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龙山，山顶。
    九尾白狐望着一片废墟的压龙山，神色麻木，面无表情。
    猴子与陆珑儿站在九尾白狐身后，默然不语。
    “九转金丹”，凡人吃一粒，立地成仙，不用渡劫。修真之人吃一粒，成就金仙。
    说穿了，“九转金丹”最根本的作用，便是洗筋伐髓，不断重铸凝练肉身，提纯修行根基，让后天凡人之体，成就先天仙灵之躯。
    九尾白狐的伤已经痊愈了，修为也跟着精进了不少，气息浑厚，直逼大罗仙。
    只是毁掉的一只白狐之尾却是没能长出来，白狐一族的尾巴，代表的是道行与道基，一旦毁了，就算修为再高也不会恢复。
    而吃了“九转金丹”，受益最大的，无疑是陆珑儿。一次昏迷，不仅补回了被金钵盂吸去的灵力，而且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涨到了金仙境。
    说起来，陆珑儿都不曾修炼过，一次在睡梦中，一次在昏迷中，就糊里糊涂、鬼使神差地拥有了金仙的修为。真是得天独厚，古来少见。
    不过，唯一令人费解的是。之前，陆珑儿莫名其妙变成天仙时，没人注意到她仍是一条白尾之尾。而现在有了金仙修为时，陆珑儿仍然没有长出第二条尾巴，这个问道便显而易见地暴露出来。
    按白狐一族，正常的进化方式来说。白狐出生之时，只有一条尾巴，练气境修行圆满时，会长出第二条。金丹圆满长出第三条。化婴渡劫时，长出第四条。天仙圆满长出第五条。再到金仙时长出第六条。最后面的三条尾巴就没有一定的准数。或许在金仙期就长完了全部的尾巴，或许到了大罗仙，也不一定长全。
    但是到了金仙期，至少会有六条尾巴，这是勿庸置疑的的。
    显然，陆珑儿的进化发生了偏差。
    九尾白狐只能隐约感应到，陆珑儿的白狐血脉不再纯净，似乎有另一种更为强大霸道的血脉融在了陆珑儿的血脉之中，将白狐一族原本的一些血脉特征给压制住了。
    猴子忍不住猜想，难道是前些日子小白狐替自己舔肩上的箭伤时，吞了一些自已的血液所致？猴子越想越肯定，难怪那个时候小白狐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清晰灵动。而且小白狐一化形就有天仙修为，自己不正好也是天仙吗？
    自己的血竟有这种奇异之效？
    猴子看向一旁的陆珑儿，陆珑儿有些脸红地低下头，想必她也想到了这里。
    压龙山几乎被一锅端了。
    除了原本计划的一百死土，能够给天河水军制造混乱，给压龙山的两支突围小队创造机会。知情的人，都认为地鼠精带领的百人队伍同样也是为了掩护另外一支队伍而派出的牺牲品。
    而谁能想得到，压龙山的计划被天庭洞悉，那支炮灰队伍被天河水军无视了，而真正需要突围的队伍，却被全灭在了压龙山。
    当然，这些事情，猴子和陆珑儿都不会知道。
    至于制定计划的九尾白狐为何会将猴子和陆珑儿安排在炮灰队伍中？倒底是另有深意，还是被当作弃子。不会有人问她，她也不会再提起。
    对于猴子是圣人的消息，九尾白狐淡淡地问了一句，猴子也云淡风轻地揭过。其实，第七位圣人的消息现在只是在天庭引起哄动，而在凡间，还未传开。
    九尾白狐站在压龙山的山巅，任由山风拂动她的白袍与青丝，虽然风华绝代，不可直视。可猴子却从九尾白狐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苍凉与暮气。
    “这个送给你。”
    九尾白狐递给猴子一个白玉制成的方形玉匣，两掌大小，很是精美。
    猴子打开玉匣，里面盛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红色的圆丹，一道道精纯的灵气伴随着恐怖的热浪扑面而来，措不及防下，将猴子的衣服与猴毛都烤焦了不少。
    猴子连忙将玉匣合上，这才意识到，这白色的玉匣竟是由极地的塞玉制成的。只是里面盛放着那颗火丹，寒玉并不显寒，自己才没有察觉。
    “这是什么？”
    猴子问道。
    陆珑儿抢先道：“这是金乌蛋，是世间至阳之物。我们白狐一族天生乃阴寒之体，出生时要待在金乌蛋旁边取暖，才能够活下来。”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猴子连忙推辞，他从这颗金乌蛋上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间想起，前些日子九尾白狐送给他的那颗火红色的小丹丸，似乎与眼前这颗金乌蛋的气息一模一样。那颗小丹九是用粉末揉捏成了，想必那粉末就是从这颗金乌蛋上刮下来的。
    “收下吧，白狐一族已经没了，这金乌蛋已经没用了。”
    九尾白狐道：“正好，这金乌蛋应该能冶好你的伤。”
    猴子犹豫道：“这……”
    “相比两颗九转金丹，一颗金乌蛋算不上什么，如今，老身也只剩下它能拿得出手了。”
    九尾白狐道。
    “如此，谢了。”
    猴子不再娇情。
    过了一会，九尾白狐问道：“此间事了，你有何打算？”
    猴子怔了怔，道：“一时还未考虑。”
    九尾白狐道：“老身建议你还是随太白金星上天庭得好。”
    “为何？”
    猴子道。
    “不为仙，终究是妖。”
    九尾白狐沉沉地叹息道。仿佛看透了世间繁华，岁月沧桑，洞晓了世界真理，古来法则，九尾白狐一脸的深邃，与惆怅。
    “不为仙，终究是妖。”
    猴子咀嚼道。
    这是一个仙妖对立的世界，不为仙，终究是妖。
    “予人予已，上了天，或许将是一条出路吧……”
    九尾白狐幽幽道，在这凡间，她已经看不到半点希望。
    “或许吧……”
    猴子道。
    陆珑儿默不作声，垂着头，眼中一片黯然。
    ……
    战争洗礼过的压龙山，到处是尸体与鲜血，遍地的残垣断壁。
    三三两两在战争中残活下来的小妖们，开始从角落与废墟中爬出来，三万人的压龙山经此一役，剩下不到数百人。
    他们一脸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猴子再一次穿梭在压龙山中。
    上一次，压龙山人山人海。
    这一次，压龙山尸山血海。
    上一次，压龙山人声鼎沸。
    这一次，压龙山凄风呜咽。
    猴子脚步一滞。
    一棵熟悉的大树下。
    一个浑身上下布满枪伤的魁梧大汉靠在大树上。
    是那个自称“兔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