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书院的故事 五十五、五十六

五十五、五十六

    五十五
    往回走后,来到方才的分岔口。
    那另外的向下的坡路,再走了一小段,路面就慢慢的平缓了,周围的林木也变成了低矮的树丛。
    树丛后就见到一面高高的石墙。
    墙旁有门,看着有点儿沉的样子,但傅宁抒伸出手,摸到了门上,也不知做了什么,很轻巧就推了开。
    一进去就见到两三块的像是花圃的土地,但上头没长几朵的花,还有点儿杂乱;在这儿之后,是一方不算小的院落
    我随着傅宁抒才踏进院中,就看见有人过来了。
    「公子?」
    「徐伯。」傅宁抒开口。
    老人霎时笑开来,「哎啊,公子真是您啊?」他走近一点儿,脚步很慢,「您由后边进来…那是去看过夫人了?」
    「嗯。」
    「我就想…您肯定是要先去看夫人的,马车载的些东西,都给您先安置下来了。」徐伯说着,往我看来,「哎啊,公子带了客人哪?」
    傅宁抒点头,就说:「他同我一起待到年初四才走。」
    「好的好的,回头就给收拾个房间,啊对了,差点儿忘了,今儿个预备什么好?记着厨房里有…」徐伯叨叨絮絮的说。
    「徐伯。」傅宁抒出声打断:「不忙的,照着平时过就好了,你也不用太顾虑我们,节日就休息吧。」
    徐伯笑了笑,像是不好意思,就边说着无论如何总要给我收拾出一间房,边迈着慢慢的步伐的走开了。
    我瞧着那一抹老迈的背影,不禁有点儿担心,脱口道:「先生,还是我去帮忙他吧?他好像很吃力。」
    傅宁抒像是想了想,往我看来,说道:「也好,你去吧。」
    我点点头,连忙去追徐伯的脚步。
    也没追太久,他一条走廊还没走一半呢。听到我说要帮忙,他有点儿诧异,但立刻不好意思的推辞,说是不能让客人自个儿动手的。
    我一听,才不好意思了,连忙跟他解释,我不是什么客人,只是书院的学生,跟着傅宁抒一道来而已。
    徐伯像是愣了一愣,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就没再推辞,领了我过去。
    房间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其实也没怎么收拾,除了湿气重了一点儿之外,四处都很乾净整洁的。
    我把窗子都打开,把方才因为整理而挽起的袖子再放了下来——身上那件温暖的毛敞早脱了下来,暂时搁到床边去了。
    「您先歇会儿,一会儿给您端茶和水来。」整理的差不多后,徐伯道。
    我喔了一下,怔怔的道谢:「谢谢您。」
    徐伯呵呵地笑了下,就走了出去。
    我转头,张望起房间各处…
    外头风声呼呼的,把窗子吹得晃个不停,我回神,就再把窗子都拉起来,又想了一下,最后留了半扇未闔上。
    角落的炭盆里,火星烧得旺,劈啪作响的…
    房内让热气给烘得暖溶溶,身体一暖起来,忍不住就觉得睏了,我打着呵欠,走到桌边坐下。
    爬了一早上的山,昨晚又没睡实,这会儿放松下来,精神就扛不住了。
    唔,那…那就瞇一会儿好了…
    等徐伯端茶来后,再去找傅宁抒…
    我朦胧的想,就把手拄在桌上,撑住脸后再忍不住的闭起眼了。
    眼睛再睁开来时,屋内变得有点儿暗。
    还没看清什么,只先感觉手和脚那儿一阵刺刺麻麻的,尤其是手…
    我呆楞了一下,发觉到是自个儿把手给压住的缘故,就忍着难受动了动翻正身体,才要动一下脚,就感觉盖在身上的被子往床下滑落了。
    我撑坐起来,不禁发起怔…
    还是在房里面,可怎么…唔,是哪时候爬上床的呀?我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印象。
    我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变得灰濛濛的,感觉再一会儿后就会完全暗下。
    好像…睡得挺久了的。
    我不禁有点儿懊恼,因为这样晚点儿又要睡不着啦,这午觉睡得太过头了——唔,不能算午觉,我连午饭都没吃呢。
    怎么都没人来喊我呢…
    我想得驀地就有些委屈,挪动身体找鞋子穿,隐约瞥见地上落着什么,这才想到方才没注意让被子给滑到地上了。
    我伸手去捡,忍不住就咦了一声…
    这不是被子,我拿近看了一看,是被我丢到床上的那件毛氅。
    难怪总觉得很温暖,但又不像是盖着被子的感觉…
    我把它折了一折放到床角,穿好鞋子后站了起来,走去桌边,才发现桌上已摆了茶水。
    对了,徐伯说要拿来的…
    唔…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我不禁茫然。
    …想不到了,算啦。
    我挠了挠头,往旁看了看。
    镜台边的架子上不知何时搁了盆水,还有叠着乾净的帕子。我连忙去擦手,洗了把脸。
    弄好之后,我走了出去,才关好门,往旁看去,就见着廊道的另一头,傅宁抒正拿把长杆将点好的灯笼掛上去。
    「先生!」我脱口喊,然后快步的走了过去,到他面前又喊了一次:「先生。」
    傅宁抒嗯了一声,垂下手把长杆搁到墙边,向我看来。
    「睡够了?」
    「咦?」
    「饿了么?」傅宁抒又问。
    唔…不提都没想到,好像…我看着傅宁抒,有点儿訕訕的点了点头。
    「去看有什么能做的吧。」
    说完,傅宁抒就转身,迈步向前。
    我跟了上去,边问:「去哪儿呢?」
    傅宁抒唔了一声,没有回答。
    石板地上放了几个小箩筐,里头放了几把的绿叶菜,还有鸡蛋,茄子,以及好几样我叫不出名儿来,但好像吃过的东西。
    另一边还放有水缸,然后几綑的柴木…
    灶台那儿,徐伯又添了几根柴入灶膛内,火又更炽了一些,烧得劈劈啪啪,上头铁锅内的水也噗哧噗哧的响起来。
    我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傅宁抒正翻捡着箩筐内的东西看,然后边挽起衣袖——他方才已经先脱下外头较厚的袍子,里面是素净的水色的长衫。
    「先生来这儿…要找什么?」我忍不住问,有点儿困惑,找东西怎么来厨房啦?
    「你不饿么?」傅宁抒去水缸那儿舀了杓水,洗了下手,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饿呀。」我说着,脑中忽地闪过个念头,心里咦了一下,愣愣的又问:「先生…是要做饭么?」
    「唔。」
    那就要做的意思了?我忍不住诧异,睁大了眼睛。
    「先生会做饭呀?」
    傅宁抒唔了一下,捡了一颗菜看了看。
    「好厉害,我学了几次都做不好,王朔老说我要烧了厨房…」我说着,就有点儿不好意思。
    傅宁抒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做饭也没什么,当你饿到不行,也没人给你做的时候,自然就会了。」
    我愣愣的点头。
    「公子,水烧好啦,其他的…能用到的东西,都给您拿出来了。」徐伯走过来道。
    「好,你去休息吧,这儿我来就好。」傅宁抒说。
    「是。」
    我看着徐伯走出去,又转回目光,见着傅宁抒已经挑了一些菜,走去灶台边,又翻看了下灶上的肉和鱼鲜。
    「先生打算煮什么呢?」我好奇的问,走去看了看。
    傅宁抒唔了一下,往我看来,「好了,你也去外边吧。」
    我喔了一下,又不禁迟疑,就说:「我也能帮忙的。」
    「这儿烟气重,待久不好。」
    「不会啦,我习惯了,先生忘啦,之前我还在厨房帮忙呢。」
    「哦,洗碗。」
    「…不只。」我闷闷咕噥,虽然…大部分是这样没错。
    「我不想这儿一会儿烧起来。」
    「……」
    好吧,我出去就是了。
    五十六
    晚饭是摆在东院这头的起居室里。这儿有着很大的窗台,完全的推展开来后,就见一片广阔濛着雾烟的夜色。
    徐伯也一块儿来用饭,并帮忙将菜给端上桌。
    端上桌的菜都是很简单,轻易能吃到的,可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对了,今儿个是除夕呢…
    唔,桌上是有鱼,但其他的…就不是印象里吃团圆饭会有的。不过,昨儿个也算是吃过了团圆饭,今天吃没吃,好像也不要紧。
    不管怎样,此刻香气扑鼻的,教人口水直氾滥了…
    等到傅宁抒说了吃饭吧,我连忙先挟了一筷子的炒白菜。
    吃进嘴里,只觉得咸味儿恰好,不油不腻…唔,比在书院吃到的还好吃,啊不对,比上回丁驹他表叔叔请吃饭的那儿做得好吃。
    想着,我又多挟了几筷子的白菜,然后让傅宁抒说别只吃一样,才连忙再挟另外的菜。
    吃到一半,傅宁抒忽地起身离开,然后又回来,手里多了一道菜。我先咦了一声,看明是什么后,就又怔住。
    …是蛋羹。
    我迟疑了一下,才出声问:「先生,怎么多了一道啦?」
    「最后想起来弄的,算时候现在才能好。」傅宁抒没什么的说道,又拾起筷子,继续吃饭。
    我喔了一声,又盯着那一碗蛋羹看了一看,才动手去舀。
    这一样,家里的吴婶老做不来,总是不滑不嫩,不是太咸就是没味道。弄了几次后,她就也不要做了。
    我吃了一口。
    入口的蛋羹平滑软嫩,里面没掺入别的配料,味道…不是那种单纯的咸,总之味道很足,又嚐得出蛋的甜味儿。
    同印象中吃过的好…
    不对,比那还好吃。
    我又动手,舀了满满的一碗,吃完又舀,其他的也不吃了。
    吃过饭收拾后,我想帮忙把那堆碗碟给洗起来,就去到厨房里,却发现徐伯已在洗着了。
    方才,傅宁抒让他不必善后回去休息的,怎么居然又来这儿了…
    「徐伯,我来洗吧。」我说,把袍子脱掉折好,放到一边去,就挽高袖子,靠了过去蹲下身。
    「不好,您是客人。」徐伯道。
    「不要紧,我自个儿同先生说要洗的。」我又说,就要去拿碗碟过来,可还是给他拦了。
    「天冷,水冻得很,小少爷还是别碰啦。」徐伯说,呵呵一笑:「我这手…是皮糙肉厚,而且也习惯了。」
    「我也是啊。」我也笑,把手伸给他看:「您看…而且我也做习惯的,在书院时,我去过厨房帮忙,少不了要洗碗,而以前在家里,也时常洗的。」
    徐伯听了,看了看我,面色很是和蔼:「看来小少爷在家过得辛苦,那到了这儿,就好好的作个客人吧,不要忙这些。」
    其实…我觉得也没有很辛苦的,可听着徐伯的口气,只能懵懵地点头。
    我看向他洗好的堆置在另一只盆里的碗碟,就起身换到了那个位置,来了矮凳坐下,用布巾把还滴着水的碗碟都擦了个遍。
    「不然我帮您擦乾吧,不然一会儿不好收。」我边做边说。
    徐伯看来一眼,像是不再婉拒了,只温和的说:「小少爷人很好。」
    我怔了怔,跟着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不禁微腆了脸色,嘿嘿的笑了下。
    徐伯又说:「莫怪公子对您好。」
    我想了一想,唔,这有关係么?不过,傅宁抒虽然有时冷冷的,也会训斥我,但真是对我很好的。
    还想着,就又听徐伯道:「我照顾公子许久,除了两位夫人,还没见过公子对谁这么好过。」
    他笑了笑,「公子对我自然也不错,但吃上公子煮得饭,今儿个可是头一遭,想必今年会是个好年。」
    我看他说得高兴,不禁也高兴…
    虽然对他前面的话,意思明白的很朦朦胧胧,不过听话中提到两位夫人,又想起白日去到那山崖的事儿。
    我迟疑了一下,想要问…可又觉得傅宁抒的事儿来问徐伯,回头给傅宁抒知道了,好像不太好。
    而且,我想起来,柳先生课堂上说过的,君子勿要随意探人隐私…
    「小少爷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由我来吧。」
    「咦?」正想着,忽地听徐伯这么说,我回过神,还要说什么时,又听他道了一句。「小少爷今儿个可是除夕了。」
    「是啊…」我愣愣点头。
    「那快别待这儿了,快些出去。」
    徐伯笑得和蔼,却是挥手赶人了。
    我离开厨房,端了徐伯预备的茶回去吃饭的那间起居室。走过廊院,风忽地吹得狂,我瑟缩了下,脚步就停了一停,然后不禁抬头看了一下。
    白月弯弯的,把夜照亮了大半边,是很清澈的暗蓝色。
    徐伯以为我忘了今儿个是除夕,可我记得的…
    今次过得很不像以往,一点儿年味儿都没有——但是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对,过得也顺当自然。
    唔…不知王朔今儿个是怎么过的?对了,他师父会给岁钱么?
    隐约想着这一些,我快快的端茶进屋里,见着傅宁抒坐在炕上的旁侧,炕案上放了纸笔,还有几本册子。
    像是有所察觉,傅宁抒停下翻阅,抬头侧过看了来,有点儿一怔似的,「都这时候了,怎么还不睡?」
    我呆了一下,才脱口:「除夕得守岁啊。」说完,又看了看他,「先生,茶要放哪儿好?」有点儿重呢。
    「…给我吧。」傅宁抒说,接过我手里端的东西,往中间的炕桌上放,又去翻手里的册子。
    我站着,往旁边的一面墙看去,方才吃饭时就注意到了,那儿放了一整面满满的书,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先生我能看看么?」
    傅宁抒唔了一下,抬头看了过来,然后道:「可以,不过没什么有趣儿的,你八成也看不下去。」
    「看看就知道啦。」我说,得了他的同意,就走了过去,仔子细细的搜找起来,结果…唔,能看得下去的还真是少的。
    不过还是让我翻出几本来,看着是诗集还是词本的…有一本好像还是讲故事的,我不禁惊奇了。
    「先生,这几本我能看么?」
    傅宁抒看来一眼,嗯了一声,又像是想了想,就回身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开口:「上来坐着看吧。」
    「好。」我高兴的应道,就过去爬上炕,蹬开鞋子,窝进里边。
    「先生,这儿真暖和。」
    傅宁抒看来就回过身,拿起炕桌上的茶倒了两杯。
    炕床后边是一排的窗,窗纸一张一合,显见外头风势强劲儿,隐约能瞧见条条挥摆的树影。
    我往后靠,翻起那本故事,一打开就有什么散了下来…
    「咦?」
    我出声,看了一看,发现好像是…剪纸?「这个是…」一抬头,才发现傅宁抒正看着。
    「先生?」
    傅宁抒伸出手,开口:「给我看看。」
    我喔了一声,把那几张剪纸拾好,然后递给他。
    傅宁抒接去,一张一张的看过,一张一张的放到桌上。
    我凑近,探头去瞧桌上的几张剪纸,那图案很精美,剪得手法也很细緻,完全没有缺角。
    好厉害…以往家里也会贴,那些窗花都是夫人剪的,她剪得也很好看,可花样就没这个细緻。
    「先生,这是谁剪的呀?」我脱口问:「怎么夹在书里了?」
    傅宁抒看来,嘴角微扬了下,才开口:「是姨母剪的。」说着,就往窗子看去,「说起来,往年都会贴窗花的,今年倒忘了。」
    我怔了一怔,看了一眼桌上的窗花,又去瞧傅宁抒,他脸色淡淡地,看着很平静。
    「那…先生要贴么?」我想着就说:「今天才除夕呀。」又想到这是他姨母剪的,不禁又摇头,「唔,还是不贴了,万一贴坏就没了,先生你赶紧收好。」
    傅宁抒看了我一眼,目光是温和的。
    「这些是去年原来剪好要贴的,不过姨母太忘事儿,记不起来放哪儿了,当时还重剪了新的,不过匆忙之下,就也没这些好。」
    我恍恍的点头,不禁惋惜,说:「当时没贴出来,真可惜。」
    傅宁抒默了一默,就收起那些剪纸,看了来然后说:「…来贴吧。」
    「咦?」我怔了怔,就见着他已经下了炕,找着黏黏的东西。
    看着…唔,好像是说真的。
    我呆了呆,听他喊了声块儿,连忙喔了一声,也下了炕去帮忙。
    然后…
    真的就找来了糊纸的浆,去将那些剪纸都给贴在廊院下的窗櫺。
    我把沾了浆的窗花贴上按平,往后退了一退,忍不住高兴,不禁脱口:「这样看着,就有点儿过年的感觉啦。」
    傅宁抒没说话,只是把沾了浆的窗花又递来一张…
    我拿过又贴上一张,边说:「要是有春联贴的话,就更有气氛了…唔,王朔他爹每年都请人写来的,今年肯定也是一早就贴上了吧。」不过王朔不在,我也不在,他是叫谁贴呢?
    肯定不是村长老爷自个儿爬凳子去贴…
    这一想起来,我就忍不住讲起往年过节的情形,又说去到外地的村人在这段期间都会回来,可以见着很久不见的人,就觉得很高兴。
    「…还会有很多人来家里呢。」我说:「都是老爷的朋友,可王朔说,那些都是狐什么党的,是想来找他爹要钱的,不是朋友——啊!」
    糟了!贴歪了…
    我忍不住懊恼,又慌张的看向傅宁抒,囁嚅出声:「先生…我…」
    「没事儿。」傅宁抒打断,再递给我一张:「这儿还有…」又听他问:「你方才提到的老爷,就是王朔的父亲吧?」
    我愣愣接过,茫茫地点了点头…
    傅宁抒嗯了一声,示意我继续,默了一默才又开口:「那你爹呢?」
    「唔…」我把纸对上,边说:「他死了。」
    「…是么?」傅宁抒低道,停了一停才又出声:「那你难过么?」
    我唔了一下,摇头道:「他在我出生的时候死了,所以我没见过,可夫人很难过。」
    「夫人?」
    「嗯。」我点头,把贴上去的纸压了压,转头看傅宁抒,「先生,这样正了么?」
    傅宁抒看着我,没有作声。
    「先生?」
    「…嗯,可以了。」傅宁抒才看了一眼,然后道。
    「那就都贴完啦。」我高兴的说。
    傅宁抒看向我,笑了一笑,收拾起东西。
    「先进屋去吧。」
    「好。」


同类推荐: 海贼王之欲望系统火影之绝对邪恶快穿攻略,病娇男主,宠翻天!教师妈妈的沉沦小青梅的傲娇竹马我和妈妈的乱伦史重生之欲神宫主我的爆乳巨臀专用肉便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