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一双多么清澈而充满灵性的眼睛啊！
    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破坏了猴子心中所有的美好，又像是一个黑洞，死死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猴子咬牙移开了视线，望向前方的那座宅邸。
    门口站着两个仆人，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猴子，恰撞上猴子深沉如水的目光，不由心头一颤，头皮发麻。
    两人不想落了气势，故作镇定地挺了挺胸，轻蔑似的斜睨猴子一眼。
    他们或多或少地知道这只猴子，知道这只猴子是一只打不死的怪胎，不过却也能和人们相安无事。
    所以两人蔑视猴子底气十足、有恃无恐。
    该死的东西！
    这些愚昧且无知的凡人清楚自己造下的罪孽吗？
    他们激起的是一个花了近三年时间才压下杀意的妖的愤怒！
    猴子知道自己又疯了。
    他要杀人！
    这一次，没人影响他，没人蛊惑他。
    猴子平静地走到二人面前，咧咧嘴，露出他那森白的牙齿，然后猛地扑向其中一人，张口咬掉了那人的脖子，扯下脑袋丢在地上，一脚踩碎。
    另一人神色惊恐地望着猴子，整张脸吓得惨白，踉跄地后退几步，飞也似地跑进宅邸里，口齿不清地哭喊道：“妖……妖妖……怪啊！杀……人啦！杀人……”
    “呸！”
    猴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带着狞笑，迈进了大门。
    ……
    “我郝仁与你无怨无仇，平日里更是修桥补路造福乡里，你为什么要杀我？”
    传说中的郝大善人被逼至一处墙角里，手指着浑身浴血的猴子，义正言辞地质问道。
    可惜，那副不停颤抖的双腿让一切的质问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而郝仁也注定无法得到答案了，因为，猴子说不了话。
    猴子一把掐住郝仁的脖子，把他举到跟前，抬起另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控出了郝仁的眼晴。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郝仁的嗓子眼里冒出来，还忒么的中气十足，猴子听得心烦意乱，他捏碎手上的眼珠。
    两指合并，戳向郝仁的喉咙。
    “你想好了？”
    光影一晃，六耳的虚影横在了猴子和郝仁之间。
    “你这两指一旦伸出去，你就杀人了！杀了一个好人！”
    猴子目光平静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六耳。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六耳肆无忌惮地笑着，仿佛是在嘲笑猴子的胆小无能。
    不过，他的笑便没有继续就戛然而止。
    猴子沾满鲜血的双指，像是凛冽锋锐的尖刺，刺穿了六耳的心口，又继续戳穿了他后面郝仁的喉咙。
    郝仁脖子里飚出的鲜血溅了猴子一脸。
    六耳瞪着猴子。
    愣了一会，忽然大笑道：“这才对嘛。”
    说着，虚影淡化。
    悬在空中的郝仁四肢乱挥了几下，无力地垂了下去。
    猴子眉头一紧，似乎没想到这家伙死得这么快。
    凡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连一只蟑螂都比不得。
    猴子见到过，那些个凡人热衷于将捉来的蟑螂把头和身体分离，然后兴致勃勃地观察蟑螂没有头的身体和没有身体的头，能存活多长时间。
    而结果，无外乎是等得他们失去了耐心，那一分为二的蟑螂就是不死，他们才一边咒骂着，一边用脚狠狠地把它碾成肉泥。
    猴子把郝仁的尸体一甩，嵌进了墙里。
    走出正厅，扫了眼地上满地的残肢断骸，接着掉头去了后院。
    一脚踹开后院的房门，卧室的床上半躺着一位闭着眼睛的老妇人。
    她听见动静，摸索着从床上下来。
    “仁儿，是你吗？”
    猴子听到前面这个矮小的老妇人的话，不由愣了一下，盯看她歪头想了一会，然后随手抄起身旁的一把木椅，砸碎了老人的脑袋。
    滚烫的脑浆迸溅到猴子的脸上，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咸咸的、涩涩的，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味道。
    待猴子迈出郝宅大门的时侯，这户远近闻名的大善之家至此不复存在了。
    第一次主动杀人后，猴子的心情并没有舒畅半分，反而更加的沉重。
    不过，猴子不后悔。
    ……
    猴子走到昏迷不醒的丫头身前，胸腔里的心突然生起阵阵的刺痛，这种感觉，就像不时有人用一柄利剑，从背后将你的身体刺穿。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右手紧紧攥住自已的心口。
    猴子跪在烟小舞身旁，看着她苍白柔弱的脸庞，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油然而生了。
    他躁动的心伤佛平静下来了，他冰冷的灵魂仿伟炙热起来了。
    倏的，猴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他养了十年的丫头或许真的成了他的牵挂，成了他被困在这里的枷锁，虽然他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个。
    但，你看吧！
    他的情绪，他的灵魂，他的身体都要远比他的思想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