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
    ……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康彦明先点了点头：
    “好，那这手术就你来吧。”
    既然你张易说想试试，那就试试吧！
    如果换做其他医生说自己要来试试做一个骨外科手术，别说蓝慷不答应了。
    康彦明听见后也会一脚把他踢到协和医院的大门。
    但是……
    这人不是别人！
    是张易啊！
    是张易要来做这个手术！
    既然是你张易的话……那就没事了~
    康彦明很利索的答应道：
    “这样，直接把患者送去急诊手术室吧，这个手术我们急诊做。”
    蓝慷一听，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好家伙！
    急诊竟然开始抢我们骨外科的活了？！！
    不行，我要上去跟我们主任说一声！
    这怎么能行呢？
    抢人业绩如同杀人父母啊！
    “那个……康主任，要不然，我让我们主任下来看看？
    而且家属这么难缠，不也得跟家属在好好沟通一下嘛？”
    蓝康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康彦明。
    尽力保住他们骨外科的业绩。
    康彦明没说话，只是把目光落到了张易的脸上，似乎是在等张易自己决定。
    好家伙！
    急诊科现在什么情况啊？？
    找骨外科来会诊还要看张易的眼色？？
    不会吧！
    康主任……
    你变了呀！！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的你可是威风凛凛、凶神恶……
    “行，叫骨外科主任也行，手术方案可以一起再商量一下。
    家属这边我去沟通吧，反正目标肯定是尽可能保全，但如果实在不行也只能截肢。”张易点头答应。
    一旁，陈方无奈道：
    “那万一家属不同意呢？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办？”
    张易想了想后，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协和没那个本事，让患者转院吧，随便他们转去哪。”
    能治就治，治不了让家属自己转去更好的医院。
    我们协和尽力就行。
    总不能跟你扯皮扯半天，最后手术做完你家属翻脸不认账倒打一耙吧。
    抢救室外。
    蓝慷跑去叫骨外主任去了。
    张易则是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找到了这名农名工的家属。
    一共四个人，两个年轻男女，两个大妈。
    “胡顺的家属是吧？”张易问道。
    那两个年轻男女立马站起身点着头：“是是是，我们是！”
    身后，一个穿着深红色棉服的大妈横着脸道：
    “你也要来说没办法保全整个脚是吧？？
    你们协和这么大的医院连一个脚都治不好了？？！”
    见张易手里拿着的单子和刚才出来游说的医生一样，这大妈当即脸就黑了起来。
    她不签！
    他们只接受完完整整那把脚做好的手术！
    其他什么可能截肢，可能只留两个脚趾的手术，他们统统不接受！
    大妈的嗓门很大，三两句就吸引了不少周围患者的目光。
    当然，这几个家属从刚才就一直吵吵嚷嚷的到现在，周围人大概都知道这大妈是什么人了。
    甚至旁边有个好心的路人还在劝这大妈说：
    “你们就听张医生的吧，张医生医术可好着呢，只要他给你们家人主刀，那这手术八九不离十就能成功的。”
    “就是，协和医院张易你们不认识吗？他可厉害了！”
    不止一个人在夸张易。
    几名家属这才半信半疑的将视线落回张易身上。
    好一番上下打量后，那大妈才怀疑的问道：
    “真的？？”
    这么年轻的医生医术能好？？
    他旁边还站着个急诊的主任呢！
    主任都没说啥，他这一个年轻医生真能主刀？
    结果，张易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几个家属说道：“假的。”
    家属明显一愣。
    “啊？？”
    “所有手术都不能保证能百分百成功，我出来跟你们家属沟通的目的也是想跟你们说，这手术我能做。
    我也会尽全力去保证胡顺的脚不截肢。
    但我们医生是人不是神，很多手术只靠医生是做不到那么完美的。
    就比如胡顺，刚才我们检查了一下发现，胡顺的整个脚背上肌肉支持带大面积缺损，还有几个神经、血管、足背韧带这些，都有不同程度的缺损。
    光是缺损的这些组织都很难在身体其他地方找到可以替代的来补上。
    所以这个手术要想保全所有脚趾是非常难的。
    相信你们之前在六医院也看见过胡顺的脚被砸伤的有多严重了。
    光做这一次手术还不够，后面还得看情况做二次植皮。
    所以我也希望你们家属能理解，手术我们肯定会尽全力，这是我们医生对待每个患者都会做到的。
    只是到底会不会截肢，这个还得上了手术台做一个全面彻底的清创筛查才能知道。”
    张易认认真真沟通，以为家属能理解。
    没想到……
    这大妈真是蛮横不讲理啊。
    两手一插就开始骂骂咧咧：
    “我管你是什么牛逼不牛逼的医生！我告诉你，我男人绝对不可能截肢！
    他要是截肢了以后还怎么出去挣钱啊！！
    截肢了他不就成残疾了吗？？
    一个残疾以后还有什么用啊！！
    你们这些医生天天吃的好穿的好，根本就没法理解我们这些底层农民工的苦！
    我们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不就是要求不截肢必须保全脚吗？？
    说到底还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太废物了！
    一个脚上的小手术你们都做不好！
    哎哟……天呐！老胡啊！我们勤勤恳恳一辈子，去工地干苦力活来建设城市，结果最后他们都不受待见我们啊！
    一个个体体面面的结果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民工啊！
    呜呜……老胡啊！老天爷啊！你来帮帮我啊！”
    说着说着，这家属居然还蹲地上又哭又闹了起来。
    甚至还扯到了歧视农民工的话题上来。
    真是看的人无可奈何。
    说破了天这家属也不接受截肢。
    但现在问题是，受伤太严重，就连张易这个在模拟手术室练习过那么多次且达到了满分一百分的情况下，都觉得这手术难度很高。
    高在哪呢？
    就是高在缺损的地方太多了。
    很可能强行缝合上以后，那两个没有痛觉的指头过几天就立马会出现坏死。
    最后不还是得截肢？
    所以，张易会尽力去保全这支脚。
    但如果不行，那也只能截肢。
    至少要截掉两个指头，剩下三个得看手术室里的情况再说。
    张易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没想到……
    家属是一点也不配合。
    甚至是无理取闹。
    旁边围观的患者也在劝这大妈，可是这女人就是不听。
    整个急诊顿时就被她吵的喧闹了不少。
    张易冷着脸，扫视了一圈周围后看向了门外的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