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宰执天下 第462章 共道佳节早(5)

第462章 共道佳节早(5)

    第462章 共道佳节早(5)

    这些天,韩冈一直在用心读书,不过间中还是跟着王家的子弟、门客来往交流。

    王韶的儿女多,多到让韩冈叹为观止。妻杨氏结缡十五年,育有七个子女,加上妾室生的两个,九人中活到现在的有六个。杨氏过世之后,治平二年继娶的续弦徐氏在王韶前往秦州之前,两年内连生了两个儿子。加上王韶在秦州纳的两名小妾,也生有一子两女。光是儿子的排行,都已排到第十了。

    而且生活在王韶府中的这么一大家子,并不仅仅是王韶妻妾儿女的这十几口人,还有王韶的父母、兄弟,从德江乡里前来投奔王韶的亲戚朋友,加上七八个清客,一班家妓,十几名在熙河路用得顺手的亲兵转成的家丁,几十个仆役婢女,差不多有一百三四十号人。这还不包括,朝廷派到执政门下听候使唤的两队厢兵。

    除了清客和厢兵之外,在户籍上,这就是一户人家。如此多张嘴,王韶每个月的拿到手上的俸禄,根本经不起流水一般的花销。要不是有着熙河那边的王家商行源源不断的送钱了过来,加上王韶在老家还有一些产业,家计之上早就要捉襟见肘了。

    基本上,大宋的官宦人家都是如此。一人得道、鸡犬登天的事,在这个时代十分的正常。一旦升到高位,前来投奔的亲友会是络绎不绝。不止一个重臣感叹过,他们在做州县官时,往往还能天天喝酒吃肉,但升到了侍制之后,却变成了三五天才能吃上一次肉。

    韩冈也算来王韶家白吃白喝白住,王韶为了安顿好韩冈,甚至一口气掉了四个男仆,四个婢女来伺候着。侍候他的仆婢,比王韶的长子王廓身边的都要多。

    韩冈倒是安居如常,仅仅多了句谢而已。王家的人不会因此而觉得他失礼,韩冈的身份和关系,足以当得起这样的款待。

    在所有的打扰韩冈读书习文的访客中,还是王厚来得频繁一些。不过不同于其他客人,想要跟韩冈拉近关系的盘算不同,王厚倒是多为韩冈着想的比较多。

    “玉昆,你已经到了京城的事。王相公家有没有去知会一声?”这一天,王厚来见韩冈,便问起了此事。他有些担心韩冈会不会做得太过了一diǎn,“虽然不便去拜见,但最好还是説一下缘由,这样也能在王相公那里説得过去。”

    王厚的提diǎn,让韩冈感到几分暖意,diǎn头笑道:“多谢处道兄提醒,不过今天小弟已经遣了人去送信了。王相公和王家的二衙内,都写了信给他们。该説的都説了,希望他们能谅解。”

    王厚呵呵笑了两声:“玉昆你还是这般周全,愚兄倒是多説了。”

    “是人总有想不到的时候。若没有处道兄帮手,不説别的,当初支撑河州前线的转运之事,怎么成功不了的。”

    王厚与韩冈又现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到了晚间,王安石那边有了回音。相府的仆人送了一封请帖来,指明邀请韩冈。但请帖的主人,不是王家的***,而是王大衙内——王雱。至于地diǎn,则是在离着王安石府很近的清风楼。七十二家正店中,只有唐家老店比清风楼更近相府,不过相对而言,清风楼就更安静了一diǎn。

    这份邀请,韩冈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走上一遭。

    人至清则无朋,水至清则无鱼。拒绝的太甚,反而显得着相了。韩冈自入京后,不见天子,不见宰相,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见一见王安石的大儿子,也没人能説闲话。

    王雱约在了午后未正,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大约是品茗而已——进了酒店,并不一定要吃饭喝酒。可以品茗,可以聊天,可以下棋,甚至还可以做一些特别的娱乐活动。这一diǎn,古今都是一样。

    韩冈比起约定时间提前了两刻钟,先行一步抵达清风楼。虽然他是客,但还是表现出一diǎn的诚意比较好,他并不想跟王安石家太过疏远,尽管还没有确定,但他有七八成的可能会娶王家的女儿。

    果然也不出韩冈预料,作为宰相家的公子,就算是请客也不会到得太早,只是遣人在清风楼中定下了位置。韩冈进门后,只报了王家大衙内的名讳,就立刻被迎进了三楼的一间厢房中。

    能看得出来,王雱所预定的这件厢房,装饰陈设并不是清风楼中最好的一间,但亲自带着他上来的清风楼掌柜,却对韩冈道,“官人有所不知,王衙内遣人来定房时,直説着要最清净的一间。小店背街这一间房,虽然风景不是很好,却是清净无比。”

    掌柜的话声未落,就听着隔壁一阵哄堂大笑,笑声恣意狂放,丝毫不顾及周围包间里的客人。清风楼掌柜奉承式的笑容一下凝固。很尴尬的道,“官人,隔壁正好是今次上京来赶考的贡生,就在王衙内订房之后才来的,也是要的清净包厢……”

    韩冈倒是明白了,最清净已经给王雱定了,又来要清净包厢的客人,就被安排到隔壁的房间中,正常情况下也是清净的。

    见着韩冈似有不满,掌柜提议着:“不如官人换一个位置……”

    韩冈摇摇头:“请客的主人定下的位置,我这个急匆匆的客人先到了,却没有越俎代庖的权力。”他挥了挥手,示意掌柜离开,“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掌柜诚惶诚恐的退下去了,隔壁包间传来的声音便越的清晰了起来。

    “……今科的考官应该快决定了,不知主考得是吕吉甫还是曾子宣?”

    一个稳重diǎn的声音説着:“不论是谁主考,该説什么,不该説什么,看一看前科状元的叶祖洽,也就该知道了。”

    “以正道兄之才,争得当是第一人的位置,至于要担心主考官的问题,还是留给小弟几人。”

    “过奖了,余中实不敢当。”

    另外一个沙哑嗓门开口説道:“其实不需要担心主考官的还有一个。”

    “谁啊?”几人同声问道。

    “韩冈!”

    一众恍然:“原来是那个灌园小儿,他又有何才学,不闻其人有何诗文传世。”

    “他可都是朝官了,还来考进士……不就是知道武功不足为凭,学问才是第一。”

    “説起了灌园小儿,小弟就想起了一件事。”最先説话的声音传了过来,“国朝开国初年,曾有一显贵,少年时乃是屠户出身。后请人书写行状,便是感到棘手无比。最后胡大监胡旦,他帮忙写了一句——‘少年时即有宰天下之志’,当这是贴切无比!现在那灌园小儿今次来考进士,你们觉得该怎么説?”

    “怎么説?”

    “澄清天下之志!”

    一句拿韩冈开涮的俏皮话蹦了出来,七八张嘴哈哈哈的一阵哄堂大笑。一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个有澄清天下之志。不知灌园儿用起五谷轮回之物,究竟怎么一个澄清天下法?”

    “此话不可妄言!”应该是自称余中的那名士子在阻止:“韩冈如何,与我等无关。且不要胡乱开口。”

    韩冈呵呵冷笑起来:“澄清天下之志吗……説得倒也不错啊。”

    也许隔壁的士子当真比自己才高,韩冈也不觉得自己在经术上的学问,当真能独树一帜,一览众山之小。自家在文笔上的差距,韩冈看得很清楚。能写好诗赋,文学水平就不是韩冈可比,能一较高下的,也就是自己对经义,还有对于策问试题的思考和判读的深度广度。

    曾布最近升了翰林学士,而吕惠卿为知制诰、兼判国子监,説起来礼部试的主考官究竟是谁,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得到。如果能让他们找出哪一张是自己的卷子,想来他们应该不会吝啬在卷头上圈上一圈。

    不过礼部试的阅卷工作,并没有这么简单。比起韩冈在秦州参加的锁厅试还要繁复上百倍。光是人数就是天差地远,锁厅试就有十来人,而天下四百军州解来的贡生则总计五千一百余人。自己的卷子也许能让曾布和吕惠卿两人看到,但他们要能现是韩玉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仅仅是科举,韩冈还参加过其他事关命运的重要考试。虽然説如果让两边的考生去考对方的卷子,基本上可以确定都会是全军覆没。可是,这应试时的道理却是相通的。

    文章一定要特别,文字也好,论diǎn也好,至少其中一项要让人眼前一亮。这样才能让批改试卷而变得昏头涨脑的考官们,留意起这份卷子来。五千一百多份试卷,要从中取中三百人,除了最前面的二三十人外,排在后面的两百多人,跟被黜落的四千多人中的大部分,差距不可能很大——毕竟是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成功者。

    选中者之所以会被选中,黜落者之所以会被黜落,也许只是一句两句,一个词两个词的差别。但这diǎn差别,就决定了谁能站在城池之内,谁又被排斥在护城河之外。

    也许每一个参加过决定十二年读书生涯的最终结果的学生,他们的语文老师都这么提醒过学生。作文时最忌陈词滥调,千篇一律的文章,也许在考试时能得个不过不失的分数,但在礼部试时,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黜落。

    韩冈的优势也就在这里,第一次参加科举,就总结归纳出应考原则的,贡生中能有多少人?他无意去挑战前几名的资格,他只求能在黄榜一列大名,就算是一个与如夫人相对的同进士也无所谓。因为在告身上,最上等的进士及第,与最末等的同进士出身,都只是会被登记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进士。

    进士就是进士。

    韩冈正在想着,房门先被几声敲响,然后被推开,清风楼的掌柜引着三人走了进来。

    当先进来的年轻人眉目疏朗,身材颀长,就算没有韩冈熟悉的王旁跟在身后,也是能辨认得出他的身份。

    “韩玉昆?”

    “正是韩冈!”

    韩冈微笑diǎn头。而视线从跟在王雱之后的王旁,钉在了最后一人身上,笑容转瞬收敛。

    开什么玩笑?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