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咆哮着，亮出了尖牙。迟玉慌忙避让，那团气流便擦着他的手臂飞扑了过去，撞倒了他身后的岩石，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迟玉也不跟他客气，飞起一脚踹过了袭来的碎石子，将它的飞行轨道大幅度扭转了一下，送向了那男人所在的方向。

    石头子儿被蓝色气流击碎，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迟玉倒抽了一口凉气：卡片被弹飞竟然还算是小事，靠近蓝色气流的东西，竟然会彻底粉碎！

    “再来，再来！”男人癫狂地笑着，身上的蓝色气流又更猛了，“别躲了，小后生，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吧！”

    ……

    “啧，没想到我的对手是你。”

    “幸会。”

    这个场景倒是与迟玉所在的区别很大，那边是暗无天日，这边是阳光明媚。

    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端坐在古色凉亭中，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似乎很有闲情逸致。相比较之下，这位穿着破烂休闲装的男人，就要更紧张一些了，而导致他紧张的原因，倒不在于眼前的对手，而在于突然变成白昼的场景。

    难不成……

    已经天亮了么？

    不，这里完全不是限制满满的梦幻岛，而是一个真正位于其他位面的空间，系统把他们二人传送至此，是为了让他们放开手脚，好好打一架么？

    不，也不应该。

    有什么必要把玩家传送到副本以外的空间？要说决斗最佳的场景，没有比梦幻岛更好的，那是一个相当于监牢的地方，完全位于系统的限制当中，公平公正，谁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

    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了身边人。

    “江禹，在开打之前，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要是你愿意跟我谈谈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禹沉默着，歪头望着他，像是默许了对方的要求，又像是单纯不愿意理睬对方。

    沉默了几秒钟后，江禹摇了摇头：“我实在分析不出来你这么做的目的。”

    “你总这么喜欢分析别人么？你应该知道，人的行为有时候就是没有逻辑的，这么做或者那么做，都只是随性而为，没有特别的目的。”

    “哦。”

    “江禹，你是恶一方的人，为了达到你们的目的，你帮着那个姓朱的杀了不少人，哪怕是到了现在，你依然想着杀人，你难道是觉得，把玩家杀光了，就能阻止神的计划吗？”

    “你……”

    “你没有立刻回答我，也就意味着你心虚了。这也是你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你焦虑，也曾经折磨过你的神经，让你辗转难眠。”

    “林西照，你最好不要试图分析我。”江禹皱了眉头。

    穿着白色制服的这位，正是那个一路如同开挂一般秒杀玩家，走到这里的男人。

    他，就是林西照。

    “你在害怕？害怕我将你的心思分析出来？”林西照微微一笑，又坐了回去，“你实在是太不坦诚了，我的哥们。”

    “闭嘴！”

    “别急着否定我，也别急着开打。你知道的，我不是崇尚暴力的人，多数时候，我都善用文明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就比如说，现在。”

    林西照脱下了手套，露出了手背上的伤痕。

    “在我获得这个伤口的时候，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玩家，我没有任何的能力，也没有做任何的错事，即使如此，我还是被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送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里，我受到了堪称是泯灭人性的折磨，并在坚持了足有1个月以后，顺利逃走。然而，我以为的自由，只是更深的深渊，在这个所谓的游戏里，我得到了比生前更多的嘲讽与欺凌，我甚至被人绑起来喂野兽，只因为该死的贵族们想要观看这种表演。”

    “你想卖惨？”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选择顺从神的旨意，并不代表我已经忘记神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依然憎恨他们，但我很清楚，造成那样的根本原因，不在于神，而在于我。

    我太弱了。

    明白了这一点，我曾经受到的苦难就会升值。如今，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做出头脑发热的举动，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并获得了永久性的安宁。

    你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没错，就是你们最唾弃的东西，正义。我始终在坚持我的正义，哪怕是现在。”

    江禹冷漠脸：“正义？那是什么东西？我可真是头一回听说，在这个鬼地方还有正义两个字可言。”

    “从这个人类文明诞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个时代。文明一直在改变，人们的信仰也一直在改变，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正义是什么。

    我们只是循规蹈矩地做着事情，如果不做就会被杀死，仅此而已。那是正义吗？那如果也算是正义的话，那么正义未免也太恶心人了。”

    林西照抚摸着手上的伤痕，语气渐渐有了变化。

    他本有一双好看的手，但却在一次副本中遇险，为了能从那个堪称地狱的地方逃出来，他摸着滚烫的岩石，一步一步攀爬了上来。

    他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但却不能停下来。

    不断地有人从上面掉下来，这其中包括一路关照他的大姐，倾心于他的小姑娘，还有他的敌人，他的朋友……很多很多人。

    那又……如何呢？

    从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的麻木，直到现在，该抛弃的东西，已经抛弃完了。时间让他忘记了很多事情，治好了他心里的伤口，同时，又往那颗空洞的心里，填上了别的东西。

    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活着更重要。

    亲人，朋友，爱人，终将失去。

    “江禹，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对了一件事，在这个见鬼的地方，早就不存在真正的正义了。所以，我在它之前加了‘我的’二字，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坚持罢了。”

    “看来，那一次越狱让你人格发生了变化。”江禹不会看不到他灵魂的变化，“你的灵魂……终于成核了，对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