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驾驶着星痕级穿梭机稳稳降落在了考古发掘现场不远处由工程探机特意开辟出的降落区上，降落的力道十分稳，甚至都没有带起多少卫星表面的尘土。
    这一路上林涵还因为稳定的操纵和轻柔的加速减速被千雪凛吐槽为应该去考民航驾驶员而不是战舰驾驶员。
    穿梭机降落的地方离石碑并不远，林涵在下降过程中就俯视了整个发掘区。从上空看下去，石碑正好位于一个直径约300米的陨石坑中心。之前投送下来的工程探机们已经建立起了照明设施将整个陨石坑照亮。
    从石碑半径约两米处开始直到半径一百米，勤劳的探机们几乎将卫星表面土壤整整抹掉厚10厘米的一层。这是为了探查有任何可能掩埋起来的遗迹残骸。
    在林涵前世的经验中，就有不少黑色石碑的附近发现过损坏的先驱者机械。林涵、千雪凛、金炎彬和莉亚四人在穿梭机内完成地面宇航服着装，轮流走下了舱门。
    开启地面宇航服内置于脚部的微型重力生成系统。自动根据卫星重力数据短暂调整之后，林涵几人就可以进行正常的行走动作了，而不用像早期人类登陆低重力天体时那样蹦跳着前行。
    降落区就位于陨石坑边缘，探机们已经清理打通了一块边缘隆起地块，并建立了一条倾斜度合适的坡道，连接了陨石坑底部和外部地面的高低差。
    顺着通道和缓坡，四人很快走到了石碑附近。
    “大家分散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远距离信号传输的盲点。记住不要靠近石碑30公分就好。”林涵执意要下来看看是因为很多时候远程操纵探机进行扫描会由于各种各样的缘故忽略掉某些细微的特征。人眼某些情况还是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四人在发掘现场边缘散开，莉亚博士走向了其中一台探机，估计是想控制探机来进行近距离扫描。林涵直接走近了石碑附近，抬头注视这块远古遗存。
    无论虚拟投影显示的景象再如何贴近实物，真正站在这块3米高石碑附近时才能切实感受到它带来的压迫感。石碑表面看似光滑，在恒星光特定角度的照射下却能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神秘的蝌蚪文已经各种凌乱中又蕴含着某种规律的线条图案。
    林涵此时还不能理解上面的内容。《星辰》中先驱者文明的设定参考了一定程度上参考了古埃及。先驱者使用的蝌蚪文同样是一种表音与表意混合文字，每一个图案都代表着某个特定字符。随着先驱者社会发展进程还出现了上百种变形，哪怕在同一个时代的先驱者遗迹中，还有天文体、军事体、圣体、祭司体、世俗体等等好几种语法和文字含义被同时使用。
    林涵能做的也只有继续挂先驱者语言研究技能。不过也不用担心石碑消失的问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探索舰上的舰员已经为这块石碑建立起了一个十分完整详细的数据库。画面等级直接拉到丝米级的那种。
    林涵围着石碑转了两圈，开启了眼部的自带多光谱扫描系统，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突然，视界上光谱分析界面的一个微小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从石碑半径两米处开始清理土壤层的缘故，环绕着石碑形成了一个10厘米高的土层切面。林涵后退两步，再次用光谱扫描来回扫了几遍，果然波动不是他的幻觉。拉动眼部焦距放大对应区域，一个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白色物体正镶嵌在蓝色土层中。
    林涵没有呼唤其他人，而是叫来了一个工程探机，开动牵引光束功能，缓慢清理起附近的卫星土壤。片刻之后，林涵认出了镶嵌在土里的是什么东西，居然是一块人类的趾骨！
    看到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蒙了一下。有人已经来过这里了？为什么会有人死在这里？为什么他或者她没有会离石碑这么近但是却没有启动它？一连串的问题轰炸着他的大脑，一时让他有点无所是从。
    千雪凛最早发现了林涵这里的异象，在走进之后也是满脸的惊异，很快叫来了金炎彬和莉亚。
    “这是，人类的骨头！”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都在扫描石碑本身，指挥官下令之后大家又开始专注扫描半径两米之外的地层，所以才忽略了这块离石碑最近的地方。”
    “嗯。让探机开始清理？”林涵望向探索舰两人。
    “不，我亲自来。”莉亚肯定地说道。
    她快步走向一旁的探机，输入权限后拆下了它前部的牵引光束发生器，拉出了一条大约2米长的操作线。探索舰上携带的探机考虑到适用性在设计之初就添加了这种作为人类工具库的功能。
    莉亚蹲在土层旁边，开始手持操作。调整牵引光束发生器的输出功率，轻轻扫过可能覆盖有骨骼的土层，还要考虑到不进入石碑的感应范围。
    随着莉亚的动作，一个浅浅的土坑逐渐出现，其中掩埋的人类骨骼残骸也逐渐显现。最吸引林涵注意的是两点：
    一是这具人类骨骼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生物机械改造的痕迹，这在现代星际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在紫星帝国的殖民地上，即使是街边的流浪汉也至少或多或少接受过某些部位的初级改造。帝国范围内公民出生时都会在胳膊上注入一片生物电路并且安装颈部网络接口，而这具骨骼上统统没有。
    第二点则是这具尸骸的头部收到了重击，只留下了部分头盖骨和下颌骨，整个面部只有些许骨片残留。
    随着清理的逐渐清晰，莉亚最后站起身来，一脸凝重地望着土坑中的骨骼残骸。
    “莉亚博士，分析结果如何？”
    “详细分析我还得把它带到实验室才能得出，但是目前已经能够得到一些初步结论。从盆骨看，这是一个人类女性，而且是一个从未接受过任何生物改造的女性。从下颌剩余的牙齿发育状况和头盖骨骨缝融合程度判断，她的年龄应该在23岁-27岁之间。”
    “从趾骨数量、颈椎和股骨特定形状判断，这具尸骸主人很大可能是高加索人种，也就是欧罗巴人种。她的腿骨和手骨并没有出现星辰和苍蓝这两个人类亚种的任何特征，全身骨骼结构符合数据库标准，所以这是个纯种人类。”
    莉亚又指了一下头部遗失的部位，“这里的损伤我初步判断是由近距离的反物质弹药造成。”说着，她操纵牵引光束拾起了一片头部骨片，特意让三人看了看骨片的边缘。
    “除了头盖骨和下颌骨上的粉碎伤之外，其他剩余的骨片上都出现了这样很光滑的切面。一片还好说，都出现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轻型反物质弹药引发的空间切割效应。”千雪凛说道。
    “bingo！答对了。肯定是一把能射击反物质弹药的手枪。而且......”这次她没有使用手上的牵引光束，而是启动了眼部的扫描。明显比林涵眼部安装的改装件要专业许多。绿蓝黄三道光面扫过，在骨骸一定范围内标记出了许多白色灰色痕迹。
    “这个女孩死在这里时身上是有衣服的，但不是普通的太空服，是细制亚麻布制成的长袍状服饰。可能是因为太阳风的侵蚀，亚麻布几乎没有遗存，但是从留下的痕迹和扫描发现的纤维来看确实是亚麻布无疑。”
    林涵轻吸了一口气，这具尸骸带来的疑点是越来越多了，但他又看出莉亚露出点犹豫的表情，问道：“莉亚博士你还发现了什么疑点么？”
    “这具人类女性骨骼关节和牙齿上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她从小就待在维生舱里？”
    莉亚看着林涵耸耸肩，“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纯种人类、高加索人种、没有接受过任何生物机械改造、身穿最不可能的衣服被人近距离用反物质手枪弹杀死在最不可能的地点。呼......感觉......头疼。”林涵想用手揉揉太阳穴，突然想起来他还穿着地面宇航服。
    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金炎彬开了口，“那......尸骸的时间断定呢？”
    莉亚重重吐出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神秘的尸骸然后才抬头说道：
    “至少......一万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