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春来》 第一章 一个决定 腊月二十六，距离除夕还有四天时间。 陈功正在检查公司旗下饭店年夜饭的准备情况，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三十有七的他如今在北京已经开了三家饭店以及数家连锁快餐店，算是事业有成了。 “陈总，今年我们悦兴的年夜饭预订已经突破五十桌了，应该不再是垫底了吧”负责悦兴饭店的段经理笑着说道，她跟着陈功已经十年了，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最终走到了经理的位置。 “嗯，小段啊，虽然不是垫底，不过你们还是要努力啊，泰兴那边已经突破八十桌了”陈功笑呵呵的回道。 段经理沉声道“陈总，您放心，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临近除夕，也是饭店最忙碌最挣钱的时候，陈功当然不敢松懈，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碌，在北京这个快节奏的城市想要出人头地，努力最为重要。 又亲自检查了一番菜单的准备情况，陈功这才满意的点头，看眼时间他也该回家吃饭了，老婆孩子还在等着呢，想到家人，他脸上不由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北京的夜晚，灯红酒绿，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高架桥上的霓虹灯光闪烁着绚烂的光彩。 一座座摩天大厦拔地而起，上面的灯光灿若星辰，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犹如一座座巨人，守卫着这片城市。 陈功开着车望着外面的太平盛世，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大学毕业后，他便留在北京一直打拼，如今已经十几年了。 十几年的时间，他从一家小小的餐馆做起，如今已经发展成有三家中型饭店数家连锁快餐店的餐饮公司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也只有他一人能够体会。 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换来的是累累硕果，现在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不说正处于人生的巅峰，却也是在稳步上升着。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家境殷实，身体健康。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心情不错的陈功随手打开广播，想听会音乐解解闷，毕竟北京的堵车真能让人心态崩了。 “据悉，北京大兴医疗机构接诊的这两名有武汉旅行史的发热患者，已经确认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病例，目前北京市已积极开展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治工作，请广大市民注意卫生，做好个人预防……” 广播中磁性的男低音有条不紊地播报着，陈功听完这个新闻脸色有些凝重。 “又是那个什么新型冠状病毒？” 这段时间他没少听说这个病毒的有关报道，好像是在武汉那边出现的，想不到北京离得这么远，现在竟然也出现了病例。 “现在的怪病真的多，不过只要别出现像十几年前那场大病的情况就行”陈功想着，一想到那场席卷全国的怪病以及他自己的经历，陈功就有些不寒而栗。 陈功不愿多想，连忙将电台切换到了音乐频道。 没多久陈功就到家了，他所住的小区在北京算高档小区了。 刚开门就看见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一脸雀跃的跑了过来，直接扑进了陈功的怀里。 “爸爸！” “哎呦，我的小宝贝”陈功高兴的将小女孩直接抱起，满脸宠溺道“怎么样，今天过得开心吗？在家有没有听妈妈的话？想爸爸了没有？” “想了，就是不开心，妈妈又惩罚我了”小女孩撅着嘴道，然而嘴角分明挂着偷笑。 “你就听这小不点乱讲。”一个漂亮的气质少妇围着围裙，从厨房中走出，将菜搁在客厅饭桌上道“好了甜甜，快从爸爸怀里下来，让爸爸洗手吃饭了” 小女孩依依不舍的从爸爸身上下来，不过陈功故意用胡茬蹭着女儿娇嫩的脸蛋，惹得后者一阵嬉笑推搡。 少妇看着老公和女儿打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叫孙芳，比陈功小上两岁，是陈功的娇妻，而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就是他们六岁的女儿甜甜。 孙芳与陈功结婚已经八年了，家庭一直都非常和睦幸福。 当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着可口的菜肴时，陈功只觉得心里一片满足。 妻子为他盛了一碗汤，笑着说道“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多吃点啊，锅里还炖着你最爱吃的猪蹄，等好了我去给你盛。” “知道了，我漂亮的老婆大人，你做的猪蹄汤比我们饭店大厨还要正宗，我肯定得多喝几碗”陈功笑着说道。 “贫嘴”孙芳娇嗔道。 “今天的新闻1+1，我们特地邀请了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为我们来解答一系列与新型冠状病毒有关的问题……” 听到终南山院士几个字，餐厅里正在播放的电视突然就将陈功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他看到屏幕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他对这位老人可无比的熟悉。 “钟院士，目前这个新型冠状病毒，其传染性与sars如何比较？”主持人神情凝重，字正腔圆地问道。 “新型冠状病毒与sars病毒，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病毒，只是某些方面有近似的地方，目前，新型冠状病毒的感染正在爬坡，但是相比sars传染性没那么强。” sars！ 听到这个名词，陈功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十几年前他可是亲身经历了那场非典战役，更是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当年的非典就是靠着极强的传染性，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席卷了大江南北，发展成为一次全球性传染病疫潮！ 想到这儿，陈功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 “根据目前的资料，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是会通过人传人这种途经传播，在广东有两个病例，没去过武汉，但家人去了武汉后染上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现在可以说，肯定的，有人传人现象。” 一旁的孙芳瞟了一眼电视上的报道，唏嘘着说道：“又是哪里爆发流感了吗？这家人还真是倒霉，快过年了，我看家里还得买点板蓝根备着才行——老公，你怎么不吃菜啊？” 妻子的话并没有让陈功收回注意力，他嘴上哼哼唧唧应付着，眼睛依然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 “普通人要提高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认识，现在已经存在有人传人，同时医务人员也有传染，所以要提高警惕，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去武汉。” “出门在外，要佩戴口罩，不一定非要戴n95口罩，一般的医用外科口罩是能阻挡大部分带有病毒的飞沫进入呼吸道的，预防新型冠状病毒，戴口罩还是有用的。” 钟南山院士苍老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陈功耳中，字字珠玑，听得他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武汉……病毒……飞沫传播…… 这些信息挤在他脑袋中，搅得他心绪一片烦乱，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吃过饭以后陈功就钻进了书房，好好查查这个新型冠状病毒怎么回事，最近比较忙他都没怎么关注新闻。 半个小时后，当陈功看完最近有关新型冠状病毒的新闻后，他的心情有些沉重，特别是看到武汉卫健委通报两日内共136例新增确诊，让他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严重。 这时候，陈功突然想到一个朋友，他如今就在武汉某家医院当副主任医生，想到这里陈功连忙拨通了他的电话。 可是连续拨了三四个电话都没接通，陈功心里愈发的着急，他拉开书房阳台的门，下意识点燃了已经戒了半个月的烟，冬夜里的冷风拍打在陈功脸上，稍稍令他有些急躁的心冷静了几分。 就在这时候电话突然响起，看见是那个熟悉的号码，陈功立刻接通。 “陈功，有什么急事找我啊，我这边正忙着呢”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从那边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焦急。 “贺东啊，最近新闻上不是说你们武汉正在闹疫情吗？怎么样，你还好吧？你们那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陈功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还好，谢谢你的关心，只是……”那边的贺东皱眉。 贺东的只是让陈功的心不由揪起，他急忙问道：“只是什么？贺东，你老实告诉我，这次疫情究竟严不严重？那个什么新型病毒，到底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当年的非典，给陈功带来了深深的阴影，也让他产生了一种直觉。 那就是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绝对不寻常！ 陈功听到电话那头的贺东沉默了半晌，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功，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你了，情况比之前新闻报道的要更加严重了”贺东长叹口气道，语气很是沉重。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后，陈功愈发的担心了，他默默吸了一口烟，没有讲话。 “这次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非常可怕，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流感所能比拟，但凡染上这种的病毒的患者，轻者发热、干咳，重者呼吸困难，甚至会导致器官功能衰竭，危及生命！” “而且现在医院里的医疗资源空前紧缺，口罩、消毒水、一次性手套……什么都缺，什么都在减少，只有病人在眼睁睁地变多，我们这里周边的口罩已经全卖光了，现在人人自危，连一些医护人员也都感染上了病毒，我们医院的医生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听了贺东的话，陈功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原来，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贺东，按照你的经验，你觉得这次疫情，跟当年的非典比起来……” 他说到这儿时不敢再说下去，心中涌上一阵后怕。 电话那边，贺东的声音明显犹豫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目前看来，严重程度还比不上当年的非典……但你别忘了，当年sars病毒最初开始的时候，不也是现在这副情形吗？” 听到这话，陈功不禁陷入沉思，夜里的寒风拍在脸上，指间夹着的烟头已经快要烫到手了。 可是，陈功却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章 筹集物资 听完贺东所说的这些话，陈功原本就有些沉重的心情又是添上了几分阴霾。 原来武汉此时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这般地步，不说别的，单说贺东所在的医院各种医疗物资如此匮乏，就可以看出此时那里的病患数量何其之多。 “贺东，现在咱们医院里，哪种医疗物资最为紧缺？”陈功回过神后问道。 “主要是口罩还有防护衣消毒水一次性手套等等用品，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与当初sars病毒一样，主要是通过飞沫传播，现在周边医用口罩已经脱销，我们医院里许多医护人员只能先拿普通的棉布口罩充数。” “口罩需要什么样的口罩？我在北京这边购买筹备，尽快给你发往武汉”陈功掷地有声的说道。 他听了贺东描述的情况后，只觉得一颗心都不由紧紧揪起，不光是担心着好友贺东的安危，同时也在担忧与之一同奋战的医务工作者，他在新闻上看到不少医务工作者的防护措施都很单薄，特别是不少医生都是连续奋战，如果防护不好的很有可能被感染。 还有以及那些发热患者的情况，如果不赶紧从途径上有效阻断病毒的传播，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后果将不堪设想！ 联想到当年非典爆发时社会动荡的情景，陈功心里微微一颤，身上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冷战。 电话那边的贺东听到陈功这话，有些激动的说道“谢谢你了陈功，真的太谢谢了，如果你能从北京发来，那真的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了，我知道你人脉广，我们医院这次是真的遇到了难关。至于口罩，最好的当然是n95型医用防护口罩，如果没有n95，普通的医疗外科口罩也可以。” 陈功在北京经商，小有资产，手下的餐饮连锁产业颇具规模，他的朋友们都是知道这一点。加上他为人热心仗义，行事豪爽，平日里就没少给朋友们帮忙，每次国家有什么大灾大难的时候，陈功也会捐款捐物。 “好兄弟，说这些干什么！”陈功豪迈地讲道“一会儿你微信上把地址发给我，我这边马上就筹备，争取尽快给你寄过去。” “那我代表我们医院以及所有医生谢谢你了。”贺东由衷的说道。 挂了电话，陈功将已经燃到尽头的烟屁股掐灭，扔进了垃圾桶，一根中南海，他从头到尾就只吸了一口。 回到客厅，孙芳正在收拾碗筷，看到陈功脸色凝重，不由微微一愣。 “怎么了？火急火燎地跑进书房，连饭都顾不上吃。”她抬起一只手朝着陈功额头摸去“看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烧了？” 陈功微微一愣，妻子的话令他又想到了贺东刚刚所说，他似乎想象到了整个医院大厅人满为患，排满了发热患者。 他摇了摇头，握住妻子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慰。 “甜甜呢？” “吃过饭，去房间里玩了，还说要等爸爸一起玩呢。”孙芳笑着说道“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去陪陪他们，难得回来一次。” 平日里陈功甚少回家，不是在外面忙着生意上的应酬，就是在自己的那些饭店处理琐事。 孙芳有时候会调笑他，说他这个老板，简直比手下的员工还要忙。 陈功能够听出妻子这句玩笑话下掩藏的真实情感，她每天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悉心照料孩子，为的不过就是这个家庭幸福美满，让陈功回来看到，能够舒心。 看着妻子温婉的笑容，陈功心中不由浮现出点点柔情，同时也涌现出阵阵决心。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家庭，他也要尽自己的一分力量，不让当年非典的悲剧重演！ 见陈功没事，孙芳继续忙活去了，陈功来到沙发前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屏幕中的钟南山院士语气认真，叮嘱着广大居民居家做好防护工作，尽量避免与武汉来往人员接触。 前几天陈功还没有关注这个事情，以为只是普通的流感，然而现在向身处武汉的朋友打听了情况，这才知晓情况有多紧迫。 突然兴起的新型冠状病毒像是从沉寂中复苏的蝗虫，到处乱窜，已经铺满了几乎整个武汉。 武汉，九省通衢，四通八达，全国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 若是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真的具有恐怖的传播性，那从武汉发源的它，很可能已经朝着四面八方传播蔓延开了！ 想到这儿，陈功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手下员工丁磊的电话。 丁磊是他公司采购部的经理，工作认真负责，心思活络，公司以及旗下饭店的一切物资采办，都是交由丁磊来负责。 嘟——嘟—— “喂陈总，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丁磊，你现在还在店里吗？” “还在，刚指挥着一批蔬菜下车，一会儿还要再去拉上一批……” “先别管什么蔬菜了，现在有个要紧事需要你去办”陈功语气凝重，直接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带几个员工，再找些朋友去市内各大药店购置一批口罩！” “口罩？”电话那头的丁磊愣了愣“陈总，买口罩干嘛啊？” “你小子没看新闻啊，武汉那边爆发了新型冠状病毒，我的一个朋友在那边医院工作，急需口罩，还有如果有防护衣消毒术或者一次性手套等等也行，有多少买多少，记住口罩一定是n95医用口罩或者普通外科口罩”陈功交连忙叫道道。 听着陈功略带焦急沉重的语气，电话那边的丁磊赶紧回道：“我知道了老板，我现在就去。” “越多越好，先放在公司仓库，我明天过去” 陈功最后嘱咐了一句，听到丁磊坚定的答复后，长舒一口气，挂掉了电话。 他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到沙发上，心中还是一片担忧。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虽然那个新型冠状病毒来势汹汹，但好在现在只是在武汉境内出现，只要及时采取措施阻断传播途径，就能让疫情得到有效的控制。 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口罩！ 有了自己这批口罩以及其他防护物品的援助，贺东医院那边医疗资源紧张的问题，应该就能得到缓解吧。 陈功笑了笑，他已经派人今晚就去置办，等到明天一大早，大批的医用口罩就可以打包快递，发往武汉。 他压下心头的担忧，陪着孩子尽情地玩闹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陈功就从床上翻身爬起，收拾洗漱一番，就准备驾车赶往公司仓库。 “等下” 孙芳将他唤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大清早就急急慌慌的，早饭都给你做上了，吃了再走。” 陈功此刻着急去检查昨夜采购的成果，若是一切顺利，今天就能打包好发往武汉。 然而“妻命难违”，他只得无奈地压下焦急的神色，对付着吃了两口早饭。 这顿早餐他吃的心不在焉，不断地在手机上搜寻着与疫情有关的新闻时事。 他看到截止到今天，武汉新增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人数又有所增加，密切接触人数更是上涨了一大半，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看样子，形势不太乐观啊。” 他放下手机，将最后一点面包填进嘴里。 “那个新型冠状病毒？”孙芳平静地说道，“你昨晚不是已经叫人去采购医疗物资了吗，有了你这批物资的援助，你朋友那边就能轻松很多吧。” 关于贺东医院的情况，陈功已经告诉了妻子，对于他自掏腰包购买医疗物资的做法，孙芳并没有什么异议，何况这也花不了多少钱。 草草吃完，陈功赶紧驾车朝着公司仓库赶去，临走前着急的模样惹得妻子又是一阵嗔怪。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见到马路上已经有不少行人开始佩戴口罩。 “看来昨晚钟南山院士的话，让大家都开始提高警惕了啊。” 陈功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只要大家都有这个防范意识，戴好口罩做好预防，病毒的传播就能得到有效遏制。 来到公司仓库，他看到丁磊带着几个员工已经候等着了。 几人脚下落满了烟头，眼眶也有些发黑，看样子一夜没睡似的。 “怎么样？总共采购了多少箱口罩？”刚开车陈功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见到陈功来了，丁磊急忙凑了上来，焦急地说道：“陈总，情况有点不妙……” 情况不妙？ 陈功心头当即就笼上了一层阴霾，皱了皱眉头，急忙询问怎么回事。 丁磊瞧见老板似乎有些生气，赶忙解释，陈功这才知道，原来周边药店的医用口罩，已经全部卖光了，现在只有昨天晚上买的那些口罩，也不过十几箱而已，根本不够，剩下的员工还在继续找药店扫货。 仅仅就是一晚上的功夫，大多数药店和医药超市，不论是口罩还是消毒水等等，统统都被抢购一空。 “不光是周边，我们跑了不少药店，大多都已经售空了，问店员什么时候上货，他们说现在情况特殊，已经向上面催促进货了，但是最快也得是今天下午。不过我们都已经跟药店说了，只要有货就会马上联系我们” 陈功眉头皱得更深，若是今天下午才能筹备好物资，发货就要等到明天去了，加上路上物流运输花费的时间，贺东的医院又得多等上一天了。 “想不到只是昨晚终南山院士说了几句话，小小的口罩就立马变成了脱销产品了”陈功揉了揉眉心道“全民防护意识提高，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这时候，秦升突然想到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在某物流公司当领导，负责北京这边的工作，也许他能有办法…… 第三章 亲赴武汉 想到这，陈功立刻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以后，陈功来不及寒暄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兴伟，我有件急事需要你帮忙” 徐兴伟，陈功多年的老朋友了，深处物流行业，所以人脉资源比较广。 “什么事？”那边的徐兴伟皱眉问道。 陈功没有啰嗦，直接把事情简单叙述了遍，想来徐兴伟已经知道这个疫情了。 “老陈，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武汉的情况，我也在电视上看到了，你想帮武汉的医院，我真的很佩服。只是现在你说的这些医疗物资很紧张，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尽力而为”徐兴伟沉默片刻后委婉的说道。 陈功听到这话已经很满意了，连忙道“兴伟，多谢了” “等我消息吧”徐兴伟回道。 陈功挂了电话，心里很清楚不能只靠徐兴伟，他这边还得再努力努力。 打完电话回来后，陈功立刻安排道“丁磊，你再多叫些人手，一会去北京其他区的各大药店扫货，不管价格能买多少买多少” “陈总，我们现在哪里抽得出人手啊？现在大家都在忙碌的准备着年夜饭呢，这可是公司的头等大事啊”丁磊有些为难的回道。 “能抽多少人就抽多少人，你就算是去劳务市场请，也得给我找些人手出来”陈功掷地有声的说道，容不得丁磊反抗。 丁磊没有办法，毕竟这是老板交代的事情，他只能答应。 这一天，陈功除了工作，其他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医疗物资这件事情上，每当想到贺东昨晚所说的情况，陈功就有些心急如焚，他焦急的等待着徐兴伟的电话，同时不停的催促着丁磊那边。 下午，陈功终于等到了徐兴伟的电话。 他迫不及待接通电话，没等徐兴伟开口就直接问道“兴伟，怎么样了？” “老陈，你运气不错，我通过朋友给你找到了两车医疗物资，口罩防护衣消毒水洗手液等等都有，你可欠我个大人情啊”徐兴伟有些得意的说道。 听到这个好消息，陈功脸上乐开了花，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他最怕听到的就是坏消息。 “兴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回头我请你喝酒”陈功高兴的说道。 “那必须的，不过老陈啊，现在物流基本都停了，外加武汉的情况，我们公司也不发了，你这么大批的医疗物资怎么送到武汉？你想好了没有？”徐兴伟皱眉问道。 听到徐兴伟这话，陈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物资，怎么想办法也都要送到武汉，所以陈功笑道“兴伟，这你就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 挂了徐兴伟的电话以后，陈功又立刻打电话给丁磊，询问丁磊这边怎么样，丁磊说并不怎么样，想尽办法才找到十几箱口罩以及其他东西，大多数药店要么限购要么缺货，他们已经尽力了，现在还在继续寻找当中。 陈功皱眉沉思，如果算上昨天跟今天的，他们这边大概能凑齐一车物资，外加徐兴伟这边的两车物资，这些物资应该差不多了，现如今最着急的是怎么将物资送到武汉去。 所以陈功直接说道“丁磊，让他们都回来吧，我这边已经找到物资了，你现在打电话询问各家快递公司和物流公司，有没有能发武汉的？” 听到陈功已经找到物资了，丁磊长舒了口气，这两天真把他忙坏了，笑道“好的陈总，我这就打电话联系” 在丁磊打电话的时候，陈总这边也在打电话联系，因为徐兴伟的话让陈功有些担心，他想尽量多联系几家公司。 一个小时后。 陈功心灰意冷，因为本就马上快春节了，大多数快递公司跟物流公司都停了，外加武汉的突发疫情，根本没有公司能发武汉，何况还是这么多的物资。 这时候丁磊的电话进来了，结果不出意料，跟陈功这边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有家快递公司可以发武汉，只是这么多物资并不能保证时效，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听到这个结果也自然被陈功给pass了。 “陈总，你别着急，我再多联系几家”丁磊能感觉到陈功情绪的不对，只得如此说道。 在丁磊继续联系的时候，陈功在想如果真的没有快递或者物流发武汉，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新闻里报道武汉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陈功能想象到贺东医院那边的处境多么艰难，那么多医生护士病人需要医疗物资，越早的将物资送到也就越早的能缓解他们的燃眉之急，这是比什么都最重要的事情。 这时候陈功突然想道“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呢？” 想到这里，陈功直接打开电脑查从北京到武汉的距离以及开车时间后，陈功直接决定如果没有办法，他就直接开车送物资到武汉。 陈功为什么这么决定？ 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公司旗下饭店年夜饭预定了那么多，这也是公司一年最忙的时候。 可是贺东那边的情况迫在眉睫，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将物资送到，到时候他也能具体的了解武汉的疫情情况，而且到了武汉送完物资以后，他可以直接坐飞机回来也不耽误时间，至于其他人则开车回来就行。 傍晚，丁磊回来准备给陈功汇报今天的情况，物资这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是物流这边依旧没有公司能发武汉。 可是当丁磊说完这些情况后，陈功就直接告诉了他的决定。 “什么，我们开车去武汉？”丁磊有些震惊道，他没想到陈功会这么决定。 陈功皱眉说道“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就这么决定吧，你去把公司的司机都叫来，再筛选几个合适人选，我亲自跟他们谈” 既然陈功已经这么决定了，丁磊也不好再说什么，谁让陈功是老板啊。 …… 大约半小时后，丁磊敲开了陈功办公室的门，后面跟着他从公司找来的所有合适人选，大约有八九个人，不过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毕竟这次要去的是武汉。 “陈总，按您的吩咐，我把他们叫来了”丁磊关上门，毕恭毕敬地说。 陈功扫了眼众人，笑着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就直言不讳道“各位，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你们都是我让丁经理找来的能够开小货车的司机，我也知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现在公司有个紧急任务，只要你们愿意去的话，公司会给你们高额的报酬。” 听到高额报酬，进来的众人脸色微变，就是不知道这高额报酬有多少？ “这次任务大概两天左右，餐宿公司全包，一天1500，两天就是3000”陈功并不着急，先说出诱人的待遇。 果然。 跟陈功所想差不多，听到他这诱惑性的报酬，几个员工踊跃起身高喊要去。 “很好”陈功轻笑道，不过紧跟着又说道“我们这次要去的是武汉，要给武汉去送医疗物资” 陈功这话刚说完，整个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原本争抢着要去的几名员工，此时也不发一言，所有人都低着头，脸色灰暗。 陈功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随着有关武汉疫情的新闻越来越多，想来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了武汉的情况，任谁也不愿意去铤而走险，这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大家可能已经知道武汉的疫情了，有所担心也正常，正因为武汉出现了疫情我们才要去送物资。再者，虽然来回需要两天时间，但是我们送到物资就立刻回来，而且我会跟着大家一起去的”陈功如此说道。 “陈总”这时候，一个乡音颇重，普通话很不标准的年轻人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我去！” “你叫什么名字？”陈功走到这个年轻人面前，很是高兴的问道。 “大家都叫我阿水。”这个自称阿水的年轻人笑道“我虽然来公司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为人，每次不管哪里受灾，您都会捐款捐物，再说了您都亲自去了，我还怕什么？” 阿水的话朴实无华，但他的情绪很激动，这种情绪也感染了身旁的员工，正如他所说的老板也会去的，他们还担心什么？ 再说了一趟三千，这收入很诱人。虽说武汉出现了疫情，可还没那么眼中，何况只是送一批货资，危险性没那么大。 所以又有三位员工表态要去武汉。 陈功看着眼前的这些员工，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是此行需要六个司机，这还不够啊。 陈功并不着急，他点燃了根烟，默默说道“零八年汶川地震，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你们有的可能已经工作，有的可能还在上学，不过应该都不陌生吧？” 听到陈功这话，有些人淡淡点头，有些人则稍显疑惑，不知道陈功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年我才刚开始创业没多久，手边只有个小饭馆，自负盈亏，生活结结巴巴”陈功笑着说起了往事“可是国难当头，灾区的情况那么严重，我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所以我没有多想，虽说能力有限，可我还是带着筹集的物资毫不犹豫的赶去了灾区，因为那里的灾民需要帮忙” “大震之后多余震，谁不怕死呢？我也怕死。可我觉得总要有人去做些事情吧，如果人人都是如此，那这个社会就没有希望了。也就是去做了这件事，我才真正知道，那些灾区的普通人需要什么？” 陈功捻灭了烟头，低声问道“你们知道是什么？” 众人摇摇头，没人回话 “希望”陈功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对生命的渴望，我才真正意识到，活下来这件普普通通的事，有多么的不容易。让我更感动的是，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正是因为这些人的支援，才让他们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我记得当年救过的几位四川老乡，如今年年都给我寄来一些土特产，有鸡蛋有辣椒有红油等等，这些都是我没想到的，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做这些事的决心。” 说起这件事，陈功的内心仍有些悸动。 同时，陈功的话让在场的员工不禁无不动容，他们也觉得有些汗颜。 终于，又有几位员工站来出来，掷地有声的说他们也去，还有的说就算不要报酬也要去。 这让陈功很是感动，同时也终于放心了，因为此行武汉的司机终于够了…… 有关武汉疫情的新闻越来越多，陈功也越来越能感觉到武汉疫情的严重情况，他不想再耽搁任何时间，在找到足够的司机以后，当机立断的决定连夜直奔武汉。 也或许是因为疫情的严重，也或许是对于陈功的敬佩，徐兴伟的效率很高，足足两车医疗物资在晚上九点前终于送到了陈功公司的仓库。 丁磊那边已经准备好三辆平时公司拉送货物的小货车，这会正在组织员工将所有物资搬到这三辆车上，而司机们也准备就绪，晚上十点他们准时集合出发前往武汉。 看着忙碌的工人们，陈功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丝毫没有松懈下来，因为每当想到贺东所说的情况，陈功就很是担心，所以才如此的着急将物资送到武汉，因为如同贺东所说的，这些医疗防护物资就是医护人员的生命线。 可是陈功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给家里说这件事？ 如实交代的话，以老婆孙芳的性格肯定不准他去武汉的，到时候也会耽搁更多的时间。 所以，陈功只能隐瞒了。 这会已经快要十点了，平常陈功也早已经下班回家了，有什么应酬或者急事，他也会提前通知老婆的。 所以陈功只得拨通孙芳的电话，电话刚刚接通那边的孙芳就不满的说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老婆，今晚公司有点事，我就不回去了，你跟孩子早点睡吧”陈功如此说道，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孙芳并没有多想什么，夫妻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彼此都很是信任，再者她也相信陈功的为人，所以担心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就别管了，早点休息吧，我这边还忙着呢”陈功不愿意多说什么，生怕露出马脚。 孙芳柔声道“嗯，知道了，你忙完了也早点休息吧” 当陈功挂了电话以后，丁磊就跑来汇报道“陈总，都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出发了” 陈功长看眼不远处已经准备就绪的所有人，长吸口气道“出发” 晚上十点。 陈功带着三辆满载医疗物资的小货车，以及六名轮流开车的司机，就这样趁着夜色消失在北京，顺着京港澳高速，前往武汉驰援…… 车上挂着横幅，武汉加油。 第四章 山东老师傅 （清明追思，加过永念。向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牺牲的烈士和逝世的同胞表示深切哀悼……） who传来消息，武汉的疫情已经引起国际社会重视，国家卫健委则派出了以钟南山院士为组长的高级专家组前往武汉调究，并每天更新疫情感染人数。 钟南山院士已经认定，这次的新冠病毒有“人传人”的风险，根据昨日统计报道，如今武汉已经有15名医护人员感染，其中一例危重症，北京确诊两例，全国累计共217例…… 京港澳高速上，刚刚睡醒没多久的陈功直接关掉了新闻视频，他的心情是越来越沉重，没想到疫情已经愈演愈烈了。 “陈总，你不听了？”开车的阿水笑着问道 陈功摇摇头，他无时不刻地关注着武汉疫情的发展，可是情况越来越糟。 事实上，陈功已经从新闻看到，国家卫建委的专家在采访时呼吁：原则上，外面人不要来武汉，武汉市民无特殊情况也不要出武汉。 可是，他们却在前往武汉的路上…… 从昨晚十点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续开了十个小时车程，因为安全期间所以晚上车速不敢太快，目前他们已经到了郑州，再过六个小时就能赶到武汉。 中午，众人在高速服务区吃饭并段咋休息，同行的几位司机狼吞虎咽，一个个像是从北京逃荒出来似的，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陈功却没什么胃口。 “快点吃，我们准备出发了”陈功沉声说道。 这一路上，司机们都没怎么休息，好不容易才休息会，谁想到又要出发了。 “陈总，您急什么？”这时二号车主驾司机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位司机叫李旭亮，进入公司已经四年了，他留着寸头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在司机队伍里他的技术是信得过的。 “早点将物资送到武汉，你们也能早点回家过年啊”陈功随口道，他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武汉情况不容乐观。 “是吗？”李旭亮不屑的笑道，随后直接拿出手机走向陈功。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早间新闻的一段新闻视频。 “是不是跟这东西有关？”李旭亮冷笑道。 “……人传人……不要来武汉……” 早上陈功就看过的新闻，又被他再次浏览了一遍。 这则新闻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司机们心中炸开，众人都有些慌了神。 “陈总？这是真的吗？”有司机立刻质问道。 “陈总？人传人？是不是我们过去也可能被传染啊？这，这活儿还咋干？”也有司机叫苦起来。 “卧槽！我，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老板，我，这，这活儿，我……” 瞬间，众人就吵成一团。 陈功本就心烦意乱，这时候直接站起来，猛拍桌子喊道“一个个都是大男人，吵什么吵？我知道，你们看了今天的新闻，可能有些惶恐。” 陈功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开始试图安抚这些司机的情绪。 众人立刻安静了，陈功毕竟是公司老总，这点威严还是有的。 “但也没有严重到你们所想的那种地步，我们只是去送医疗物资，不会在武汉逗留太久，卸下物资我们立刻返京，在这你们看看我们拉的都是些什么？”陈功掷地有声的说道“几十箱n95医用口罩，上万件防护服，以及消毒液，护目镜，手套等等，我们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陈功这番话让众人瞬间哑口无言。 “别忘了，我们去武汉是干什么，我们是去救命啊”陈功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你们真的感染了，你们的医疗费我来出，你们的家人我来负责，如果还有谁想放弃，现在可以说出来”陈功脸色冷清的喊道。 陈功都这样说了，司机们还能说什么？ 何况，正如陈功所说的，他们是去救命。 陈功见司机们都被安抚住了，立刻道“如果没有人退出，那就出发” 众人再次上路。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众人心里踏实了不少，眼看距离武汉越来越近了，陈功也已经让司机们全副武装了，他也确实害怕有人被感染，到时候无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年关将至，京港澳高速车流很大，继续开了一个多小时后，陈功乘坐的一号车突然出了故障停在了路边，后面两辆车也只能紧跟着停在路边。 三辆车打着双闪，放好路障，司机们也都跑了过来。 陈功下车后连忙问道“阿水，怎么回事？” “陈总，还不知道，我正在检查”阿水有些紧张道。 几分钟后，阿水和其他司机还是没检查出问题，陈功有些着急了，这样继续耗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武汉。 所以陈功直接决定道“其他两辆车继续赶路，我们修好车以后会追上你们，如果没有追上的话，你们下高速以后就在路边等我们”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其他司机只得听从陈功的安排，立刻上车继续赶路。 后面两辆车离开以后，陈功看着这辆抛锚的一号车有些无奈，怎么都没想到，眼看就要到武汉了，这辆车怎么就出问题了，这在高速上去哪修车啊？ 十几分钟后，阿水还是没有找到问题，陈功已经准备打电话求援了。 就在他们发愁的时候，突然一辆大货车停在了前面，大货车停稳后打开双闪，司机下车后径直走向了他们，让陈功惊讶的是，这辆大货车上也挂着横幅。 “武汉加油，我们来了” 很显然，这辆车也是去驰援武汉的。 这时候，那位司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司机大约四十来岁，穿的很是朴素，身材并不高大，但精气神十足。 就在陈功疑惑的时候，这中年男人就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乡音，打量着陈功和阿水后问道“咋了？车死路上了？” 陈功无奈的点点头，没等他们多说什么，这位司机就推开阿水道“噫——，你们这运气啊，来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阿水看眼陈功，陈功示意让这位司机看看。 中年男人很是熟练的开始检查小货车，手套上已经沾了油，他却浑不在意，忽然又探出个脑袋问“有工具没有？” 陈功闻言，立刻让阿水将工具箱递过去。 中年男人接过箱子，皱着眉头翻了一会儿，找出一把钳子，一份长长的改锥，一双浑浊的大眼珠子一动不动，仔细盯着车底下的线路。 没多久，这位中年男人就从车底下钻出来了，满头大汗的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线路有些老化了，我已经给你们修好了，你们试试怎么样？” 阿水听后连忙上车点火，没想到真的好了，瞬间喜笑颜开。 陈功也很是高兴，他从车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中年男人道“老师傅，真是太谢谢你了” 中年男人顾不上说话，接过来就大口起来，显然是渴坏了，喝够以后才回道“有啥可谢的？不就顺手的事么？你要是来俺厂里，那照例要收费，不过在外面？俺不能要。” 中年人皱着眉头推辞，看来他十分有原则。 “再说了，你们也是去武汉送物资吧，这忙俺必须要帮的，不然俺也不会停下来滴”中年男人嘿嘿笑道。 原来如此，陈功这才明白。 陈功很是感动，他掏出烟递给这位山东老师傅道“老师傅，我看你们也是去武汉的志愿者？” 这一次他没有推辞，反倒是咧着嘴，他摘下手套接过烟，粗大的手指上满是污垢，两只手夹起烟，吸上一口，整张脸上的褶子几乎要翻上一番。 “啥志愿者？俺不懂”中年男人大口抽着烟，很是随意的回道“俺就是个修车，这是人家老板筹集的物资，找司机送到武汉去里，新闻上说武汉疫情那么严重，前些年我们寿光发大水的时候，武汉人民么少捐款捐物，所以俺也想为武汉做点撒，俺么有钱，就只能出点力了” 当听到老师傅这番话的时候，陈功突然肃然起敬，这番话看似很平凡，可又是多么的伟大，陈功不禁被感动了，这就是朴实的劳动人民。 “老师傅，你不害怕？”回过神后，陈功随口问道。 老师傅吐口烟雾笑道“咋不害怕么？可是做人要讲良心，人家帮过咱，咱就得必须帮人家，有钱出钱么钱出力。再说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么” 对于这中年人来说，他根本没去多想什么，自己的话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朴实简单，甚至有些枯燥。 但对于陈功而言，这番话却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就连阿水听到这番话，都有些汗颜。 前往武汉的旅途，本就是一场“逆行之旅”，此刻敢在这条路上逆行的人，都是勇士。 也许他们普普通通，可他们的事迹无比伟大。 中年男人抽完这根烟后，就扔掉烟头道“不说了，俺还得赶路呢，你们车也都修好了，也赶紧赶路吧” 说完，这位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就急匆匆的离开了，陈功目送着老师傅离开，直到他开车离开后才收回眼神。 这时候，陈功才想起来，他好像都没来得及问老师傅叫什么名字…… 第五章 疫情中心 腊月二十八，阳历1月22日。 下午五点。 陈功顺利抵达武汉，其他两辆车则在武汉绕城高速服务区等着陈功，三辆满载医疗物资的小货车汇合以后，就准备下高速前往贺东所在的医院，在路上的时候陈功已经给贺东打过电话联系了。 在高速收费站的时候，陈功等人终于感觉到了紧张感，武汉防疫指挥部已经在全市各大交通出入口设了关卡。 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正在抽查体温，体温正常才能出入境。 他所能看见的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口罩，陈功不禁觉得他先前的决定很正确，那就是在进入武汉前，他们所有人也已经全副武装了，贺东在电话里特特别叮嘱过，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考虑。 如果他们为了送医疗物资到武汉而被感染了，贺东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纵然如此，陈功还是有些紧张，他们这些人只要有一人体温异常，整个车队所有人都会有被隔离的风险。 还好，一切顺利，他们顺利进入武汉。 此前在电话里，陈功已经知道了，贺东所在的第九中心医院已被划为新冠病毒的定点医院，现下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大量的患者涌入让他们抽调不出任何人手。 所以，贺东跟陈功已经计划好，他们到了医院以后，贺东会带医院的人出来接应他们，他们卸下物资以后直接离开，不在医院逗留片刻。 进入武汉市区以后，陈功他们可以说已经进入了疫情的中心，这座城市此刻的心情就像灰蒙蒙的天空，好像笼罩着一层雾霾。 也许是疫情越来越严重，公众看到有关疫情的新闻也越来越多，所以主干道上的车流量也并不大，就连马路上也没有太多行人，这似乎不像是这座城市本来的样子。 因为陈功以前来过几次武汉，身为九省通衢的武汉，向来无比的热闹繁华。 从高速收费站到第九中心医院这路上，陈功他们看到了好几辆呼啸而过的救护车，这让他们对这场疫情愈发的担心，那些司机们自然也会担心自身的处境，有些人已经后悔这趟武汉之行了。 不过让陈功欣慰的是，他在路上也看见不少如同他如同那位山东老师傅一样来驰援武汉的物资车辆，可见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终于，他们到了第九中心医院。 第九中心医院离疫情爆发的华南海鲜市场并不远，所以这里的疫情也很严重。 贺东早已经安排好医院后勤人员接应，指引着他们将三辆车开到了医院后面放物资的仓库。 从进入医院以后，陈功就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他可以看见进出医院的车辆以及患者有很多，也不知道平时这里就是如此，还是这次疫情以后这样的，而更多的看起来很是疲惫的医护人员，他们的身影很是匆忙。 更让陈功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绝大多数医护人员只戴着普通的医用口罩，并不是防护性能更高的n95医用口罩，这让陈功有些震惊，难怪贺东说他们的医疗物资很是匮乏。 至于那些进出医院的患者，已经感觉到了疫情的严重，大多数都带着口罩，却也有没有戴口罩的，可能并没有把这次的疫情太当回事。 仓库门口，医院后勤处的管理人员正等着陈功他们，看见满载物资的三辆车，他们的心情格外激动，因为至少可以解决医院的燃眉之急了。 “您就是贺主任的朋友吧，我是第九中心医院后勤管理处的曹永飞，谢谢你们给我们医院送来这些医疗物资，真的太谢谢你们了”陈功他们刚下车，一位带着口罩有些微胖的男人就上来打招呼道，他没想到眼前这些人的防护措施到很全面。 陈功客气的回道“你好你好，贺东呢？” 曹永飞已经安排工作人员按照规定给陈功他们消毒，同时说道“贺主任是医院呼吸科的主要负责医师，他这会正在会议室开会，抽不开身就让我先过来，等会忙完他就会过来” 陈功也没多说什么，他能想象到贺东的压力有多大，点头道“辛苦你了，我们先把物资卸下来吧” “好的”曹永飞立刻安排其他两人帮助陈功他们搬卸物资。 当贺主任给他说有位朋友从北京送来了医院最急需的这些医疗物资的时候，他多少还有些不相信，毕竟北京那么远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可当司机们打开车厢的时候，看见里面堆满的各种医疗物资，特别是那一箱箱的n95口罩，他顿时感到有些震惊。 不禁对陈功等人肃然起敬。 就在众人搬卸物资快要结束的时候，曹永飞突然接到个电话，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看向陈功等人道“不好意思啊，咱们院里实在抽调不出人手来了，现在重症医学科急缺这些物资，谁能帮我送过去两箱” 跟着曹永飞一起来的那两位医院工作人员已经有事离开了，自从疫情爆发以后，医院上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有时间休息，所以此刻的曹永飞也有些无奈。 听到重症医学科几个字，跟着陈功来的这些司机面面相觑，他们能跟着陈功来武汉已经是冒险了，更别说此刻就身处在疫情中心的医院，早已经有些心惊胆战了，怎么可能再去冒险。 那可是重症科室啊，万一要是被感染了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陈功犹豫片刻咬牙道“我跟你去” 曹永飞看见陈功站了出来，他的心情有些百感交集，却也长舒了口气。 第九中心医院的住院部足有三十多层高，在疫情爆发以后，住院部里面已经经过简单的隔离处理和改造，四处洒满浓厚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陈功带着物资跟着曹永飞就这么进入了住院部的大楼。 陈功看见住院部里面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在急匆匆的忙碌着，听曹永飞说隔离室的病床不够用，于是医院就把办公室、会议室、休息室等全部临时改造成了床位，还有不少床位只得放在走廊里，交错纵横的输液管道和电路线在墙上、地面上错落盘布，滴滴滴的仪器响声也是吵个不停。 当到了重症科室外后，陈功看见这里把控的很是严格，四处都是隔离区、防护区的边界，门上贴满了各种警示条。 而这里的医生防护最严密，但是也只是部分出入重症室的医护人员，像是其他普通的医护人员，很多人也只是戴着普通的医用口罩。 陈功手心里捏出汗来，他不曾想到，医院的物资已经匮乏到了这个地步。 将这些急需的医疗物资放在重症科室外后，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再往里，就是抢救重症病人的icu病房了，他们也不能进去。 就在陈功跟着曹永飞准备离开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厚重防护服，走路都有些艰难的医护人员，陈功根本没多想什么，可是却听见曹永飞喊道“贺主任” “贺主任？”陈功微微皱眉。 这时候，他也看见了这位医护人员的背后写着呼吸科贺东。 陈功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跟贺东见面。 刚刚忙完的贺东下意识转身，似乎并没有认出全副武装只能看见眼睛的曹永飞跟陈功，只是他们的防护措施并没有像他这么严格，只是简单穿着防护衣带着口罩而已。 “贺东”陈功有些激动的喊道。 贺东听见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皱眉道“陈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显然，贺东对陈功跑到这里有些不满…… 十几分钟后，住院部外面。 陈功和贺东相对而站，这会的贺东已经脱掉了笨重的防护服，只是带着口罩穿着防护衣而已，让陈功有些震惊的是，曾经有些微胖的贺东，此刻却已经瘦了一大圈，这让他多少有些心疼，而他也显然知道贺东为什么瘦了。 “你真的是太冲动了，你能把物资送到医院就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重症室？”听完陈功的叙述以后，贺东有些埋怨道。 陈功笑着回道“这不是没有人手么？我就顺手帮忙了，再说我这不是全副武装么，所以也不怕。再说了，你天天待在那里都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看起来有些疲惫的贺东有气无力道“你啊你，还是这老样子啊，这性格就不能改改么？” “改不了了，再改就不是我了”陈功呵呵笑道。 也许是为了保护陈功，贺东一直跟陈功保持着距离，因为他身处在疫情的最前线，先不说他本就是呼吸科的主要负责人，自从疫情爆发以后第九中心医院就已经组织了防疫专家组，他就是成员之一。 “陈功，不管怎么样，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替第九中心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谢谢你，更替那些患者们谢谢你，你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这时候贺东有些激动的说道。 陈功摇头皱眉道“有什么好谢的，其实跟你们比起来，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要谢的，必须要谢，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跑这一趟，实在是太危险了”贺东感慨道。 不是谁都能像陈功这样，只是打了个电话了解武汉的疫情，就直接决定筹资物资支援武汉，到最后更是直接亲自开车连夜来送物资，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功都已经在路上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陈功会这么做。 而陈功的解释就是，物流都已经停了，就算是没停的送到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不是知道陈功是什么样的为人，他真的很难相信会有这样的朋友。 陈功不想纠结这些事情，他所做的这些真的不算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这次疫情吧，现在武汉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们医院的情况又怎么样？” 说到疫情，贺东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他无奈道“估计你从这几天的新闻已经看到了武汉疫情的情况，国家卫健委的专家组已经在调研了，现在感染的患者每天都在增加，各个医院几乎都是如此，发热门诊更是挤满了患者，疫情的发展情况比我们所想的要更可怕。更让我们担心的是，现在是春节期间啊，不知道多少人要从武汉离开，又有多少人回武汉，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贺东没有说的那么详细，也没敢太过夸张，可是陈功听到以后能够想象，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你们医院的情况呢？”陈功继续问道。 贺东如实说道“病患每天都在增加，医院的床位都已经饱和了，根本无法接受更多的患者，医护人员的压力越来越大，大家几乎都是连轴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而且已经有好几个医护人员被感染了，因为我们的防护措施实在太弱了，也是因为谁都没想到疫情会突然爆发，而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医疗物资，现在最急缺的就是医疗物资” 这些种种征兆和迹象，让陈功不禁想到了十几年前那场非典，也让他的心越发忐忑不安。 陈功没想到他都送来了三车医疗物资，贺东他们医院还是急缺医疗物资，他只能问道“你如实说，我送来的这三车医疗物资，够你们用多久？” 贺东本来不想说这些，可是陈功既然问了，他也只能无奈道“最多两天” 听到这个答案，陈功瞬间就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多医疗物资，居然最多只能用两天，可想贺东所说的医疗物资缺口有多大…… 第六章 全力以赴 陈功陷入了沉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贺东这时候长叹口气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陈功啊，咱们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如果到时候万一我……”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丧气话！”陈功回过神后立刻打断了贺东的话，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怎么可能让这区区的病毒打败？你不能倒，你绝对不能倒，我不会让你们这些一线的战士倒下来，国家也不会让你们倒下的” 贺东听了，眼睛闪了闪，眼里的一丝悸动一闪而过，转而又自嘲笑了笑。 “我当然不愿意倒下”贺东摇头苦笑道“只是陈功啊，现在是非常时期啊？不是一个两个问题那么简单。就拿我们医院来说，常备的病床只有不到五百张，这里面还有大部分的普通病室达不到隔离要求。想要接收大量的患者，就急需各种医疗物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说了，就算你费劲心力找来这么多，也只能坚持两天而已。” 贺东叹了口气道“不够，远远不够。现在疫情才是初发，远没达到高峰，但是我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陈功沉默不语，身体不住颤抖，心情很沉重。 老实说，他自己又能做什么？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既不能扑救到防疫一线，也不能一手包办大量的物资。 这时候贺东的手机已经不停的在响，显然他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作为呼吸科的主要负责人，他的压力比谁都大，所以贺东直接道“不多说了，再次谢谢你，你抓紧时间赶紧回去吧。别让孙芳担心，我猜她肯定还不知道你来武汉吧，记得回去隔离几天” 说完贺东就转身往回走了，望着贺东的背影渐渐远去，陈功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感觉贺东的背影有些无助，又有些悲壮。 可是此刻武汉的所有医院里，那些医护人员，那个不是如此？ “贺东”终于，在贺东快要消失的时候，陈功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 贺东下意识停下脚步，只是却没有回头而已。 “物资的事，我来想办法。我说了，不会叫你倒下的。”陈功用尽全力喊道。 贺东没有回应，他就这么离开了，不用多久他就会穿上防护服再次投入战场。 这是职责也是使命。 陈功也终于明白了心中的想法。 就像是路上遇到的那位山东老师傅，也许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什么太大的局面，但是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每个人都是如此去想的话，定然会改变很多东西。 当陈功跟贺东分开后，阿水他们已经卸完物资在停车场等着陈功了。 陈功跟他们碰头以后，想到接下来要忙的事情，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安排阿水等司机现在就开车返程。 他则独自前往机场去赶飞机，机票是他在来武汉前就已经提前订好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比先前计划提早了两个小时，所以陈功立刻让公司的行政改签最早回北京的航班，幸运的是顺利改签。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陈功看到机场有不少准备离开武汉回家过年的旅客，也有全国各地赶回来过年的武汉人，更有不少因为疫情想离开武汉的普通人。 陈功可以感觉到疫情对大家的影响，因为大多数人都戴着口罩，只有偶尔那么几个人没有戴口罩而已，陈功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陈功摁了摁眉心，如今他需要面对的，是无比巨大的困难，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那就是，急缺的医疗物资。 这是他答应贺东的。 陈功不知道能否办到，但是他会全力以赴的。 所以他才这么着急的赶回北京，在那里他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想办法去筹集医疗物资，只有这样才能为武汉前线“抢”来救命的物资。 在贺东所在的第九中心医院里，陈功见到无数穿行的医务人员，他们大多防护服都不敢脱下来，这些防护服都是一次性使用，每次穿卸都需要加急消毒，而资源有限，医护们只有忍耐着燥热与生理问题，长达十几小时地穿着一套防护服。 每天都有患者被确诊，而医护人员却从来没有增加。 陈功知道，这些都是拿他们医护人员的性命汗水拼上来的，因此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无论如何要拼上最后一丝力气，为武汉贡献那微不足道的力量。 陈功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但能做一点是一点吧，总比不做强吧。 不然，他心里愧疚。 所以，从前晚机场的路上，以及在机场候机的时候，陈功就不断的给朋友打电话，就连先前帮他筹资过物资的徐兴伟，陈功也硬着头皮再打过去了。 徐兴伟刚开始委婉的拒绝，说他筹资到那两车物资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可是当陈功说完武汉的疫情，更说了他亲自前往武汉送物资的事情后，徐兴伟被震惊了，也被感动了。 最终，他再次答应陈功筹集物资。 到最后，陈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个电话，因为他的目标很简单。 不计代价，筹集物资。 陈功把这句话当做是此行的信念，上飞机以后，在沉重的疲倦感中，昏昏入睡…… 22号晚上十点，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陈功刚从飞机上下来，一阵刺骨的寒风就扑面而来，让陈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手打开手机以后，让陈功没想到的是各种信息迎面而来，手机直接响个不停。 没等他去看这些信息的具体内容，电话就直接过来了。 “陈总，您可算接电话了！大事不好了！公司出大事了！”丁磊急急忙忙的说道。 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陈功向来都无比冷静，他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别着急，你慢慢说” 丁磊深吸了几口气说道“陈总，市里要求所有饭店停止营业，说是疫情已经扩散到咱北京来了，我们今年预定出去了那么多年夜饭，现在客人们都在退订，可是我们都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啊，这可怎么办啊？” 当听完丁磊所说的事情后，陈功皱着眉头，这件事并不让他意外，北京的疫情他也一直在关注，虽然还是小规模传播，但经历了非典之后，北京再不敢轻视。 陈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丁磊不要着急，等他回公司以后再说。 马不停蹄的赶到公司以后，还没走进办公室，陈功就感觉整个公司都好像笼罩在了一股阴云中，压抑的有些可怕。 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所有的管理层的成员都已经在办公室等候陈功多时，每个人虽然都带着口罩，但是从紧锁的眉宇间，就能看出众人此刻焦虑的心情。 “陈总，这是有关年夜饭的财务统计” 在陈功刚坐下后，财务经理迫不及待的将一个文件放在了陈功的面前。 “陈总，根据我们财务的统计，退订年夜饭的客人达到了八成，而且比例还在提升，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前期投入的准备和资金都要……“ 财务经理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来。 在座的都是公司的元老，自然明白要是这么持续下去，公司的损失将超出所有人的承受范围。 陈功没有去看财务报表，右手伸出微微的揉了揉眉心。 在亲眼看到武汉的情况之后，陈功心中明白，在这种传播性的病毒侵袭之下，取消密集聚会是最正确的选择，就像贺东跟他所说的，禁止跟外人接触。 “采购部门联系供货商，能退掉的尽量退掉，实在不能退掉的封存起来，努力将损失降到最低。”陈功思量了片刻，随即对着丁磊说道。 “可是，陈总，就算我们联系供货商退掉一部分货物，但是很多东西的储备时间并不是很长，如果市里长时间不解除，我们的损失照样会超出公司的承受范围！”财务经理语气略微有些急切，陈功的建议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就行不通。 除夕夜，对于餐饮行业来说向来都是一个重头戏，所有的餐饮行业都会在前期做好充足的准备，陈功的公司也不例外，采购的东西是平时的数倍。 一旦除夕宴取消，公司的损失随时都可能把这个蒸蒸日上的朝阳企业打回原形！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不能把眼光只放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脑海中不时的闪过武汉医院场景的陈功，心思根本就没有在公司的事情上。 当会议结束之后，陈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机。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陈功，立刻跃起身。 “王总你好，对，是我。我知道现在很难，但是这批货很重要，您多费心……价格？没问题，我理解，现在是特殊时期，东西贵一点很正常，好，我这就将预付款先给您打过去，太感谢您了！” 挂断电话之后的陈功，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一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功连自己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 可惜，情况并不如人意。 毕竟现在是年关，很多大型的生产厂家都已经放假了，也就只剩下库存那点余量了，陈功虽然人脉不错，但是这个时候能筹备到医疗物资，却并不容易。 一直到凌晨，陈功的电话都没有停下过。 除了紧缺的医疗物资之外，现在陈功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钱。 公司的亏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大部分的资金都压在年夜饭准备的那些货物上面，现金的回流基本为零。 依照他自身的资金，根本撑不了多少时间。 可是明白武汉疫情的他，知道现在根本就不是关心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筹集到更多的医疗物资。 至于其他的事情，陈功已经无暇顾及。 第七章 再筹物资 第七章 再筹物资 当电话再次响起，陈功看着来电显示上面的号码，若有所思的接通道“兴伟，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找到物资？” 陈功能找的人都已经找过了，然而筹集到的物资还是远远不够，希望徐兴伟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徐兴伟知道陈功的为人，随即直截了当的说道：“老陈，我这边总算是联系到了一批物资，数量应该可以达到你的要求。” “真的？！” 陈功拿着电话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能拿这事情和你开玩笑吗？具体有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保证，一定能达到你的预期。” 徐兴伟的语气也带着一丝疲惫，天知道，在这个时候筹集这些物资，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那就好，你那边尽快将物资运送过来，我这边会第一时间将物资再次送往武汉前线”陈功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急切的对着电话那边的徐兴伟说道。 听到陈功的话，电话那边的徐兴伟似乎沉默了下来。 “兴伟，你还在听吗？”陈功疑惑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电话那边传来徐兴伟略微有些低沉的嗓音道“老徐，你又要亲自去武汉？” 陈功一愣，随即斩钉截铁的说道：“当然，我一定要亲自将物资送到前线。” “老徐，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徐兴伟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知大义的人，但是作为朋友，我不得不劝你一句，现在的疫情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更加的清楚，这个时候去武汉……” 徐兴伟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为老婆孩子想想啊，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啊，家里怎么办？”徐兴伟接着说道，不过他明白，单凭他的三言两语根本就不可能劝住陈功。 “我明白，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多谢你！不过兴伟啊，人不能总为自己活着，有时候就该义无反顾去做些事情，不是么？”陈功自然明白老徐的好意，但是武汉医院那种紧张的气氛，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有些感慨的说道。 徐兴伟听到这话有些动容，更有些汗颜，他只得掷地有声道“老陈，你这个朋友我没交错。反正你自己一切小心，如果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徐兴伟绝对会全力以赴” 老徐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陈功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忙音，心中多少有些感动，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从昨晚到现在，陈功也就在飞机上睡了会，这会早已经筋疲力尽了，本来想给并不知道他去武汉的老婆打个电话，毕竟今天她已经打了六七个电话了，陈功都没时间接也没时间回，这要是再不回的话，她肯定很担心的。 谁知道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新华社最新报道，1月23日凌晨，武汉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第1号通告，自1月23日10时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恢复时间另行通告……” “黑龙江，甘肃，陕西，新疆等地出现首例确诊患者，广东，浙江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河北省新增一例死亡病例，系湖北省外首例死亡病例。” 办公室墙上的电视播报着最新的实时新闻。 一连三则报道，让原本沉睡的陈功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醒来的陈功，看着电视上不断播报的新闻，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这糟糕的情况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快得多，如果这样的话，那第二批物资绝对不能再拖延了。 想到这里的陈功立刻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徐兴伟的电话。 “老徐，你那边物资最快什么时候能到位？”陈功心急如焚，电话接通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最快也要今天中午，毕竟现在调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因为疫情的影响，能召集起来的人手有限。”徐兴伟拖着疲惫的嗓音，对陈功说道。 昨从凌晨挂断电话之后，他就一刻都没有闲着。 调集人手集中运送物资，这一切他都是亲力亲为，尽管如此，因为年关将至的原因，他手下能动员起来的人也很有限。 “那好，我在这边准备人手接应，老徐，辛苦你了！” 陈功知道，在短时间之内调集物资再送过来，这一个晚上只怕徐兴伟连眨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别说那些没用的，武汉封城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 电话里面传来老徐略微有些低沉的询问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明白，疫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是的，刚刚在新闻里看到的。” 陈功的心思都在物资上，并没有听出老徐话里的意思。 “一切小心！” 老徐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劝说给咽了下去，他太了解陈功了，这个男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被改变！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揉了揉眉心，随即拨通了丁磊的电话。 片刻之后，办公室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陈功一边看着手机头条上不断更新的新闻，一边说道。 “陈总，您找我？” 丁磊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咱们前往武汉的那些司机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功看了看时间，对着丁磊说道。 “所有之前前往武汉的司机，刚刚都已经全部回来了。”丁磊回答道。 陈功心里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对着丁磊说道：“安排回来的所有司机立刻休息，你再去召集公司其他的司机，或者从其他的渠道找一些愿意去武汉的司机。” 陈功明白，一天一夜的驾驶已经让那些司机疲惫不堪，况且这个时候去武汉，每一个司机的神经都紧绷着，现在他们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 然而，武汉的疫情已经开始出现了蔓延的苗头，物资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公司或者其他的渠道再召集一批。 “陈总，这……这恐怕有些不现实。” 丁磊愣了一下，随即还是将自己的观点抛了出来。 “首先，第二批物资的数量远远超过了第一批，我们需要的司机和货车，公司已经满足不了了。” 丁磊看着陈功，继续说道：“第二，疫情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这个时候去武汉，很多人都会拒绝，即便是咱们公司的一些老员工，也不例外。” “第三，即便我们找到司机，武汉也已经封城，虽然理论上救援物资的车辆可以通行，但是却也要得到审批，这个过程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丁磊不就是跟随陈功多年的左膀右臂，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呈现在了陈功的面前。 陈功也微微的皱皱眉，他知道丁磊说的都是事实，尤其是第二点，趋福避祸是人的天性，这个时候去武汉，很多人都会排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国难当头，我不相信每个人都会选择独善其身！” 陈功思量了片刻，对着丁磊说道：“至于通行的问题，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你先把司机的事情确定下来！” “好的，陈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丁磊点点头，随即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陈功。 “有什么事情直说，现在不是拐弯抹角的时候。”陈功头也不抬的说道。 丁磊深吸一口气，随即将一个文件放在了陈功的面前。 “陈总，公司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疫情的蔓延已经让年夜饭成了泡影，资金链一旦出现断裂，我们将……” “公司的事情我自有安排，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这些救命的物资先送到前线，人命关天！其他的事情再重要，也都给我放下！！” 陈功向来雷厉风行，所以在公司的威望很高，很多时候，员工都是因为敬佩陈功的为人，才会为公司打拼！ 丁磊哑口无言，他能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的留在陈功身边，不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重情重义吗？ 物资和司机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就剩下关于运输的事情了。 丁磊离开办公室之后，陈功点燃了一支香烟，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李建，陈功的商业合作伙伴，在北京城的人脉资源比他更要广泛，所以陈功才想到了他。 “老伙计，这次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 陈功来不及寒暄，将事情的大概说给了电话那边的李建，希望这个兄弟能帮忙。 “我这里的物资已经到位，就等着货车了。兄弟，这次算哥哥欠你一个大人情，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帮我啊。” 陈功话说的很急，这和他平时的为人处世大相径庭。 李健刚开始还以为什么事呢，听完以后颇为震惊，他没想到陈功居然在做这件事，这让李健肃然起敬，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陈哥，什么都不用说了，老弟我真的佩服你。疫情当头，就算有天大的困难我也得完成，你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交给我了” 李建也没有废话，货车的事情一口答应了下来，可是司机却是一个大问题，所以他随后道“陈哥，不过货车有了，司机这个时候恐怕不好找吧？” 毕竟现在去武汉，很多货车司机肯定会抵触。 “没关系，司机的事情我来解决，兄弟，这份人情哥哥记下了！”只要货车的问题能解决就行，所以陈功沉声道。 “陈哥，你这都是什么话，既然我知道了，那我就必须帮你，后面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开口就是”李建掷地有声的说道。 他虽然不能向陈功这样亲赴武汉送物资，可是能力之内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不然良心不安啊…… 第八章 雪中送炭 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了，陈功这一早上，几乎都在办公室中打电话。 从昨天到今天，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给有关系的朋友都打过了电话，总算是将这第二批物资虽然筹集到了，更重要的是这第二批物资要比第一次批物资翻了几倍。 但是陈功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物资的需求量肯定会增加不少。 有备无患，这个时候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刘总，那就拜托您了，我在这里先谢谢您了……”挂断了电话的陈功终于长舒了口气，这位刘总跟河北的两家医疗公司关系不错，已经预定了不少物资。 就在这时候，陈功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后，陈功拿着电话的手不由的微微一颤，下意识道“老婆，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北京，连个招呼都没有给家里人打，现在又要出发，陈功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我如果再不来的话，恐怕在北京就见不到你的人了。”孙芳戴着口罩站在门口冰冷道。 她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那个一脸疲惫之色的男人，眼中既有心疼，也有一丝怨气。 如果不是她感觉到不对劲，然后跑到公司打听以后，她都不知道陈功居然偷偷去了武汉，而且还要继续去。 在她们娘俩最需要这个男人在身边的时候，陈功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北京，前往最危险的地方，难道在他的心中，就从来没有为她和这个家考虑过？ 新冠病毒的厉害比之非典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她和甜甜怎么活？ “老婆，你听我解释，武汉的疫情已经……” 陈功上前一步，想要对孙芳解释，却不想孙芳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要听什么解释，你捐钱捐物，我无条件支持你，国家有难，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但是你也要为我和甜甜考虑啊，武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你这样做，让我们娘俩如何安心？！” 一想到之前陈功的不辞而别，孙芳的心中就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看着娇弱的妻子流泪，陈功的心也被狠狠的揪了一把，再一联想到家里还在等着自己的女儿，原本坚定的心，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这一次能不能不要去，物资已经筹备齐全，可以送往武汉，你没有必要亲自前往啊，就当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孙芳的哭声也逐渐的变大，双手紧紧的抱着陈功，似乎害怕一松手，眼前的这个男人就会消失了一样。 陈功的嘴皮子微微的动了几下，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眼见眼前这一幕，心也不由的开始颤抖起来。 武汉疫情的爆发，陈功比其他人更加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在他心底，其实也对病毒充满着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陈功真的很想回家去看看可爱的女儿，陪陪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温婉的女子。 “环球时报消息，由于新冠病毒疫情的蔓延，国内多家医院已经成立自愿救助医疗队，准备随时奔赴前线……” 就在这一刻，办公室墙上的电视上，一则关于疫情的新闻开始播报。 陈功和孙芳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去，盯着那屏幕上不断出现的画面。 一个个原本貌美如花的韶华女子，义无反顾的剪去飘逸的长发，写下自愿请战书，准备时刻奔赴前线，与疫情搏杀！ “华夏民族经历了数千年的风霜，而走在文明复兴之路上的炎黄子孙，从来都不知畏惧与困难为何物！” 电视的镜头上，一个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的领队医护人员，面对记者的镜头，说出了一句让陈功浑身一震的话。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陈功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在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捧起妻子的脸颊，看着那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轻声的说道：“国家危难之际，总要有人站出来做一些事情的，我经历过非典的恐惧，所以，不想让病毒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这个国家，而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孙芳没有想到，即便是她已经这样了，陈功还是能狠下心来，随即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或许在陈功的心里，她和甜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的孙芳，挣扎着躲开了陈功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站起身看了一眼神色坚定的陈功，随即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办公室。 陈功想要追上去解释，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这个时候丁磊带着文件走进了办公室。 “陈总，各家的物资已经正在送来的路上，由物流公司调拨过来的六辆货运车也已经到位！” 丁磊将文件递到陈功的面前，随即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神色不怎么对劲的陈功，在联想到刚刚跑出去的芳姐，丁磊似乎明白了什么。 “司机呢？” 陈功听出了丁磊话里面的意思，物资和货车都已经到位，丁磊却不提司机的事情，想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陈总，从北京到武汉，来回两千四百多公里，六辆货车最起码需要十二个司机来交替驾驶，而且现在武汉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即便是我们将酬劳提的很高，效果也不是很理想。” 丁磊微微有些皱眉，他也没想到，他都将往返的薪酬提高到了五千，但是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的司机，却寥寥无几。 “现在能去的司机有多少？” 武汉的疫情已经刻不容缓，看现在的情况，只能走一辆算一辆了。 “连带咱们公司的人，还有今天早上刚刚回来的司机师傅，也仅仅只有六人而已！” 丁磊红着脸，没能将陈功交代的事情办好，这让他有些惭愧，何况是这样的事情。 疫情猛于虎，在这个节骨眼上，根本就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就算是阿水跟那些已经去过的司机，很多人在得知武汉封城之后，都表示不会再去。 公司的所有司机师傅，加上阿水他们，也就仅仅只有六人而已，最多也只能驾驶三辆车。 现在是冬天，有些高速路地面还有积雪比较危险，两个人驾驶一辆车，已经是压制到最低了，更何况他们是连续赶路。 把司机师傅分散开来，驾驶的危险性就会大幅度的提高，要是在半路上碰到雨雪天气，那就更加的危险了。 “等物资都到了以后，你先组织人将所有物资装车，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陈功思量了片刻之后，对着丁磊说道。 现在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短时间内，想要找到足够的货车司机，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阿水他们率先开车前往武汉，他随后再召集一些司机尽快将物资送往武汉前线医院。 “陈总，公司外有人找您，需要请他进来吗？” 就在陈功头疼的时候，秘书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的敲门问道。 “来的是供货商还是？” 陈功一手揉着眉心，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其实陈功不用问都知道，这个时候来公司的，多半就是采购部门因为退货而找上门的供货商了。 “不是，他说是物流公司的人，想要见您。” 秘书却摇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陈功说道，那些人看上去不像是和公司有生意往来的人。 “物流公司？让他们进来！” 陈功一愣，李建的货车都已经到位了，这个时候物流公司的人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想要将货车要回去吧？ 片刻之后，秘书带着一个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的沉稳男人走到了陈功的面前，当陈功看到那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鲜红帽子的时候，心中猛地一暖。 “陈总，我们是李总介绍的长平物流的货车司机，听零总说了您的事情之后，我们几个兄弟都愿意跟着您前往武汉，为国家尽一份绵薄力！” 戴着红帽子的男人虽然已经年逾不惑，但是腰杆子却挺的笔直，脸上带着一股刚毅之色。不用问都知道，这人一定是退伍老兵。 陈功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主动前往武汉，这是他没想到的，所以陈功紧紧的握着眼前男人宽大的手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替武汉谢谢你们了”良久陈功才缓缓开口道。 他之前就说过，国难当头，他相信不是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独善其身的。 “陈总，真要说谢谢，也是我们替武汉谢谢您啊，您才是我们的榜样。我们这次一共来了八个兄弟，其他人因为过年缘故，大多都已经放假回家，如果是平时的话，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当初在听说陈功的事情后，还真有些不相信，不过到陈功公司看到眼前那装载整齐的物资之后，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生出一股敬佩之意。 “八个司机？”陈功激动的脸色通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加上公司这边的六个司机，一共足足十四个司机，此行武汉绰绰有余了啊。 最后的问题解决了，陈功心里长舒了口气。 他立刻将丁磊喊来，让丁磊将这些司机师傅分配下去，等到物资全部到位以后，他们立刻启程出发前往武汉。 下午两点，所有物资到位，丁磊已经带着公司的员工将物资装运到六辆货运车上，李建联系的这家物流公司，准备的都是专业的物流货运车，容载量自然不是陈功公司的那些小货车可以比拟的。 此刻，六辆货运车，依次排列在公司的停车场上，如待戈出证的将军一般，威风凛凛！ 每辆车头都悬挂着驰援武汉的横幅，而车身则悬挂着武汉加油武汉必胜的横幅，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些货运车是前往武汉前线的…… 看着眼前这幕，陈功内心无比的激动，他相信在这个国家会有很多很多像他这样的人，这场疫情迟早都会被消灭…… 第九章 出征仪式 一切就绪。 当丁磊将清单拿来的时候，陈功又仔细检查了每辆货运车上的物资。 这些物资几乎耗尽了陈功所有的心血和人脉，庆幸的是结果并未让人失望，这些物资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陈功总算是没有失信于贺东。 陈功在检查完所有物资之后，让丁磊把司机们都召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些可能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司机兄弟们很是感触，虽然他们的年龄不同，可是此行的目的一样，陈功深呼吸口气后大声喊道 “各位兄弟，你们应该从新闻里看到了，武汉的疫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其中的利害想必你们心里都明白。在这里，我要再重申一遍，疫情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严重。所以，谁这个时候想要退出，还来得及！” 虽然司机师傅现在很充裕，但是却远远没有达到可以随意舍弃的地步，陈功这样做，只是想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危险和困难。 毕竟这些人几乎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是家中的顶梁柱，一旦他们出现什么意外，毁掉的有可能就是一整个家庭了！ 当陈功话音落下的时候，站在前面的公司的两个司机有些犹豫，他们当初他们是看在那五千的酬劳上面，才想着搏一回的，但是真要出发武汉了，还是有些害怕的。 至于其他司机，脸上的表情很是坚毅，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好像不去武汉都不行了。 “陈总，虽然我们只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司机，但是也明白，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自身利益的时候，您都能舍下这偌大的事业前往一线，我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阿水站在陈功的面前，高声说道。 他其实心中也害怕，但是想到之前在武汉医院看到的那一幕幕，心中的恐惧也逐渐消退，他知道那些医生病人需要帮助，所以他必须要去。 而第一批跟着陈功前往武汉的那些司机在听完阿水的话之后，都神色坚定的点点头。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难道那些奋战在一线的白衣战士就没有这些顾虑？他们所在的岗位比司机危险了不知多少倍，可是何曾看见他们后退一步？ “陈总，国难当头，别说我刘昌国是个退役军人，即便只是个普通男人，该站出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物流公司带头的司机刘昌国直接双腿一并，身姿挺拔如磐石一般站在陈功的面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中国军人独有的无畏气魄！ 气氛是一个相当微妙的东西。 当那些为了高薪酬而冒险前往武汉的司机们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眼神之中的退缩之意逐渐的开始消散。 这一刻起，他们赶赴前线，再也不是为了陈功给出的那天价薪酬，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血液中所延续下来的一种前仆后继的传承精神。 陈功看着那一个个神色坚定的脸庞，眼圈不由的有些发红，他掷地有声的说道 “你们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也很欣慰。我陈功答应你们的报酬不会食言，我也会安全把你们带回来，但是我更想你们知道的是，武汉需要我们，武汉需要全国人民，唯有万众一心，我们才能战胜这场战役。终有一天，你们可以自豪的告诉你们的子孙，你们在今天做过什么……” 旁边的丁磊无比动容，他转过身擦拭掉脸上的泪痕，这一刻的他终于明白，和陈功所做的事情比起来，公司的利益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陈总，一切小心。我会在这边继续筹集物资，你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尽全力解决！” 丁磊擦干眼泪之后转过身，语气坚定的对着陈功说道。 陈功拍了拍丁磊的肩膀，这么多年过去了，丁磊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这时候丁磊看向众人，眼神如炬道“上车！” 所有司机毫不犹豫的转身上车，六辆满载物资的货运车立刻启动，众人心血澎湃，准备前往武汉。 就在这个时候，公司的大门外却走进来三个夹着皮包的小老板，看到正要出发的陈功之后，立刻跑了过来。 “陈总，等一等，等一下！”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用力的摇晃着自己手中的皮包，看到来人，陈功却微微的一皱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公司的供货商，三人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的来公司总部，肯定是因为退货的事情。 “陈总，等一下……” 气喘吁吁的跑到货车面前，那个夹着皮包的男人挡在了陈功的前面。 “杨老板，关于退货的事情，我会让公司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我还有要紧的事情……”陈功皱眉道，毕竟退货对这些供货商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时间去掰扯这些事情。 心急如焚的陈功根本就不给杨老板说话的机会，转身就上了副驾驶，并且示意丁磊来解决眼前的事情。 可是不等丁磊走上前，那秃顶的杨老板直接伸开双手，拦在货车的面前，一副想走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架势。 陈功眉头微微皱起，以前合作的时候没发现杨老板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一个人啊，现在这都火烧眉毛了，非要在这个时候耽搁时间！ “老杨，你我合作多年，没必要这样吧！再说了，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不等陈功说完，那个小老板就打断了他的话。 “陈总，你也知道咱们相交这么多年了，我记得从你开小餐馆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合作吧？我老杨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你这么说，也太看不起我杨兵了吧！” 秃顶的中年男人脸色一变，随即说道：“今年退货的事情，那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我今天来，不是来说这些事情的，而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杨兵一抬手，三辆满载着新鲜蔬菜和鲜肉的小货车依次开进了院子。 “杨老板，你们这是……” 陈功自然认得，这三辆小货车都是他们公司的车辆，而车上拉的东西，就是采购部退回去的货物。 “你陈总深明大义，我杨兵虽然远远不及，但是却也不是个糊涂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会去在乎那些东西？” “你们这次去武汉，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医疗物资，这些生活物资就算是我们三人驰援武汉了！” 杨老板大手一挥，身边的两人也跟着点点头。 在退回来货物的时候，他们心中也带着不忿，都是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了，临近年关退回来，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也不小。 可是当他们从采购经理那里听到关于陈功的所作所为之后，心中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随即商量了一下之后，三人一拍即合，将这些原本退回的食材全部都贡献了出来。 “杨老板，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瞬间，陈功感觉脸上有些发红，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人了。 这么多年，虽然平时大家都是追名逐利的俗人，但是一旦遇到灾难，中国人总是能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凝聚力。 “没什么好感谢的，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说实话吧，我老杨也想跟着你去武汉，可是毕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放不下，所以也就借助陈总您的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杨兵伸出手，摸了摸有些油腻的头顶，对着陈功笑着说道。 “时间不等人，等我回来之后，请各位一醉方休！”陈功动情的说道。 “没问题，陈总你也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的，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杨兵让开了路道。 杨兵所带来的这三辆小货车都备有司机，也不用陈功再去寻找司机，不然又要耽误时间了。 这时候，所有事情都已解决，陈功重新上车，看着这浩浩荡荡的车队，陈功内心激动万分。 贺东，我来了。 武汉，我又来了。 第十章 再入武汉 下午四点。 经过一波三折，六辆满载医疗物资的物流货运车后面跟着三辆装满普通生活物资的小货车，浩浩荡荡的朝着武汉进发。 陈功坐在车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心情很是复杂。 这一次的疫情，像是一个在黑暗中缓缓张开的大手一样，蒙在每个人的心头，这种感觉，十七年前陈功就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而那一次，他最好的室友永远的留在了2003年的那个夏天。 那个时候还是个学生的他，面对病毒的侵袭几乎无能为力，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六辆满载物资的货车，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心！ 车队很快便使出了北京城，上了高速之后，一直没怎么合眼的陈功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外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往来的车辆。 “环球时报消息，23日上午浙江省政府紧急召开全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视频会议，根据《浙江省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会议决定启动重大公共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新华社消息，23日下午上海市政府紧急召开全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视频会议，根据《浙江省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预案》，会议决定启动重大公共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听到一级响应这几个字的时候，陈功就猛地惊醒了过来，武汉封城已经说明了疫情的严重性，可是浙江上海接连启动公共卫生一级响应，更加说明事态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之外。 根据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性质，危害程度和涉及范围，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共分四个等级，而一级响应已经是最高级别。 “人民日报消息，武汉市政府决定，将效仿北京小汤山医院的模式，建立火神山医院，专门用于隔离和治疗新冠肺炎重症患者，从设计图纸的落成到投入使用，国家给出六天的任务时间……” 车上的广播里面，不停的传来一些关于疫情的实时报道。 阿水伸手将音量调低，他想让副驾驶上的陈功多休息一会，只有他们第一次跟着陈功前往武汉的人才明白，这个男人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一个极限。 “阿水，把音量调大一些！” 就在阿水的手刚刚碰到开关的时候，身边传来陈功独有的低沉嗓音。 “陈总，您不多休息一下？” 阿水看着陈功，心中都有些不忍，他们经常跑车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陈功这样的老板？ “没关系，从北京出来已经六个小时了，精神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陈功勉强露出一个淡笑，他虽然在公司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但是私下里，却对手下的人很是随和。 冬天的夜晚，黑暗来临的总是那么突然，当陈功将车窗放下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之色。 高速公路上，除了陈功他们这一队车队之外，时不时的会有一些挂着驰援武汉横幅的货车呼啸而过。 每当看到这些驰援武汉的车辆时，陈功等人就有些欣慰和感动，因为这些人让他们觉得不再孤单，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所以陈功让车队每当遇见这些同行者的时候，都主动按喇叭打招呼，而他们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回应。 这又像是彼此在打气加油。 鲜红的横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在黑夜之中，一列列货车好像出鞘的利剑一般，剑锋直指疫区。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一个奔赴前线的人，都是最无畏的勇者。 “六天的时间，建成一个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医院，陈总，您觉得这事情可能吗？” 听着车载广播里面传来的新闻，阿水语气有些不确定的对着身边的陈功问道。 也不怪阿水的语气有些底气不足，六天的时间，想要建成一个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医院。 这其中会涉及到基础施工，医疗设备建设，电路网络覆盖以及各种各样的困难，六天的时间，放眼世界，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完成的，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华夏大地，从来都不缺少奇迹，更不缺少可以创造奇迹的人！”陈功语气虽然很轻，却掷地有声！ 凌晨三点，当货车到达许昌高速服务区后，陈功早已经通知车队在服务区进行短暂的休息。 当进入服务区休息的时候，陈功看见服务区有很多挂着横幅的大货车，虽然看不见上面写着什么，但陈功知道他们肯定也是去支援武汉的。 当看到那些端着泡面在冷风之中狼吞虎咽的货车司机之后，陈功的心微微的有些颤抖。 “兄弟，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也是去送支援武汉的物资？” 陈功趁着休息的时候，走到一个年纪大概在四十多岁的中年货车司机前不远处，轻声问道。 “俺是从河北过来的，车上是俺家大棚种的蔬菜，听说武汉这边疫情严重，医生连饭都吃不上，俺娘就让俺送过来咧。” 司机师傅抬起头，略微有些憨直的对着陈功笑着说道。 “武汉疫情这么严重，老哥您就不怕……” 陈功看着中年汉子背后的货车，稍微的犹豫了一下问道。 “怕，咋不怕咧，不过俺娘说咧，这个时候不是害怕的时候，你怕我也怕，那些白衣娃娃们咋办？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中年汉子吃完最后一口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泡面，随即带上口罩，对着陈功挥了挥手，转身上了背后的货车。 “是这个理儿……”陈功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这些普普通通的司机们，他们都有父母妻儿，都有自己可以放弃前往武汉的理由，但是他们却依旧义无反顾！ 寒风中，泡面的热气很快被驱散，有些甚至连油脂都凝固在了一起，但是他们却好像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每个人都是尽快吃完，随即马不停蹄的继续上车，朝着武汉呼啸而去。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在平时或许只是一句口号，但是在这一刻，却成了这个民族的集结令。 站在寒风中的陈功，看着一个个从身边呼啸而过的货车，眼圈不由的有些泛红。 在这一刻，陈功心中对于病毒的恐惧彻底的消失了，有着这样强大凝聚力的民族，怎么可能会被这场战疫所击垮？ “上车！” 陈功红着眼睛低吼一声，所有司机已经轮换，如入阵之大将，提刀上马！ 车队再一次上路，越是靠近武汉，物资车辆和驰援的医疗队大巴越是密集，这一刻，别说陈功，就连旁边的阿水，脸上都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自信。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 当陈功他们快到汉口的时候，四面八方的而来驰援物资也相继赶到汉口。 因为封城和交通管控的原因，武汉很多高速出入口已经关闭，车辆进入武汉，只能从特定的几个点进入，这汉口就是其中之一。 远远的，陈功他们就看到在汉口收费站的入口，无数的警车闪烁着醒目的警.灯，单行通道口站着十几个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 援助物资车辆有条不紊的朝着单行道入口驶入，那些工作人员娴熟的对货车进行消毒以及对于驾驶司机的测温等等。 当每一辆经过检查的车辆进入武汉的时候，预示着一道希望的灵光正在注入这个被病毒侵害的城市。 “陈总，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一道道严谨的检测程序，一旁的阿水有些惊讶的说道，上一次来的时候，虽然也经过了检查，但是却没有眼前这么严苛。 “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的多，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和降低携带病毒的风险。” 陈功看着那些站在冷冽寒风之中的人民警察和医护人员，鼻子有些发酸的说道。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陈功他们在车里都感觉有些冷，更何况是一直站在寒风中的这些医护人员和警察。 可是还不等陈功的话落下，车载广播里面就又传来一则让陈功心颤的实时报道。 “新华社消息，截止1月23日24时，全国共有29个省（市，区）报告疫情增长数量，全国仅有西藏和青海未发现确诊病例，截至目前，全国共确诊病例830例，死亡25例……” 才仅仅过去了一天的时间，确诊病例就已经达到了八百多，而且以武汉为中心，很多省市都已经出现了确诊病例。 看来之前钟南山院士提出人传人的看法是相当准确的，如果依照当年非典的势头，这或许仅仅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同志，你们是从北京过来的？” 就在陈功思绪飞转的时候，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从驾驶室外面传了进来。 陈功将车窗摇下来，眼前站着两个年纪轻轻的警察和身穿防护服的防疫人员，话是旁边那个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警察说的。 寒风中长时间坚守的他，此刻嘴唇发青，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是的，我们是连夜从北京赶过来的，车上都是一些驰援医院的医疗物资，你们辛苦了，快检查吧！” 陈功跳下车，随即学着之前那些货车司机的姿势，将双手持平站在那个防疫人员的面前。 “我们是应该的，辛苦的应该是你们，冒着极大的风险不远千里的驰援武汉。”小警察冻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从眼神之中能看出他此刻激动的神色。 “只是想要尽一点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罢了，国难当头，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们不在乎！” 防疫员手中的消毒喷雾小心翼翼的落在陈功身上，一股消毒液独有的气味钻进陈功的鼻孔中。 检查人员的速度很快，六辆车和那三辆小货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做完了检测和消毒的工作。 陈功他们自然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转身上车朝着武汉市区疾驰而去。 当每一辆驰援的货车进入路口的时候，那些原本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人民警察，都会敬礼致意。 很多冒着风险的货车司机和志愿者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都会感觉冰冷的身体外面窜进一丝丝的暖流。 …… 在早上八点左右的时候，陈功他们的车辆队伍缓缓的驶进了汉口站。 武汉就在眼前！ 第十一章 各种问题 第十一章 各种问题 四十分钟后。 陈功他们的车队终于驶进了武汉市区。 今天是农历大年三十，原本应该熙攘热闹的市区，此刻却因为疫情和封城如同一座空城般，四周空荡荡的街道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就连城市的空气都感觉凝固了。 陈功细心的发现，在进入市区之后，阿水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 这样万人空巷的画面，他早已经在03年的时候经历过一次，病毒固然可怕，但是更加可怕的是，病毒带给人类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惶恐。 “怎么？害怕了？” 陈功略带调侃的对着一旁脸色铁青的阿水问道。 “没……没有。”阿水眼神有些躲闪，虽然之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一切都放置在眼前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做到八风不动。 “害怕也正常，我当年遇到这一幕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害怕，总感觉自己或许走不出那间隔离室。”陈功眼神有些苦涩的回忆道，当初那一段在隔离区的时光，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倒不是说隔离区的条件不好，只是陈功讨厌那种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相信我，我能带你们来武汉，就能毫发无伤的将你们全都完全的带回去。”陈功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却好像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一般。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落下，原本双手还有些颤抖的阿水，脸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意，心中的恐惧也挥散了不少。 第九中心医院，当陈功再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彻底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到了。 患者的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医院可以接收的极限，这里的拥堵和外面城市中的万人空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穿梭在患者之中，每一个患者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恐惧，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了。 病毒的蔓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除了确诊患者之外，更多的是一些疑似病例的观察和检测，这些疑似病例才是最大的基数。 “喂，贺东，第二批物资已经到位，应该可以缓解一下医院的燃眉之急。”陈功足足打了三十多个电话，那边的贺东才接通电话。 “这么快就筹集到了？”电话那边的贺东显然很是震惊，他没想到陈功真的回去又筹集物资了，而且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能用这么短的时间筹集物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老伙计究竟费了多大的精力，他对贺东肃然起敬。 “是的，我现在就在医院外面……”陈功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贺东打断。 “什么？！你都到医院了？”电话那端的贺东再次震惊，他真的没想到陈功都已经到医院了，更是再次带着物资进入了疫情中心，这个时候来武汉意味着什么，陈功不是不知道。 “恩，别说这些了，你赶紧通知医院这边，将这些物资入库”陈功淡然的说道，来武汉，在别人眼中或许有些难以理解，但是陈功却有自己非来不可的理由。 挂断电话之后，站在门外的围栏旁边，陈功手中紧紧的拽着电话，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心中不由的有些触动。 疫情来的太过突然和猛烈了，很多人甚至都还没弄明白新冠病毒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卷入了这一场洪流之中。 片刻之后，一脸疲倦之色的贺东出现在陈功面前。 看着眼中布满血丝的贺东，陈功便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 而贺东看到陈功的那一刻，眼神之中除了震惊和担忧之外，还有一丝敬佩之色，这个老伙计的性格，这么多年就没有改变过。 他没有想到，陈功在了解到武汉的情况之后，还能毅然决然的来武汉，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筹集到了医用物资亲自送上门来。 “幸不辱命，一共六辆医疗物资，后面那三辆是我公司的几个供货商捐赠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陈功指了指身后的那一串车队，对着贺东轻声说道。 贺东刚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身上虽然已经经过了严密的消毒，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万分小心。 “伙计，我贺东替九院的医护人员感谢你！”站在两米开外的贺东神情激动，任谁有这一个这样气魄的朋友，都会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这时候，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陈功的面前，本来想要伸出手握手表示感谢的，可是手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来现在是特殊时期，男人的后面还跟着几位医院的其他领导。 “陈总，我是第九医院的副院长赵墨，我代表第九医院的医护和那些患者感谢陈总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送来了急需的物资，真的太感谢您了！” “赵院长，您客气了，疫情当前，真说要感谢还是最应该感谢你们这些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陈功看着眼前的贺东和赵院长等人，他们脸上的疲态已经很明显了，相比他们，自己所做的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这样，咱们也不要在这里客套了，这里患者来往密集，让老曹尽快带人将物资先入库吧！”赵院长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胸口挂着的主任医师胸牌的男子对着三人说道。 陈功点点头，这里是医院的大门，救护车时不时的会送来一些患者，在这里寒暄确实不太合适。 赵院长亲自给管理后勤的曹永飞打了电话。 片刻之后，曹永飞带着几个穿着简易防护服的人来到陈功的跟前，当再次看到陈功之后，曹永飞也吓了一跳。 “陈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曹永飞平时也是一个很圆滑的人，但是和陈功接触了两次之后，他是由衷的敬佩贺主任的这个朋友。 国难当头，真正能做到陈功这个地步的人，这两天他见过太多了。 或许在平时，网上和一些舆论都在批判国人的素质和一些劣性，但是当灾难来临的时候，这个国家很少有人会选择退缩。 “曹主管，您是中国人吗？”陈功盯着曹永飞，问出一句让人莫名奇妙的话。 “当然，根红苗正的炎黄子孙。”曹永飞虽然不知道陈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昂起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我也是……”陈功淡笑着指了指自己，掷地有声的说道：“所以一家人就不要说那些客气的外道话！” 陈功这番话，再次让在场的第九医院众人感动，这也让他们觉得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的背后有这群最可爱的人。 很快，车辆在就曹永飞的指挥下，物资车辆很快的进入了医院。 进行了一系列严密的消毒措施和防护之后，陈功和贺东以及几位医院的领导来到了临时的办公地点。 “根据我在来的路上听到的一些新闻，这新冠病毒似乎已经超出了原本的预期，全国各地都发现了确诊病例，就连上海和浙江都进入了公共卫生一级响应，几位领导，你们身处疫情中心，应该更了解情况吧？”坐下之后，陈功端着一杯热水，眉头紧皱的看着眼前的贺东和几位领导说道。 “情况确实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的多，封城引起的一系列反应也会在最短的时间爆发出来，现在我担心的是病毒的扩散和紧张的空气会给民众带来的恐慌，同时也会挤垮武汉的医疗资源，到时候才更可怕了”赵院长摘下眼镜，两指微微的揉捏着眉心，这个已经年近六十的老人双目之中尽是血丝。 “我们医院还算好的，因为有陈总两次物资及时送达的缘故，现在虽然还有空缺，但是却勉强能达到要求，我昨天和其他几家医院的一些领导和主任通过话，有好几家医院储备医疗物资已经枯竭了，现在政府也在紧急寻找资源，我们也只能先向外求援了” 贺东忧心忡忡的说道，陈功解决了他们医院的燃眉之急，但是这却不仅仅是九院一家医院的事情，病毒的蔓延，是整个武汉，甚至整个国家的事情，解一家燃眉之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物资的事情还好说，关键是医护人员和患者后勤保障都成了问题，就像金银潭医院和我们医院的那些医护人员，在封城以后导致他们很多人就连回家和吃饭都成了问题，再加上这样的工作强度，谁都很难扛住啊”赵院长重新戴上眼镜，可是眼神之中的那一股愁绪丝毫没有下降半分。 “这么说来，医疗物资还不是唯一的缺口，甚至连我们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吃饭都成了问题？”陈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医疗物资的事情他理解，但是却没有想到，现在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高强度的工作，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如果再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那么情况会让所有人都绝望。 “不仅是防护物资，后勤物资甚至是交通需求，也都成了现在最迫切的问题”贺东没有任何的隐瞒，这个时候，他们必须直面所有的问题。 陈功端着水杯，神色不停的变换着。 “昨天，金银潭医院的两个护士，就是因为节省医疗物资，长时间没有吃饭而导致昏厥……“ 赵院长旁边的那个主任医生微微的叹口气，这样的事情，谁听到心里都会难受。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非常感谢陈总能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我相信，困难总会被解决的，新冠病毒，打不倒中国人！”赵墨虽然神色疲惫，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慷锵有力。 “对，新冠病毒，打不垮我们！”陈功附和道，在听到贺东几人的话的时候，一个念头在陈功的脑海中迅速的生根发芽。 他在北京有着不小的关系网，很多人都如杨老板那样，有心出力，但是却没办法到达武汉前线。 如果他留在这里，呼吁更多的朋友关注武汉的疫情，或许能给武汉带来更多的物资，而他也能起到一个中转的作用，这样一来，很多如杨老板那样有心的人，就可以通过他来驰援武汉。 几人随即聊了一些有关疫情和其他医院的情况，最后赵院长决定，留下一部分医疗物资和蔬菜之外，剩下的分散给其他物资紧缺的医院。 在商海中沉浮多年的陈功，自然明白赵院长的意思，资源的共享才会让疫情最大程度的被控制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新冠病毒的肆掠，已经不是贺东他们这一家医院的事情了，想要度过这个难关，众志成城才是最有力的药剂…… 第十二章 分发物资 贺东嘱咐陈功再三小心之后，也急忙离开了办公地点，现在医院人满为患，尤其是他们呼吸科的医生，几乎没有一丝的空暇时间。 陈功走出办公地点，来到曹永飞带人卸车的地方，是在医院的住院部大厅。 这里已经人满为患，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和患者，陈功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曹永飞看出了陈功脸上的疑惑，随即解释道：“陈总，后面的仓库医院正在组织人手改建，所以现在所有的医疗物资都尽可能的调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陈功点点头，一家医院的病床毕竟是有限的，上一次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将所有的会议室和办公室都腾出来了。 但是看看这疫情的变化，肯定会有更多的确诊病例增加，放眼整个医院也就仓库还有一些改建的价值。 好在毕竟医院的仓库都是用来储存一些医疗物资的，修建的时候标准都是相当的高，用来改建再合适不过。 “陈总，东西你们就放在门口，由我们医院的人搬进去吧。” 看着陈功拿起一箱医疗物资就要进入住院部大楼，一旁忙着指挥的曹永飞立刻走上前，挡在陈功的面前。 “现在的疫情不容乐观，你们应该尽量的避免和一些患者的接触，来医院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了，我们不能再将你们推到风口浪尖上！” 曹永飞挡在陈功的面前，虽然医院的人手不足，但是却不能让这些逆行者来冒险，况且他们的流动性更大，携带病毒离开的几率也大。 上一次他让陈功进入重症病室，回来以后被贺东骂了个狗血淋头。 倒不是贺东私心，只是那样做会让病毒无限制的扩散出去，对于整个疫情的控制是相当不利的。 明白过来的曹永飞也是被当初自己的大意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想当初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明白！” 陈功也不废话，直接让司机们将两辆车上的物资搬下来，放置在距离住院部大门两米外的空地上。 手机这个时候微微的震动起来，陈功接通电话，是贺东打来的。 “兄弟，一切小心！”贺东声音有些颤抖，作为呼吸科主任的他，自然明白这一次疫情的恐怖。 医者仁心，贺东觉得疫情爆发之后，他们作为医生在一线殊死拼搏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如陈功这般原本可以置身事外，却依旧义无反顾的人，才是最无畏的勇士。 “明白，你也一样，等这次疫情过后，别忘了请兄弟我喝酒！”陈功朗声一笑，随即挂断了电话。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陈功看来，他们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眼前的这些，而如贺东这般的医者，才是这个战场真正的中流砥柱！ 最后，陈功又留下了一车蔬菜和鲜肉，带着剩下的车辆浩浩荡荡的朝着下一家医院而去。 “新华社消息，于今日上午，国家开战疫情应急科研攻关，钟南山院士担任组长，军队将从陆海空三所军医大学各抽调一百五十人，组建支援湖北地区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医疗队，另外，上海，广东将派遣出第一批医疗队赶赴武汉，随后，来自全国各地的医疗队将陆续支援湖北……” 车上的新闻里面不断的传来最新的消息，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武汉的疫情已经到了一个十分紧张的地步。 陈功眉头紧锁，脑海中想的全是怎么想办法尽快解决医护人员后勤保障的问题。 武汉，金银潭医院。 无数的医护人员忙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将一个个的患者接连送进医院。 空气中都似乎蔓延着一丝紧张的味道。 当陈功他们来到金银潭医院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比起贺东所在的第九医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片刻之后，医院里面疾步走出来两个身穿厚厚防护服的医护人员。 “您好，是陈总吗？我是金银潭医院的后勤主管杨明，贺主任已经通知过我们，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杨明一脸激动的看着陈功，这一批物资，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陈功看着眼前的杨明和他的助手，眼圈猛地有些发红，因为在这两个奋战在医院战士身上的防护服上，贴着好几道塑料胶布。 疫情期间，医院本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而杨明他们，甚至连新的防护服都没有，防护服上的破损，都是用一些胶布临时的黏起来的。 “杨主管不要客气了，还是先将这些物资卸车吧。” 陈功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声音有些沙哑的对着杨明说道。 “对对，先卸车！” 杨明招呼医院临时抽调出来的一些人员和陈功带来的司机师傅一起，开始将物资送往医院内部。 陈功自然也没有闲着，当他将一箱物资搬进指定地点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护士脚步虚浮的从不远处经过。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再加上后勤补给的空缺，让这些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在不断的透支着自己的身体健康。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个例了，我们医院有很多医生，为了节省防护服和时间，甚至主动不去吃饭和喝水……” 杨明顺着陈功的眼神，看到那个脚步有些虚浮的小护士之后，微微叹口气说道。 “这样下去可不行，高强度的工作再得不到营养的补充，身体会很快垮掉的。” 陈功神色凝重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位小护士，沉声说道。 “我们也知道，但是现在武汉已经全面封城，外面的餐馆和一些便利店都已经关门，依靠医院的食堂，根本就没有办法满足基本的需求。” 杨明低着头，在他看来，出现这些问题就是他这个后勤主管的失职，可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陈功沉思了片刻，随即对杨明说道：“杨主管，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尽快解决咱们医护人员和一部分患者的基本饮食！” “这……陈总，武汉现在的情况……”杨明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我会想办法的。” 在这一刻，陈功下定决心要留下来，利用他在北京的一些人脉关系，能帮多少是多少，最起码让医护人员能有个最基本的生活保障，也是好的。 医疗物资在众人的合力下，很快的便卸在医院制定的地方。 “环球时报最新消息，于今日中午，青海省确认一例新冠确诊病例，湖北，北京，上海等十四个省市全面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驾驶室里面，接二连三的传来一些让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的实时报道。 “陈总，那我们……”在货车卸完的第一时间，有货车师傅走到陈功的面前，欲言又止的说道。 陈功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身对着司机师傅们说道：“我决定留在这里，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些站在一线奋战的医护人员，解决一些后勤问题。” “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现在的武汉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时候留下来，等于要时时刻刻都和死神擦肩。 “陈总，这……这万万不可！”阿水身后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司机一步跨到陈功的面前，极力的想要阻止陈功。 “就是啊，陈总，您留下来也于事无补，现在的武汉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咱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留下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义啊。” “是啊，陈总，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其他几个在陈功的公司干了多年的司机师傅也在这个时候上前劝解起来，留在武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陈功摇摇头，从他听到赵院长对于医院现在情况的描述，从他看到金银潭医院那些医护身上用胶布粘起来的防护服，从看到那些医护人员因为节省防护服和其他物资而饿的脚步虚浮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留下来。 他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但是手中还算有着一些可以调动的资源，他在这里，才可以最大限度的将手中的那些资源发挥到极致。 能出一分的力，经历过03年那一场战疫的陈功，绝对会不竭余力的去做。 “陈总，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除了有一个还未满月的儿子之外，还有一个常年病重的老娘需要照顾，你说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 司机之中，有人鼓了半天的劲，这才将所有的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是啊，陈总，我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武汉的疫情您也都看在眼里，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身后那人看着陈功有些沉默，随即也站了出来。 他是陈功公司的员工，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公司也算勤恳，不过这一次，即便是陈功要开除自己，也好过死在这里！ 来这里的都是有多年驾龄的娴熟司机，离开了陈功，他们依旧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找到养家糊口的工作。 陈功看到，当这个司机师傅说出不想死在这里的时候，其中有一大半的司机师傅眼中都露出了犹豫之色。 “我理解，也尊重你们的选择。”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功这一次并没有说一些劝慰的话，而是轻轻的点点头。 谁不怕死？陈功自己也害怕，况且就像那个司机师傅说的一样，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家里怎么办？ “等这一批物资卸车之后，愿意留下来的，每人每天五百块钱的补贴，出了任何的意外，我陈功一肩挑着，想要离开的，之前答应的报酬会一分不少的发给你们。” 陈功淡淡一笑，人各有志，他不可能将自己的行动和想法都强加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第十三章 解决吃饭问题 当物资全部都收拢进医院之后，除了阿水和刘章国之外，其余的司机都纷纷表示要离开武汉。 陈功也没有强留，毕竟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陈总，我们接下来该干些什么？”阿水站在陈功的身后问道。 医院方面的事情，他们肯定插不上手，毕竟那都是需要一些专业技术来支撑的，至于后塍的事情，也不是说上手就能上手的。 “杨主管，医院的食堂是否可以正常运行？” 陈功转身，看着身旁一脸感激之色的杨明，微微的皱眉问道。 之前供货商筹集的那些蔬菜之类的东西应该能顶一段时间，可是看医院这个架势，食堂也应该已经处于瘫痪的状态。 “食堂已经在两天前就关闭了，毕竟现在的医院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尤其是食堂这种本就人流量密集的地方，现在根本就不会开放。” 杨明摇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新冠病毒的传染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理解的范围，很多人流密集的地方都在第一时间关闭掉了。 “这么说来，想要保障后勤的基本需求，我们需要在医院以外的地方找到一个最起码可以用来做饭的地方。” 陈功这么心急的想要解决吃饭的问题，就是多年经营餐厅的他明白，防护服之类的东西节省一点还可以支撑，但是食物，却是最必不可少的。 之前看到的那个脚步虚浮的小护士的身影一直在陈功脑海中盘旋，在这么下去，要是医护人员的身体拖垮，那么病毒就会在这个城市更加的肆无忌惮。 所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医护和一部分患者吃饭的问题。 医院的食堂短时间不会开启，而陈功也理解，一旦医院的食堂开启，患者和疑似病例之间将很难再有隔断，这样一来，造成的后果将远远的超过医院本身可控制的范围。 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个简单的道理陈功还是懂的。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短时间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代替医院食堂的地方，很难。” 杨明紧皱眉头，陈功担忧的事情他自然也明白，可是即便如此，想要在短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也不容易。 “我们三个都是外地人，对于武汉不是很熟悉……” 陈功思量了片刻，随即对着杨明说道：“杨主管，我们三人尽量在城中还没有关闭的一些便利店或者商铺去寻找一些面包和其他的速食物品，至于找可以作为临时食堂地点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疫情越严重，医护人员和患者吃饭的问题就越重要，只有充沛的体力和精力，才能支撑医护人员坚守在岗位上，才能让患者更好的接受治疗。 “陈总，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 杨明眼圈都有些泛红，陈功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中，而这样为了抗击疫情而奋不顾身的人，还有很多。 陈功挥了挥手，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客套话的时候，我们分头行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目前的困难先渡过去再说。” 杨明激动的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利用自己的关系，去寻找最适合作为医院临时食堂的地方。 陈功带着阿水和刘章国，上了一辆陈功特意让公司司机留下来的小货车上，三人按照手机上面的导航，开始在市区的便利店’扫货’。 …… “刘总，对对对，我是陈功，我这边有点急事求您……” 阿水开着车，陈功坐在一旁的副驾驶上，一边心里计算着’扫’来的那些速食的数量，一边给自己认识的那些生意上的伙伴打电话询问物资的事情。 “医疗物资？这东西现在可是个稀罕货，陈老弟要这么多，我一时半会恐怕凑不齐啊。” 电话那边的人一听是医疗物资，顿时语气有些迟疑。 现在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铺天盖地的实时新闻已经蔓延了整个华夏大地，现在医疗物资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弄到的。 “刘总，这次您务必要帮我这个忙，就当我陈功欠你一个人情。”陈功语气诚恳的说道，这样的话，这两天他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听着陈功的语气，电话那边的刘总微微一愣，陈功和他合作多年，从来也没有如今天这般’低声下气’。 “陈老弟，你给哥哥说句实心见底的话，你们公司要这么多医疗物资干什么？现在可是国难当头，囤积物资的事情哥哥我做不出来。”刘总的语气也逐渐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他了解陈功的为人，但是商人逐利是本性，一个做餐饮的突然需要这么一大批医疗物资，是个人都会起疑心。 “哎……”陈功叹口气，随即将自己的处境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刘总。 医院的情形他都看在眼中，两批物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在武汉，如金银潭医院这样的地方还很多，所以后续的物资绝对不能出现断裂。 “陈老弟，老哥我没有看错你，就算是磕头去求，你要的东西我也会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弄来！” 听完陈功的话之后，刘总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了，随即医疗物资的事情便立刻给陈功打了包票。 “那就多谢刘总了，我在这边等您的好消息，至于钱我会尽快……”陈功见刘总答应，顿时喜上眉梢。 “说什么屁话，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自己在那边小心一点，物资一旦有眉目，我会立刻给你打电话的！” 出乎陈功意料的是，这个平时最扣索的刘总，这个时候居然对钱的事情表现的如此不屑一顾。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紧接着再次拨通了电话。 “陈总，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电话里面传来丁磊急切的询问声，武汉封城，各地突发公共卫生安全一级响应等等的消息，已经让所有人都将心提在了嗓子眼上。 “目前还好，我打算留在武汉，这边疫情的情况很不乐观，我现在有事情需要你去做。”没有多余的客套，陈功开门见山。 “什么？！您要留在武汉！！”丁磊听到陈功说自己要留在武汉的时候，吓得差点连手里的电话都拿捏不住。 “对，这边的情况容不得我抽身离开，你现在立刻联系咱们公司的供货商，蔬菜肉类大米面粉，有多少收购多少！还有，咱们公司的后厨你去询问一下，有愿意驰援武汉的尽快召集起来，至于补贴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陈功明白，即便是杨主管找到可以代替医院食堂的地方，仅仅凭借他们三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撑得起来。 而且按照医院的医护人员和患者的数量来判断，他这一次带来的那些东西，最多只能维持两天的时间。 “明白，这些事情我尽快完成，只是……陈总，您真的打算在这个时候留在武汉？”丁磊先是接下了陈功给的任务，随后又有些迟疑的问道。 陈功’嗯’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仰起头，靠在身后货车座椅的后背上，陈功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女儿乖巧的面容和妻子当初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的景象。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有趋利避祸的性子，不过当这一切在和陈功武汉的所见所闻相互碰撞之后，陈功的心就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一行三人加上一辆小货车，在武汉市区转了一个下午，可是收集到的速食如面包牛奶之类的东西，却很有限。 疫情开始之后，很多当地的居民也都开始囤积食物，再加上很多人流量大的商场都关门了，所以一些便利店即便是开着，里面的东西也不算太多。 ? “新华社最新消息，截至目前，上海等地的医疗救助队已经抵达武汉，后续的驰援物资和其他的医护人员也在赶往武汉的途中，在这一场疫情面前，我们让世界再一次感受到了中国力量……” “环球时报播报，钟南山院士今日在成立的疫情应急科研小组会议上，提出了关于新冠病毒的第一个十四天计划，呼吁大家能做到自我隔离，近期减少出门，这样将会大大的减少疫情蔓延的速度。” 当三人回到金银潭医院的时候，杨明早已经等候在医院门口。 “陈总，地方我已经找到了，距离医院不是很远，眼前是一个物流仓库，就是环境简陋了一些。”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陈功，杨明立刻迎了上去，随行的还有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医生。 “没关系，简陋一点没什么，只要能将医院食堂的东西搬进去就可以，还有，杨主管，车上是一些速食和牛奶，想来可以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陈功一边指挥阿水和章国将小货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一边对着杨明说道。 “陈总，这是我们医院的副院长和院科主任，特意来感谢您的！”杨明错开身形，对着陈功介绍道。 “陈总，我是医院的副院长周轩，我代表金银潭医院对您表示感谢，感谢您在最关键的时候对我们医院伸出的援助之手，多谢！”老者的语气都带着一丝哽咽。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陈功所做的一切不管对于他们医院的医护还是患者，都是雪中送炭啊。 “周院长客气了，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会留在武汉，医院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 第十四章 再遇困难 和周院长了解了一些医院目前面临的困境，陈功的心一直就没有落下来过。 自转入首批7名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患者以来，武汉市金银潭医院在院长张定宇的领导下，已经和医院的六百多名医护人员在抗击疫情的最前线奋战看将近一个月。 全院总共腾出了二十一个病区，全部用于手指新型关账病毒的感染者，可是即便如此也依旧有大批的疑似病例患者涌入医院，除了医疗物资的短缺之外，医护人员的健康问题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陈功在杨明的指引下，来到一处距离医院不到两公里的远航物流仓库，这里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就是陈功他们的主战场了。 一些后厨能用到的东西，杨明已经让医院后勤部门的人给弄了过来，虽然地方有些简陋，但是最起码却有了一个后厨的雏形。 “隔壁是几间放置其他物品的储物间，正好可以腾出来作为你们休息的地方。”杨明指了指仓库隔壁的一排小隔间，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隔间一般是放置一些修理的工具和其他的杂物，说实话，让陈功他们住在这样的地方，杨明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可是现在疫情当头，已经容不得再挑挑拣拣了。 陈功带着阿水和刘国章两人将这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当一切都落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陈功让忙活了一天的阿水和刘国章去休息，而自己则坐在临时的后厨里，看着拿在手上的手机不时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今天是除夕，往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正在和家人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女儿甜甜的影子时不时的闪过脑海。 半天之后，陈功好像下定决心一般，拨通了妻子的电话，今天是除夕，不管怎么样，也要给家里报个平安才是。 电话很快被接通，陈功感觉好像妻子就守在电话跟前等着他一样。 “你……你在那边还好吧？”电话里面传出妻子依旧柔和的声音，只是传来的声音之中除了担忧之外，还带着一丝委屈。 毕竟陈功在他们这个小家和武汉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虽然孙芳理解自己的丈夫，但是却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嗯，这边还好，我在这边很安全，你就放心吧，等疫情过去，我……，对了，甜甜呢？” 陈功想要说等疫情过去他就会立刻回去，但是想象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他此刻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真的还能回到北京。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甜甜想你了！” 就在陈功话刚刚落下的时候，电话里面传来甜甜稚嫩的呼喊声，声音之中都带着一丝哭腔，听到这里的陈功鼻子猛地有些发酸。 “爸爸也想甜甜了，等爸爸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就回去陪你，在家里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陈功压抑着逐渐变得抖颤的声音。 “知道了，爸爸放心吧，我一定会听妈妈的话，等着爸爸回来陪甜甜去游乐场……”电话那边的甜甜将眼泪擦干，随即朗声说道。 叮嘱了几句之后陈功就挂断了电话，他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动摇之前下定的决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了下来，就当陈功再起起身准备去休息的时候，电话响起。 “丁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功看着丁磊打来的电话，表情凝重的问道，除夕宴的取消，让整个公司都已经焦头烂额，而自己身在武汉，公司的很多事情都落在了自己这个臂膀的肩头上。 “陈总，供货商那边已经谈妥了，在杨老板的号召下，很多人都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帮一把。”丁磊气喘吁吁的说道。 自从陈功的电话打过来之后，他就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 一面联系供货商，一面还要给公司后厨的那些家伙做动员，忙的脚打后脑勺，他虽然人在北京，可是一样在这个团圆的除夕夜，没有时间陪在家人的身边。 “还有一个好消息，在杨老板的带领下，很多供货商都相应的减免了一些当初运往武汉的物资款项，今天下午，您托人购买的第二批物资的款项，也退了回来。”丁磊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都有些急促。 公司因为年夜饭的事情已经受了不小的冲击，而陈功不管不顾的投入物资的收集更是让公司捉襟见肘。 不过当那些老板和供货商知道陈功的所作所为之后，纷纷表示只要驰援武汉的物资，他们将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陈功。 丁磊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平时斤斤计较的家伙，会在这个时候如此的慷慨大义。 陈功听着电话里面丁磊的汇报，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物资得到解决，事情就等于解决了一大半。 “咱们公司的后厨人员呢？有多少愿意驰援武汉的？”毕竟和丁磊相处多年，陈功有时候甚至都不用问，就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捐助物资，毕竟在这个国难当头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伸出手帮一把，而如果要让那些普通人身居一线，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况且后厨的人年纪都不小了，他们很多人都是一个或者几个家庭的顶梁柱，这个时候前往武汉，无异于将一家人的命都绑在一个人的身上去冒险，陈功明白，拒绝前往武汉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一共有六人愿意前往，这其中……”丁磊有些欲言又止。 陈功微微皱眉，六个人其实已经不少了，不过挺丁磊的意思，这其中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有什么就直说，别跟我吞吞吐吐的。”陈功语气微微一变，立刻沉声道。 丁磊深吸一口气，随即说道：“陈总，您还记得主店后厨的叶师傅吗？就是那个退伍老兵叶大初。” “嗯，自然记得，叶叔是公司最老的一批后厨……前往武汉的志愿者之中，有叶叔？！”陈功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淡定，但是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了。 叶大初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不管是不是老当益壮，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前往武汉，毕竟新冠病毒对于老年人来说更加危险。 “是的，叶师傅非要去，我怎么也劝不住啊！”隔着电话，陈功都能听出丁磊此刻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傻了！糊涂了！新冠病毒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不知道，针对老年人的伤害要比年轻人厉害的多，这个时候让叶叔来武汉，出了问题我们怎么和他的家人交代？！” 从这几天的数据和眼见的一些情况可以看得出来，老年人对于这新冠病毒的抵抗力要差很多。 “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想避开叶叔，可是当我召集所有的后厨开动员会的时候，叶叔带着两个徒弟冲了进来，我也没有办法啊。”丁磊自己都觉得自己委屈。 叶师傅在公司虽然只是一个后厨掌勺，但是由于性格的关系，威望却不是一般的高，甚至就连陈总以往看到老人，都要面带三分微笑。 “而且，咱们公司后厨人员动员会上，我吧嘴皮子都磨破了，就是没有人愿意这个时候去武汉，也是因为叶师傅的缘故，才有几人愿意跟着叶师傅一起前往武汉。”丁磊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陈功。 想想叶大初的脾气，陈功知道，丁磊根本就没有办法劝住那个从来就不会当自己是老人的叶大初。 “行了，记住，路上防护工作一定要做好，到这边以后，我来想办法！”陈功揉了揉眉头，将一些地址之类的信息给了丁磊之后，随即挂断了电话。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陈功看着微信上面一个标注着金银潭医院的群号里面闪现出来的消息，再一次皱起眉头。 工作了一个对时（十二小时）的医护人员终于迎来一天的修整时间，可是当医护人员卸下厚厚的防护服之后，却再次面临一个问题。 城市交通已经被喊停，而下班之后需要回家的医护乘坐交通工具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很多医护居住的地方距离医院很远，而这个时候，别说网约车了，就是正规的出租车和地铁公交，都已经停运。 医院的群聊里面，此刻最多的话题就是怎么回家，劳碌了一天的他们急需休息，可是这三更半夜的，想要回家都成了一个问题。 “实在不行，咱们要不也去医院后仓凑合一宿吧？” “这么冷的天，在后仓休息感冒了怎么办？后面的工作还很多，这个时候可不能出现丝毫的意外啊。” “那怎么办？我住的地方距离咱们医院有十几公里，等走回去估计天都亮了，再说了，明天怎么回医院上班啊！” “我一直在试着叫网约车，可是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没有一个接单的，看来今晚不是走回去，就是去后仓休息了。” …… 看着群里面闪过的聊天记录，陈功的神色也逐渐的凝重起来。 “后仓是什么地方？”陈功在群里发出了疑问，很多距离医院很远的医护人员都建议去后仓休息，他想知道这后仓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第十五章 想尽办法 不过，从群聊里面这些医护的只字片语之中也能看的出来，所谓的后仓肯定也很简陋。 “后仓啊，就是我们医院以前用来储存医疗器械和物资的仓库，因为疫情的关系，打算改建成临时的观察室。” 就在大家都讨论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陌生的ip，原本热闹的医院群聊顿时安静了下来。 当陈功的话问出去之后，半晌，才有一个现实是住院二部的护士长给出了答案。 “条件怎么样？能住人吗？”陈功第一时间想到了贺东所在的医院，仓库改建的病房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将就着住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是这样，医护完全可以先将就一晚，陈功也能抽出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片刻之后，陈功才等来护士长的回复，他们医院后仓的改建工作才开始没多久，甚至有些地方的窗户都是敞开的。 依照现在的气温，再加上简陋的设施，根本就不适合已经精疲力尽的医护们作为休息的地方，可是如果没有交通工具，那么那些离家比较远的医护工作者，除了后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大家不要太担心，车辆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一定让大家在下班的第一时间争取将每个人都安全的送到家！” 陈功发完信息之后，立刻起身，现在已经十点了，距离换班的医护人员下班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理论上，在这么短的时间筹集车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这里是武汉不是北京，陈功所能动用的资源相当的有限。 可是，让那些披肝沥胆的英雄们住在后仓，陈功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杨主管，还有事情要麻烦你……”陈功一边穿外套，一边给杨明打过去电话，现在唯一能想到办法的，就只有杨明了。 杨明听了陈功的叙述，随即也说道：“陈总，武汉市区的车辆除了社区紧急调配的之外，很多出租车和网约司机都已经实行了自我隔离，这个时候想要弄到车辆来接送我们的医护人员，有些困难。” “我知道，医院换班的医护之中肯定有私家车，您能不能联系一下他们，能出一辆是一辆，哪怕我们几个多跑几趟，也不能让医护们住在四面漏风的后仓啊！”陈功此刻心里很是焦急，所以说话的语气不由的有些加重。 听了陈功的话，杨明激动的一拍大腿，这事情他怎么早没有想到，医院有一部分医护是有私家车的，这个时候可以动员大家贡献出来嘛。 “我明白了，陈总，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将这些事情落实！”杨明说完之后就急急的挂断了电话。 陈功穿好外套，来到阿水和刘国章的房门外，将已经睡下的两人再次拉了起来，现在他手下可用之兵也就这两人了。 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即立刻赶往金银潭医院门口。 半个小时之后，杨明弄来了四辆医院工作人员的私家车，他知道陈功身边只有两人，所以顺便还带来一个后勤的工作人员。 “陈总，换班人数我已经统计出来了，一共一百四十六人，其中需要车辆接送的有七十三人，剩下离得近的工作人员可以借助共享单车回家……”杨明的办事效率也是一流，这才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不但将车辆到位，而且还将需要车辆的人员都统计了出来。 “还是不够！” 陈功皱着眉，七十多人，每辆车挤一挤坐四人，来回都需要五趟，而陈功自然明白，杨明整理出来的这些医护人员之中，距离最短的都在七八公里，最多的超过了十五公里，而且分布在不同的区域。 这么算来，一来一往的时间最起码都在一个小时左右，等到最后一批的时候，天都估计已经亮了。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距离比较远的医护人员送回家，剩下的可以再想办法。”杨明也很无奈，这已经是尽他最大的努力了。 私家车不是没有，只是能用的司机实在是少得可怜，医院的医护人员倒是很多都有驾照，可是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了一个对时，再加上补给不到位，他们的精神已经到了一个极限，这个时候驾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功揉揉眉心，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很快，第一批卸下战袍的医护人员来到医院门口，按照杨明的吩咐，大家都自觉的根据自己家距离医院的路程分段排开。 陈功也阿水他们三人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每一辆车上的医护人员尽量都选择居住在同一个区的地方，这样在护送这些战士的途中，会节省一些时间出来。 “陈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上了车的那些医护人员，都纷纷感激的看着坐在驾驶位置上的陈功，动情的说道。 他们从杨明和微信群里面得知，眼前这个男人不但不远千里的将一些紧缺的物资运送到他们身边，而且还义无反顾的留下来，只为了能给他们更多的帮助。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天繁重的工作下来，每个人都感觉心神具惫，可是当看到这么多热心的国人前仆后继的作为他们的后盾，这些医护人员的心都是暖烘烘的。 “不用客气，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这些勇敢的英雄！”陈功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随即车辆缓缓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去的时候，陈功他们心中虽然急切，但是车辆很缓很稳，车上的医护在报出自家住址之后，都昏昏睡去，精疲力尽的他们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那一张张还略显稚嫩的脸颊，陈功的鼻子就不由的有些发酸。 穿上白袍的他们，是这场战疫中最无畏的勇者，而结束一天工作之后的他们，也不过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啊。 当陈功将最后一位医生送进小区之后，立刻掉转车头，和来时不同的是，回去时候的车速，提升了不止一倍。 还有很多医护人员在医院门口等着回家，陈功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当陈功再一次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在医院门口，停着一辆风尘仆仆的网约车。 “终于有网约车接单了？”看到医院门口那一辆网约车之后，陈功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虽然一辆车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是这却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陈功稳稳的将车辆停在医院门口，四位医护人员在杨明的指挥下，上了陈功的车，而这个时候，阿水和刘章国的车也相继赶了回来。 “杨主管，这网约车……”陈功激动的看着那一辆逐渐远去的网约车，颤声问道。 “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护士在网上约到的车辆，我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接下这个单子。”杨明也很意外，这个时候约到车，可真心不容易。 陈功点点头，随即一边上车，一边对着杨明说道：“面对灾难，总会有人愿意站在风口浪尖上，困难都只是暂时的。” …… 车辆来回跑了四趟，好在后面等待的医护人员距离家不是很远，时间也缩短了不少，终于在陈功和那一辆网约车的努力之下，在一点之前将所有的医护人员都送回了家。 “兄弟，怎么称呼？”陈功走到网约车面前，看着驾驶室里面那个面相憨厚的男人，轻声问道。 “我叫汪勇，武汉本地人，大哥您是？”汪勇打开车门，走下车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略微有些疲惫的男人说道。 “陈功，北京人，很高兴认识你！”陈功微微一笑，本能的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刚刚在护送医护人员的过程中，陈功将这个小伙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憨厚中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沉稳。 “您，不会就是医护人员口中的那个陈总吧？”汪勇神色激动的看着陈功，刚刚在护送医护人员的过程中，那些医护战士对这个男人可是赞不绝口。 而且能在这个时候亲赴疫区，想尽一切办法来资助武汉，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值得敬佩的事情。 陈功点点头，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他不能什么事情都依仗杨明，所以，他急需和武汉本地的志愿者们交织在一起，这样一来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优势。 陈功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向汪勇说了一遍，他希望可以借助汪勇本地的一些人脉，来搭建起一个有组织的驰援队伍。 毕竟陈功现在身边就只有阿水和刘章国两人，很多事情到手边的时候，都会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汪勇听完陈功的建议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在汪勇看来，陈功都能千里迢迢的赶赴武汉，他自然义不容辞。 随即几人在汪勇的带领之下，朝着其他的医院开始进发，毕竟面临这样问题的肯定不只有金银潭这么一家医院。 一晚上的时间，几人几乎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当他们将最后一位医护人员安全送到家的时候，陈功他们几人的腿都因为长时间开车而发抖。 分别之前，汪勇建立了一个志愿微信群，将陈功和阿水他们都拉拢了进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要有什么意见或者需要帮助的，他们可以通过微信第一时间赶往。 回到临时居住点的陈功，脚步都开始有些虚浮，但是他心中却前所未有的踏实起来。 公司的后厨和一些补给物资已经在路上，一天之内就可以到达，而这边也和汪勇建立起了联系，有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做出调整。 带着对后续的一些筹划和准备事项，陈功终于沉沉的睡下。 灾难面前，哪里有什么从天而降的英雄，这场疫情国难之中，有的都是挺身而出的普通人。 第十六章 慷慨解囊 等陈功真正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好几天都没有怎么踏实睡过一个安稳觉的陈功，这一睡就到了中午。 在梦中，陈功梦到这场战役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而他也带着公司的所有人都安全的回到了北京，妻子和女儿甜甜站在家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切都变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嗡嗡…… 正当陈功沉浸在美梦之中的时候，放在钢丝床头的手机猛地震动了起来，将陈功从梦境之中拉回了现实。 手机还在不停的震动着，陈功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思绪这才终于再次回到了脑海中。 这几天，他实在是太累了，没日没夜的忧心物资和一些其他的事情，精神早已经透支到了一个极限，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思绪出现短暂的混乱也是情有可原。 拿起还在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陈功立刻接通了电话。 “丁磊，出什么事情了？”以前的陈功性格很是沉稳，但是自从疫情开始，各种不利的因素已经让他有种草木皆兵的紧张感，看到丁磊的来电，陈功心里也是一阵躁动，八成又是动员的后厨出现了什么情况。 “陈总，后厨在叶叔的带领下估计下午两点就能抵达武汉，可是……”丁磊话说道一半的时候，有些支支吾吾。 陈功微微一皱眉，果然不出所料，还是出了问题，随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说！” “是这样的，陈总，叶叔带领的人两点就能到达武汉，可是现在武汉的情况您也清楚，我估计他们想要进入武汉，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丁磊有些懊恼，当初他只是一味地执行成功交代的命令，但是却没有想过现在的武汉已经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交通枢纽了。 “嗯，我知道了，叶叔的事情我来解决，还有后续的物资怎么样了？”陈功知道，这个时候想要进入武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留在武汉的原因。 只有他人在这里，才能想办法让物资和支援的志愿者们能第一时间到达最需要的地方，从叶叔他们出发开始，陈功就已经想到了。 “后续物资今天下午就会到位，而李总也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物流公司的很多退伍老兵也纷纷加入了进来，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缺了！”丁磊说道物资的时候，显得豪气十足。 从第二批物资随着陈功前往武汉开始，他这边出了叶大初搞出来的一点麻烦之外，其他的事情却意想不到的顺利。 物资方面，不但他们以前合作的很多供货商都伸出援手，而且在杨老板他们的宣传下，很多其他的供货商也纷纷慷慨解囊。 之前陈功花大价钱弄来的两批物资，除了那些从各大药房和商铺买来的除外，很多老板都将之前的预付款退了回来，并且表示还会无偿的运送物资给他们，借助他们的手转赠给所需要的地方。 疫情猛于虎，可是这人心却如炭火，将这个原本萧瑟的寒冬，衬托的如三春暖阳季一般。 一条清晰的救助补给线，以陈功为起点，正在四散而开的朝着疫区汇聚，而丁磊也明白，这一切都源于陈功当初的奋不顾身。 “那就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疫情过后，我一定……”陈功明白，丁磊看似在北京，实则周旋于物资和调配之间，比起他们更加的辛苦，陈功先要给丁磊承诺些什么，可是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却被丁磊打断。 “陈总，我这点辛苦不算什么，一来，我是公司的员工，也是您这么多年的老下属，做一些事情也是应该的，二来，我也是个中国人啊，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辛苦就袖手旁观吧？” “倒是您，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周旋，一定要注意自身的防护啊，我们都等着您凯旋归来！”丁磊说道最后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好，放心吧！”陈功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一看手机上面的时间，顿时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急忙起身的陈功来到隔壁的房间，敲了敲门道：“阿水，起来了，中午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阿水……” 陈功接连喊了好几声，房间里面都没有丝毫的动静，心中焦急的陈功直接推开门，却看到整个房间都空荡荡的，阿水根本就不在里面。 陈功转身出了阿水的房间，当他走进刘章国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却和阿水房间一模一样，两个人都消失在了房间里。 心念一动的陈功立刻拨通了阿水的电话，一连打了四五遍，这才接通。 “陈总，您起来了？”电话里面传来阿水略微有些急切的声音，陈功这才微微松口气。 “你和章国去哪里了？现在疫情这么严重，怎么能乱跑！”陈功有些生气，两人不打一声招呼跑出去，万一出点事情可怎么办？ 阿水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片刻之后才听到阿水解释道：“早上九点的时候我们就出来了，轮班的医护人员早上也需要换班，我和刘哥两人就打算将这些夜班的医护战士送回家，看你这两天挺累的，所以没有叫醒你……” 陈功虽然心中闪过一丝感动，但是却气也不打一处来，这两个家伙居然绕过自己，任由自己睡大觉，他们去接送医护。 “换班的医护不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两个人能送多少？”陈功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责备，他也知道阿水他们是好心，但是这个时候多一个人也能节省不少时间不是？ “没事，勇哥已经联络了不少的哥和网约车师傅，车辆绝对没有问题。”阿水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轻松，想来汪勇昨晚回去之后联络了不少的司机。 “那行，路上注意安全，送完之后赶紧回来，这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陈功也知道，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他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左思右想之下，还是给杨明打了过去，原本他是想联系贺东的，但是想来此刻的贺东根本就腾不开手。 “陈总，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电话接通之后，杨明直接问道，一天的接触，他也明白陈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所以说话也没有拐弯抹角。 “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一批人需要进入武汉，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后厨师傅，现在临时的食堂已经基本建起来了，光凭借我们三人是不行的，所以我从北京调来一些志愿者，这样一来，能有效的解决一部分医患的吃饭问题。” 陈功明白，这个时候想要进入武汉，就需要医院的证明和一些手续，而能在最短时间解决这个问题的，他身边就只有杨明了。 “这……这个时候来武汉，他们自身的安全都存在隐患，要是出现什么问题，我如何对得起他们？”杨明心中自然很想尽快的将后厨赶紧弄起来，但是却也不得不为那些义无反顾的志愿者们考虑。 陈功自然明白杨明的想法，随即对着电话说道：“这个你尽管放心，他们都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会将防护工作做到最好，绝对不会让他们出现丝毫的意外，按照时间，他们可能两点左右就会到达汉口，到时候估计还要麻烦您一趟！” “没问题，我将工作交代一下，顺便让院长给出具一个证明，问题应该不大！”杨明立刻应承了下来，他明白，这些后厨人员对于现在的医院而言，价值不亚于经验丰富的呼吸科专家医师。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下来之后，陈功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了，该做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运行起来就可以了。 拿着电话，陈功随手翻着头条上面刊登出来的新闻，尽可能的了解现在疫情的变化。 “环球时报最新播报，武汉市将会在25日起关闭过江隧道，并且在火神山医院之外再次建立一所雷神山医院。” “江苏，海南，甘肃等十三个省市决定启动重大突发性公共安全卫生一级响应，截止25日，全国已有三十个省份宣布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安全一级响应，北京首次确诊无湖北接触史患者病例。” “国家主席主持召开了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研究疫情防控工作，党中央将成立疫情防控研究小组……” 头条上面，铺天盖地的都是有关于疫情的一些消息，这其中有很多消息让人担忧，但是更多的新闻却让陈功精神为之一振。 火神山医院已经如火如荼的正在建设之中，从23日下午开始，奇迹就一幕幕的展现在全世界的面前。 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一个修订完成可容纳一千人的医院图纸抵达武汉，同时，以黄锡璆为组长的技术专家组在京组建，小汤山医院曾经的设计团队时隔17年再次集结。 1月23日17时，在武汉，作为火神山医院建设的牵头单位，中建三局召开应急医院施工筹备会，即刻筹备各项施工资源。 1月23日22时，来自中建三局和武汉建工、武汉市政、汉阳市政等企业的上百台挖掘机、推土机等施工机械紧急集合，通宵进行场平、回填等施工。 从修订图纸的开始，到所有施工机械集结施工，不过短短六个小时而已，这速度让全世界都看的瞠目结舌。 而现在，又有雷神山医院的计划被提出来，陈功相信，这一次的疫情，不但不会打到中国人，而且还会让世界看到一个全新走在复兴之路上的伟大民族是何等的波澜壮阔！ 第十七章 叶叔到来 第十七章 叶叔到来 一边看着手机头条上面的新闻，一边等待着叶叔他们抵达武汉的消息，时间也一点点的过去。 终于在中午一点半左右的时候，陈功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喂，是小陈吗？”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功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微微的松口气，随即应道：“是我，叶叔，你们到汉口了？” 看看时间，叶叔他们一行人估计已经过了汉口，只要叶叔他们一到位，这个简单的后厨就能第一时间开始运作起来。 “是啊，马上进入汉口站了，丁经理都已经给你说过了吧？”叶大初是公司的元老，再加上为人耿直，所以即使面对陈功这个老板，语气也不会太过刻意。 “嗯，说过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这老将出马了。”陈功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等后厨建立起来之后，一部分医护人员吃饭的问题就会解决，只要解决了这个燃眉之急，后续的困难都将会迎刃而解。 “那就好，尽快过来接我们……”不等陈功说什么，叶大初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功苦笑着摇摇头，这老爷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雷厉风行的性格还是不减当年啊。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陈功拨通了杨明的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之后，两人约定十分钟之后在仓库门口碰面。 陈功掐着时间点走出仓库，杨明已经开着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全副武装的等在大门口。 “这两天真是太麻烦您了！”闪身坐进后排，陈功对着开车的杨明由衷的说道，他们来武汉的这几天，很多事情基本上都要劳烦杨明前后张罗。 “陈总，您说这话就外道了，副院长听说您为了支撑起来后厨，不惜从千里之外的北京调人，激动的嘴都哆嗦了！”杨明哈哈一笑，他在医院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一向严谨的副院长会激动成那个样子。 而陈功的所作所为，让他这个身在其中的人更加的敬佩，这注定是一场没有任何利益回报的付出，但是却依旧有无数如陈功这样的普通人义无反顾。 从金银潭医院到汉口站，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而这一路上，除了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之外，整个城市都显得异常的寂寥。 “昨天听医院的应急小组的成员说，现在的疫情还是一个起步的状态，很快就会进入第一个高峰期，到时候感染的人数恐怕还会出现大幅度的增长。” 车外寂寥空旷，车内的空气也有些窒息，杨明看着身边偶尔呼啸而过的救护车，随即对着沉默的陈功淡淡的说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根据钟南山院士的提议，或许在接下来的十四天，感染的人数会以极快的速度增加，可是只要我们扛过去，疫情就会被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陈功点点头，从这几天的新闻中，也不难看出现在所有人所努力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疫情传播的第一个高峰在做准备。“北京也未能幸免，家人一定要做好防护啊！”杨明点点头，陈功说的这些他自然明白，设身处地的想，现在的陈功心里承受的压力比他只多不少。 陈功点点头，脑海中闪过妻子和女儿甜甜的音容笑貌，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北京怎么样了…… 下午三点十分，陈功和杨明终于抵达了汉口站，在无数停滞的车辆之中，很快的便找到了叶大初他们。 一行七人，连带一个货车司机，而陈功一眼就看出来，这货车是李建那小子所在的物流公司的货运车辆。 “陈总，我老叶在公司也有些年头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我从丁磊的嘴里撬出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叶大初倒是没有一点员工的觉悟，一双牛眼睛瞪着陈功，气呼呼的说道。 老叶虽然已经五十多的人了，但是他从不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反倒是处处喜欢和年轻人较劲。 “叶叔，您这么大年纪了，我怕……”陈功苦笑一声，整个公司，他也就拿这老头没办法了。 叶大初听到这里，把那一双牛眼珠子一瞪，随即道：“怕什么？怕我年纪大了给你添麻烦？” 陈功赶紧摇头：“不是，我哪敢啊，不过这一路上也危险，而且武汉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只怕您闺女女婿也不会同意啊！” “哼，我要干什么还要得到他们的许可？简直是笑话！”说着老叶直接一把抓住身旁的货车，单手一拉扶手，直接上了副驾驶。 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这身手却比一般的小伙子都要灵活的多。 “国家有难，这个时候不出力，留着这把子力气在棺材里等着喘气儿啊！上车！” 叶大初大手一挥，手下那些跟着他学手艺的学徒们，纷纷都上了货车副驾驶。 而陈功也知道，叶叔一向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他要做什么，陈功还真的拗不过。 “叶叔，这车上是？”陈功疑惑的看着那辆半挂车，丁磊也没有告诉自己，还有其他的物资会运送来啊，这么大一辆半挂车，总不可能是为了护送叶大初他们七个人吧？ “哦，这事情我还真的要跟你解释一下，老叶我这次自作主张了一回，将后厨一些用得上的东西都打包带过来了。”叶大初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但是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 当初在北京出发之前，叶大初做主将公司后厨的一些用得上的东西都打包带上，甚至连一些锅碗瓢盆都没有放过。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这玩意就是他们后厨的武器，上阵杀敌可不是光练嘴皮子的，得有真家伙，而整个公司，能拗过这老头的人寥寥无几，最后丁磊只能依着叶大初。 别看这老头性格咋咋呼呼，其实心思细腻的一般人都很难企及，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陈功都对他敬重的重要原因。 叶大初想的很明白，既然后勤连基本的保障都达不到，那么肯定某些东西就成了必需品，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东西用不上，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姜还是老的辣，还是您老考虑的周到。”陈功苦笑着看着叶大初，还别说，临时的食堂还真的就缺少这些设备，叶大初不愧是老兵出身，考虑事情比一般人要周到的多。 “那是！”叶大初对陈功的恭维来者不拒，转身指了指货车说道：“对了，除了咱们带来的家当之外，还有一部分是杨老板筹集来的一些速食食品和物资！” 对所有人都大大咧咧的叶大初，再说道那个平日里奸猾的杨老板的时候，布满风霜的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敬佩之色。 杨老板的性格很多行内的人都清楚，平日里想要从这个家伙身上抠出一个大子都难比登天，可是当疫情来临的时候，这个家伙的慷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临近下午三点四十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和消毒之后，大货车跟在陈功他们的车子后面，浩浩荡荡的朝着陈功临时组建起来的据点进发。 等他们到达仓库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阿水和刘章国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正在狼吞虎咽的时候，陈功带人走了进来。 “杨主管，今晚上让医护们先将就着吃一些方便速食的东西，告诉医院的医护，从明天开始，将会有搭配的盒饭准时送到每个人的面前。”陈功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 今天想要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是不太现实了，况且车上的东西还没有卸下来，准备材料都需要时间。 “没问题，我这就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陈总，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杨明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 只要能把部分医患吃饭的问题先解决掉，剩下的困难咬咬牙，大家都可以挺过去，况且，从现在的发展来看，一切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 杨明走后，陈功带着人开始将车上的东西有条不紊的搬进仓库之中，所幸这仓库的面积不小，即便是所有的东西都放置进来，也不显得拥挤。 “阿水，将外面的水管接进来，放在大盆后面，章国，弄些五合板过来，在这里搭一个档口……”叶大初如同指点江山的老将，将一些都弄的井井有条。 陈功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这叶大初不愧是多年的老员工，叶叔或许干别的不行，但是关于后厨的事情，肯定是炉火纯青。 一行人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才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指定的位置上，一个一应俱全的后厨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叶叔，一路上辛苦了，要不您先带着师傅们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陈功看着气喘吁吁的叶大初，毕竟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长途跋涉之后又忙前忙后的张罗了几个小时，年轻人都扛不住，更何况叶大初。 谁知道，在一切都妥当之后，叶大初摆摆手，对着陈功说道：“扯什么犊子，现在哪有时间休息啊，那个谁，赶紧将所有的材料都收拾出来！” 不等陈功劝阻，叶大初喘着粗气，招呼手下的学徒开始将那些蔬菜和肉进行清洗和分类，开始做一些筹备的工作。 第十八章 开火了 第十八章 开火了 十点之后，陈功再次带着阿水和刘章国出发，争取在十二点之前，将所有距离医院比较远的医护人员送回家。 出乎陈功预料的是，当他们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除了之前阿永的那一辆网约车之外，医院外面已经有六辆车在那里严阵以待，其中有和阿永一样的网约车，也有召集而来的出租车。 “陈总，这边……”阿永看着走出驾驶室的陈功，激动的挥挥手。 昨晚回去之后，他心里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挣扎，一晚上的时间，他送回家的医护人员超过二十人，等到休息的时候，两条腿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听着新闻里面的播报声，再想想这段时间武汉的疫情状况，他也不由的有些退缩了，毕竟他身后也有一个家庭，一旦感染，必将连累到父母妻儿。 阿永挣扎了整整一个晚上，而每次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都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昨晚在他车上沉沉睡去的那些医护人员。 阿永通过微信了解到，很多医护人员家距离医院比较远，上下班如果靠走，最起码都要走上好几个小时，正常人都很难一口气走几个小时，更何况是已经累到极致的医护人员？ “我能做的不多，但是最起码不能让我们的英雄累倒在回家的路上！”早上天空泛白的时候，阿永终于下定决心。 “这都是你聚集起来的？”陈功指着医院门口严阵以待的那些车辆，神情有些惊讶的对着阿永说道。 “是啊，时间有些短，能聚集起来的朋友太少，很多还都不知道消息，不过现在也已经有二十一名网约车和的哥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阿永点点头，他们网约车司机和的哥基本上都会有一个圈子的聊天群，想要召集人手，还是比较容易的。 陈功点点头，从昨天晚上阿永出现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兆头，按照他的估计，以后类似的志愿者还会不断的加入进来。 “这样一来，最起码眼前的困境就可以迎刃而解，不过阿永，防护的事情可不能有一丁点的马虎，志愿者们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而我们也要尽最大的努力来保证他们的安全！”陈功看到的哥和网约司机的时候，自然也很高兴，但是心中更多的是担忧。 阿永点点头，神色严肃的对着陈功说道：“陈总，这个我自然明白，既然决定了，我们就要做最坏的打算，所以我规定每个加入我们的志愿者都必须单独居住，万一感染，也不能连累家人，而车子每天都要喷消毒液，送完一趟医护，就要喷一遍消毒液，既要保证医护人员的安全，又要保证我们志愿者的安全。” 阿永将所有的细节都想到了，每一个地方都力求做到极致，而他的细心和沉稳，也让陈功眼前一亮。 从细节的考虑到执行能力的印证，再到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到面面俱到，眼前这个敦实的年轻人，有着让陈功都侧目的领导能力。 “嗯，那就好，这段时间让大家都辛苦一点，相信疫情很快会过去的！”陈功看着眼前的阿永，眼神之中满是欣赏之色，这样优秀的人，不管到什么地方，在什么岗位，都能将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完美。 两人又在一起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杨明统计好的医护人员开始陆续的从医院出来。 虽然一天的劳累已经让他们心神具惫，但是当看到迎接他们下班的那些的哥和网约司机之后，每个人眼神之中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感动。 都不用阿永和陈功吩咐，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开始护送医护人员回家，由于车辆增加的原因，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陈功他们就将所有的医护人员送到家中，在护送的过程之中，有一个年纪大约堪堪过了二十岁的小姑娘给陈功的印象最深刻。 小姑娘虽然辛苦了一整天，但是年轻人天性使然的活泼让她在上车之后依旧充满了活力，和身边几个年纪相仿的小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听后勤的杨主管说，明天可以吃到米饭了，嘻嘻，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大叔为了安慰我们故意这么说的。”小姑娘拿着手机，对着旁边的同事激动的说道。 “杨大叔说的，应该不会是逗我们玩得吧？”同事有些不确定，这段时间医院的后勤补给她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供给食堂餐，显然是不现实的。 “天知道这两天我有多么想吃咱们医院食堂以前做的蒜苔炒腊肉啊，想想都流口水。”小姑娘说着，明亮的眼神中放出一道向往的神色。 “你想多了吧，现在医院那么困难，口腹之欲，还是等到疫情相对稳定下来再说吧！”旁边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护士苦笑一声，说道。 小姑娘的幻想被同事打断，随即眼神黯淡下来，不过很快大度的挥挥手道：“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小姑娘说是随便说说，但是陈功还是从后视镜上看到了小女孩眼神中那种简单的渴望。 “蒜苔炒腊肉而已，明天一定有！”陈功淡淡的一笑，话音虽然很轻，但是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定。 “嘿嘿，希望明天一觉醒来，在医院可以看到我心爱的蒜苔炒腊肉。”小姑娘嘻嘻一笑，显然将陈功说的当成了安慰的话。 将最后一波医护人员送回家之后，陈功直接给叶大初打了电话，再询问了材料和其他的东西之后，直接点了明天中午盒饭的菜，除了之前叶大初自己搭配好的之外，再加了一道其实工序很简单的蒜苔腊肉！ 将金银潭医院的倒班医护全部送回家之后，陈功他们在阿永的分配之下，开始护送其他医院的医护回家。 三人一直忙到凌晨两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居住点，而当他们来到仓库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五十多岁的叶大初还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厨房里面忙活着。 “叶叔，要不先休息一下吧，你们赶了一千多公里的路，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您老人家这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陈功看着还在分配忙碌的叶大初，感觉有些揪心。 不过叶大初就是这么个不服输的性子，什么事情，不做到井井有条是不可能转身跑去休息的，虽然陈功知道自己劝不了这个老头，但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没事，还有一个小时，馒头和稀饭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让徒弟们分餐，我就可以休息了，你们开了一天的车，赶紧去休息吧！”叶大初连头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中的大勺，不容置疑的说道。 陈功叹口气，这老头的脾气这么多年他是一清二楚，除非叶大初自己愿意，不然谁也没有办法劝的动他。 阿水和刘章国本来想要帮忙的，却被叶大初给轰了出去，陈功也无可奈何，只能叮嘱了几句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新华社消息，截至25号为止，全国共确诊新冠肺炎病例1401例，死亡41例，治愈40例，国家卫健委将派遣六支1230人医疗救治队驰援武汉，另召集六队预备梯队随时待命，同一时间，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声，疫情期间大量囤积医疗防疫用品，提高售价串通涨价行为，将严厉查处。” “环球时报特别报道，新冠病毒检测盒从提取样本到出检测结果，仅需60分钟，截止25日，全国旅行社及其在线旅游企业，将暂停经营团队。” “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此次响应涵盖人口将超过13亿……” 一条条消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陈功拿着手机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好在除了疫情数据的变化之外，好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随着检测盒提取时间的缩短，新冠病毒的检测的速度将会大幅度的加快，这样一连，传染病毒的风险就会得到很有效的控制。 经历过非典的陈功明白，病毒的蔓延现在就好像爬山一样，爆发的巅峰就在不远处，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顶住这一波爆发式的增长，疫情才会在最短的时间消散。 让陈功怒火中烧的是，即便是到了这么危机的时候，网上还有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公共资源来制造一些谣言。 疫情最恐惧的地方，不是病毒的本身，而是蔓延起来之后带给民众心理上的恐慌，而这个时候散播谣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过很多诸如“院士被病毒感染”之类的谣言，在第一时间被官方权威辟谣，并且各大传媒网站，都表示会严厉的打击这类假新闻的传播。 看完这些有关疫情的新闻之后，陈功这才沉沉的睡去，一整天的忙碌，已经把他的精力都压榨到了一个极限。 而辛苦了这么多天，得到的结果就是，陈功他们面临的暂时困境相继被解决，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医院的需要，尽量的为医护人员解决一些力所能及的麻烦。 疫情终究会过去，而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大地上，必将国富民强，山河无恙！！ 第十九章 海外求援 早上七点半，不等手机的闹钟响起，陈功便准时起来，简单的洗漱之后，来到临时的厨房，叶大初已经开始在厨房里面忙活了。 陈功看的清楚，除了叶叔之外，其他人都是哈气连天，不过厨房之中，简单的早餐已经准备完毕，叶叔正在指挥着手下徒弟开始分类。 “陈总，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来的仓促，准备的简单了些……”叶大初看到陈功之后，指了指热气腾腾的馒头稀饭还有一些其他的糕点之后说道。 陈功摆摆手，现在医院的事情他心里也有数，这些东西平时或许很简单，但是对于已经吃了很长时间速食的医护人员来说，已经算很不错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阿水和刘章国两人也相继起床，在众人合力下，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上公司留在这里的一辆小货车上，刘章国心细，早在昨天空闲的时候，将小货车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遍，尤其是在消毒方面，做的很是仔细。 “叶叔，您赶紧带着其他人各自休息一下吧，毕竟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发挥您老的本事不是？”陈功看着精神奕奕却双眼布满红血丝的叶大初，有些担忧的说道。 “嗯，我明白，你们赶紧将东西送过去，别让早餐凉了。”叶大初点点头，从昨天到现在，他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嘴上不愿意服输，但是年纪却摆在那里，到底和年轻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陈功三人小心翼翼的将小货车开往医院，所幸当初杨明寻找场地的时候，选的倒不是很远，这大冬天的运送起来也比较方便。 当他们三人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杨明已经带着后勤的人等候在医院门口。 “杨主管，早餐都在车上，让大家手下都快一点，免得等会都凉了。”陈功走到杨明的面前，指了指车上此刻还在冒着热气的蒸笼说道。 和陈功接触了这几天，杨明也明白这个男人的性格，所以没有过多的寒暄，只是尽快的召集人手将车上还冒着热气的早餐送进医院。 至于陈功和阿水他们想要帮忙，却被杨明给制止了，毕竟现在新冠病毒处于一个正在攀爬的上升期，不管怎么说，医院对于陈功这种非医护人员来说，都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送完早餐之后，陈功三人回到临时居住地，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陈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空闲下来的时光。 厨房还有两个叶叔的徒弟在忙活着中午盒饭的材料，其他人都已经在安排好的临时住所去休息了。 陈功先是联系了阿永，看看他那边是否需要帮忙，而那边的阿永则表示现在车辆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不过阿永也表示，随着医疗志愿队伍的到来，可能他们本身的车辆根本无法满足目前的要求，这倒是一个很棘手的事情。 这两天时常会看时事新闻的陈功也明白，阿水抛出的这个问题很棘手，一旦解决的不恰当，会对驰援的医疗队造成一定的困扰。 两人商量了一些办法之后，随即挂断了电话，陈功和阿水都明白，指靠着他们手中现有的资源，对于越来越多的援助医疗队来说，就是杯水车薪，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去拉拢跟多的资源。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刚刚听阿水说，现在面临问题的不仅仅是距离远的那些医护人员，其中很大一部分医护人员家距离医院都是不远不近，而他们又不想占有阿永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车辆资源，很多距离四五公里的医护，基本都是自行走路回去的。 四五公里，放在平时或许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现在每一个医护都在承受高强度的工作，这四五公里的路可想而知有多么的艰难。 “看来，只靠我们拉拢来的热心志愿者还不够，是时候将目光定在当地的一些运输企业上了，只有他们出手，才会缓解现在的压力！”陈功沉思了片刻，随即喃喃自语的说道。 嗡……嗡…… 就在陈功思考阿永提出的问题的时候，手机却猛地震动了起来。 “丁经理，出什么事了？”陈功接通电话，电话那边的丁磊还未出声，陈功就从这个老下属急促的呼吸声中，知道肯定出什么意外了。 “陈总，第三批物资出了岔子！！”丁磊急的声音都变了，铺天盖地的新闻自然也让他明白了现在武汉的处境，所以他明白，物资现在对于陈功来说，就是命.根.子啊。 可是原本已经万事俱备的物资，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可想而知现在的丁磊多么的急切了。 “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功脸色一变，第二批物资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要是第三批出现什么意外…… 第二批医疗物资分散之后，本就没有多少，陈功全指望第三批能在赶在国家救助物资的前面，补上中间短时间内的空缺，却不想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还是出了岔子。 丁磊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即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陈功。 原来，随着疫情的发展，除了国家紧急调配医疗物资之外，很多地方的民众也开始抢购口罩消毒水等物资，之前答应陈功的那些老板，都优先响应国家的号召，将物资都集结起来，而陈功所拜托的物资，理所当然的成了一句空谈。 “我知道了，你尽量周旋，看看能收集多少是多少，国家统一调配是好事，至于物资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陈功说完，然后叮嘱丁磊注意自身的安全防护之后，随即挂断了电话。 “国家的调配是大势所趋，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让国家来救急，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陈功紧紧的捏着电话，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国内的医疗物资开始统一调配，那么国外呢？是不是可以通过一些自身的人脉关系，从海外购置医疗物资？ 现在国外很多地方还没有疫情的苗头，医疗物资也不是多么的紧缺，这个时候要是能联系到在海外的朋友伸出援手，是不是相对会容易筹集？ 陈功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停下来，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这或许是现在陈功唯一能筹集到医疗物资的办法了，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外科口罩，也好过什么都没有吧！ 拿起电话，陈功快速的翻阅着手机上面的微信群聊，他们同一届毕业的大学同学，有一部分就在国外深造，只是他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过了，就连这微信群，也是在七年前他们组织同学聚会的时候，建立起来的。 翻了半天，才看到那个早已经被遗落在角落里面的大学同窗群聊，陈功迅速的在其中打出一行简单明了的文字，顺便附带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陈功的心也有些忐忑，毕竟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很多出国深造的同学和自己的关系也仅仅只是泛泛之交而已，他自己都不确定别人是否会愿意帮忙。 可是让陈功意外的是，他将信息发过去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电话就猛地震动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功，是你么？”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略带着一丝疑问。 “是我，您是？”陈功做生意这么多年，接触的人也不少，他不确定来人是否就是因为他刚刚发出的那一则信息。 “哈哈，果然是你小子！”对面一听是陈功，顿时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听到这个熟悉的笑声，陈功心中已经了然。 “大班长，好久不见啊，我这边有点事情想要请你帮忙啊！”陈功顾不上寒暄，虽然他也很想念这位在大学时代极有领袖风范的班长，但是现在却不是叙情的时候。 “让我猜一猜，能让你小子张口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而刚刚在群里想要找国外留学的同学帮忙，在这个节骨眼上，八成是为了医疗用品的事情吧？”三言两语，张合已经从蛛丝马迹上将陈功的来意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陈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个老班长，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那一双看似敦厚实则奸诈无比的眼睛。 “大班长英明啊，我现在在筹集一些医用物资，前两批已经到位，本来这第三批也没有问题，但是却因为各种原因，现在出现了岔子，而我又人在武汉，对于北京的事情鞭长莫及，所以还请大班长务必帮我这个忙啊！”在张合打来电话的那一刻，陈功就明白，第三批的物资肯定没有问题了。 别人不了解张合，他还能不了解？ 这个老班长外表看似敦厚，实则心思缜密，组织和指挥能力一流，有一股天生的领袖气质，他们那个时候的大学时代，可谓是能人辈出，但是张合却依旧能站在所有天之骄子的面前指点江山，可见这人的能力非同凡响。 “物资现在国家已经开始调配，国外倒是可以托人……什么？！你小子怎么会跑到武汉去！！”张合的话刚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惊讶的问道。 现在武汉是个什么局面，他们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逆流而上？张合苦笑一声，一晃毕业这么多年，陈功这小子的性格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第二十章 忙碌不堪 陈功将自己的想法和留在武汉的原因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即急切的问道：“这边国家的统一调配已经开始了，但是我们不能只等着国家出力，我们自身也应该力所能及的想一些其他的办法来缓解医疗物资的压力。” “我明白，国外深造的同学我来联系，你这边做好调配工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我打电话。”张合点点头，别说他和陈功的关系本就不错，即便是个陌生人求助，民族大义在前，他都不会有丝毫的推辞。 “嗯，我明白，大班长，那就辛苦您了！”陈功听着张合的保证，微微的松口气，依照大班长的性格，他这么说，十成十的这物资会在最短的时间筹集起来，对于张合的手腕和能力，陈功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辛不辛苦的倒无所谓，倒是你啊，在武汉自己要多注意防护啊！”张合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谁都知道武汉是最危险的地方，可是依照他对陈功的了解，劝是劝不回来的，只能不厌其烦的多叮嘱几句。 物资的事情有大班长打包票，陈功心也有宽松了不少，随即说道：“放心吧老班长，我一定会做好防护。” “嗯，那就好，物资的事情事不宜迟，我这就开始联系，你保持电话的畅通，咱们随时联系！”张合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虽然几年不见他挺想和陈功叙叙旧的，但是现在时间宝贵，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在陈功挂断电话之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大学校友群瞬间沸腾了起来。 以张合为源头，所有的同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活跃了起来，话题都围绕着医疗物资和驰援武汉的事情，其中好几个和陈功并不怎么熟识的同学，都表示一定会尽力而为。 陈功看着群里面活跃的众人，眼睛不由的有些泛红，虽然平时大家都很忙，也很少在一起相聚，但是一旦有事情，大家却在第一时间都站了出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同学群之中，就有三个人在海外深造，他们表示可以在短时间内筹备一些物资送过来，其他身在国内的同学，都纷纷慷慨解囊。 很多同学在了解到情况之后，转身扩展开自己身边的圈子和人脉，在最短的时间里联系身在海外的亲朋好友，一传十，十传百，一场海外筹集物资的风暴，从一个小小的聊天群开始向外蔓延。 关于物资筹备的事情，陈功一直忙到早上十一点，除了同学之外，很多之前陈功联系过的老板都纷纷打电话过来，一来是表示对于第三批物资不能筹集的歉意，二来是告诉陈功，他们也打算利用自身的人脉关系，从海外筹集，不过时间上就可能会比较迟一些。 这一次的他们，再也没有提及物资价格等问题，只要是能筹集到所需用的物资，他们将会在所不惜。 结束了通话的陈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两眼血丝的叶叔就已经带着徒弟们来到厨房，开始准备中午的盒饭。 “叶叔，中午的厨房就交给我吧，您老多休息一下。”陈功看着满眼血色却神采奕奕的叶大初，担心的说道。 而叶大初却对陈功的好意视而不见，摇摇头说道：“不行，你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十二点半之前将所有的菜都弄出来，时间耽搁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起来。” 叶大初一般说，一边开始打火吩咐徒弟们开始准备工作。 “医护人员和一部分医患加起来有上千人，依照你的本事根本就没有可能做得出来，我以前在部队是做大锅饭出身，这点事情对我来说还不算太难！”看着陈功一旁难为的神色，叶大初淡淡一笑说道。 灶上的火苗猛地窜了起来，炽热的气浪将空旷仓库中的寒意驱散了不少，随着徒弟麻利的将一些材料分类，叶大初神色自若的开始筹备午饭。 两个小时，将近八百份盒饭，除了叶大初之外，其中两个跟着他时间最长的徒弟包括陈功也加入了其中。 那几个原本忙碌的年轻人在看到陈功在灶台上那熟练的手法之后，都不由得有些诧异。 在他们看来，这个身家最起码都在千万级别的老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伙夫出身，可是陈功那熟练的手法，没有几年是练不出来的。 “别傻看着了，手底下都来快一点，咱们的陈总和咱们本来就是同行，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叶大初哈哈一笑，对着几个目瞪口呆的小徒弟说道。 两个小时，十二点二十左右，八百份冒着热气的盒饭准时完成，叶大初带来的人将所有的饭菜都分装之后，阿水和刘章国带着已经仔细消过毒的保温泡沫箱子走了进来，众人手脚麻利的将所有的盒饭都打包好。 陈功和叶大初两人将打包好的盒饭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漏洞之后，这才送往金银潭医院。 忙碌了一早上的医护们，在医院领导的安排下开始分批次的吃饭，但是很多医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毕竟防护服脱下一次就需要更换新的，尤其是重症病房的那些医护，为了减少医用物资的消耗，他们基本上一天就吃一顿饭。 “院科主任下了死命令，每个人都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吃饭！”杨明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将医院平时最严厉的院科主任搬了出来。 很多医护这才经过重重关卡的消毒和检测，来到临时搭建起来的食堂，不过当他们看到那热气腾腾的米饭和色泽诱人的菜肴之后，眼前一亮。 尤其是那个昨天晚上坐着陈功的车子回家的小姑娘，当看到餐盒里面那熟悉的腊肉之后，顿时眉开眼笑。 没想到她昨晚上的一句无心之言，今天居然会梦想成真，很多医护人员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不过是一顿平时简单至极的盒饭而已，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异常的珍贵。 …… 下午，所有人都在临时的厨房里面帮忙，而陈功却拿着电话和阿永商量着一些实际问题的细节。 “我这边厨房虽然已经搭建了起来，但是输出的量远远的不够，八百份盒饭仅仅只能维持一部分医患的需求，而且这还仅仅是金银潭这一家医院而已，随着后续驰援的医疗队的到来，这个情况肯定还会再次加深，所以，其实医护人员吃饭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八百份盒饭听上去不少，但是相对医院的医护和患者的数量来说，却远远不够，陈功明白，想要解决这些问题，依靠自己的人脉从北京驰援已经变得不太现实，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还需要借助当地的一些人力物力。 “陈哥，这些事情我也想到了，依靠别人的提供肯定不是长久之计，我看能否直接联系到一些饭店，将他们的后厨借出来，这样成本和时间都会减少很多！” 其实阿永早在之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尤其是第一批医护志愿者，他们来到武汉之后，就只能住在医院指定的酒店里，但是酒店不提供餐饮，所以，医护们吃饭就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这些医护每天只能用泡面和其他的一些速食来解决温饱问题，阿永心里自然不好受，人家千里迢迢的冒着生命危险来武汉驰援，结果却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每每想到这里，阿永心里就一阵难受。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可是现在想要找到愿意提供厨房的饭店，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你第一时间通知我。”陈功明白，别看阿永说的简单，但是真的要做起来，不见得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放心吧，陈哥，有什么需要我会联系你的！”阿永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现在的他和陈功一样，忙的焦头烂额。 陈功拿着电话，看着仓库之中忙碌的众人，再想想阿永刚刚说的话，随即咬咬牙，拨通了杨明的电话。 他这里每天能做出来的盒饭也就那么多，全市那么多家医院，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陈功却明白，可以先就近的解决一部分，三餐之中可以改成两餐，早上可以用速食来代替，这样，他和叶叔两人就能多筹备出一些盒饭。 轮流制，他们做出来的饭菜可以供给更多的医院，隔三差五的吃一顿速食，总比顿顿泡面来的要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杨主管，我打算从今天开始……”陈功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给杨明说了一遍，毕竟是自己大包大揽的承诺下药供给医院的，现在这么做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陈功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阿永已经开始联系饭店，我们没有问题，供给的重心还需要放在前来驰援的医疗人员身上。”杨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明白，陈功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不过即便如此，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相当的感激他了。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先是给丁磊打过去电话，让他除了筹备医疗物资之外，生活物资也尽全力筹备。 这是一场不知道会延续到什么时候的战斗，但是每一个投身这场战斗的人都相信，胜利的曙光肯定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第二十一章 医疗队的问题 厨房中的众人一直忙活到下午六点，等陈功和阿水他们将所有的盒饭送走之后，劳累了两天的叶大初这才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都回去好好休息，晚上九点起来筹备明天需要的材料！”叶大初挥挥手，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厨房，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就算是他那几个年轻力壮的徒弟都扛不住，更何况他一个年尽半百的老头？ 陈功调开医院盒饭的分配，也相继的给了叶大初一个喘息的机会，少了一餐可以用速食代替，而叶大初却可以有很充足的休息时间。 陈功将盒饭送到医院，杨明并没有出现，而是让几个后勤的年轻人来接替自己，毕竟一家医院的后勤主管，这个时候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陈总，主管说留下一半盒饭，剩下的送往其他的医院，他已经和那边的后勤打过招呼了，您直接过去就行！”负责接盒饭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走到陈功的面前，面带感激之色的对着陈功说道。 这几天，陈功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中，从一开始的医疗物资到现在热气腾腾的盒饭，这个男人好像不知疲惫一般，从来没有丝毫的停歇。 “那好，时间不等人，我这就给他们送过去！”陈功点点头，这都是他之前和杨明定好的，附近的医院可以轮换着供给盒饭。 匆匆忙忙将一半盒饭卸下之后，陈功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家医院，虽然货车上装的盒饭都在泡沫保温箱里面，但是现在的天气，耽搁的时间一长，饭菜难免不会变凉。 等陈功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站在医院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当陈功他们的车辆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男人激动的差点没哭出来。 “你好，请问是……陈功陈总吗？”男人眼看着车辆停在了自己面前，顿时激动的上前对着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陈功问道。 “是的，我是陈功，是杨明杨主管让我们过来的！”陈功点点头，这个时候不适宜握手，只能点头示意，好在大家都明白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人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挑礼。 “陈总，辛苦了，我是医院后勤主管常立春，老杨说咱们这边有办法弄到盒饭，不知道陈总……”常立春忐忑的看着陈功，在这个时候，能弄到盒饭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医院因为要控制人流量聚集和严防交叉感染的情况发生，医院原有的食堂和其他的渠道已经完全关闭，尤其是在武汉封城之后，很多外面的饭店也相继关门，这个时候，平时简简单单的盒饭，就成了一件奢侈的东西。 在常立春看来，他们自己医院的医护辛苦一点倒也没什么，毕竟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了这么多年，困难来临的时候咬咬牙也能坚持。 可是他们医院之中，可还有刚刚从外省过来驰援的医疗队，每天的泡面和那些速食用来招待前来驰援的兄弟姐妹，常立春自己心里先过意不去。 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他也是无能为力啊，这几天绞尽心思的去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大环境之下，他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疲惫而稚嫩的孩子们吃着泡面而束手无策。 好在，就在今天下午，他接到了老伙计的电话，电话里面杨明说的清楚金银潭医院这边已经有了渠道，可以解决一部分吃饭的问题，数量虽然有些少，但是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的强。 “东西就在车上，一共大概还有四百份左右，明天还会有一些送过来，数量不是很多，只能让咱们的医护人员轮流着吃了，不过我现在还在想办法，想必用不了多久，问题就可以解决了！”陈功看着眼前这个差点没哭出来的中年男人，心中不由的一阵颤抖。 “我明白，这个时候能有这些已经殊为不易了，我带你医护人员，谢谢陈总的慷慨大义了。”常立春看着车上被阿水和刘章国搬下来的泡沫保温箱，激动的说道。 四百份，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算，他们医院的驰援医护有一百六十二人，除了供应给他们之外，剩下的还能解决一部分本院的医护和患者的伙食。 陈功摆摆手，随即帮忙阿水和刘章国将所有的盒饭都搬下车，随意的客套了两句，然后要来常立春的电话，告诉常立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之后，陈功转身上车。 看似现在很多问题已经解决，但是陈功却明白，随着驰援的人员增加，他们不管是物资还是盒饭或者其他的东西，缺口会越来越大，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联合阿永，将一些或缺或者即将露出缺口的问题，赶紧补救起来。 “等等！”当阿水将货车发动起来的时候，陈功突然看着车窗外面眉头一皱，随即猛地打开车门，转身走下货车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远处在医院门口，常立春将所有的盒饭分成了两份，一份由医院后勤的人送往医院分配，而另一份却被常立春装上了一辆私家车。 由不得陈功不乱想，说实话，虽然这些盒饭都是他们做的，但是就连叶大初，都舍不得吃一口，将所有的盒饭都弄到了医院，他们后厨的人吃的不是泡面就是速食。 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说的严重一些，这盒饭已经不是盒饭，而是关键时刻的特殊物资了，这个时候，就不免有人会起歪心思。 “常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盯着被放进车内的盒饭，陈功面色不善的看着常立春，放在平时，这百十盒饭菜无关紧要，但是现在却不行，少一盒都不行。 常立春正在往自己的私家车上搬运盒饭，一看去而复返的陈功，再看看陈功此刻板起的脸色，顿时有些慌乱。 “这……这些都是优先给驰援我们医院的外省医护人员的餐食，院长说了，我们首先要保证这些志愿医护们的需求。”常立春一愣，随即看着手中的盒饭，明白了陈功为什么会气冲冲的跑来质问自己。 “驰援武汉的医疗救援队的志愿者？”陈功一愣，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就在前天，全国各地已经筹备了不少的医疗团队前往湖北，现在每一家医院都有驰援的医护，相比于本身医院的医护人员，这些驰援而来的医护生活会更加的不便。 “是啊，驰援的医护人员来医院已经两天了，由于各种原因的限制，他们一直都在用方便食品和一些速食充饥，幸好老杨给我打了电话，说陈总这里有些办法，这才想着将一些盒饭先给换班休息的那些驰援医护人员送去。” 常立春淡淡一笑，虽然一开始让陈功的脸色给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过来的他，还是很理解陈功略微有些过激的反应，毕竟现在，这东西可是用来救命的。 陈功听完常立春的解释之后，脸色猛地涨红，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常主管，是我误会你了。” 随即看着将近少了一半的盒饭，陈功皱眉问道：“这都分出一半多了，咱们医院内部的医护人员这样一来就少了。” “没关系，自己人坚持一下没什么的，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的来这里驰援我们，再让他们连基本的吃饭和生活需求都满足不了，我们如何心安啊！”常立春说的动情，眼睛都有些泛红了。 想想那些驰援医护之中，还有年不过二十的小姑娘，本身就是生活在盛世之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不管他们本身的身份是什么，穿上战袍的那一刻她们依旧无怨无悔，每每看到那些孩子疲惫的眼神，常立春就心急如焚。 好在，今天中午杨明给他打了电话，将陈功送往金银潭医院的这些盒饭分了一些出来，最起码能保证驰援医护们的基本需求。 “常主管，我会尽快将这些事情解决，一旦情况有转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再见！”陈功立刻转身，他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之前的他知道，现在看似一切井井有条的筹备，其实在这一场浩劫之中，起到的作用基本上微乎其微，可是，陈功生来就有一种不服输的性格，既然知道了困难在哪里，那就尽全力的去解决它！ “走吧，先回仓库！”上车之后的陈功只是说了一句话，便沉默了下来，神色冷峻的盯着外面已经漆黑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靠他们这个简陋的临时厨房，已经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了，而阿永说的租借饭店的后厨，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而且，一日三餐还只是最迫切的困难，在这之后，还有医疗物资，运输资源等等，这是一场大战役，而且来的急切，容不得任何人徐徐图之。 “兴华社消息：国家卫健委发言人表示，新冠病毒疫情传播速度较快，从全国来看，疫情还处于早起散发阶段，而北京新增5例新型肺炎确诊病例，最小患者的仅9个月。” “国家发改委紧急下达中央预算，投资三亿驰援湖北，截止1月26日，全国各级财政已下达疫情防控补助资金112亿元，中央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组指使，各地要成立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组，党政主要负责人要亲自挂帅，防控工作不得有误……” 车载收音机上，传来一道又一道关于疫情的消息，车上的三人都静静的听着，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陈功听到关于北京疫情发展的时候，不免的有些担忧，最小的患者年仅九个月，听着就让人感觉揪心不已。 第二十二章 物资再次告急 只是，还不等陈功他们回到临时的居住点，陈功的电话就再一次响起来，看着熟悉的来电显示，陈功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贺东，出什么事了？”陈功低沉着声音问道，他明白，作为第九医院呼吸科顶尖医师的贺东，这个时候别说打电话，估计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当看到是贺东来电的时候，陈功就知道，第九医院一定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十有八九就和医疗物资有关，不然贺东也不会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陈功，事情有些麻烦了，我们医院的医疗物资已经告竭，现在很多医护的口罩等防护用品都在重复使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医院面对这样的困境无能为力，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贺东急的声音都变了，医疗防护用品和其他的物资不同，它们都有使用条件和限制，一旦开始违规重复使用，它们的防护作用不但会降低，而且医护感染病毒的风险会增加到一个骇人的地步。 “重复使用医疗防护用品？！”陈功闻言也是一惊，身子猛地绷直起来，他虽然不是医生，但是却也明白这其样做会给医护人员带来的风险，这等于将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彻底的暴露在病毒之下。 “是的，医院的医用物资已经告竭，别说防护服，就连医用口罩都出现了重复使用的情况，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别说患者，就算是整个九院，恐怕都会沦陷！”贺东点点头，这个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陈功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而医疗防护物资是所有冲在最前线医护人员身前的最后一道防御，一旦医疗物资出现纰漏，医护们将没有任何的安全保护措施可言，而这样所造成的后果，没有人能承受得起。 陈功示意阿水将他面前的车窗放下来，刺骨的寒风瞬间灌进驾驶室中，在寒风的刺激之下，陈功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需要的不是着急上火自乱阵脚，而是用最简洁有效的办法将贺东所说的弊端压制下去。 “第一批和第二批的一部分物资注入九院，按照现在消耗的速度来说，最起码还可以撑两天，而国家统一调配的物资这两天就能就位，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短缺甚至告竭？” 陈功思绪急转，随即对着电话里面的贺东问道，医疗物资是他一手运送过来的，其中的数量他最清楚不过，三天的时间，即便是九院人数众多，也不可能将自己送来的那些医疗物资消耗一空啊，再说了，九院自身还有一些储备。 而听贺东话里面的意思，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很显然，这一切和陈功预算的有着很大的出入。 “患者的数量在极具的上升，而且我们医院的外来救援医疗队的医护人员就有一百八十六人，我们首先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才能考虑自身的消耗，而从今天下午开始，医疗救助队员的人也开始出现重复使用医疗物品的状况，现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驰援医院的救援人员的用度，我们自身可以减少消耗，但是绝对不能让驰援队员陷入危险当中！” 贺东的语速很快，看着那些不远千里而来驰援的医护人员，贺东此刻的心情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就算是跪下去求，他也要保证那些驰援医护人员的安全！ “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一定将物资送到你们医院！”陈功听完之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变，重复使用医疗用品，对于冲锋在一线的医护人员来说，无异于和死神同舞。 “丁磊，我让你尽量筹集的医疗物资有什么眉目没有？”陈功挂断电话之后，第一个先给丁磊打了过去，这都两天的时间了，即使现在医疗物资再匮乏，想必也能筹集到不少了，虽然解决不了大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即便是可以缓和一下压力也好啊。 “陈总，医疗物资的事情不太理想，所有的医用物资现在都是稀缺货，每个生产厂家甚至是药店，都实行预约购买的模式，想要大批量的收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丁磊接到陈功的电话之后，有些力不从心的说道，现在的大环境之下，没能筹集到医疗物资，真的不是他丁磊的能力不强，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筹集到了多少医用物资？！”陈功罕见的对着电话怒吼一声，铁青色的脸色看的旁边的阿水都不由的一阵后怕。 电话那边的丁磊猛地一愣，他认识陈功已经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在北京，不管公司遇到什么情况，陈功都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性子，总能很沉稳的解决任何困难，但是这一次，陈功有些急了。 “筹集到的口罩差不多有八箱，一共两千只，其中多是外科医用口罩，n95型号的口罩只有不到一百只，至于防护服更是一件都没有，消毒液倒是不少，毕竟咱们公司旗下的餐饮对于这东西也有着需求，满打满算，加上消毒液一共大概可以装下一辆小货车！” 丁磊虽然惊讶于陈功的语气，但是却也明白，能让陈功如此的失态，说明武汉的疫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么一想，丁磊也就理解了陈功此刻的心情。 “好，现在立刻筹备装车，找人连夜将所筹集到的所有物资都送过来，我电话会一直开机，你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陈功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下，丁磊还能筹集到这些已经殊为不易了。 现在也不要求什么数量，能撑过一天算一天，只要能坚持到国家调配的物资到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好的陈总，我立刻联系咱们公司的货车司机，将东西连夜送往武汉！”丁磊也没有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了解陈功性格的他知道，能将陈功都逼迫到失态的地步，想必疫情已经到了一个刻不容缓的地步。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了，这个时候的武汉，显得异常的寂寥，寒风中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救护车之外，别无他物。 “大班长，您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陈功挂断丁磊的电话之后，一刻都没有耽搁，直接给张合打了过去，现在能大量筹集物资的人，就只有这个老班长了。 张合也是刚刚挂断了电话，凭借着他们一个班上那几个出过深造的人筹集，数量肯定有限，好在他在大学的时候，结交了不少的人脉，从挂断陈功的电话之后，他一直尝试着联系那些身在国外的同窗。 “一共联系上了七个同学，他们在我打电话之前就已经筹备物资了，现在的数量是不小，但是运输却是一个大问题，毕竟现在很多通道都已经关闭，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将医疗物资都运送到武汉，根本不现实！” 张合也没有废话，直接将自己得到的结果告诉了陈功，现在海外的同学已经在他们打电话之前就筹集了不少医疗物资，但是运输却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小批量的货物还可以通过一般的运输或者代.购的渠道进入国内，但是大批量的就要借助物流资源，而现在的情况陈功和张合都明白，借助物流抵达武汉，时间上会耽搁很多。 “这样可不行啊，这边的医护人员都开始重复使用医疗用品了，你我虽然不是医护专业，但是却也明白，医疗用品使用十分的严谨，重复使用等于我们冲击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将连最起码的生命保障都会消失。” 陈功每说一句“重复使用”自己的心都会不由的颤抖一下，这等于是将医护人员最后一道防线给彻底的撕开，如士兵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赤手空拳…… “你先别着急，我这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用最短的时间将筹集到的物资送到武汉。”张合听到这里，语气也变得凝重多了，他自然明白，陈功说的这情况十万火急，根本就不能有一丝的闪失。 “那就多谢您了，我在这里等您的电话，拜托了，老班长！”陈功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着张合说道，此刻的他心乱如麻，如果因为医护物资的事情让医院的战士出现什么不测，陈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既然正规的渠道走不了，那咱们就想想其他的办法，等着我的好消息！”张合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可是他刚刚的这句话，却印在了陈功的脑海中。 既然正常的渠道走不了，那就换个其他的办法！ 陈功眼神一亮，只要能把握住物资的质量关，至于物资从哪里来，对现在的陈功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医院的医疗物资可以支撑到国家统一分配，这个难关，陈功一定要跨过去。 在电话录里面，陈功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随即思量再三之后，一咬牙，陈功直接打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和解 “哪位？” 当陈功拨通电话之后，等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电话才接通，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是我，陈功！”陈功深吸一口气随即说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有能力弄到一些急需物资的人，可能就只有电话那边的这个家伙了。 “嘟嘟嘟……” 然而，当陈功刚刚自报家门之后，对面却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从两人简单的通话不难看得出来，陈功和电话那边的人之间有着不小的恩怨。 陈功苦笑一声，随即再次将电话拨了过去，他确实和这个家伙恩怨不小，但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一切的恩怨都要放下，只要能弄到医疗物资驰援武汉医院，即便是深仇大恨，陈功也能分得清轻重。 “我说你烦不烦？有病是怎么着？！”电话刚刚接通，不等陈功说话，对面直接不耐烦的骂道。 “小狗子，表姐夫找你有急事，希望你能放下咱们之间的恩怨，帮我一把！”陈功语气很平淡，当年的事情，他即便是到了现在，都没有后悔过。 “呵，您这样的有钱人还能看得上我们这种不入流的小痞子？真是荣幸啊！”对面的男人对陈功的话嗤之以鼻，当初可就是这个表姐夫，一手将自己送进了监狱啊，现在反倒转过身来求自己？ “我没时间跟你扯这些没用的，我知道你路子野，而且以前也接触过一些小作坊，现在我出高价，想要从你这里弄一些医疗物资过来，价钱你自己定，不过质量不能有丝毫的纰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陈功咬字很清晰，他明白，现在的九院甚至是其他的医院，物资已经开始告竭，这个时候，就像老班长说的，正常渠道已经解决不了了，就得想想其他的门路。 小狗子当初办小作坊，生产一些消毒用品和其他的小东西，不过因为在一次给陈功他们公司供货的时候，被检测出一批没有合格证的产品，被性格刚正的陈功一手送上了法庭，从此两人就从表姐夫变成了陌生人。 “呵呵，没看出来啊，我这个平日里义正言辞的表姐夫，在这个时候也想要囤积医疗物资来赚钱了？”小狗子听完陈功的话之后，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屑。 陈功微微皱眉，这小子以为自己要囤积居奇发国难财，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不过既然这小子这么说，就一定有门路了，只要有物资可以在短时间运送到武汉，陈功都懒得去和这家伙解释什么了。 “价钱你自己定，我只要东西，记住，即便是小作坊生产出来的，质量一定要合格，不然我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最清楚不过！”陈功虽然想要短时间筹集物资，但是对于小狗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啊，只要价格到位，物资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筹集，不过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太多的话我这边也无能为力，而且价格肯定会吓你一跳！”小狗子也明白陈功的性格，质量上当然不会有什么差池。 况且现在是特殊时期，即便是小作坊生产出来的口罩，也会达到国家产品检测的标准，毕竟只要还是个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在质量上做什么手脚。 “行，只要质量保障，价格不是问题，有多少我要多少，定金我会打给你，你尽快筹集！”陈功说完之后就准备挂断电话。 “没问题，不过现在交通管制，医疗物资我可以筹集，但是运送就是你的事情了，我这边的渠道根本就没办法将东西送到北京！”小狗子语气僵硬的说道，在他看来，这个平日里义正言辞的表姐夫，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正气。 “不用送到北京，我联系货车直接将物资送到武汉，我现在人就在武汉，等物资到了，我亲自验证之后，钱不会少你一分！”陈功心里虽然有些膈应，但是能解决当下的问题，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行，那我就……什么？你现在在武汉？！”电话那边的小狗子刚要答应下来，随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一瞬间提高了八度。 “是，几天前就到了，正规渠道弄不到物资，现在的医院医护已经开始重复使用了，你也是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自然知道医疗用品是绝对不能重复使用的，所以我现在再说一遍，医疗物资的价格没关系，但是质量一定要过关！”陈功的语气逐渐的有些加重。 “你这是跑武汉去做志愿者了？”小狗子有些诧异，电视上每天都在播放那些赶往武汉疫区的志愿者，但是当活生生的例子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小狗子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陈功将车窗缓缓的升起，随即对着电话那边淡淡的说道：“尽一份绵薄之力吧，毕竟这场战役不是一个人一座城的事。” “表……表姐夫，物资的事情我会尽快的筹集给你，口罩应该没有问题，n95型号的不现实，但是一般的外科医用口罩还是有门路的，还有就是消毒液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问题不大，防护服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会尽快筹集起来！” 小狗子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那一句“表姐夫”虽然喊得有些别扭，但是说明他心中已经认可了这个依旧一身正气的表姐夫。 “行，这回就麻烦你了，算是表姐夫欠你一个人情，钱我会尽快转给你，但是质量一定要有保障！”陈功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淡笑，这小子，虽然当初干的那些事情不地道，但是陈功却知道孙苟的为人其实很仗义。 这也是为什么陈功当初一心要将这小子送上法庭的原因，要是任由他那么胡闹下去，最后的结果可就不是改造那么简单了。 “表姐夫，钱的事情是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东西的质量一定没有问题，但凡有一个口罩有质量问题，你拿我是问！”电话那边的孙苟挠挠头，相比于在武汉一线驰援的表姐夫，他出的这点力根本就微不足道。 “那就好，一定要把握好质量这道关，即便是小作坊，质量问题也不能有丝毫的差池！”陈功知道，自己这条“歪”路算是走通了。 “放心吧表姐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孙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随即开始利用自身的人脉资源，开始快速的筹集医疗物资。…… 等陈功他们回到临时居住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叶大初带领着徒弟们已经将第二天所需要的材料都准备就绪。 “叶叔，早点休息吧，晚上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陈功走到叶大初的面前，轻声的说道。 叶大初点点头，这两天他的精力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当明天的材料都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早已经疲惫不堪。 等叶大初回去休息之后，陈功让阿水和刘章国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一会十点之后，还要送医护人员回家。 虽然阿永联系的车辆已经足够的充足，但是多一个人，医护人员就能早一点回家，哪怕多出十分钟，也是好的。 陈功也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翻看着医院群聊里面的信息，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到那些医护人员的。 “哇，今天中午居然真的有蒜苔腊肉，难道是我昨天晚上的愿望感动了上天，今天不但有热气腾腾的米饭，还有我梦寐以求的腊肉！” “呵呵，这么说来，咱们今天中午都是沾了小凡的光了。” “嘿嘿，姐妹们以后想改善伙食了，尽管来找我！” …… 看着群聊里面闪过的消息，陈功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个温馨的弧度，一天的辛苦因为这几句简单的聊天记录而一扫而空。 “小丫头，那你再许个愿，说不定愿望也会实现呢？”陈功会心一笑，随即快速的打出一行字。 “嘻嘻，真的吗？”那丫头是白班，现在正是收拾下班的时候，所以当陈功的信息发过去之后，不一会便有了回复。 “万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陈功有些好笑的同时，鼻子却开始有些发酸，从言语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豁出命去奋战在一线的医护，很多原本都是这般天真烂漫的孩子啊！ “还是不要了，已经够麻烦大叔你的了……”小姑娘自然明白，蒜苔腊肉肯定不是自己感动了上天，而是那个已经名动医院的陈总特意准备的。 “陈总，我这里有件事想要麻烦您，不知道……” 就在陈功翻看信息的时候，一条信息却猛地越了出来，看到这条信息之后，陈功眼神一亮，随即猛地从钢丝床上坐了起来。 “不麻烦，说吧，需要我做什么！”陈功手指如飞，快速的回复过去。 “我眼镜的架子因为防护服断掉了，本来可以用胶布缠起来再用的，但是两边都断裂了，没法用了。” 陈功看完信息，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回复到：“我马上去找，麻烦您将眼镜的大小型号发给我。” “可是这么晚了，我怕……”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正常情况下眼镜店面都关门了，更何况是现在这个情况下，想要找到可以更换的镜框就更加不容易了。 “没关系，我一定会尽快将东西送到您的手上，放心吧！”陈功接到对方发来的型号之后，立刻出门。 第二十四章 新的问题 此刻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要是在以往平常，现在正是一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可是现在疫情期间，整个武汉市在寒风之下显得异常的萧条。 陈功开着小货车出门，他毕竟不是武汉本地人，说实话，连眼镜店的大门朝哪边开他都不清楚，所以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利用导航搜索出附近的眼镜店面之后，一家一家的去找了。 看着手机上面显示出来的十几家店面，陈功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底，毕竟在武汉宣布封城之后，很多店面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都纷纷歇业隔离病毒，虽然搜索出来的有十几家店面，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能找到一家有人的眼镜店，还得看运气。 小货车在夜幕之中开始疾驰，而结果，也正如陈功所预料的那样，接连寻找了五六家，结果都是大门紧锁，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一家开门的！”陈功再一次从一家大门紧锁的眼镜店面走了出来。 其实都不用陈功下车就能看见，每一条街上，不管是什么行业的店面，大门都紧锁着，可是心里存着一丝希望的陈功，每到一处都会去敲敲门，希望有留守在店面内的人可以帮助自己。 “这可怎么……咦，我怎么没有想到？真是猪脑子！”陈功本来垂头丧气的打算转身，眼神却没来由的扫到眼镜店面招牌上的那一行醒目的联系电话。 这个时候店面没人，但是电话却可以打过去询问一下，这么多店面，总有一两家是本地人开的，只要距离不是很远，赶过来配置个眼镜框架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功拿出电话，按照店面招牌上写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可遗憾的是，足足打了十来个电话的陈功，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陈功心急之下忘记了，很多店面招牌上面的电话号码，基本上都安置在店面内，都是用来方便售后咨询的，现在店们紧闭，打电话基本上也行不通。 “一家不行就换下一家，我还就不信了！”耽搁了十几分钟之后的陈功，自身的倔强劲也上来了，他都给人家医护立下军令状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新的眼镜框架送到医护人员的手上。 陈功开着车，朝导航上面显示的下一家眼镜店驶去，今天这个镜框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这镜框要是弄不到手，接下来医护人员要是有这样的琐碎事情，只怕就不会再找陈功了，这样一来，陈功在留在这里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于情于理，今天陈功就算是跑遍整个武汉市，这个镜框也一定要送到金银潭医护人员的手中。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陈功跑遍了大大小小二十余家眼镜店面，不过结果却不尽人意，大部分的电话都无法接通，剩下的电话虽然接通了，但是很多人表示这个时候不愿意冒这个险。 “您好，请问是明珠眼镜行吗？”陈功站在寒风萧瑟的商业街上，用力的裹了裹外套，随即听着电话里面接通的声音，顿时精神一阵。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子带着疑惑的声音，现在大家都在隔离，即便是有些人眼镜有问题，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咨询和维修吧？ “是这样的，请问您现在在武汉吗？我这边急需一个xx型号的镜框，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陈功有些忐忑的问道，这样接通的电话也有好几个了，但是无一例外，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几十块钱的一个镜框在这个时候出来冒险。 在陈功说完之后，对面电话沉默了片刻，想必那人也很惊讶，这么紧张的时刻，居然还有人为了一个镜框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出来，有病是怎么着？ “这个……不好意思，我现在人在外地，况且武汉的形式这么严峻，眼镜在这个时候也不算是必需品，我建议您先注意自身的防护，等疫情过后再买也不迟！”对面女子沉默了片刻之后，随即说道，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有些僵硬。 这也能理解，换成谁这个时候听到陈功这么说都会上火，疫情都火烧眉毛了，这些家伙还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这和新闻上那些不配合国家控制疫情的无赖有什么区别？ “不是，您听我解释！”陈功知道对面眼镜店的负责人可能是误会了，随即赶紧解释道：“我是北京来咱们武汉的志愿者，咱们医院的医生因为防护服佩戴的问题，镜框断裂没法用了，现在急需更换，所以我这才出来寻找的，您要是方便，能不能帮我一下，谢谢您了。” 陈功期待的等着电话那边的回复，他已经将附近方圆五公里之内的眼镜店都跑遍了，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所以陈功不想放弃。 电话那边沉默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随即在陈功心情忐忑的等待的时候，对面干脆利索的说道：“好的，我现在立刻过来，您就在店门口等我，十分钟！” “多谢，多谢！”陈功千恩万谢的挂断了电话，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是将医护人员嘱咐的事情给解决了，只要能帮助医护完成这些琐碎的事情，陈功就觉得自己这一个小时没有白跑。 冷冽的风从空旷的商业街上肆掠而过，陈功有心去车里面等眼镜店的老板，但是又害怕那人来之后看不到自己，所以一直守在冷风刺骨的店铺门口。 八分钟之后，一辆白色的私家车停在道路一边，车上下来一个体型敦实的男子，男子左右看了两眼之后，随即朝着陈功走了过来。 “您好，是陈先生？”男子走到距离陈功两米左右的位置上，看着脸色都冻得有些铁青的陈功，随即挥了挥手问道。 “是我，麻烦您了，我现在急需这个型号的眼镜框。”陈功将手机打开，将医护人员发给自己的型号展示在男子面前，现在是特殊时期，能不接触尽量就不要接触，所以，两人的举动虽然看着很滑稽，但是却能最大限度的避免传染的风险。 “没关系，我这就给您拿，请稍等！”男人看清楚陈功给的型号之后，立刻掏出钥匙打开店门，而陈功就站在门外等着。 直到这一刻，陈功才微微松口气，虽然这事情办的有些曲折，但是好歹还是办成了。 片刻的功夫，男人就拿着一个崭新的框架出现在陈功面前说道：“这个是树胶的，应该可以最大限度的抵抗挤压造成的断裂。”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多少钱？我现在就转给您！”陈功接过崭新的镜框之后，拿出手机准备付钱。 男人见陈功这么说，眼角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说道：“我就是再爱钱也不差这一星半点的，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医护人员连生命都顾不上奋战在一线，我能要你的钱吗？” 说着男人递过一张名片，对着陈功说道：“兄弟，千里迢迢来武汉驰援，我刘三河佩服你，别的忙我帮不上，以后医护人员有需要更换眼镜或者其他部件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就是了！” “这……”陈功本来打算转钱的手停顿在了半空，看着眼前刘三河递过来的名片，原本性格刚毅的他，此刻眼圈都微微有些发热。 国难面前，总有人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也总有人会在背后默默地付出和支持，一个眼镜框是没什么，但是在寒风之中，前前后后跑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的陈功，此刻却心中温暖如春。 “大家齐心协力，这场疫情就会更快的消失不是？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打电话，我随叫随到！”刘三河一边说着一边上了路边的白色私家车。 陈功将眼镜框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中，随即也上了小货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心中却一直流转着刘三河的那句话、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这一场疫情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被消灭掉！” 疫情肆掠之下，武汉市的夜晚依旧显得有些寂寥，可是坐在驾驶室里面的陈功，却似乎看到了这座城市跨过灾难之后的灯火辉煌！ …… 十三分钟之后，当陈功将崭新的眼镜框架送到杨明手中的时候，就连杨明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功，现在的武汉是个什么情况他自然明白，在一个小时之内弄到一副崭新的眼镜框架，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跑了多少家商户？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医院的医护如果有什么其他琐碎的事情，直接发给我，我会第一时间去尽力解决的。”陈功看着杨明激动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道。 杨明让小护士将镜框送给需要的医生，随即和陈功聊了一些关于这些天疫情发展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医院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哦，对了，咱们医院应该也入驻了其他地区的医疗驰援队伍吧？”陈功脑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对着杨明问道。 “是啊，驰援的医护人员昨天就已经就位了，不过……”杨明说道最后，脸上不由自主的爬上了一丝愁容。 驰援医疗队的医护人员的到来，确实缓解了不少医院患者增加之后带来的压力，可是后续的问题却接二连三的压了下来，他这两天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圈。 第二十五章 一支驰援医护人员的人数基本上都在一百以上，随着患者的增加，医护人员的增加能减缓医院人手短缺的问题，但是同时，这些医护人员的衣食住行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住宿的事情倒是因为社区和其他社会服务部分的介入，再加上一些酒店经营者的帮助，没有给医院造成多大的困扰，关键就在于医疗用品的消耗和吃饭，成了杨明这个后勤主管最头疼的事情。 原本依照医院医疗物品的储存量，再加上陈功这段时间送来的物资，顶上几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医护和患者的增加，让储备的物资消耗达到了一个让杨明都心惊肉跳的程度，别的都好说，要是一旦医疗防护用品出现短缺，那么事情就麻烦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医院原有的医护人员已经有一些开始重复使用医疗物品，将节省下来的口罩和防护服等都留给前来驰援的医护工作者。 可是即便如此，那点节省下来的医疗防护物资根本就没办法满足现在越来越多的患者和驰援的医护人员，说是杯水车薪都不为过，杨明现在心急如焚，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国家统一调配的物资需要时间，而且等到红十字会等调配机构分发，又会耽搁一些时间，现在我们的医护用品的储备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到那个时候了！”杨明微微的叹口气，看着那些年轻的白衣娃娃们不顾危险的重复使用医疗物品，他心里直哆嗦。 “现在医院的领导都在想办法筹集防护物资，而我们的医护人员，也主动尽量的用减少饮食的方式来避免防护物资的消耗，即便如此，后勤的储备也已经告竭了。” 杨明满眼都是焦急的神色，这种情况出现苗头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功，不过杨明也清楚，陈功毕竟只是一个商人，在这个时候，即便有心也无力短时间筹集如此多的防护物资。 “九院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我已经托人开始从海外筹集物资，而且我这边还有一条道，正规是不怎么正规，但是却能在这个时候解决燃眉之急，放心吧，一切困难总会有办法解决的！”陈功看着此刻一脸憔悴之色的杨明，淡淡的说道。 “对了，咱们医院现在后勤之中的医疗防护用品最多能维持多长时间？”陈功沉默了一下，随即对着杨明问道，现在是他们与时间在赛跑，只要能在医院消耗完物资之前将筹集的医疗物资送来，一切都好说。 杨明一愣，这个时候筹集物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们的情况现在很急迫，容不得慢慢筹集，陈功想要帮助他们渡过这个难关，可不容易。 “最多还可以支撑两个工作对时，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如果明天下午六点之前还得不到物资的补充，我们医院的医护包括那些千里迢迢赶来武汉驰援的医护，都不得不重复使用一些医疗护具，包括防护服，口罩等等，重症监护室的工作人员也将不会例外！” 杨明急的嘴上都起了一圈的水泡，虽然重复使用医疗护具是不被容许的，但是这个关键的时刻，一般的科室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但是重症监护室不一样，那些观察的都是新冠病毒的重症患者，换句话说，重症监护室的工作人员一直都要在病毒肆意的环境之下工作。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医疗用品开始重复使用，那么在重症监护室的医护人员的自身安全将会受到极大的威胁，到时候，可就不是或缺物资那么简单了。 “我来想办法，明天中午之前一定筹集一批物资送到医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重重监护室的医护人员重复使用医疗防护用品！”陈功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的眯起，随即斩钉截铁的对着杨明说道。 “真的？”杨明有些激动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毕竟这个时候筹集物资本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时间，想要在不足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将物资筹集运送到医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放心吧，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将需要的物资送到医院！”陈功说完之后，直接转身上了小货车。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十五分了，阿水和刘章国等人也已经开着私家车来到医院门口，准备送换班的医护人员回家。 “丁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边的司机出发了吗？”陈功上车之后，立刻打通了丁磊的电话，虽然丁磊筹集的物资不尽人意，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能最快送来的也就只有丁磊这一条线了。 “陈总，已经出发了，您通知完我之后，半个小时之内司机已经出发了，估计明天凌晨四点左右就可以到达武汉，不过……”说道最后，丁磊的声音有些犹豫。 陈功微微一皱眉，丁磊跟着自己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婆妈的时候，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 “有什么话就直说，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陈功微微皱眉，随即对着电话沉声说道，在陈功看来，不管是现在疫情当前还是在商场上拼搏，优柔寡断可不是一个什么好习惯。 那边的丁磊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这一次的医疗物资除了我之前向您汇报的那些之外，咱们公司的一些合作商也在得知您的事情之后，送来了一百套防护服还有其他的如口罩之类的物资……” “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说话断断续续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陈功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每增加一份医疗物资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却从丁磊说话的声音中听出了不好的苗头。 “是因为……咱们公司的司机师傅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武汉，即便是薪酬再高都没有，最后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终于有两个司机愿意前往，只不过，他们也说的明白，物资他们只能送到汉口站，他们死活都不会进入武汉，所以，这一批物资需要您找人从汉口去接洽！” 丁磊语气略带苦涩的说道，趋利避祸是人的天性，说实话，别说这些司机师傅，就算是他丁磊自己，要是有必要前往武汉的话，他自己都会犹豫，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新闻上面感染和死亡的数据逐渐的增加，很多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没问题，你告诉司机师傅，让他提前一个小时联系我，我会在第一时间去接洽物资。”陈功微微松口气，如果仅仅是丁磊说的这些，在他看来，现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 “好的，陈总，您注意安全，我这边一定会尽全力的为公司周旋。”丁磊点点头，虽然陈功说一切都要以医疗物资为主，但是丁磊也没有彻底放弃对于公司的管理和措施的抢救，不管怎么说，这公司毕竟是陈功的心血。 陈功奋战在武汉，为抵抗疫情做贡献，他身为陈功多年的臂膀，既然没能和陈功一起共抗国难，那就要打理好陈功留在北京的产业，等待陈功凯旋！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陈功自然明白丁磊的心意，感谢的话是说不出口，但是却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思量了一番。 现在武汉正在处于一个极度紧张的气氛之中，不管是进入武汉还是想要在这个时候出武汉城，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要在第一时间去汉口接到物资，就需要一个可以带着自己能名正言顺出城的人。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杨明在这个时候有这个能力了。 “杨主管，是我！”陈功思量了再三，最后还是拨通了杨明的电话，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去找其他人来接洽物资，这一批物资的数量虽然是最少的，但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却是最重要的一批。 “陈总？有什么事情吗？”杨明有些疑惑，他和陈功刚刚分开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莫非仅仅半个小时，陈功那边就已经有消息了？想到这里，杨明眼神一亮。 陈功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说道：“医疗物资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最快凌晨四点就可以到达汉口站，数量虽然有些少，但是应该可以支撑到下一批物资的到来！” “啊？！那太好了，只要能抗下这个过度的时间，国家统一调配的物资就能到位，到时候医疗物资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杨明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只要能解决目前医疗物资的短缺，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不过，负责运送的司机师傅不打算进入武汉城，所以……这一次恐怕需要您亲自出面了，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没有特殊的凭证，根本就出不了武汉！”陈功有些难为的说道。 杨明却没有在意陈功的语气，在他看来，只要能解决目前的麻烦，别说让自己去汉口，就是刀山火海，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没问题，我这就联系社区和医院的领导开具证明，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汉口？”杨明恨不得现在就前往汉口，这一批物资，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第二十六章 “您先联系社区和医院的领导办理证明，我来联系路上的司机，等时间定下来之后，我给您打电话。”陈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所以他和杨明兵分两路，争取在第一时间可以接洽到这一批医疗物资。 “行，我现在立刻就去！”杨明说完之后就急急的挂断了电话，转身朝着临时搭建起来的医院办公点而去，这个时候想要出武汉，所需要的手续可不简单，除了医院之外，还需要社区的证明和一些其他的证件，所以杨明一刻都不敢耽搁。 接下来陈功联系了还在路上赶来的货车司机，将一切都安排下来之后，又迫不及待的拿起电话，分别给张合和孙苟打了过去。 张合那边已经开始筹备，在大班长的带领下，很多以前的同学都纷纷慷慨解囊，甚至不惜重金包下一驾直往上海国际机场的飞机，用来运送在海外筹集到的物资，最多两天的时间，这些物资就可以顺利的到达武汉。 而孙苟这边更加的利索，在挂断电话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面，这个家伙不但已经筹集起一批物资，而且还联系到两个产量比较小的生产工厂，用来持续性生产外科口罩等简易的医疗防护物资。 “环球时报报道，截止二十六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已收到30个省（区、市）累计报告确诊病例2744例，现有重症病例461例，累计死亡病例80例，累计治愈出院51例。现有疑似病例5794例，目前，累积追踪到密切接触者32799人，当日接触医学观察583人，现有30453人正在接受医学观察。” “担任疫情工作领导小组的李总理在今日的疫情研讨会议上发言，将适当的延长各行各业的春节假期，同时，国新办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召开发布会，同时将会以文字的形式实录全文。” “同一时间，中生捷诺市场的负责人告诉记者，目前该公司已经供应给武汉地区一千盒（五万人份）以上新型冠状病毒检测试剂盒，自23号起，试剂盒产能已经进一步的扩大，用以供给武汉为重点的全国各个地区使用……” 陈功将小货车开到临时居住的仓库门口，并没有回到房间休息，而是闭目躺在货车的驾驶室里，静静的听着车载收音机里面传来的各种新闻。 患者和疑似病例的数量已经有了极具上升的苗头，这么看来，病毒的爆发点也许就在最近就会彻底的显现出来，到时候，感染人数肯定会达到一个骇人的地步。 国家的调配物资看似慢了一步，实际上听完新闻的陈功却猛然明白过来，时间点上，所有的物资和人力资源的调配，几乎是恰到好处。 这是一场席卷了整个国家的灾难，在这些灾难面前，我们不光要有一腔热血，还要理性的看待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就好比眼前国家对于疫情的控制和医护资源的调动以及物资同意调配的能力。 而在这中间，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如现在医院所面临的这些或缺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就需要陈功，阿永这样的志愿者和广大的爱国人士一起齐心协力，将所有的损失和危险都降到最低。 一边想着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一边听着车载收音机里面传来的新闻，不知不觉中，精神紧绷的陈功居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中，疫情被很快的控制起来，雪尽春来，整个华夏大地再一次恢复了勃勃生机，而妻子和甜甜，站在不远处的家门口朝着自己用力的挥手，妻子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嗡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将陈功从美梦之中拉回了现实，猛然惊醒的陈功揉了揉眉心，随即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立刻接通了电话。 “陈总，我们已经在前往汉口的路上了，最多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汉口站的收费站。”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嗯，路上注意安全，电话时刻保持畅通，我到汉口之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陈功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 虽然这一次医疗物资的要求远远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可是也间接性的解除了医院眼下的燃眉之急，不过毕竟这一次的医疗物资有限，九院和金银潭医院分配之后，可能缺口还是会存在，但是却已经在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嗯。知道了，我们会一直保持电话的畅通，在到达汉口的第一时间通知您！”对面的司机听着陈功的语气似乎没有因为他们不肯进入武汉而改变多少，这才松口气。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然而，负责护送医护人员的阿水和刘章国依旧没有回来，这说明驰援的医护人员增加之后，不但医疗物资出现了短缺，就连运输和吃饭也会暴露出相同的问题。 现在看似目前的困难被解决，但是接下来的问题会更加的严峻，毕竟陈功也明白，这不是九院和金银潭这两家医院的问题，很可能现在武汉每一家医院都面临着类似的困难，接下来，陈功所要做的事情就更加的繁重了。 通知了杨明之后，陈功开着车朝医院门口而去，等这一批医疗物资分配到医院之后，接下来就要考虑增加驰援医疗队员之后，所增加的衣食住行所有的问题。 “陈总，您亲自去？”在医院门口，看着坐在驾驶室里面的陈功，杨明显然一愣。 陈功微微点点头，随即说道：“是啊，别人去我不放心，再说了阿水和章国两人还要护送医护回家，现在只有我能腾的出手来。” 杨明微微点点头，陈功的情况他也了解，说白了手底下能用到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忙前忙后，很多时候也就只能亲自前往了。 两人一路开车小货车前往汉口，在出武汉封锁口的时候，陈功看到除了他们之外，很多大巴一辆接着一辆的朝武汉涌进来，每一辆大巴上面，都用红色的横幅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基本上全是驰援武汉的救援医疗队，来自全国各地！ “医护人员的压力会在最短的时间消失，这样一来，新增的患者就可以得到妥善的护理和治疗，同样的，国家调配的物资在这个时候就会体现出统一分配的优势。”看着一辆辆行驶而来的大巴，杨明感慨的说道。 “国家得从大局来考虑事情，保证绝大多数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样一来，一些不起眼的瑕疵就会在所难免的产生，只要我们能将这些瑕疵修补，接下来的工作会很轻松。”陈功点点头，他也是直到听到之前的新闻，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杨明隔着车窗的玻璃看着那些闪烁着的灯光，心中不由的安定了许多，自从武汉封城以来，他的心从未如此刻这般平静，看着呼啸而过的那些驰援医疗队伍和物资车辆，杨明知道，取得这一场战役的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他们的小货车驶进了收费站的监测点，当车辆进入的第一时间，就有警察，医护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当监测点的负责人了解了情况之后，经过严密的检测和消毒，在监测点众人的一声声叮嘱下，两人顺利的离开收费站，前往汉口。 收费站到汉口，不过就是四十分钟的路程，但是在这一路上，陈功和杨明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无数的物资运送车辆和驰援医护大巴车辆连成了一条看不见首尾的巨龙，急速而有序的朝着武汉进发。 等陈功他们到汉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远远的陈功就看到一辆毫不起眼的小货车停在收费站外面，车上拉着一条醒目的横幅。 “陈总，丁经理让送的东西都在车上，一件不少！”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看到陈功之后，立刻走上前，将一张丁磊交给自己的物资清单送到陈功的手上。 “辛苦你们了！”陈功看着两个风尘仆仆的稚嫩脸颊，心中不由的有些感动，虽然他们拒绝进入武汉，但是在这个时候能站出来将物资送到这里，已经殊为不易了。 年轻司机一听陈功的话，脸颊猛地有些发烫，要不是口罩遮掩的严实，肯定能看到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被陈功的一句“辛苦”给羞红了脸。 相比起陈功而言，他们这点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再说了，平日里陈功虽然严苛，但是在福利上对手下的员工可是一点都不吝啬，所以当陈功作为志愿者来武汉的时候，还是有像是阿水这样的人愿意跟着前往。 “回去的路上多注意防护，自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知道吗？”陈功看过清单之后，对着两个年纪轻轻的员工说道。 两人同时点点头，随即看着陈功有些欲言又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路上，他们眼看着那些年纪和他们相仿甚至比他们还要小的医护队员赶往武汉，还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冒着风霜载着物资前往前线，他们的心也被这场景给触动了。 第二十七章 说实话，在见到陈功的第一时间，他们心中也想着留下来帮陈功一把，别的不说，一些琐碎的事情还是可以替陈功分担的，可是想想身后的家人，再想想新闻里面对于疫情的实时报道，他们最后还是犹豫了。 看出他们为难的陈功淡淡的一笑，随即笑着说道：“我这边现在也不缺人，你俩人要是有心，就帮助丁经理周转好北京筹集的物资，下一次送过来的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出马，走吧，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这才点点头，随即将陈功开来的空置的小货车开回北京，而陈功和杨明直接上了满载物资的小车，转身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等将小货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了，然而当陈功准备亲自卸车的时候，才发现医院后勤部门的人已经在医院门口严阵以待。 小货车刚刚停下，就有人上前将所有的物资都分成了两份，来之前陈功已经说过，九院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再说了，只要顶过这一两天，国家调配的物资到位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以这一次的物资虽然少，但是想要帮助两家医院撑过这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消耗的速度超出了陈功他们的预料，国外筹集的物资也会在近期抵达，目前关于物资的事情，应该可以到一段落了。 虽然寒冬的夜晚寒风很是冷冽，但是众人看着眼前搬运出来的物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的潮红色，这可是救命的东西，这段时间，杨明为了物资的事情白了多少头发，他们可都看在眼里。 众人麻利的将一部分物资送进医院，杨明需要清点和分配物资，所以必须留在医院，而同时，他招呼了两个医院后勤的人员，跟着陈功将剩下的物资送往九院。 武汉九院的大门口，得到消息的贺东第一时间联系了后勤人员，随着患者的增加，现在的贺东根本就分身乏术，所以没有办法亲自到门口来迎接陈功，而陈功也明白，这个时候呼吸科的医生忙的不可开交，自然不会在意这点细节。 “陈总，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九院门口，曹永飞红着眼睛，没有身在其中，根本就不会明白为何曹永飞这样的大男人会在此刻哽咽的像个孩子。 自从前天医院出现医护人员重复使用医疗护具的时候，他急的嘴上都起了一圈的水泡，他虽然在后勤工作，但是也知道医护这么做，不亚于将本身就处在危险境地的他们推向了更加凶险的战场。 求爷爷告奶奶，他这段时间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人，可是，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中，不是他的人脉不广，也不是那些朋友不愿意帮忙，实在是大家都是有心无力。 看着每天增加的病患，看着重复使用医疗护具的医护人员数量逐步的增加，甚至这一现象都延伸到了重症监护区域，曹永飞就心如火烧。 实在是跪求无路的情况下，曹永飞再一次找到了贺东，在曹永飞看来，这个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贺主任的这个朋友了，陈功或许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筹集一些物资，即便数量不多，能解燃眉之急也好啊。 让曹永飞激动的是，他找到贺东主任满打满算也不过十来个小时，陈功居然真的将一批物资送到了他的面前，而看到陈功双眼中的血丝，曹永飞也明白，为了这一车医疗物资，陈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求多少人。 “曹主管，客气的话就免了，先将这些物资统计出来，然后尽快的按照所需要的分配下去，至于剩下的缺口，我会在最短的时间补上！”陈功摆摆手，他能明白曹永飞的心情，但是现在却不是寒暄的时候。 “好，好，我马上统计分配！”曹永新摘下护目镜，狠狠的摸了一把脸，能把一个大男人逼迫到这种程度，想来医院里面医护物资已经到了一个刻不容缓的地步。 三个后勤人员，再加上杨明派过来的两人，将剩下的物资以最快的速度送进医院，曹永新飞快的在手中的本子上计算着数量和分配量，大半车的医疗物资，在几人的合力下，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梳理清楚。 “曹主管，贺东现在所在的科室工作比较繁重，有什么需要的，你直接联系我就是了，一线医护人员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有些事情，还是避免让他们担忧的好！”当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善之后，陈功对着曹永飞，意味深长的说道。 之前他就给过曹永飞电话，但是当物资或缺的时候，打电话过来的却是贺东，陈功作为一个商人，不难想象其中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疫情正在处于一个上升的阶段，每天增加的病患数以千计，贺东他们这群医护人员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曹永飞再去找贺东，虽然物资得到了解决，但是无形中也给贺东增加了不小的压力。 曹永飞先是一愣，随即仔细一想，不由的心中一惊，陈功说的没有错，一线医护人员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当他告诉贺东物资短缺的事情之后，会给贺东造成更加庞大的压力，这样一来，等于是将自身的问题加持在了贺东的身上。 “我明白了，陈功，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如果有事情，我第一时间联系您！”曹永飞反应过来之后，面带愧疚的对着陈功说道，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贺东既然和陈功是朋友，求人的事情自然贺东比较好出面。 但是他却忘记了，陈功为什么要来武汉，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减轻一线医护人员的压力，而不是为了让别人恳求他什么，曹永飞这样一做，把本来是两个人的压力，扩展到了第三个人的身上。 “嗯，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国难当头，咱们平时客套谦逊的那一套能免则免！”陈功淡淡一笑，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好在丁磊及时筹集了这一批物资，不然陈功也束手无策。 曹永飞猛地点点头，当陈功上车之后，立刻转身回到临时的物资储备仓库中，将所有清点出来的物资开始分配，尤其是那五十套防护服和三箱护目镜，在现在这个时刻，显得尤为珍贵。 “防护服首先保证重症监护的医护使用量，还有护目镜等等，剩下的口罩等物资，集体分配给所有的医护人员和疑似病例患者，明天开始重症监护室不容许有医护人员重复使用护具的事情发生！” 曹永飞清点和分配完毕之后，对着身边的几个负责发放物资的工作人员说道。 “知道了，主管！”几人纷纷点点头，不过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愁色，他们都是后勤部门的老人，对于这些医疗物资的消耗再清楚不过，按照曹永飞说的，这些物资最多能支撑一天就不错了，那么一天之后呢？ …… 陈功将那两人送回医院之后，终于回到了临时居住点，躺在钢丝床上，翻看着手机中的头条新闻，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陈功虽然不了解医护的需求，但是从这些感染人数的数据上就能看得出来，物资的需求量还是进一步的扩大，国内的储备粮恐怕也仅仅足够前期的消耗，现在各地都纷纷实行自主隔离，工厂也处于停工状态，一旦消耗告竭，而工厂有无法复工的话，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要面临困难的时候。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偏不信，这一场病毒会让我们束手待毙！”陈功将脑海中的思路整理了一番，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都过了一遍之后，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夜无话，当陈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多，昨天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合眼，陈功的精力也消耗一空，之所以这个时间点能醒来，还是闻到了隔壁的临时厨房传来的饭菜香味。 “叶叔，今天准备了多少？”陈功简单的洗漱了一番，随即来到后厨，看到正在快速将盒饭打包的叶大初，随即笑问道。 “八百份，陈总啊，你抓紧和丁经理说一下，这边的材料可能最多只能支撑三天左右了，让他那边抓点紧啊！”叶大初头都没抬，一边往分配盒饭，一边对着陈功说道。 “行啊，我这就给丁磊打电话，蔬菜和肉应该需要一点时间，米饭什么的没问题！”陈功看着香气四溢的盒饭，悄悄的咽了口水。 叶大初的手艺，那是没的说，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陈功的公司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而陈功这几天和阿水刘章国三人顿顿以泡面和速食充饥，看到热气腾腾的盒饭，自然馋的不行。 可是陈功却不露声色的转身离开，他明白，八百份盒饭看上去不少，但是就连医院的医护人员都不可能人手一份，那他就更别想了。 陈功如果开口，一份盒饭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想想那些冲在一线的医护人员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陈功就彻底舍不得吃了。 出了厨房的陈功先是给丁磊打了电话，后厨材料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之后，又不厌其烦的叮嘱了一些筹集物资的事情，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是一箱物资，一袋口罩，对陈功来说都非常的重要。 第二十八章 中午十二点整，负责护送换班医护的阿水和刘章国准时来到厨房，将所有盒饭都封装好之后，起身前往医院，而陈功敏锐的发现，这两个家伙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一股愁容，好像遇到了什么难处一样。 一个小时之后，阿水和刘章国送完盒饭回到仓库，中午这段时间，可能是几人唯一可以休息的时候了，可是陈功却看得出来，这两个家伙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陈功走到阿水的面前，开门见山的问道，作为一个商人，陈功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可小觑，从他们中午护送完医护回来之后，陈功就察觉有些不对劲了。 阿水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陈功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刘章国，这家伙虽然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是毕竟是军伍出身，做事说话都要比阿水干净利落的多。 “陈总，我们现在的车辆已经很难保证接送所有的医护人员了，医院的病患越来越多，驰援的医护也增加了不少，他们虽然住的地方距离医院不是很远，但是在工作了一天之后，这段距离就无法被忽略了。” 刘章国稍微想了一下，随即将昨晚到今天早上的情况都给陈功说了一遍，尤其是医院本身的医护人员，很多为了让驰援的兄弟姐妹能第一时间休息，自动放弃了坐车回家，下班之后在医院的后仓休息一个小时，等恢复一些体力之后，徒步走了回去。 而且，很多医护人员一整天的工作已经透支了精力，所以他们更多的人在后仓恢复体力的时候，都不知不觉的就睡下，今天早上，就有一位护士因为昨晚睡在后仓导致感冒而进了疑似病例监护室。 陈功眉头紧皱，现在他们可以筹集的车辆一共就只有这么多，而且阿永也告诉自己，有一部分因为家里的关系，都有了想要退出的想法，陈功一直在想办法，却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 “驰援医护人员住的酒店距离这里有多远？”陈功点燃一根烟，并没有抽，却只是拿在手中，看着徐徐升起的青烟，对着刘章国问道。 “最近的一批驰援医护人员住宿的酒店距离医院有三四公里的样子，这点距离不算远，可是对于身心具惫的医护人员来说，却也不短。”阿水蹲在地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回答着陈功的问题，能想到的办法他们都想了，可是行之有效的却寥寥无几。 “我知道了，你俩换着休息，多注意一下医院的群聊，看看医护人员有什么需要，我去和阿永谈谈，这事情必须尽快的解决！”陈功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一辆自行车，低声说道。 “知道了陈总，您注意安全！”刘章国点点头，他和阿水都是粗人，这种事情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按照陈功说的去做就是了。 走出仓库，陈功拨通了阿永的电话，自从那天商量了租借饭店后厨的事情之后，他俩就再没有见过面，想要解决这个事情，阿永这个本地人就要比陈功有效的多。 “陈哥，有事吗？”电话刚刚响了一声，对面的阿永就接通了，想来他和陈功一样，这几天估计电话都很难离开视线。 “我听阿水回来说，现在医护出行遇到了问题？”陈功开门见山，这两天他都没接触过护送医护的事情，这其中的情况了解的也不多。 “是啊，除了医院本身之外，增加的驰援医护人员更加需要出行的方便，而医院本身的医护人员为了方便千里驰远的兄弟姐妹，很多都自动放弃了我们的护送。”阿永也是头疼的很，这几天为了这个事，忙前忙后的没一刻停歇。 “有什么眉目了没有？”陈功一皱眉，虽然交通资源在这个时候没有物资急迫，但是在陈功看来，只要是关乎到医护人员的，就没有小事。 阿永倒是明白陈功的想法，可是在这个时候，办成这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有能联系到的他已经联系了不少，可是却收效甚微。 “有一些眉目了，我们网约司机和的哥中间都有一个微信群，我在群里的哥们给我提供了几个电话，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医护的出行就没有任何的问题了。”阿永说的很轻巧，但是陈功却明白，最难得还在后面。 如何让这些公司和企业支持呢？难道就仅仅依靠他们上下嘴唇一碰？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阿水和刘章国今天回来就不是那个神色了。 “这样吧，你那边的能联系的有几个？”陈功微微一思索，随即对着阿永说道，谈判的事情，他总归比起一般的人要在行的多。 “一共有三个，一家是武汉市区共享单车的区域负责人的电话，一个是共享电车的区域负责人，还有一家网约车公司。”阿永当然明白陈功的意思，他们兵分两路，总比他一个人跑去商谈要有效果。 “我是这么想的，这三家至少要拿下两家，尤其是共享单车和共享电车这两家，他们如果同意在医院门口投放电车和电动车，那么五公里以内的医护人员出行的问题就会彻底的解决，剩下比较远的，依靠我们现在所有的车辆，也勉强可以支撑下去。”阿永一边分析，一边对着陈功说道。 不得不说，阿永将事情看得很是透彻，现在出行最大的弊端就是，很多医护尤其是驰援医护人员居住的酒店并不算远，共享单车和电动车就能解决很大一部分的问题，而剩下的，即便是他们现在拥有的志愿者车队，也足以胜任了。 陈功微微的点点头，阿永想的很周到，这样一来，出行的问题基本上就会彻底的解决掉，最起码，金银潭医院附近的医护不会再为出行而烦恼。 “这样，你将共享单车和网约车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去商谈投放车辆的问题，剩下的共享电车你来商谈，咱们尽量将所有的负责人都说服。”陈功想了一下，随即对着阿永说道，目前的情况下，最重要的是要讲究效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才行。 “行，陈哥，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同时去商谈，争取在下一次医护换班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先敲定下来！”阿永一听陈功这么说，顿时眼前一亮，多一个人出手，多一份力量。 “嗯，全力以赴！”陈功没有承诺什么，但是全力以赴这四个字在此刻已经能说明一切。 “全力以赴！”阿永也同样说了这四个字，说完之后，挂断电话的阿永第一时间将两个电话号码和一些比较详细的备注发给了陈功。 看着手机上面发来的两个电话号码和一些详细的备注，陈功仔细的看了一遍，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网约车应该不是很急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短距离的医护人员，所以，就从你开始了！”陈功盯着手机上的那个备注着共享单车的电话，随即拨了过去。 “您好，请问您是东西湖区共享单车的张经理吗？”陈功连着拨打了四五遍，电话那边才终于接通。 “是的，您是？”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略显疑惑的声音。 “您好，我叫陈功，是一名志愿者，冒昧的叨扰了张先生，还希望您不要见怪！”陈功并没有着急说共享单车的事情，虽然他心中很急，但是却也明白，这事情根本就急不来，如果太多急切，可能会适得其反。 “没事，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这边很忙！”对面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是听到陈功自称是志愿者的时候，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是这样的，张先生，金银潭医院想必您不会陌生，现在的这个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而我们的医护人员在劳累了一天之后，上下班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陈功说的很快，但是咬字却很清晰，他从对方刚刚的两句话就听出来，对方有些不耐烦。 “直说吧，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张磊微微一皱眉，因为疫情的原因这段时间共享单车的使用急剧下降，虽然这是大势所趋，但是也让作为负责人的他头疼不已，所以说话不免就有些火气。 “距离较远的医护我们已经找到了可以代步的网约车来解决，但是距离比较近的，就需要一些出行工具，比如贵公司的共享单车，我想能不能在医院的附近投放一些贵公司的共享单车，这样一来……”陈功说的很委婉，然而，还不等他说完，对方就打断了他的话。 “不好意思陈先生，我们的投放都是需要经过会议研究的，不是说想怎么投放就怎么投放，况且这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陈先生，您的要求我无能为力！”张磊回答的很坚决。 投放单车的事情需要的手续根本就不是外人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投放的时候需要公司触动人力物力，这个时候物力好说，但是投放人员上哪去找？ 况且，现在瞎子都知道，医院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他们将共享单车投放在医院附近，那么等疫情过后，他们的单车会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境地，现在市场本就竞争激烈，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将公司的品牌推向风口浪尖。 第二十九章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忙音，陈功露出了一丝苦笑，但是他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投放共享单车看上去简单，但是所要考虑的事情却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这其中要考虑停放位置的路段，交通，投放量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可是现在是特殊时期，陈功觉得一切问题都需要因时势的变化来看待。 第二次拨打了张磊的电话，可是在响了两声之后，对面就直接挂断了，等陈功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对陈功的电话设置了拦截。 “我还就不信了！”陈功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提示声，随即倔劲也上来了，看着电话想了半天之后，陈功脑中灵光一闪，他就不信，这张磊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 “杨主管，有件事要麻烦你啊！”陈功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杨明，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陈功这么多年的商海，也就白混了。 “陈总，有什么事情您说。”杨明一愣，这个时候陈功来电话，肯定不是小事，可是奇怪的是，听着电话里面陈功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一股阴谋的味道。 “疫情发生以来，你在医院有没有什么感人的小视频？”陈功也不说透，只是说想要一些关于医护人员的感人小视频，陈功知道，这种情况下，会有很多感人肺腑的视频流传出来，既然商谈不行，那就换个方式来打动张磊。 “有啊，这边医院的群聊里面和医患之间有很多小视频，你要这些做什么？”杨明虽然有些诧异，但是还是肯定的告诉陈功，这类的小视频还真有不少。 “呵呵，多发几个给我，我自用妙用！”陈功卖了个关子，也不说明，只是说这些东西他有大用，而杨明也没多想，转身就发了一连串关于医护的视频。 看着视频之中那一个个或稚嫩或苍老的医护与病毒为之搏斗的画面之后，能不能感动张磊不清楚，但是看得陈功是两眼泛红。 转身回到仓库，看着正在清理东西的叶大初，陈功眼珠子一转，随即走到叶大初的面前说道：“叶叔，借我手机一用？”陈功的号码已经被张磊屏蔽，想要再一次接触张磊，就需要换个号码和方式了。 “拿去！” 叶大初正在收拾晚上的食材，头也没抬的将自己口袋中的手机递给了陈功，他甚至都懒得问一句陈功要自己的手机做什么。 拿到叶大初手机的陈功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叶大初的微信，本来打算直接加张磊的，不过想了想，就这样发送过去的消息，估计那家伙看都不会看一眼，随即陈功眼珠子一转，将叶大初微信的个人设置划了出来。 “后厨一哥？”看到叶大初微信昵称的陈功，都不由的被这个老头给逗笑了：“哈哈，这老爷子，还真能折腾！” 成功的将叶大初的微信昵称改成“共享大区经理”之后，陈功顺利的将张磊的微信通过电话号码添加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昵称的作用还是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对方就通过了陈功的请求。 “您好，请问……”对面的张磊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区经理，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功根本就懒得废话，直接将杨明传给自己的小视频一部接着一部的发了过去，张磊估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末了，在最后，陈功也仅仅发了一句话。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张总，我不是什么大区经理，对于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可是我只是希望你看到，这些为了我们的健康而逆行的英雄们，究竟付出了多少！” “这还只是这次战疫的一个缩影而已，在路上，我看到过更多的普通人和医护，他们为了控制疫情的扩散，义无反顾的只身前往武汉，为的绝对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利益，而在您的手中，现在握着可以帮助他们一起共渡难关的资源，我希望张总您可以再考虑一下！” 陈功等了几分钟之后，将所有想说的话都一股脑的发了过去，虽然手段有些不怎么光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共享单车对于医院医护的作用来说，甚至超过了自己和阿永组建起来的车队，毕竟医护之中大部分的人尤其是驰援医护人员，距离都不远不近，说到底车辆根本就没有共享单车来的方便，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张磊手中的资源陈功一定要争取过来。 陈功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之后，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很遗憾，过去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对方都没有丝毫的回复。 “唉，人各有志，既然强求不来，那就另想办法吧！”陈功叹口气，其实张磊担心的事情，陈功也能想明白一些，张磊和自己的处境不一样，毕竟对于张磊这个区域经理来说，公司的决定不是他能一手左右的。 陈功将手机还给了叶大初，随即走出仓库，站在仓库外面空荡的大街上，感受到刺骨的寒风袭来，心中有些烦闷。 “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网约车，虽然共享单车的需求肯定超过了网约车，但是在这个时候，有总比没有好！”陈功叹口气，随即翻开阿永给自己的第二个电话，准备拨出去试试，要是能说服最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陈功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号码是刚刚拨给张磊的，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陈功心中一动。 “张总，您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驰援武汉的志愿者，陈功！”这一次，陈功话说的很淡，但是字正腔圆，这个时候张磊打过来电话，结果只有一个。 “您好，陈先生，首先，我对我刚刚的态度对您表示歉意。”张磊的声音也有些变化，陈功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刚刚情绪出现过很大的波动。 “没关系，我想我的建议张先生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吧？”陈功淡淡的一笑，他就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个时候，但凡看到那些医护舍身忘我的在一线工作，肯定会有所触动的，如果张磊真的只是一个注重自身和眼前利益的人，在共享单车这个公司，也就不可能做到一区经理这个位置了。 “明白了，而且我在刚刚也接到了大区领导的电话，他指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援一线抗疫所需，所以，医院门口投放共享单车的事情，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张磊掷地有声的说道。 刚刚在看完那些视频的时候，他立刻和大区的老总通了电话，老板们的意思很明确，现在不是在商场上博弈，而是咱们整个国家的一场攻坚战，这个时候，但凡是有点血性和良心的中国人，都没有理由后退半步。 “那我在这里，先代替医院的医护们，对张总以及所在的共享单车企业表示真挚的感谢！”陈功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没想到，在自己已经打算另辟新途的时候，却出现了如此的转机，看来疫情席卷而来的这一切，或许并没有陈功想象的那么糟糕。 “陈先生客气了，要真的说感谢，还是应该我们感谢您这样的志愿者和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你们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面对陈功的感谢，张磊显然有些汗颜，而就在刚刚，他还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陈功的请求。 张磊思索了片刻，随即对着电话说道：“陈先生，我手中现在能调动的最高权限大约有八百辆共享单车，医院的用度还需要您去做一个统计，我想将共享单车最大限度的供给给每一个需要的医院，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这就去做统计，一个小时以后交给您！”陈功立刻答应了下来，金银潭医院的医护大概有六百人，其中驰援队伍有一百六十三人，加一起差不多有八百，而距离医院不是很远，需要共享单车的大概有一百多人，将这个数字稍微扩大一些之后，会最大程度的保证张磊手中的共享单车发挥出最大的用途。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立刻将电话打给杨明，交代了统计的事情之后，陈功再次马不停蹄的将电话打给了网约车公司。 可是，让陈功失望的是，阿永给的这个电话或许是设立在公司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接听。 “阿永，你能不能问一下给你网约公司电话的人，看他们公司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我打算亲自过去一趟！”陈功最后将电话打给了阿永，既然电话打不通，唯一的办法就只能上门去游说了。 “陈哥，这个时候去，公司能有人在吗？”阿永有些担忧，现在各行各异已经歇业隔离，就算是找到地方，也不一定能见到公司的负责人。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去看看，万一呢？”陈功也知道，这个时候找到公司八成会空跑一趟，可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有枣没枣，总是要打两杆子再说！ “还有，共享单车的事情已经谈妥了，现在能调动的单车有八百多辆，除了金银潭医院的需求之外，你再统计一下，看还有那些医院需要投放的，统计出来之后告诉我！”在得到网约车公司地址之后，陈功对着阿永叮嘱道。 第三十章 “啊？这么快啊！陈哥，真有你的！”阿永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在听到陈功最后这句话之后，顿时精神一震。 共享单车可以解决一大部分医护的出行问题，只要共享单车足够，剩下的网约车和共享单车占据的比例就会减小，这么一来，即便是剩下的沟通不理想，近期医护出行的问题也会得到解决！ 这段时间，阿永所有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医护出行的这件事情上，虽然群聊里面的朋友出了不少的注意，但是效果却不怎么理想，没想到，他只是将电话给陈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事情居然真的就办成了。 “共享单车占据的比例是不小，但是我们一定不能松懈，毕竟我们的医护人员之中，有很多居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近，依靠共享单车依旧很难解决目前的问题！”陈功听了阿永的话，随即微微的摇摇头说道。 解决问题是一回事，能妥善的解决一个问题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电车的商谈和网约车都能拿下的话，那么一些行程超过五公里不多的医护，可以借助的交通工具就会丰富很多，这就好比叶大初每天准备的盒饭一样，花样多了，胃口也会好不少！ “嗯，我知道，放心吧陈哥，我一定会拿下共享电车的！”阿永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既然陈功已经说服了共享单车的投放，有了一个好的开始，那么他也不能光站在一旁叫好啊，共享电动车的事情一定要尽快的解决。 陈功深吸一口气，他明白，看似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陈功清楚，一切会随着疫情的发展逐渐的开始困难起来。 前几天是医护和患者吃饭的问题，等陈功将叶大初等人从北京调过来之后弄起一个临时的后厨解决吃饭问题之后，紧接着物资短缺的事情就冲动了他的面前，当物资的事情暂时的解决之后，还不等他喘口气，医护雏形交通的问题又出现了。 陈功可以肯定，依照他们现在这点人手，已经开始有些转不动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吃饭也不是交通出行，而是更多志愿者的加入，人多才能力量大。 说实在的，现在的陈功自己走在路上都感觉有些脚步虚浮，毕竟不管是陈功还是阿水他们，都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这么没日没夜的操劳担忧奔波，身体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垮掉。 将所有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陈功微微眯起眼睛，志愿者的事情他左右不了，但是却可以利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尽人事！ 嗡……嗡。 就在陈功思绪流转的时候，手中的电话传来一阵微微的抖动，一条关于网约车公司详细地址的信息，以信息的形式发送了过来。 陈功打开短信，仔细的看着阿永发来的信息，不得不说，阿永这家伙还真是有办法，不但网约车公司的地址很详细，而且就连这个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的姓名，年龄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家伙，不去搞情报工作都屈才了！”看着那恨不得将所有网约公司的人生平事迹都发送过来的阿永，陈功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 不过，老话说的好，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阿永给的消息越详细，陈功能商谈成功的几率就会越大，网约车一旦拿下，阿永他们的人手就可以腾出来做其他的事情。 现在所有武汉的医院都好像一根绷紧的橡皮筋，而志愿者和驰援的医护人员都在想办法让这根橡皮筋松懈下来，这倒不是说武汉医院的储备和防备力量薄弱，实在是这一场疫情，来的太过突然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武汉甚至湖北的每一家医院，都在尽全力的支撑着，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家医院倒下，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举动了。 “阿水，下午的盒饭你和章国两人送过去，我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因为每一次的盒饭运送都是陈功亲自来，所以临走之前，陈功叮嘱了阿水两句，顺便讲了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毕竟现在对所有人来说，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陈总，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水点点头，因为被陈功分配到护送医护出行的任务之中，所以阿永创建的志愿者群他也在其中，陈功要去约谈网约车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的。 陈功点点头，随即开着从杨明那里借来的私家车前往阿永给出的那个网约车公司。 “新华社最新播报，今日上午，北京市出现首例新型冠状病毒的死亡病例，目前就北京，确诊病例已多达80例……” 正在开车的陈功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神色怔怔的看着车窗外有些灰暗的天空，北京市，死亡病例，这几个关键字不停的刺激着陈功的神经。 人非圣贤，陈功在听到这则车载广播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懵了，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妻子和闺女的影子，北京出现首例死亡病例，这预示着北京也将进入戒严的状态，这个时候，留着孤儿寡母的孙芳和甜甜孤零零的待在北京？想到这里的陈功一瞬间心如刀割。 原本握紧方向盘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想想闺女，再想想虽然负气离开，但是依旧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妻子，陈功紧握方向盘的手，缓缓的松开了。 拿出手机，陈功翻出妻子孙芳的电话，看着熟悉的昵称和号码，陈功一个七尺男人也不由的鼻子有些发酸，结婚多年，从他一无所有到现在腰缠万贯，对着孙芳的亏欠，不但没有弥补，反而更多了。 嗡……嗡……嗡。 就在这时候，陈功的电话响了起来，收回思绪的陈功立刻接通了电话，同时，看到那熟悉号码的陈功，心中一喜。 “大班长，怎么样了？”打电话过来的是张合，对于这个雷厉风行的老班长，陈功可是了解的很，如果没有什么眉目，他绝对不会现在打电话过来，而且似乎从大学到现在，只要是这个班长答应的事情，就没有他办不成的。 “哈哈，这么多年没见，你小子怎么越活越毛躁了？老班长出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第一批的物资已经过了海关特殊通道，应该明天中午就可以送到你面前。”张合哈哈一笑，他能理解陈功的急迫，毕竟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 “真的？！”陈功激动的差点没从车上的驾驶座上跳起来，要知道国外这些老同学和其他的同胞们，空运过来的可不是简单的外科口罩，而是防护服，n95型口罩等等国内急缺的医疗物资，这才是陈功激动的原因。 “那当然，我张合是什么样的人你小子不是不清楚，到时候我会让负责运送的人和你联系，不过，有件事情我得先和你通个气！”不过当张合说道最后的时候，语气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陈功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拿着电话说道：“班长，您说我听着呢！”了解张合为人的陈功自然明白，能让这个老班长这么说，事情肯定不简单。 张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随即对着陈功说道：“想必你也知道，国家的统一调配已经提上了日程，想必你那边现在遇到的医疗物资的短缺也仅仅只是暂时的吧？” “是的，听医院管理后勤的通知和领导说，国家统一调配的物资会在最近的几天由武汉当地的红十字会进行统一的调配，但是这个时间尚且不确定，所以我才会在这段时间享尽办法的要幕布上这个空缺。”陈功自然知道，国家的统一调配才是战胜疫情的主要战略方针，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国家所有的物资，医疗，后勤等等到位之前，坚守住最后的阵地。 “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张合听着陈功说的头头是道，索性将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这次海外同胞和同学筹集的物资数量不小，所以我打算除了你这边的医院之外，分出一部分给其他同样需要短缺的医院，而且，这些物资的一大半，我打算交给武汉当地的红十字会。” “倒不是老班长我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是现在统一调配的物资也有不小的缺口，所以在解决你们燃眉之急的同时，我们首要考虑的是大局观，我们要从整个战疫和国家的主要战略出发。”张合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都说的相当清楚。 陈功点点头，换个思维想一想，只要能堵住这段时间的漏洞，国家的统一调配肯定比起他自己在这个干着急要行之有效的多，而张合这么做，是将所有海外同胞和同学的心意用在最需要的位置上。 “老班长，我明白你的意思，这边的需求量已经得到了一些物资的驰援，而我后续联系的物资也即将到位，所以这一次从海外而来的医疗物资，我觉得还是主要驰援国家统一调配的用度，分出少量的一部分来驰援已经告竭的医院便可！”陈功淡淡的说道，这个老班长，大局观从来都是如此的犀利。 “行，那我会在物资过海关之后，第一时间将医院临时所需要的物资分出来，兄弟，自己一人在武汉，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张合说道最后，语气也压抑了不少，现在武汉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功能坚守不退，即便是了解陈功性格的张合，也不免的有些敬佩。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挂断电话的陈功打开车窗，随着从车窗之外倒灌进来的冷冽寒风，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刚刚心中的那股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疫情到今天这一步，虽然每天感染的数据都在上升，可是好在一切都在无数医护人员和志愿者的支撑之下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鄙陋，而这个时候要是因为北京疫情的转变而转身离开，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徒劳。 来自五湖四海的志愿者和那些医护人员，他们一样在这个国难当头的时候舍弃了自己的小家，义无反顾的投身到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之中，这个时候离开，和逃兵有什么区别？依照陈功的性子，倒在战场上都不可能后退一步。 思绪逐渐的冷静下来之后，陈功再次启动车辆，眼神异常的坚定，这一场战斗，在没有取得完全胜利之前，他绝不会离开武汉半步！ 网约车公司的武汉分部在解放路上的一家写字楼的十六层，距离陈功所在的地方有着不短的距离，即便是开车，也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 当陈功将车子稳稳的停在写字楼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之后，这才尴尬的发现，整个写字楼都空荡荡的，除了大厦入口处有一个检车点之外，一个人都看不到。 “你好，我想进入大厦……”陈功走动大厦入口，对着面前检测点的两个检测人员说道，不过还不等陈功把话说完，对面的检测人员直接摆摆手。 “现在大厦已经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对面监测点的两个检测员也一脸诧异的看着陈功，这个风口浪尖上，大家都恨不得躲在家中不出来，更何况是这里？ 陈功微微皱眉，他知道，大厦看上去好像已经全面封锁，但是里面肯定有驻留人员，尤其是像网约车这样的企业，很多外地的员工因为疫情的原因，根本就没办法回家，而现在集体宿舍肯定是住不成了，所以空旷的公司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再说了，即便是没有驻留人员，公司也一定会有负责人在，况且，大厦的物业肯定会有业主的信息，虽然陈功没有权利查看别人的信息，但是特殊时期，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您听我说，我是驰援武汉的志愿者，因为我们医护和驰援人员出行成了问题，所以我想来和网约公司的老板协商一下……”陈功以极快的语速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同时一脸希冀的看着两个之前还对自己严阵以待的检测工作者。 两人听了陈功的话，同时对望了一眼，看陈功的神态，倒不像是假的，事情涉及到哪些冲锋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也不得不慎重。 但是，他们毕竟是大厦物业的工作人员，上面领导给出的指示是禁止一切无关人等进入大厦，他们很理解陈功，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放陈功进去，物业公司的规章制度不容许，不让陈功进去，他们心中又很是不安。 “我们也很理解你，但是公司的规定是不许一切无关人等进入，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守住大厦的大门，而且现在是特殊时期，也请你理解我们！”两人沉思了片刻，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检测人员站出来对着陈功说道。 陈功一愣，没想到他连网约车公司的大门都没看见，就被拦在了外面，虽然共享单车可以解决一大部分的问题，但是一旦有网约车的加盟，阿永包括陈功还有阿水他们，就可以腾出手来，解决医护人员身边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就好比之前陈功去买眼镜框一样，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对于一个资深的医护人员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医护中间产生，很多医护为了不给他们这些志愿者制造更多的麻烦，索性也就自己承受着了。 从一个小小的眼镜框就可以看得出来，陈功这一趟来这里，能不能拿下网约车的加盟，关系着后续很多看似并不相连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别说见到网约车公司的老板了，就连这大门他都进不去。 “要不这样吧，我联系我们值班经理，您亲自去和经理协商如何？”就在陈功思绪急转的时候，在年长的检测员身后，那个年纪明显要小一些的年轻人，看着陈功焦急的神色，顿时站出来说道。 “多谢！！”陈功一喜，他也理解这两位检测员的难处，他在公司教育下属，也是要在其位谋其职。 年轻人拿起身边的对讲机，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大厦的值班室，五分钟之后，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大厦门口。 在仔仔细细的了解过陈功的情况，随即进行了一系列细致的检测之后，值班经理亲自带着陈功来到网约车公司的大门口。 果然，不出陈功所料的是，在大门紧闭的公司里面，还有四五个人滞留在这里，当这些人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陈功和物业经理的时候，也是明显一愣。 “您好，我是大厦物业的值班经理，请问你们公司的滞留人员当中，有无管理层的领导？”因为疫情的关系，陈功只能站在物业经理的身后，由值班的经理去和网约车公司的滞留人员沟通。 “有什么事情吗？”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来到门口，上下打量了陈功和物业经理一番，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 物业经理见有人搭话，立刻上前，将陈功的来意简单的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分区的总经理就在办公司，我这就去问问。”听说是为了医护和志愿者的事情，那小伙一刻也不敢耽搁，虽然还是没有让陈功和物业经理进入公司，但是却立刻转身朝着公司一间办公司而去。 “不用担心，老郑我也接触过，人挺仗义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留在公司陪着滞留的员工，你的事情，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的！”物业经理在等待答复的时候，看着脸色焦急的陈功，淡淡一笑说道。 “但愿如此吧。”陈功轻轻的点点头，从这个大区经理能在危难的时候和滞留的员工待在一起，就可以看得出这人的担当。 也就是物业经理和陈功说了两句话的功夫，总经理的办公室里面就急匆匆的走出一个带着口罩的中年男人。 “您好，我是网约车分公司的总经理郑昊！”郑昊抱拳拱手，特殊时期握手成了一个很敏感的事情，所以平日里为人豪爽的郑昊直接很豪气的拱手问道。 “郑经理您好，我是北京赴武汉的志愿者陈功，这次来是想要请您伸出援手，来解决一些医护人员的出行问题。”陈功开门见山，在没有见到郑昊之前，他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但是当看到这个一身豪气的中年男人之后，陈功就明白，直来直往是最好解决问题的方式了。 “驰援医护我们义不容辞，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其中有很多的细节需要敲定，陈总，进来咱俩好好合计合计！”郑昊本就性子豪爽，不然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待在这空荡荡的大厦中，陪着公司的一些滞留员工了。 郑昊亲自打开公司的大门，将陈功迎了进去，同一时间，立刻就有公司的员工拿着装有消毒液的喷壶上前，进行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 “陈哥，昊哥，我下面还有事，你们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物业经理并没有跟着进入公司，而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之后，转身下了电梯。 陈功跟着郑昊进入办公司，陈功看到，这办公室除了一株简单的盆栽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装饰，除了一个装满书籍的书柜之外，就只有一张简单的办公桌。 “兄弟，辛苦你们了！”陈功坐在郑昊的对面，看着双眼之中满是血丝的陈功，郑昊不由自主的说道。 陈功摆摆手，随即说道：“郑总，我们现在需要一批可以分作两拨的网约车辆，用来护送换班之后住所距离医院比较远的医护人员，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郑总能调动的车辆有多少？” 郑昊听完陈功的话之后，心中急速的计算起来，要是放在平时，车辆是绝对够用的，但是现在疫情逐渐的严重，车辆倒是不缺，可是缺的是可以胜任的司机啊，这个节骨眼上，出来跑网约车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按照陈功的要求，他们要接触的是医护人员，在一线奋战的医护人员，于情于理，他们都义不容辞，但是不可忽视的是，这些医护人员是距离病毒最近的人，接送医护人员，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但是人心理上会不可避免的产生一定的压力和恐惧。 “车辆不成问题，但是现在有资格胜任的司机却成了最大的问题，毕竟我们接下来要接触的是医护人员，这对司机会造成一定的心里压力，我觉得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即便是我，也不一定可以动员到足够的司机来驰援医护人员。” 郑昊思索了片刻，随即将自己的想法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虽然听上去好像很不仗义，但是这却是实实在在需要面临和解决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怎么消除大家心中对于医护近距离接触病患病毒的恐惧，这才是陈功现在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只要能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如出行等近距离和医护接触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陈功坐在郑昊的对面，双眉紧锁，他知道郑昊提出的这个问题的关键点才是解决办法的核心，只是，想要消除这个时间段人们对新冠肺炎病毒的恐惧，谈何容易？ 从一开始，当陈功还在北京看到那些播报的新闻的时候，陈功就明白，这次病毒对人们呆立最大的伤害，不是病毒本身的传播性和致命性，而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之后，大众所产生的恐惧心理。 可是，在这种时候想要消除人们心中的恐惧，谈何容易？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薪酬，做好防护措施，还有……将我们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的生活情况展现给大家，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种时候，选择独善其身的毕竟是少数！”陈功思量了片刻，对着坐在他对面的郑昊说道。 而郑昊听了陈功的建议之后，沉思了片刻说道：“展现医护人员奋战的情况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们尽可能的让这种无形的感动去淡化人们心中对于病毒的恐惧，可是提高薪酬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需要上报总部，这需要不短的时间，对于现在车辆的急切需求，这是最大的弊端！” 郑昊自然知道，陈功的这两个办法在现在是最实用的，尤其是后者，当一线医护人员的生活现状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只要不是冷血动物，没有人不会为之动容。 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提高薪酬也可以给出行的司机心理上有一定的慰藉，可是，他只是一个分区的经理而已，从企业的角度来说，提高薪酬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分区经理可以拍板的。 “而且，如果一旦有司机接受咱们的这个驰援计划，那么他们就要长时间的和家人分离来避免病毒的感染几率，这样一来，吃饭和住宿就都成了问题，住宿的问题我想想办法，可以临时解决一部分，但是吃饭却无能为力！” 郑昊不愧是一区老总，短时间内，已经将所有的弊端和方法都深思熟虑了一遍，将其中大的问题一个个的抛了出来。 陈功一愣，他刚来网约车公司的时候，只是想着如何解决医护出行的问题，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一旦事情开始，网约车的司机将会面临如医护一样的问题，吃饭和住宿就成了这些网约司机的头等大事。 住宿的事情郑昊可以解决一部分，至于吃饭，陈功虽然弄出来的临时厨房可以提供，但是那食堂的产量连医护都不能保证，现在如果在分出一部分给司机，无异于雪上加霜啊。 而且这些还都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后续还会出现车辆消毒用品的消耗，防护服和口罩以及护目镜的需求等等，看似只是商谈解决医护人员的出行问题，但是后续产生的一系列困难都会逐渐的暴露出来。 “现在国家的调配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解决医护物资和吃饭的问题，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医疗物资有了储备量，我们也需要小心翼翼，而司机的防护，肯定不在国家调配的范围之内！” 看着陈功沉默，郑昊继续将自己想到的问题都抛了出来，倒不是他想要推诿和打击陈功的积极性，而是这些问题现在不提出来，以后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陈功知道，共享单车和共享电车不一样，只要做好单车的消毒防护，问题都不大，但是网约车却不一样，司机的人生安全是他们首要考虑的事情，在这个环境下，别说陈功了，没有人敢保证司机们一定不会被传染。 每一个网约车司机的背后，都有一个等待他们撑起一片天地的家庭，一旦这些司机因为某些原因而感染上新冠肺炎，那么倒下的就不仅仅是网约司机自己了。 可是再想想那些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了一天的医护人员，看着他们脸上被防护服勒出的那一道道的印痕，陈功的心再次紧紧的揪了起来，无论如何，医护出行的问题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不然，陈功甚至可以肯定，会有很多一线的英雄累倒在回家的路上。 “第一，薪资的问题由郑总您向上级总部反映协商，我想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企业会选择独善其身！而在你协商的这段时间，所有网约车司机所提升的薪酬，由我个人来承担！” 半晌之后，陈功将所有的弊端和思绪都捋了一遍，随即缓缓的开口，将所有问题的解决方式都提了出来。 “这……”郑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功，虽然薪酬的提升有限，但是架不住这次他们需要的司机人数众多，即便是每人每天一百，五十人的需求量每天陈功就要搭进去五千多，对于一般个人来说，这很难承受。 而陈功却摆摆手，继续说道：“第二，网约司机的防护服以及其他一些需要的物资，我会尽快妥善的解决，相对于薪资而言，这才是重中之重，我们要呼吁他们在国难之时奉献出自身的力量，但是也要绝对的保证他们自身的安全！” “第三，吃饭的问题我会找人协商，最起码能保证每一个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司机都能解决温饱问题。” 这三个问题，现在最难解决的就是吃饭，陈功想好了，他出了网约公司的大门，就会立刻联系阿永将租借饭店食堂的事情落实下来，至于厨师，陈功只能尽量配合阿永在武汉当地寻找了，毕竟这个时候从北京调自己公司的员工，已经变的不现实了。 “既然这样，我立刻联系车辆和司机，薪酬的问题我也会第一时间反映给总部，我们都争取尽快的解决当下的问题，全力配合医护人员抗疫！”看到陈功如此的雷厉风行，郑昊也被这家伙的情绪感染，随即立刻说道。 “如此，就多谢郑总了，我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您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联系我就好！”陈功递出一张名片，感激的说道。 没想到，阿永交给他的两件事情会在这么短的时间被解决，虽然现在网约车面临的问题还有不少，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没问题，等我这边一落实，我立刻打给你！”郑昊也站起身，点头说道。 …… 等陈功从大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陈功开车前往临时居住的地方，出行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剩下的事情还是容不得一点懈怠。 “阿永，网约车的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不过现在我们要尽快的着手之前说过租借饭店后厨的事情，毕竟一旦网约车司机接受了我们的请求，那么将预示着他们也必须和家人隔离，吃饭就成了头等大事！”坐在车子里的陈功第一时间将电话打给阿永。 “陈哥，不得不说您这办事能力真是厉害啊，这才半天的时间，事情就已经全都解决了！”听着陈功又解决了网约车的事情，阿永由衷的佩服道。 “后厨的事情我来解决，况且现在我们联系上了一家处在半歇业状态的便利店，他们每天能多提供给我们三百份盒饭，除了医护以外，也能分担一小部分的需求，所以，我打算一边联系类似的便利店，一边组建咱们自己的后勤。” 阿永办事也相当的细心，在陈功去谈网约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司机隔离的情况，毕竟他和他那些此刻已经加入志愿者的司机师傅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现在就实行单人居住。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租借后厨的事情还需要加快速度，毕竟我们现在是和新冠病毒抢时间，我们动作越快，对于一线的医护来说，就越有保障。”陈功点点头，阿永的想法和他几乎不谋而合。 两人将有关的事宜商量了半个小时左右，很多问题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最简单的住宿和吃饭开始的，最后挂断电话之后，陈功这才逐渐的松口气。 出行，吃饭，医疗物资等问题的解决，等于是斩断了所有医护人员的后顾之忧，剩下的时候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陈功和阿永两人建立起来的简单体系，足以支撑到国家统一调配的管理的时候。 “新华社消息：总.书.记就疫情问题作出重要指示，要求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必须牢记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让党旗在防控疫情第一线高高扬起！受总.书.记委托，国家总理已赶赴武汉考察指导疫情防控工作……” 车上的广播中传来最新的消息，当听到这一段的时候，陈功振奋不已，疫情虽然发展的很迅速，但是国家领导人的举措更加快速，总理的考察和指导，会将国家统一调配的行程再次提速，很多问题都会被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希望这一切都尽快的结束……”陈功打开车窗，看着街上亮起的华灯，轻声的对着自己说道。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晚上，当陈功回到临时居住点之后，已经是七点多了，叶大初做好的盒饭已经让阿水和刘章国送了过去，看着神色有些疲惫的叶大初，陈功之前在路上想好的一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原本打算让叶大初加大一些盒饭的量，来缓解阿永租借到饭店后厨之前的压力，但是看看此刻两鬓花白一脸疲惫的叶大初，陈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怎么说，叶大初已经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就算有几个徒弟在一旁帮衬着，但是对于年纪已经这么大的叶师傅来说，现在的工作量已经是极限了。 “陈总，啥事说吧！” 都说人老成精，叶大初都不用抬头，就知道陈功一定找自己有事，不过看陈功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大初也能猜出几分来。 “这……”陈功倒是有些犹豫，他知道，只要他张口，叶大初就算是玩命都会达到自己的要求，可是这样一来，老头的身体根本就扛不住。 “婆婆妈妈的，我记得你以前挺干脆的啊，到底啥事直说！”叶大初甩掉手上的水渍，随即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功，他跟着这个年轻人也已经有些年头了，所以当陈功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他就明白肯定有事。 陈功也了解叶大初的脾气，知道不说恐怕不行了，索性直说道：“我们为了解决医护出行的问题，联系上了一些网约车司机，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下，一旦加入志愿者，为了安全起见是不容许回家吃住的，所以……” “所以吃住的问题就落在了你们身上，换句话说，只要解决了吃住的问题，就可以替医护解决出行问题，也就可以让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没有后顾之忧？”陈功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叶大初却将接下来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是的，住宿的问题已经有人解决，现在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吃饭，一旦没法回家，那些网约车司机也将没有了吃饭的地方，所以我想咱们能不能每天加大一些盒饭的产量，分担一部分就好。”陈功心虚的看了一眼叶大初。 放眼整个公司，能让陈功如此小心翼翼的人，恐怕就这有这个不会服输的老头了，陈功对叶大初，多的是一种对长辈一般的敬重。 “啊？”叶大初还没有说话，身旁那个小徒弟就已经不淡定了，从地上站起来的他，手中还拿着正在冲洗的蔬菜，神色有些错愕的看着陈功。 “陈总，现在八百份已经是极限了，不说后厨的设备，就单单是材料的搭配和清洗，人手已经不够了，如果再加大工作量，我怕……”那徒弟鼓起勇气，对陈功解释着后厨的压力和一些难处。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叶大初眼珠子直接一瞪，恶狠狠的说道：“怕什么？！加大工作量而已，每天少睡两个小时也不会死！年纪轻轻的，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有什么出息！” 面对叶大初，那小学徒自然不敢顶嘴，而叶大初身边的人也都知道，这老头越是对一个人狠言恨语，就说明他越是看好你，不然依照这老头傲娇的性子，他看不上的人，话都懒得和你说一句。 “陈总，增加的用餐人数大概有多少？”叶大初’教训’完徒弟之后，随即转过身，神色严肃的看着陈功，沉声问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其实叶大初也明白，这样简陋的后厨，八百份已经是他们几人的极限了，但是现在有困难，他们就不应该光考虑自身的利益，再说了，他叶大初千里迢迢来武汉，是来抗疫做事的，不是来享福的。 “大概有三……二十人！”本来陈功是想要说三十人的，但是看看叶大初脸上疲惫的神色，顿时改了口风，增加二十个人的用餐量，或许叶大初他们的压力会小一些。 “呵呵，你小子！”叶大初笑着摇摇头，随即指了指陈功说道：“叶叔虽然老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你小子照实了说，一共有多少人！” 陈功尴尬的一笑，随即说道：“预期的人数大概在五十人左右，每天两餐，大概需要增加一百份左右。”陈功知道瞒不过，了解叶大初性格的他只能照实说。 叶大初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环视了一圈有些简陋的后厨，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每天增加一百二十份，我这里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需要打电话给丁经理，让他加大后厨物资的运送量。” “这……”陈功惊讶的看着叶大初，原本他已经二十人的用量已经是现在他们这个临时后厨的极限了，却不想叶大初居然能答应下来全部的用量，要知道，叶大初和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国难当头，没什么这这那那的，每天增加一个多小时的工作量，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叶大初拍了拍陈功的肩头说道，他明白，陈功为了减轻他的工作量，将原本耗时耗力的早餐都取消了，就是为了让他多休息一会。 但是叶大初也想的明白，当初一心要来武汉，就是为了尽一份力而来的，要是他倚老卖老，当初还不如弄几个小伙子过来，既然站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叶叔，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功看着双手被冷水冻得通红的叶大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等这疫情结束之后，送我两瓶好酒就行！”叶大初哈哈一笑，随即招呼后厨的几人开始准备明天的用度。 陈功出了后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钢丝床上之后，先是给郑昊打过去电话，将网约车司机吃饭的事情说了，然后再打给阿永叮嘱一些必要注意的事情，一天忙忙碌碌的下来，陈功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灌铅了一样。 出行问题已经解决，而班长所说的物资，也会在明天一早送达，眼前所有的事情，似乎已经被陈功他们合理解决完了。 “陈哥，在吗？” 拿出手机，翻开医院的聊天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陈功就看到有医护人员在群聊里面找他，随即立刻回复了过去。 “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陈功盯着手机屏幕，医护人员一般在群里联系他，肯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了，不然，依照陈功这几天对这些医护的了解，一般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会主动麻烦自己。 “是这样的，陈哥，我们科室有两位医生的镜框出了问题，还有一位需要更换手机屏幕……”群里一连发过来一大串琐碎的东西，多是一些生活必须的小物件。 可是就是这样的小物件，在现在却成了医护人员平时工作中最棘手的问题，因为全民自行隔离的大环境，很多小商店和超市都处在歇业的状态，更何况医护人员这段时间一直都待在医院，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买这些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必需品。 “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一定尽快将大家需要的东西送到医院！”陈功回复过去之后，一把抓起外套，屁股都还没焐热的他，再次冲出临时居住点。 车子就停在外面的空地上，陈功一边拿着电话看医护人员需要的东西，一边思索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东西送到需要的人手中。 “瞅见了吧？你们自己觉得辛苦，可是小陈呢？他不辛苦？”在陈功走出仓库之后，叶大初看着那个匆匆忙忙的背影，对着身边几个学徒问道。 “国难当头，就从来都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能出力，再辛苦都是值得的，最起码说明对于这个养育了自己的国家而言，你总算不是一无是处！”从来都不会讲什么大道理的叶大初，很罕见的对着身边的学徒们说了一回道理。 …… 坐进汽车驾驶室的陈功，先是给刘三河将所有需要的镜框型号都发了过去，随即再次打开导航，开始寻找其他的东西。 一个小时之后，陈功拿着一个装满生活小商品的袋子，风尘仆仆的来到医院门口，而同一时间，刘三河的那辆白色小轿车也停在了陈功根前。 “兄弟，这是你要的东西，所有的型号我都换成了树胶的，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光是镜框，其他的一些东西我也能帮得上忙！”刘三河将一个盒子递给陈功，在看到陈功手中那袋子里面的一些生活商品之后，淡淡的说道。 “那就多谢刘哥了，这么晚了还让您跑一趟！”陈功激动的接过装有镜框的盒子，从他来武汉到现在，接触到的如阿永，刘三河，郑昊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他们每一个人都会为自己能为疫情的抗争出力而感到骄傲。 “说的什么话！这都是应该做的，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刘三河摆摆手，这里毕竟是医院门口，而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随即驾车独自离开。 将手中的东西悉数交给医院后勤人员之后，走出医院大门的陈功惊讶的发现，此刻的大门口，不但多出了一排排整齐的共享单车，还有一部分崭新的共享电动车。 第三十四章 看来阿永那边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而陈功明白，这些单车的投放不仅仅是眼前的医院，而是整个武汉所有医院的门口都会按照医护人员的数量而进行投放，也就是说，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他们间接的解决了所有医护的出行问题。 陈功心中油然而生出了一股自豪感，这种感觉，比他当初在人才济济的北京站稳脚跟还要来的强烈。 一定要做成一件事情，这是当初阿永在看到医护人员因为劳累而在回家的路上昏昏睡去之后，说的一句话，而这句话，在阿永说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就这的被他们做成功了。 陈功看着那一排排的共享单车，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想要看看，这些单车的利用率会达到什么地步，在商海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陈功当然明白，想象的方案和实际使用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 十点半左右，当轮换的医护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医院的时候，看到医院门口那一辆辆崭新的共享单车，顿时眼神一亮。 “哇，医院门口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共享单车？” “就是啊，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这下可好了，我们回家再也不用麻烦别人了！” “看啊，还有共享电动车啊，上面还细心的装上了挡风和护手，这也太贴心了吧！” 几个小护士一出门，原本已经累的够呛的她们，在看到那一排排的单车和电动车之后，立刻满血复活，围着那些最近投放的车子，唧唧喳喳的讨论起来，似乎一天的疲惫都被这个惊喜给冲散了不少。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辆崭新的网约车依次停在了大门口，车身之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就连坐在车里看着医院门口的陈功，都莫名的激动起来。 嗡……嗡……嗡。 同一时间，陈功的电话响起，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陈功嘴角露出一丝暖笑，虽然这一天看似忙碌，但是看着那些年轻的医护兴高采烈的神情，这一切终究都是值得的。 “陈总，网约车这会应该已经到位了，一共五十五辆分成五组，每十辆车负责一家医院，上面的答复也下来了，薪酬和后续车辆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郑昊激动不已的声音。 他从业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上面总部会这么快回复他的请求，并且付之行动的，速度快的让原本准备和领导抠墙缝的郑昊都一头的雾水。 中国，在和平时期，可能每个人都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去考虑做事的后果和风险，但是当这个国家处在灾难当中的时候，没有人或者企业会计较自身的得失，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传承能承载千年而依旧辉煌的根本原因。 “多谢郑总的支持，我代替医护人员感谢您了！”陈功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颤抖了，医护人员的出行问题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小麻烦，但是这个小麻烦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映出人性之中最暖人的光辉。 “扯淡，我用得着你感谢？我老郑也是根红苗正的中国人，所以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谈不上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这叫自家人！”郑昊哈哈一笑，能在这个时候出手帮助国家抗疫，他自己心中也满是自豪。 这种事情，以后讲给自己的晚辈，都是倍有面子的事情，而且这种精神的传播，会让下一代的人产生英雄情愫，关键时刻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去承担自己对于这个社会的责任和义务。 一个良性循环的社会风气，往往就是因为这种看似简单的事情来完成延续和传播的，对于这次疫情，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和感动，对后世之人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功擦了擦眼角，随即暖声答应道，寒冬夜晚冷冽的风，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温顺了不少。 “后续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公司还有一些滞留的员工，他们在了解过事情的始末之后，纷纷都有些坐不住了，与其在公司闲待着，还不如出去尽一份微薄之力呢！”郑昊说道。 有着什么样脾气的老板，就会有什么样子脾气的员工，郑昊平时为人豪爽，手下员工自然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今天陈功走后，了解到现在情况的他们，都纷纷表示愿意顶替空缺的网约司机前往医院。 “明白，一旦我这边有什么急事，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的！”陈功嘴角的笑意，从看到那一排排的共享单车到现在，就没有停下来过。 疫情发展的虽然迅猛，但是现在的形式却正在朝着对他们极为有利的方向发展着，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之中都站了出来，中国的凝聚力再一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网约车辆有条不紊的按照路程的远近将所有的医护人员送往住处，而那些电动车和单车基本上都排上了用场，等到所有的医护离开之后，单车还剩下了大概二三十辆左右。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陈功，这才彻底的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只要能一直这样延续下去，出行的问题就彻底的解决了。 …… 夜晚，当陈功回到临时居住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因为网约车和单车的加盟，阿水和刘章国两人倒是空闲了下来。 “这样，明天开始，除了一天两趟运送盒饭之外，晚上护送医护人员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去做了，阿水负责盯住医院的群聊，一旦有什么需要，你尽快的帮助医护人员解决，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联系我。” “章国，从明天开始，你留在后厨打下手，叶叔年纪不小了，能分担一点是一点，现在一切基本上都有了轨道，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手忙脚乱了。” 陈功将两人喊在一起，简单的分配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陈功觉得，现在在出行充足的情况下，再让他们去护送医护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倒不如腾出手来，做一些对医护人员来说更加有帮助的事情。 “行，没问题！”刘章国和阿水两人同时点点头，对陈功的安排倒是觉得在情理之中，因为晚上护送医护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车辆空置的问题。 “不过，陈总，还有一个问题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就在陈功打算让他们去休息的时候，刘章国站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陈功说道。 “什么事情，说吧！”陈功一愣，从刘章国加入他的队伍开始，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多余的半句话，不过刘章国毕竟是军伍出身，他能发现问题，倒是不奇怪。 刘章国看了一眼陈功，随即沉声说道：“陈总，我们护送医护人员的司机，虽然自身的防护做的都不错，但是却忽略了一个细节，而这个细节，也是我今天在看到网约车之后，猛然间发现的。” “哦？什么细节？”陈功一瞬间神经绷了起来，防护的问题一直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毕竟这个时候，防护上出一点纰漏，后果都是他们无法承担的，志愿者们将自己的命都交到了他们的手上，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车辆内外部的消毒！”刘章国一字一句的说道，今天他看到网约车之后，才猛地发现，网约车辆上面不管是外车壳子还是车厢，都会在接送一批医护人员之后立刻消毒。 而出身军伍本就敏锐的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由，病毒的停留是有时间的，理论上，在医护人员接触的所有地方都有可能停留，而他们的司机只是注重了自身的防护，却忘记的对车辆的消毒措施。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一旦医护人员护送完毕，司机的防护意识薄弱的时候，触碰到了车辆的某些地方，如候车扶手，座椅等部位的时候，沾染上病毒的几率就会大很多，而且一旦消毒不及时，处在封闭驾驶环境之下的司机就算是带着口罩，也无法彻底的隔绝。 听完刘章国的话之后，陈功整个身躯都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从一开始，他和阿永一样，把防护的重心都放在了司机的身上，却没有想到，病毒在空气中是有存活时间的，一旦这个时间点是司机防护的薄弱期，那么他们的志愿者司机就很有可能会感染上病毒。 “快，立刻联系所有能联系上的司机，对车辆进行抢救性消毒措施，另外，阿水去后厨将我们储备的消毒液全部拿出来，送往指定地点对所有车辆进行消毒处理！”反应过来的陈功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 吩咐完阿水之后，陈功立刻拿起电话，先给阿永拨了过去，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讲过之后，立刻让他联系所有车辆到指定的地点等待消毒，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解除自身的防护！ 挂断电话之后的陈功，猛地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窗口的寒风瞬间将他刺激的一激灵，这个时候，他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幸亏刘章国的反应快人一步，不然等到事情发生之后，那说什么都就晚了。 “郑总，我这边有重要的事需要您的配合！”思来想去之后，陈功将目标定在了郑昊的身上，此时此刻，能在短时间给所有车辆进行全方位消毒的人，只有他了！ 第三十五章 “出什么事了？”郑昊听的出来，陈功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虽然他和陈功只见过两次，但是从陈功做事的方式就看的出来，这不是个毛躁的人，这个时候这样的语气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公司网约车辆的消毒是公司自行完成的还是……”陈功明白，现在也只有郑昊可以在短时间内对所有的车辆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消毒，这件事情十万火急，身后是几十个司机的身家性命，所以一分钟也拖不得。 听到陈功询问车辆消毒的事情，郑昊心中猛地一惊，随即才想起来，陈功他们聚集起来的车辆多是一些私家车和出租车，他们的消毒意识根本就达不到现在的要求，而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公司有车辆消毒的体系，虽然人手不够，但是操作也不是很难，你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车辆都聚集起来，离我们公司越近越好，我现在立刻召集人手和设备，快！快！”郑昊说完之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小刘，召集所有在公司或者公司附近的员工，调集简易消毒设备待命，快！”郑昊抓起办公桌上面的电话，对着电话吼道。 而另一边的陈功，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要不是刘章国的提醒，这一个几乎没有人察觉的小细节会让他包括阿永都悔恨终生。 十几分钟之后，阿永将所有志愿者的车辆都聚集了起来，好在他们护送完医护人员的时间不长，每个人基本上都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东西，不过即便是这样，陈功和阿永他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阿永，所有的车辆都已经聚集起来了？”陈功看着眼前三十几辆各色车辆，忧心忡忡的对着阿永问道。 “是的，陈哥，所有的车辆都在这里了，只是消毒液虽然充足，但是却缺少喷洒设备，想要短时间完成消毒，几乎不太可能！”阿永同样一脸愧疚，这事情在阿永看来，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要不是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章国，你开着咱们的小货车，拉上所有的消毒液跟在后面，其他人现在检查防护设备，立刻上车跟着我走！”陈功有心要对阿永解释什么，但是现在时间紧急，开导的话还是等一切都平复下来再说吧！ “是！”刘章国立刻答应一声，随即将已经装满消毒液的小货车开了出来，而陈功转身上了一辆轿车，领着所有的车辆朝着他和郑昊商定过的地点而去，三十多辆车浩浩荡荡的跟在陈功的后面。 此刻，陈功的心却一直在嗓子眼上提着，不断重复的告诉自己，这样的小细节在这种环境之下最是厉害，所以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情，该想到的细节一定不能放过！ 倒不是说他们几个小题大做，而是这种几乎察觉不到的小细节往往能在嘴不经意的时候毁掉陈功他们所有的心血，况且，这些小细节背后，直接受到伤害的，是那些义无反顾的志愿者们，所以陈功一定要将问题抹杀在萌芽之中。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志愿者车辆全部来到一个露天的停车场中，这里距离郑昊他们的公司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当陈功带着所有车辆来到停车场的时候，郑昊已经亲自带着公司的人等候多时。 “让车辆分批次进入，司机一律不得下车，所有人在消毒完成之前，必须待在车上！”郑昊走到陈功的面前，表情严肃的说道。 陈功点点头，其实都不用郑昊吩咐，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该嘱咐的事情陈功已经在来的路上叮嘱过大家，况且所有人都明白，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着想，所以大家按照之前阿永的分配，依次进入停车场。 陈功的车辆第一个进入，当车辆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立刻有四个全副防护武装的工作人员上前，打开所有的车门，让陈功下车之后，先给陈功进行消毒和测量体温，随即有人拿着防水膜，将汽车的一些怕水的部位都挡起来，身后的人立刻拿出专业的消毒喷洒装置，对整个车身内内外外进行仔细的消毒。 一次进入三辆车，每一辆车的消毒时间都控制在十分钟之内，看到那些郑昊召集来的员工熟练的架势，陈功突然明白，有些时候某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一腔热血就可以做的，专业的事情还需要专业的团队来处理。 就好像眼前的消毒过程一样，要是让陈功他们来做，估计一晚上的时间也完成不了，而且完成的结果肯定会强差人意。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的车辆都已经进行了消毒处理，但是陈功和郑昊以及阿永的脸色却没有太多的变化，虽然车辆进行了抢救性的消毒措施，但是病毒毕竟还是有潜伏期的，这些司机有可能已经成了高危人群。 “消毒的事情好办，但是这两天他们接触过的医护不在少数，所以不排除他们有已经被感染的风险，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的联系医院的医护人员，对他们进行隔离观察和试剂盒检测！”郑昊冷静的看着那一排排经过消毒的车辆，对着陈功和阿永说道。 陈功点点头，他明白郑昊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这两天的接触，车辆即便是有消毒举措，也仅仅是片面的，要是一旦真的发现有感染，别说这些司机，就算是他和后厨的叶叔，都需要进行试剂盒检测和隔离观察。 而这样一来，他们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志愿者体系就会彻底的奔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而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造成的后果就是在国家统一调度来临之前，医护不得不再次面对速食食品和重复使用医疗用品！ “试剂盒检测的事情我来解决，从现在开始，这三十辆车从护送医护的团队之中撤离出来，阿永，他们的心理疏导，就只能由你来负责了！”陈功略微的思量了一下，检测的事情好说，虽然现在医院的资源也比较紧张，但是在试剂盒检测速度提高之后，这三十多人的数量对医院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 但是比这些更加重要的就是，现在这些志愿者们对他们的信任度。 他们义无反顾的投身到驰援疫情的国难当中，但是作为组织者的他们，却因为细节的问题让所有人都身处在危险之中，即便是后续检测没有问题，很多志愿者也将不会再信任他们，甚至将再也不会投身到志愿者的行列之中。 “放心吧陈哥，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永点点头，这事情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前面的事情都已经解决，怎么样开导这些司机，就成了他首要解决的事情。 阿永也知道，一旦这件事解决不好，后续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会彻底的将他们这个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志愿者团队彻底的击垮，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不是在帮医护，而是变相的给本就不堪重负的医护人员增加工作量。 “这两天你安抚好所有人，检测的事情要分批进行，我会尽快的联系到可以检测的时间，你等我电话！”陈功对着阿永郑重其事的说道，安抚人心，听上去好像不难，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这种事情的难度往往会超出人的想象。 阿永点点头，带着已经消毒完的所有车辆离开了停车场，陈功看着空荡荡的停车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 “车辆的消毒最好是护送一批医护人员就进行一次消毒，这样一来，原本储备足够的消毒液就会成为最大的困难，况且，我们不能将消毒的工作场地集中在一个地方，这样病毒传播的风险会更大！” 郑昊好像知道陈功要说什么一样，在陈功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直接将陈功心里想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并且指出了其中的弊端。 “那就分批次，在医护换班的时间点上，每一个医院门口都放置一个消毒点，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个事情解决掉！”陈功知道郑昊说的是事实，但是想想那些医护和志愿者，陈功的倔劲又上来了。 “人员和消毒设备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但是消毒液的消耗以及这些消毒人员的防护物资的消耗，我无能为力！”郑昊叹口气，他何尝不想将问题全部解决？但是现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想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剩下的问题交给我，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将志愿人员防护物资和消毒液的需求解决掉，我们既不能让志愿者们身处在危险之中，也绝不能让医护人员累倒在回家的路上！” 陈功说道最后，原本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狠色，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忘记他当初来武汉的目的，也不会忘记03年，自己见到室友最后那渴望活着的眼神！ “对，我们不能因为这么一点挫折就放弃！”郑昊一愣，随即也好像被陈功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自信感染了一样，原本忧心忡忡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困难，什么时候消失过，可是这个民族，什么时候畏惧过困难的到来？五千年的辉煌，我们是踏着一个个外人眼中的灭顶之灾，顽强的走到了今天的！ 第三十六章 陈功和郑昊两人暂时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便兵分两路，郑昊去组织和调配分散往各个医院点的消毒人员，陈功则首先联系那些可以对志愿者们分批次做试剂盒检测的医院。 防护物资的事情陈功倒是可以从老班长在海外筹集的医疗物资里面挤出一些来，况且北京现在自己拜托的那些老板们也相应的筹集到了不少，虽然防护服和护目镜以及n95型号的口罩没有多少，但是毕竟消毒液和其他的一些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试剂盒检测没有问题，但是我们这里最短时间最多可以抽出十五个名额来，现在疑似病例的增加超出了所有人的预算，所以，再多恐怕我们医院也无能为力！”贺东想了想，给出陈功一个他能承受的最大数额。 “没问题，我立刻安排十五名志愿者去你那里接受试剂盒检测，剩下的其他医院应该也可以分担一些，要不是因为我一时大意，也不会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了！”陈功第一个电话打给的就是贺东。 他和阿永现在聚集起来的司机志愿者有三十六名，而且还要加上自己和阿水以及刘章国他们，满打满算下来有差不多四十多人，虽然比起医院每天消耗的试剂盒来说，这四十多人不算什么，但是陈功却觉得，这些都是因为自己的大意而造成的。 “别乱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为了医护人员的事情，你说说你自己都几天没合眼了？大家的心都是肉长的，况且你也不是神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纰漏，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要自责了！”贺东从陈功的话中听出了深深的自责，随即对这个伙计再了解不过的贺东立刻出声劝导。 “我明白，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陈功点点头，话虽如此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和阿永是这志愿者的发起者，如果一旦他们的伙伴有什么意外，他和阿永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挂断电话之后的陈功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十五个名额，已经是现在九院这样大型医院的极限了，剩下的志愿者想要检测，可能要分出很多批次。 “阿永，分出十五名志愿者去九院，我已经和医院说好了，他们可以承担十五人的试剂盒检测，你分配好之后继续留在原地，直到我将所有的志愿者都安排好为止，这期间，你一定要做好他们的心理疏导！”陈功立刻给阿永打过去电话吩咐道。 “放心吧陈哥，咱们这些伙计可没有像咱们想象的那么脆弱，您也不要上火，毕竟这事情咱们谁也没有预先想到，这不是一两个人的过错。”阿永一听陈功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解决了一部分，顿时松了口气。 可是听着陈功电话里面的语气，阿永也知道这个千里迢迢来到武汉驰援疫情的老哥，此刻心中肯定愧疚的无以复加，随即开口劝慰道。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这就联系剩下的医院，我们随时保持联系！”陈功叹口气，除了这么大的纰漏，不是贺东和阿永两人几句话就可以消除陈功内心愧疚的，现在唯一能让自己安心的就是让所有的志愿者都经过试剂盒检测。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陈功联系了包括杨明在内他所有认识的人，虽然陈功来武汉之后接触最多的都是医院的后勤主管，可是这些人一听说陈功需要支援的时候，都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用杨明的话说就是，陈功他们是为了驰援疫情而来的，在武汉，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他们都会义不容辞的站出来，况且这一次的纰漏，也是因为陈功思虑医护出行的问题才发生的，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 从陈功开始给贺东打电话，到将所有志愿者试剂盒测试的名额都确定下来，也不过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已，这让那些跟随着阿永和陈功的志愿者们，再一次信心大增。 在疫情之中，最害怕的就是被感染，而现在医院是个什么压力他们都心知肚明，想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强行增加将近五十个试剂盒测试名额，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陈功的雷厉风行，让所有跟着他们参加志愿者的人都感觉到了无比的心安。 陈功在将最后一个志愿者安排进试剂盒测试之后，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驾驶室里，现在的他，虽然心急如焚，但是也只能祈祷刘章国发现的及时，他们的志愿者们全都安然无恙。 嗡……嗡……嗡。 就当陈功微闭着眼睛考虑接下来所要注意的事情的时候，电话再一次震动了起来，从来武汉到现在，电话好像就一直没有断过。 “丁磊，出什么事了？”电话是丁磊打来的，之前自己让他筹备消毒液，想必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眉目，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送到武汉，完全可以解决站点消毒的物资消耗。 “陈总，我这边筹集了一些消毒液和其他的医疗物资，应该在明天早上就可以到达汉口站，不过……”丁磊的前半句话让陈功精神一振，但是后面没有说完的话，却让陈功的心猛地一沉。 “有什么事情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陈功伸出左手捏了捏眉心，事情接二连三的压在身上，即便是陈功也感觉有些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丁磊深吸一口气，随即对着电话说道：“陈总，之前您在这边托人筹集的物资出了问题，现在除了我们公司自己筹集之外，其他人都不再提供了。” “什么？！！” 陈功听完丁磊的话，猛地绷直了身躯，丁磊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这样一来，陈功筹集的物资就会减少将近一半，这样一来，不管是医院还是他们志愿者消耗物资的压力，就会增加很多。 甚至因为防护物资的短缺，他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志愿者也不得不退下来，而这样一来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刚刚建立起来的志愿者体系会因为防护物品的短缺而彻底的崩溃。 “为什么？你问清楚是什么原因了吗？还有补救的机会吗？”陈功一连问了三句，可见此刻他心中很是焦急。 虽然说国家的统一调配会尽快的落实到疫区，但是很多紧缺的防护物资如防护服和护目镜等等的东西，是没办法普及到自发志愿者的，所以陈功利用自身人脉资源筹集的物资，是支撑志愿者团队运转的必要条件。 “我和那些老板都沟通过了，他们说是要响应国家的号召，将筹集到的物资不管是国内外，都要由统一的机构调配，而且现在的国内已经很难筹集到必要的物资，唯一的途径可能就是海外了！”丁磊也无可奈何。 其实说实在的，这些老板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变动，情有可原，相比起国家和个人，就连丁磊都会选择相信国家的力量，毕竟这一场战疫的主导是国家，减轻国家筹集物资的负担才能更好的控制疫情的蔓延。 听完丁磊的话，陈功也沉默了，这些老伙计的出发点是为了更快的控制疫情，可以他这边的志愿者也需要一定的医疗物资作为支撑啊，这样一来，他们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困难。 “行，我知道了，你先将咱们公司筹备的物资送过来，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陈功明白现在的情况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蔬菜和其他的生活用品需要加大运送量，至于钱，如果供货商执意不肯接受，你也要尽量将他们的损失降到最低，毕竟我们作为一个连锁餐饮公司，承受风险的能力要比他们强不少！” 现在又增加了网约司机的伙食，所以生活物资的增加就在所难免，而一味的接受那些供货商的捐赠，对于他们来说，经济上会产生很大的压力，一定的经济补偿可以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我明白陈总，我会尽快将生活物资也运送到武汉，您在武汉一定要注意防护！”丁磊最后还不忘叮嘱陈功一句，因为这两天从那些患者的增长数字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病毒已经开始处在一个爆发巅峰的边缘了。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静静的坐在驾驶室里面，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车窗外面逐渐变得昏暗的天空，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压了下来，这个时候要是有什么环节再出现一点纰漏，那么带来的后果陈功自己都不敢想象。 “环球时报消息，今日国家医保局发出通报，将免除个人负担政策扩大至疑似病人，全国各个医疗检测医院和机构，都将免除新冠病毒就诊和观测期间的所有费用，同一时间，国家电网也发布通报，在疫情防控期间，居民用电客户将欠费不再停电。” “国家林草局会同市场监管总局，农业农村部先后下达紧急通知和公告，宣布在疫情期间实施最严厉的野生动物管控措施，禁止一切形式的野生动物交易。” “国家财政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将在今年下达六百亿元，支持各地开展基本卫生公共服务和基层疫情防控工作，国家卫健委将派出七个督导组，前往北京，河北，四川等省市开展疫情防控督导工作。”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一篇篇实时播报的新闻从车内传来，陈功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在听到国家这一系列的措施之后，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疫情的到来本来就很突然，而面对这突然而来的灾难，他们所遇到的所有困难就都成了理所当然，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能因为遇到了一点挫折就显得六神无主。 听完新闻的陈功相信，只要不放弃，不管是医疗物资还是其他的东西，都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积极配合国家防控的同时，做好志愿者所需求的一些基本的防护措施。 想通了这一切的陈功，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刚刚显示出来的颓废之色，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一股澎湃的斗志，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小伙子走到今天，不就也是如此的跨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吗？ 驱车回到临时居住点，叶大初还在带着徒弟们忙活，阿水和刘章国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陈功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志愿者检测的事情，随即将电话放在眼前的桌子上，静静的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这么悄无声息之中度过，陈功的神色也从刚开始的从容变得有些焦虑，如果明天早上之前再得不到物资的补充，他们就不得不取消部分志愿者护送医护的任务了。 嗡……嗡……嗡。 好在，正当陈功眉头紧锁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陈功条件反射一般的从钢丝床上跳起来，紧紧的握着电话，看着上面熟悉的来电显示，心中不由的有些紧张。 “老班长，物资的事情怎么样了？”来电的正是张合，此刻如果说能解决燃眉之急的，恐怕就只有这个老班长了，虽然孙苟那边也在紧急生产，但是小作坊对于质量提升之后的效率，就有些不尽人意了。 “你小子，急的火上房了吧？”张合淡淡一笑，他了解陈功，更加了解现在武汉的形式，所以当所有的物资通过特殊渠道抵达武汉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陈功。 陈功叹口气，随即说道：“我这边的物资供给出了一些问题，现在唯一能得到补充的，就只有老班长您手里的物资了，如果补充的不及时，我们出于安全的考虑，就不得不停止一部分志愿者的工作了！” “这么严重？！”张合听完陈功的话之后，也是一愣，物资的或缺在这个时候是常态，可是听陈功的语气，他们那边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哎，都怪我，忽略了一些防护的细节，现在让聚集起来的整个志愿者团体都因为这些细节的问题陷入了停滞，物资如果得不到补充，后续的一些如医护出行，吃饭或者采购生活小物品的事情，就都成了麻烦！” 陈功叹口气，虽然之前的心结已经解开，但是说到底，事情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造成的，不过既然有错，就一定要尽全力的去弥补。 “这个时候出现细节上的差错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志愿者不是专业人员，很多事情你我只能做到尽可能的去避免，物资的事情你就不要揪心了，我会尽快的找人送过去！”张合听完陈功的解释之后，不免的叹口气说道。 “那就多谢老班长了，我在这边等你的好消息！”陈功点点头，这一批的物资到位，前往医院进行试剂盒检测的志愿者想必也能出结果，到时候一切还可以衔接的上。 “放心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虽然人不在武汉，但是却可以作为你的后盾，来替你解决一些困难和麻烦！”张合明白，现在他在陈功身上的压力可能超出了他的想象，毕竟着急志愿者，就要对那些热心人的人身安全负责。 这就等于陈功的肩头上，不但背负着医护人员出行吃饭等一系列的问题，而且还背负着身边这些伙伴的人身安全，几十人的身家性命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其中产生的压力可想而知。 “陈功，记着，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身后，还有一群作为后盾的同学以及海外的爱国人士，所以每当发生什么不可抗拒的事情的时候，不要总想着一个人去扛！”张合在挂断电话之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明白，老班长，我这边一旦出现什么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陈功此刻眼眶都是红红的，张合的话虽然不多，但是每一句都说道了陈功的心坎上。 挂断电话之后，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张合再次打来电话，将物资停放的地点告知陈功，并且一再的嘱咐陈功要注意自身的防护安全。 陈功带着阿水和刘章国前往张合指定的地方收取物资，而张合指定的地方，就是武汉市红十字会总部。 当陈功三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彻底被眼前的壮阔被惊呆了，上百辆的驰援物资车辆整整齐齐的停在大门外空旷的街道上，在黑夜之中好像一条横卧在城市之中的巨龙一样。 “这么多的物资，完全足够支撑到疫情结束了吧？”阿水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车辆，有些感慨的说道，别说是阿水，就算是陈功，当看到这上百辆驰援物资车辆的时候，也不免吓了一跳。 “物资的基数不小，但是每天消耗的数量也足够惊人的，这些东西都摆在这里视觉上感觉很多，但是一旦分配下去，能维持住平均的消耗就不错了！”相比于陈功和阿水的错愕，一旁的刘章国就要平静的多了。 而陈功听完刘章国的话，也微微的点点头，这物资看上去庞大，但是现在还是病毒的初发期，等到病毒的传播达到第一个爆发点的时候，这些物资的消耗会超出很多人的预料，也只有国家的调配，才可以让物资尽可能的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不会吧，就这些物资，如果放在九院和金银潭医院，估计都足够用上好几年的了，即便是现在感染人数还在增加，这些物资也完全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了！”阿水还是有些不相信，实在是眼前的这一幕太有视觉冲击了。 “疫情的战斗和真正的战争一样，消耗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我在部队的时候参加过军演，那个时候的我看到后勤补给储备之后，也和现在的你产生了同样的感觉，可是当战斗真正打响的时候，后勤物资的消耗超出了我们这些新兵蛋.子的想象！”刘章国看着眼前几乎望不到边的驰援车辆，若有所思的说道。 “疫情本身就是一场战争，而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在为战斗做准备！”陈功听了刘章国的话，微微的点点头。 “陈功？”就在陈功他们三人站在外围看着那些车辆逐渐进入物资分化阶段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来到陈功的面前，面带疑惑的问道。 “是我，您是？”陈功看着这个中年人，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十有八九这个人就是张合安排给自己交接物资的人了。 “实在不好意思，陈先生，我电话在半路关机了，张先生让我将这一批物资转交给您！”中年男人一见找到了正主，顿时激动的说道。 当初张合给他说的十分清楚，这一批物资可是用来救命的，所以不能有半点差池，他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关机了，幸亏下车之后就看到了陈功他们三人在这里东张西望，不然如果因为一个手机耽搁了抗疫的事，他估计跳楼的心都有了。 “没关系，找到就好，物资呢？在什么地方？”陈功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这一批物资衔接的几乎恰如其分，要是出现一点偏差，那么他的志愿者团队就会彻底的崩塌了。 “陈先生，请跟我来！”中年男人转身朝着驰援物资车辆的身后走去，陈功和刘章国紧随其后，而阿水则转身将三人开来的小货车紧跟了上来。 在距离红十字会总部两百多米的一个室外停车场内，一箱箱封闭严实的医疗物资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空地上。 “五箱n95型号口罩，两箱防护服，两箱护目镜，还有十箱消毒液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这是张先生分列出来的清单，陈先生你点点数目！”中年男人麻利的爬上大卡车，在驾驶室中拿出一张手写的清单递给陈功。 别说陈功了，就连阿水和刘章国，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两眼放光，从n95型号的口罩，防护服都是现在急缺的东西，虽然陈功在之前也筹集过不少的医疗物资，但是加起来筹集到的n95型号口罩，都没有眼前的多。 陈功看着手中的清单，再看看地上那些堆积起来的医疗物资，心中的震惊其实不比阿水和刘章国小多少，老班长这分出来的物资，别说他那一个志愿者团队，即便是放在医院，都能顶好几天。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后续的事情压力就会小很多，只要现在在医院进行试剂盒检测的那些志愿者们安然无恙，这一次看似紧张的危机，实际上让他们这个小团队的凝聚力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第三十八章 “数量和东西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老师傅，这一路上辛苦您了！”其实都不用陈功仔细的去点，眼前的东西基本上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不辛苦，这都是应该的，陈先生，咱们还是先将这些东西装车吧，毕竟物资的运输还有短缺，我还需要尽快去运送其他的东西！”中年男人摆摆手，随即对着陈功说道。 “没错，阿水，章国，赶紧装车！”陈功自己抬起一箱n95型号口罩，转身朝着停在路边的小货车而去，反应过来的阿水和刘章国立刻上前，手脚麻利的开始搬运物资。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陈功三人已经将所有的物资都稳稳当当的装入小货车之中，有了这一批物资，他们志愿者的安全保障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等一下，站住！”就在陈功和那个中年男人交代了一声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三个穿着防护服带着红袖标的工作人员从远处跑了过来，其中两人拦在小货车的面前，一个转到小货车的背后，看到那一车物资之后，顿时神情一变。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陈功微微一皱眉，随即转身下车，来到车前那两个明显是工作人员的身前，疑惑的问道，隐隐约约之间陈功感觉到自己可能让这里的工作人员产生了什么误会。 “你们谁是这车辆的负责人？”查看陈功小货车的那个工作人员走到车头的位置，先是记录了陈功小货车的车牌，随即又记录了那个中年男人卡车的车牌，转身对着下车的几人，厉声问道。 “我……同志，我是这辆车的负责人。”中年男人站出来，有些畏惧的看着那三个态度不是很好的工作人员，其实到现在他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眼中年司机，随即沉声问道：“那好，我来问你，这车里拉的是否是驰援武汉的急救物资？” “是，是的，我们是从海关特殊渠道拉出来的物资，这些东西都是海外的侨胞们筹集来的送往武汉红十字会的。”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驾驶室的位置拿出一张行使证明和物资的清单递给那个工作人员。 “既然是送往红十字会的物资，为什么在这里私自分配，你难道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现在武汉的重要性吗？”那人的声音猛地提高的好几个分贝，眼前的中年男人显然胆子比较小，顿时吓了一个哆嗦。 陈功微微皱皱眉，这个工作人员的态度也太差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解清楚，就上来一顿指责，想到这里的陈功随即走上前说道：“同志，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能不能耐心一点，听完我们的解释再做定夺？” “你是什么人？”那人一愣，随即看了看陈功疑惑的问道，他们负责车辆的登记和维护一些驰援车辆的秩序，没想到就在刚刚却发现了令人气愤的一幕，他们检查车辆信息的时候，发现后面居然有人在私自分配驰援物资，这才赶过来的。 “我是这辆小货车的负责人，我们来这里确实是因为医疗物资的事情，但是情况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是北京驰援武汉的志愿者，而这些所有的物资，都是我个人通过海外的关系筹集而来的，我只是想要分出一部分来保证我们聚集的志愿者团队的物资消耗。” 陈功说的有条不紊，事实上和陈功说的也相差无几，这些东西虽然是张合筹集来的，但是初衷却是为了帮助陈功解决麻烦，不过在得到国家统一号召之后，他们改变了一些物资调用的途径而已。 “你有什么证明这些物资是你个人筹集的，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车辆上分配出来的这些物资是用于驰援志愿者团队而不是因为个人利益？”对面的工作人员也丝毫的不让步。 是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医疗防护物资简直比金子还要之前，虽然全国上下一心开始抗疫，但是也不免有那么些人渣开始利用这个机会大肆敛财，在陈功没有能力证明这些东西用途和来历的情况下，这个嫌疑就不能被免除。 “这……”陈功也一愣，确实，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用电话联系起来的，要拿出一些证据证明自己说的话，他还真的一时半会没有这个本事。 “怎么说话呢？！我们千里迢迢从北京来到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个人利益？我们不能证明这些东西是我们筹集用于志愿者的，你难道就能证明我们分配这些物资是为了趁机发国难财的？”就在陈功哑口无言的时候，一旁的阿水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把妻儿扔在千里之外，投身到抗疫的第一线，为了医护人员的出行和吃饭以及物资的需求，陈总头发都在这几天愁的白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再受到别人的质疑，是个人心里就不会舒服。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的工作就是为了防止出现此类事件，在所有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有权利怀疑你们的举动！”对面的人脾气也上来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私自分配驰援物资，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就这态度！你看看你从一开始到现在，跟审犯人一样的对待我们，我们来这里是驰援武汉抗疫的，不是来让你训斥的！”阿水虽然性格内敛，但是却也不是那种轻易肯吃亏的性子，让他干苦活累活没问题，但是就是受不得一点冤枉。 “停！都不要吵了！” 陈功厉喝一声，阿水立刻闭上嘴，虽然还是有些心有不甘，但是面对陈功，阿水也只能乖乖的收敛起自己的脾气。 “这样，物资我让他们两个先拉回去，我留在这里和你们的领导把事情解释清楚如何？那边志愿者的防护物资已经枯竭，耽搁不了了！”陈功略微的思量了一下，物资必须在天亮之前拉回去，而他却可以留下来，将事情解释清楚。 虽然对面的工作人员语气态度不是很好，但是陈功也能理解，在这个关键时刻，还一心想着法国难财的人确实可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的事情被他碰上，说不定他也会误会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不行，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物资谁都不准动！”那工作人员也是倔的很，三人直直的站在小货车的面前，一副想走就从我身上压过去的架势。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陈功的电话响了起来，看到电话号码的陈功，顿时眼前一亮。 “怎么样？老张将分配的物资送到你手上了吗？”电话里面，传来张合询问的声音，按照时间计算，这个时候陈功应该已经拿到这一批医疗物资了。 “拿到了，可是出了一些意外……”陈功苦笑一声，物资就在他眼前，可是现在拿不出相应的证明来，不但物资拉不走，而且自己很可能还被扣上一顶私分抗疫物资的帽子。 “哦？又出什么意外了？老张没有将事情交割清楚？不应该啊！”张合有些纳闷，老张他很了解，虽然性格上有些懦弱，但是办事方面还是挺细心的，而且为人比较谨慎，所以他才会让老张将防控物资送到一线去的。 “不是张师傅的事情，而是我们在交割的过程中遇到了当地的工作人员，他们误会我们私分救援物资，现在这个事情没办法解释的清楚啊！”陈功苦笑一声说道。 说心里完全没有一点介怀，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被人冤枉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但是陈功却也明白，对于这些工作人员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没有弄清楚之前，是不可能放陈功他们离开的，要是陈功是这些工作人员的领导，他也会要求手下的员工坚持工作的本质和原则。 “啊？你等等，我联系一下管理分配处的领导，你先别着急，可千万不能和工作人员起什么冲突啊！”张合千叮咛万嘱咐，陈功是个什么脾性他最清楚不过，要是万一因为被冤枉了起性子，那就不好了。 “呵呵，老班长，你还以为我是大学时候的那个愣头青呢？放心吧，我理解他们的举动和目的。”陈功无奈的一笑，看来自己在大学时候给同学们留下的印象不怎么好啊。 “那就好，等着我的消息！”张合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物资的捐赠会专门有负责联系的人，只要找到那个负责接收他们捐赠物资的负责人，事情就可以完美的解决了。 挂断电话的陈功微微一笑，随即对着工作人员说道：“大家都不要着急，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那三个工作人员也点点头，但是身躯却始终挡在小货车的面前，看到这一幕的陈功不由的点点头，三人一开始的态度虽然不好，但是对于这份工作的认真却让陈功很是欣赏，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等人真的是为了私利而私分救助物资，那刚开始人家那样的态度也就不难理解了。 几人等在原地，大概过来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一个穿着带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的人脚步快速的朝着陈功他们这边走来，在其身后，还跟着几个类似于记者模样的人。 第三十九章 “陈功，陈总？”来人疾步走到几人的面前，随即环视了一圈之后，走到陈功的跟前，实验性的问道。 “是我，您是？”陈功已经大约可以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负责接收他们驰援物资的管理分配处的领导了，班长到底是班长，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 “陈总您好，我是物资管理分配出的工作人员，我叫赵岚，关于刚刚的事情，我深表歉意！”赵岚在确定了陈功的身份之后，立刻态度诚恳的说道。 陈功却摆摆手，随即说道：“不用客气，咱们的工作人员也是职责所在，还是我们走的程序不对，要是换做是我，也不免的会朝着不好的方面去想。” “那就好，这是提取物资的清单和证明，你们对陈先生的物资进行检查之后做一个登记！”赵岚将手中的清单和开具的证明递给了站在车头的工作人员说道。 三人接过清单，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打开后车厢，小心翼翼的开始检查数量和物资的型号等等，有了开具的证明和清单，这些东西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离开这里。 “赵先生，麻烦您了！”陈功客气了一番，随即准备刚要上车离开的时候，却被好几个人围了起来，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陈功，感觉到一阵头疼。 “陈先生，请问您来武汉多久了，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您对于疫情防控的看法有那些？” “陈先生，我们了解到您从武汉封城之前就来到一线，建立起一个相对完善的志愿者体系，而且无偿的为医护人员提供餐食和防护物资，请问这些物资是筹集而来，还是您个人的贡献呢。” “陈先生，您能给我们谈谈您的感受吗？对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您是怎么做到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的，据我所知，您在北京有不小的产业，而且也已经成家，对于您的到来，家人有什么看法吗？”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给抛出来，陈功此刻头都有些发蒙，看到记者跟着赵岚走来，陈功就预感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还不等他落荒而逃，就被记者给围住了，这些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回答的时候却需要三思而行，毕竟现在国家处在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一旦被曝光出来，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旁人。 “各位，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不知……”陈功额头上汗都出来了，陈功做这一切，是因为自己经历过03年的非典，知道处在疫情之中的人的感受，所以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多。 “陈先生，我们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请您务必回答我们几个简单的问题，我们将会将您的义举作为一个特别的报道，这样也可以为抗疫起到一些积极的作用。” “是啊，陈先生，我们也知道您淡泊名利，但是您的义举如果能被更多的人熟知，是不是就可以感化更多的人投身到这一场抗疫之中来，到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啊！” “陈先生，耽搁您一点时间，我们就只有几个关键性的问题采访您一下，请您不要推辞好吗……” 到底都是些功底深厚的记者，陈功的话还没有说完，后续的话已经被记者们接过去，随即说出一堆陈功都没办法拒绝的道理来。 “好吧，先说明，这一批物资需要尽快的送到志愿者的手中，希望大家可以理解，不要耽搁太长的时间！”陈功最后只能妥协，毕竟就像那个记者同志说的一样，这种事情传播出去，会间接的影响到其他想要为疫情出力的人。 “要不，陈总，我将物资送回去和阿永交接……”一旁的阿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以为这事情对陈功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只要这事情被曝光出去，陈功的名声也会提升不少，至少在阿水看来，这是一件好事。 “闭嘴！”可是还不等阿水说完，陈功直接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阿水，没看到自己正在想方设法的脱身，这家伙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好了，记者同志们，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现在医院的情况比较紧张，这些物资耽搁不得，所以请大家抓紧时间。”陈功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即面对记者的镜头淡然的说道。 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他的公司因为发展规模的原因，也接受过不少节目的采访，对于这个流程，陈功还是比较熟悉的。 “陈先生，我想请问，您当初来武汉的时候，通过家人的同意了吗？他们是否支持你的行为呢？”一个年纪轻轻的记者拿着便携式话筒，对着陈功问道。 当这个问题被提出来的时候，陈功的脑海中闪过妻子负气离开公司的画面，说实在的，对于国家大义，他义不容辞，但是对于妻子，却心怀愧疚。 “当初来武汉，是因为我经历过03年的非典肺炎，我知道疫情的恐怖之处不在于它本身的致死率和传染速度，而是散播而开的恐惧，至于家人，作为至亲，他们肯定是不愿意我神出险地，但是却一定会理解和支持我的！” 面对记者，陈功说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心里话，这是一个传播正能量的话题，并不需要太过做作的装饰，就好像这一次的疫情一样，我们不会去过多的描述我们自身的能力，也不会去刻意的隐瞒病毒的危害，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实事求是的去解决问题和困难。 “谢谢您的回答，那么，陈先生，您当初在武汉，了解到武汉的疫情之后，是否有过离开的念头呢？”当那个记者问完之后，立刻有另一个记者上前，再次提出一个比较犀利的问题。 “有，而且这种念头还出现过不止一次！”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陈功的回答似乎太过实诚了一些，不过大家仔细想一下，却又能够理解陈功的回答。 “哦？那是什么原因让您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记者有些好奇的问道，陈功说想过离开，他很理解，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面对生死抉择，退缩是可以被理解的。 “当我每一次想着要离开武汉回到北京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他们其中很多都还只是稚气未褪的孩子而已，却可以奋不顾身的留在医院，而他们的背后却出了病患之外，还有这很多琐碎的问题，每当我看到那些累倒在回家路上的医护，我退缩的心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功一边回想起他后座上面坐着的那个愿望是想要吃一顿蒜苔腊肉的小姑娘，心就不由的感觉有些抽搐。 别说那些十八九岁的孩子，就是陈功这个年龄段的人，很多都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和平时期，他们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们或许会被评价称垮掉的一代，但是当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却展现出一个炎黄子孙最质朴和无畏的传承精神。 “谢谢您的回答，陈先生，最后一个问题，您一开始的时候物资的筹备都是自掏腰包，但是据我所知，您的公司是做餐饮企业的，年关聚会的取消已经对您的产业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这个时候再自掏腰包筹集物资，难道您就没有想过企业的未来？” 站在最后面的一个记者这个时候上前一步，眼神死死的盯着陈功，问出一个其实大家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年关聚会的取消对我公司影响很大，而毫不避讳的说，当时我们公司的资金链就已经出现了问题。”陈功说的很淡然，但是大家的心却都提了起来，一个从一无所有到今天几乎身家千万的老板，想要不顾一切的舍弃这一切，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是，我还记得当年03年的时候，我在隔离区的那段时间，我讨厌自己面对灾难时候的无能为力，所以当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会不计一切后果的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承担一个中国人应该去承担的义务和责任。”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和平时期，我们享受这个国家带来的福利和权利，所以当困难来临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承担起自己相应的社会责任，我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在我看来，这是作为国人理所应当的事情。” “好了各位，今天就到这里，如果你们想要传播一些正能量给国人，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陈功淡淡的一笑，随即响起了阿永。 相对于他而言，其实阿永更应该接受这些赞扬，毕竟自己的经济实力可以支撑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阿永不一样，他完全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硬生生的拉起了一个完整的志愿者团队。 “我有个合作伙伴，他是武汉本地人，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奔波在第一线为医护人员解决各种麻烦，就在前不久，他就一力解决了部分医护人员出行的问题，他应该更加受到瞩目！”陈功给出一张阿永的名片。 当大家看到阿永名片上那醒目的工作信息之后，顿时来了兴趣，毕竟采访一个有身家的老板所带来的影响和效果，绝对没有普通快递员来的那么贴切。 倒不是说职业上的差别，只是陈功想要做某件事情，他身后的资金和人脉足以让他将很多事情变得很轻松，但是阿永却不一样，每一件小事，都需要他倾尽全力的去完成，所以想要传播正能量，阿永其实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四十章 接受完采访之后，陈功马不停蹄的将物资运回临时居住的仓库，这一次的物资有限，并且是陈功针对性为志愿者筹集而来的。 在这一场战疫之中，志愿者和医护一样，都是冲锋在最前面的勇士，所以他们的安全同样需要陈功和阿永这样的发起者重视。 “阿永，你现在在什么地方？”陈功将所有的物资都卸在仓库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阿永，因为筹集物资的事情，所以所有参加试剂盒检测的志愿者都是由阿永一个人盯着的。 “我在九院，陈哥，事情有眉目了吗？”阿永人还在九院，陪同十几个志愿者正在进行试剂盒的检测，现在检测的时间缩短到了一个小时，而且又是在晚上，所以速度很快。 陈功轻轻的点点头，随即说道：“志愿者所需要的防护物资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影响了，对了，试剂盒检测的结果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当陈功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都是提起来的，毕竟从他们聚集志愿者护送医护开始，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在这两天之中，他们所使用的车辆几乎都在一个空白的防护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感染病毒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经过试剂盒检测的人员已经过了一大半，现在就剩下不到十个人，幸运的是，到现在位置，我们的志愿者中没有一例疑似感染新冠病毒的例子！”阿永脸上此刻的表情既紧张又开心，毕竟只要眼前的这十个人没事，就说明他们志愿者中暂时还没有被感染者。 “那就好，那就好！”陈功也猛地松口气，幸亏没有出现问题，不然陈功都不知道去怎么面对那些跟着他们为战疫出力的师傅们。 “物资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等所有师傅完成试剂盒检测之后，你带几个人来我这里，将防护物资分派给每一个人！”陈功最后叮嘱了阿永几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物资已经到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例感染病例，这一场让陈功和阿永都提心吊胆的风波，总算是过去了一大半。 “陈总，您还是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刘哥，再不行，还有叶叔的那些徒弟呢，您这样透支体力，身体会扛不住的！”阿水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看着挂完电话的陈功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两下，随即上前说道。 自从刘章国发现志愿者车辆消毒的漏洞之后，陈功的精神一直就紧绷着，本来这段时间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再加上这件事情一刺激，精神透支的有些严重了。 在听到阿永传递过来的好消息之后，紧绷的神经这才出现了一丝松懈，而他的身体，也终于因为过度的紧张和疲乏，显得有些站立不稳了。 “没关系，等我将消毒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我好好睡一觉就好了！”陈功淡淡一笑，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但是事情得到解决之后的陈功，却感到精神没有那么疲惫了。 说着，陈功拿起电话，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郑昊却也没有闲着，除了安排消毒点的放置之外，他还用尽所有的手段去筹集消毒液，这在接下来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最大的消耗品，多准备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郑总，防护物资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会让阿永将医疗防护用品发给每一个站点的志愿者，至于消毒液的问题，我这边也已经有了眉目，最多两天，会有一批消毒液抵达武汉，所以，我们志愿者的车辆也一定要进行一乘一消的标准！” 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去发展，陈功的心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可是奇怪的是，当陈功放松精神的时候，脑子里面却不时的会传来一阵眩晕的感觉。 “哈哈，还是陈总有本事啊，这才多长时间，该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该我们的志愿者们上场了！”郑昊刚刚才挂断一个朋友的电话，软磨硬泡之下弄到一批消毒器具和消毒液，不想还没等他高兴，陈功却又给他带来的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放心吧，消毒站点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而且和医院进行过沟通，不会造成后续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忙碌了这么长时间，在熬下去，身体也受不了啊！”郑昊知道，陈功从知道这个事情到现在，肯定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那好，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陈功点点头，他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而已，精神紧绷了这么长的时间，脑子都感觉好像八宝粥一样，晕晕乎乎的。 “放心，有什么事情，肯定落不下你！”郑昊说完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网约司机们马上也要完成一天的任务了，他需要确定每个人的安全，才能安稳的休息。 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了，该做的也都做完了，阿水和刘章国以为陈功这个时候肯定回去休息，却不想这个倔强的老板却点燃一根烟，随即坐在冰凉的室外长椅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陈功随身都会携带着香烟，但是奇怪的是，他却从来不抽烟，一旦遇到什么大事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点燃一根香烟，静静的看着燃烧的香烟升起的徐徐青烟。 “陈总，事情都已经忙完了，您不去休息休息？”最后，还是刘章国忍不住走到陈功的面前，语气有些疑惑的劝道，他实在想不明白，该解决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陈功为何还要在这里浪费休息的时间？ “等一下吧，现在进去也睡不着！”陈功轻轻的摆了摆手，他心中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参加试剂盒测试的志愿者只要还有一个人尚未完成测试，他的心就没有办法真正的安定下来。 “已经凌晨三点了，再这么熬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如果明天再出现一些琐事，您的身体这样下去一定会垮掉的啊！”阿水也走上前，开口劝解道。 而陈功似乎对两个人的好心劝说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时不时的会看一眼手机，陈功知道，一旦所有的志愿者测试完毕，不管有没有问题，阿永第一时间一定会给自己来电话的。 “你们两个先去休息吧，我陪这小子聊会！”就在阿水和刘章国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陈功也立刻站起身，有些惊讶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叶大初，这都凌晨三点了，这老爷子还没有睡下？ “叶叔，您怎么不去休息？”陈功微微一皱眉，他们虽然很累，但是毕竟是年轻人，熬几天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叶大初却不一样，再气盛也毕竟年纪上去了，每天将近一千份的盒饭已经是老爷子的极限了，再不休息好，身体一定会垮掉的。 “不得不服老啊，上了年纪的人，睡眠自然而然就少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两个先去休息吧。”叶大叔摆摆手，随即对着阿水和刘章国说道。 见陈功点头，两人这才转身进入临时搭建的居所，说实在的，今天一天所有人都累坏了，倒不是干活累的，而是精神一直都紧绷着，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困倦自然就在所难免了。 “你小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里边的人想想啊，这么玩命的做事，要是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情，家里边怎么办？”叶大初在陈功对面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拢了拢身上那件有些年头的军大衣，语气略显责备的说道。 这么多天，陈功的一举一动叶大初都看在眼里，国难当头要以大义为先，这话是没错，但是先贤们也说过，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安静下来了或许会想，但是事情临头，还真没有想过那么多！”陈功苦笑一声，说真的，从进入武汉开始，陈功就没有一刻让自己闲下来过。 一来，是现在的疫情很紧张，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堆集起来，需要陈功一点点的去做，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 二来，陈功也不敢让自己闲置下来，一旦像这一刻这样闲下来，他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里的妻子和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回去的甜甜。 病毒无情，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传染，陈功其实心里也害怕，害怕自己一旦被传染，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妻子和女儿了，所以，陈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也不想去想这些让他产生退缩的念头。 “从你最开始创业，老叶我就跟着你，我觉得你小子是个人物，最起码事到临头不会推卸责任，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但是，你也要明白，你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后有家有业。”叶大初很少去安慰人，不过每一句话，基本上都说道了陈功的心坎里。 “嗯，我明白叶叔，我一定会注意的！”陈功点点头，虽然叶大初的话说的不是很明了，但是他却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人能主导的战疫，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迟早会过去，以后还会有更精彩的人生等着自己。 “那就好，老叶我虽然一辈子只是一个颠大勺的，但是毕竟比你们年轻人多吃两年咸盐，记住了，做事情讲究一个，尽人事知天命。”叶大初看着陈功逐渐展开的眉头，站起身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尽人事……”陈功细细的品味着老爷子的这句话，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寒冬的夜晚，冷风虽然不起，但是却依旧冰冷刺骨，陈功在长椅上坐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期盼已久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陈哥……陈哥……”对面的阿永接通电话之后，结巴了好几下，而这几下结巴，也瞬间让陈功清醒了过来。 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的陈功抓着手机的手部关节都瞬间发白，从阿永的结巴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信息。 “出什么事情了？快说！”陈功几乎是吼出来的，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在等所有志愿者的试剂盒检测结果，而阿永的结巴，让陈功彻底的有些慌神了。 阿永停顿了片刻，捋了捋自己激动的情绪，随即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对着电话说道：“陈哥，所有的志愿者全部都检测完毕了，没有一例存在疑似感染或者感染的！我们的志愿者都没事，没事了！” 阿永一连说了三遍，陈功才听的清楚，只是这一瞬间陈功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缓缓的瘫倒在冰冷的室外长椅上。 “你个臭小子，吓死我了！”陈功嘴角带着一丝暖笑，他刚刚，确实被阿永结巴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到现在，身上还出着一身的白毛汗呢。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而虽然这一次的失误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损失，但是却也给陈功他们敲响了警钟，这是一场战斗，再细小的失误也会造成几乎不可挽回的后果。 人命关天，每一个志愿者都将生命交付在他们几个组织者的手中，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他人的生命安全，这件事情过后，陈功需要仔细的考虑一下，后续的驰援计划应该怎么展开。 “明天早上八点，你来我临时居住地将消毒液送到郑总的手中，这些东西由他来分配和使用，剩下的防护物资由你来分配，这次虽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是却让我们明白，后续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掉以轻心了！”陈功对着电话吩咐道。 “明白，陈哥，我一定会注意的！”阿永点点头，这次的事情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其中他们组织起来的志愿者都有几个在测试完之后退出了队伍。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说白了就是他们几个负责组织的人，要是他们能提前发现这个问题，事情也就不会弄到这一步了，好在最后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等陈功爬上钢丝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疲惫不堪的他，也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床头一个老式的收音机里面，还在断断续续的播报着疫情的一些新闻和数据。 “新华社消息，截止1月27日0时至24时，确诊人数已达到2884例，其中死亡81例，治愈58例，新冠感染病例同比昨日增加774例。” “浙江省疾控中心生物安全三级实验室，在今日成功分离到新型冠状病毒毒株，全国各个生物药物研究机构已加大病毒疫苗研究的进程……” 一则一则的新闻从老旧的收音机中传来，伴随着陈功轻微的酣声，在寒风肆掠的冬夜里显得异常的清晰。 ……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响起，陈功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他，再加上昨天精神紧绷了一天，到现在为止他都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出什么事情了？”陈功接起电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的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要么是因为物资，要么就是一些其他琐碎的事情。 可是出乎陈功预料的是，电话拨通之后，等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对面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能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好像在低声的抽泣。 原本脑子还有些混沌的陈功，听到低声的抽泣之后猛地清醒了过来，随即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武汉还好吧？”半晌之后，那边传来妻子孙芳略带颤抖的问候声，当初负气离开公司，虽然怨恨陈功不顾他们母女而前往武汉，但是现在更多的，则是对老公陈功的担心。 这么多谈，孙芳一直想要拨通电话问一问陈功现在的处境，可是却心中一直都存着当初的怨恨，虽然心里很是焦急陈功现在的情况，但是却始终没有拨通电话。 说实话，当初陈功离开的时候，孙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都被彻底的伤透了，在当时的她看来，自己和女儿或许在陈功的心里没有那么的重要，但是随着时间一长，慢慢的当初的怨恨也就平淡了很多。 再加上这段时间北京的气氛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而电视上也无时无刻的在报道一些关于疫情一线的事情，当看到那些稚气未脱的孩子都投身一线奋战的时候，孙芳其实已经原谅了那个当初撇下她和甜甜一心要去武汉驰援的丈夫了。 就在今天早上，孙芳的电话几乎被自己认识的人给打爆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打进来，孙芳根本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早上自己给甜甜准备早餐的时候，女儿在客厅内看电视，却突然激动的喊叫了起来。 “妈妈，快来看啊，爸爸……爸爸上电视了！哇！他们说我爸爸是英雄！”甜甜激动的在客厅冲着自己叫喊，一声接着一声的爸爸让孙芳心中猛地一颤。 而当她走出厨房，看到那个在电视上满眼都是红血丝的男人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了地板上。 虽然电视里面的那个男人穿着防护服，带着厚厚的口罩，但是孙芳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电视上的人，就是撇下她们母女坚持要去武汉驰援疫情的丈夫。 “妈妈，你怎么哭了？他们说爸爸是英雄啊，你应该高兴才是啊。”甜甜歪着小脑袋，看着捂着嘴巴流泪的妈妈，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随即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我明白了，妈妈也想爸爸了是吧？” 面对女儿的发问，泪流满面的孙芳只是点点头，随即紧紧的将趴在电视机旁边喊着爸爸的甜甜涌入怀中。 同一时间，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是孙芳的妈妈。 接通电话之后的孙妈妈对着孙芳先是一通埋怨，随即又说了一些让女儿一定要坚强之内的话，又叮嘱让陈功注意自身的防护，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记着一定要通知他们。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父母安抚住，挂断电话之后还不等孙芳松口气，亲朋好友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打了进来。 有的是埋怨孙芳不知道劝劝陈功，有的却对陈功的选择赞赏不已，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在挂断电话之前，都会说一句“有事情一定记得通知我。” 在这无数个电话当中，在那电视上播放出来的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志愿者和年轻的医护当中，孙芳对于陈功心底的那一点怨恨，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还……还好，疫情虽然很严重，但是只要防护到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在北京也要多注意。”陈功结巴了一句，随即微微的松口气。 他们夫妻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对妻子知根知底的陈功知道，孙芳这个时候打过来电话，之前的怨气已经消散了。 “放心吧，家里这边我会照顾的，甜甜也很听话，你不用挂心了。”孙芳摸着甜甜的脑袋，对着电话缓声说道，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孙芳想了很多。 她和陈功都是经历过非典肺炎的肆掠，她也知道，陈功最要好的一个室友就永远的留在了那一场席卷了全国的疫情之中，其实，陈功一心想要驰援武汉的心情，她能够理解。 简单的两句寒暄之后，电话两边的人都沉默了下来，夫妻相互扶持走到今天，心里的想法基本上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陈功之前还觉得，等疫情结束之后，他准备了一大推解释的话要对孙芳说，可是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孙芳也在打这个电话之前，感觉心中有万千的柔情需要对这个男人倾诉，却不想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声现状之后，便不知道改说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沉默片刻之后，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了一句同样的话。 在陈功看来，自己一心撇下孙芳她们母女来武汉，虽然是国难当头义不容辞，但是却还是愧对孙芳愧对自己的女儿甜甜。 而孙芳这句对不起，其实是想要告诉陈功，当初自己不应该拦着陈功，毕竟就算是现在的孙芳自己看来，老公是在做一件本分之内的事情。 “爸爸，爸爸！甜甜也想你了，甜甜要去找你，可是妈妈不让！”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女儿甜甜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就回去了，到时候爸爸带着甜甜和妈妈去游乐场，好不好？”陈功脸上虽然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但是眼眶却不知不觉的湿润了。 “嗯嗯，放心吧，甜甜一定会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在家等着爸爸回来，我爸爸可是了不起的英雄哩！”甜甜骄傲的抬起下巴，眼神之中满是对爸爸的崇拜之色。 陈功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身上延伸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来，被别人崇拜或许陈功会谦逊一些，但是被自己的女儿崇拜，在陈功看来，这是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接下来和孙芳聊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在孙芳再三的叮嘱之下，陈功这才挂断了电话，只不过这一刻的陈功，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之前劳累带来的压力和萎靡，在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通话之后，已经烟消云散。 第四十二章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之后，陈功走出房间，看着远处逐渐已经落山的太阳，顿时有些错愕，他从醒来到现在，一心沉浸在妻子释怀的情绪之中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现在的时间。 “啊？”看着手腕上时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半的方向，陈功顿时擦擦眼睛，随即拿出电话，当看到16：35的数字跃然屏幕上的时候，陈功都有些蒙了。 合着这一觉，他差不多睡了十二个小时？！ 来到厨房，陈功看到正在热火朝天准备着晚上盒饭的叶大初和他的几个徒弟们，脸上感觉有些挂不住，毕竟他是这一切的策划者，应该起到带头的作用，可是大家都在忙活的时候，他却在蒙头大睡，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叶叔，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啊！”陈功一边抄起叶大初旁边的一个厨具，一边有些埋怨的对着叶大初说道，现在的时间有多么宝贵，陈功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这十几个小时就这么白白的睡了大觉，陈功都觉得可惜。 “我听阿水说，物资和出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就连阿水都被扔出了护送的队伍，事情都已经有了头绪，你也该是时候歇一歇了！”叶大初一边颠勺，一边对着陈功笑着解释道。 “可是医护之间的一些琐碎的事情还需要解决的，多一个人总算是多一分力量啊！”陈功娴熟的颠着大勺，他就是靠这个起身的，虽然有好几年没有沾染烟火气了，但是熟悉了之后，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有阿永和章国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好好的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是不是这个道理？”叶大初手上的动作那是相当的麻利，几十年后厨经验的他，做起饭来比陈功还要利索。 “呵呵，是这么个道理！”陈功也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重担一样，今天的精神倒是充足的很。 因为有陈功的帮忙，原本五点半才能弄完的晚饭，足足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当阿水开着小货车来取盒饭的时候，不免的又被陈功说了两句。 不过，不管是阿水还是刘章国，对于陈功的责备，也仅仅是笑了笑，他们两人是最早跟着陈功来武汉的，自然陈功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虽然他们三人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但是阿水和刘章国明白，他们两人只需要埋头做事就可以了，但是陈功不一样，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他一个人来承担，精神和体力上面的双重压力，其实早已经让陈功不堪重负。 “永哥也联系到了一家烧烤店的后厨，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每天也差不多可以做出六百份盒饭，这样一来，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在搬运盒饭的过程中，阿水笑着对陈功说道。 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像是刚来武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头绪，现在每一个事情都已经铺平展开，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重视自身防护的用时，做好眼前的事情就可以了。 “哦？阿永这么快就找到了地方？”陈功也是一愣，要知道，他临时搭建出来的后厨，除了医院的帮忙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从北京直接拉过来的，就像叶大初和这些厨师学徒。 这事情前几天阿永和陈功说过，但是在陈功看来，现在缺少的不是地方，而是厨师，饭店关门后厨空闲着，想要租借下来不难，但是难就难在没有掌勺的师傅，一切都是白搭。 “是的，今天中午找到的，不但找到了地方，而且还联系上了一个酒楼的大厨，那大厨本身就是武汉人，带领的徒弟们也多是周边城市的居民，因为过年需要筹备年夜饭，所以他们都没有回去，结果年夜饭被喊停，而他们也就空闲了下来，一听说永哥要做的事情，那大厨二话不说带人就过来了！” 阿水说的眉飞色舞，好像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一样，而陈功也能理解，从刚刚来武汉的毫无头绪到现在的各方伸出援手，阿水自然也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 “这是好事，阿永的这个想法是个很不错的开始，我如果没有预算错后续会有更多的志愿者加入进来，医护们后勤的事情应该很快就可以解决了！”陈功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虽然疫情到现在还不容乐观，但是眼前的一切却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还有好事呢！”当陈功话刚刚落下的时候，搬着一保温箱子盒饭过来的刘章国也笑着对陈功说道，似乎幸运的事情都堆集在了一起一样。 “哦，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好事？”陈功也是一阵好奇，今天的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陈功顿时对刘章国所说的好事勾起了兴趣。 “所有筹集和捐赠的物资已经全部到位，国家实行的统一调配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开始实施，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武汉医护人员的医疗物资将会得到极大的保障。”刘章国小心翼翼的将保温箱放在小货车上，憨笑着对真功说道。 “真的？”陈功顿时喜上眉梢，从他来武汉到现在，虽然如他这样的志愿者很多，但是毕竟这是一场席卷了全国的大型战疫，依靠个人的力量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绝对不是长久之计，而国家统一调配的开始，预示着所有医疗物品将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当然是真的，今天中午已经开始全面分发，医院的后勤得到了补充，杨主管中午还来了一趟这里，不过看您睡的香，就没有忍心叫醒你。”阿水满脸得意之色，从进入武汉到现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们松口气过。 “好，好，好！”陈功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医护后勤的充足，就可以让所有在一线的抗疫人员都放开手脚的和病毒博弈，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个大好的环境之下，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晚上的盒饭已经装栽完毕，陈功留下阿水在这里，注意医护群聊里面是否有需要其他小物件的医护人员，而他和刘章国，将这一次的盒饭送往医院。 不同于之前的那种紧迫，虽然车辆的速度依旧不慢，但是陈功和刘章国的脸上，却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担忧的神色。 “章国，打开车上的收音机，看看有什么实时的新闻没有。”陈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对着正在专心驾驶的刘章国说道。 “听医院的医护们说，这几天虽然感染病例增加了不少，但是只要挺过这个爆发点，病毒就会被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而全国因为病毒产生的紧张气氛，也会消减不少！”刘占国一边开启收音机，一边对陈功说道。 “环球时报特别报道：国家总.书.记今日会见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赛，并表示，我们完全有信心，有能力打赢这场疫情防控阻击战，而世界卫生组织表示，将尽快派遣国际专家团队赴中国，进一步了解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并就全球疫情防控予以指导。” “截止1月28日16时，央企已向湖北疫情防控一线捐助了大量的药品，设备，防疫物资和生活用品，直接捐款已达六亿元，财政部，国家医保局，国家卫生健康委联合发文，疫情救治费用个人负担部分由财政给予补助，同时，海关总署要求全国海关全力保障疫情防控物资快速通关。” “著名呼吸病学专家，中华医学会会长，国家工程院院士钟南山今日发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不会因为春运返程而出现大传染，请广大民众不要盲目惊慌，但排查措施一定要执行到位……” 和陈功他们感觉到的变化一样，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一步步的发展，虽然疫情还在增长，但是总算是看到了曙光。 等陈功和刘章国将车辆停在医院的一个偏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后勤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接引，这么多天来，他们和陈功的志愿者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从搬卸盒饭到最后陈功他们上车，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这在平时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却是避免互相感染的最重要的一个措施。 “别看他们都不说话，其实心里对咱们的志愿者是相当感谢的，每一次送完之后，他们都会用手机发来一段感谢的话，反倒弄的每次运送盒饭的我和阿水有些不好意思了！”刘章国一边倒车，一边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陈功。 在刘章国的手机上，每一天都会有两条感谢的信息发过来，仔细算下来，也有十多条了，虽然都是信息上面的文字，但是看的人心里总是暖烘烘的。 “我们做的还不够，在正规的食堂供给下发之前，我们需要让每一个医护人员每一餐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这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陈功将手机还给刘章国，随即淡淡的说道。 即便是现在阿永找到了一个可以作为站点的后厨，但是他们的产量也仅仅只能让两三家医院的部分医护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这在陈功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彻底的解决了所有医护吃饭的问题，才算是达到了陈功想要的效果，可是，武汉现在加上驰援的医护足足有十几万，而且各地驰援的医护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想要做到每个医护都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凭靠陈功他们几人，是做不到的。 第四十三章 晚上回到临时居住点，陈功他们几人居然都空闲了下来，护送医护的事情由郑昊的网约车辆和阿永集合起来的志愿者来完成，车辆的需求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大。 而且听阿永和郑昊说，过几天可能他们聚集起来的车辆还要减少一部分，因为国家已经调动交通枢纽公司，筹备专线公交和地铁，来保证医护人员出行的问题。 “既然这样，在我们空闲下来的时候，多关注一些医护所需要的琐碎物件，每个人的手机上都加入医护的群聊，这样也方便我们及时发现医护的需求！” 在空旷的仓库之中，陈功第一次给大家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因为病毒的原因，人群的聚集应该尽量的避免，但是这仓库之中加上叶大初的几个徒弟，也才不过七个人而已，空间和距离绝对安全。 “是的，相对于吃饭和出行来说，我发现这些琐碎的小事情更能对医护人员造成困扰，尤其是镜框的需求，几乎每天都会因为防护服的事情，对医护人员的眼镜造成大的损伤。”阿永听完陈功的话之后，点了点头。 这两天因为志愿者试剂盒测试和物资的事情，陈功将解决医护琐事的事情交给了阿永，而阿永这才发现，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才是真正困扰医护正常工作的元凶。 “这还只是金银潭一家医院的需求量，其他的医院因为接触的原因，很多我们都不知道，其中昨天就有一家医院的医生，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求助金银潭医院的一个同学，通过那个同学联系上我们才解决了这些看似小却影响大的小麻烦！” 刘章国也在阿永说完之后接着说道，一直以来，他们的目光对准的是医护人员的基本需求，如防护物资和出行以及吃饭的问题，但是在医护的工作中，一个断裂的眼镜框，一块普通的卫生棉，都有可能是影响医护工作的大麻烦。 而金银潭因为陈功和阿永的关系，这些问题会得到及时的解决，但是其他医院的医护，却依旧被这些平时不起眼的小东西所困扰着，这个问题刘章国已经告诉了阿永，可是现在武汉这个情况下，想要如解决医护出行一般解决这个问题，显然不现实。 陈功听到这里，也沉默了下来，从他第一次因为眼镜框而解除刘三河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的感觉这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例事件，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 现在的问题是，虽然他们有刘三河这个资源，但是毕竟这东西不像网约车可以重复使用，这是个消耗品，再说了，医护中所需的小物品，也不仅仅只有眼镜框啊。 “这个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们多注意一下医护群聊里面的需求，虽然现在是困难时期，但是我们还是要竭尽全力的去解决医护人员所面临的这些困难！”陈功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让阿水他们多注意医护的需求，这件事情，还需要找阿永他们商量一下，毕竟相对来说，他们比陈功更加的了解武汉。 简单的说了一些该注意的事项之后，陈功解散了这个临时会议，自己一个人坐在之前坐过的那个室外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大初带着几个徒弟开始准备第二天盒饭的材料，眼瞅着这边的蔬菜和肉类也快要见底了，但是看看满脸愁容的陈功，叶大初打算自己联系丁磊，能少让陈功担一点担子也好啊，说到底，陈功也不过是个年仅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而已。 在冷风之中静静的呆了十几分钟之后，陈功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电话，拨通了阿永的电话，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一个附近的百货售卖点，至于接下来商谈的事情，陈功将不惜一切代价。 “陈哥，啥事？”接通电话的阿永根本就没有寒暄，他和陈功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明白陈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不喜欢绕圈子的人，这个时候来电话，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你接触过的医院，除了金银潭之外，还有几家？”陈功没有直接说问题，而是想要从阿永这里了解一下，看看到底需要多大的需求量才能满足医护们对这些日常用品的需求。 阿永一愣，自从国家统一调配开始，他们身上的压力明显的小了下来，他身边的志愿者也越来越多，所有的问题都变得简单了起来，但是听陈功的声音，似乎又是遇到什么棘手或者麻烦的事情了。 “四家，除了金银潭医院之外，我供给和联系的医院有四家，不过规模都不是很大，出行和分批次吃饭的要求也基本能达到，国家统一调配之后，医疗物资和其他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阿永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功微微吸口气，他知道接下来问出来的话可能会给他们这一支志愿者团队再次施加上不小的压力，但是这却也是别无选择的事情，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减轻医护人员的压力，既然如此，他们就没有逃避的理由。 “你在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们对一些生活小物品的需求，类似于眼镜框，指甲剪，卫生棉等等的生活必需品的需求？”陈功列举了一些比较常用的消耗品，随即说道。 而当陈功说完之后，阿永明白了陈功的想法，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这才语气沉重的说道：“有，不但有，而且需求量很大。”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小商品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我们只能通过有限的几个人去搜索那些歇业但是家在武汉的小商品老板，但是他们的供给量根本跟不上医护们的需求！”阿永其实也在一直揪心这个事情，但是却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疫情来的太过突然，在武汉封城之后，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商铺都处在关门歇业的状态，想要找到供给，就需要大海捞针一般的去寻找，可是偌大的武汉，想要找到一些平时不怎么起眼的小商品，谈何容易？ “现在国家已经解决了大方向的难题，出行和医疗用品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而这些琐碎的事情，就需要我们来挑起担子，阿永，我想要你帮我！”陈功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这些小东西现在想要大量的筹备很难，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事情难就放弃。 “陈哥，你说吧，有什么计划或者有什么想法，咱们一起来渡过这个难关！”阿永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事情压在他的心头上也已经好多天了，但是就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但是阿永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好像这一次的疫情一样，看似凶猛，却在举国同力之下，也将消失殆尽。 “这样，明天一早，你将手中的事情交代完之后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去找一些小商品批发的市场或者超市，能不能让他们伸出援手是一回事情，找不找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但凡有一线希望，对于医护来说，就是最大的福音！”陈功思量了再三，还是决定寻找可以长时间提供小商品的超市或者市场。 “行，陈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你！”阿永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的阿永想了想，自己虽然是武汉人，但是平时也不去关注这些小物件，至于哪里有符合陈功要求的市场和尝试，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人多力量大，保不齐自己身边的朋友就有知道的，现在这个时候，能发动的一定要全都发动起来，多几个人出谋划策，总好过他明天和陈功两人大海捞针啊。 阿永接二连三的打出电话，询问一些小商品批发市场或者超市，毕竟是武汉本地人，半个小时之后，阿永就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了四五家比较符合要求的超市。 而另一边的陈功，在挂断电话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看手机上关于疫情的头条新闻，新增的病例已经增加到了4630例，比昨天足足增加了1786例，死亡人数也增加了不少，但从数据上看，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但是治愈的病例也出现了长足的增长，这就说明，治疗环境的加强和方式的适应，已经产生了效果。 记得之前新闻上钟南山院士就说过，病毒的扩散会有一个爆发期，这个爆发期之中，将人流控制在这个爆发期之内，就可以极大的减缓后期传染的风险，也能将病毒控制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 而国家也同一时间做出了一系列的反应和措施，这一场疫情看似可怕，实则新冠病毒已经成了困兽之斗，一旦自我隔离起到明显的效果，后续的扩散几率将会大大的降低。 不但在病毒疫情上是如此，就连经济上，国家都迅速的出.台了一系列的措施，对于延长假期带来的经济损失和治疗新冠病毒肺炎所带来的经济压力都承担了下来，而这些举措产生的经济救助，绝对不仅仅是新闻上的那一连串的数字。 “截止1月28日，国家卫健委受到31个省（区，市）累积报告确诊病例5974例，累积死亡病例132例，确诊人数已超过“非典”，钟南山院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疫情会在一周或者十天左右到达高峰，确诊病例不会在大规模增加，同一时间，同济大学附属东方医院发声：新型冠状病毒的疫苗研发已正是立项……”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陈功六点半的时候准时起床，这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一种习惯，前两天要不是太过劳累，也不可能一觉睡到下午。 武汉的清晨还带着一股子冷冽的风，陈功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而当他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来到厨房的时候，才发现叶大初和徒弟们早就已经起来，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 “叶叔，怎么起这么早啊，材料什么的都已经准备齐全，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一会啊！”陈功看着那几个打哈气的小学徒，苦笑不已的对着叶大初说道。 “人年纪大了睡不着，早点起来多弄一些，万一临时有个什么改变的，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啊。”叶大初一边熟练的切着蔬菜，一边对着陈功说道。 陈功看着叶大初几个睡眼惺忪的小徒弟，劝道：“您老人家睡不着，可是年轻人不一样啊，这几个后生跟着你，压力也不小能多休息还是让他们多休息一下比较好！” 叶大初的几个学徒听着陈功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说实在的，他们一天到晚虽然没有和陈功一样东奔西走，但是却在叶大初的监督之下，也没有闲着，这几天连续工作已经把他们给累坏了。 “扯淡，我一个老头子都能抗住，他们没那么娇气，再说了，学本事就不能嫌辛苦。”叶大初回头瞪了一眼那几个小学徒，随即对着陈功摆摆手说道。 别看这老头嘴上对这几个学徒严厉的很，其实在陈功的公司，尤其是后厨的人都明白，叶大初带徒弟，那可是实打实的教本事，在后厨，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后生想要跟着这个嘴上不饶人的老头学本事呢。 陈功无奈的摇摇头，他在公司虽然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对这个倔强的老头，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对着那几个一脸期盼之色的看着自己的小学徒竖竖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为他们“出头”。 就在陈功准备帮忙收拾材料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阿永打过来的，他们今天需要去找到一个定点可以提供日常小商品的地方，只是陈功没有想到，阿永会在这个时间点出发。 “陈哥，我一共联系到了五家小商品批发市场和超市的地点，这些都需要我们一家一家的去商量，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永在电话那边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搜索的结果，这五家，只要有一家同意合作，基本上就能解决他们现在面临的大半问题。 “你先来我这里，按照路线的远近，咱们挨家挨户的去商量！”陈功心中一喜，这种事情到底还需要阿永这样的本地居民来解决，毕竟像是有些小商品，平时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人去特别的留心，所以即便是使用导航，效果也不会很明显。 “行，那你出来吧，我就在你临时居住点仓库外面的街道旁！”阿永其实早就过来了，但是考虑到陈功这几天休息不好的原因，他还特意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打电话联系的陈功。 “啊？你已经到了？好的，我马上出来！”陈功一愣，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还要急切，想想也是，自己这边只有一家医院的医护需求自己都焦头烂额，更别说阿永接触了那么多家医院，其中对于生活小商品的需求肯定超出自己的想象。 叮嘱了叶大初几句，随即陈功洗完手之后仔细的进行了严实的防护，现在可是病毒的高发期，所以防护一定要做到比平时更加的严密才行。 之前的陈功，虽然对于病毒的防护也很到位，但是毕竟在医疗物资短缺的情况下，有些东西还是会重复使用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一来是病毒处在一个高发期，二来孙芳的电话也让自己提高了对病毒警惕。 前前后后忙活了十分钟，防护严实的陈功在出仓库大门的时候，碰到了双眼血丝的阿水和刘章国两人，看他们这两人的架势，这一晚上肯定又没有休息。 “陈总，您出去啊！”阿水看到陈功之后，立刻上前打了声招呼，现在的他眼皮子都有些抬不起来，昨天晚上从医院收集到医护的生活用品需求之后，他和刘章国两人一直忙活到早上五点左右，才将所有的东西都筹备齐全。 这一晚上，他们为了采集医护所需要的牙刷，牙膏，毛巾，卫生棉，镜框等等的小商品，几乎跑遍了半个武汉城，所幸的是，终于在早上医护们换班的时候，将所有的东西都筹备齐全了。 但是阿水和刘章国都明白，这样的筹备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是长此以往肯定不是个办法，毕竟疫情不是两三天的事情，长此以往，肯定还需要一个切实可行的共货源才行。 “是啊，我和阿水去寻找小商品的共货源，你们赶紧去休息吧，中午盒饭的事情，我安排其他人来运送，你们养好精神，我这边还有事情等着你们去做。”陈功看着两人疲惫的神色，心中也的确不是个滋味。 “没关系，我和老刘这会去休息一下，中午临近饭点的时候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了，送饭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吧，毕竟这么多天也熟门熟路了！”而阿水面对陈功的好意，却摆摆手。 因为他明白，送饭和其他的事情可不一样，他们需要将保温泡沫箱送到医院的内部，有时候还需要分拣，所以进入医院之后注意的事项会很多，换个人去可能会耽搁医护们吃饭的宝贵时间。 “行了，赶紧抓紧去休息吧！”陈功点点头，这其中的门道陈功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换人运送盒饭显然也有些不现实。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各自的休息室，陈功也微微叹口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旦找不到共货源，他们面对医护们对日常生活用品的需求，也就只能大海捞针了。 走出仓库，第一眼陈功就看到停在对面的那一辆白色的网约车，车里面的阿永带着口罩和护目镜，这些都是陈功之前要求过的。 陈功走到车子旁边，转身坐进后排座上，车子中还留着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自从刘章国发现车子消毒的问题之后，陈功对志愿者的车辆就抓的特别的严。 “陈哥，我从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小商品批发市场和超市的地点，但是这个时间点，可能大部门都处在歇业的状态，我们需要一家一家的去联系！”阿永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东西。 透过车辆前排和后排中间隔起来的塑料隔膜，陈功看到其中五个名称和地址都被阿永细心的用线条给圈了起来。 “先从距离最近的一家开始吧，就解放路这家了！”陈功看了一会，发现这几家的位置分散的相对比较远，一家一家的看，估计一天的时间都不可能询问的完，不过现在除了这个本办法，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行，这一家的老板是一个义乌人，小商品的数量和种类也是最多的，如果能联系到他，我们说不定就可以解决一大半的问题！”阿永点点头，他之前在陈功没有出来之前，也在研究这几家小商品超市，最看好的就是解放路的这一家。 “行不行的要商谈过才知道，尽人事知天命，走吧！”陈功点点头，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陈功的心里却想的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要在今天日落之前解决掉。 一月的武汉早上七点还是漆黑一片，一盏盏路灯照耀出一朵朵昏黄色的光晕，陈功他们的车辆穿梭在其中，显得有些孤寂和萧瑟，但是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心中却满是希望。 解放路距离陈功他们的临时居住地差不多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但是由于疫情环境的影响，半个小时以后，陈功和阿永就来到了一处大门紧闭的义乌小商品超市。 “果然不出所料……”看着紧闭的大门，下车的阿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泄气，毕竟在他看来，出门做生意的人有很大的几率是会在店面里面留人的。 只要在武汉封城之前店面里面有留下看守的人，这个时候人也一定会在武汉，只要有人，一切事情都会好办的多，可是面对大门紧闭的超市，就算是陈功也无能为力。 “要不试着敲敲门？或许留着看店的人就在里面呢！”阿永有些不甘心，这头一仗就碰一鼻子的灰，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而陈功却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的大锁说道：“大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即便是有留守看店的人，也不可能住在店里面，不过……” 不同于阿永的是，陈功的注意力从看到大门紧闭的超市之后，就一直都停留在义乌商品超市一角的一行联系电话上面。 当初为了找到眼镜框，陈功就是这么干的，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最后的效果还是能令人满意的，尤其是自己的志愿者团队之中，无形中也增加了刘三河这样一个助力。 “打电话试试，上一次金银潭医院的医生更换眼镜框，我就是这么打电话联系的商家，结果刘哥直接来了个送货上门！”陈功一边记录广告牌上的电话，一边说道。 阿永闻言也是眼前一亮，确实，在这个全民自我隔离的时候，也就只有打电话和商家阐述自己遇到的问题，才是唯一能协商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十分钟之后，陈功和阿永两人只能黑着脸上了车，前往下一家超市，他们按照广告牌上的电话足足打了十几个电话，愣是没有一个人接听。 而现在的时间也耽搁不得，只能由陈功记下号码之后，等将其他的超市和小市场联系完之后，再回过头来碰碰运气了。 但是两人也并不气馁，毕竟这才是第一家，而且即便是阿永找的这五个地址都是同样的一个结果，在陈功看来，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第四十五章 接下来一个早上的时间，陈功和阿永两人几乎跑遍了半个武汉，但是情况却让两人的心逐渐的凉了下来，一早上的时间，他们一连走了三家小商品超市，除了其中一家打通了电话之外，剩下的全都如解放路的义乌小商品超市一样，无人接听。 而唯一接通电话的那一家超市，接通电话的还是一个在超市打工的小职员，他倒是表示愿意试着去联系老板，可是这都等了一个早上了，也没见有人回电话给他们。 “剩下的最后两家之间相差的距离最长，而且规模也不如前几家大，即便是可以商谈的下来，对我们现在的需求也很有限！”阿永有些泄气的看着剩下的两家小超市，对着还在盯着电话屏幕的陈功说道。 要是换做是一般的超市，因为要供给生活必需品，所以还不一定会彻底的歇业，但是这些小商品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消耗品，但是在平日里根本就不起眼，除了还在加强工作强度的医护使用的频率比较高之外，其他人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微乎其微。 “即便是规模不大，也要去试试，能解决一些是一些，现在不是抱怨和气馁的时候，只要能找到一家，我们就可以最大限度的解决医护人员的压力。”陈功虽然也是心急如焚，但是多年商场的沉浮，让他学会了不动声色。 阿永闻言点点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医护人员面临的一些麻烦，即便是跑遍整个武汉，甚至是从邻近的城市调度和购买这些东西，他们也在所不惜。 车辆缓缓的启动起来，阿永挑选了一家在郊区之外的小商品超市而去，相对于城市，郊区很多商店和超市都是本地人自主经营的，人在武汉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嗡……嗡……嗡。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功的电话突然毫无征兆的颤抖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陈功和阿永的眼皮子同时一跳。 “喂，您好，请问是陈先生吗？”对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听年纪最多超不过二十五岁，而在这个声音出现的第一时间，陈功和阿永的心凉了半截。 二十五岁，在现在这个社会，还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或许是有志愿者得知了陈功的事迹，想要加入志愿者团队，或者又是通过陈功捐款捐物的事，这样的事情在陈功的事迹被记者曝光之后，就接二连三的出现。 “是的，请问您是？”陈功和阿永虽然有些失望，但是陈功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是为了疫情出力，就值得他们去尊重。 “哦是这样的，我是精致日常小商品超市的老板，刚刚我的员工已经将你们的事情告知我了，我想要具体询问一下，你们需要的东西都有哪些？大概需要的量是多少？”女孩的话依旧有些娇弱，但是听在陈功和阿永的耳中，不亚于响起一声炸雷。 “哦，您好，请问您贵姓啊？”陈功立刻拿起电话，不过没有立刻报上自己需要的东西和数量，而是很有礼貌的先问候对方。 “免贵姓王，叫我佳佳就好了，我的朋友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不知道您现在筹备的东西都是哪些，我怕我储备的量不是很多。”王佳佳说话虽然羸弱，但是有条不紊。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需要的东西基本上还都不确定，只能等医护需要什么的时候，我们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毕竟生活小商品包含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我也说不上来，王小姐，您是愿意帮助我们吗？”陈功略微的想了一下，随即回答道。 毕竟小商品的种类暂且不说，但是医护之间的消耗，现在除了知道眼镜框的消耗之外，就是牙刷和指甲刀一类的小物件，到最后具体需要什么，他也说不定。 “当然，我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要在疫情之中借助你们志愿者的双手，尽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绵薄之力。”王佳佳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个时候，面对国难，已经没有了地域之分，大家都是中国人，共赴国难就成了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谢谢，多谢王小姐的支持，我们现在缺少一个长期供应的站点，有了王小姐的支持，我们的医护就可以抛开一些琐碎的麻烦，全身心的投入到抗疫当中去了，我代表医院的医护人员，感谢王小姐的支持和帮助！” 陈功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小半了，虽然王佳佳的超市的确如她所说的容量不大，但是不要忘记，既然她是做这个生意的，那么进货的渠道肯定比陈功和阿永要清楚的多，即便是超市的储备不够，但是只要有人熟悉这其中的流程，小商品就会如医疗物资一般，源源不断送到医护人员的手上。 “不用客气，我现在就通知我在武汉的留守员工，让他给你们尽全力的提供帮助！”王佳佳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而陈功和阿永，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松了口气，一早上的时间总算没有浪费，只要能看到接过，再累他们都觉得值了。 十五分钟之后，一个武汉本地的电话打进了陈功的手机，在双方敲定见面的时间和一些防护的细节之后，陈功和阿永满心欢喜的调头，朝着精致小商品超市赶去。 再次回到那一条显得有些萧瑟的商业街，陈功和阿永远远的看着那间小超市半拉起来的卷闸门，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 精致小商品超市的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一百多个平方的样子，里面装修的倒是挺有风格，暖色的灯光让人在进入店面的一瞬间，感觉刺骨的寒风都留在了店面外面。 虽然是小商品超市，但是却没有记忆中小商品超市的驳杂，倒是显得什么东西都井井有条，王佳佳的店面，更像是一个小众化的精品店。 “陈哥，永哥，王姐已经跟我说过了，在店面的后面，有一个分类的仓库，里面有一些日常用品的储备，而且王姐也已经开始练习供货商了，如果某一样商品的消耗过多，您可以直接联系王姐！”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手中拿着一把钥匙，对着陈功和阿永简单的介绍道。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至于具体使用的费用，我会定时定量的交付给你们王姐，不过……”陈功看了一眼小伙子，随即有些难为的说道：“我们取货物的时候店里面总归要有人，但是你却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店里，这倒是个麻烦的事情。” 小伙子淡淡的一笑，随即举了举手中的钥匙说道：“本来是我打算参加志愿者留守在这里的，但是家里人却不同意，我也拗不过他们，所以王姐说让我将这里的钥匙交付给你们，她相信你们！” “啊？让我们的人来驻守？这恐怕不合适吧？”正在看小商品的阿永也一愣，这等于是王佳佳将自己的店面交给了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要是陈功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这是王姐的意思，本来我坚持要参加志愿者驻守的，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家里不让轻易出来！”小伙子无奈的竖竖肩，他倒是有一腔热血，但是却也没办法孤注一掷的让家里人跟着提心吊胆啊。 “行，那就由我们来接管，至于消耗商品的用度和价格，我会找你们老板谈的！”阿永还要在推辞一番，但是陈功却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样做看似有些不妥，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他们对小商品的需求有些急迫，而这边也就只能用他们的志愿者来驻守了，至于这个送钥匙的小伙子，陈功和阿永都表示理解，毕竟当初他们两个要来当志愿者的时候，也受到了家里的阻拦。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陈哥永哥，我叫周成，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也会去做做家里老人的思想工作，一旦他们松口，我立刻前来报道！”小伙子郑重其事的将自己的电话写在一张便签上，分别递给陈功和阿永。 “行，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和防护！”陈功微笑着点点头，还是年轻好啊，虽然他年纪也不是很大，但是和眼前的周成比起来，到底还是缺少了一份生机勃勃的朝气。 在周成离开之后，统计了一番储备量和其他的东西，阿永则找来志愿者团队之中的一个女志愿者，大概三十五岁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是精练。 “丽姐是血会计出身的，对于统筹和记账既然是手到擒来，这里的驻守就交给丽姐，保证没有问题！”阿永对着陈功信誓旦旦的说道。 而丽姐也上前一步，对着陈功说道：“这里就交给我，保证不会算错一笔账，现在国家也调度了交通公共资源，司机的需求量也少了，我在这里正合适。” 陈功点点头，既然王佳佳信得过自己，自己就不能辜负她的这一番信任，找一个会计出身的来记账，最后核算的时候也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琐事。 “好是好，可是丽姐一个人我怕忙不过来，毕竟这小商品和出行以及吃饭不同，它不是定时定点的供给，所以还需要再找一个人，两班倒的话相对很轻松一些！”陈功自然明白，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阿永也是一愣，他光顾上高兴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茬，陈功说的没错，这玩意毕竟不是定点消耗的东西，啥时候需要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只是一个小事情，但是却需要有人二十四小时在线。 “没关系，我有不少的同学也在参加其他的志愿者团队，可以商量一下，调过来几个人和我一起，最好是三班倒，这样就可以二十四小时供给，也不会耽搁医护工作的事情！”丽姐想了一下，随即对着陈功和阿永说道。 陈功点点头，这个提议倒是很符合现在的情况，只要能有三个人轮流驻守超市，不但会轻松很多，而且还能满足不定时供给的要求。 “这件事交给我，我去和其他志愿者团队沟通！”阿永点点头，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大半，至于剩下的事情，就该他出手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当陈功和阿永两人将所有记录的小商品超市和市场跑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可惜的是，除了王佳佳之外，他们一无所获。 “陈哥，要不就先顶着吧，接下来我让咱们的志愿者和朋友多关注一下，有了王小姐的支持，咱们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了。”阿永将车子停在最后一家紧闭大门的小商品超市的门口，对着后排座上的陈功说道。 寒冬的夜晚总是来的措手不及，外面的街道已经华灯初上，可是坐在车里的陈功，却依旧眉头紧锁。 王佳佳的超市是能满足一部分的需求，但是一来那店面毕竟太小，而且物品也不是很齐全，二来，他们现在服务的这几家医院是够用了，但是其他的呢？ 这些小商品看似不起眼，但是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医护人员处境的陈功却明白，这些平时不起眼的小东西，关键时刻要是出现短缺，会对医护人员的工作造成极大的麻烦。 就好比眼睛，医护人员大多都佩戴眼睛，而在医院，防护服的装束是非常紧密的，这样一来很容易造成镜框的断裂，而一旦镜框断裂之后，医护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正常工作的。 可是思来想去，陈功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这东西又不想是食材和医用物资，可以从其他地方调配，虽然其他的地方也可以筹集的到，但是因为种类的问题，筹集就成了痴人说梦。 “先回去吧！”陈功轻轻的叹口气，其实能得到王小姐的支持，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毕竟在这个特殊时期，他和阿永就算是白忙活一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车辆缓缓的朝着临时居住点而去，而这件事情，却想一个大石头一样压在陈功的胸口上，一日不帮医护解决这个问题，陈功就不会有一刻的喘息之机。 “新华社消息：今日国家总.书.记对军队做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疫工作作出重要指示，中央应对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表示，将切实做好节后人员返程疫情防控工作，允许来自疫情高发地区人员，非紧迫工作岗位人员适当延期返程。” “截止29日，全国已有北京，上海等全国二十六个省，市，自治区，三支部队医院组织的共计52支医疗队，6057人积极支援湖北！” “雷神山医院总面积将扩大至六万平方米，病床增加到约1600张，同时，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紧急通知，对重点医疗应急防控物资实施统一管理和同理调拨，地方不得以任何名义截留调用！” 两人都没有说话，阿永则将车上的声音逐渐的调大，一则则实时新闻在两人的脑海中环绕，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国家统一调配解决了应急物资的需求，而陈功他们现在着急解决的，就是统一调配所不能辐射的一些小麻烦，但是就是这些小麻烦，却让两个大男人焦头烂额。 “陈哥，你也不要上火，这事情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咱们要慢慢来，凡事总要往好的一面想，我们今天也相对的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不是？”阿永或许感觉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随即开口说道。 “可是依照今天这个局势，想要彻底的解决这些不起眼的小麻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等的起，但是急需这些生活小物品的医护们，耽搁不起啊！”陈功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说道。 今天虽然有王佳佳站出来解决了一部分的需求，但是陈功和阿永都知道，这事情纯粹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这样的好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而随着驰援医护的增加，小商品的需求量会再度增加，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疫情达到第一个高峰期的时候，完全的解决这些烦人的小麻烦。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我们继续努力寻找，总会有希望的！”阿永心中也着急，但是现在的情况，着急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陈功一愣，随即微微的点点头，阿永说的话有道理，事情既然已经摆在眼前，就要想办法去解决，既然有王佳佳开了一个好头，陈功就不相信，偌大的武汉城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小商品超市？ 等两人回到临时居住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阿水和刘章国都不在，只有叶大初带着学徒们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 “陈哥，你早点休息，我晚上去联系一些志愿者，看看他们有没有相熟的商家，明天咱们再去找找！”阿永同样下车，对着陈功说道。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让丽姐这两天多注意商品的消耗程度，到时候可以通过进货的渠道来弥补不足！”陈功点点头，随即嘱咐道。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阿永答应了一声，没有找到新的供应渠道之前，丽姐的压力自然而然就会很大。 看着阿永逐渐远去的车辆，陈功微微的叹口气，从进入武汉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有些气馁了。 医疗物资和其他的事情，虽然有时候也会手忙脚乱，但是他心中却有计较，但是这一次，陈功的心彻底的乱了。 回到房间之后的陈功，坐在钢丝床上拿着手机，翻看着医护群聊里面的一些信息，除了感谢的话之外，最大的问题依旧是某些可能平时被忽略的小物件。 可是现在的陈功却有些无计可施，除了王佳佳的店面能满足有限的几家医院的消耗之外，剩下的医护人员都被这些烦恼所困扰着。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陈功的电话却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打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陈功的心猛地一跳。 “喂？”陈功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从疫情开始，因为全民自我隔离的原因，骚扰电话都不见了踪影，所以每一个电话的呼入，基本上都是和抗疫息息相关的。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对面传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低沉的声音，不过他说话的内容，却让陈功有些蒙圈了。 打电话过来，反倒问自己有什么事情，这是个什么情况？随即一脸蒙圈的陈功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哦，是这样的，下午因为有些琐事，所以回家之后才看到，我工作电话上面有十几个你的来电，所以我想要证实一下！”男人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话说的有些奇怪，随即赶紧解释道。 中年男人话音落下，陈功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今天他和阿永一起拜访了那五家小商品超市，打出去的电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这个时候能来电话，肯定是其中一家的小商品百货超市的老板。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您是不是从事小商品超市的经营，地点是在武汉市？”陈功激动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只要能和这些老板沟通，陈功就有希望拿下更多的资源。 “是的，您早上拨打的电话就是我超市的工作电话，我叫常鸿，我的超市在解放路，义乌小商品超市。”男人的回答确定了陈功的猜测。 义乌小商品超市，是陈功和阿永第一次前往的那家，规模比起王佳佳的精致小商品超市要大不少，而且从他广告牌的介绍来看，种类也很齐全。 “啊，您好您好！我叫陈功，是一名驰援武汉抗疫的志愿者，很荣幸能接到您的回电！”陈功在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后，立刻激动的站起身说道。 “志愿者？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对面一听陈功是驰援武汉的志愿者，随即低沉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毕竟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志愿者和医护人员是最值得大家尊重的群体。 “常老板，是这样的，现在我们的医护人员急需一些生活小物品，可是现在的环境您也知道，很多商家基本上已经全部处在歇业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得到您的支持和帮助！”陈功将医护面临的困境一五一十的告诉常鸿。 “这样啊，我虽然很想给你们帮助，但是我人现在在老家，而且因为年关的事情，所有的工作人员也已经放假，这个……”常鸿倒是很想在这个时候为抗疫出力，可惜自己人不在武汉，鞭长莫及啊。 听到这里的陈功，心中也微微有些失望，他能从常北鸿的语气之中听出来，这个男人倒是非常愿意帮助他们，但是在疫情的高峰期想要回到武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您电话时刻保持畅通，我去和合作伙伴商量一下对策，保证很快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思量了片刻之后，常鸿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一样，对着电话这边的陈功说道。 “好的，常老板，我在这里等您的消息！”陈功知道，既然工作人员都不在武汉，而且此刻常鸿也不可能赶来武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可能就是通过渠道来解决货物的问题了。 好处就是，这样一来，进货的渠道加宽，只要丽姐能保证记录的正确，他们完全可以依靠王佳佳的一家小店，供应给多家医院。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的心总算是放在了肚子里，虽然常鸿没有给自己确定的答复，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轻易的放弃。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陈功依旧六点半起床，这几天除了四下奔走的寻找生活小物品之外，陈功倒是没有再如刚来武汉的时候一样没日没夜的忙。 仓库里面临时搭建的后厨依旧热闹的很，而因为有了王佳佳店面的支持，刘章国和阿水昨天也相对的轻松了不少。 “陈总，今天还是出去？”阿水一边仔细的清洗着中午需要用到的蔬菜，一边对着走出房间的陈功问道。 “是的，今天再出去看看，万一能碰到一两家能联系上的商家，情况也许会有所好转。”陈功微笑的点点头，这段时间虽然忙的昏天黑地，但是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一切都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倒是显得几人都有了闲暇的时间。 “嗯，也是，这两天因为驰援医护增加，防护物资倒是可以周转，唯独这些东西成了紧俏货，昨天在医院，我还听到护士长对下面的医护们说，让她们尽量自己克服，不要事事都麻烦到我们！” 刘章国此刻也端着一个盆子走到陈功的面前，点点头说道，昨天他听到医护们说的那些话，一个大男人鼻子都有些发酸。 “这可不行，我们既然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的，要是什么事情都瞒着不说，还要我们志愿者做什么！”陈功脸色一变，他知道护士长肯定也是怕他们太过辛苦，是一片好心，但是陈功觉得只要医护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再苦再累他们都值得。 “这事情你还需要联系医院的领导来解决，毕竟从昨天开始，群聊里面医护们除了眼镜框和卫生棉之类的必须生活用品之外，其他的入指甲刀和其他的小物品的需求量明显的下降了不少！”刘章国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需求量下降，自然不是真的医护不需要它们，而是他们在尽量避免给自己带来负担。 陈功微微皱眉，他和阿永一整天一整天的出去寻求帮助，就是为了解决医护们的这些小麻烦，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害怕他们辛苦而自己承担，那他和阿永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我知道了，我会第一时间联系医院的领导，为医护们服务，是我们志愿者的初衷，如果困难都让我们的医护承担下来，那还要我们做什么！”陈功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别说眼前的阿永和刘章国，就连仓库之中忙活的叶大初和几个学徒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老板的脾气，他们在北京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绝对是那种一言九鼎的男人，陈功说要帮助医护解决这些小问题，哪怕是再难，都会做到。 走出仓库，陈功远远的就看到停在马路对面阿永的车辆，随即给阿水和刘章国吩咐了几句，转身朝着停在对面的车辆走去。 “陈哥，这是我昨天晚上又收集来的一些小超市的地址，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也能解决一时的燃眉之急！”在陈功上车之后，阿永立刻递上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地址的纸张，粗略的一看，上面足足了十五六家小商品超市的地址。 “你昨天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吧？”陈功一边筛选着纸张上面的超市，一边对着满眼都是血丝的阿永说道。 “也没有那么夸张，特殊时期，坚持一下也就没事了！”阿永呵呵一笑，只要能解决眼前的这个麻烦，睡不睡觉的问题都不大。 陈功苦笑着摇摇头，他刚刚来武汉的时候也是一样，整个人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所以休息的时间也几乎少的可怜，但是当一切都顺当下来之后，休息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嗡……嗡……嗡 就在陈功看那些小超市地址的时候，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拿出手机看到来电号码的陈功，不由的有些紧张。 “常老板，早上好！”陈功深吸一口气之后，接通了电话，电话是常鸿打来的，这个时候来电话，无非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像王佳佳一样，找到了尚留在武汉的超市工作人员，通过交接来驰援陈功他们，二是抱歉，虽然有心，但却无力驰援。 “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有两个问题。”对面的常鸿也很干脆，连最起码的问候都省略了，可见此刻常鸿有多么急迫。 “您说，我听着！”陈功点点头，其实敞开来想，即便是常鸿力所不能及，在这个特殊时期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顾虑，陈功不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去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第一，你昨天告诉我你叫陈功？是那个北京驰援武汉的陈功，做餐饮连锁的那个？”常鸿的语气有些激动，他也没有想到，昨天和他谈超市驰援问题的人，就是那个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志愿者。 “额，应该是吧！”陈功也没有想到，常鸿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即便是常鸿人不在武汉，也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超市交给自己，毕竟陈功一开始就没打算做逼捐的事情，只要常鸿肯点头，他完全可以按照消耗数量的市价付钱。 “哈哈，真的是你，能认识你真的很荣幸。”对面传来常鸿爽朗的笑声，随即说道：“第二，我的工作人员基本都不在武汉，超市可以全权交付给你，但是却需要你召集人手来管理和记录。” 从昨天晚上隐隐约约的猜到陈功的身份，到现在确认，其实常鸿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之所以要确认陈功的身份，倒不是常鸿不相信志愿者，只是觉得自己的绵薄之力交给一个比较放心的人，可能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仅此而已。 “没问题，常老板，首先感谢您的支持，我会请我们志愿者中一些从事会计行业的人来打理超市，对于每一笔的进出都会有详细的记录，至于钱，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陈功激动的话都有些哆嗦了，可是不等他说完，却被对面的常鸿直接打断了。 “说什么钱不钱的，现在是提钱的时候吗？您陈总能千里迢迢的来武汉参加抗疫一线，难道我还舍不得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常鸿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感觉陈功提到钱，就好像是在侮辱他一样。 “只要这些东西能用到该用的地方上，就算我对疫区的一番心意没有白费，现在是举国赴难的时候，只要能出力就行！”常鸿说道最后，显得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陈功和阿永都有些沉默，毕竟在昨天的时候，他们心中其实对这些商家也多多少少有些怨言，可是现在看看常鸿，他们当时却是有些小心眼了。 接下来，陈功和常鸿两人商量了一些交接上的细节，随即常鸿让陈功立刻赶到他在解放路的小超市门口，虽然陈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驱车赶往。 有了常鸿的加入，医护人员的日常消耗就可以解决很大一部分，这样一来，他们志愿者的工作也就相对的进入了一个流水线的行程，只要把控好其中的主要关节，接下来的事情就会顺畅很多。 半个小时之后，陈功将车辆停在义乌小商品超市门口，按照常鸿的要求，陈功和阿水还找来两个执勤的警察。 “你说，这常老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啊！”看着身边的警察，阿永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陈功问道，交接个超市而已，用得着麻烦警察？当初交接王佳佳的店面，也没有这么麻烦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要能完成这个超市的交接，我们所在的几个医院的医护需求会得到最大程度的解决，这就够了！”陈功也不知道常鸿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却明白，只要能拿下这一家超市的交接，首先医护面临的困境就会得到解决。 按照常鸿的意思，陈功打开了视频，视频里面出现了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这是陈功第一次见到常鸿本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看上去却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 “警察同志，我叫常鸿，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超市的经营许可证，这里还有一些其他的证明，您可以截图留证！”接通视频之后，对面的常鸿拿出一大推的证件，这些证件除了身份证之外，大多数是证明他是这家超市拥有者的证明。 这是要闹哪样？！ 别说陈功和阿永，就连两个正常执勤的警察，都是一头的雾水，不过警察同志还是很仔细的检查了视频之中的证件，确认无误。 “现在我人在义乌，没有办法短时间赶到武汉，所以我想在两位同志的证明之下，将超市的所有权暂时性的交给志愿者陈功，疫情期间，他可以支配超市里面的所有商品。”常鸿倒是说的有条不紊，很显然，这一切都是他早就想好的。 “这个……您可以和陈先生私下交接，这个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其中一个警察也是有些不明所以，这事情是好事，怎么弄的好像要干什么坏事一样。 “额，超市所有通道和仓库的钥匙都在我这里，我没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交到陈功的手上，所以今天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陈功破门之后，不承担相应的责任！”常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第四十八章 他很想驰援武汉的医护人员，但是所有的钥匙都在他的手上，现在也不可能使用快递运送到武汉，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门而入了，但是现在可是和谐社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会触犯到法律的，即便是得到了他的允许，陈功如果这么做了，也难免会遭受到一些麻烦。 索性，脑洞大开的常鸿直接让陈功请来两位警察作为见证人，随即又拿出可以证明超市所有权的一些证明，然后再破门而入，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麻烦了。 “常老板，你还真是……”阿永都不得不服气的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家伙看上去都四十多的人了，脑洞开的比他们年轻人都要大。 两位警察也很是无语的苦笑一阵，但是毕竟这是做抗疫驰援的事情，有些时候就必须要特事特办，所以两位警察也表示会将刚刚的视频截图做一个留证。 “常哥，真砸啊！”看着眼前的卷闸门，就算是性格沉稳的陈功，也不得不再次确认一番，实在是常鸿的想法有些太惊奇了，雇人砸开自己家的大门，尤其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这可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 “年轻人怎么都这么啰嗦啊，我说砸就砸！”常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而这个时候，阿永通知的一些前来帮忙的志愿者也来到这里。 稍微打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手机视频上那个微胖的中年大叔，无不肃然起敬，这样心态的生意人，还真的很少见。 很快，在常鸿的催促下，卷砸门就被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给砸开，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仅仅是破坏了卷闸门的暗锁，整个门倒是没有太大的损伤，只要在疫情过后稍微的修理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生活必需品如牙刷这些都在东面的货架上，刷子指甲剪等等这些在北面的货架上，还有鞋套，手套等都在后面的货架上，对对，后面过去就是仓库，因为临近年关，也没有多少存货，你们按时记录，什么东西消耗的最快，第一时间告知我！” 常鸿一边远程指挥着众人熟悉他的超市，一边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例如消防栓，仓库，临时休息室的位置等等。 “常哥，一旦某样东西消耗一空，您那边需要从渠道进货的时间大概需要多久？”陈功看着货架上的塑胶手套，这东西现在可是个稀缺货，虽然这种家用的肯定无法代替医用塑胶手套，但是消耗的速度也很惊人。 就好像一次性的塑胶手套，虽然达不到医用的标准，但是志愿者尤其是网约车司机，却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临时需求。 “如果自运的话，最多两天就可以抵达武汉！”常鸿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在他看来，要不是因为疫情而导致道路检测的时间增加，速度还有可能会再快一些。 然而，听到常鸿肯定回答的陈功却不由的皱皱眉，现在是特殊时期，运输和筹集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再加上即便是平常，单单筹集这些物资就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完成。 “常哥，这边如果需要的话，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求助您，但是时间上是不是可以再确定一些！”陈功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这毕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两天的时间，即便是手头拿也拿不出来，更何况是筹集。 视频之中的常鸿略微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如果真的需要的比较急迫，我可以在一天半的时间将需要的东西送到你们手上！”常鸿说的很是认真，这一次，陈功却有些不淡定了。 “一天半？”陈功惊讶的看着视频之中的常鸿，要知道，义乌距离武汉有七百多公里，光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足足有一天，再加上筹集和装卸，一天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常鸿似乎终于看出了陈功的疑惑，随即哈哈一笑，对着陈功说道：“陈总，你也不想想，我是哪里人，我们这里是干什么的！” 常鸿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当的自信，好像之前那些让陈功惊讶的话，在他看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陈功在听完常鸿的这句话之后，也终于恍然大悟，义乌，这两个字别说在中国，就算是在世界上，都是赫赫威名的存在，义乌，几乎就是小商品的代名词，只要常鸿想要，很有可能极短的时间里面筹集到让所有人都惊讶的物资。 对于医护人员生活小物品还存在焦虑的陈功，在听完常鸿这句话之后，彻底的将心放在了肚子里，说句不客气的，只要打开义乌的渠道，别说陈功现在所在的那几家医院，就算是整个武汉医护人员的小商品消耗，都能完全满足。 “常哥，你这次可是帮了弟弟一个大忙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感谢你了！”陈功激动的嘴皮子都有些颤抖了，困扰了这么多天的事情，终于彻底的解决了。 “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话，真要是说这些，我常鸿还要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啊！”常鸿呵呵一笑，随即简单的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他虽然人在义乌，但是这个时候想要筹集，还是需要和其他的供货商先打好招呼。 “总算是彻底的解决了！”陈功一脸笑意的看着同样松了一口气的阿永，这几天他们两个可是为了这件事情差点没走火入魔，幸亏碰上了常鸿，不然这些小商品的需求还不知道要困扰医护人员多久。 两人简单的在超市转了一圈，还别说，常鸿不愧是义乌人，这超市的面积不但客观，而且物品的种类也是相当的齐全，虽然仓库的储备不是很多，但是却也比起王佳佳的店面要厚实不少，而且品质方面，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就这样了，这里交给你们，两个人一组，一天三道班，切记一定要将所有的账目记录的清清楚楚。”阿永一边分配任务，一边给身边的志愿者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而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会告一段落的时候，阿永的电话却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陈功的注意力也在那义乌生产的塑胶手套上，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 “喂，我是阿永，出什么事情了？”阿永虽然接通了电话，但是手中的纸笔却还在记录着一些必要的事项和接收时间。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别急慢慢说！”谁知道，就在阿永说了没两句，猛然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而且手中的纸笔都掉在了地上。 半分钟之后，阿永脸色苍白的挂断了电话，随即额头上的冷汗都慢慢的流了下来，眼神之中的急切之色就连身旁的志愿者都看的出来。 “永哥，出什么事情了？” “是啊，永哥，是不是咱们的志愿者被感染了？” “不会吧？咱们防护措施已经可重症病室的医护差不多了，怎么可能会出现感染的事情？这不可能！” 几人围在阿永的身边，虽然他们不知道电话里面说了什么，但是从阿永的神色就可以看得出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不然依照阿永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的神色大变。 很快跟前的几个志愿者就联想到了最坏的结局，那就是他们的志愿者中也出现了感染者，这样一来，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志愿者的工作进程。 “不要乱想了，不是咱们的志愿者感染了，是饭店的后厨出了问题，你们先在这里慢慢熟悉，我回去看看！”阿永安抚下众人的情绪，随即转身朝着正在看塑胶手套的陈功走去。 几个志愿者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他们明白后厨对于现在的医护有多么的重要，但是毕竟不是志愿者出现感染，一切还都有挽回的余地。 “陈哥，出事了……”阿永走到陈功的面前，还不等他说出事情的原委，陈功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拿出电话，看着上面显示叶大初的来电，陈功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莫不是后厨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然的话，叶大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此刻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正是给医护运送盒饭的时候，按道理，他们忙都忙不过来呢。 “叶叔，出什么事情了？”陈功将自己焦躁的情绪压制了下去，随即对着电话里面的叶大初缓缓的问道。 “陈总，出大事了，你在哪呢？赶紧回来吧，社区和卫生管理部门的人已经将咱们的后厨查封了，说是不符合国家安全食品的规定！”叶大初一口气将这边的情况说完，随即静等着陈功的回答。 “什么？查封？！”陈功顿时急了，这后厨可是整个流程最大的依仗，它虽然产量不大，但是可以供给的人数却不少，虽然食品安全陈功知道百分之百没有问题，但是就像叶大初说的，他们的临时食堂根本就不符合国家食品安全的规定！ “是的，已经被查封了，不过今天中午的盒饭已经送往医院，本来这些盒饭都是要追回的，现在杨主管正在和有关人员交涉！”叶大初说话的声音很急，现在距离下午开饭的时间不长了，要是这样拖下去，下午就要断顿了！ 第四十九章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立刻赶回去！”陈功挂断了电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国家本就对食品安全的监督很是严格，陈功既然是做餐饮的，这个事情肯定心知肚明，但是一开始却因为医护迫切的需求，让陈功都忽略了这方面的安排和交涉。 食品安全是个大问题，要是他们无法解决，后厨就有可能真的被查封，而且涉及到这些事情的叶大初等人，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陈哥，你那边也……”阿永本来想要跟陈功说自己这边临时后厨被查封的事情，不过从陈功刚刚接电话的字里行间也猜得出来，肯定是陈功那边也出事了。 “后厨因为不符合国家食品安全的标准，已经被喊停了，今天晚上医护们的吃饭都成了一个问题，我现在必须立刻赶过去！”陈功焦急的看着阿永，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阿永那边也可能遇到相似的问题了。 这下麻烦了，阿永和陈功都知道，他们两家后厨联合起来，才能勉强供应给几个医院的医护和网约车的志愿者，而且很多医院还都是优先供给驰援医护的，一旦查封，如果短时间解决不了的话，那么医护的吃饭将会成为一个新的问题。 高强度的工作再加上速食食品，将会拖垮的肯定不仅仅是有限的几个医护，而是整个医院，毫不夸张的说，到时候很可能会有体质跟不上的医护因为这件事情而出现危险。 “现在两边都出现了问题，咱们兵分两路，各自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住，在没有了解情况之前，千万不能让志愿者和执法人员起冲突！”陈功毕竟是一家连锁餐饮的老板，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放心吧，陈哥，一旦了解了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阿永点点头，他知道，不管是陈功建立起来的临时后厨，还是他租借到的酒楼后厨，都花费了大家不少的心血，一旦这个时候出现问题，很可能就有志愿者会头脑发热的和执法人员起冲突。 陈功点点头，随即接过一个志愿者递过来的钥匙，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而阿永也不敢怠慢，直接上车朝着临时租借来的后厨敢去。 在车上，陈功一边开车，一边脑海中飞快的构思着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想着事情能最快解决的变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方法应该能最快的解决目前的麻烦。 那就是让医院出面，对他们的违规进行解释，随后在一边生产的情况下，加快的在摄取补办齐全一些必要的手续，而现在是疫情发展的特殊时期，想必繁琐的流程会简化不少。 希望这一次的查封，不会耽搁他们太长的时间，不然长时间只能用速食食品来充饥的医护们，身体肯定会出现问题。 解放路的义乌小商品超市距离陈功临时居住点最起码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但是心中焦急的陈功，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仓库外面。 刚下车，陈功就看到叶大初带着几个学徒垂头丧气的站在外面，而刘章国则面色铁青的站在一旁，阿水倒是因为运送一些小商品而还没有回来。 “陈总，您总算是来了！”叶大初见到出租车上下来的陈功，立刻丢掉手中的烟头，带上口罩之后小炮到陈功的面前，一脸焦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社区和卫生食品安全局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陈功一边往仓库一面走，一边问叶大初道。 “我也不清楚，当时刚刚将中午的盒饭运走，我和几个徒弟正在准备下午的食材，七八个人就走了进来，简单的出示了一下他们的工作证件之后，就说咱们的后厨不符合食品安全的规定，要查封！” 叶大初到现在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按照老人的思想，他们这有不是黑心的小作坊，而且医护的吃饭问题还需要后厨支撑，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说封就封呢？ “没有和执法人员起什么冲突吧？”陈功点点头，他自然明白，按照正常的手续，他们的这就属于违规生产，要是放在平时，别说封后厨了，就是给他们几人一个行政处罚和居留都不为过。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且陈功他们临时组建的后厨也不是盈利目的的，而是为了驰援医护，即便是要查封，也不应该这么草率啊。 “有几个小学徒当时有些气愤，但是却被我拦下来了，毕竟人家死正常执法，即便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不应该和人家起冲突啊！”叶大初苦着一张脸，虽然心里想不明白，但是做事却是相当的稳健。 陈功微微松口气，也幸亏在后厨的是叶大初，要是换成其他脾气比较暴躁的年轻人，恐怕今天就不是查封临时后厨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叶叔，您做的对，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应该和人家起冲突，毕竟人家也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办事的，至于后厨的事情，我会去找相关部门的人沟通。”陈功点点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做事情就是让人放心。 “行，不过陈总，那这些食材怎么办？虽然现在的天气不至于坏掉，但是时间一长也难免会损耗不少！”叶大初点点头，随即指着那些摆在仓库外面临时台子上面已经收拾好的食材问道，这些都是他们以前准备好的，现在不让后厨开火，随时都会坏掉。 陈功看着那些已经处理好的蔬菜，还有一些肉类等等的东西，一时之间也有些为难，吃的东西可不像一般的物资，说堆集就堆集，时间一长，如青菜等等的东西虽然不会变质，但是却会发蔫，东西都是供货商千里迢迢从北京运来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浪费掉吧？ “这样，叶叔你带着学徒们先筹备一些耐放的食材，我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让咱们的后厨恢复生产！”陈功咬咬牙，这事情必须要尽快的解决掉。 “行，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叶大初点点头，随即招呼学徒们将不耐放的一些蔬菜都放在恒温柜里面，将一些耐放的食材进行筹备和清洗。 “章国，你跟我进来一趟！”陈功看着叶大初忙碌的身影，随即对着身边的刘章国说了一句，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中。 刘章国一愣，不过却没有多想什么，这个时候，他们之中能最快解决这种麻烦的也就只有陈功了。 “章国，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陈功进入房间之后，盯着刘章国说道，不同于阿水，这刘章国并不是他的员工，而是李建派来运送货物的，却被自己留在了武汉，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也多了一些了解。 这个男人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干事情却透着一股干练，军人的气息似乎从来都没有因为复员而消失过，令行禁止，就算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腰都挺得笔直。 “陈总，您说！”没有多余的废话，刘章国站在陈功的面前，就好像一个正在临危受命的战士一样，眼神之中除了坚韧之外，没有其他的神色。 “你需要去一趟红十字会……”陈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当天那些个采访他的记者，陈功明白，这个时候想要尽快的解决后厨运行的事情，就不能按照平时的章程来办事，有些时候，还需要借助一些其他的力量。 “你可以将这边的情况解释给记者同志，毕竟他们想要找到负责人，比我们要快速的多，而且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能不能尽快的回复生产，就看他们对这件事情的关注度了！”陈功想要借助舆论的力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志愿者，而且这里还不是他人脉广阔的北京，而是一个可以说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正常的审核程序已经跟不上现在的速度了，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想出一些正常范围之外的办法，变向的放记者来帮助自己完成这个审核。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刘章国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木讷，但是脑子却一点都不慢，当陈功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知道陈功打的什么算盘了，确实，这个特殊时期就需要采用一些不同寻常的解决手段。 “嗯，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去接触记者而不是口才更加好的阿水？”陈功点点头，看着刘章国淡淡的问道，这才是刘章国最想要知道的。 “不清楚！”刘章国摇摇头，他其实也很纳闷，既然是借助舆论的力量，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个嘴皮子比较笨的人去，而不是更加圆滑的阿水，甚至是陈功自己呢？ “因为我们需要借助的是实事求是的话题，阿水包括我在内都不适合，你记住了，你去只是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不能有夸大和引到的意图！”陈功严肃的盯着刘章国，之所以让刘章国去做这件事，就是因为不管是他还是阿水，都会朝着有利于自己的一面去解释，而出身军伍的刘章国，则绝对不会！ “明白了，放心吧陈总，我一定会完成您交代的任务的！”刘章国听完陈功的解释之后，没有豪言壮语，只是轻轻的点点头说道。 “那就好，去吧，事不宜迟！”陈功微微的松口气，这是一步险棋，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后厨被喊停，造成的影响一般人一时半会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第五十章 刘章国离开之后，陈功接下来一连打出去了十几个电话，其中有给好友贺东的，有给医院后勤杨明的，还有直接打给医院的赵院长的。 除了杨明现在正在和社区的人员交涉之外，贺东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而赵院长对封后厨的事情一无所知，在得知消息之后，立刻表示会找相关的负责人来解决目前的麻烦。 不是陈功想要去麻烦这些本就忙碌的人，而是现在的陈功，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在短时间内将这个问题解决掉，耽搁一天，就会有将近三百多医护人员吃不上热气腾腾的盒饭。 而且这还只是他们后厨的生产量，再加上阿永那边的，估计要不了两天的时间，情况就会再次陷入当初刚来武汉的时候，而且，现在驰援的医护越来越多，陈功和阿永本来还打算扩充后厨来确保医护增加之后带来的吃饭问题。 可是现在这么一来，别说增加产量了，能保住现在的出产量就已经不错了，更加重要的是，下一批的食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是耽搁的时间太长，这一批的食材，可就眼睁睁的看着浪费了。 食品安全监管的那边自己也说不上话，现在就这么直愣愣的找过去，光手续就可以把现在的陈功和阿永拖死，所以在特殊时期，必须要特事特办。 但是社区的沟通还需要自己去，即便是赵院长站出来证明，省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在有效证件下来之前，看看能否提前进入生产。 这毕竟是几百位奋不顾身的医护吃饭的问题，不是小事，只要和社区的负责人沟通好了，想必这个特殊的时期也可以网开一面的。 想到这里的陈功直接起身，拿起外套就走了出去，在经过叶大初身边的时候，还是停下来叮嘱了几句：“叶叔，手中的活不能停下来，说不定事情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晚上如果没办法开火，你带着学徒们用咱们家用的厨具做饭，就做炒饭，能做出多少是多少！” “啊？陈总，监管局走才刚走，我们就开始恢复生产，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叶大初一愣，这个时候开火，要是被抓住可就不是警告整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而陈功却摆摆手说道：“没关系，一来，咱们不是大规模的生产，而是使用厨具，产量根本就达不到处罚的程度，二来，咱们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再说了自己家里面做一些吃的捐献出来，怎么的也不算违规生产吧？” “额，你小子倒是还真有些歪歪肠子，得嘞，咱们抓紧时间，能做一些是一些！”叶大初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明白了陈功的意思。 自家做饭和不归食品安全检测部门管理，而且他们出手的东西不是为了盈利，这样一来，即便是出现了什么麻烦，也能说得清楚了。 陈功苦笑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是做小餐馆起家的，但是从他进入商场开始，却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样的歪心思，今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叮嘱完叶大初他们之后，陈功走出仓库，坐上那一辆从志愿者手中借来的出租车，现在因为郑昊手下网约车的加盟，再加上国家已经开始启动专线服务，护送的任务倒不是那么紧张了，所以很多志愿者的车辆都闲置了下来。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消毒和防护的措施可没有随着闲置而降低一丝一毫，用郑昊的话说就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车辆会不会突然被使用，所以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郑昊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到一个城市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上，除了为人豪爽之外，办事能力也绝对是一流的，尤其是在车辆的检测消毒上面，更是把控的死死的。 “阿永，你帮我在志愿者群里面问一下，有没有人是我所在的这个社区的，我想要知道社区的位置和一些相关的人员！”陈功一边开车，一边给阿永打电话说道。 生意场上讲究一个精准，而作为一个相对成功的商人，陈功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想要取得社区工作的信任，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拍板的人。 工作人员是有权利分析和处置这些琐碎的事情，但是即便是他们知道陈功做的是好事，但是却也没有拍板的权利，所以为了节约时间，陈功必须找到可以一言九鼎的人。 “我明白，社区的位置我会发在你的手机上，至于相关人员，我需要询问一下在该社区居住的志愿者，最多半个小时！”阿永说话非常急切，可想而知，他那边的情况也肯定不容乐观。 “好的，一旦我们双方有一方将事情处置完毕，立刻打电话通知！”陈功点点头，只要能找到相关负责人，他就是去跪，也要尽快的恢复后厨的生产。 “放心吧，陈哥，我这边已经开始和社区的领导交流了，还有，我这边找到一家便利店，他们可以以成本价每天给我们提供四百份的盒饭，交涉的事情会加快进程，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阿永说完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陈功则是一愣，人多力量大，再一次体现的淋漓尽致，阿永回去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联系到一家可以以成本价来提供盒饭的地方，这就是所有志愿者团队合作的力量。 “这家伙，本事不小啊！”陈功焦急的神情在听到阿永的这个消息之后，终于有了一丝缓和，而他脑海中也是灵光一动。 刘章国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叶大初和那些学徒们也在加急炒饭，而自己这边就还剩下一个阿水，还需要时时刻刻的盯住医护群聊，时刻注意医护们的需求，要是自己身边也有几个志愿者就好了。 “我记得好像章国说过，他们还有一些战友也在李建手下的物流公司任职，实在不行，下一次调度物资的时候，可以留下来一些，毕竟相对于普通人，这些退伍军人的执行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啊！”陈功仔细的琢磨了一番。 疫情之下的平民都在扩散的恐惧中瑟瑟发抖，但是身在其中的陈功和刘章国这些人却清楚的很，只要防护得当，按照科学的消毒和防护措施来，病毒根本就没有那么的可怕。 就好像之前钟南山院士说过的一样，病毒最恐怖的地方不是传播也不是致死率，而是他对民众带来的恐慌，这种恐慌是消毒液和防护措施所无法消除的。 这件事情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回去再征求一下刘章国的意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在手机导航的带领下，陈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所在的社区，原本以往门庭若市的地方，现在却显得有些空旷，在门口的位置，两位检测人员分立两旁。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当陈功下车朝着社区办公大楼走去的时候，其中一个检测人员上前一步，先是拦下了陈功。 “您好，我是北京赶赴武汉的志愿者，我叫陈功，今天来这里是想要……”陈功后退一步，始终和对面的检测人员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在疫情期间，这种距离的保持就是对工作人员最大的尊重。 还不等陈功说完，其中一个检测人员立刻站起来，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您就是陈功，我认识你，之前在头条新闻上看到过您的事迹！” 因为防护比较严实，所以陈功也第一时间没有发现，这个守卫着社区大门的检测人员，居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是的，我来这里是想要找蒋主任，阐述我们志愿者组建后厨的事情，它关系到金银潭医院在内的好几家医护人员的饮食问题，希望可以得到妥善的解决！”陈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无意间被记者问了几句话，就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是物流后仓临时搭建违规食堂的问题？”那个年纪比较大的检测人员显然也知道这个事情，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陈功消毒和做体温检测，一边问道。 陈功点点头，说道：“是的，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我们的医护现在面临着吃饭困难的问题，高强度的工作下如果还用速食食品来充饥的话，我想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两位检测人员也都同时点点头，他们知道陈功说的是实话，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更要把握好每一道程序的关隘。 “金银潭医院的杨主管已经来了，就在主任的办公室里，商谈这些问题，你可以进去了，楼上向右，门框上有标识！”经过仔细的检测之后，那个年长的检测员对着陈功温声说道，类似于陈功这样的人，虽然他们做的事情不符合规定，但是瞎子都知道，他们是在做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 “多谢！”陈功从检测人员的语气之中，能听出一股暖意，感受到善意之后的陈功，觉得自己哪怕做的再多，都值得了。 “应该是我们要替辖区和武汉的医护和患者感谢您才是！”年长者对着陈功摆摆手，从疫情开始到现在，有多少陈功这样奋不顾身的志愿者投身到武汉的抗疫当中？他说不清楚，但是每天更新的那些新闻，都看的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热泪盈眶。 灾难我们无法预知和避免，但是我们可以在它降临的时候，全民一心，共同去抵抗这些不可预测的灾难。 第五十一章 “蒋主任，我知道我们临时组建起来的后厨有问题，可是现在是特殊时期，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一线的医护们整天用速食来充饥？”陈功刚刚走近办公室，里面就传来杨明焦急的声音。 食堂的事情可不是小事，之前医院还可以自主的去动员医护克服困难，但是现在医院很多医生都是驰援而来的医护人员，人家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帮助自己，不可能连一顿饭都要成为他们的困扰！ “就因为是特殊时期，我们才要更加督促食品安全的问题，这些盒饭都是给一线的医护人员供给的，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我们谁都承担不起！”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 如果陈功没有猜错的话，说话的这位应该就是社区主任了，而陈功也明白，蒋主任的话也没有错，保证食品安全是他们的责任，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要坚守住这些本职工作的关隘，换做是陈功，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医护人员的困境我们也积极的做了一些了解，对于这个情况，上面还是很重视的，但是机关如此，所需要的食品生产手续却不能免除，也希望杨主管你能理解我们的工作！”从蒋主任的语气也能听得出来，对这件事情他自身也是很焦急的。 但是相比食品安全的顾虑，尤其是这些盒饭还是供给给一线的医护人员，所以他们也由不得小心翼翼。 “蒋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手续咱们可以慢慢的来办理，但是食品生产是不是可以提前恢复，毕竟我们自己医院的医院倒还好说，但是那些驰援武汉的其他省份的医护人员，总不能也跟着吃糠咽菜吧？” 杨明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恳求，当初将医院的后厨搬到临时仓库的时候，他也罢.食品安全的这一茬给忽视了，当时的情况很是紧急，很多医护已经三四天没有吃过一口正经的饭了，当时的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的这么周全。 “杨主管！手续只是一个过程而已，我们之所以查封临时后厨，是因为没有人可以保证食品安全的问题，如果可以保证生产食品的安全，我们自然知道特殊特办的道理！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可以保证生产食品的安全吗？” 蒋主任的话音一瞬间提高了很多，显然对于杨主管的话，他有些生气，他也是社区的服务人员，他在新闻上看到那些年轻的医护在一线拼命的时候，也会心疼的哆嗦，食品安全的检测不是为了给抗疫添堵，而是为了更好的保证每一位医护的饮食安全！ 陈功听到这里的时候，伸出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是想要给抗疫使绊子拖后腿的，蒋主任和食品安全管理人员，也是为了盒饭供给人员的安全着想，所以杨主管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了。 “请进！”蒋主任和杨明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顿时一愣，随即蒋主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门口淡淡的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陈功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办公室中，杨明一脸急切的看着陈功，无奈的叹口气，而一旁的蒋主任，则也是眉头紧锁。 这个时候，大家都像为抗疫出力，但是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职责之间难免会起一些冲突，不过不管是蒋主任还是杨明，此刻都在忧心医护人员吃饭的问题，而陈功来这里也是如此，所以他们三人的面临的问题其实是相通的。 “没关系，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蒋主任微微的摆摆手，这个时候来社区，肯定是生活或者其他方面遇到了麻烦，社区服务就是为了服务人民的，所以对于陈功的出现，蒋主任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蒋主任，我来的目的和杨主管一样，看看咱们协商一下是不是可以提前开始食品的生产，毕竟我们等得起，一线的医护人员等不起，而且我们还有很多志愿者因为接触医护的原因无法回家，他们的吃饭问题也在这些临时组建起来的后厨上，查封后厨，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还希望蒋主任能通融一下！” 陈功走进办公室之后，直接开门见山，事情的轻重缓急想必杨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陈功的目的很明确，来这里就是为了恢复生产的。 “这事情杨主管已经和我说明了，现在不是我不想恢复你们的生产，而是没有经过检测合格，违规生产食品是违法的，合格检测需要时间，这一点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蒋主任一愣，没想到陈功也是为了这事情来的。 “我们的生产卫生和安全标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您刚刚不是问杨主管能否保证食品安全的问题吗？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可以保证，我们生产的盒饭绝对符合国家食品卫生安全的标准！” 陈功的话掷地有声，他不但对自己有信心，更是对叶大初和他餐饮的团队有着无比的自信，这些东西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的，食品安全不可能存在什么问题。 而听完陈功保证的蒋主任只是微微的摇摇头，右手拿下镜框，左手微微的揉了揉眉心，陈功建立的临时后厨他去看过，依照他这么多年的经验，那后厨各项指标应该都没有问题，可是，仅仅凭借经验是不够的。 他的工作最需要的就是谨慎，在检测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别说陈功了，就算是他来保证，都没有用的，这倒不是说他们社区办事迂腐，而是食品安全根本就容不得半点马虎。 “你临时搭建起来的后厨我去看过，说实在的，各项指标肯定没有问题，而且从那些厨师对于残留物的处理来看，你应该也是一个从事餐饮的专业人士，可是……”蒋主任话说的很缓，对于陈功临时搭建的后厨，倒是分析的很中肯，但是话说道最后的时候，却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功和杨明。 “可是什么？”杨明上前一步，他现在急的满嘴都是水泡，只要能快速的回复生产，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想放过，他身在医院的后勤，医护们的饮食得不到保障，在杨明看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既然陈先生是作餐饮的，自然也明白食品安全坚定接过的重要性，你能保证食品的安全？你拿什么来保证？”蒋主任轻轻的摇头说道，于情，他应该网开一面，毕竟陈功和杨明做的都是驰援武汉的义举，但是于理，他要坚守住他作为一个社区主任职责所在的底线。 陈功也被蒋主任问的一阵语塞，在北京，他每一家连锁店扩展的时候，他最注重的也就是食品安全的检测，自然明白此刻蒋主任的难处。 可是，眼前是必须遵守的规矩，背后是那无数投身一线奋不顾身的医护人员，陈功一时之间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医护人员的吃饭问题绝对不能耽搁，但是作为一个奉公守法的人，食品安全规定也不可能视而不见，这个难题需要他们三人合力去解决，而且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办公室里面一瞬间沉默了下来，除了几人的呼吸声之外，落针可闻，而三人的眉头都紧锁着，不管是蒋主任还是杨明或者陈功，他们的初衷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过三人所要肩负的责任却产生了冲突。 “陈先生是在哪里做餐饮的？”突然，眉头紧锁的蒋主任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随即一脸恍然的看着陈功，脸上逐渐浮现出一阵兴奋之色。 陈功闻言，心中也是一动，他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了什么，但是却一时半会转不过这个弯来，不过还是马上回答道：“我在北京做连锁餐饮，规模还说得过去，蒋主任的意思是？” 杨明眼前也是一亮，三人的神情由刚刚的眉头紧锁变成了焕然大悟，而听到陈功回答的蒋主任，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既然陈先生是从事餐饮的，而且还是连锁，那么你就真的有资格来保证后厨的食品质量了，这样一来，这边的手续就可以慢慢的办理，后厨也可以第一时间恢复生产啊！”蒋主任直接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的陈功也是猛地反应了过来，他怎么忘记了，他就是餐饮出身的，完全可以用自己公司的名誉或者食品安全的标准来承担后厨的责任啊，这样一来，完全就可以变通了。 这事情要是放在平时，那也是违规的，但是放在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以自己公司的名义灌注在临时搭建的后厨上，再加上医院领导的保证，完全就可以在一边办理手续的情况下恢复生产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变通的办法只有这一个，希望陈先生可以尽快的将一些合法的手续传递到我们社区来，至于食品安全管理那边，我会去和他们交涉！”蒋主任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自己的外挑，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势。 而陈功也第一时间拿出了电话，别说只是借用公司的信誉，即便是在重要的东西，只要能解决现在医护们吃饭的问题，他都在所不惜。 第五十二章 丁磊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在叮嘱丁磊将一些重要的文件传输过来之后，陈功立刻将电话打给了阿永，相对于他这边的情况，阿永那边的交涉肯定会更加的艰难。 “陈哥，社区这边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的办理一些手续，但是这些手续是需要时间的，就算是工作人员加快速度，也会耽搁医护们吃饭的问题！”电话刚刚接通，对面就传来阿永急切的声音。 别说阿永了，就连从事餐饮的陈功都差点束手无策，好在最后在那个节骨眼上，蒋主任相处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手续是一定要办理的，这毕竟也是为了保证医护们饮食安全的问题，阿永不要着急，我这边已经办理妥当了，虽然依靠我这边肯定压力会增加不少，但是好歹也给你们交涉腾出了不少的时间！”陈功语气明显的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了。 既然这个方法自己可以用，为什么阿永这边就不可以使用？阿永是没有自己的资源，但是租借给他后厨的饭店肯定有啊，现在重要的不是和社区的负责人交涉，而是尽快的联系上饭店的老板，让他出面才可以最快速的让后厨恢复生产。 相较于陈功来说，阿永这边如果按照蒋主任的这个思路，应该会更加轻松一些，毕竟他们的后厨是有卫生许可的，只是单独的接祖后厨违反了一些规定罢了，只要饭店的老板能站出来，事情就可以圆满的解决。 “啊？陈哥，你那边已经办妥了？”电话那边的阿永顿时一惊，他和陈功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这边还在焦头烂额的时候，陈功已经将一切都办理妥当了。 “恩，差不多晚上就可以恢复生产，你先听我说……”陈功将变通的方法一五一十的交给了阿永，现在能解决问题的，也就只有目前这个办法了。 “陈哥，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我这就去联系饭店的老板，尽快的让后厨恢复生产！”阿永激动的挂断了电话，陈功说的这个办法虽然有些投机取巧，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大家一心都在为抗疫做贡献，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揪着不放。 放下电话的阿永立刻将陈功的话一字不漏的阐述给身边的工作人员，那个精练的工作人员听完阿永的话之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你去联系饭店的老板，我去和食品安全管理的人员沟通，咱们兵分两路！”工作人员也知道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所以没有片刻的耽搁。 十五分钟之后，丁磊将所有的材料以传真的方式直接发送到了社区蒋主任的办公室里，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传真的方式了，但是对于某些重要的文件，还是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交替。 “我公司所有的许可证明都在这里了，蒋主任，拜托您了！”陈功郑重其事的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蒋主任，虽然他们三人都觉得没有问题，但是最后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还需要等蒋主任从卫生管理部门回来之后才能知道。 “放心吧，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们！”蒋主任穿好外套，以及口罩等防护措施，随即转身出门，能早一点办好这件事，医护人员就可以避免以速食进行充饥，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陈功和杨明两人等在办公室之中，从蒋主任出门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的心中都暗自捏上了一把汗，虽然他们三人都感觉问题不大，但是只要没有肯定的答复，一切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但是陈功和杨明两人却感觉如坐针毡一般，杨明更是在办公室里面来回晃荡，时不时的抬起手腕看看上面的时间。 陈功虽然心中也很是焦急，但是多年商海沉浮养成了他喜怒不露于形的性格，心中虽然也是焦急的很，但是表面上却一脸的平静。 现在他们除了等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距离下午医护人员吃饭的时间已经越来越接近，也不知道叶叔他们尊卑的怎么样了。 半个消失之后，陈功的电话猛地响起来，静静等待的两人几乎同一时间一跃而起，不过再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之后，陈功威威一皱眉。 “陈总，您那边交涉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结果吗？”叶大初的声音有些焦急，他按照陈功说的赶制炒饭，但是数量却远远达不到晚上的需求，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叶叔，出什么事情了？”陈功现在整个人神经都在紧绷着，尤其是食堂的事情，随便出一点动静都能将陈功惊出一身冷汗来。 “按照您说的，我们根本无法满足医护人员晚饭的需求，更不要说，我们还有一些志愿者需要吃饭，医护人员还有速食储备，咱门可是一点都没有啊！”叶大初急的声音都变了。 而陈功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承担了一部分志愿者的吃饭问题，医护人员再医院有速食的储备，但是他们却是一点都没有的，要是问题不解决，他们的志愿者将会面临饿肚子的风险。 “问题已经解决了，叶叔，你这就带着学徒们赶紧开火！”脸色急变的陈功咬咬牙，最终再阳明错愕的神色之下，对着叶大初说到。 “是吗？那我就彻底放心了！”叶大初惊喜的声音传来，而电话的这边除了错愕的阳明之外，还有一脸铁青的陈功。 这么做是不符合规定的，但是现在陈功却没有了其它的办法，只能先开火，再等蒋主任的新消息了，不然即便他们今天能等来好消息，但是那些网约车司机和一部分志愿者，照耀要饿肚子。 除了什么事情，陈功会伊利的承担责任，但是现在却需要陈功站出来，去顶住这些压力，当务之急是解决吃饭的问题，至于这么做会产生的后果，陈功没有想过，也没有哪个时间去想。 “陈总，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志愿者和医护人员吃饭的问题，可是这么做，对您来说风险很大啊！”后勤也会接触到一些卫生检查之类的事情，杨明当然知道这么做是吗什么后果。 要是蒋主任那边没有问题，也就不会有太大的弊端，但是一旦他们三人商议的事情不被通过，那么陈功要承担的可就不仅仅是违规生产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没有时间是考虑风险的事情了，每一个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每一个舍家舍业的志愿者，哪一个不是冒着风险的？”再挂断电话之后，陈功的情绪倒是稳定了下来，有什么事情，自己承担就是了。 杨明也沉默了下来，陈功说的没有错，每一个投身到这一场战疫之中的人，都没有想过什么后果，他们的眼神更多的是放在了自己肩负起的责任上面。 外面的天都逐渐的昏暗了下来，而蒋主任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过来，陈功和杨明的心也一点点的沉入嘀咕，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按照正常的工作时间，现在工作人员都有可能已经下班了。 “陈总，你说蒋主任会不会……”杨明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陈功却明白，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三人想出来的办法似乎有些行不通啊。 “再等等吧，毕竟着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虽然有那谢谢材料，但是按照正常的程序，进行验证和采纳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的。”陈功的心里也没有底，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蒋主任能将这件事办成。 嗡……嗡……嗡。 就在两人话刚刚落下的时候，陈功的电话猛地颤抖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武汉本地的一个陌生号码。 “蒋主任？”接通电话的陈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此刻陈功的下心情，不亚于当初第一家连锁店获批时候的紧张感。 “是我，陈先生，幸不辱命！”电话那边的蒋主任传来一阵畅快的笑声，事情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之下，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最后卫生主管部门的领导也结合实际情况，对他们的做法表示了肯定。 幸不辱命，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陈功和杨明同时都松了口气，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没有白费。 “卫生部门已经视特殊情况而批准了我们的要求，但是后续的手续还需要尽快的补上来！”蒋主任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嗯，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将所有欠缺的手续补办齐全，蒋主任，太感谢您了！”陈功激动的眼眶都一片通红，只要能恢复生产，最大的问题就等于已经解决掉了。 “说什么呢，这都是我份内的工作，要真说感谢，也应该感谢你们这些不远千里来驰援武汉的志愿者！”蒋主任似乎对陈功的感谢十分的不满。 陈功淡淡一笑，事情总会来的莫名其妙，尤其是在在这个特殊时期，但是只要他们不放弃，总有无数的解决办法在等着他们去发掘。 第五十三章 “怎么说？”杨明一脸紧张的看着陈功，其实从此刻陈功的面部变化中，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是心里还有些许的不确定。 “蒋主任说，幸不辱命！”陈功扬了扬手中的电话，此刻的他笑的如同一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从开始到现在，在陈功的心中，除了医疗物资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给医护人员的餐食供给了，现在上面的领导点头，他们的生产只要把好质量关就可以了。 听到陈功确定的语气，杨明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腿软，随即微微颤颤的坐在办公室的一张椅子上，一边微微的点点头，一边在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国家统一调配医疗物资之后，医护人员的吃饭问题就一直是杨明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现在这块石头终于被搬掉，他心中自然也就狠狠的松了口气。 “咱们这边没问题，想必阿永那边更加的妥当，这样一来，我们是否就可以扩大盒饭的出产量了？”陈功也坐在椅子上，一边考虑着后面的事情，一边轻声的说道。 “扩大产量？”杨明听闻也是一愣，现在的产量已经是那个临时后厨的极限了，况且只要他这个后勤主管分配的合理，临时后厨的产量完全可以满足医护们的需求了，可是一旦要是扩大，后续的事情就会超出预料。 “对，我们现在的产量看似还能满足医护的需求，但是毕竟疫情已经处在一个高发的阶段，医护是没有问题，但是患者呢？”陈功转过头看着杨明，根据新闻上和他们自己对于疫情人数的了解，未来的一段时间感染的人数会增加很多。 现在每天九百份，可以满足医护倒换用餐，但是一旦患者的数量急剧增加，尤其是重症患者，他们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消耗盒饭的主体人群，所以按照他们现在的产量，根本就没办法应对即将发生的风险。 陈功这么想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未雨绸缪，一旦等到感染的人数开始急剧上升，那么毫无准备的他们将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医护们因为患者的增加，工作压力也会成倍的增长，而如果这个时候吃饭再出现什么问题，那就真的严重了。 “患者的数量已经出现了新闻上预测的那种爆发的苗头，这个时候我们确实应该将增加的感染患者考虑进去！”杨明毕竟主管医院后勤多年，当陈功仅仅说了一个开端的时候，他已经联想到了可以发生的所有可能。 “不错，接下来才是考验我们这段时间努力结果的时候，我们在得到了社区和部门支持的情况下，一定要扩大盒饭的产量！”陈功捏了捏拳头，只要疫情一天不过去，他们就不能有一刻的放松。 两人稍微在蒋主任的办公室休息了片刻，这一场等待，对于两人来说，就好像打了一场硬仗一样，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杨明才能勉强在椅子上站起来。 经过社区检测人员的测温之后，陈功和杨明才离开了社区，杨明现在要做的就是统计出医院每天增加的感染病患的数量，而陈功要做的就是，再度调集一些公司内部的厨师，来扩大临时后厨的规模。 嗡……嗡……嗡。 在回去的路上，陈功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陈功嘴角不由的露出了微笑，阿永那边，看来也已经有了下文了。 “陈哥，事情办妥了！后厨可以正常恢复生产了！”电话刚刚接通，里面就传来阿永激动的声音，从后厨被喊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几个足足提心吊胆了七个小时。 “社区和有关部门也会从实际情况来考虑问题，毕竟我们生产的目的不是为了盈利，所以回复生产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陈功淡淡的一笑，对着电话里面的阿永说道。 “陈哥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义不容辞！”解决了最大问题的阿永信心也是前所未有的足，有时候，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是因为你缺少一种直面面对的勇气而已。 陈功略微的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说道：“现在我们要扩大后厨的生产量，厨师就是一个最大的缺口，我这边可以解决一些，但是人数应该不会很多，你可以尝试着去联系一下现在租借饭店后厨的厨师，他应该会有办法！” 后厨的设备甚至是酒店的整个后厨现在都可以租借，而且有关部门也支持他们的做法，现在唯一欠缺的就只有厨师这一方面了，只要厨师的数量能达到一定的要求，陈功的预想就会完全的实现，面对接踵而来的变故，他们都可以应付自如。 “陈哥，你的意思是招聘厨师？”阿永一愣，现在他们的生产量可以说完全能够满足医护的需求，这个时候招聘厨师，要考虑的事情可就多了，规模小，管理也就会很透明，规模一旦扩大，其中的一些小细节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刚刚和医院的领导也沟通过了，后期的患者数量会远远的超出我们的想象，所以我们现在要未雨绸缪！”陈功语气坚定的说道，阿永担忧的事情他心中也明白，但是这个时候却绝对不能因噎废食。 “行，我这就去问问，一旦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阿永听出了陈功的语气，随即也不再多说，虽然他们看上去各自为政，但是遇到事情之后，却是一个完整的志愿者团体，一个团体，只要团结一致，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挂断电话之后的陈功没有立刻赶回仓库，而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打开窗户之后微微的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让陈功浑身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 自己公司的厨师一定要召集一些过来，而且陈功还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申请红十字会对他们进行救援物资上面的补助，毕竟一旦大批量的开始生产，原材料都会成为一个最大的问题，依靠陈功公司的那几个供货商，很难达到需求。 况且，他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一味地以成本价来采购他们手中的原材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况且，公司因为年夜饭被喊停的缘故，他自身的公司也出现了资金的短缺，长时间这样供给下去，等不到疫情劫数，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公司就会彻底的垮掉，这并不是陈功想要看到的。 虽然说为了国家可以牺牲小家，但是却不能是因为自身的盲目操作而造成的，现在全国武术的物资从四面八方朝着武汉涌来，而他可以完全申请一部分的支援，这样一来，不但他的压力能减少，而且那些供货商的压力也能减小。 抽出一根烟，点燃之后的陈功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青烟缓缓的升起，脑海中飞快的计算着这个想法的可行度。 半晌之后，当烟蒂燃烧殆尽的时候，陈功的神色终于恢复了过来，随即拿出电话，打给此刻还在北京调整和筹集物资的丁磊。 不过然陈功意外的是，一向接电话都不拖拉的丁磊，这一次却没有接通，陈功一连打了三次，都没有人接听，这让陈功原本放松下来的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 “老刘，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陈功思量了片刻之后，果断将电话打给了财务部的经理，陈功虽然不知道北京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如果真的是公司面临问题，那么最后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就是财务部门了。 “陈总？您还好吧？”老刘接通电话之后，显然有些诧异，虽然圈公司的人都知道这个老板去了武汉，但是却一直都是和丁磊单线联系，所以除了上一次丁磊给大家发在公司群里面的那个采访视频之外，谁也不知道陈功在武汉怎么样了。 “我这边还好，只是刚刚打不通丁经理的电话，我想知道，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陈功虽然心里焦急，但是也同时感受到了这些老伙计真心实意的关心，心里倒是缓缓的。 财务经理老刘一听陈功没事，心中自然也就安稳了不少，随即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对着电话说道：“陈总，现在丁磊忙的脚打后脑勺，接不通电话也是情有可原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功心下有些焦急，没有听出财务经理老刘言语中的那一丝宽慰的语气，只是感觉好像公司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而此刻的陈功，担心的不是公司，而是一旦公司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他在这边所做的一切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这样一来，会对已经形成了规模的志愿者团队造成不可估量的冲击，后果不堪设想。 丁磊一直在公司周旋着，但是经商多年的陈功明白，公司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损失的问题，其中最大的弊端就是如何安抚没有工作的工作人员，尤其是一些基层的工作者，他们的生活来源就依靠的是这个，公司的停顿会造成他们难以想象的困境。 现在的这个局面，即便是陈功在北京，也不见得可以控制得住，更何况现在离开陈功的公司有面临这些困境，可谓是雪上加霜啊。 第五十四章 “陈总，你先别急，公司这边的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就在陈功心急如焚的时候，电话那边的老刘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说道。 “嗯？”听到这里的陈功倒是一头的雾水，公司取消了年终宴会，虽然造成的损失因为供货商的举动而减小了不少，但是还是会有一些成本拖住运行的脚步，这个时候，说坏事陈功都能理解，但是好事？怎么可能！ “是这样的，前两天公司的股东在没有通知您的前提下，开了一个线上会议，大概的意思就是在员工停工期间，对于滞留在北京的外地员工发出一些补贴，毕竟现在的情况无法开弓，基层的工作人员也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刘经理语速很快，但是咬字却很清晰。 而听到这里的陈功也不住的点点头，这个举动倒是很符合陈功的心思，至于股东们没有通知他，陈功也丝毫没有在意，因为共处多年的他明白，这是那些老伙计不想让身在武汉的他为公司再度费神。 “嗯，股东们提议的这个决定我大力支持，我们虽然有困难，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我们最基层的员工需要更多的关注度，这一点倒是没有问题！”陈功点点头，即便是要他倒贴，他也觉得股东们这么做没什么问题。 “后期经过统计，滞留在北京的员工有七十一人，没人按照每月补贴四千元，而公司的财务支出数量有限，所以在股东们的提议之下，拿出自己的积蓄来填补了这个空缺，但是……”说道最后的财务经理老刘却买了个关子。 陈功没有说话，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功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的这些合作伙伴也都差不了多少，他能在北京这样一个国际化大都市有一片自己的事业，靠的可不仅仅是努力，还有他那种对员工宽厚的性格。 陈功的公司，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不管在公司多困难的时候，都能做到不离不弃，这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优势。 “只有十二人领取了补助，剩下的人都将补助退还了回来，而且拿走补助的那十二个员工，都是因为拖家带口，没办法的事情！”说道这里的时候财务经理老刘的语气明显的有些哽咽了，每逢大难，必见人心。 陈功心中也闪过一阵酸楚，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没有一个人因为自身的不容易而变得自私，很多人都在奋不顾身的投身到这一场抗疫之中，冒着风雪走在路上的驰援车辆是这样，这些将补助拿出来支援陈功在武汉志愿的员工，也是这样。 “有些员工不但将补助都退回来，而且还拿出自己的积蓄，要求公司统一捐助给湖北疫区或者保证您在前线物资的需求。”财务经理老刘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每当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那丁磊能？他都在做些什么？”陈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这样感动的事情，从他第一天走出北京前往武汉的路上，就在无时无刻的上演，但是每一次，依旧可以让陈功这样心之坚强的人有落泪的感觉。 “丁经理在给基层的员工做工作，尤其是有些家庭条件比较困难的员工，我们既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意，也不能对他们的困境熟视无睹，现在丁经理在对员工捐款进行划分和调解，工作量肯定会增加不少，所以没有及时接通您的电话，也在情理之中！” 财务经理老刘说道最后的时候，语气之中都带着一丝劝意，他的年纪要比陈功大几岁，所以有的时候，也会用长者的语气去劝慰一下这个老板。 “多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也谢谢你们的支持。”陈功嘴唇都有些颤抖，有些时候，总有那么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会做出让所有人都感动的事情，就好像现在一样，正是这一个个基层的员工，让陈功不但看到了公司的未来，也看到了这场战疫不远处正在朝着他们靠近的曙光。 “哈哈，陈总，您现在可是全公司的骄傲啊，你还不知道，丁经理将记者采访你的视频发在公司群里的时候，那叫一个热闹！”老刘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那一口京片自然说的很地道。 简单的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陈功挂断了电话，此刻的他，心中反倒没有那么焦急了，现在的疫情虽然发展的很快，但是在全民一心抗疫的前提下，这场灾难已经逐渐的走向了消亡。 厨师的事情急不来，可以先通过杨明将医院食堂的一些东西搬出来，然后一边整理临时后厨，一边可以从北京调来厨师，而且武汉本身也可以召集到一些愿意加入志愿者行列的厨师，吃饭的事情基本上可以完美的解决了。 开车朝着临时居所而去的陈功，心情也缓和了不少，紧张的气氛虽然还没有消散，但是人们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恐慌了，病毒最大的威胁不是传染和致死率，而是恐慌，只要直面科学的去面对它，新冠病毒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新华社消息，截止今日18时，全国累计新冠病例达到7830例，死亡170例，治愈135例，病毒的传染仍旧在上升的阶段，全国各地组成的医疗队也在源源不断的赶往湖北，湖北铁路部门已将封城之前离开武汉的所有人员名单统计完毕，上报国家防疫部门。” “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紧急通知，要求迅速组织本地区生产应对疫情使用的医用防护服，n95口罩，医用护目镜，负压救护车等相关物品，医疗相关企业以最快的速度复工复产！” “外交部表示，将会在最短的时间接回滞留在海外的华人和留学生，保证每一个中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车载收音机里面，播报着最实时的新闻，在听到中间一则关于恢复生产的新闻之后，陈功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当出租车停在临时仓库外面的时候，陈功也没有想起到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看到后厨那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之后，陈功心中还是倍感安慰。 “叶叔，晚上的盒饭送过去了多少？”陈功走进热气翻涌的后厨，大声对着此刻正在颠勺的叶大初问道，因为时间的关系，今天晚上的盒饭肯定出现了短缺。 “一百三十份炒饭，因为时间有限，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叶大初一边颠勺，一边对着陈功说道，后厨和自己用的厨房本身就有着很大的差别，再说了，盒饭的质量不能有一丝的下降，所以这一百多份盒饭，还是叶大初玩了命炒出来的。 陈功一愣，一百多份却是有些少了，就算是只给驰援武汉的医疗队员，这点数量也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不过问题既然解决了，接下来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赶着做出一些宵夜来，弥补晚上的那一顿，况且因为准备时间宽裕，这一顿的质量那可是没的说啊！”叶大初脸上也满是笑意，放开手脚的他，自然感觉到得心应手。 “得咧，我也上手帮帮忙！”陈功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距离换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能多做出一些尽量多做一些，从这一顿开始，他们就会不再面临断顿的危险了。 整个临时的后厨显得异常的热闹，升腾起的火焰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在这个寒风肆掠的冬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法子内心的暖意。 而陈功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前往武汉的告诉公路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蜷缩在副驾驶上，鼻子上还吊着一串大鼻涕，冻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在他身后的车辆上面，装载着数量惊人的口罩以及防护服之类的紧缺物资，这些东西，都是他亲自把关的，所有的质量都符合国家的医用标准。 “你身子骨这么弱，还非要跟着来，这不是找罪受吗？”驾驶室上面正在开车的是一个和刘章国年纪差不多的壮汉，担忧的看了一眼此刻瑟瑟发抖的年轻人，皱眉问道。 年轻人用力的吸了一下掉出来的鼻涕，随即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说道：“我在亲戚的眼中，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了……”孙苟看着高速公路两边不断后撤的路灯，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徐小涛不理解的骄傲。 当初被陈功亲手送进监狱之后，孙苟心中自然对这个表姐夫恨的牙痒痒，但是他毕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在逐渐的平息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过分了，况且这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那个表姐夫的所作所为让他心中产生了极大的触动！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孙苟一定要跟着车辆来武汉，也没有人知道，这么不计成本的孙苟究竟是在贪图什么，或许只有那个此刻还在前线的表姐夫才会明白，一个想要改过自新的年轻人此刻迫切的想要得到别人认可的渴望。 他已经因为年少轻狂错了一次，他不想再错第二次，孙苟不但要做给所有期待他的人看，还要做给自己看，从接到陈功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已不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第五十五章 陈功和叶大初两人一直忙活到了晚上十点，终于在医护们换班休息的功夫，将八百份色香味俱佳的宵夜送到了附近的几家医院医护人员的手中。 “从明天开始，咱们可以放开手脚了！”坐在外面空地上的长椅上，陈功一边解下袖套，一年对着坐在远处长椅上抽烟的叶大初说道， “上面部门答应了？”叶大初重组和盐，随即高声说道，他本来就说话嗓门大，即便是现在为了防护拉开一定的距离，倒也听的很清楚， 陈功点点头，随即很乡土的蹲在路边的路滑带旁边，笑着说道：“上级部门了解了我们的情况之后，不但答应我们可以恢复生产，而且还会通知当地的红十字会，对我们的材料和物资进行一些补助！” “我就说嘛，咱们干的这是修桥铺路的善事，虽然规矩上有些逾越了，但是却也是不得已的事情，组织是由规定，但是也从来都不缺人情味不是？”叶大初咧嘴一笑，随即将烟蒂放在脚下踩灭之后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之中。 “叶叔，我只是知道您是部队复员的，但是按照您的年龄来看，当年恐怕也经历过一些距离我们很遥远的事情吧？以前没有听您说过，现在说说？”陈功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在商海沉浮多年的商人，倒像是一个期待着故事的孩子。 而总是大大咧咧的叶大初却在这个时候摆摆手，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落寞，随即看了看因为封城而变得明亮的天空，微微的叹口气。 “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罢了，罢了……”老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在陈功有些错愕的眼神之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中，似乎对于过去的事情，老人一点都不愿意提及。 陈功有些懊恼，本来两人心情都挺好的，结果自己的一句话，让老人的情绪直接跌入了低谷，可是人就是这样，叶大初越是不愿意提及，陈功就越想知道。 虽然春节都快要过去了，但是武汉的夜晚依旧还是有些刺骨，陈功独自一人就那么坐在路滑带的边缘上，抬头看着无比明亮的天空，闪烁的星星也似乎变得清澈了好多。 难得有时间空闲下来，看着天空之中的星辰，陈功似乎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的天空，就好像现在的一样清澈，可是自从自己上了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闲心停下脚步来看一看了。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当阿水和刘章国回来的时候，陈功还依旧坐在绿化带旁边，虽然嘴角都冻得有些发紫，但是眼神却清澈如此刻悬挂在天际的星辰一般。 “陈总，您怎么坐这了？”阿水走上前，有些怪异的看着一脸平静的陈功，低声问道，他们也是刚刚送完宵夜，然后又跑了两趟小物品店，确定没有医护需求之后，才转身回到了仓库这里的，仔细算来，也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没事，出来透透气，你们送完东西了？”陈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同于刚来武汉时候的那种紧张感，此刻的陈功显得更加的从容，或许以前的陈功在其他人的眼里已经足够的成熟，但是只有陈功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才真正的学会了去正确的面对发生在身边的每一件事，这是一种对于自身升华的自信。 “嗯。送完宵夜之后又去了两趟商品店，送了一些小生活用品过去，陈总，没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这几天您也够操劳的了！”刘章国点点头回答道，这几天陈功的脸色他们都看在眼中，其中的压力也知道一二。 “走吧，早点休息！”陈功点点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医护们换岗也已经完成，后半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忙碌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三人各自回到房间，陈功看了一会实时报道的头条新闻之后，也终于迎来了困意，这么多天的心理压力释放出来的陈功，很快便沉沉的睡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外面的天空依旧冷清，月朗星稀的天空带给整座城市一种不一样的安详宁静。 嗡……嗡……嗡。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陈功放在床头的电话毫无征兆的响起，而正在熟睡的陈功在电话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清醒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号码，顿时睡意全无。 陈功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回来的时候听到新闻上说物资开启全面生产自救的时候，会有那样怪异的想法了，原来是这几天为了后厨的事情，自己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表……表姐夫，我们已经到汉口了，但是这边检测出了一点问题，你能不能带人过来一趟，将这些物资先运送进去？”电话里面传来孙苟断断续续的话，而且时不时的还会打几个喷嚏。 “现在已经在汉口了？物资的数量有多少？”陈功心中一惊，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不是物资，而是这个表弟打喷嚏的场面，现在是什么时候？任何异样的表现都会被严防死守，这个时候身体出现状况，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就在汉口的临时隔离区域，外科医用口罩有一百四十箱，n95型口罩有三十箱，防护服一千四百件，还有二千一百副医用护目镜，数量应该可以达到你的需求！”孙苟说道这些物资的时候，倒是中气十足。 “这么多？！”陈功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他都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能在几天的时间筹集到做这么多的物资，虽然陈功也明白小作坊的生产力，但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速。 “这是第一批的，后续还会有一些过渡性的物资运送过来，现在问题是因为通行和……和我的原因，我们滞留在汉口了！”孙苟说道最后的时候有些胆怯，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他出现了轻微的感冒，影响到的可就不仅仅是自己了。 陈功微微一皱眉，医用物品的质量要求很高，一般的小作坊很难达到标准，即便是自己刚开始的时候病急乱投医，也不止一次的告诫过孙苟，一定要保证质量，哪怕数量少也没有关系，但是质量不能有丝毫的折扣。 可是现在这小子一次性的弄过来这么多的物资，别说是陈功了，就算是换个其他人，也不会相信这些物资的质量会完全没有问题。 “我是说，这些物资的质量有没有问题？小作坊短时间根本就不可能生产出这么多的量，除非是……”陈功把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小作坊的生产力有限，想要数量，质量就一定会有问题。 孙苟一愣，随即憨笑着说道：“表姐夫，质量绝对没有问题，这所有的物资里面，除了外壳医用口罩是我找小作坊盯着生产的意外，剩下的防护服和其他的东西，都是筹集来的，出自正规的厂家，质量绝对没有问题。” 孙苟自然明白陈功的意思，小作坊生产一些外科医用的口罩还行，对于技术含量较高的防护服等等，根本就是白扯，所以在通知了小作坊生产外科医用口罩的同时，孙苟利用自己的关系从一些以前的朋友手里弄来的。 之前生产劣质消毒液的时候，孙苟也结交了不少的朋友，当然这其中有好有坏，就好像这一次一样，国家有难，有人倾囊相助，有人却哄抬物价，孙苟也借助这一次看清楚了很多人，而在他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之后，也终于明白了当初陈功的良苦用心。 “你小子本事不小啊，等着，我这就赶过去！”陈功笑着挂断了电话，这个表弟他一直都看在眼里，人倒是很聪明，但是却在之前走到上歪门邪道，好在最后悬崖勒马，现在看来，当初自己不顾反对送这小子去改造，还真是没错。 出了门的陈功，思量了再三之后还是敲响了刘章国的房门，毕竟和孙苟同来的司机是李建安排的，所不定和刘章国还能熟悉一些，到时候交接的事情也能顺利一些！ “陈总，有什么事吗？”从陈功敲响房门到刘章国穿戴整齐出来，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可见这个家伙即便是脱下了军装，也有着中国军人这种独特的干练气。 “你老战友来了，就在汉口，现在需要咱们两个去一趟！”陈功淡淡一笑，那一车物资对于现在的医院来说或许用处不大，尤其是随着自救生产的全面展开，这些东西的消耗可能会得到极大的缓解，但是只要疫情一天不过去，他们就没有理由拒绝任何一个将会发生的可能性。 “走！”刘章国眼睛一亮，从他眼神之中闪过的光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似乎已经知道了战友要来武汉的事情。 “别急，我们两个人去还不够，他们现在在汉口站的隔离区域内，十五天之内他们肯定是出不来了，但是我们可以将物资先运回来，想要运送物资，还缺一个人！”陈功苦笑一声，孙苟这个时候的情况想要运送出物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还需要谁？”刘章国疑惑的看着陈功，在刘章国看来，车都已经到门口了，直接开回来就行了，况且现在都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这个点去找谁？ “医院后勤主管，杨明！”陈功沉声说道。 第五十六章 刘章国一愣，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想要从隔离区里面带出来东西，这个医院的后勤主管还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物，而且听陈功的意思，好像其中还牵扯到一些什么麻烦的事情。 “可是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这个时候打扰杨主管，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刘章国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这个是简单，恐怕人家早就休息了。 这几天为了后厨的事情，刘章国知道杨明可没少操心，好不容易这事情解决了，也该让别人好好的休息休息了，这个时候打扰杨明，显然有些不近人情。 “呵呵，你不懂，那一车物资对于咱们的这个后勤主管来说，可是一剂醒脑提神的良药啊！”陈功呵呵一笑，别说杨明了，他听到之后都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物资耽搁不得，现在虽然说有国家调配，但是陈功不觉得这是他们可以松懈的理由，越是爱这个时候，越要谨慎小心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差错。 陈功毅然将电话打了过去，不出陈功预料的是，即便是已经被后厨的事情累掉半条命的杨明，在他电话响起的第二声，就酒桶了电话。 “陈总，是不是后厨出什么问题了？”接通电话之后的杨明虽然已经醒来，但是思绪还处在一个混沌的状态下，他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后厨的事情，所以自然而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后厨又出什么问题了。 “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陈功知道此刻的杨明肯定刚刚醒来，即便他开门见山的说事，杨明也不一定能屡清楚，倒不如让他先缓和一下。 “没关系，我就在医院的后仓呢，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杨明一边起身踹外套，一边挂断了电话，显然，过度操劳之后的他嫣然已经有些神经紧张了。 听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忙音，陈功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一声，倒不是他有意让杨明心急，而是作为一个对心理学有着一些研究的陈功明白，如杨明这样精神紧绷时间较长的人，是不应该在他神情恍惚的时候多灌输一些刺激性的消息的。 “等着吧，从医院到这里最少也需要十分钟的时间，这一段路走过来，或许他的思绪能清醒一些！”陈功看着一头雾水的刘章国，随即解释道。 刘章国出身军伍，自然对心理学这一套不是很能接受，但是他却也隐隐约约的明白陈功的用意，其实在部队上的时候，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人也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不过作为军人的他们，处理的方式就比较粗暴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功和刘章国也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以前两人身上各自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刘章国的过去，倒是让陈功又起了一丝好奇的心思。 “陈总，出什么事情了？”顶着一头蓬松灰白头发的杨明着急忙慌的冲进临时居住地，虽然是在问坐在室外长椅上的陈功，但是人却是朝着后厨的方向跑去。 “停，停！”陈功顾不得忌讳，随即上前一把扯住杨明，咧嘴笑道：“不是后厨的事情，不过对咱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杨明疑惑的看着陈功，此刻他的思绪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看着陈功脸上的笑容，随即也微微的松口气说道：“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后厨又出什么事情了。” “杨哥，您也没给我解释的时间和机会不是？”陈功一摊手，随即将孙苟筹集运送过来的物资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真的？有防护服和n95型口罩？”杨明也吓了一跳，虽然国家实行了统一调配，医院的情况缓和了很多，但是这些东西依旧是最急迫的消耗品，有这么多物资增加进来，完全可以让医院狠狠的缓解一口气。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物资现在就在汉口站，不过……”陈功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毕竟孙苟现在是不是感冒还很难说，如果不是，那么这些物资想要进入武汉，估计就是痴人说梦了。 “哎呀，陈总你就不要磨磨唧唧的卖关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只管说！”杨明急的在陈功的面前直跺脚，没有参与意愿物资分配的人，根本就不会理解杨明这几天到底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是这样的，运送的司机当中，有一个人体温有问题，应该是身体虚弱造成的风寒感冒，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陈功略微思量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说道。 而听完陈功的话之后，原本急切的在原地跺脚的杨明也安静了下来，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司机是真的风寒感冒，还是已经被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 “本来物资的事情我和章国就可以搞定，三更半夜的打扰您，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陈功没有绕弯子，毕竟说轻了，这是防护原则的问题，说重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马虎。 “如果体温异常的话，那么这一车的物资就有些麻烦了！”杨明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要知道这新冠病毒在空气中滞留的时间可不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一车的物资上面就都有可能滞留病毒，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陈功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您预案舍弃这一车物资，也不能将这些带着风险的东西运进武汉，而且这东西都是要用在一线医护人员和患者身上的，所以更不可能出现丝毫的差池。 “物资不能放弃，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排除那个司机感染新冠病毒的可能性！”想了坂田之后，杨明示意陈功不要着急，他则是拨通了一个电话，走到角落的位置。 十分钟之后，杨明一脸正色的来到陈功的面前，手中紧紧的捏着自己的电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杨主管，怎么样了？”陈功立刻走上前，现在多耽搁一分钟，物资不去说，但是孙苟的安全就多一份危险，要知道当初可是自己将这个表弟给拉进来的，要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他如何给人家的父母交代？ “别急，我已经和赵院长请示过了，院长对这件事情也很是慎重，不过却不是为了那一车物资，而是为了那个不远千里运送物资给我们的志愿者！”杨明轻声的说道，随即脸上还不时的闪过一丝愧色。 自从听到陈功的叙说之后，他的心思就一门扣在了那一车物资上面，而刚刚请示院长是否可以派出两个检测医护人员对司机进行检测的时候，老院长却一点都不在意那一车物资，而且一再的嘱咐他要保证那志愿者的安全。 从一个人的大局观就可以看得出一个人的责任感，当陈功和他还都为物资紧张的时候，老院长首先想到的是那不远千里来驰援武汉的志愿者，在老院长的眼中，再多的物资也没有这些热心的志愿者重要。 “医者父母心，赵院长的医德让人敬佩啊！”陈功愣了一下，随即感慨的说道，就连他这个表姐夫，第一反应都是那一车物资而不是那个千里迢迢来武汉的表弟，相比之下，陈功却是感觉自己有些狭隘了。 嗡……嗡……嗡。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杨明的电话响起来，陈功和刘章国同时站起身，定定的看着正在接电话的杨明。 “行，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杨明接通之后说了几句随即招呼陈功和刘章国往仓库外面走去。 当他们三人来到马路边的时候，一亮临时改装的救护车出现在三人的面前，车上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两个医护人员。 因为疫情的关系，几人都没有打招呼，只有杨明指了指陈功停在空地上的出租车，示意救护车辆跟着陈功的撤走，而自己转身上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跟在陈功的那一辆出租车的身后。 三辆车呼啸在武汉夜晚寂静的公路上，寒风依旧肆掠，当冷风顺着车窗灌进驾驶室的时候，每一个开车车辆逆风行驶的驾驶员，心中都会生出一股无惧无畏的气魄。 汉口距离金银潭医院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当唐铭他们来到汉口站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了，汉口站还像之前唐铭见到的那样，无数驰援车辆正在接受严密的检测和消毒，虽然车辆一眼望不到边，但却相当的井然有序。 “你好同志，我想问一下隔离区怎么走？”陈功走到一个监测点前，对着一个眼眶都被冻成紫青色的工作人员问道。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工作人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功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陈功一眼，随即看了看后面的那辆改造过的救护车。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批从北方过来的物资因为司机师傅体温有问题，所以滞留在了隔离区，我们是过来接洽物资的！”陈功耐心的说道，看看眼前的这个工作人员，组多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当陈功看到这个年轻娃娃被冻的发紫的眼眶，就感觉莫名的心疼。 放在平时，他们很可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是一旦灾难降临，他们总能将年轻人最无畏和感人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 第五十七章 “北方来的物资，是不是凌晨三点多到达汉口的一辆货车？好像是北京某物流公司的车辆，其中有一个年纪少一些的志愿者好像体温有些异常！”工作人员略微的回想了一下，随即响起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有一辆驰援的物资车辆因为司机体温异常的原因，被停滞在了隔离区里面，想来陈功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了。 “是的，就是他们！”陈功点点头，他此刻的心一直都是提起来的，只要核酸检测没有结果，他的心就会一直悬着。 “请你们先进行登记！还有需要出示可以进入隔离区的证明！”工作人员点点头，随即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拿过一本登记册送到陈功他们的面前说道。 “好的！谢谢你小同志！”陈功接过登记册，在测量过体温之后，仔仔细细的将一些必要的信息填写了上去，这是必要的程序，一旦陈功他们之中出现疑似病例，可以根据这个信息以最快的速度遏制病毒的扩散。 杨明在陈功登记的同时，走上前将一份医院和失去开出的证明递到工作人员的眼前，说道：“这是我们的证件，现在需要进去对那个货车志愿者进行检测，来保证那些物资可以正常的流入医院中。” 工作人员仔细的检查了杨明递过去的证件，半晌之后，有专门的人过来，带着两个医护以及杨明和陈功进入了汉口站临时设立的隔离区当中。 走进一个空旷的场地，陈功看到在这空地之上，整整齐齐的停着十几辆大货车，而在这些货车上面，都积压着一些原本应该进如武汉医院的一些物资。 “这是我们汉口站的停车场，为了配合疫情的检测，临时搭建起来的，那边以前是员工宿舍，现在是我们体温异常的志愿者的隔离区！”带领陈功他们进入隔离区的这个小姑娘倒是个活泼的性子，在拉开一段距离的行走中，都不忘给陈功他们解释。 “将员工的宿舍改造成隔离区，那你们的员工怎么办？”陈功却在这个时候微微皱眉，收费站的员工都在隔离的范围之类，他们因为工作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每天换班之后回家，基本上都会在服务站的宿舍里面留宿。 现在员工宿舍改造成了隔离区，是对志愿者和疫情隔离来说方便了很多，但是变相的却是牺牲了这些员工的居住条件，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冷的天气，没有了宿舍的他们如何有效的休息？ “我们员工无所谓了，在北面有一排活动板房，那是以前用来存放一些物品的仓库，经过改建之后作为我们休息的场所，还是没有问题的！”小姑娘倒是说的轻松，但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人却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冰天雪地的住活动板房？而且那活动板房根本就无法取暖，在这样的天气之下，住在里面会是什么效果，其实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 “这么冷的天，住在那么简陋的地方，你们能习惯？”杨明也有些惊讶，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其他地方，现在很多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可都娇气的很，平时磕着碰着都眼泪汪汪的，现在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之中，他们真的能顶得住？ 而结果是，自从疫情出现以后，映入杨明眼中的，是这些平时娇滴滴的小姑娘最坚韧的一面，在疫情面前，她们甚至比真正的战士更加拥有无畏的勇气，而且在她们的眼中，似乎平时在乎的那些所谓的精致生活质量，都成了一个笑话！ 杨明就亲眼看到过，他们医院有一个呼吸科的应届女护士，平时娇气的不行，可是在疫情爆发之后，却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将近三十个消失，最后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睡着了，而当一个小时的观察时间到了的时候，那女娃条件反射一般的坐起身，立刻有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如果不是这一场疫情，杨明永远都不会想到一个平时那么娇滴滴的姑娘，可以用坚韧的性格震撼到他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大半生的老爷们！ “那有什么不习惯的，人家志愿者千里迢迢的赶来武汉支援都不怕辛苦，这点困难我们还是能够克服的！”小姑娘也是个跳脱的性子，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转身对着身后的几个大老爷们握握自己裹在防护服之下的拳头。 看到这个小姑娘略带调皮的动作，陈功突然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的模糊，跳脱的性子下面，不但蕴藏着一颗坚韧不拔的心，还有暗中对待生活无比阳光的自信！ 即便是陈功，在刚刚来到武汉的时候，心中也是异常的恐慌，只不过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他，将这种恐慌死死的压制在自己的心里，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一样，病毒的恐惧无法战胜她心中对于生活和美好世界的自信！ 轻轻的抬起护目镜，陈功悄悄的将眼眶之中的泪水擦拭干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多有的小姑娘，用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给他这个已经在商业之中确定了身份地位的男人上了生动的一颗。 新冠病毒以席卷之势波及了这种英雄城市，而这些正在成长的少年，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和无惧无畏的自信，抗下了这让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恐惧！ 少年强则国强，华夏大地有这样的少年崛起，还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这个民族的伟大复兴之路？这一刻的陈功，心中已然没有了丝毫的畏惧。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几人来到隔离区，在经过仔细的验证和检测之后，陈功他们得以顺利的进入这临时改建的隔离区中。而在进入隔离区的前一刻，陈功却停下了脚步。 “小姑娘，多谢！”陈功转过身，对着那个对他们挥手的小姑娘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一躬，或许别人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陈功知道，这是他唯一能表达敬意的方式。 学无长幼，达者为师。 这个小姑娘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信，给陈功这个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上了深刻的一课，这其中的价值，或许只有现在站在自身位置上的陈功才最清楚。 刚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小姑娘却被这个大叔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而除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员，倒是杨明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陈功的意思。 几人进入之前都进行了消毒，而且工作人员还讲述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即带领几人来到一个类似于宿舍的房间门口，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在门口站着一个带着n95型号的壮硕男人，而透过这个男人的身板，陈功看到了房间内此刻正在端着一杯热水的孙苟。 “李博，孙苟，这是金银潭医院的医护人员，特意来给你们做一个病毒检测的！”工作人员笑着对那个面无表情的壮汉说道，似乎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个壮汉的这张冷脸。 “表姐夫？”孙苟听到门口的交谈声，随即赶紧带好口罩出来，看到陈功的那一刻，这个家伙心中感觉五味杂陈。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陈功看着眼前一脸病态的孙苟，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个表弟的身子骨也不至于这么羸弱吧？ “额，来的时候没注意，有些感冒了！”孙苟吸了吸鼻涕，灿笑的对着陈功说道，说实在的，在没有解开心结之前，他对这个姐夫那是恨之入骨啊，可是一旦解开心结之后，再见到陈功的时候，孙苟却悲哀的发现他对这个姐夫还是有着本能的畏惧。 “连续一个星期都在作坊监制外科医用口罩，在筹集到所有物资之后，马不停蹄的送到这里，再加上路上伤了风寒，不感冒倒是奇怪了！”陈功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小弟，既心疼又生气的说道。 都不用猜想，陈功就成将事情知道个七七八八，对于这个表弟，其实面冷心热的陈功一直都在关注着，毕竟当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自己将他亲手送进监狱的。 “啊，表姐夫，你怎么知道的？”孙苟惊讶的看着陈功，这事情他可是给谁都没有说，他其实已经六天六夜都没有合眼了，在物资筹集到的那一刻，直接奔赴武汉，这才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而感冒了，陈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说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猜的！”陈功翻个白眼，随即转身对着医护人员说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不用，除了隔离人员之外，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吧！”两个医护人员轻轻的摇摇头，这些事情他们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两个人的检查，最多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至于想要得到检测的结果，还需要将检测的东西带回医院才能给出准确的结果。 之所以这么劳心费力的过来检测采集，就是为了在结果出来之后，方便交接那一车物资，毕竟如果将孙苟两人运送回医院的话，一来会给病床本就紧张的医院施加压力，二来，他们的检测结果汉口隔离区也不见得会采纳！ 关上门之后，陈功和杨明站在门口，放眼望过去，十几间宿舍之中似乎已经人满为患，这些人都是不远千里来武汉的志愿者，因为体温异常而在这里需要度过十五天的观察期。 “昂主管，你说能不能……”看着那些房门，陈功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第五十八章 陈功突然冒出的想法就是，能不能依靠医院的力量，对于这些隔离区的志愿者也进行一次核酸检测，虽然不能立刻解除他们的隔离期，但是相对于的也能让这些志愿者的心里都相对的安稳一些。 “这里隔离的志愿者人数不是很多，要是我们准备得当，估计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杨明听完陈功的话之后，也点点头表示这个想法可行。 别说这些志愿者是千里迢迢来这里驰援武汉疫情的，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这个时候作为医护人员也应该义不容辞，况且这些人还在明知道会感染的情况下来这里驰援医护，更加让杨明觉得陈功的提议是他们理所应当的份内事。 “虽然这样会对医院产生不小的压力，但是毕竟这些志愿者都是为了抗疫而来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说服医院的领导，让他们派出一支专门的检测队伍来进行核酸检测！”杨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电话。 “你先别急，我们先让这里的工作人员统计一下隔离的人数，至于如何安排检测的时间，等回去之后可以有一个合理的安排！”陈功拦着急不可待的杨明说道。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陈功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对于抗疫的眼光有些狭隘了，这是一场全民皆动的抗疫战争，所以灌注的眼光不能只放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的身上，这些不远万里来这里的志愿者，同样需要他们的帮助。 这一场抗疫的战争，每一个环节都紧密相扣，无论那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受到困扰的依旧还是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所以陈功觉得他们不但要保证医护的需求，还要更加细心的去了解这些志愿者的需求。 就好像那些网约车的司机一样，他们为了医护的出行，只能和家人暂时的分开，可是分开之后这一段时间的饮食和住宿，就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这服务站也一样，现在本就是冰天雪地，如孙苟这般长时间不休息，然后在寒风之中马不停蹄的赶到灾区的志愿者，身体根本就扛不住，一旦不注意，就会出现感冒发烧的情况，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杨主管，你去联系这里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统计一下隔离人数的具体数字，我这里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陈功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随即对着身边的杨明说道。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杨明点点头，转身朝着隔离区的办公室走去，陈功说的没错，首先要知道这里隔离的人数，检测的事情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发挥出最大的效益。 而陈功则是走进了楼梯间，拨通了丁磊的电话，现在疫情的感染人数在不断的上升，该准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陈功也明白，他这边动动嘴，那边的丁磊就要跑断腿，但是特殊时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电话一连打了五遍之后，那边的丁磊才接通了电话，可见这个家伙这几天还真是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啊。 “陈总，出什么事了？”接通电话之后的丁磊第一句话就问陈功是否出现了什么意外，而陈功自己都是一愣，这几天每次打出电话，好像对方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没什么问题，就是想要问问你，这段时间物资筹集的事情，还有我听财务的老刘说，员工疫情期间补助资金的事情，现在有什么眉目了没有？”陈功本来是打算让丁磊弄一批新姜的，这天寒地冻的，熬制一些姜汤，想来比那些感冒药要适用的多。 丁磊此刻顶着一个乌黑的黑眼圈，整个人虽然看上去精神饱满，但是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疲惫，好几天的不眠不休，已经让他劳累到有些亢奋了。 “陈总，医疗物资的事情还在筹备当中，数量还是有些不尽人意，至于食材物资，倒是已经有一辆在今天凌晨出发，应该中午左右就可以抵达武汉了！” “经过股东们临时开启的线上回忆决定，给公司的基层员工按照底薪发放疫情补助，不过这两天发下去的补助，很多都被员工给退了回来……”说道最后的时候，丁磊的言语之中都微微带着一丝哽咽了。 患难见真情，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眼前员工们退回来的补助和那一句句振奋人心的话，让丁磊彻底的知道了什么叫做患难与共，而引到员工们退回补助救济疫区的，正是此刻还身在武汉的老板，陈功。 “救济款项的事情你们和老刘一起一定要盯紧了，但凡有困难的员工，一定要及时发放，公司在这个时候是困难，但是基层的员工更加的困难，公司倒了不怕，只要人还在，迟早还会站起来！”陈功也感觉心中暖暖的，但是员工的好意，他却不能坦然受之。 “我明白，陈总，事情已经和股东们商量过了，拨出来的救助资金分文不动，即便是退回来的，我们依旧会留在公司的账面上，等到员工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的发放下去！”别热说这种话，或许是场面话，但是丁磊了解陈功。 “嗯，这就好，你近期联系一下供货商，弄一批新姜过来，我这边有急用！”了解了公司的情况之后，陈功立刻转入了正题。 这新姜虽然是陈功临时起意，但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别说跑长途的这些志愿者，就是医院的医护和一些疑似病例的患者，也需要一碗能够驱寒的姜汤，虽然对于疫情起不到多么重要的作用，但是在陈功看来，只要是能让医护们受益的，他都必须去完成。 “没问题，我立刻联系咱们的供货商！”丁磊点点头，这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毕竟因为疫情的关系，年关之前的供货商们都囤积了大量的食材，这个时候大批量的使用，倒是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而唯一让丁磊头疼的就是，那些供货商在知道了陈功的善举之后，很多供货商连成本都不愿意收取，这让丁磊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无奈，毕竟陈功下的死命令，可是最低要给出供货商的成本价来。 “嗯，事情办妥之后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还有，筹集物资和解决公司的事情是比较急迫，但是你也要注意自身的休息，我现在给你定一个规矩，每天休息的时间不得少于八个小时！”陈功说道最后，语气都变得沉了很多。 之前和财务经理老刘的通话中，陈功知道了丁磊没日没夜的奔波物资的事情，虽然效果甚微，但是却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唯一让老刘都有些担心的就是丁磊的那小身板估计扛不了多久，所以才多嘴提了一句。“嗯，陈总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丁磊淡淡的一笑，有些人，不怕劳累，也不怕做事，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搏命去干的事情，不被别人认可。 “我会找人盯着你，你小子要是敢不听话，小心我回北京收拾你！”陈功笑骂了一句之后挂断了电话，自从在那个服务站的小姑娘身上感受到那种开朗自信的气质之后，陈功觉得自己对于疫情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面对灾难，我们抵挡的时候自然是需要一丝不苟，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管是那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的马虎，但是自身上，我们不能将压抑的气息书写在脸上，而是要用如同那个小姑娘一样的自信和阳光，去战胜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等陈功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杨明也已经带着一张写着隔离人员信息和数量的名单过来，对着陈功轻轻的点点头，示意一切都已经妥当。 “医院的压力现在越来越大，你说是否还有精力和人力来做这些事情？”陈功一边看着手中的单子，一边对着杨明问道，虽然驰援的医疗队解决了一部分医院医护紧缺的压力，但是毕竟随着患者的增加，医护的压力也在逐渐的上升，所以陈功也不敢保证，他们的请求院方是否会给与回应。 “绝对没有问题，我刚刚已经和赵院长通过话了，院长对于我们及时发现这种遗漏问题的表现感到很欣慰，而且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调集医护的事情了。”杨明隔着厚厚的护目镜，都能看出这家伙眼中带着的笑意。 “而且，院长还告诉我，在了解了一些详细的情况之后，或许他们会在服务站和高速收费口等地方安置核酸检测点，必要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对驰援的志愿者进行核酸检测的样本提取！”杨明知道，赵院长说出这样的话，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核酸检测的样本提取？”陈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之前的他在新闻上看到的都是核酸检测，但是刚刚杨明说的可是核酸检测样本的提取，显然他的理解和这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差别。 “额，陈总你不会以为就这样就可以做出检测的结果了吧？”杨明惊讶的看着陈功，核酸检测需要经过多个步骤，而且也只能在指定的医院得到检测的结果，样本的提取只是为了将一些数据带回去核对而已。 陈功一阵尴尬，说实在的，他还真的就以为在这里就可以得到检测的结果，最多就是去医院进行一个数据的登记而已。 “核酸检测一共分为七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接取疑似病例身上的样本，第二步是先用医用酒精对外部消毒之后确定样本携带者的年龄，身份等信息……”撑着接取样本的医护人员没有出来，杨明先给陈功不普及了一下核酸检测的步骤。 “正常情况下，一次核酸检测的时间在四个小时左右，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将耗时减少到一个小时之内，这已经是现在所能掌握的极限了！”杨明说的头头是道，虽然他不是挂牌的医护人员，但是在医院后勤工作了十几年，对某些缓解还是比较熟悉的。 陈功则听得一脸蒙圈，早知道是这么繁琐的一个事情，对于服务站检测志愿者的事情，他也就不会那么草率的提出来了。 第五十九章 十几分钟之后，两个医护人员这才打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拿着一个试剂盒，对着杨明点点头，示意样本已经提取完成。 “你们先在这里呆着，不管检测的结果如何，这十五天的隔离是免不了了！”陈功对着孙苟说道，现在全城戒备，即便是有结果，像孙苟这样的情况出去也是一个麻烦，还不如安安心心的先呆在这里。 “我知道，但是这些物资怎么办？还有那边筹集的物资不可能因为我一个感冒而停在原地吧？”孙苟虽然对这个姐夫有些畏惧，但是还是将担心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他可不只有这一车的物资，他那边还在继续筹集，虽然小作坊生产的口罩可以暂时停下来，但是那些防护服和医用护目镜之类的物资却一刻都耽搁不得。 “这个你放心，我会找人和你联系的，你打电话通知那边的人就好了，这几天就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好好的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姐夫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你来帮忙呢！”陈功淡淡一笑，对于这个迷途知返的表弟，他很是看好。 “行，那我就放心了，姐夫……你自己也小心一些！”孙苟听完陈功的话，对于物资的事情顿时松口气，可是在陈功转身的那一刻，孙苟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关心的话。 “知道了，你小子照顾好自己，我就安心了！”陈功此刻想要拍拍这个表弟的肩膀，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不过透过护目镜，孙苟看到了那一双带着鼓励的眼睛。 …… 几人急匆匆的来汉口，却有急匆匆的赶了回去，甚至刘章国连他战友的面都没有见到，更别提那一车在隔离区域的物资了。 这一切的一切，还都是因为陈功对核酸检测等医学常识的不够造成的，要是知道其中的顺序和时间，陈功只需要自己跟着救护车来这里就行了，没必要在凌晨将刘章国都从被窝里拉出来。 等几人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而这个时候的医院，却依旧灯火通明，好像一个永远都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一样运转着，床位紧缺的医院，已经最大限度的将所有的房间都改了出来，可是却还是远远不够。 “看来除了医护用品和食材等东西之外，就连医用的床位和一些器材都出现了短缺！”陈功看着那些不得已只能在医院的楼道打吊瓶的患者之后，顿时神色严肃的对着一旁的杨明说道。 “医院的短缺是全面性的，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面面俱到，只能挑选出一些最急迫需求的东西，例如防护服，n95口罩，医用护目镜等等先进行补充，然后再去考虑解决其他的短缺。”杨明也有些无奈，疫情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医院的应急物品根本就达不到该有的需求。 “放心吧，问题既然出现了，总会被解决掉的！”陈功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带着刘章国离开，之所以这么平静，因为陈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扯淡，唯有切实的解决问题才是正道。 开着出租车来到仓库，阿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离开了，想必是医院的医护有什么急切的需求，而叶大初也已经起来，带着一帮学徒开始在后厨捣鼓。 “你再去休息一下，等一下还要运送盒饭，养足了精神，这几天应该马上会有麻烦你们的时候！”陈功对着一旁的刘章国说道，从昨天晚上睡下到被自己从被窝里喊起来，刘章国休息了不过三个多小时而已。 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对着陈功点点头，虽然看似答应了陈功的提议，可是在经过后厨的时候，却闪身进入后厨，去给叶大初他们打下手了，将一切都看到眼中的陈功既感欣慰，又觉得有些心疼。 坐在外面的长椅上，陈功点燃了一根烟，现在遇到问题，坐在寒风刺骨的室外点燃香烟思考问题，已经成了陈功的一种习惯。 医用物资的事情他绞尽脑汁还可以帮上一些，但是这医院所缺少的专业器材，可不是一般的渠道可以生产销售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而且现在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已经开始基本完工，大量的器材涌入其中，这个时候想要调集和筹备，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在看到医院走廊里面那些面露痛苦的病患的时候，陈功却又觉得这件事情他非解决不可，即便是有再大的困难，也一定要筹集到一些器材来缓解医院的压力和病人的痛苦。 “陈哥，你可真沉得住气啊，这都多长时间了，要不是丁经理时不时的和我联系，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电话那边传来李建略带埋怨的语气，这是自从离开北京之后，自己第一次给这个家伙打电话。 “兄弟，废话我也不多说了，现在就问你一句，关于医疗器材的事情，你那边有没有门道？”陈功知道，依靠自己的人脉不可能筹集到医疗器械，但是李建却不一样，他的工作注定了他会接触到各行各业的人物。 “啊？你不是在筹集医疗物资吗？怎么又想起医疗器械了？”李建有些纳闷，物资倒是可以理解，这家伙要医疗器械干什么？打算再建一家医院不成？ 陈功没有着急，而是将自己在医院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给李建讲述了一遍，现在的疫情下，我们所需要的不仅仅是那些紧缺的医疗物资，更需要一些用以扩充医院容量的硬件设施，病患的比例还在增加，未来医院接纳的病人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这么说来，医疗器械现在确实是头等大事，不过国家已经在很多渠道和工厂都提前调配了大量的医用器械，用来填充新建的两所医院，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有些不容易！”李建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这不是生意，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碎叶不敢将承诺放出来，无的放矢，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是要耽搁大事的。 “就是因为不容易，才求到了你的头上，你在物流行业这么多年，各行各业的人也接触了不少，想来应该是有些办法的！”陈功虽然听出李建的意思，但是了解李建的他自然明白，李建说不容易，就说明这事情还有一线希望的。 “别介，咱们兄弟就不要用“求”这个字眼了，再说了，这疫情当下，筹集物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会尽快的想办法，一旦有眉目，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李建略微的思量了一下，随即说道。 陈功的性格他清楚，绝对是那种摔断了腿都不愿意轻易求人的倔强家伙，但是只要陈功开口，说明就都不是小事。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等着你的好消息！”陈功心中略微放松了一丝，只要李建答应下来，这事情基本上就已经成了七分，至于剩下的三分，就要看自己这个发小的本事了，不过同样了解李建的陈功明白，多半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深深的出了一口气，随即脸上难得的洋溢起一股温暖的笑意，太阳缓缓的爬出天际，就好像陈功此刻的心情一般，我们忍受住了最黑暗的时刻，那就说明黎明的光已经就在不远处了。 如果换做以前，陈功或许会感到心安，但是却不会如现在这般轻松，那个小姑娘身上的青春自信的气息，感染的不仅仅是陈功对这一场战疫燃起的希望，更加让陈功知道了用乐观的情绪去面对所要面对的一切。 嗡……嗡……嗡 当陈功闭着眼享受着天际出现的那一抹温暖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陈功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微微一愣。 “陈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电话是阿永打来的，接通电话之后，陈功能明显的听出阿永此刻压抑不住的激动心情。 “呵呵，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大清早的给我打电话过来报喜？”陈功笑着说道，’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陈功的心里却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么一句很久以前的电视台词， 被青春的自信感染了的陈功，在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听到了太多的好消息，或许真的就好像老话说的那样，霉运不碰笑脸人啊。 “我在这边联系到了一家老字号的饭庄，他们的老板不但答应将后厨无偿租借给我们，而且还将他们的大厨一并打包送了过来！”阿永显得很激动，一个临时的后厨和一个小饭馆的后厨，加起来的产量都远远比不上今天拿下的这个饭庄。 “哦？听你这语气这饭庄的规模不小啊，要是按照我们现在的标准，每天可以提供多少量？”陈功也听出了这家伙不同寻常的激动语气，而且他是作餐饮的，自然知道饭庄和他这临时后厨的区别。 “说出来都怕吓您一挑，估计每天都可以做出大概一万两千份的标准伙食，而且这还是刚刚开始的预估数量，如果需要的话，这个数字还可以增加！”阿永说道这里的时候，语气都有些跑调了。 一万两千份，他和陈功两个加起来的产量，还比不上人家的一个零头呢，这要是开工，一定会解决他们现在所驰援的所有医院医护的吃饭问题，以后再也不会为了医护们的饮食而担惊受怕。 “这么大的出产量，原材料的供给就变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依靠红十字会的申请和我在北京的调度，根本就支撑不了这么大量的出产，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条件，原材料的问题我一定会尽全力解决！”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陈功也是心中一阵惊喜。 不过陈功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第一时间就看出这其中的弊端，原材料的供给如果不到位，再多的出产量也是纸上谈兵，不过既然阿永能找到这样产量的后厨，那么他自然就不能闲着。 “哈哈，我就知道陈哥你第一时间会想到原材料供给的问题，果不其然，不过您也不用操心，那张老板已经答应了，原材料的事情他会从他这边的供货商渠道筹集，所以完全不用我们操心！”阿永自信满满的说道，别说陈功震惊了，他刚刚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第六十章 阿永激动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一万两千份，不但可以满足他们现在所驰援的医院，而且还可以分担一些其他医院的医护患者吃饭的问题，况且后续的事情都已经解决，这完全就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这样的事迹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合理的宣传啊，毕竟这事情能起到一个很好的领头作用！”阿永虽然只是一个网约司机，但是这么多天接触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以前根本就接触不到的本事。 就好比现在这个事情，在短暂的激动之后，他并没有被这巨大的改变蒙住眼睛，而是将目光定在了更加久远的方向，医护的饮食得到解决只是眼前的事情，这件事情更有利的立方实则是利用新闻来调动其他人的爱心。 “这件事不能轻易定论，还需要看那饭庄老板的态度，毕竟有些人是很排斥这种宣传的，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可以尝试着去沟通一下，这毕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陈功略微的思量了片刻说道。 有些人是不喜欢将自己暴露在公众之中的，毕竟这关乎到别人隐私的问题，虽然提出来或许对现在抗疫的困难有很大的帮助，但是陈功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首先要明白和理解这些好心人的感受。 “嗯，陈哥，放心吧，我回去沟通的，这事情说到底也要看别人的意愿。”阿永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要是能争取到，他也不会放弃。 简单的又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两人挂断了电话，现在虽然一切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但是却也没有到那种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挂断电话之后的陈功面朝着逐渐泛起白光的东方，一丝温暖的阳光缓缓的照印在他的身上，屹立在寒风中的陈功，第一次嗅到了温暖的味道。 “叶叔，从今天开始，盒饭的数量可以相对的减少，我们需要将早餐再加进去！”走进后厨之后，陈功一边帮助后厨的人处理那些需要的食材，一边对着一旁的叶大初说道，这件事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既然国家已经开始了医疗物资的统一调配，那么后期也就会组建起关于医护吃饭等等诸多统一化的管理和供给，而他们的主导地位逐渐的就会变成辅助，所以现在他们要提前改变后厨的生产路线。 “啊？这样一来，盒饭的数量最起码会下降一半左右。”叶大初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陈功说道：“这倒不是我偷懒，虽然早餐的做法比较简单，但是却更加注重时间的搭配和食材的选择，这样一来，我们的供给量根本就上不去。”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一定要保证医护饮食的质量，但是供给数量也不能因此而下滑，如果真的按照你说道，会有至少一半的医护需要轮换的来领取盒饭，这……”叶大初虽然没有去医院了解过，但是从这几天后厨的出产量就可以简单的判断出医护的需求量。 “呵呵，阿永那边找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庄，他们的生产量组以保证所有医护正常的饮食，所以我们要做一些相对短缺的补救，就好比这早餐！”陈功淡淡一笑，没有那一万两千份的保障，他自己也不敢私自增加早餐。 叶大初闻言这才松口气，随即笑着说道：“难怪看你今天眼睛里全是得意，原来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啊，那没问题，只要可以保证医护能吃得好，我这边做一些调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除了早餐之外，每天还需要您老亲自监制一些姜汤出来。”陈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老爷子岁数不小了，虽然减少了一半的盒饭产量，但是陈功提出的这两个要求却比那一半的盒饭产量要麻烦的多。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天寒地冻的，虽然保证了食物的充足，但是也在高强度的工作之后，免不了有些身体不适很好的医护会染上风寒，要是平时倒也罢了，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问题就比较严重了！”陈功将自己的顾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嗯，也难怪你小子能当老板呢，这脑子想的就是比我们这些人多！”叶大初哈哈一笑，随即指着陈功说道：“这方法不错，不耗费材料，而且还实用，关键是不分医患，这玩意对每个人都有用。” 别说他们是做饮食的，就是普通人都知道，天寒地冻的一碗姜汤能带来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一些医药和防护，尤其是现在的医护，精神高度集中的工作之后，在精神松懈下来的那一刻，身体会变得很虚弱，这个时候要是遭受到冷风的侵袭，感冒的风险就会提高很多。 而且叶大初听那些学徒们说，很多疑似病例的发烧其实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毕竟现在的气温很容易让人产生这种不适感，放在平时或许也就是打几个喷嚏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不同，体温的变化没有人可以笃定的认定成一般的感冒。 而这个时候，陈功的这个建议就显得尤为适合，虽然不能解决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好歹也能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拒之门外，况且姜汤这玩意，染上风寒的可以治病，即便是身体健康的，也可以驱寒不是？ “这没问题，只要丁经理将食材弄过来，我马上动手！”叶大初拍拍胸膛，姜汤也不是多么繁琐的事情，可是唯一的麻烦就是，这东西如何分散到每一个医护的手中才是最大的问题，总不可能想平时一样散装运送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段时间就有劳您老了！”陈功点点头，这虽然只是自己临时想起的一个小想法，但是只要对抗疫有利的事情，在小陈功都不会放过。 “陈总，姜汤我可以制作，但是如何安全有效的运送可就成了一个麻烦，这还需要你去解决啊！”叶大初点点头，做东西他没问题，但是运送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以往公司作姜汤，都是食堂打饭的时候分给的。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这种派送的方式，他们后厨现在能装的也只有饭盒，但是饭盒装饭菜可以，装姜汤就有些扯犊子了，所以至于这东西怎么派送，还需要陈功去想办法解决才行。 “嗯，这还真的是个棘手的问题！”陈功也微微一皱眉，他之前见到那些隔离区的志愿者之后，就看出来那些人多半都是感染了风寒导致的体温过高，虽然不太肯定，但是姜汤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却没有想过如何运送。 汤汤水水的东西想要安稳的送到每一个医护和患者的手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毕竟现在他们的资源有限，想要弄到密封性好一点的运送盒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师父，这有啥难的，咱们以前早上上班的时候，大门口买豆汁的那个老伯用的那东西不久挺好的嘛，又干净又快捷！”就在陈功为了运送的事情挠头的时候，一个看着就机灵的小伙子来到叶大初的面前，轻声说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被忘记了！”叶大初闻言，猛地一拍大腿，兴奋的对着陈功说道：“我们可以用简易密封压力器将杯子口用隔膜密封起来就好了，这玩意既快捷又便宜，最多配上一个吸管就全都解决了！” 说完之后叶大初转身给了自己的学徒一巴掌，随即笑着说道：“没看出来平时憨的很，关键时刻倒是还挺机灵的嘛！” 叶大初赞赏的方式的确有些特别，不过了解这老头的人都知道，如果不入他的法眼，他都懒得搭理你，看似粗暴的举动，实则是他和别人表现亲切的一种方式而已，所以那小学徒在挨了一巴掌之后，不但不觉得委屈，反而有些受宠若惊了。 “什么是简易密封压力器？”陈功倒是一头雾水，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现在一提起器材就揪心的陈功，自然不知道这玩意其实大街小巷无处不在。 叶大初嘿嘿一笑，随即神秘兮兮的说道：“陈总，这东西你记住名字就可以了，让丁经理把这些东西和那食材一起送过来就行了，至于是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功都让这老爷子给弄蒙圈了，一个小学徒都知道的东西，他居然都没有听说过，不过看几人的神情，显然这个简易密封压力器也不是什么高端的东西。 “那行，我这就给丁磊打电话！”陈功看出来了，这几个家伙是有意要隐瞒自己，随即也不多问，只要东西运来，看一眼就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叶大初点点头，随即对着陈功说道：“这件事越快越好，现在气温没有回暖的架势，早一点弄起来，咱们心里也能安宁一些！” “嗯，我明白！”陈功点点头，随即将手上的活计放下，洗完手之后用消毒液简单的消毒之后，转身出了后厨，新姜在这个时节不算什么特别难弄的东西，既然叶大初这么说，他就要抓紧时间联系丁磊了。 周处后厨，外面的天已经彻底的明朗了起来，天空如丝绸一般明亮，清冷的空气之中都带着一丝丝让人神清气爽的味道。 “陈总，有什么吩咐？”电话刚刚响了一声，丁磊就接通了，可见这个家伙将自己昨天的叮嘱都抛到脑后了。 “你在哪？”陈功本来想要说事情的，但是抬手看看手表，现在才八点多，距离他和丁磊挂断电话，也就过去不到四个小时而已。 “在公司，和供货商商量新姜的事，东西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是数量上还有些差距，我想这一半天就应该能够筹集！”丁磊虽然很累，但是语气却很平和，只要事情能妥善的办完，辛苦一点他也就无所谓了。 “你小子现在是长能耐了，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陈功微微一皱眉，他语气虽然严厉，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丁磊也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自己这一走，不但将整个公司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而且还要时不时的应对他这边产生的麻烦。 这段时间，自己虽然忙碌，但是好歹也能挤出一点时间来休息，但是根据财务老刘说的，丁磊却是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被拖垮的，陈功可不想自己功成身退之后，回北京看到一个将自己累趴下的丁磊。 第六十一章 “陈总，出什么事情了？”丁磊一愣，陈功交代的事情已经都安排妥当了，而且他也没有遗漏什么啊，怎么老板一上来就训斥自己？此刻丁磊的心里不但有疑问，更多的还是一股不可言喻的委屈， “我今天凌晨的时候跟你是怎么说的？每天休息的时间不得少于八个小时，而现在才过去不到四个小时，你就已经在商谈物资的事情，你说，你到底休息了多久？”陈功说道最后，语气几乎都吼出来的。 原本还有些委屈的丁磊心中顿时一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功的训斥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他说的时间去休息，听到这里的丁磊，浑身上下的疲惫尽去。 “办完这个事情之后，我立刻就去休息，陈总你也知道，要是这事情一直悬着，我即便是休息也不能安安心心的，对吧！”丁磊憨憨的一笑，这件事情办妥之后，他一定回去好好的补上一觉。 “嗯，尽快！”陈功冷哼了一声，随即这才想起自己给丁磊打电话的目的，不过这个时候要是说出来，这家伙保准又要忙前忙后了，可是要是不说，物资要是提前运送过来，那简易密封压力器的事情就麻烦了。 一瞬间陈功进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说吧，刚刚自己还训斥丁磊不按照他说的休息，现在自己又派发任务给人家，不说吧，一旦新姜运送过来，再一次运送不但会耗费不必要的人力物力，对于运送的司机，也多了一份风险。 “陈总，您还有其他的事情吗？”那边的丁磊似乎现在很急，毕竟刚刚他还在和供货商视频，但是因为陈功的来电而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商谈，时间拖的久了，对供货商而言就显得有些不够重视了。 “这……事情倒是还真有，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商谈完之后先去休息，东西的事情可以交给留守在公司的其他人！”陈功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打算将器械和物资一起运送过来，不然这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清楚。 “呵呵，您尽管说，我听您的就是了！”丁磊自然听出了陈功话语里面透露出的尴尬，想到此刻陈功的神色，丁磊就不免觉得一阵好笑，想要看这个老板的囧态，可是一件极为稀罕的事情。 “我来问你，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简易密封压力器的东西？”陈功试探性的问道，这东西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物件，叶大初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这东西并不稀奇，但是不一定每一个人就都应该知道，就好像自己一样。 “陈总您是想要用简装密封的方式来给医护运送姜汤？”谁知道当陈功说完这个“高大上”的器材名称之后，丁磊不但没有丝毫的疑惑，甚至连陈功接下来要干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倒是让陈功有些错愕了。 这东西好像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没见过而已，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想到这里的陈功越发的想要知道，这个出自叶大初口中的器材，究竟长的是什么样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这样一来，不但不用担心运送的问题，而且安全和卫生都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陈总，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丁磊似乎真的知道了陈功的打算，可是此刻的陈功，都不清楚自己要做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想问一句，这简易密封压力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功压低声音问道，话说道最后的时候，声音小的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额，敢情您不知道这密封压力器是个什么东西啊？那您怎么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解决运送的问题呢？”丁磊也是一愣，既然陈功不知道这东西，那他是怎么想出来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呢？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注意，是叶叔说的，说这玩意方便快捷卫生，而且还能解决运送过程之中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这才答应了的！”陈功脸色一黑，他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的丁磊肯定憋着笑呢。 “哦，陈总，您大学毕业刚刚来北京的时候，有没有早上在路边吃早餐的习惯？”丁磊并没有解释什么是简易密封压力器，而是从侧面询问道。 “当然，那个时候我和你嫂子都是在路边解决早餐的事，现在想起来，我还能记得那豆浆浓郁的香气……我去，不会就是？？”陈功一边顺着丁磊说的回忆，一边说道，不过在回想起以前在路边吃早餐的时候，却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在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卖豆浆的阿姨正在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放在一个简易的架子上面，然后在旁边的拉力杆上用力一压…… “呵呵，可不就是嘛！”丁磊在电话里一笑，说实在的，要不是自己之前留意过这东西，光听这个名字，自己也会误会成什么高端的器械。 “还别说，这东西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还有一些配套的东西，如吸管和杯子之类的，你多筹集一些，我估计这边的用量不会小！”陈功恍然大悟之后，顿时来了兴趣。 就像叶大初说的一样，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他不可能像是公司食堂打饭一样给每一个医护和患者分发，但是用简易密封压力器，却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这东西还有一些保温的作用，即便是手边有些事情需要忙，也可能搁置下来不怕坏掉。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么做，会让姜汤和空气的接触面积极大的减小，不管对于重症监护室的医护还是患者，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唯一的缺点就是，用量太大，配套的一些如杯子之类的东西可能会出现短缺。 “放心吧陈总，这些东西我会尽快的筹集起来和物资一起运送过去，现在感染人数逐渐已经达到了顶峰，虽然接下来情况会好转很多，但是你们在武汉还是要万事小心啊！”丁磊明白，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刻，不能有一丝马虎。 “嗯，那就好，这些东西你可以发动公司的员工，看看那些员工的朋友或者亲戚有门路的，都可以商谈供给，但是质量关你一定要亲自把守！”陈功点点头，丁磊办事他一百个放心，只要质量关没有问题，事情就圆满了。 “还有，挂断电话之后记得立刻去休息，筹集物资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我可不想等我回到北京的时候，见到一个累趴下的丁磊！”陈功最后又不忘叮嘱一句，这么不眠不休的拼命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 “明白了，放心吧陈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丁磊心中充满了暖意，这么多天不管多么玩命的筹集和调度，在丁磊看来都是值得的，一来，他这也是为了抗疫出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二来，他也间接的证明的自身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挂断电话之后，陈功回到后厨告知了叶大初一声，毕竟这是后厨的事情，叶大初需要对应北京公司方面做出的选择而对后厨进行调整。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之后，已经是早上九点四十了，还有十分钟，换班的医护就应该下班了，虽然现在国家也在积极的对出行进行调集，但是在没有完全解除医护出行困难之前，陈功和郑昊都不打算将护送的任务撤掉。 简单的吃了一些速食和牛奶，陈功抓起外衣就跟着阿水和刘章国出了仓库，反正闲着也没事干，秉持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打算，陈功也跟着他们去护送那些刚刚下了夜班的医护们。 车辆缓缓的开到一家医院的门口，还不等陈功有反应，两个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上前，熟练的对着陈功驾驶的出租车进行了仔细的消毒，就连车内都没有放过，陈功更是经过了一些细致的测量检查。 “到底是专业人士，郑总找来的这些人还真不耐！”陈功闻着车里面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随即嘴角上扬，他都不知道，自从昨天在汉口服务站的隔离区回来之后，他的心情正在发生着一些细微的变化。 疫情来临的时候，每一个国人的心里都怀揣着沉重和责任，以及一些不可避免的恐惧，陈功也不例外，甚至有好几次，他都想要离开这座英雄的城市，但是总是会有一些感动让他坚持了下来。 这些感动给了他坚持下去的信念，但是那个乐观的小姑娘，却在无形之中教会了他如何自信的去面对一切已经或者即将来临的灾难，这或许才是陈功潜意识性格转变的最大原因，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句鼓励的话，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都显得尤为珍贵。 “师傅，辛苦您了！”在消毒和检测等一系列的事情过后，两位神色疲倦的医护上了陈功的出租车，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对陈功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我们现在要出发了，如果觉得困，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下，到地方之后我会提醒你们的！”陈功微微一笑，随即缓缓的启动了车辆。 就在陈功话音落下的时候，坐在后面右手边的那个小姑娘却猛地抬起头，随即眼神盯着开车的陈功，透露出一股疑惑的神色。 “您……是陈先生？”那医护不确定的看着陈功，因为疫情的关系，陈功上一次即使被采访，也是带着厚厚的口罩和防护服的，所以要不是特别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更何况现在的陈功可谓是全副武装，想要认出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功也有些意外的点点头，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他和阿永现在在附近的几个医院，名气丝毫不亚于呼吸科的医师们，尤其是他，甚至都成了个别医院医护人员的全职保姆，从吃饭到指甲刀眼镜框，几乎但凡有需要，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送到医护们的手上。 “哇，真的是你啊！陈先生……”那年纪小一点的小姑娘见陈功点头，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而一旁的那个年纪稍微成熟一些的护士，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个在他们医护之间流传的全职保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 “陈先生，您可是我们医院医护的超级偶像啊，大家对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感激不已，但是就是没有人有机会当面对你表示感谢！”小丫头虽然劳累了一晚上，但是现在却显得很是激动。 第六十二章 “……” 陈功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在医护之中这么有名气，一路上那小姑娘在得知他就是那个全职保姆之后，就没有一点刚下夜班的觉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而一旁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那个护士也只是苦笑，但是当小姑娘问道某些问题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的竖起耳朵，毕竟现在的陈功，在她们医院那就是妥妥的偶像啊。 “过一段时间，还有惊喜等着你呢！”陈功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过段时间等所有的东西都到齐之后，就可以生产一些姜汤来给医护人员和患者使用，对于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来说，这一杯姜汤的诱惑可是不小的。 “是吗？是大叔你为我们准备的？是什么啊！”从陈先生到大叔，也仅仅不过是前后五分钟的事情，这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和那服务站的丫头一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此刻的陈功似乎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是我准备的，可是既然是惊喜，自然不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你的！”陈功也卖起了关子，而那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似乎对陈功说的惊喜异常的感兴趣。 “上次住院部门的学姐说她在车上许愿想吃蒜苔炒腊肉，结果第二天就有了，要不我也许个愿望？”小丫头似乎很期待，想起这段时间在医院医护之间流传的那个小故事，小丫头更加的激动了。 “潇潇，别胡闹！”看着身边的小丫头已经合十的双手，身边年长的护士立刻阻止了小丫头的好事，随即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陈功，轻声说道：“这妮子就是喜欢胡闹，陈先生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陈功轻轻的摇摇头，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很久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篇名叫时代解析的文章，文章之中说70一代的国人，是最知道奋发图强的，80一代的国人最是迷茫，而90年代的国人，已经成了腐朽垮掉的一代。 文章中透露出对90年代国人的一种深深的担忧，而且还列举出很多消极的例子，笔锋和言辞无不是直指这一代的年轻人。 以往的陈功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多少有些浮躁而已，而且还有些随着社会的发展，安逸生活所带来的一些性格上面的脆弱。 可是从昨天开始，陈功的想法就已经开始转变了，到现在为止，陈功似乎终于明白，并没有什么垮掉的一代，只是社会进步的同时，给与各个时代年轻人的责任和担当有所变化而已。 就像这一次的疫情，冲在最前面的固然是那些年长的医学领袖，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更多的是如今被网络大肆抨击的九零后年轻国人。 而且他们对待困难的态度，和老一辈人不同，他们在谨慎和坚持的同时，很乐观，也很自信，而正是这种乐观和自信，才会让疫情带来的恐惧更快的消散在紧张的空气之中。 他们在抗疫的战场上谈笑风生，面对生死的抉择，同样如百年前面对压迫而起身反抗的那些先烈一样，选择了义不容辞。 想到这里的陈功，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暖意，但是脸上却已然落下了热泪，这是一种欣慰，更是敬佩。 “上次那丫头只不过是碰巧坐上了陈先生的车而已，言谈之间被陈先生留意到了，所以第二天才会有那些东西的，面对几个医院的供给，陈先生他们已经够忙碌的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年长的护士小声的对着身边的潇潇说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当时陈功听到那句话之后，临时赶制出来的。 潇潇眨巴了一下明亮的眼睛，随即意兴阑珊的打了一个哈气，倒是惹得开车的陈功一阵苦笑，随即说道：“不打紧的，这段时间资助的所有流程都已经顺畅了，况且国家也进行了调配，我有的是时间，丫头，你不妨许个愿试试。” “真的吗？”原本意兴阑珊的小丫头顿时来了兴致，一脸惊喜的看着点头的陈功，不过却在思量了片刻之后，大度的摆摆手说道：“还是不要了，大叔已经够忙碌的了，潇潇就不再给大叔添麻烦了。” 陈功也不强求，随即驾驶着车辆开始缓缓的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身旁时不时的会有网约车辆经过，几乎全部都是在接送医护们下班。 “你怎么了？”陈功看着车，不经意的看了后面一眼，随即皱眉问道，为了让车上的空气流通，他将后面的车窗都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而就在刚刚，他却看到那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护士紧皱眉头，双手死死的抓着膝盖下方的位置。 “没……没事，过一会就好了！”那护士慌张的收了收双腿，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紧握膝盖的双手和那痛苦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的消减。 “大叔，能不能将车窗关起来，张姐的膝盖不能见冷风，会痛的！”一旁的潇潇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事，一边伸出手帮张姐揉膝盖，一边对着陈功说道。 陈功赶紧关上了后面的车窗，随即一脸的疑惑，那张姐年纪虽然大一些，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值壮年，怎么会和老人一样？这见冷风膝盖疼，分明是寒腿的征兆，陈功即便不是医生，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潇潇，告诉大叔，为什么张姐的膝盖会见风就痛？”陈功看着眉头紧锁的护士，随即问小丫头问道，之所以问潇潇，是因为陈功知道，按照之前的交谈来看，即便是自己问张姐，她为了避免给自己添麻烦，也是不会说的，索性陈功就问这个心直嘴巴快的小丫头。 “因为医院有暖气的地方都改成了监护室，而我们的工作是观察患者的病情变化，基本上都是在暖气区域之外完成的，所以很多医院的姐姐因为防护的问题，腿多少都会有些类似的毛病，却不是正常理解的老寒腿，稍微捂一下就好了。” 小丫头一五一十的说道，她们医院很多医护因为防护服的关系，很多人基本上都是能少穿一些尽量少穿，因为防护服下面如果穿的衣服过多，很容易对防护服的内部造成破损，这样一来，消耗的数量就会大大的增加。 “那为什么不穿一些保暖的衣裤呢？这样一来，即便是穿防护服，柔软的面料也不会造成破损啊！”陈功有些纳闷，这问题很好解决的嘛，为什么这小丫头说她们医院会有很多医护有想通的麻烦呢？ “额，大叔，您是北方人，自然对那些东西有储备，但是这里却不一样，大家几乎都没有储备厚实保暖的衣物，疫情来的太过突然，现在就算是想要亡羊补牢，商铺基本上都关门了，想找也没地方找啊！”小丫头一翻白眼，对着陈功摊手说道。 陈功一阵汗颜，他出身在北方城市，自然对这些冬季必备的衣物很是熟悉，但是这边却不一样，虽然也会储备一些，但是多的都是一些比较薄的御寒衣物，以前有暖气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没关系，这事情我来想办法！”陈功随即点点头，暗自庆幸今天自己幸亏出来护送医护，不然这个问题不知道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而且陈功还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要是一个不留神，以后可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啊？真的吗？大叔，您真的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小丫头顿时瞪大双眼，她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却没想到陈功真的可以答应下来，而且还答应的这么爽快，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不真实啊。 “当然，我一定会尽快的解决这个事，你不是没有许愿吗？这个大叔就当是你许下的愿望了！”陈功笑着说道，同时他也在想一个问题，他也在这些医护的群聊里面，既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提出来呢？ 是怕给自己添麻烦？陈功焕然大悟，其实这一切都不难猜测，之前在群聊里面，除了眼镜框和卫生棉之外，很少有医护人员提出其他的要求，而在自己晒出小商品的供给之后，群里才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需求日常小商品的请求。 “嘻嘻，那就多谢大叔了！”小丫头一笑，两个灵动的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她都没有想到，她也有机会在陈功的出租车上许愿，而且比起学姐的蒜苔炒腊肉，显然自己的这个愿望要实惠的多。 “陈先生，现在的武汉各个行业都在自我隔离的歇业中，即便不是这样，也很难在武汉找出厚实的御寒贴身衣物，毕竟平时就武汉的气候来说，那些东西也没有市场，所以……陈先生您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费心了。”张姐虽然神色之间有一抹感激之色，但是她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难度。 “医护人员的需求可没有小事，再说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个不注意以后会留下后遗症的，不过你放心，我是个北方人，要是武汉是在找不到，我可以托人在别的地方找，一定可以解决的！”听了张姐的话，陈功立刻摇头说道。 “哎呀，张姐，既然大叔都已经答应了，试试总是没错的，再说了，我都看见你好几次疼的直不起腰来……”小丫头倒是没有多大的顾及，看着张姐还要拒绝大叔的好意，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我赶赴武汉就是为了驰远你们这些一线的白衣战士的，你们老师担心麻烦我，那我在这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陈功前半句是对潇潇说的，后半句是对张姐说道。 “白衣战士？”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随即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叔，不都说护士是白衣天使吗？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排斥这个词汇？” 陈功一愣，他确实有些排斥白衣天使这个词汇，但是这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神话中，天使是导引灵魂前往天堂的，而在我的眼中，你们更像是与死神和病毒搏杀的无畏战士，所以在我看来，你们和面对命运而无能为力的天使不同，你们更像是在和命运做抗争的勇士！！”陈功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哇，听大叔这么解释，感觉好酷啊！”潇潇双眼放光的看着陈功，显然对陈功的这个解释很是满意的，战士，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原来在陈功他们的眼中，也和那些英姿飒爽的战士一样。 陈功淡淡一笑，这不是恭维的话，这是他的肺腑之言，在一开始看到那些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毅然决然的剪去长发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车辆差不多行驶了二十几分钟之后，来到一家指定的酒店外面，这里是医护人员的临时居住地，也是酒店无偿提供的，因为很多医护的家都不在市区，以往是住在医院的宿舍，但是现在这个特殊情况，就只能住在这种指定的酒店了。 “张姐，要不……我送你上去？”陈功看到下车之后双腿还在不断颤抖的护士，随即下车轻声问道，他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也知道这种病痛一旦发作，可是异常折磨人的。 “不用了大叔，我们就住在二楼，我送张姐上去就可以了！”不等张姐说话，一旁的潇潇出声拒绝道，倒不是她们避讳什么，而是这酒店现在基本上都是医护人员，所以消毒和检查的措施都比较严格，陈功进入就显得要麻烦的多。 “那行，有什么事情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陈功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随即站在这边，对着潇潇认真的说道，之所以对这个阳光的小妮子说，是因为陈功知道，依照张姐的性格，即便是有棘手的事情，估计也不会麻烦自己。 潇潇点点头，随即双眼弯成一对月牙，对着陈功说道：“放心吧大叔，有事情我一定会联系您的，只要你不嫌我烦人就行！”说完挥挥手，扶着张姐小心翼翼的朝着酒店走去，而在上了台阶之后，早有酒店的工作人员出来迎接。 陈功一直看到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转身上了出租车，随即拿出电话，打给守在精致小物品店面的丽姐，大规模的御寒防护自己现在还做不到，但是想要解决一两人的困境，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丽姐，是我陈功！”电话拨通之后，刚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电话，陈功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说了一遍，义乌超市应该没有这些东西，但是丽姐所在的这个精致的小店里面，陈功却看到过类似的物品。 “轻薄一些的护膝这里应该还有一些的，不过储备量不是很大，这种东西虽然在冬天很受到欢迎，但是毕竟在有暖气的情况下用到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不过一两套的话应该没有问题！”丽姐一边说，一边走到相应的区域，翻找着陈功需要的东西。 “那好，您帮我找出一些来，我这就让人过去取，另外你联系一下老板，看能不能在她的进货渠道里面大批量的收购一些这样的东西！”陈功点点头，应急是没有问题，但是问题是这种东西在潇潇的语气中，需求量不是一般的大。 “嗯，没问题，我这就准备……”丽姐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陈功发现，这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井井有条，不过奇怪的是，阿永说她在进入志愿者团队进行登记的时候，只说自己从事会计的行业。 但是陈功却隐隐约约的从丽姐做事的风格上，感觉出这女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会计那么简单，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将别人交给自己的小店打理好，不出什么纰漏才是最重要的。 高压电研丽姐的电话之后，陈功立刻打给阿水，让他去小饰品店面去取东西，然后送到酒店的二楼，找一个叫做潇潇的小护士。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功立刻调转车头，朝着临时住所的方向而去，他心中明白，即便是精致小店的老板能将渠道沟通起来，数量可能也远远达不到所需要的要求，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人脉关系之下，最大限度的争取每一个医护都可以拥有御寒防护的东西。 车辆在空旷的大街上飞驰，陈功一边筹划着如何进展想法，一边计算这最大限度的时间，毕竟这东西比起医疗防护用品，都要急切的多。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陈功的电话响起，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陈功微微一皱眉，随即接通了电话。 “哪位？”从电话之中可以听出来，对面的坏境有些嘈杂，显得人声鼎沸，而在这个特殊时期，人声鼎沸的地方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医院了。 “你好陈先生，我是医院检验科的医生，您早上和杨主管送来的样本已经检测出来了……”对面医生说话很急，显然他那边的工作量不少，特意打电话通知陈功，估计是因为感谢陈功对于他们医护这些天的帮助。 而陈功这不然，在听到这句话的身后，身体猛地僵硬起来，车子在路上都轻微的出现了晃动，随即陈功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悸动，将车子就进停在了路边，稳了稳心神，这才对着电话说道：“您说，我听着呢！” 话虽然说的淡定，但是此刻陈功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或许只有自己知道，一直以来都以镇定自若而自处的陈功，此刻手心却满是汗水，如果孙苟真的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发生什么意外的事，他根本无法向孙苟的家人交代。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核酸检测的结果，送来的两例样本均为正常，没有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表现，但是也不排除无症状感染的情况，所以还需要观察十五天才能下定论！”医生说的很快，但是听到这里的陈功，却终于松口气。 “多谢您了，这么麻烦还让您特意通知我！”陈功知道，核酸检测的结果是唯一的标准，但是不排除无症状感染的可能，但是孙苟进入隔离区域，确实是因为感冒引起的，这样一来，最起码心中能安稳不少。 “应该的，要说感谢也是我们感谢您，不过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这边病患比较多，我就挂了，有机会，等疫情过后，再和陈先生促膝长谈！”医生淡淡的一笑，还不等陈功答应下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倒不是这医生不懂礼数，而是现在他们科室的人都在争分夺秒，疑似病例越来越多，他们的工作量也就越来越大，虽然医院的接诊数量都规定，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在意这些规定的实施，医者父母心，能救一个是一个。 放下电话的陈功感觉自己周身的力气在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已经被抽空了，现在的他大口的喘着气，虽然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但是眼神之中却满是疲惫之色。 “既然这小子没事了，那就要着手医护御寒防护的事情了！”陈功在车上呆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等腿脚终于听使唤了，这才慢慢的发动汽车，朝着临时居住点而去。 …… 潇潇进入房间之后，将张姐扶上床，随即将两床被子叠在一起，厚厚的被子压在张姐膝盖包括以下的位置，随即转身倒了一杯热水，眉宇间有些关切的看着张姐说道：“张姐，你这几天发痛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她们出身医护，自然知道这种病痛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却是一种很难缠的病痛，一旦落下什么病根子，这辈子都会如影随形，而这种情况在现在的医院，可不是什么个例。 “没关系的，一会就好了！”张姐淡淡的一笑，只是苍白的脸上展现的笑容让人看着有些揪心，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她后撤，医院的病患越来越多，再痛也要坚持下去。 “可是……”就当潇潇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淡淡的敲门声，两人都一脸的疑惑，现在也不到饭点啊，隔离期间是不容许频繁接触的，尤其是她们居住的这种指定的酒店，更是如此。 “没什么好可是的，快去开门吧！”张姐摆摆手，脸色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丝红润之色，这种病痛就是这样，只要腿上的温度逐渐的上去，麻木和疼痛就会立刻消失，此刻的张姐，已经多少有些缓过劲来了。 潇潇点点头，随即走到门口的位置，看到一个带着口罩防护的女子站在门外，这个女子他们当然熟悉，因为她们现在所居住的酒店，就是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免费为她们医护人员提供的。 “徐姐姐，有什么事情吗？”潇潇打开房门，随即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不过她和那个徐姐姐之间，却有着一定的安全距离，这是规定，即便是在这里，潇潇也做的很到位。 “这是一个小伙子刚刚送来的……”徐颖将手中的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眼前的潇潇，淡淡的说道，这段时间，总是会有热心肠的人给住在这里的医护人员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徐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什么啊？”潇潇接过盒子，当她看到盒子上面写着的护膝和保暖等字样的时候，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刚刚陈功的样子，随即明白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哇，大叔这么快就将东西送过来了，简直是太厉害了！”小丫头的眼中满是崇拜之色，从她们进入酒店到现在，仅仅也只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而已，陈功在小丫头的眼中，简直无所不能了。 “张姐在吗？我有事找她！”看到潇潇兴奋的神色，徐颖知道有些事情跟这个丫头说不清楚，索性直接找比较稳重的张姐就好。 “在呢，不过因为腿疼，所以在床上躺着呢，徐姐姐您先进来吧！”说着潇潇后撤了两步，从卫生间的梳妆台上拿出一个简易的消毒喷雾，仔细的对着徐颖进行操作之后，这才转身进了房间。 “张姐，我这边有事……别动，您躺着说话就可以了！”眼见张姐要起来，徐颖立刻摆摆手，示意潇潇让张姐不要起身。 “在咱们酒店居住的医护人员之中，已经有四成的人有张姐您这样的病痛了，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徐颖虽然说得沉重，但是她的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释然的笑意。 张姐淡淡一笑，现在的她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虽然小腿的腿骨之上还会时不时的传来一阵刺痛，但是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没关系的，再坚持一下，疫情也很快就会过去的，只要疫情结束，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张姐轻轻的点点头，虽然说得轻松，但是那种能将一个人疼的面无血色的痛苦，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可是也不能用你们的身体作为代价来换取疫情的胜利啊，我们要的是曙光，而非牺牲，战场上的牺牲在所难免，但不能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造成的！”徐颖看上去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但是说出的话，却自带着一股刚气。 张姐苦笑一声，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现在的现状就是这样，一般的物资和基本的医疗防护物资现在是重中之重，所以一切的力量都向着这两个方向使劲，这本身就没有错。 “是大叔！徐姐姐，是不是大叔说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一旁看着两人对话的潇潇，此刻却突然猛地瞪大本就如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一脸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徐姐姐，从徐姐姐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现出过担忧的神色，这很不正常。 而唯一知道医护之间这个情况的，也就只有徐姐姐和陈功了，如果徐颖有办法，就不会拖到现在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送来两副轻薄护膝的陈功，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徐颖惊讶的看了一眼平时看上去傻傻的潇潇，没想到最先猜出来的居然是这个平时除了工作之外，基本都不怎么带脑子的小丫头，可见偶像的力量还是异常强大的。 “徐老板，是这样吗？”坐在床上的张姐猛地直起身子，如果真的是陈功做的，这事情就已经有了八分的希望，毕竟从一开始的医疗防护到食堂盒饭，再到后面的生活小商品，一旦陈功应承下来的事情，好像就没有办不成的。 徐颖轻轻的点点头，随即说道：“送过来的那个小伙子说，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解决医护们御寒防护的问题，但是不可能一下子全部解决，所以需要挑选出急需御寒物资的人首先供给，所以这人数的统计，可能要落到你们的身上了！” 张姐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她们医院的医护加起来就有两百多人，而且再加上驰援的医疗队，人数在五百人上下，而这还仅仅是她们一家医院的人数，这其中还不包括患者的需求，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而且陈功所要供给的医院肯定不只有她们一家，所以这个需求量是一个天文数字，优先考虑那些急需御寒物资的人，是一种解决办法的方式，也是挡下物资匮乏的时候没有办法的一种办法。 “我们医院的我们可以第一时间统计出来，但是其他医院，我们也无能为力啊！”潇潇哭丧着脸，大叔这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啊。 “其他医院的人数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关系来让他们自己统计，时间不要赶得太紧，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要给陈先生准备的时间！”张姐点点头，她们医护很多都是出自同一所大学，虽然后面各自都去了不同的医院，但是彼此之间还是有些联系的。 徐颖点点头，别看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如果一旦真的大批量开始需求，就好比现在的口罩一样，会十分的麻烦，她们统计的越快，陈功那边的压力也就会越大。 徐颖将阿水说的情况一一反应给两人之后，说了句让张姐好好休息之后就退出了房间，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是特殊时期，能少接触尽量少接触才是对的。 徐颖走后，潇潇拿出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精致小店里面送过来的护膝，小心翼翼的绑着张姐带在膝盖上，她专注工作的时候，神情简直和平时有天壤之别，严肃，专注，认真，一丝不苟。 “姐，暖和吗？”潇潇看着那精美的护膝，轻声的对着张姐问道，她此刻的话语变得柔软起来，似乎在询问自己负责的病患一样，而潇潇身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变化，即使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对于自身责任的性格变化。 她们在平时的时候都会有些刁蛮任性，甚至有些疯疯癫癫，但是一旦面对需要自己扛起的工作或者责任的时候，她们会将以往的性格收敛的干干净净，专注的让旁人都有些心疼，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国人。 张姐点点头，轻轻的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陈功的影子，还有许许多多默默无闻的志愿者无私的付出，在这样一个强大的后盾之下，她对于这一次的疫情，前所未有的充满了信心。膝盖上的温暖一直流淌到心里，这一刻的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曙光的来临。 …… 陈功先是将车辆停在距离临时居住点最近的医院门口，让郑昊安排的人员对他和车辆进行了全方位的消毒和检测，随即才转头回到居住点。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盒饭也已经就位，叶大叔和几位都忙忙碌碌的穿梭在后厨，等了片刻，阿水和刘章国也回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志愿者。 “陈总，这一批的盒饭需要送到别的医院，就近的医院已经让永哥给包圆了！”阿水走到陈功的面前，看着面露疑惑之色的陈功，随即解释道。 “送去九院吧，其他的医院和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盒饭送过去之后难免会产生一些质疑，等我沟通好了其他有需求的医院再说，至于九院，我会打电话通知相关人员来和你们对接的！”陈功知道阿水的意思。 盒饭是送给医护人员吃的，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处于一片好心，但是盒饭的质量和卫生安全依旧没有说服力，所以贸然的送上门，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明白了！”不等阿水答应，刘章国点点头答应道，其中的意思他们大家都明白，九院虽然距离这里比较远，但是有保温泡沫箱，应该没有问题。 在大家的帮助下，几百份盒饭很快装载完毕，随即那两个志愿者随着阿水和刘章国离开了仓库，转身的叶大初并没有去休息，只是和陈功打了一个招呼之后，立刻投身到后厨，准备制作姜汤的一些必要的工具。 陈功走到室外那一张熟悉的长椅上，随即拿出电话给丁磊打了过去，可是一连打了三遍，电话那边始终没有人接通。 “这小子，终于知道尊重领导的指令了！”陈功淡淡的一笑，他给丁磊打电话，就是想要试一试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去休息，电话没人接通，想必丁磊是听了自己的话，毕竟从他早上挂电话到现在，也才三四个小时而已。 而同一时间，远在北京的公司大楼上，丁磊正在和两个带着口罩的人商议着蔬菜已经大批量新姜的事情，当电话响起的时候，瞄了一眼电话号码的丁磊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随即想要挂断，不过眼珠子一转的他却将手缩了回来。 “丁经理，谁的电话？”李老板盯着不断响起的电话，有些纳闷的看着脸色突然出现了变化的丁磊，这个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可是看丁磊的意思，完全不想搭理。 “陈总的，咱们继续咱们的话题，新姜的事情不能拖延，而且那边现在已经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所以陈总的意思是尽快将这些事情搞定，至于价格，希望两位就不要再推辞了！”丁磊随意的回答了一句，随即又将话题扯到了物资上。 “啊？陈总的电话？是不是武汉出什么意外了，你怎么不接通问问啊！”李老板眼睛一瞪，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陈功最信任的助手，什么时候丁磊还有这样的魄力了？ “额，不是武汉的事情，是因为……”见到两人一脸好奇的神色，丁磊不得不将自己和陈功斗智斗勇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两位不要见笑，咱们还是继续咱们的事情吧，等这边事情妥当了，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不然让陈总知道我又骗他，那可就不得了了！”丁磊苦笑的看着两个供货商，他倒是想去休息，但是事情没有办妥之前，他心里老是不安稳啊。 李老板和另外一个供货商对望了一眼，随即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物资的事情两天之类一定解决，新姜我会尽快联系，最多一天，明天中午应该就可以发往武汉了，至于价格……” 说道这里的李老板有些难为的看着丁磊，而丁磊则摆摆手说道：“陈总说了，成本价就不要想了，利润加成你们可以降低，但是绝对不能让你们承担这些压力，毕竟后续需要你们的地方还多，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可是……我们的货源地也听说了陈总的事情，他们都是按照底于成本的价钱给我们的，我们收取成本价格，利润就已经在里面了，要是再加利润，我们不就成了发国难财的混蛋了么？”李老板板着脸，他说的倒是实情。 “这样吧，将所有的东西先送到武汉，至于钱的事情，咱们可以空闲下来的时候再商量嘛！”李老板跟前的那个看上去瘦小的供货商眼珠子一转，随即对着丁磊说道。 “老程说的对，先把东西弄过去，钱的事情可以慢慢的商量，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不能在这个事情上浪费大家的时间！”李老板说着站起身，随即对着丁磊说道：“物资筹备齐全之后我们会联系你的！” “这……”丁磊有些难为，同时心中也有些感动，平时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可没少从他们公司的采购上刮油水，可是就是这么两个满脑子都是铜臭的家伙，却在国难面前让丁磊感动的不知所言。 “行了，就这样办，以后有事情打电话在电话里面说清楚就可以了，不用再将我们拉扯过来，毕竟大家都挺忙的，而且现在自我隔离，丁经理，好好回去休息！”李老板说完之后就和另外的供货商离开了办公室。 “……”李老板说的快，做的也快，不等丁磊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刚刚的那种话，要是放在平时，这些供货商是绝对不敢对丁磊说的，毕竟采购的权利可是在丁磊的手上，换句话说，丁磊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可是就在刚刚，他们却“扬眉吐气”了一回，对着丁磊一顿责备，而且受到责备的丁磊，非但没有一丝的怒气，反而心中满是暖意。 人的本性不能从某一个节点去定性，就好像穷凶极恶的人，心中也会有一片自己坚守的善念，乐善好施的人，心中一样会有一片自私阴暗的地方。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丁磊的电话打不通，虽然对陈功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摆在面前的问题却容不得他等到丁磊休息好之后再商量对策。 左思右想之下，陈功决定将电话打给李建，毕竟这家伙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之中，交际面是最广的，有他出面，事情应该会顺利的多。 “出什么事情了？”接通电话之后的李建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知道陈功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除了遇到了什么麻烦，不会有其他第二个选择。 “是这样的，我这边需要一些轻薄透气的护膝和一些贴身的御寒物资，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门路？”对于李建，陈功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去勾心斗角。 “御寒的物资？具体是指什么？”李建一愣，现在所有的眼睛都钉在医用物资和其他的一些生活必要的用品上面，虽然大冬天的这御寒的物资也在此行列，但是他想不明白这和陈功现在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就是可以御寒的，尤其是腿部和膝盖，最好是面料比较柔软一些的！”陈功一边想着他在车上和潇潇两人的谈话，一边对着电话给李建描述道。 李建想了想，随即说道：“御寒的物资不是问题，我这边倒是有几个供货商可以沟通一下，但是你必须给我交给底，要是需求量大的话，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李建太了解陈功了，这家伙一旦给他张口，事情就不可能会小了，虽然只是一些御寒的物资，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运送和筹集都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数量不是一般的庞大，估计保底都需要十万！”陈功沉思了一下，现在在武汉的医护人员将近三十万，就算是三分之一的需求量，也在十万左右，张姐的困境毕竟不止是一家医院的个例，而是整个医护都存在的问题，而且除了医护之外，很多志愿者同样需要这些御寒的物资。 “什么？十万？！”李建在听到陈功爆出的这个数据之后，也被吓了一跳，十万件御寒物资放在平时或许就是他一个电话的事情，但是现在实行自我隔离，很多工厂都已经停工了，他也不敢保证供货商的手中有没有这么多。 “对，这还是我自己预测的一个保守的数字，可能需求量比这还要大！”陈功并不打算隐瞒什么，毕竟这对于李建来说，需要去和供货商沟通，而且国难当头，价格的问题也会让物资产生滞留。 供货商们要价高一些，会让别人觉得这是在发国难财，少不得被人错脊梁骨，要是按照原价甚至低于市场的价格来出售，庞大的需求量或许会对他们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因此很多供货商宁愿将物资压在手中，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出手。 “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帮你想想办法！”李建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陈功这一次，可算是给他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挂断电话之后的陈功微微的松口气，他也从李建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不确定，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毕竟别看张姐的腿疼现在是小毛病，要是真的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陈功都在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电话，把他所有的人脉关系都拿了出来，相比起医疗物资和食材物资，他对这个事情更加的上心。 “嗯嗯，谢谢你了刘老板，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陈功对着电话感激的说道，求了一圈人，效果还是比较显著的，虽然每一个能达到的数量都不是很大，但是加起来以后却很是可观的。 “陈总，您现在可是咱们这个圈子里面的热门话题啊，说实在的，大家都很佩服你的勇气和决心，老哥哥我就不行，拖家带口的始终有牵绊啊！”刘总哈哈一笑说道。 “分工不同嘛，您看您这不就帮了医护人员一个大忙不是？”陈功客气的回应到，他自己肯定想不到，就因为那天在红十字会外面接受了采访，他现在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可是声名鹊起啊。 “那就这样，物资的事情我尽快想办法，你自己在武汉多加小心，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给老哥哥打电话，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是去不了武汉，但是却也能在后方驰援你不是？”刘总说的真切， “那我就这在里先谢过您了，等我回到北京咱们再好好聚聚！”陈功笑着说道，他都没想到，这些平时一个个都精打细算的家伙，遇到国难的时候，却超乎想象的慷慨。 “客气，记得有什么困难，一定给哥哥打电话！”刘总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随即打开线上会议，动员他们公司的人开始筹集御寒物资。 看着电话里面传来的忙音，陈功终于轻轻的松口气，低声道：“已经解决了一小半，现在就看李建这小子的了，要是他那边没问题，这两天应该就可以解决部分医护御寒的问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陈功的电话在经历了最初一个多小时的沉寂之后，开始断断续续的有电话打进来，其中一大半的人表示物资的事情没有问题，让陈功放心，只有部分几个人表示无能为力，但是却希望陈功有其他需求的时候通知他们。 统计完所有预测的物资数量之后，陈功感觉到一阵阵的倦意袭来，虽然这几天休息的还比较正常，但是身体依旧还是有些扛不住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再过两个半小时就是分发盒饭的时间，时间还很充裕，陈功就再不勉强自己，躺在钢丝床上之后，很快便沉沉的睡去，而放在他床头的一个简陋收音机上面，断断续续的传来实时的一些新闻。 患者的数量呈现出一种恐怖的上涨趋势，网上的负.面.新闻也铺天盖地的开始席卷着人们本就恐惧的内心，国家做出了一系列的举措来缓解产生的这种压力，但是增加的人数却让大多数普通人都感觉有些惶恐不安。 而且医护人员之中也出现了感染病例，虽然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医护的感染带来的负面效果却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很多人都觉得，这一次的疫情比之03年的非典，还要恐怖的多。 令人振奋的是，两座医院在全世界的注视之下，以迅雷之势崛起，同时快速的投身到实际应用之中，解决了武汉一大部分医患滞留的问题，而且国家也相继的出.台了很多有利的措施，本来被感染数据急剧上升的恐惧填满情绪的人们，再一次看到了曙光。 关于新冠疫苗的研发也进入了一个让人欣喜的阶段，无数的生物医药研究所开始投身其中，除了这些之外，全国排的上号的大型企业也纷纷亲囊相助，有些甚至都改变了企业的发展方向，全力的配合疫情物资的生产， 等陈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十五分了，休息了两个小时的他精神饱满，而更加让他惊喜的是，还不等他走出房间，李建的电话就已经打了过来。 “事情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但是御寒物资需求量比较大，供货商们也需要时间调集，所以恐怕要分三批次的运送过来。”李建的语气之中透着一股疲倦，但是声音却显得很是兴奋。 “没问题，我这边做好调控，分批次过来也好给我们统计的时间！”陈功振奋不已，虽然疫情到现在为止依旧不容乐观，但是所有的事情却已经开始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一定会取得胜利。 “嗯，统计的事情你要抓紧，等物资到我这里了，我再通知你！”李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虽然陈功这边他属于一个中转的角色，但是他应承下来的可不仅仅只有陈功这一个志愿者，李建利用自身的优势，几乎承担着四条如陈功这般的志愿者驰援线。 “这家伙，到现在还都是毛毛躁躁的！”陈功听着电话里面的忙音，随即小声的嘟囔了两句，拿起外套转身出了房间。 “中午送到九院的盒饭，遇到什么困难了没有？”陈功搬起一个保温箱子，对着身边的阿水说道，毕竟临时改道，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放心。 “没有。九院的后勤主管亲自接洽的，而且还给周围的几家医院都打过招呼，所以下午的这一趟，可能还要远一些！”阿水脸上露出一丝憨笑，即便是他都能感觉的出来，情况越来越朝着好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那就好，路上小心一些，晚上你还要盯着医护们的群聊信息，还有，你没事多问问看他们需要什么，别总等着别人开口！”陈功点点头，虽然看似他给阿水的工作最简单，但是却是最熬人的。 “还别说，陈总，我还真的发现了，那些医护们要不是是在为难，一般都不会在群里将自己的需求说出来！”阿水也深有体会的点点头，灌注了群聊这么长的时间，主动提出需求的医护少之又少。 “所以，你盯着群聊的时候就要多和他们沟通，让他们不要存给我们添麻烦的想法……”陈功一边搬着保温箱，一边对阿水进行了简单的指教。 “嗯嗯，放心吧陈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将最后一个保温箱搬上小货车之后，阿水郑重其事的对着陈功说道。 “去吧，一路上小心一些，注意自身的防护！”陈功则摆摆手，现在已经是五点三十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医护们吃饭的时间，从这里到九院，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小货车转入街道之后，逐渐的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而陈功则直径的走到那一条熟悉的室外长椅上，点燃一根烟。 现在的问题基本上能解决的都已经解决了，后厨扩大的事情也正在进行，只等北京的厨师一到，他们就可以将早餐也增加进来，而且医疗物资的事情也在筹备中，从老班长那里得知，海外筹集的第二批物资也已经就位了。 万事俱备，现在的他们只用亦步亦趋的照着现在的轨迹走下去就可以了，现在唯一让陈功担心的，就是远在北京的孙芳和女儿甜甜，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本来想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的陈功，拿起电话半晌之后，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环球时报消息：截止今日下午18时，全国新冠疫情感染新增人数已达到3235例，累积病例20438例，其中武汉新增病例1033例，患者人数继续呈现上涨的趋势。” “今日，总建筑面积3·39万平方米，从动工到交付历时十天之后，世界瞩目的武汉火神山医院正式投入使用，可提供一千张病患床位，今天早上，武汉市急救中心已经集结十辆救护车，开始向火神山医院转运首批重症患者。” “央视新闻报道：火神山医院院长张思兵表示，目前最主要的是做好收治前的准备工作，增强收治能力，做好在重症病患运转过程之中可能出现的突然事件做好应急的准备，1400名军队医护人员将承担起火神山医院的医疗救治任务，值得注意的是，这次抽调的医护人员之中，有一大部分是曾经参加小汤山医院抗击非典任务的医护人员，具有丰富的传染病救治经验、” “据了解，火神山医院将开设重症监护病区，重症病区，普通病区，设置感染控制，检验，特诊，放射诊断等辅助科室，医院绝大部分医用房为负压房间，可以有效的避免病毒会蔓延到医院之外，而另一件负责承担集中收治任务的雷神山医院，也将预计在两日之后投入使用，届时可在提供1600张病床床位。” “但从目前疫情发展的情况来看，武汉市医院的病床仍处于一个紧张的状态……” 陈功拿着手机，看着上面一条条的新闻，心中百感交集，尤其是看到那些外媒对于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表现出一种不可思议之后，心中也不免涌现出一股自豪。 十天建成两所医院，这其中涉及到的可不仅仅是基建的水平，还有电路，网络等等一系列的搭建速度，十天的时间，放眼整个世界，也就只有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才能做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一切都终将归于平息，新冠病毒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它却来错了地方……”陈功合上手机，在心里淡淡的说了一句。 晚上七点，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陈功起身走进后厨，帮着叶大初清洗了准备了一些第二天需要的食材，顺便叮嘱了老爷子几句，毕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可能再像小伙子一样没日没夜的工作。 可是好心提醒让叶大初多休息的陈功，却被那个倔强的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甚至叫嚣道，即便是公司的厨师们到了武汉，在这里依旧得需要他老人家这根定海神针才可以，而面对叶大初，即便是陈功也只能灿灿的一笑。 “陈总，东西送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发了？”就在陈功接受着叶大初“教育”的时候，刘章国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状态不对的两人之后，对着陈功说道。 “出发？去哪里啊？”陈功有些错愕的看着刘章国，他是在等刘章国回来，而且也要去汉口站的隔离区将那一车的物资弄回来，但是从头到尾，陈功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提起过这一茬啊，这家伙难道未卜先知？ “汉口站啊，李朝那小子的核酸检测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虽然他现在还在隔离，但是咱们的那一车物资应该可以拉回来了吧？”刘章国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陈功，在他看来，这种事情他都能想到，陈功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陈功默默的竖起一个大拇指，刘章国不愧是老侦察兵出身的，虽然一天到晚的像个闷葫芦，不怎么喜欢说话，但是这思维却依旧异常的敏捷啊。 两人出了后厨之后，联系了一下杨明，杨明现在手头还有点事情，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才能赶过来，之所以要带上杨明，是因为杨明毕竟是医院的在编人员，他比陈功和刘装过这样的志愿者更具有信服力。 况且虽然陈功现在已经知道了孙苟两人的核酸检测结果，但是毕竟书面的检测报告还没有拿到手中，他们俩这样直愣愣的过去，十成十的会空手而返。 “叶叔的脾气也真是够大的，连你这个老板都敢教训！”刘章国和陈功站在马路边上，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两米左右的距离，在冷清的路灯下，倒显得有些怪异。 “呵呵，习惯了就好，这老头也就是嘴上倔的很，其实人心热着呢！”陈功淡淡的一笑，不知为什么，他莫名的想起一句曾经在小说中看到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在他的公司，员工之间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是唯独所有人对这个嘴上不饶人的叶大初，却是出奇的尊重。 “我看得出来。”刘章国点点头，同为军伍出身的他们，自然了解彼此的脾性，直来直去是他们的做事风格，容易得罪人，但是却没有什么坏心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二十分钟之后，一辆救护车和一辆小货车停在两人对面的街道上，浑身都森严戒备的杨明打开车窗，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救护车陈功倒是能理解，可是看着那一辆小货车，陈功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老哥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但是陈功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那一车有着防护服，医用护目镜和n95口罩的物资，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一路陈功他们的出租车都跟在小货车的身后，不单单是陈功，就连刘章国心里都充满了疑惑，那小货车上被某些东西塞得满满的，除了外面的那些消毒液和喷洒的设备之外，其他的一概不认识。 因为有小货车车速比较慢，他们到汉口站隔离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除了一如既往的正在等待检测和消毒的驰援车辆之外，似乎留守在这里的防护人员也增加了不少，可见疫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迅速了。 “您好，我是金银潭医院的医生，我们需要进入隔离区！”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杨明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监测点，一边拿出证件和医院开具的证明，一边对着其中的一个检测人员说道。 “好的，我们马上对你进行检测和消毒！”那防护人员在仔细的看过杨明递过去的材料之后，抬起头说道，而此刻的杨明也发现，这个防护人员的双眼之中，尽是红红的血丝。 “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啊！”杨明虽然不是主治大夫，但是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年，耳目沾染之下也对一些普通的病症有诸多的了解，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的防护人员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呵呵，多谢您的关心，还有一个小时就换岗了，再坚持一下！”那年轻人护目镜下的双眼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虽然很辛苦，但是每天都会收到无数杨明这样的安慰和鼓励，让他们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过了检测和体温的测量，随即在检测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汉口站服务区的员工宿舍大楼，现在这里已经是疑似病例的隔离观察室了。 “你们去找主要的负责人对接，我去和陈先生先将那一批物资领出来。”进入隔离区之后，杨明转身对着跟在他身后的四位医护人员说道，兵分两路，这是目前最节约时间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种办法。 四位医护人员之中，领头的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女医生点点头，随即朝着旁边的办公区域而去，她们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在这汉口站建立起一个简单的样本采集站，能第一时间对运送物资的志愿者司机们作出检测。 “杨主管，那小货车上面装的是什么？”陈功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虽然看到那四位医护人员之后，他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但是却还是在这个空档出声问道。 “是一些汲取样本的基本设备，还有一些是防护服和消毒液之类的东西，之前我们不是打算在这里建立一个样本采集点嘛，这个事情赵院长高度重视，所以在听说你们晚上要领取物资的时候，紧急.抽调了四名医护人员来！”杨明言简意赅的说道。 陈功点点头，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只是陈功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下午从新闻中也听的出来，现在武汉的患者数量还在上升的阶段，这个时候抽调医护，对于医院来说压力肯定不小。 “这样一来，这些滞留的物资也可以尽快的到达需要的地方，虽然十五天的隔离期避免不了，最起码能让这些热心肠的志愿者们放心！”陈功点点头，无论从哪个方面，这样本提取点的建立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 “赵院长在开会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才顶住了压力，抽调了四位医护过来，虽然人少了一些，但是却也比没有要强的多！”杨明点点头，陈功说的这个道理他自然懂，物资不物资的先不说，最起码让这些志愿者们放心才是真的。 几人说话间，那防护检测人员已经将他们带到停车场，给管理停车场的人交付了相应的资料之后，陈功他们终于可以将这一批物资带回医院了。 “驾驶室和车辆还需要经过严密的消毒，希望你们可以再等一会！”负责停车场管理的工作人员将车钥匙递给陈功，略微带着歉意的对着陈功说道。 “应该的，麻烦你们了！”陈功接过车钥匙之后，对着那工作人员说道，他们也是在职责之内办事，况且现在是特殊时期，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经过了一系列严密的消毒之后，刘章国进入了驾驶室，在他们所有人之中，也就刘章国和阿水有这样货车驾驶的资格，而将满满一车的物资运出隔离区之后，刘章国的脸上始终都洋溢着一股欣喜之色。 夜幕下，货车飞驰在空旷的街道上，后面跟着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这样一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却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因为陈功和刘章国都知道，货车开往的方向，不单单有医院，还有曙光！ 一个小时之后，货车稳稳的停在了金银潭医院的门口，而早已接到杨明通知的医院后勤人员，已经在医院门口严阵以待。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物资按照之前预算的分发了下去，陈功他们一直忙到凌晨三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居所，索然很累，但是陈功和刘章国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批物资应该可以缓解一下医院这段时间因为患者增加的压力。”陈功笑着递给刘装过一直香烟，后者摇头拒绝。 他们回到临时住所之后，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在刺骨的冷风中，坐在室外的那两张长条椅子上，陈功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只是习惯性的拿在手中。 “物资的压力会一直存在，毕竟现在对于整个疫情来说，才是战斗进入白热化的时期。”刘章国呼出一口冷气，抬头看着星斗璀璨的天空，淡淡的说道。 这几天他们除了干活之外，一直都在关注着疫情的发展，人数的急剧上升让他们心里多少都有些压力，但是身在武汉的他们心里也清楚，只要撑过去这一段时间，他们就距离胜利不远了。 “陈总，这几天医院的群聊您关注了吗？”沉默了片刻之后，刘章国突然主动问道，他一直以来都以沉默示人，很少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时候。 陈功也是一愣，随即摇摇头说道：“医院群聊的事情这几天都交给了你和阿水，我一直在忙物资和食堂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关注。” 刘章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今天早上，医院的群聊里面出现了一段视频，很多医护看完都哭了，就连我这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东西的木头人，都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刘章国看似在说给陈功听，但是那感觉就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那段视频他现在依旧还保留在手机中，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是这事情不找人倾述，他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压抑的难受。 刘装过一边说，一边将手机递给了陈功，而陈功也是一脸好奇的接过手机，他倒是很想看一看，能让刘章国都差点飙泪的视频是什么样子的。 “爷爷，这是今天的治疗计划！”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走到病床边，语气轻柔的说道。 “丫头，这东西应该挺贵的吧？”老人看着心肺复苏器，言语有些艰难的问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如果放在平时，这里的治疗费用是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的，老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却隐隐约约也猜得出来。 “爷爷，您就放心吧，现在国家有政策，所有的医疗都是免费的……”护士一边做准备，一边耐心的解释道。 “丫头，你给我说句实话，这东西到底需要花多少钱？”老人一再的追问价格，而看到这里的陈功也微微的皱眉，虽然他很理解老人家心疼钱，但是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把关注点更多的放在治疗上？ “这个……”护士有些为难，这心肺复苏的使用价格，说出来肯定会吓老人一跳，可是最后护士还是拗不过老人家，随即轻声的说道：“一次使用的费用大概在一万块左右，不过爷爷您放心，国家有政策，现在这些都是免费治疗的！” 老人家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周围的护士也都松口气，随即为接下来的治疗开始了忙碌而有序的准备工作，可是当最后一步需要老人家配合的时候，那老人却阻止了护士的动作。 “丫头，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资源了，将这机会让给那些年轻人吧！”老人家说的很慢，但是语气却异常的坚定，而且这句话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老人家并不是因为价格，而是单纯的想要将生还的机会留给比自己年轻的患者。 周围的护士们一边劝说老人，一边低声的哽咽着，而看到这里的陈功，双眼早已经变得模糊，这样的事情当成一个故事讲出来会很平淡，但是却让身在其中的陈功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灵冲击。 陈功不知道他是如何将手机递给刘章国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房间的，他在看完这个短视频之后，心里就好像堵上了一块石头一样。 而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个例，是在这个疫情的飓风之下，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的事情，而面对这一切，我们除了有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和无数志愿者之外，还有如老人这般舍己为人的精神支柱。 “抓紧，还得再抓紧一些！物资的事情，食材，生活小商品的需求，这些都需要抓紧！”陈功躺在床上，心里不断的提醒着自己。 之前，当一切都进入轨迹之后，陈功的精神也不免的松懈了下来，甚至都出现了不少空闲的时间，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还迫在眉睫，远远没有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 …… 第二天一早，六点闹钟响起的时候，陈功准时醒来，简单的洗漱之后，开始加入后厨做一些准备工作，从明天开始，早餐也将加进他们的工作之中，所以叶大初这几天都特别的忙碌。 “陈总，昨天晚上几点忙完的？”叶大初一边收拾新腾出来的灶头，一边对着陈功问道，昨晚他们休息的时候，陈功他们还没有回来，中途叶大初还特意起来看了一回，而那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快四点了吧，物资总算是弄回来了，而且医院还设立了样本采集点，或许要不了多久，那些滞留在隔离区的物资，就都能流入武汉市医院了！”陈功淡淡的一笑，比起隔离区滞留的物资，显然他昨晚弄回来的数量根本就微不足道。 “那你这休息还不到两个多小时，身体扛得住？”叶大初瞪着眼，对着陈功说道，这家伙昨天还劝说自己要注意休息，可是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在乎。 陈功脸上闪过一阵尴尬，他自然明白叶大初的意思，就在昨天，他还因为这个事情被叶大初说了一顿，现在这老头逮住机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嗡……嗡……嗡。 好在这个时候，陈功的电话响了起来，陈功如释重负的拿出电话，转身逃也似的跑出后厨，整个公司，能让陈功都退避三舍的，也就只有叶大初了。 “陈总，新姜已经筹集完毕，现在就和需要的设备一起运过去，等司机到达汉口站的时候，他会提前一个小时通知您的！”打电话过来的是丁磊。 “这么快？”陈功有些错愕，从他想出这个主意到现在，也仅仅才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而已，而丁磊已经将一切都办妥，陈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咱们的供货商本来在年前就有囤积，而聚会的取消让他们的所有食材都停滞了下来，本来就是手边的事情，也不算太难办！”丁磊说的很轻松，但是出身餐饮的陈功自然明白，这新姜的数量根本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想要短时间筹集，丁磊付出了多少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辛苦你了！”陈功当然知道，他告诫丁磊的话，这家伙肯定半句都没有听进去，毕竟这么短的时间，筹集，整理，装车，起运想要完成就必须争分夺秒，但是此刻的陈功，训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事，陈总，这边的事情我会一直盯着的，您就不要担心了，身在武汉，多注意安全啊！”丁磊淡淡的说道，他打电话过来已经准备好了被陈功训斥的心理准备，毕竟从昨天开始找供货商到现在，他别说休息了，几乎忙的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 “嗯，放心吧！”陈功点点头，随即说道：“志愿者调集的事情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吗？”之前他就和丁磊商量过，调集一些公司的厨师过来，填充一下现在的临时后厨。 而且陈功还听杨明说，国家好像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些问题，很可能要不了多长时间，所有在外的临时后厨都将被撤销，因为统一调配和管理上就包含了医患饮食的问题，医院的食堂，或许在评测过后就要重新启用了。 “目前为止只有两位师傅愿意前往武汉，其他人……陈总，你也知道，这事情强求不来的。”说道这里，丁磊的语气稍微有些低落，让员工们驰援疫区没问题，每个员工的情绪都很积极，但是陈功要做的是将这些厨师调往武汉，这对于现在天天看新闻的他们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嗯，我明白，厨师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陈功对丁磊的无奈表示理解，毕竟就好像一开始的孙芳一样，出钱出物她一百个愿意，但是说让置身险地，这就需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前往武汉，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对于那些不了解疫情和武汉现在情况的人来说，很可能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再次商量了一些关于后续物资的细节之后，挂断了电话，在挂电话之前，陈功再次强调了一遍丁磊的作息时间，而这一次陈功的语气，让丁磊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陈功拿着手机，看着逐渐开始泛亮的天空，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医院食堂重新启用的事情虽然还只是杨明的推测，但是在陈功看来，随着疫情的发展，这几乎已经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毕竟依靠外面志愿者撑起的后厨系统，根本就无法满足如此之多的医患需求。 阿永最新找到的那一家饭庄每天可以提供一万两千份的盒饭，看上去是很多，但是如果分发下来，最多也就可以满足两家医院医患的需求，而且，在所有驰援武汉的志愿者中，阿永寻来的这个饭庄的供给量，已经是最大的了。 食堂的恢复是大势所趋，但是同样面临的问题也不会少，毕竟后厨可不仅仅是有食材就可以的，更多需求的还是如他们现在这个小规模后厨这般的人员搭配，对餐饮无比熟悉的陈功自然知道，想要撑起一个医院的后厨食堂，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这也是他紧急调动北京公司旗下分店厨师的原因，一旦医院的后厨食堂重启，他可以将这些人力注入其中，不至于让医院的食堂后厨成为一个花架子，当然，一旦真的撑起来，那医患们的伙食，最起码比现在的盒饭可要丰盛的多！ 事在人为！ 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难，陈功都会将这件事情办成！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现在出现在陈功面前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公司厨师调度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这些厨师来到这里以后，安置和防护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他们现在人少，算上叶大初和两个学徒也不过才六个人而已，这一间用仓库临时改建出来的居住地还可以凑合，但是一旦人数急剧上升，在这个特殊时期，安置本来就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 而且作为一个做饮食出身的老板，陈功很明白一点，一旦他手下的厨师们来到武汉，作为接触食材和制作食物的他们，防护物资的消耗不会比一般的医护人员低，甚至更高，毕竟他们做的东西是要给送进别人嘴里的。 而国家调度和筹集的物资总共就只有那么多，虽然现在已经有好些企业改行开始导向医疗物资的生产，但是面对严峻的疫情形势，也仅仅是能维持一个平衡而已，所以这些厨师一旦真的集结起来，安置和防护物资的事情陈功都要一肩承担下来。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仅仅是因为资金的问题，陈功还可以咬牙坚持，但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聚拢物资的手段本就不多，而且金钱对于物资聚拢已经起不到多么积极的作用了，毕竟现在开工的制造行业，他们是以疫情为目的的生产。 “看来物资方面，短期内还需要仰仗我那个老班长了！”陈功苦笑一声，如果说能将张合聚集起来的海外筹集线能多分自己一点，应该可以应付初期的一些消耗了，至于长远来看，还需要丁磊和李建以及那个正在被隔离的表弟加把劲了。 好在现在还有个好消息就是新姜马上下午三点左右就可以到达汉口，只要这东西一运送回来，早已经准备好的叶大初，可以在晚饭之前将热气腾腾的姜汤做出来，配合着晚上的盒饭一起送到医患的手中。 “饭要一口一口的低，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急不得！”陈功转过身，虽然脑海中一直在勾勒着后续事情可能会出现的弊端，但是心里却没有一开始进入武汉时候的那种压抑，这种情绪的改变或许连陈功自己都没有发现。 年青一代乐观自信的品质，正在无形中影响着一个已经饱经风霜的成年人，而且看来效果还是超乎寻常的好，最起码现在的陈功，在解决问题方面，不再那么的悲观和压抑。 后厨依旧忙的热火朝天，今天早上的后厨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叶大初将其中的一个学徒分了出去，专门洗刷一些备用的家当，以便可以在材料和人员到齐的第一时间使用，而叶大初和另外一个学徒，则认真的盯着蒸汽板眼睛一眨都不眨。 “叶叔，新姜下午应该就可以到咱们这里，姜汤的事情你还需要准备一下！”陈功走到叶大初的不远处，面带笑意的说道，这虽然只是他一个不经意间的想法，但是陈功觉得，却比一般的盒饭都要重要的多。 “这么快？”叶大初一愣，随即嘱咐了学徒两句之后转身走到陈功的跟前，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丁经理倒是有些本事，这么快的时间，就和那些老油子谈好了？”叶大初嘴里的老油子，自然就是以李老板为首的供货商了。 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公司的采购最后都需要叶大初来把关的，虽然这不是一道必要的程序，但是却也没有人敢给叶大初挑刺，况且叶大初把关的不是价格，而是蔬菜和一些其他食品的质量而已，所以，叶大初对以李老板为首的供货商，并没有什么好感。 “是的，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都是大家帮忙！”陈功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但是眉宇间还是有一丝郁结，毕竟现在厨师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想要让大家心甘情愿的前往武汉，最先需要的就是消除对于疫情过多的恐惧。 “那几个老油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一次公司搭进去不少吧？”叶大初和陈功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后厨，在室外的长椅上，分两边坐下之后，叶大初点燃一根香烟，狠狠的吸了一口，随即对着陈功说道。 叶大初在陈功的公司扮演的角色很奇怪，有时候是不讲情面的门卫大爷，有时候是领导后厨的厨师长，有时候是严苛的采购质检人员，反正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劈头盖脸的训斥陈功一顿。甚至连一些股东见到这老头都发怵。 “呵呵，这一次您倒是猜错了，丁经理和那些供货商确实在谈，不过谈的是如何让他们手下成本价，不至于让他们亏空的太多！”陈功将递出去的烟收了回来，叶大初在公司多年，有些习惯大家都清楚。 “嗯？还有这样的事情？”抽烟的叶大初明显一愣，随即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轻声的说道：“总算是我没有看走眼，姓李的是圆滑了一些，但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之前来的时候就送过一次物资，这一回也不例外。” “国难当头，每一个稍微有些良知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毕竟这不是我们某个人或者某一群人的事情，而且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岁数了还不是一样义无反顾的来这里了？”陈功低着头，轻声的说道。 “我不一样！”叶大初一瞪眼，对着陈功说道：“我出身军旅，就算是脱下军装几十年了，但是依旧心里有根，现在的年轻人太注重利益，已经不会太在乎这些东西了！”叶大初说道最后的时候，声音中都透出一丝落寞。 “这样说，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医护娃娃们呢？他们有些甚至才刚刚二十岁，在您眼里依旧是年轻人，还有那些分散在疫情的各个岗位上坚守的年轻人，他们其实和您一样，只是将这些在乎的信仰埋在心里而已！”陈功说的很轻，但是语气却异常的坚定。 如果没有这一场疫情，或许他也会如叶大初这般，认为现在的年轻人已经逐渐在淡忘一些本该被坚持的信仰，可是当疫情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陈功感受到了那些年轻人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决心。 “是啊，这一次，展现在世界面前的，不仅仅是我们国家强大的凝聚和调动能力，而且更多的是看到了年轻人带给这个国家的活力和希望！”叶大初虽然是这个社会下一个默默无闻的一个年迈老者，但是却依旧可以看到这个国家未来走向的辉煌。 “所以啊，您老更应该健健康康的活着，在这盛世之下，多看看这大好河山！”陈功呵呵一笑，语气略微带着一丝调侃的说道。 “哈哈，你小子……”叶大初掐灭烟蒂，笑着看向陈功，随即说道：“遇到什么事情了，说吧，能帮上的我尽力就是了，帮不上，那你自己想办法！” 从陈功进入后厨，叶大初就看到这家伙脸上带着的那一丝郁结，肯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而且这个事情，还和自己有关。 “额，叶叔，您老人家真是刘伯温再世啊，我这都还没说一个字呢，您就猜出来了，厉害厉害！”陈功灿灿一笑，随即表情虚假的拍着让人生出鸡皮疙瘩的马屁。 陈功本是一个异常严谨的人，不管面对的是谁，都会便显出一种很自然的成熟感，但是唯独面对叶大初，有时候真的很像一个完全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 “尽说废话，赶紧说，什么事情！”叶大初瞪了一眼陈功，没好气的问道，他也很好奇，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上了轨迹，还有什么是可以让陈功操心的？ “事情是这样的……”陈功从杨明给他透露的消息开始，一直到刚刚和丁磊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述说给叶大初，虽然调度可能会麻烦一些，但是医院食堂的启用，不管对医护还是患者来说，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所以，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厨师们来这里之后安置和消耗防护物资的事情，一个就是如何动员厨师们放下心中的恐惧，赶赴武汉驰援的问题！”陈功叹口气，前一个问题还有解决的余地，但是后一个，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逃避的理由，或者是因为家人，或者是因为自己，赶赴武汉，就算是陈功明白疫情根本就没有人想想的那么可怕，但是也相对的没有人敢打包票，感染的风险还是存在的，这才是陈功最头疼的地方。 “物资和安置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毕竟这里面涉及的事情不是我一个老头可以掌控的，但是至于公司厨师的事情，我可以试着看看，说不定那些猴崽子们还可以买我一个面子呢？”叶大初沉思了片刻，随即对着陈功说道。 “真的可以？”陈功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毕竟在公司的后厨，叶大初说话可比自己这个老板要管用的多，而且叶大初也认识很多其他的厨师，万一公司的员工不愿意来，还可以在其他的地方想想办法。 “我也不敢保证，但是一定会尽力！”叶大初说完之后，起身走向了他的房间，陈功说的事情虽然还只有一些眉目，但是叶大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时间一点都拖不得。 “叶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陈功站起身，他知道，公司的员工很可能会动员几个，但是数量肯定远远达不到要求，叶大初肯定会去求人，让这个倔强的老头开口求人，可比自己还要稀罕的多。 叶大初摆摆手，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陈功说道：“你让阿水他们找找看，能不能弄到一些可乐之类的年轻人比较喜欢的东西，新姜汤或许有人喜欢，但是过于苦涩了，年轻人更喜欢其他的口味！” 陈功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然一亮，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 新姜熬煮的汤是个好东西，不但能驱寒，还能预防一些风寒感冒之类的，不过那个苦涩的味道，年轻人不一定能接受，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爷子无意间的一句话，更是让陈功这个不经意的想法完善了许多。 陈功起身，考虑再三之后，他将电话打给了阿永，这些东西，还需要麻烦这个现在已经名动金银潭医院的合作伙伴！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中午，当所有的盒饭都装载完毕之后，刘章国来到陈功的面前，轻声说道：“永哥已经联系上了一家公司，他们会定期的提供，不过数量不会太多，疫情期间，运输和采购都很麻烦，他们唯一能提供的只有现有的储量！” 陈功点点头，现在所有人的眼睛都放在医疗物资和其他必要的救济物资上，对于陈功的需求，不明所以的阿永都是一头的雾水。 “将这一批盒饭送出去之后，回来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下午三点左右还需要去一趟汉口站！”陈功将最后一个保温箱放入小货车，对着刘章国说道。 那汉子木讷的点点头，随即跨上驾驶室的位置，载着一车的盒饭缓缓的消失在陈功的视野中，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中午开始，陈功就感觉自己有些心绪不宁，仿佛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安。 一直到刘章国送完盒饭回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陈功的心里还是感觉毛毛的，那种心头上蒙上一层阴云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沉重了，但是熬人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婆，家里一切都还好吧？”陈功最后抵不过心里怪异的压力，将电话打给了远在北京的妻子，能让陈功找到一丝心里依靠的，也就只有那个温馨的家了。 孙芳接到陈功的电话，强忍着泪水，轻声的说道：“家里一切都还好，现在自我隔离，我和甜甜都没什么问题，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虽然孙芳在极力的控制自己，但是语气还是不免的有些颤抖。 从最开始的质疑和阻止，到现在的支持和理解，虽然孙芳明白也支持陈功的所作所为，但是作为一个妻子，却不可避免的会将对丈夫的感情掺杂进来，她也明白自己要坚强，要让远在武汉的丈夫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当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尤其是看到身边的甜甜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中电话的时候，更是如此。 “嗯，家里没事就好，我这边挺安全的，虽然现在疫情发展的很快，但是我们的防护同样严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陈功点点头，听到孙芳这么说，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可是那股弥漫在心头的阴云，却始终都没有消散。 一时之间，原本藏了一肚子话的孙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陈功也因为孙苟的事情，对妻子言辞之间有些闪烁，毕竟现在孙苟的情况，自己要负主要的责任，好在孙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不过为了避免让家人担心，陈功还是忍着没有坦白。 “有关医学专家已经预测，高发期过后，疫情会很快的进入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影响也会小很多，到时候只要这边缓和下来，我一定立刻回去！”最后，陈功只能一再的保证，只要疫情出现转机，他会立刻回到北京。 而孙芳也明白，这个时候的老公肯定处在一个紧张的氛围之中，也就不再将自己的担心吐露出来，以免给身在武汉的陈功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嗯，那就好，记得照顾好孙苟，这孩子倔强的很……”孙芳说完之后没有给陈功询问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孙苟一心前往武汉的时候，孙芳就已经大约能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了。 陈功看着电话苦笑一声，有些事情虽然自己极力的隐瞒，但是毕竟夫妻多年，很多事情孙芳甚至都不用去询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对于这个表弟，孙芳当初也是极为赞同陈功的做法的，现在看来，两人的选择都没有错。 “到底是什么事情？”挂断电话的陈功点燃一根烟，一个人坐在有些清冷的长条椅上，此刻他的心中总是感觉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整个人都不免的有些心烦意乱。 一根烟很快燃尽，陈功轻出一口气，随即将那莫名的心悸死死的压在心底，现在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最关键的是，如何将面临在眼前的事情做好，是自己杞人忧天更好，不是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晃眼，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了，陈功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已经差不多四十多分钟了，按照丁磊说的，新姜的运输车辆应该就会在这个时间点到达汉口，陈功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嗡……嗡……嗡。 当时间定格在下午三点零五分的时候，电话终于想起，而号码显示的归属地是北京，陈功心中一动，随即立刻接通了电话。 “陈总，我们拉的物资半个小时之后就可以抵达汉口站……”电话里面出拿来一个略显稳重的男人浑厚的嗓音，说话的语气和方式简直和刘章国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好的，我现在立刻就去接手，你们辛苦了！”陈功欣喜不已，这东西虽然不是必需品，但是这个时候能起到的作用却会超出想象。 “客气了……”那人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说完之后立刻挂断了电话，而陈功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再说了，一般如刘章国这样沉默寡言的人，做事情却是相当认真的，李建能将物资的事情交给他，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陈功转身拿起外套，出了房间之后，原本是准备去叫刘章国出发的，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站在自己的房间外面，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家伙先给我打的电话，所以我准备的比较早！”刘章国看着陈功有些错愕的神色，轻笑一声说道，李建所管辖的物流公司，很多都是他们同一期的老兵，彼此之间自然都是很熟悉的，而且这个时候，能义无反顾的站出来的，很多都是入刘章国这样的人。 两人走到街道口停放小货车的地方，先是进行了仔细的消毒和防护之后，这才驾车朝着汉口站的方向而去，来武汉差不多已经半个月的时间了，他们在汉口和临时居所之间，来回走了已经十多趟，自然熟悉的很。 坐在副驾驶上，陈功将车窗缓缓的放下，冷风灌入车厢之后，两人很明显的都打了一个激灵，精神瞬间清明了不少，陈功没回头，但是声音依旧传来：“从进入武汉到现在，也已经快二十天了，有没有害怕过？” 说实在的，陈功自己有些时候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都会有一种想要退缩的念头，所以他很好奇，作为退伍军人的刘章国，他们会不会也产生同样的想法？ “害怕？”刘章国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说道：“应该有吧，可是一忙起来，也就顾不上害怕了！”刘章国说的简短，但是却听得陈功心头一震。 陈功正想要问些什么，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陈功心中那股一直都笼罩的阴云在电话响起的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抖颤的双手甚至连电话都有些拿不稳，深吸几口气之后，这才接通了电话。 “阿水，出什么事情了？”打电话过来的是阿水，这个时候还没到下午送盒饭的时候，而且一般这个时候的医护都在紧张的工作中，即便是有需求，也会在闲暇的时间求助，绝对不会在这个忙碌的时间点上说出来。 “陈总，出大事了！”阿水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而听到这一声哭腔的陈功，内心却诡异的安稳了下来，整个人再度回到了那个沉着冷静的状态，陈功甚至可以断定，他今天一整天心绪不宁，多半就是因为阿水现在要说的这件事。 这并不是什么未卜先知，也不是什么封建迷信，而是现在科学尚在探索之中的第六感，人对于未知或者即将要发生的大事，都会有一个直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而早上开始一直就心绪不宁的陈功，就是因为这个。 “出什么事情了，不要着急慢慢说，天塌不下来！”陈功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严厉，虽然他同样心急如焚，但是身为一个成功商人的他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慌张，不然事情只会发展的更加糟糕。 “是这样的，在下午一点的时候，网约车师傅之中出现了发热的现象，现在已经定性为疑似病例，郑总正在想办法，陈总，我们该怎么办？”阿水显然有些慌张，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他最先跟着陈功来武汉的，但是当这样的例子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个耿直的家伙也不免的产生了恐惧。 “那郑总是怎么说的？”陈功深吸一口气，一边询问现场的情况，一边心思急转，这种事情一开始的时候陈功就已经想到了，毕竟那么庞大的一个志愿者团体，出现这样的事情几乎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虽然运送的医护都经过严密的消毒和检测，但是毕竟是接触病毒最多的人，而且很多医护都是在重症监护室工作的，即便是再牢靠的防御系统，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相对于阿水的手足无措，陈功倒是显得很平静。 “郑总已经将所有的网约司机统筹起来，进行核酸检测，而且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所有的网约车司机都要停下现在手上的工作……”阿水虽然说话的语气还有些颤抖，但是在陈功的影响下，倒也镇定了不少。 “嗯，不但是网约车司机，其他的运送人员包括你在内必须都进行核酸检测，你现在将所有的志愿者车队都停下来，我立刻打电话给阿永，让他们那边分出一些人手来减缓我们这边护送的压力！”陈功知道，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一步一步的解决，急，没有用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我知道了陈总，不过核酸检测需要医院的配合，医院现在的压力也不小，我们得想想办法啊！”陈功说的阿水都清楚，但是当事情突然发生在面前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自乱阵脚了。 陈功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随即说道：“医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将司机们稳定下来，记住，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必要的隔离是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陈功语气很重，阿水自然也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并没有立刻采取什么措施，而是微微的闭上眼睛，将所有可能后续发生的事情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在商海沉浮多年的陈功明白，这个时候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慌神，一旦自乱阵脚后果将会更加的严重。 “陈总，出什么事情了？”一旁的刘章国虽然断断续续的听出了个大概，但是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如果真的如他想的那样，别说网约司机会慌神，就连其他的志愿者也会在工作的时候变得人心惶惶。 “咱们的志愿者中出现了发热的现象，正在进行核酸检测，具体是感染新冠肺炎还是一般的感冒，还需要等待结果！”陈功依旧闭着眼，口中虽然在回答刘章国的问题，但是脑海中依旧在梳理事情后续可能出现的更多弊端。 刘章国脸色一变，出身军伍的他当然明白，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怎么安抚人心，相比起疑似病例的危险，更加让这个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团队摇摇欲坠的，是人们恐惧的心里，那种极端的负面情绪，就好像瘟疫一样是会传染的。 片刻之后，陈功猛地睁开眼睛，随即拿出电话，开始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件相当棘手的事情，这个时候，才是展现一个人能力的时候，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将这个门槛跨过去，就要看陈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阿永，我这边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陈功打出的第一个电话是给阿永的，虽然是志愿者之中出现了疑似病例，但是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医护所需求的问题，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方便医护而进行的，所以陈功先要解决这些问题。 “是的陈哥，我这边已经接到郑总的电话了，不过我这边的团队没有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是核酸检测也需要逐一排查，相对来说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志愿者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已经萌生退意了！”阿永的语气也很严肃，这一次的意外事件，影响的可不仅仅是郑昊的网约司机。 “我明白，安抚和防护工作一定要做好，有萌生退意的志愿者，咱们也不能强留，一切遵循志愿者最基本的原则，采取自愿，不过你告诉大家，现在只是疑似病例，还没有确证是否感染，而且我们的防护基本和重症监护室的级别不相上下，让志愿者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陈功说话很快，但是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晰。 “我明白该怎么做，可是这样一来，医护换班之后远距离的出行会再次成为问题，这千万不能拖啊！”阿永知道，出现这样的事情之后，网约车本身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在出行了，剩下的他们两支志愿者的团队，根本就撑不起现在的换班流量。 “我知道，所以我打电话给你，就是要告诉你，先分出你那支志愿者的一半过来，让大家都辛苦一点把今天撑过去再说！”陈功点点头，特殊时期，事情总是来的这么突然，他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变通手段来解决问题。 “问题不大，但是却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我们需要考虑以后没有了网约车的入驻，如何才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分一半志愿者来缓解陈功他们这边的压力没问题，但是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一长，同样是会出问题的。 “阿永，你听我说，立刻去找社区蒋主任，求他联系一下当地的公交运输公司，国家虽然已经开始了统一调配运输资源的决策，但是却还需要一些时间，在此之前，让蒋主任尝试着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陈功明白，依靠志愿者组建的护送队伍，出行的问题肯定得不到彻底的解决，只有恢复一部分特殊交通，才能缓解眼前的压力。 “行，我这就去社区找蒋主任！”阿永听着陈功的建议，先是眼前一亮，随即立刻挂断电话，安排了一下今天分流到陈功这边的志愿者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所在社区的办公地点，只要能按照陈功预想的那样发展，说不定一次性就可以解决出行的问题。 恢复一两条主要的公交线路，一来可以让医护们以最快的时间抵达临时居所休息，二来，接触的人群也会相对减少，毕竟一个公交车只有一个司机，但是载客量却不是网约车可以比拟的，这样一来，风险会大大的降低。 挂断了阿永的电话，陈功再一次将电话打给贺东，现在唯一能安抚志愿者情绪的办法就是尽快的给每一个志愿者进行一次核酸检测，在报告到手之后，大家现在恐惧的情绪才会有可能消散，不然光凭借一张嘴，很难取得别人的信服。 好在这一次贺东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当电话打通响了两声之后，那边就传来贺东有些疲惫的声音，作为呼吸科主任医生的他，这段时间可谓是没日没夜，一刻都不敢松懈，尤其是这几天，患者的数量上升了不少，他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听完陈功的叙述之后，贺东也沉默了片刻，这个时候，医院的核酸检测压力最大，正常的患者检测都是个问题，现在无端端多出这么多，还需要短时间内完成，就现在目前医院的承受能力来看，根本不可能。 “你先别着急，医院这边的压力也不小，一次性进行检测很显然不太现实，你可以联系杨明和其他医院的主管，尤其是你们驰援的医院，我们可以分批次的先提取样本，检测的事情可以争取尽快的完成！”贺东考虑了一下，随即说道。 现在每家医院的压力都不小，如果一力承担，没有一家医院可以做到，但是可以分摊检测，这样一来，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检测出结果，贺东当然明白，核酸检测出结果的时间，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我立刻联系其他医院，看看能不能分担一些检测的压力！”陈功点点头，他明白贺东说的话，这个时候，每一家医院都在超负荷运转，分散检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出结果，安抚志愿者恐惧的情绪。 “老陈，你自身也要注意安全啊，现在是疫情的爆发期，你们接触的医护和其他人都有可能携带病毒，防护的事情，一定要严谨再严谨啊！”说道最后，贺东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颤抖。 “明白，你也一样，记住，你还欠着我一顿酒呢，等疫情过后要还的！”陈功淡淡的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换成以前，陈功心里或许会多少有些顾忌，但是现在的陈功，对待疫情的态度已经和那些奋战在一线的年轻人一样，自信，乐观！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陈功打出去了无数个电话，阿水也开始统计志愿者的人数，分批将这些人送到指定的各个医院进行样本采集，而阿永也首先将网约车的司机分散到其他的医院进行检测，事情虽然棘手，但是从发生到现在，都显得井井有条。 当陈功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们也终于到达了汉口站，再经过电话联系之后，陈功他们终于看到了李建物流公司的运送车辆。 两个壮硕的男子从货车的左右两边跳下车，看到陈功的时候点点头，随即走到刘章国的面前，二话不说当着肩膀就是一拳，而刘章国也笑嘻嘻的回了一拳，看的在一旁的陈功直咧嘴，打招呼的方式见过很多，但是还真没见过这么实诚的。 “你们可终于来了！”刘章国笑着说道，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将自己的这些老战友都着急过来，可是因为各种原因都搁浅了，相对于一般的志愿者，这些出身军旅的战士，更加懂的调配，而且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陈总，东西都在车上，前半车是新姜，后半车是一些设备，东西还需要经过服务站的检测和消毒，估计需要再等一会！”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到陈功的面前，用一种浑厚的语气对着陈功说道。 “一路上辛苦了！”陈功拱拱手笑着说道，特殊时期，因为防疫的原因，很多人都不再握手示好，更多的是拱手或者点头，而陈功的这个动作，对于这些出身军伍的人来说，则显得更加的亲近， “客气了！”两人都是飒然一笑，倒是陈功在三人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陈功也没时间在意这些，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将这些东西都弄回去，志愿者的事情虽然已经有了眉目，但是还没有彻底的解决。 十几分钟之后，一个检测点的小姑娘来到几人跟前，点头说道：“已经检测完毕，可以进入武汉城区了，现在是疫情的爆发期，你们可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啊！”小姑娘说话轻轻柔柔的，但是却给人一种老练成熟的感觉。 “你俩开着货车跟在我们车辆的后面……”刘章国指了指那一辆小货车，轻声说道， “得咧，您就放心吧！几千里都过来了，还能在这里跟丢了？”两人哈哈一笑，随即上了货车，而刘章国则低声笑骂了一句瘪犊子，跟着陈功坐上了小货车，一大一小两辆货车在汉口站停留了半个小时之后，再次出发。 “陈总，你不用太过担心，这种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会产生恐惧的心里，我们退伍的老兵都不能避免，何况是普通人？”看着陈功一路上都沉着脸，一旁的刘章国轻声宽慰道，说实在的，这种事情不管放到谁的身上，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我明白，但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志愿者团队就会出现缝隙，对以后的工作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陈功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事到临头，他却不得不做出更多的考虑。 从刚进入武汉的虾兵蟹将两三个人，到现在颇具规模的志愿者团队，这其中除了大家对待疫情的态度之外，更多的是他们不懈努力的结果，眼看着一切都进入轨道，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那个疑似病例的志愿者是一般的感冒发烧还好，如果真的感染了新冠病毒，那么后果就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承担的了。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陈功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叶大初带着两个学徒已经等候在外面，看着下车之后陈功的脸色，叶大初不由的皱皱眉，认识陈功也有些年头了，还从来没见过陈功如今天这般的面色。 “出什么事情了？是新姜的事情？”叶大初走上前，看了一眼大货车之后，有些疑惑的对着陈功问道，按理说货车到了，物资就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叶大初看的明白，陈功的眉心始终都拧在一起。 陈功摇摇头，随即挤出一张笑脸对着叶大初说道：“物资的事情很顺利，今天晚上就可以对附近的几家医院开始加餐了，估计手上的活会增加不少，叶叔，还需要您亲自把关啊，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 “这没问题，我就是做这个的，但是我看你小子有些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叶大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一把揪住想要转身的陈功，冷声问道，他察觉的出来，肯定是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不然依照陈功的性格，也不会这样。 陈功思量了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事情告诉叶大初，毕竟这是有关于志愿者的事情，而叶大初在这里的身份也是一样的，再有就是陈功知道这老头的脾气，别说才是疑似病例，就算是确诊了，叶大初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叶叔，我们的志愿者之中出现了发热的情况，虽然现在还没有确诊，但是大半用来护送医护换班的网约车司机都已经被隔离，等着进行核酸检测，现在整个团队都人心惶惶的！”陈功说道这里的时候，情绪不由的有些低落。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努力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在疫情爆发的这个节骨眼上，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如此一来，非但没有给医护帮上什么忙，反而给医院的检测部门增加了不小的压力，这让陈功很难释怀。 “哦，就为这事？”叶大初听闻的时候也是一愣，不过却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嗤笑一声道：“别说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即便是真的如此，也不至于把你压成这样啊，咱们是在疫区，从加入志愿者的那一刻，就该想到有这样的风险，这就好比战士们上战场一样，明白不？事情出了就想办法解决，你愁眉苦脸的有个屁用！” 叶大初劈头盖脸的给了陈功一顿教训，倒是让陈功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思给打开了，他觉得虽然叶大初的话说的很糙，但是却很有道理，包括他在内，一开始想着驰援武汉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困难的准备。 而话是这么说，但是陈功还是很敏锐的发现，当他说出志愿者之中有人疑似感染的时候，叶大初的那两个小学徒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神色也变得有些惊恐。 可是还不等那两个小学徒的说什么，叶大初直接上前，一人照着屁股上给了一脚，随即沉声道：“吓死了没有，没有吓死就去帮着搬东西，放心，师父能带你们出来，就一定能全须全尾的把你们带回去！” 说来也奇怪，本来还有些面露恐惧的两人，给叶大初这么粗暴的喝了两声之后，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屁颠屁颠的开始往仓库的后厨里面开始搬运货物，原因很简单，在陈功的公司，只要这老头说过的话，基本上就没有食言过。 而且叶大初对徒弟手下从来都不惯着，但是很多新人却都愿意跟着他学手艺，一来是叶大初的手艺真的没话说，二来这个老师傅虽然嘴上骂骂咧咧，手上也不闲着，但是却是真的将学徒们看的比自己女儿和女婿都重要。 将心比心，以酒换茶，这句话是叶大初经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陈功也时常会用这两句简单的俗语来告诫自己，叶大初之所以在陈功的公司可以“横行无忌”，靠的不是倚老卖老，而是讲道理，凭良心！ 这一车货物不少，除了新鲜的生姜之外，还有十套简易密封压力器和一些其他的如杯子吸管之类的东西，因为提前叶大初已经带着徒弟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所以这么多的东西进入后厨，倒也不显得拥挤和杂乱。 “你们俩今天现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走！”将所有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之后，陈功走到货车司机的面前说道，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晚上行车而且还是在这个季节，很容易出事故的，出于安全考虑，陈功觉得还是在这里养足精神的好。 “不用了，陈总，我们这就要赶回去，毕竟现在公司的情况也比较紧张，我们两个人轮换驾驶，肯定没有问题！”皮肤黝黑的那个汉子咧嘴一笑，口罩都快要罩不住那一张大脸了，而一旁的刘章国也微微点点头。 他们都是同一届的汽车兵，这点困难还真的难不倒他们，现在李建的物流公司也加入进了驰援湖北武汉的行列，司机和车辆都是相当紧张的资源，将车辆白白的在这里放一天，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陈功也不再强求，对两人道了一声谢之后，和叶大初进入了后厨之中，新姜想要熬制姜汤，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处理，而这些需要大量的人手，依靠叶大初和两个学徒，自然是有些吃力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陈总，公司的厨师我已经沟通过了，你等一下给丁经理说一声，大概明天中午就可以集结出发了，最好是带上一些简易的设备，可以让他们跟着运送物资的货车一起过来。”手里刮着姜皮的叶大初，对着身边的陈功淡淡的说道。 “哦？这么快？”陈功一愣，随即停下手中的活，有些惊讶的看着叶大初，这老头能动员来厨师，他没有怀疑过，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叶大初在公司的威望不小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更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些家伙就是欠收拾，说一顿就都老实了！”叶大初倒是很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种时候就不应该考虑个人的利益，困难面前越是在意自身的得失，最后造成的结果会越发严重，这是部队交给他这个老兵的道理。 “额……”陈功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这老头的风格，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不过还别说，这种特殊的时候，这样的办事手段确实会增加不少的效率，至少在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中就是如此。 按照一天的使用量，几人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原材料都备齐，就在叶大初开火的时候，阿水拉扯十几箱可乐到了仓库门口，这也是叶大初要求的，作为一个厨师，他很明白那些年轻医护们的口味和需求。 “事情怎么样了？”在将所有的事情都安置妥当之后，陈功来到室外的长条椅上，示意阿水坐在对面，随即轻声的问道。 阿水低着头，显得情绪异常的低落，而看到这一幕的陈功更是感觉到手脚传来一阵冰凉，随即对着低着头的阿水，很罕见的厉声喝道：“抬起头来，垂头丧气的像个什么样子！” 阿水错愕的看着脸色严肃的陈功，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陈总发过这么大的火，随即强行将心中的不安压制了下去，抬起头看着陈功，深吸一口气之后说道：“咱们的志愿者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进行了样本采集，预计在今天下午医护们换岗的时候，就可以全部采集完毕，但是等待结果，估计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看着恢复过来状态的阿水，陈功这才点点头，面对疫情有恐惧，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是刘章国叶大初这样素质过硬的退役人员，但是这个时候，却一定要抑制住这种恐惧和低落的情绪，不然一切就真的没救了。 “嗯，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要核酸检测的结果一出来，大家就都会放心，再有就是这两天护送医护换班的压力会很大，我们一定要坚持住！”陈功点燃一根烟，看着徐徐升起的青烟，有条不紊的说道。 “陈总……今天在事情发生之后，很多志愿者都说……”阿水欲言又止，虽然陈功分析的没错，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如陈功这般，不去考虑切身利益的，他们能站出来，就已经值得敬佩，而在承受不住恐惧的压力而离开，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说吧，有什么事情就提前说出来，到时候我们也好有个防备！”陈功几乎已经猜到了阿水要说什么，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后续的一些影响已经在所难免了。 “我们的团队之中已经有好几个志愿者表示，当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将会退出志愿者的行列……”阿水说道这里的时候，本想再低下头，可是脑海中闪过陈功刚刚呵斥的画面，随即本能的停下了动作。 “人之常情，这事情强求不来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离开的理由，我们不能强行的要求所有人都对这一场疫情无私的付出，毕竟每个人的现实情况不一样，这种事情，在所难免的！”原本以为陈功会上火的阿水，却惊讶的发现陈功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异常的平静。 “你现在需要做好的就是安抚那些愿意留下来的志愿者的情绪，然后配合好这两天护送医护换岗的工作，至于运送盒饭的事情，就交给刘章国吧，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一些，多挑起一些担子，困难总会过去的！”陈功掐灭了烟蒂轻声说道。 “放心吧陈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阿水站起身，眼角多少有些湿润，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压的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和陈功谈了这十几分钟，虽然工作量增加了不少，但是心里的负担却卸下来了。 陈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进入房间之中，虽然刚刚说的不见得都是安慰阿水的话，但是这件事情引起的后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很多细节还需要陈功慢慢的解决。 从自己挂断阿永的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按照正常的时间，蒋主任那边应该已经有消息了，可是现在，陈功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直到晚上的盒饭和姜汤一起送出去，陈功也没等来阿永的电话，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象的有些简单了，这个时候，让公交公司出车容易，但是这司机却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毕竟陈功他们的志愿者中，有资格驾驶公交车的，也就只有阿水和刘章国两人了。 “医院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按照之前分配好的数量将所有的东西送完之后立刻回来！”陈功站在小货车的旁边，对着刘章国和阿水说道，虽然阿永那边调过来不少出租车司机，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不容乐观。 “放心吧陈总，送完之后我们会尽快赶回来！”阿水点点头，现在的他虽然也是一脸的疲惫，但是精气神比起下午和陈功谈话的那会要好得多，毕竟心里的压力落下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陈功点点头，目送着车辆离开，现在连同阿永那边过来的志愿者，他们一共有十二辆车，今天晚上的护送任务肯定会紧张很多，陈功自然明白，越是这样，他们车辆的消毒和防护就越需要加强戒备。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倒不是安安心心的解决眼前的事情，我们刚来的时候，不比现在困难？既然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还害怕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大初站在了陈功的身后，沉声说道。 陈功没有惊讶叶大初的突然出现，只是轻轻的点点头，他知道叶大初说的是实话，但是他心中就是有些说不出口的自责，志愿者是他组建起来的，志愿者之中出现了疑似病例，这在陈功看来就是他的失职。 商场上失职，损失的最多就是一些金钱，但是在这抗疫的战场上，稍微的疏忽，损失掉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热心志愿者最宝贵的生命，相对而言，陈功觉得压在自己肩头的不是责任，而是一种使命。 “这个季节流行感冒和风寒感冒比较多，而在疫情之下，这些东西很敏感的会被人看成疑似病例，不过有你这个姜汤的注意，想必以后这样的事情会减少很多！”叶大初耐心的站在陈功的背后解释道，陈功现在的这种感觉，他当年在老山边界上同样感受过。 “叶叔，放心吧，我挺得住！”陈功转身一笑，压力不可能因为叶大初的几句话就轻飘飘的消散，但是陈功明白，就算是压力再大，自己也绝对不能退缩半步，即便是没有志愿者，他也会一个人扛下所有，扛不起也要扛！ 随即两人聊了一会关于后厨进入医院和北京厨师安置的问题之后，转身进入仓库后厨，明天早上就开始要增加早餐了，所以准备的东西格外的多，正好现在陈功也在，可以给叶大初他们帮帮忙。 晚上十点，在医护们换班的时候，陈功带着六名志愿者驾车来到医院门口，其他人则由阿水和刘章国带着前往其他的医院，人数的短缺只能用次数来弥补了，希望明天早上的时候，他可以从阿永哪里听到好消息。 “哇，大叔，我们实在是太有缘了！”接到第一批医护的时候，还不等陈功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面就传来一个小护士惊喜的喊声，回过头的陈功，从眉宇之间隐隐约约的认出来，这姑娘可不就是那个许愿没有许成的潇潇么。 “是啊，没想到第一个就接到你了！张姐呢？”陈功看了一眼三个年岁都不大的小姑娘，有些疑惑的问道，他记得当时他就让阿水送过去护膝了，虽然效果可能不会太明显，但是却短时间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张姐今天是夜班，所以只有我自己和我们科室的同事了！”潇潇上车之后显得异常的兴奋，而周围那些年纪不大的小护士也很是好奇的看着这个看不清面目的司机，看潇潇的这架势，似乎两人还不是一般的熟络。 “哦，辛苦了各位，我们现在出发了！”陈功点点头，车辆缓缓的启动了起来，而后面几个下班之后的小姑娘则是叽叽喳喳的聊着一些感兴趣的话题，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惊呼声，似乎是潇潇泄露了陈功的身份引起的。 “晚上的姜汁可乐口感如何？”陈功被那几个活泼的小姑娘吵得脑仁都响，而且她们研究的话题，十句里面有八句都离不开自己，包括盒饭和其他的一些小物品，聊的是津津有味。 “哇，我就说这肯定是大叔你弄的么，她们还不相信！”潇潇一听陈功搭话，顿时激动的差点没站起来，随即炫耀似的对着几个年纪相当的同事说道：“看吧，我就是那姜汁可乐一定是大叔准备的，当初我也是许过愿的！” “那我们能不能许愿啊！我想吃饺子了……”其中一个小护士双眼放光的看着潇潇，低声说道，要知道，除了姜汤之外，在她们医护之中，可还流传着一个蒜苔炒腊肉的传说呢。 “不行，不能给大叔再添麻烦了，这几天大叔的志愿者团队之中出现了发热病例，大叔肯定忙的不行，我们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等这段时间过了，你再许愿不迟！”潇潇在炫耀完之后，学着张姐当初告诫她的模样，板着脸对同事说道。 陈功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说实在的，和这些年轻人待了片刻的时间，他焦虑的心情倒是被平息了不少，相比之下，年轻人这种自信和自我释怀的本事，倒是让这一次前往武汉的陈功获益匪浅。 “哦，这样啊……”那护士显然有些失望，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有时间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谁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而劳心劳力的去满足一个根本就毫不起眼的愿望呢？ 二十分钟之后，陈功将三人送到之前的那一家酒店门口，看着她们彻底走入明亮的大堂之后，这才转身开始朝着医院赶去，今天晚上要护送的医护有两百多人，他们来回差不多需要七八次，所以片刻都耽搁不得。 “叶叔，明天晚上的盒饭准备了吗？”陈功一边开车，一边打开耳朵上面的蓝牙耳机，轻声说道，十点，这个时候的叶大初还在后厨收拾东西，所以陈功不怕会打扰到叶大初。 “还没有，早饭和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菜品的单子我也已经列出来了，你回来看还是我现在读给你听？”叶大初擦了擦冰冷的手，淡淡的说道。早饭和午饭之后都有一些空闲的时间，准备晚饭很充足的。 “那就好，晚上准备饺子，莲菜鲜肉馅的！”陈功嘴角露出笑意，他虽然今天被志愿者发热的事情困扰着，但是小护士的这点心愿还是完全可以满足的。 “行啊，我这就准备饺子馅！”叶大初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招招手，开始招呼徒弟们准备饺子馅，只是相比起炒菜，这饺子可就要费工夫的多了，数量庞大的话，就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行，叶叔，那辛苦您了！”陈功的语气明显比之前轻松了很多，叶大初的道理他没有听进去，但是那几个小姑娘却给陈功上了生动的一课，愁眉苦脸的没用，自信一些，说不定事情还就真的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转机。 “滚！你小子在这么给我说话，看我不抽你丫的！”叶大初直接爆了句粗口，随即不由分说的挂断了电话，而电话那边的陈功，则一脸的苦笑。 “阿永，你那边明天的晚饭准备好了吗？”挂断叶大初的电话之后，陈功直接打给了阿永，只是他没有询问蒋主任的事情，而是问了一个让阿永有些蒙圈的问题。 “应该还没有吧，晚饭都是在中午盒饭送走之后才准备的！”阿永正要给陈功说蒋主任的事情，却冷不丁的听到这个一个问题，随即下意识的回到道。 “那好，通知你那边的师傅们，明天晚上准备饺子，莲菜鲜肉馅的，缺什么东西让人去仓库找叶大初叶师傅领就行了！”陈功知道，仅仅凭借他们一家，是无法让临近的几个医院的医护和患者们都吃上饺子的，但是加上阿永就不一样了。 “啊？哦哦，我这就问问！”阿永迷迷糊糊的挂断电话，又迷迷糊糊的问了厨师，得到答复之后，他又再次将电话回拨了回来。 “饺子的事情没问题，我这边材料也齐全，只是……蒋主任今天下午去了一趟公交公司协商，但是情况却并不是很理想啊！”阿永终于找到机会，随即赶紧将今天下午他和蒋主任去公交公司协商的事情说了一遍。 “需要交通管理部门的通知和证明？”陈功微微皱眉，这一点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这公交公司虽然是有限公司，但是管辖单位却是交通管理部门，如果上面没有书面的通知和授权，他们是没有权利私自运营的。 “是啊，那公交公司的程经理倒是很理解我们的难处，也很支持，但是公交车上路和一般的私家车以及出租车不同，管理上本身就纯在差异的，所以这个证明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阿永低沉着语气，现在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一时半会办不到。 “这样，明天一早我和蒋主任去找程经理，至于我这边的事情，就需要你多注意了，有什么事情你多和刘章国以及阿水沟通，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了！”陈功稍微想了一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医院领导的请求前往交通主管部门，争取能对目前的困难做一个特事特办的批复。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吧！”阿水此刻也在车上，他刚刚将三位医护送到临时休息的地方，此刻正在全力的赶往医院，郑昊网约司机的停止，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忙碌这么简单的。 陈功开车走到医院门口，进行了仔细的消毒和检查之后，再次搭载上三位医护，朝着她们临时休息的地方驶去。 这一夜，等陈功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的一点多了，三人在仓库门口碰到的时候，疲惫的脸上都不免的露出一丝笑容。 陈功明白，在国家统一交通运送来临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困难，这段时间他们都必须要坚强的挺下去，陈功觉得，这就是他们作为志愿者的责任和担当。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早点休息，明天要是问题解决的早，说不定晚上的时候，你们就需要换工作了！”陈功淡淡一笑，只要能提前和交管部门以及公交公司商议妥协，公交车的容客量最对能把缺少的志愿者都顶替回来。 陈功的语气很是轻松，之前压在心里的石头已经被自己给搬开，事情既然到了眼前，就要享尽办法的去解决，低落的情绪不但不会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而且或许会将整个事情都变得更加的糟糕。 进入房间之后，陈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一边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一边听着收音机里面播报出来的新闻，根据新闻的播报，现在的疫情正在处于一个上升阶段，而钟院士也提出来，只要这段时间坚持过去，疫情就会进入低谷。 而新春之后紧接着面临的就是复工和上学的问题，疫情的未来还尚未明确，所以对于除了一些重要的产业之外，基本上大多数的职位都还处在一个封闭的状态，何时恢复工作和上学的时间，还需要根据疫情的变化而研究决定。 听着听着，陈功的心突然猛地一阵颤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一样，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他，却在这一心血来潮之下，猛然清醒了过来，而此刻已经是两点四十多了。 陈功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来回的走着，他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炙烤着整个心脏一样，整个人都显得焦躁不安，而这股不安的情绪，却和任何困难都没有丝毫的关系，连陈功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觉？”心急如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的陈功走到水龙头的面前，冰凉的自来水瞬间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只是心里那股悸动，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陈功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动的越来越快。 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的陈功静静的坐在床边，努力的想要将那一股焦躁压制下去，从来只是点烟而不抽烟的陈功，都忍不住抽了好几口，可是那感觉就好像跗骨之蛆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功知道自己必须要休息，不然明天根本就没有良好的精力去解决其他的事情，医护护送的问题就摆在他的眼前，在陈功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所以，他必须强制自己赶紧休息。 躺在床上之后，陈功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即开始尝试着让身体放松下来，可是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浑身的肌肉依旧紧绷着，而且心头的焦躁越来越厉害。 “必须立刻休息！”陈功关掉房间的灯，随即将手机充上电定好闹钟之后钻入了被窝，手伸到旁边桌子的位置，想要将收音机也一起关掉，毕竟之前他睡觉，收音机是从来没有关闭过的。 “特别报道：武汉市中心医院就在刚刚发布了特别通告，2月7日凌晨58分，被誉为新冠吹哨人的李文亮医生被宣告临床死亡，李文亮，男，出生于……” 陈功伸向桌边准备关闭收音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好像被定格在了那里一样，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时候失去了声音和色彩，那股焦躁的心悸，陈功终于知道源自于哪里了。 缓缓的掀开被子，陈功翻身下场，静静的坐在桌边，好像一个聆听着一样认真的听着收音机里面传来的讯息，整个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喜，认识陈功的人都知道，当这个家伙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心里的苦痛已经蔓延过了他的承受极限。 “李文亮医生于2019年12月30日下午5点多，在武汉大学临床04级班级群里发布消息说“华南海鲜市场确诊了7例sars”，提醒同为临床医生的同学“注意防范”，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还在群里发出了一份写有“检出高置信度阳性指标sars冠状病毒阳性”的临床病原体筛查结果和患者胸部ct。一个小时后，他在群里补充称：“最新消息是冠状病毒感染确定了，正在进行病毒分型。” “李文亮医生不幸去世后，武汉市中心医院成立工作专班，全面负责抚恤……” 新闻一条接着一条的传出来，陈功的脸上始终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等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拿起外套，转身走出了房间，他觉得有些发闷，心里堵得慌。 陈功走出房间，来到室外那条熟悉的长条椅旁边的时候才发现，不光是他自己出来了，就连叶大初和阿水刘章国，都已经站在了这里，几个人神色各不相同，但是眉宇间都带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陈功没有惊讶，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长条椅上，点燃一根烟，夜空明朗，星斗争辉，徐徐青烟升起，几个大男人都沉默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一沉默，就沉默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当陈功口袋中的手机上定好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几人也猛地回过神来。 “叶叔，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早上的早餐，还需要你把关，交给别人我不放心！”陈功没有抬头，只是语气略微有些沙哑的说道，这一夜，他们四人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闷的气氛终于被陈功打破。 叶大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陈功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这个他一直看着成长起来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叶大初的记忆力，似乎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么落寞过，沉寂的让人有些心疼。 “章国，你们两人也去休息吧，早饭还需要你们配送！”陈功在叶大初离开之后，用同样沙哑的语气说道，此刻的他，虽然看上去很是颓废，但是心里却异常的明亮，一晚上的时间，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想的通透。 “陈总……”阿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却被一旁的刘章国给拦住了，虽然阿水在陈功的公司呆的时间不短了，但是说到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刘章国可能要更加的清楚一些，此刻的陈功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宽慰。 “放心吧陈总，我们知道该怎么做！”刘章国仅仅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身拉着阿水朝着居住点走去，李文亮的牺牲，会让人感到惋惜和痛心，但是更多的，是给与了我们后来者一种直面面对困难的勇气和决心。 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除了缅怀之外，还要接过前人递过来的旗帜，继续在这狂风暴雨之中走下去，直到走出风暴，看到那风和日丽的世界为止。 …… 早上七点三十分，陈功起身离开了临时居所，驾车朝着社区赶去，社区管理处八点上班，这个时间点过去应该刚刚好，陈功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他能做的不多，但是却要将这不多的一些，做到极致。 等陈功到社区管理处的时候，蒋主任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想来是阿永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毕竟昨天一天已经将需要的东西都摸索清楚了，今天过来，无非是将那些证明和文件都拿到手就可以了。 “蒋主任，我们先去医院拿申请书，然后再去交通管理处进行协商！”陈功下车之后，将自己的打算仔仔细细的告诉了眼前这个和叶大初年纪相差不多的老人。 “行，只是医院方面的申请书需要领导的认可，这个时候想要找到医院的领导，不见得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蒋主任当然知道这申请的重要性，可是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忙的不可开交，而且医院还在管控的范围内，不是想进就能进去的。 “没关系，我已经安排好了，您先赶往交管部门，我拿到申请之后立刻去交管部门找您，您一定要在我来之前，找到管理公交系统的负责人！”陈功点点头，申请的事情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和贺东谈过了，现在过去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咱们分头行动，我去交管部门协商，你尽快拿到医院的申请！”蒋主任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只要能对疫情有帮助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会推辞，而陈功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中。 车辆在短暂的接触之后，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行驶而去，解决了出行的问题，陈功他们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伙食和物资筹集的事情上面，这样一来，起到的作用就会大大的提高。 一个小时之后，陈功来到第九医院的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错觉，陈功觉得整个医院的医护都似乎有些沉闷，和之前的年轻医护们的那种阳光自信相比，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淡淡的悲伤气息。 “东子，我到你们医院门口了！”陈功一连打了九个电话，贺东这才接通，现在医院已经人满为患，虽然雷神山和火神山的建立让他们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但是医患的增长数量依旧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 “稍等，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出去！”贺东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丝疲惫，两天两夜，他几乎没有眨过眼，而身为呼吸科主任的他，此刻正站在风口浪尖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得到有效的休息和缓解，他自己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 陈功听出了贺东言语之间的疲惫，但是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劝说什么，而是默默的挂断了电话，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搏命，牺牲的英雄李文亮是这样，两日两夜没有合眼的贺东是这样，东奔西走没有一刻停歇的他，依旧是这样。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全副武装的出现在陈功的面前，将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东西交给了陈功，随即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不是他不懂礼貌，只是他不想浪费那寒暄几句话的时间而已。 陈功接过证物袋，轻声的道声谢转身进入了车子，疫情的形势已经越来越严峻了，陈功明锐的发现，那个年轻的医生身上穿的防护服上，左边肩头上写着两个淡淡的字“非典”。 这说明，就算是国家已经开始统一调配物资，就算是国内的各大企业也转向生产医疗物资，但是数量却依旧跟不上消耗。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老班长，国外筹集的物资有什么眉目没有？”陈功在离开九院之后，立刻给张合打去了电话，现在这个时候，在国内筹集物资的难度很大，而且国家统一调配之后，过度的筹集就等于是延误疫情。 国内的储备粮和新生的生产量本就只有那么多，除了国家统一调配之外，人民对于防护物资的需求也在急剧上升，这个时候，让丁磊或者李建来筹集物资根本就不现实，而孙苟还在隔离的时间内，现在唯一能帮上忙的，就只有张合了。 “不是很理想，国外的储备量是不少，但是我们的运输手段却有诸多的限制，很多运输的成本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物资本身，这对那些外在海外的同学和同胞们，都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张合并没有隐瞒什么，将现在面临的困难全盘托出。 陈功微微皱眉，这事情他倒是没有考虑到，前些天听新闻里面好像也报道了，很多海外的志愿者都是自掏腰包的承担运输费用，而且很多国家医疗物资是禁止出口的，这就让海外采购成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而且类似于包机，租赁船只和运输线路的事情，做一两次还可以，如果长期以往，经济上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而且运送的数量远远达不到需求量，说是杯水车薪也不为过，所以现在的张合和陈功，都需要相处一个全新的策略来。 “老班长，如果解决了运输的问题，是不是海外采购的物资会增加不少？”陈功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毕竟李建所在的物流公司在国际上也有不少的运输线路，虽然按照李建的级别肯定插不上手，但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却可以说得上话。 “那是自然，从开始到现在我已经承接过三批海外物资，总数量也不在少数，但是如果真的可以解决一部分海外运输线路的问题，这个数量至少可以增加一倍不止！”张合一愣，瞬间从陈功的话里面听出了端倪。 陈功点点头，这样一来除去送往红十字会的一部分，他也能拿到不少的物资，而他拿到物资，就可以补贴那些消耗严重的医院，国家统一调度是大势所趋，但是毕竟在大环境下，分发实施的速度肯定没有个人高，陈功拿到一部分的物资，可以在国家调配之后，适时地去补救一些细微的漏洞。 “这样，老班长，你电话保持畅通，我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在海外开出一个运输专线，要是可以，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陈功思量了片刻，这个想法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是陈功却愿意为了那一倍的物资，去试一试。 “行，我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你要是得到结果，我就可以立刻通知海外的同学进行采购！”张合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兴奋，他和陈功虽然多年不见，但是却很了解陈功的为人，陈功这么说，最起码已经有了五成的把握。 挂断电话之后，陈功将车窗放了下来，昨晚没有休息好，虽然现在脑子很清晰，但是眼皮子却有些不听使唤了，冰冷的寒风能让陈功保持一定的清醒，事情没有眉目之前，他还不能回去休息，再说了，心里放置着这么大的事情，他也睡不踏实。 为了安全起见，陈功将车辆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区域，随即拿出电话打给李建，在陈功认识的人之中，能解决眼前这个麻烦的，只有李建了，也只有他可以将这里的情况反映给公司的领导，让他们尽快根据疫情的变化做出决定。 “我这边有麻烦需要你帮忙，这次的麻烦可能不小！”电话接通之后，陈功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知道，面对李建，说那些客套的话反倒就显得有些见外了，而且李建也不是一个喜欢听阿谀奉承的人。 “先说说看，能帮上的我绝对不会推辞，帮不上的，我尽量会想办法！”李建也是干脆，略微的思量了一下，就给了陈功一颗定心丸，而李建也大概知道陈功打电话的来意，现在这个时候，肯定和医疗物资有关系。 “我有个朋友，在海外筹集到不少的物资，但是因为运输的问题，现在无法将东西送往国内，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们物流公司在国际上也有一些运输航线，能不能申请一下，给出一条专线来！”陈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很冒失，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物资的数量大概是多少，后续的筹集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是一次性的运输，还是长期性的筹集运输？”李建并没有意外，现在能拿到大批物资，只能由海外同胞在海外筹集，可是这也不见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数量大概是你运送量的两倍，而且后续还会持续性的筹集，但是数量我不敢保证！”陈功点点头，既然李建这么说，那么就肯定有办法开通，只是如果只有一批或者数量稀少的话，申请会很难被通过的。 毕竟现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之下，除了医疗物资之外，衣食住行基本上都是不可或缺的资源，而物流也是如此，相比起其他的行业，在疫情爆发之后，物流的工作压力却出现了增长的迹象，毕竟天南地北的物资，都需要通过物流来送达。 “如果是要申请国际运输航线的话，我需要你们提供大概的物资数量以及武汉红十字会的证明，不然上面是根本不会批复这样的请求的！”李建语气很重，不是他推脱，而是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必要的手续根本就无法避免。 “行，数据和证明我会在拿下的第一时间交给你，你也提前联系好，到时候我们再接洽！”陈功明白李建的难处，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地区的负责人而已，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 “没问题，我这就联系老林，让他先去和领导们通个气，等你的东西到了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活的上面的批复！”李建点点头，这事情看似三言两语，但是其中需要注意的事项有多少，也只有他这个业内人士清楚。 两人各自道了一声珍重，随即挂断了电话，李建从电话之中听出了陈功情绪的变化，陈功也从电话之中听出了李建言语之中都掩盖不住的疲惫，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在咬紧牙关的撑着，只要撑过去，胜利就会在不远的前方。 陈功解开上衣的一个纽扣，让冷风肆无忌惮的灌进领口，冰冷刺骨的寒风让他瞬间一个激灵，精神在这一刻清晰了不少，随即趁着这一股清醒的精神头，陈功立刻发动了汽车，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赶往车辆管理部门。 ……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一点，陈功才和蒋主任从车辆管理部门出来，从他们两人脸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趟辛苦算是没有白费。 “蒋主任，这段时间真的实在是太麻烦你了！”陈功拱拱手，这才短短的几天，从小商品到后厨的查封再到现在，蒋主任一直都周旋在他们和有关部门之间，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调节作用，要不是蒋主任，紧靠他们想要做到这一步，不可能这么快。 “客气了，陈总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后生可畏啊！”蒋主任同样拱拱手，对于陈功的事迹，他还专门查过，虽然初看有些平平无奇，但是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让蒋主任很是敬佩这个年轻人。 “我就先不和您客套了，现在文件已经有了，我需要立刻去公交公司去交接，等疫情过后，我邀请您来北京旅游！”陈功笑了笑说道，这个老人和叶大初有着同样的一种人格魅力，说话很严肃，但是却很有人情味。 蒋主任摆摆手，随即上了自己的车，缓缓的离开了交通管理部门，而陈功也拿着东西，赶往十几公里之外的公交公司，这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一天一夜的忙活总算是没有白费，重要的是，很多腾出手来的志愿者，就可以做更多有利于医护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切都相当的顺利，在陈功将东西交给程经理之后，那个胖胖的经理立刻调集公司车辆，并且开始联系公司的本地司机，而且对于时间的排班和路线都做出了规划，动作迅速的让陈功都有些惊讶。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事情总要一步一步的解决，疫情也会一点点的过去，做出贡献是好事，但是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健康和安全！”程经理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在短暂的接触之后，就发现陈功亢奋的精神有些不对。 现在的陈功，很明显就是那种极度劳累之后出现的精神亢奋的行为，这个时候的陈功已经很危险了，身体的支撑已经到达了极限，要是再继续忙碌下去，说不定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 “知道了，多谢程经理了！”陈功点点头，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随即摆手转身上车，朝着临时休息的地方驶去，仔细算来，从前天开始，他就没有合过眼，一直到现在要不是因为事情就在脚后，他不可能撑得住。 走出公交公司不到一公里，陈功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白云一样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着地的感觉，为了安全起见，陈功将车辆停在路边，想着稍微休息一下再走。 可是就在他将车辆熄火停下的时候，眼前突然感觉一黑，浑身软软的趴在方向盘上，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一片，更加危险的是，右边的车窗还打开着，冷风不断的冲进车内，陈功却已经没有了知觉。 武汉的冬天虽然不算太冷，但是冷风依旧有些刺骨，况且是在这空旷的大街上，趴在方向盘上的陈功，脸色从最初的苍白开始变得涨红，只是这空荡的街上却没有一个行人。 万幸的是，就在陈功昏过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亮闪烁着虹光的救护车从远方呼啸而来，行驶过陈功的车辆身旁差不多两百米的时候，倒退了回来。 救护车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来到陈功面前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车窗的位置，随即立刻招呼车上的人下来救人！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唐颖今年二十七岁，是国内某名牌大学医学院的在读研究生，19年的下半年，终于将学业完成，因为其出色的成绩和毕业论文，在还没有结束学业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国外某国际知名医院的青睐。 唐颖是个典型的东方知性女性，专业知识储备量和临床的一些经验让一般的医生都自愧不如，她性格开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这样知性而美丽的精英人才基本上没有人不会喜欢，能收到国外高薪的聘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本来唐颖的打算是在今年十二月的时候前往国外参加工作的，可是疫情来的太过突然，不过按照她的计划，当时的情况根本对她的计划没有多少的困扰，毕竟那个时候的疫情，远远还没有到全民皆兵的地步。 可是在她看都那些关于疫情的新闻之后，本能的敏锐直觉让她觉得或许疫情并没有当时报道的那么简单，等过了几天之后，当疫情的事情再一次发酵之后，唐颖毅然决然的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只身前往武汉，成为了一名协和医院的志愿者。 她是大年初一来的武汉，到现在已经快半个月的时间了，在这半个月之中，她也终于认识到，学识和专业知识是基石，而实际的操作经验才是最宝贵的东西，而她也适应的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已经相当的得心应手了。 今天是将一部分重症患者进行分流，协和医院的病床压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好在院长联系到了附近的几家医院，而且雷神山医院也收了不少的重症患者，这让医院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可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不过在送完重症患者回来的路上，唐颖坐在救护车的副驾驶上，正想着一些关于病情的事情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白色的私家车，车上好像还隐隐约约的有个人趴在方向盘上。 这事情放在以前都不算个事，在哪里都能看到司机因为各种原因而临时停车休息的情况，但是在这个特殊时期，却又不一样了，唐颖看到那私家车的时候，心中没来由的一紧，随即让救护车的司机将车辆倒回去。 作为一个受过高精尖医疗体系教育的人，唐颖的观察力自然不弱，这是临床医学所必须具备的本领，毕竟如果实在手术台上，虽然是同一病理的病症，但是也会出现细微的差别，而这些差别，就需要主治医生有敏锐的观察力。 之所以笃定肯定出了事情，唐颖也不是无的放矢，她瞬间做出的判断有两点，第一，如果是正常的休息，司机绝对不会将车子停在十字路口边，即便是现在大街很空旷，出于一个司机的职业习惯，即便是要休息，也会将车辆停在临时停车区域，而只要过个马路，眼前不远处就有正规的停车位。 第二，唐颖在那短暂的一眼中看到，白色私家车的右侧车窗是放下来的，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面，即便是害怕车内空气不流通，也只会开启一条缝隙，绝对不会将车窗全部都放下来，这样很容易让人染上风寒，还有一点就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街头来休息？ 唐颖跳下车，先是小心翼翼的对车门进行简单的消毒，然后打开车门，发现一个年级大约在三十几岁的男子趴在方向盘上，脸色超乎寻常的潮红一片，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明显是因为劳累过度而导致的休克。 “快！来两个人，将这人平躺着抬下车！”唐颖简单的查看了一份之后，立刻对着救护车说道，而车龄也在这个时候下来一男一女两名医护，三人合力将陈功抬上救护车，而此刻的陈功，潮红的脸色已经逐渐的变青了。 “增氧呼吸，他这是很明显的过度疲劳引起的休克，必须马上接受治疗，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唐颖一边观察着陈功的瞳孔，一边对身边的两个助手说道，眼前这不算是病痛，但是却相当的危险。 陈功的口罩和上半身的防护服被脱了下来，一个经过消毒的氧气罩戴在了陈功的口鼻上，十几分钟之后，陈功的脸色才逐渐的有了一丝恢复的迹象，看到陈功脸色开始转变，几人这才微微的松口气。 “唐大夫，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回医院？”救护车的司机师傅有些为难的看着几人，现在医院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如果贸然的将这人送进医院，很有可能会感染上新冠病毒，但是不送医院，这时候他们又能去哪里？ “他身上没有发热等明显的迹象，所以暂时断定不会是因为新冠病毒的感染，而且从他的随身物品之中能看出来，他应该是一个驰援武汉的志愿者，这样，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所在的志愿者团队！”唐颖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 医院现在本来就床位紧张，再加上陈功没有任何感染病毒的预兆，而这个时候送他到医院接受治疗，不见得是最好的选择，依照陈功的情况，最多在安全的地方好好的修养几天，一定会没事的，去医院反倒得不偿失了。 “唐姐，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听着唐颖说完，跟前随行的那个小护士顿时看向陈功逐渐已经恢复血色的脸颊，微微皱眉说道，她感觉陈功的眉宇间很是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别说，小苏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这人有些面熟，就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随行的另一位男医生也是微微一皱眉，他感觉眼前这张脸很熟悉，而且名字就在嘴边，随时都可能蹦出来，但是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 唐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注视着陈功逐渐开始平稳的呼吸声，别说随行的两人，即便是她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感觉多少有些熟悉，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自己明明认识这个人，但是却不知道他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找找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手机之类的东西，如果有，直接打电话让团队的人过来接走，或者我们直接给送过去也行啊！”就在三人愣神的时候，救护车的司机师傅低声说道，现在医院的救护车辆也紧张的很，他耽搁不起。 “对，找找看，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什么线索呢！”随行的几人都点点头，随即在陈功的身上摸索了一遍，可是陈功身上穿着防护服，除了两个口袋之外，根本就没有放置东西的地方，而那两个口袋中，除了几张证明之外，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在他的车里啊！”男医生转身下车，片刻之后拿着一台黑色的智能手机走上救护车，将手机递给了唐颖说道：“有密码锁，需要验证指纹。” 唐颖接过电话，一只手抬起陈功的右手拇指，将手指放在解锁的地方，这倒不是说唐颖未卜先知，而是一种职业性的习惯，习惯去判断别人生活习惯的本领，这也是一个临床医生必须具备的本领。 电话被解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手中还搂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唐颖淡淡一笑，这手机的背景有些土，但却足够的温馨，让她的心中都闪过一阵暖流。 翻开通讯录，唐颖一连打出去三四个电话，虽然电话都通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接的，唐颖心里也有些焦急了，毕竟他们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现在医院的重症患者还在分流中，救护车对于医院来说是很重要的资源。 “唐医生，你看看他通讯录最近通话最多的人是谁，你给他打过去看看，应该就会有人接通的！”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就在他们几个年轻人都抓耳挠腮的时候，一旁的救护车司机再次出言，给众人一个提点。 唐颖赶紧翻开通话记录，最近陈功的通话不少，很多都在十次以上，而最让唐颖头疼的是，这个家伙的备注上面没有称呼，甚至很多号码连备注都没有。 “您好，请问您是……”看到一个最近很平凡和陈功联系的号码，唐颖立刻打了过去，没想到这一次倒是真的管用，响了没几声，电话就接通了。 “问我？你是什么人？我们老板的电话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丁磊一头雾水，原本他还打算给陈功汇报一下这段时间筹集物资的情况，可是却不想电话之中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倒是把丁磊吓一跳。别不是陈总出什么事情了吧？ “是这样的，我是武汉协和医院的志愿者，我们在经过……”唐颖终于松口气，随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最后道：“患者是因为过度疲劳引起的休克，并没有其他的问题，但是却需要安生休息，所以您尽快联系人过来接他，或者你给我们地址，我们将人送过去也行！”唐颖看了看陈功脸上的氧气罩，最后补充道。 “没问题，您稍等，我立刻让人过去接他！”片刻的功夫，丁磊出了一声的冷汗，劳累过度导致的休克，这幸亏是碰上救护车了，这要是没有救护车经过并且进行一系列的措施，恐怕……想到这里的丁磊却不敢再想下去。 勉强撑起有些发软的身躯，丁磊立刻将电话打给叶大初，在陈功的公司，大家伙其实都心知肚明，说话最好使的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了，现在陈功倒下了，唯一能在武汉主持大局的，就只有这员老将了。 其实丁磊也知道，用救护车送往居住点是最稳妥的选择，可是尴尬的是，他和陈功的每一次交接都仅限于汉口站，所以即便是到了现在，丁磊也不知道陈功究竟住在武汉的哪里。 电话很快被打通，在得知了丁磊传过来的消息之后，叶大初虽然心里着急，但是手底下却是丝毫不乱，让刘章国跟着自己走，让阿水领着两个学徒处理后厨的事情，其他人各司其职，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而此刻在北京，正在给小甜甜做饭的孙芳，却没来由的心口一阵抽搐。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二十分钟之后，叶大初带着刘章国来到指定的地方，而这个时候的陈功呼吸也已经平稳了下来，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却需要长时间的休息，再三的感谢过几人之后，叶大初请求他们用救护车将陈功送到临时居住点。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下，私家车肯定没有救护车来的安全，而唐颖也没有拒绝，虽然陈功已经基本上脱离了危险，但是短时间还是需要持续吸氧的，为了安全起见，在征得医院的同意之后，一行人又将陈功送到了仓库。 “这是我根据病人的情况开出的药单，可以在附近的药房买一些安神的药物，用量不要太大，最重要的是要注意休息！”到地方之后，唐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仔细的检查过陈功的情况之后，开出一份药单。 “谢谢您了医生，我这就让人去买！”叶大初拿过药单，递给一旁等候的刘章国，刘章国转身出了房间，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外面忙碌，自然知道哪里有药店营业。 唐颖起身收起听诊器，随即无意的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坏境，这里虽然空间不小，但是由于时间的问题，改造的有些简陋，很多地方甚至都漏风，这样下去，对于一个还在昏迷之中的病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必须晶块的跟换他的休息环境，而且供氧在他没有醒来之前不要断掉，我们医院有一些简易的供氧设备，我可以回去联系一下，你们也尽量争取，看看附近的医院能不能给与一些帮助！”唐颖完全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来考虑这些问题的。 “我明白，我这就联系医院！”叶大初点点头，就像这个年轻的医生说的一样，这仓库改建的临时居所住宿没问题，但是却这的不适合养病。 几人忙活了半天之后，这才在叶大初的千恩万谢之下开着救护车离开，而叶大初等人一走，立刻安排阿水去找和他们接洽的负责人，将这里的情况反映一下，实在不行，可以先将唐铭安排在驰援医护居住的酒店中修养。 救护车朝着协和医院而去，众人眼见陈功终于没事，也都暗自松口气，虽然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的怨言，一来，救死扶伤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理所当然，抗疫是这样，路边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也是这样。 二来，陈功是驰援武汉的志愿者，能将自己累到休克，足以说明陈功对于疫情做出的贡献，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违背一些医院的规定，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这些天，他们看到了太多累到抬不起胳膊的志愿者，他们真的很让人感动。 “唐姐，我好像想起这个陈先生是什么人了！”就在几人都沉默的时候，一旁那个年纪不大的护士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惊讶的看向仓库的方向，语气都有些颤抖。 “嗯？你知道他是谁？”唐颖和另外一个男医生甚至那救护车的司机都竖起了耳朵，倒不是因为他们好奇，而是他们从一开始，也看着陈功有些面熟，但是就是在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他就是陈功，就是那个从北京来武汉驰援的陈功啊！”小姑娘很是兴奋，那感觉就好像刚刚见到了自己喜欢的明星一样，激动之中带着一丝错过的懊恼。 “陈功？这个名字怎么越来越熟悉了？”唐颖一皱眉，这个名字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而其他两人的表情几乎一致，他们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纠结，很是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红十字会外面接受过采访的那个志愿者，愿望出租车，还有昨天晚上送到我们医院的一百二十份姜汁可乐，还有……”小姑娘激动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如数家珍一般的说了出来，而几人的神色也随着小姑娘的话，逐渐变得恍然。 “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他啊！”唐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看到陈功的时候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不过之前陈功采访的时候穿着防护服，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其他的根本就看不到，所以一开始接触，她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却想不起来。 …… “叶叔，要不要通知孙姐？”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陈功，一旁联系好杨明的阿水轻声的说道，这种事情在阿水看来，就要第一时间通知家属才行。 叶大初却摇摇头，此刻的他神色异常的严肃，对着阿水说道：“千万不能让家里人跟着担心，陈总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他只需要静养休息就好，找个人来照顾他，这个时候通知小芳，会让家里乱了套的。” 叶大初明白，这个时候要是让孙芳知道一些什么风声，别管陈功是不是真的有事，家里一定会鸡飞狗跳，这样一来，反倒徒增了不少的麻烦，倒不是将这事情隐瞒下来，毕竟现在的陈功已经没有了危险。 “杨主管是怎么说的？”叶大初一边盯着蓝色的氧气袋，一边对着阿水问道，这氧气袋，还是唐颖临走时留下来的，最多只能使用两个小时，所以现在他们必须尽快的和杨明取得联系，解决眼前的这些问题。 “杨主管说最多半小时，他就会安排好，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阿水点点头，趁叶大初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抹掉眼角的泪水，别看他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当初来武汉也没有皱眉，但是今天却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感觉有些害怕了。 “没出息！”叶大初头也没回，只是哼了一声，他能明白阿水现在的心情，但是却一定不能让阿水这样的情绪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来，如果一旦压制不住，他们这个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志愿者团队，就会土崩瓦解。 半个小时之后，杨明带着两名医护人员来到仓库，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两名医护人员给出的结果基本和唐颖给出的结果一模一样，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而杨明将陈功的事情汇报给院长之后，赵院长也做了特别的批示，让陈功就进搬进一家驰援医护所居住的酒店进行修养。 “在他没有醒来之前，一定要有人随时守在一旁，最好分两人轮流陪护……”安顿下来之后，医生再次对陈功进行了检查，这种劳累性的休克很可怕，一个不小心，所造成的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我明白了医生，谢谢你们！”叶大初一路跟着，别人来他不放心，可是要说陪护的话，那就只能另寻他人了，毕竟现在陈功倒下了，他这把老骨头就成了大家的主心骨，他还有很多担子需要挑起来。 “不用客气，真要说谢谢，也应该是我们这些医护感谢你们的帮助！”这两位医生都是金银潭医院的医护人员，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他们的困难面前，总能看到陈功的身影，在他们看来，陈功累到休克，多半也是因为他们。 …… “今天阿水留在这里，晚上机灵点，刘章国跟我回去，还有事情需要做！”叶大初等医护人员都走了之后，看着身边的两人，沉声说道。 “放心吧叶叔，我一定会看好陈总的，有什么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们！”阿水点点头，他知道后厨的事情还不能放下，而除了他和刘章国，别人来看护叶大初也不会放心。 微微的点点头，叶大初一言不发的带着刘章国走出酒店，赶往仓库后厨，这两天的事情越来越多，今天晚上十一点，那些筹集起来的食材和厨师也就应该到这里了，安排住宿和防护措施都是头等大事。 还有医院马上要恢复食堂的用度，这其中交接的事情就落到了叶大初的身上，这对于一辈子都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叶大初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这两天可能会很忙，你有个心理准备！”坐在副驾驶上的叶大初看了一眼刘章国，随即轻声说道，之所以要留刘章国在自己身边，是因为叶大初知道，在顶梁柱倒下去的时候，做事情就需要刘章国这种心理素质极为强大的人才可以完成。 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答复，刘章国只是轻轻的点点头，可是看在叶大初的眼中，却让他这个临危受命的老将心里安定了不少。 “叶叔，陈总怎么样了？！”叶大初的电话响起，再刚刚接通的时候，就传来丁磊急切的声音，从他打电话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虽然他知道叶大初已经接到陈功，但是却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 “已经没事了，医生说是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就好了！”叶大初的声音很轻松，轻松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北京的所有人都放心，不要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那就好，那就好，刚刚孙姐还打电话过来询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丁磊一边松口气，一边轻声的说道，他都有些惊讶，从他挂断唐颖的电话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孙芳就打电话过来询问了一些陈功近期的情况。 “这边的事情你告诉她了？！”叶大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急躁，这要是让孙芳知道，就算那丫头明知道已经没事了，但是还会担心不是？这样一来，家里人还能心安吗？ “没有，我只是说陈总这几天比较忙，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会打电话回家的，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告诉孙姐，事情可能就更加的复杂了！”丁磊立刻否认，他能跟在陈功身边这么久，除了能力之外，这情商也不是摆着看的。 “那就好，还算你小子有二两猪脑仁，这事情一定要先慢着小芳，不能让家里也乱起来，你还继续做你的事情，这边有我在，还能顶着！”叶大初松口气，随即笑骂一声之后对着丁磊叮嘱道。 陈功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什么时候醒来还不清楚，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所有的困难就需要他们站出来直面去面对了，至于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叶大初不喜欢去想这些，也不愿意去想。 陈功可以为了疫情将自己累得休克在路边，他这把老骨头即便是留在武汉，又有何妨？！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陈功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他见到了铁子（03年因为非典而去世的室友），见到了很多已经逐渐在自己的脑癌中变得有些模糊的同学和儿时的玩伴，还有慈祥的外婆，和老家大门口那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 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睛，陈功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之间能感觉到身边好像站着一个身形，但是他却看不清楚，脑海中的思维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整个人都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章国？”逐渐的等到眼前模糊的场景慢慢的清晰之后，陈功这才看到了站在床边盯着一个简易制氧设备的刘章国，这家伙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设备上面跳动的数字，好像一尊雕塑一样，听到陈功轻微的喊声，猛地转身。 “陈总，您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一向处事都很是镇定的刘章国，在这一刻激动的手足无措，整整两天了，这两天他们的心都在嗓子眼上提着，虽然这期间医生也来过几次，都说没太大的问题，但是陈功一天不醒来，他们心里就不会踏实。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啊！”陈功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酒店，旁边还有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看这架势，似乎来这里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 “这是驰援医护所居住的酒店，陈总，您还能想起什么事情吗？”刘章国只是回答了陈功身在何处的问题，但是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却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昏迷的人刚刚醒来之后，最好是让自己回忆一些之前的事情。 陈功摇摇头，想要起身却发现周身酸痛的厉害，随即挣扎了两下之后，还是躺在大床上，脑海中都是自己昏过去之前的一些记忆碎片，他现在需要将这些碎片都拼接起来。 “我记得我和蒋主任去了交通管理部门，然后拿到文件之后又去了公交公司，和程经理商量了一些关于线路和其他的事情，然后在回来的路上……”想到这里的陈功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好像在这里就中断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陈功有些茫然的看着刘章国，他想知道在他记忆短片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到酒店，而且还会出现在这里，身边还有这许多的医疗器械，很明显，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刘章国松口气，转身倒杯水递给陈功之后，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告诉了陈功，其实说实在的，当时因为太紧张，反倒没觉得多么害怕，事后仔细想一想，他和阿水包括叶大初，都吓出一身冷汗。 劳累过度休克之后，要是在短时间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就会造成猝死，这是最基本的，而且当时陈功还在车里，车窗打开着，在那么冷的环境下，这个过程很可能会加快很多，万幸的是，唐颖他们经过并且伸出援手，不然，陈功这一次或许就真的回不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陈功在听完之后，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后怕，要是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别的不去说，孙芳和小甜甜要怎么办？家里的老人怎么办？陈功都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出事之后，家里人会有多么的痛苦。 “看来以后不能这么干了，事情还需要一步一步的走，急功近利反倒害人害己！”陈功一边喝着水，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于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舍身取义的事情虽然可以去做，但是没必要的牺牲却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看到的。 “你还想一步一步来？估计这次你出去之后，叶叔就能直接把你赶回北京去！”刘章国破天荒的翻个白眼，这家伙心得有多大啊，现在的他恢复过来之后，估计大家都会提防一些，毕竟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两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陈功脑海中再次传来一阵困意，这一次是真的犯困了，毕竟他刚刚醒来，还需要休息，而刘章国也转身走到阳台的位置，开始一个个的打电话通知叶大初等人，让大家放心。 傍晚的时候，当陈功再一次醒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恢复了不少，甚至都可以下床随意的活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刘章国还是将他禁锢在了床上，端茶递水好像伺候以前的地主老财一样，简直无微不至，反倒让陈功有些别扭。 “章国啊，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的身体我自己还是心理有数的！”陈功受不了被人伺候的感觉，试图反抗的说道。 “你心里要是有数，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您还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吧，有什么事情我来做就是了！”刘章国撇撇嘴，就好像他说的一样，陈功要是真的对自己的身体能做到心中有数，也不会昏倒在路边了。 咚咚咚……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的时候，敲门声突然想起，陈功有些疑惑的看着门口的位置，而刘章国则是一脸的无奈，起身过去开门。 是谁呢？这是特殊时期，而且还是在医护临时居所，这里的防护和消毒都异常的严密，更不要说随意的串门了，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难道是有人送饭过来了？ “刘哥，我刚刚在群聊里面看到大家都说大叔醒了，是不是真的？”就在陈功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声音带着一丝欣喜，听着年纪不大，应该是住在这酒店的医护人员。 刘章国点点头，随即让开门口让那小姑娘进来，自己则一脸苦笑的跟在身后，这几天，刘章国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偶像的魅力，这些医护们尤其是附近几家医院的驰援医护，天天跑来自己这边打探消息。 “潇潇？”陈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全副武装的小姑娘，敢情自己现在所居住的这地方就是医院安排潇潇她们这些驰援医护居住的酒店啊，难怪感觉这么熟悉。 “是我，大叔，您没事吧？”潇潇站在门口的位置，现在是疫情期间，虽然她们的出入都经过严密的消毒和防护，但是必要的警惕还是不能少的，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再说了，刚刚醒来的陈功，自身的抵抗力本就还没有恢复过来。 “早就没事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去了！”陈功拿出一个靠垫放在身后，想要起身还有些费劲，所以只能靠着床头坐起身，不过陈功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体力正在快速的恢复，根本就没有刘章国说的那么严重。 正说着呢，潇潇的眼圈子一红，眼瞅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而刘章国和陈功看到这一幕之后都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在陈功的记忆中，这丫头面对疫情都是谈笑风生，怎么到了这里却开始哭鼻子了？ “都是我们不好，您本来就已经很累了，我们还胡乱许愿，要不是你为了我们的那些无理要求，也不至于累成这个样子！”潇潇强忍着眼泪，语气自责的说道，在她得知陈功的事情之后，立刻就有一种负罪感，好像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们一时兴起的那些愿望造成的。 “额，这和你们没关系，我就是这几天太忙了……不对，是我自己身体不好，所以才……也不对，哎呀，总之这事情和你们的愿望没有关系，而且怎么能说你们是无理要求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向能言善辩的陈功，这一次彻底是被必入绝境了。 现在的他双手都冒出了汗，也不知道该如何给眼前这个自觉负罪的小姑娘解释，而一旁的刘章国则见势不妙立刻转过头，将这一切都抛给了陈功。 “以后有什么愿望只管说，刘哥刚刚召集了一些他的战友前往武汉，以后的工作会轻松很多，你们的困难就是我们存在的目的，明白吗？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陈功瞪了一眼刘章国，随即轻声说道。 “啊，哦哦，对，人多力量大，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能办到的要办，办不到的想着法也要办！”刘章国突然被拉下水，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对着小姑娘保证道。 十几分钟之后，当潇潇离开的时候，陈功和刘章国两人都是一脑门子的汗，为了让着丫头不至于因为陈功的事情而产生负罪感，两人几乎快要抓狂了。 “这还是第一波，这两天你昏迷的时候，我和阿水每天不知道要面临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刘章国看着陈功松口气，没好气的说道，在刘章国看来，在这里可比运送盒饭和配送必需品等等都要累人的多。 “别自己吓唬自己，我现在已经醒来了，其他人应该不会来……”陈功摆摆手，没醒来的时候有人来探望，这不奇怪，现在人都没事了，还来做什么？可是陈功还是有些太真的，然而还没等他话落下，敲门声再次响起。 就像之前刘章国说的一样，医护人员几乎是一波接着一波，陈功最后索性装着睡着，这才躲过一劫，同时陈功也明白了这两天阿水和刘章国那快要崩溃的心理。 “对了，医护护送的事情怎么样了？”陈功好不容易喘口气之后，突然想起了正是，之前他需要将东西送到医院的，但是半路上却出了意外，也不知道现在医护们出行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放心吧，就在你昏迷的那天下午，公交公司就出动了四条线路，不但我们所在区域的医院得到解决，其他医院也受益了不少！”刘章国语气很是坚定的说道，四条线路，足以决绝八成的数量了。 “昨天国家统一调配交通专线机构也提前了，所以现在每个医院的医护换班，都会有专门的公交运行，出行的问题已经彻底的解决了！”原本估计还要推迟几天的统一调配，现在提上日程，总算是解决了医护出行的问题。 国家的计划也是在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这一次的交通专线调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而且以后关于疫情方面的有些困难，相信也会更加迅速的得到解决。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被转送到驻地医院后，在临时搭建的救治帐篷里面，这一呆就是三天。陈功想走，但护士说什么也不让。 10号清晨，在床上醒来的陈功觉得胳膊发酸，心里空落落的，武汉冬天的雨冰凉刺骨，从帐篷外渗进来，漫在脚底下。时不时能够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 “快救水！一定要保住住院部。” “不惜一切代价！” 陈功睡不清醒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他撩开帐篷帘幕，见到湍急水势涌来。临时驻扎的医院帐篷在一处凹地，地势低洼，连夜的急雨给医护人员来了个措手不及。 陈功看了看自己待的帐篷，手边有一个绣红的金属脸盆。他二话不说，捋起袖子裤管，抄起这脸盆就来到帐篷外，见到小土坡上影影绰绰的身影，急匆匆就跟了上去。 于是只是顺着小坡冲下来的水流聚集到帐篷外，难免对驻扎的病人产生影响。而这里面大多数都是奋战一线过劳休养的医护人员，为了避免交叉感染，不得已才聚集在这样的临时驻外帐篷里。如今要是聚水成沼，这些休养的医护人员可就没地方去了。 眼见到阴雨刷刷地涨落，没有雨伞，没有凉棚，一道道身影矮着没进水洼里。陈功一脚踩上坡去，连着白嫩的脚脖子都陷进泥地，一身革履西装裹了泥，眼镜也沾上土黄色的污渍。硬扛着的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但陈功一声不响，一盆一盆，把污水清出。 “架高！”有人喊。 陈功擦擦眼镜，滂沱大雨里，见到赤着膀子的几条硬汉，他们从远处迈着沉甸甸的步子，一脚一个深坑，耗着水近来，嘴上罩着厚实的防护用具和口罩，肩上扛着泥沙。 接着听到几句汉骂，他们卸下肩上的重担，在驻地医院旁架起高高的防水线。 这时，远处传来机动车的轰鸣声。陈功看过去，那是一辆三米来高的推土机，雨中，金属车皮洗刷得锃亮。有人连忙摇手呐喊，说这雨大，要司机帮衬一手。 车头耸了耸，却没有停留，扭头便走了。 有人骂起来，这司机心肠太硬。 “别这么说。”有人看到推土车消失的方向，说：“这是往雷神山去的方向，听说那医院起成了，那也是大事。” 这话一出，众人陷入沉默。 陈功抹了抹头上的液体，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吆喝起来：“咱们也别输给他们！” 他舞起胳膊，雨水冰冷，有几人实在遭不住，尤其是医院边几个女同志，身子骨本就不强，这几天连轴转，身体负担太大，这会儿功夫缩在角落里直哆嗦。 陈功也没有多想，他眯着眼看到一个罩着深色兜帽的小护士，身形瘦弱，呼吸困难，想也没想，把身上的大厚棉袄扯下来，罩在护士身上。 这小护士抬起脸，眼光透过罩帽，灵巧地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又低下头，低声呢喃：“谢谢你……” 陈功也不吱声，扭脸继续“抗洪”。 万幸的是，还不到中午，雨就停了。武汉冬天的雨大多绵长，但这样的急雨少见，情况也算控制下来。 等到本地人都散去，三三两两说去“过早”，陈功才发现，不知不觉，抗洪队伍里居然多了不少当地群众。 陈功这才想起前几天手机上的新闻。 武汉当地志愿者越发多了，尽管媒体呼吁大伙儿没事别出来乱跑，但是见到这一幕，陈功鼻子有点儿酸。 他拍拍手，见到连绵成片的泥沙土堆，一时觉得壮观，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杨明的短信就来了。 嗡一声，陈功划开手机眯起眼：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蒋主任那边的“捷报”，拿陈功在北京的餐饮服务作为备案的底子，这个食品生产许可总算是办齐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个“多谢”，又是嗡一声，震得他差点手机脱手：另一条消息是个坏消息，做好心理准备。 杨明说： 根据政府号召，各区指定发热门诊医院推广医护人员的便利政策，统一由政府督导安排，不仅开通了接送线路，还特意把周边的酒店跟民宿征调起来，甚至临时破土兴修一些隔离宿舍，专门给医务人员休息用。这里面包括的就是陈功这样的后勤人员，现在他们由政府管控，绝大多数厨师要分到各区医院后勤，给医护服务了。 这么一来，原本陈功自己组办的班子，除了老叶阿永这几个老牌员工，其他的走的走散的散，就得四散下去。 陈功把一串消息看完，愣了一秒，立刻笑开了。 “这算什么坏消息？”他一拍大腿。政府雷厉风行，利落果决，一举拿下他心头三座疑难：医护后勤有了着落，接送上班有了依靠，就连夜晚留宿都得到改善。他陈功高兴还来不及。 他立马给杨明回信，只一行字：众志成城！ 就这时候，临时驻扎医院的护士长铁着脸，笔直冲陈功来了。见她来者不善，陈功自当是以为自己擅做主张，护士长要大发雷霆，不禁咽了咽口水。 谁知道这护士长非但不怒，还有些哭笑不得。她来到陈功面前，表情十分复杂地摇摇头，又是惋惜又是敬服，好似一张脸摆不下她的情绪，忸怩了许久，最后才说：“不晓得怎么说你，一把年纪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给家里人交代？” 陈功无地自容，他这几天老在床上想这事。 “行了，你去看看小魏。”护士长搀起陈功，扶着他往另一个陌生帐篷去。 “小魏？”陈功皱着眉，疑惑地问。 护士长咧嘴一笑，没吱声，把他一个劲推进帐篷里。陈功莫名其妙，一伸脖子，钻进白色帐篷里面，才发现这是临时驻地医院的办公室，整个棚子里都是酒精味儿，十分呛鼻。里面蜷着几个摆不直身子的小护士，缩着脑袋，顶着昏黄的白炽灯，在底下写写画画。 陈功一咳嗽，有一个戴着兜帽的小护士抬起头，展颜一笑，白皙的脸颊微微颤动： “你来了，喏。” 她伸出手，陈功见她手肘上搭着一件厚重的大衣，一看就眼熟，果不其然，真是自己的。他接过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原本脏兮兮的泥垢被冲刷一番，仍有痕迹。 护士看了他一眼，说：“情况艰苦，你讲究讲究。刚才谢谢你了。” 这么郑重其事，陈功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他寒暄几句要走，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传讯的护工。 他在帐篷外拍拍手，算作是敲门，接着便拉开帐篷，气也没喘匀，直说：“临时征调，昨天雷神山起成，大量重症患者转入，现在医院人手不够……” 他话没说完，几名护士刷地解开身上的厚大衣，从身旁的衣帽架上取下厚重的防护用具，熟练地罩在脸上，当头的护士长脸色最冷，像是习惯了如此征调，问道：“现在能出发么？” 护工有些急：“手续还在办，昨晚大雨，咱们车队陷在泥地里暂时用不了，现在我去临时征用，你们先等等。” 护士长脾气最烈，来了句：“信了你的邪，这还等什么。”二话不说，抄着手臂就带领一帮护士出去，她说这医院里贵人多，总有办法。 小魏也想走，被她拦下：“总要有人值班。” 尽管不服气，小魏也无话可说。 但陈功开了眼界，见到小魏眉清目秀，就是脑袋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干干净净。 小魏顾不得那么多，戴护具就非得卸下兜帽。但这会儿，意识到陈功的目光，毕竟是个女孩子，脸色刷地红了。 陈功虽然是个大老爷们儿，但也明白头发对于花季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 见陈功吞吞吐吐，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小魏已经扭过脸把话说出口了。 “疫情当前，国家号召我们来，我们就响应。命都豁出去了，还要这头发做什么？” 说完，护士小魏笑了笑，陈功不晓得这样的笑容里是执拗还是坚决，但他觉得心头一热，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看到你们，我才真正确信，咱们肯定能赢。”陈功说：“车我来解决。” 小魏眼睛瞪得滚圆，陈功已经想到了办法。 “李建，你在武汉的兄弟有没有……”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叨扰朋友不是他性格，但大敌当前，荣辱与共。 陈功就是这么一个脾气。 李建更是爽快。不到一刻钟功夫，他调来了一辆五菱宏光，虽然破了点，但是够用。 “愣着干嘛？”陈功拍拍小魏的肩膀：“还不把你们护士长叫来，咱们赶紧走。” 小魏这才反应过来，疑神疑鬼地瞧了瞧来的车子跟陈功，急急忙忙找到了护士长。 后来陈功了解到，小魏所在的护士点是最早一批从邻市支援过来的医务人员，在武汉驻留了半个月，他们不是什么大医院，更不是国家征调的军医，但是就好像一根螺丝钉，哪里有缺哪里要补，他们就去哪里。 哪里有缺哪里要补。听到这番说辞，陈功心里也感触良多，把护士们送到雷神山后，他急忙回到金银潭医院，路上，他又接到一个电话。 老同学张合。一瞧见这名字，陈功心里一热。现如今医护人员的防疫物资缺省得厉害，这老同学要是能施展神通弄来海外物资，那就能解燃眉之急。 他赶紧接通电话，忙音过后，听到张合的嗓子谈吐嘶哑，陈功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心头凉了半截：“老陈，实在不好意思，美联航刚发布的消息，全面禁止中国方面通航，我给你找的资源全囤港上，飞不过去，我也急啊。”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张合问这批货是留着还是退，问的很急，他说再过俩钟头就过了追退期，到时候麻烦得很。 陈功温吞一会儿，嗓子眼里疼的很，半天嘟哝了一句：“留着，我来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陈功能有什么好办法？他不过是个小本经营的老板，虽然说规模做大，但海外的政治环境波云诡谲，不是他能左右的，这批货砸手里倒没什么，但要是延误了时机…… 他翻看手机，果然找到不少美国的异常动向，不仅如此，海外接连闭锁来华的航班，形成了严峻的恶性反应，加上国内三通一达快运停滞，停工停学，物资流通的难度就更大了。 陈功正急的焦头烂额，杨明嘴上不说，但他心里清楚得很，医院早在催后勤的备货了！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陈功一接通，眉头就紧紧锁着不松开，他手心淌汗，脸色发虚。 这是阿水来的电话，他这两天一直在跟百步亭等周边小区便利店合作。疫情期间，各大小超市便利店都停业，但是囤货却卸不出去，滞留在店里，陈功让丁磊联系了不少渠道，帮他们清理这些必备品，调度给各大医院的医务人员，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没想到，竟然也有了隐患。 阿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听社区服务人员说，不出两天，上下斑布的“区域封锁”政策就要下来，到时候，各大小区全方位戒严，人不能进，货不能出。 陈功没吭声，他知道，一旦这方面的供货断了，日用品链一断，不少医院都得陷入“弹尽粮绝”的局面。 他急急起身，到住院部的医生那里，强硬地要办退院。 唐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她是临时征调的医科大学毕业生，上一线是她自己提出的，此时正负责临时医务的调度工作。她看着陈功眼里熠熠生辉，问：“你为什么要出院？” 一见到是她，陈功气就软了下来。 “唐大夫，我有充分的理由。”陈功急的搓手：“但是现在真没时间耽搁，你看，金银潭医院是疫情中心最近的指定医院，我们的人都在那，上百名医护等我们调配的物资……” 话没说完，唐颖直摇头。 “我不是问你这些，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你的事迹这两天都听院里同事讲过。”唐颖笔直看向陈功。“我只想问你，物资调配是政府在做，后勤服务我们有志愿者和后勤员工，再不济，公务员已经归岗投入一线战斗了，而你，身体欠佳，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我不能放你走。” 陈功扭脸要走，唐颖不动声色地说：“陈先生，你现在非要走的话，只会给他人制造麻烦。据我所知，你的后勤部门已经分散到各大医院，物资的问题，国家也在积极调配，你现在的任务不是逞能，而是静养。” 陈功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攥着手机，心里着急。 唐颖放下笔，歇口气，看了一眼陈功，现在她算是知道，传闻中的“陈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正想多劝一句，手机恰时响起来。 唐颖看了一眼屏幕，是疫情指挥中心的调度员，也是他们这些支援者医学生，半拉大夫的总指挥打来的。 她有些紧张，手指拿了三次才抓起手机。 “唐颖同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聒噪，听起来语气有些紧张，从电话里漏出的声音，陈功也能听得见。 “情况不妙。雷神山昨夜紧急入院的一批医生出了状况，三十二名医务人员半数被确诊感染，现在进入紧急治疗状况。新一批患者已经入住住院部，咱们手头的医务已经严重不足，你那边暂时由市政府的公务过去顶职，你们办好交接，组织决定，让你们立刻赶回雷神山。” 唐颖听了指挥长的话，愣了一秒钟，急问：“可是我们这边也有大批患者……” “症状严重的，随队转院到雷神山，这里有1500床位。剩下的，需要入院的转移到其他医院，剩下的恢复治疗患者，由政府接管。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有好几位医生患者已经进入病危，你们一定要争分夺秒。” 唐颖虽然句句都答应，但是脸色并不好看。 “你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雷神山刚起成，基础设施还不完善，患者和医生的条件都很艰苦……”电话那头说：“本来以你的成绩，这次可以到ucla的医学部直接读博，可是这次疫情……” 唐颖甩了甩头发：“我是人民的医生。” 看到她的侧脸，这不禁让陈功想起刚才的小魏——那张柔美的脸孔下嵌入钢筋一般的傲骨。 一想到小魏，陈功心里连喊糟糕，他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对进入主战场“雷神山医院”的小魏有些担心。 陈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问：“指挥长先生，刚才入驻雷神山过去了几名护士，他们没事吧？” 唐颖瞪大了眼，没想到陈功这时候居然会插嘴。 电话那头停了半晌，半天才问：“唐颖同志，这位是？” 唐颖犹豫着要不要给陈功介绍，陈功却急凑上来，说道：“首长好，我知道现在我这样很失礼，但是情况紧急，人命大过天不是？我叫陈功，从北京来，在武汉这里滞留，算半个志愿者。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不容易，医生患者都等着吃喝用度。我有个主意。” 唐颖急了：“指挥长，您别听他的，他只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患者……” “唐颖同志！”电话那头显然迟疑片刻，声音稳下来，说道：“不要慌张，你是党员，他是咱们的群众，党员要做什么？” “……听取群众意见。”唐颖嘟哝。 “陈功同志我知道，从他慷慨解囊运资援汉开始，组织上下就很关注他，他的人品，我信得过。唐颖同志，不管怎么说，咱们要悉心听取群众的意见。” 唐颖不吭声了。 电话那头话声一转，开始询问陈功：“陈功同志，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陈功润润嗓子，不免有些紧张，他咳嗽两声，说道：“首长，这是我的一个想法。现在雷神山火神山是重症患者最集中的两家医院，全市最严重的疫情都在这里，现在医务人员不足，需要人照顾，我听钟南山院士说，这种病，最需要补充营养，我队伍里人虽然不多，但是刚巧拿到紧急的后勤许可，大夫们在前线战斗，总少不了粮草，不是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唐颖赶忙打圆场：“指挥长，您别听他瞎说……” “怎么是瞎说——”很快，那头的声音强韧起来。“陈功同志，组织上确实还在发愁关于咱们医务人员吃饭作息的问题。你有信心能解决吗？” 陈功笃定说道：“这不是信心的问题，所有人都是豁了命在上，有一些女同志头发都可以剃光，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难道还畏首畏尾？”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触动，但仍然低沉：“陈功同志，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群众，我们才有信心战胜疫情。” “唐颖同志。”电话里的声音变得坚决笃定。 “是！”唐颖严阵以待。 “各部门已经联系妥当，你们立刻分配人手入驻雷神山，还有，从今天起，陈功同志和他的后勤队伍正式加入我们后勤志愿者的工作，你们团队要负责带队！” 唐颖心里犯难，陈功的身体才恢复，却又不敢忤逆，只能答是。准备停当，陈功也尽快联系了金银潭的叶大初和阿永， 安排妥当后，陈功和后勤部的几名员工正式赶往雷神山，一路上，杨明说什么也要送。 两人在车上，杨明给陈功递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时间云烟雾饶，两人望向窗外，江汉路上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影。 他们身后是驻地医院的医生团队。后来陈功知道，分别是北京广州的两家医院合并在一起，共同驰援。 陈功不明白杨明为什么执意要送，杨明抽了半根烟才告诉他缘由： “要不是这些天你力挽狂澜，咱们金银潭医院肯定又要倒下不少战友。”杨明的脸上绽露出一条条印痕，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愁容。 “别这么说。”陈功把烟从嘴里摘下：“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杨明摇摇头，疲倦的眼睛翻动一下，内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现在情况还很严峻，也不知道我们几个能撑多久。” 陈功还想安慰两句，杨明凄然笑道： “这几天院长急的焦头烂额也是这回事——院里走了好几个同志，另外几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吸氧，情况并不好，他们接触的都是重症患者。” 陈功默然。 这几天消息频发，一个个跳动的数字拨动他内心的弦，尤其是当他刷到“医生去世”的消息时，精神便极度紧张。 一个又一个倒下，一个又一个补上。 这是陈功看到的，也是他激昂热血冲抵起来的支柱。此时，杨明的声音沙哑，又说：“院长说，如果这周还拿不到血浆抗体，可能这个十五都过不下去，医院就会彻底停运了。” 两人都不吭声。自打疫情爆发以来，倒下最密集的，就是医院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付出鲜血，却未见得能得到恰当的回报。 尽管屡次呼吁出院群众慷慨献血，但是收效甚微。 到雷神山医院后，杨明落寞离开，陈功怀着沉重忐忑的心情，一踏入医院大门，就见到简陋的电子版上，除了疫情新闻，还有一列血红色的小名字。 站在一旁的唐颖说：“这是牺牲在一线的烈士名单。”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陈功沉默了，这个屏幕滚动着，连番播出这些名字，血红的字体彰显出一腔热血。 李文亮的名字赫然在最上头。政府言说要死命令严查，而李医生作为最早一批关注病毒的医生，显然值得致敬。 陈功鞠了一躬，深感慰藉。作为吹哨人，他们才是这个城市，这个国家的英雄。而自己这样的志愿者，也只是在英雄的肩膀上走的更远。 在雷神山医院，陈功明白了什么叫“下限”。 医院的形状是鱼骨式，为了避免空气传染交叉，整个医院建的很大，又很分离，这平添了医护人员串房的身体负担，医疗从一个技术难题，跃升为一个头脑和体力并行的难题。 陈功亲眼见到，他热腾腾的饭菜还没送到手里，有的同志就昏倒在一线——在冰寒刺骨的湿冷天下，这些护工穿着厚重牢实的防护服，有如裹着一件又厚又沉的毛毯： 他们是热晕过去的。 有的送进了疗养室，而有的，就再也没出来。 然而这不算什么，体力上的劳顿，靠意志可以克服。但是雷神山的医院起成比火神山晚的多，进度也赶——可病人等不了，为了抢夺这一分一秒的时差，半边是施工的工地，半边是临时搭建的方舱，还有一小半辗转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就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没有一个人退出。 陈功只见到站着走进，躺着送出的医务。陈功送饭来到午休室，伴随着一股酸爽的味道，他不禁皱皱眉头。 这里大多是女护士，她们脸上颜色也不好看。但唯一的盼头，似乎是叶大初手底的炖菜和烩饭，香辣有料，有的人说，不比豆皮热干面差。 陈功觉得有必要学一学热干面的做法。正想到这，一个小护士脸色忸怩地找到他。 “您好，有什么问题？”陈功见她脸色古怪，于是问道。 她温吞了一小会，才犹豫着回答：“麻烦您，把这个帮我们带出去。” 陈功眯了眯眼，闻到一股恶臭。小护士羞红了脸。这是什么？陈功话就在嘴边，却没能问出口。 因为他隐约见到里面的东西，俨然是尿不湿。在医院为什么要用尿不湿？陈功心里其实很明白。疫情期间，任何一件防护服都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重度防护，这东西几乎是一次性的，一旦卸装，就需要全面消毒，大多部件还需要重新采购。 然而资源有限，尤其是对雷神山这样的重症医院来说，任何一件防护服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包括陈功自己身上这件绿色的后勤防护衣——他一直视若珍宝。 但是日常的吃喝拉撒却不能免俗。陈功只是没想到，连院里的小护士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她们吃饭睡觉，就连方便的时候，都坚决不卸下这身厚重的装备。 也是因为她们的牺牲，这批防疫物资才能勉强坚持用到今天，包括这些个人用品。陈功在知道调配力度不足之后，让阿水搜刮四周整片的小区，才搜来这些用品。 然而到今天，已经13号，陈功的小商品货源也算彻底断绝了。他接过小护士手里用过的尿不湿，心情有些沉重。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发一言，午休室里的空气冷却下来，让人呼吸紧张。 陈功搞到的最后一批物资，如今仍然滞留在纽约港。如果有那些东西，雷神山的情况会好很多，但是连老班长都无济于事，陈功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功从医院离开，心事重重。 见他一脸阴郁，叶大初还在后厨起锅，烧热了锅油，熟练地布菜，一大锅起底的热油发出剧烈的响声，瞥了一只半拉的眼光看过来： “小陈，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陈功摆摆手，这件事叶老解决不了，说了无非平添烦恼。他从临时搭建的帐篷后厨往外瞧去，见到外头大街上，隔岸不远处的几大小区，门口被封堵得十分严实，只留一个小小的出入口，也只有社区服务的志愿者和居委会有权利进出。 这下，便利店的货源就彻底断了。 陈功在后厨里抽起烟，脸色十分难看，他见到来往医护人员的脸上都勒得发紫，脸上虽然展颜露笑，可个个都不容易。 这些勒痕，都是长期戴着口罩形成的。见到这些护工来来回回，陈功的心里有些不好受，如果物资供应充沛，这些奋战一线的战士就不必…… 一想到这，陈功无意中刷到一则新闻：俄罗斯捐助救援物资23吨，从东北口岸入境。 俄罗斯？陈功心里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这时，手机响起来。 “章国？”陈功心里一紧，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激动的声音。 “陈总，绝佳消息！我们想办法疏通了进货渠道！有门儿了！”刘章国声音亢奋，又说电话里讲不清，让陈功赶紧到百步亭来一趟。 外出虽然危险，但对于支援者行动来说，这无可厚非。陈功披上大衣，急匆匆出了门。 百步亭是地跨两区的大社区，称有万户。但是自从汉口疫情爆发以来，这个社区罹受的灾情最重，春节前后，街上早封了路，别说人影，走在街上除了残雪冷雨湿漉漉地布在地面上，萧索地什么也瞧不见。 刘章国说的百步亭，则是他们联系的一家连锁便利店总部，几人约见在住户家里，房间显得有些局促。 在小区里穿行，陈功深切感受到什么叫万人空巷。他急匆匆抹掉额头的汗，发现不少老旧楼房的单元门前居然砌起来高墙。 来到指定的住户房间，陈功一推开门，就见到恭候多时的刘章国——他身后站着合作的老板娘和几名合资人，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房间不小，但是个人保持着一两米的艰巨，显得十分局促。 陈功呼出一口气——口罩和防护服压得他够呛。 “陈总，”刘章国关上门，小心翼翼地给陈功测了体温，才开始介绍：“徐老板不用我多说，这两位是她的合伙人，也是东西湖那边总厂的生产经理。” 陈功寒暄两句“幸会”，打心眼儿里佩服：“又是投资方，又是生产方，这个时候敢于站出来，要是能喝酒，我必须得敬二位几杯。” 两人也各自回礼，嘴里抹着汉口味儿十足的弯管子普通话。 “客气话就不多说了。”徐颖见几人打过招呼，她摆摆手，便直入正题：“现在小区封锁，各家店铺的囤货暂时出不来，日用品里面的柴米油盐，能捐的我们早捐了。” 这个情况陈功清楚。在武汉封区之后，政府大力推动小区内的“自治”营业，让负责销售的超市和米粮油店作为服务点，这些店家慷慨解囊，加上社区志愿者没日没夜连轴转，这才保证这么一些小区内的米粮油日用生活品不至于枯竭。 但这些店主终究只是小本经营，长期停工，囤货倾销不出去，日子没法过。 徐颖徐老板满面愁容，她告诉陈功，在武汉，很多商铺小院，尤其是疫情最重的几个大区，汉正街，汉口北，武昌一些铺面全部关停不说，小商品的货物滞留，他们的资金就运转不起来，如果疫情再持续下去，恐怕会引起很大的反响。 后话徐颖没提，但是结果可想而知。疫情不仅是死神，对经济的蚕食影响更大，从她焦虑的脸色中就能看出来。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陈功有了安排：“徐老板，像是大件的货，我不一定有办法，但如果是小商铺的日用品，我还有点门路。” 陈功的门路，实际上也是他忧心很久的一件事。从各地入驻的医护人员里面，女性的比例很高，相比于男性医护人员，她们的个人环境更糟糕，想雷神山和火神山这样的临时医院，绝大多数医护人员都是外地人，她们合居在新砌的隔离宿舍里，防护条件艰苦不说，日用品的捐助却并不到位。 然而武汉封城，这些日用品的来源成了问题。早先陈功还有渠道，从李建组成的货运链条上，多少能够救救急，但事到如今，眼见库房里的卫生巾，护膝，一次性纸巾和棉球等等消耗殆尽，陈功也很急。 徐颖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想不到陈老板这么心细，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咱们反而有时候想不到。” 老板娘迅速张罗，两名合资人跟汉正街和汉口北的几家连锁店老板关系本来就很近。 “原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徐颖眼里闪过一道兴奋。 两人一拍即合。 “陈老板是真的豪爽，我们的话叫唰啦——可惜，店子大多都在小区里边，我们谈妥了简单，但是运出来，还得跟社区的打招呼，就怕他们不同意。” 两名合资人一起看向陈功。 陈功抿抿嘴，这个问题并不好解决，但话到嘴边，也说不出来了，他皱皱眉，说：“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医院那边我来谈，钱我先垫。” 陈功一掷千金，虽然他的现金流并不充分，只有从银行拆兑了两千万过桥，账头才汇入徐颖和几位合资人的账头。 最主要的，即使货品从小区运输出来，要运送到相隔几公里外的医院驻地，没有公车和政府支持，这件事根本办不妥。 徐颖用胳膊肘抻了抻陈功，说：“要不你让医院的人跟上面反映反映？” 陈功决定试一试。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陈功回到雷神山医院，找到负责后勤指挥和医护生活起居的王主任。后者实在没空搭理他。 千多张床位，听起来容量不小，但是在疫情飙升的今天，不到两天的运送时间，已经填满了——雷神山还在不断加盖，人员混杂，对他这个后勤部主任来说，烦心事与日俱增。 “陈老板，你是个志愿者，听从组织安排就行，像这种分外的事，我个人对你很敬佩，但不是说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老主任语重心长，陈功也不是不讲理，脸色犯难。 他还想再重申一遍女同志的难处，正在整理语言，王主任那边就接到新的指令。 “什么？金银潭医院那边？我知道了，好的，立刻安排。”王主任接着电话，“腾”就站起身来，一把拨开陈功。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琐事。当下之急还有更重要的事。”王主任指了指手里的听筒，脸上犯难：“金银潭医院，你知道吧。” 陈功点头。 “那里出事了。”王主任快步离开办公室，陈功牢牢跟在身后。“上级说，重症室几个医护的防装泄露，体温异常升高，现在抢救室暂时维持住，但整个医院的系统都瘫痪了，咱们要立刻支援。” 说完这话，王主任雷厉风行，一把年纪却不服老，迅速地摔下身上的白大褂，抓起防护室的防护衣，双手戴上紧收的手套，反手摔门进到了临时搭建的疫情指挥室。 金银潭医院？ 陈功脑子里的一根弦登时断了，恰逢此时，手机嗡嗡响起来，他口干舌燥地点亮屏幕，是杨明。 “老陈。”两人患难之际，关系拉得近了，说话也不再生分。 “金银潭出事了？”陈功舔了舔嘴唇。 对面“嗯”了一声，听声音，嘈杂喧闹，时不时传来仪表发出的“滴溜溜”声，刺耳的嗡鸣响起。 陈功脑子里轰的炸开，想起零三年的事。 “你情况怎么样？”陈功急忙问。 杨明那边传来苦笑，他墨迹了半天，说道：“下一个该我进icu，这是我最后一趟班，现在这里是疫情中心，你千万别来。” 说完这些话，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里传来忙音，陈功的脸散的惨白，眼里无光。 半晌，他见到医院大门敞开——这个封闭着，隔绝内外的大门，预示着战斗吹响高潮的一道铁门，轰然拉开，几辆五菱宏光吞云吐雾似的从里面窜出。 陈功咬咬牙，迅速回到后厨的帐篷里。 “小陈。”叶大初还在忙着洗菜，见到他一个人火急火燎冲进来，眼睛都冒着红光，惊疑问：“出什么事了？” “叶老，您在这抗一会儿后勤，我这里有件急事……”他把手停在衣帽架的绿色防护大衣上，脸色沉了下来。 叶大初树皮一样褶皱的老脸绽出一丝困惑，随即又变成了坚决：“小陈，你现在这眼神，是当年部队出征时候才有的。” 陈功一咬牙，披上墨绿色的防护大衣，在胸前挂上了自己的证件，拍了拍胸脯，对叶大初沉声说：“万一……我没回来，叶老，劳烦您给我家里说一声……我陈功对不起他们。” 末了声音有些哽咽。陈功拧着脸快步出门。 他急匆匆到了正门口，见到一溜烟的尾气从车后窜出，二话不说就往后车扒上去。 “停车停车！”他听到有人在车里尖叫，接着几辆车横停在路边上，下来几名外驻的民警，吼道：“你干什么的？” 顿时，陈功被团团围住，除了民警还有医生，众人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我……”陈功急中生智：“我是雷神山的志愿者，你们要去救人，我也得跟着。” “你这不胡闹么！”一听他笃定的语气，一旁的民警笑了：“你以为我们游山玩水去呢？这是战场，去了，是要送命的。” 陈功咬咬牙：“我知道。” “知道还去？你傻不傻啊？”民警问。 “我傻，那你们呢？”陈功反问道：“不止是你们，整个大武汉，没有一个医生临阵脱逃，甚至全国各地的医务都往这里跑，他们不傻？” “好小子。”民警重新打量了陈功一眼，给一旁的主治医师使了个，给陈功伸了一个胳膊，把他拽上了车：“走吧。” 一路上畅通无阻，扯着嗓门嘶吼的急救车跟几辆飞速行驶的五菱宏光，从郊区直奔市中心，最中央的金银潭就是战场。 “你怎么来了？”一上到车里，他就见到一张眉清目秀，年轻气盛的脸孔，两人十分诧异。 “唐大夫！”陈功大惊失色。昨天被调到雷神山的唐颖，今个儿就急速又赶到金银潭。 唐颖眼睛眨巴两下，还没接话，一旁的年轻民警同志先搭上茬儿了：“怎么，唐大夫你也认识？” 陈功口干舌燥地点点头。 民警笑了笑说：“这位可了不得，年轻有为，是本地有名的年轻大夫，本来要去美国深造，这不，耽搁在这。” 唐颖摇头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一个大夫如果不想着治病救人，只想着自己深造，那他就是入错了行——本来我去国外，也是为了学本事救更多人。” “小年轻，有觉悟。”民警嘻嘻哈哈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唐颖脸颊一红，说道：“这是我爷爷的训话。” 民警叹口气，摇头说：“现在不光医疗资源紧张，医生更缺。这不，要不是情况紧急，像唐大夫这样的人才，舍不得着哩。” 后面又说些院长扼腕叹息的话，陈功再看这唐颖，小小年纪如此有为，不由得肃然起敬。 唐颖却摆摆手，直说：“咱们共渡难关。” 不久，众人抵达金银潭医院之后，还没进门，仓促奔来的其他几辆面包车都聚集在门口，横七竖八地停着，络绎不绝的人群阻塞在医院大门口，内里却静谧无声，许久才肯放进去一个人。 金银潭医院俨然成了重症的救治中心。 联系不到杨明，陈功焦头烂额，唐颖等医护先带队入驻重症病室，被隔离的金银潭医护人员情况危急，从各大医院紧急调配的电子肺器也只能逐步涌入，整个大厅一片混乱。 混乱之中，陈功听到撕心裂肺的吼声。 “后勤跟我来！往这边！快一点！”是一个女人的吼叫声，陈功翻看自己身上墨绿色的“后勤防护服”，一跺脚，跟上了队伍。 后勤队伍人数不多，大多都是年轻人，甚至都是大学生志愿者，一个个年轻面孔里面，只有一张雷厉风行的女性脸孔，姣好的面容底下，叱咤的吼声震得天地响动，刚才就是她的声音。 后勤人员聚拢之后，这女性站直了身，又觉得不够高，端起板凳，撑起身体，摇手大喊：“诸位，我是驻扎金银潭的军区护士，我叫祝长英，我是个随军护士，这次疫情大家辛苦了，我先代表部队，向你们致敬！” 祝长英敬了个军礼。 陈功顿时肃然起敬。 武汉疫情彻底爆发之后，最先来的，便是空降的部队军医。见她脸色硬挺，鼻头上多了一股英武之气，更是心理翻涌着一股热流。 “废话就不说了。”祝长英说：“现在情况紧急，金银潭医院里面的防护资源严重不足，我亲眼见到，很多医护用的都是反复使用的旧设备，这才导致这次大规模爆发。咱们后勤怎么办？” 没人吭声。 “后勤是什么？”祝长英横着眼，说道：“后勤是保障，在部队里，更是生命线！怎么维持？” 还是沉默。 “拿命换。”祝长英伸出胳膊，胳膊上虬起肌肉。“现在要尽快让疫情恢复，不管是我们的医生护士，还是医院里的患者，最缺的就是血清——已治愈者患者的血清。我们的院长在电视上已经号召大家踊跃献血，但是效果怎么样？” 不好。陈功心里很明白。 患症之后，再不会轻易接近医院这样危险的地方，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不能怪任何人。 “但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么疫情就更难抑制住。”祝长英说：“所以，现在我们后勤志愿者主动出击，大家分散到各个社区，我这里有一封授权书，你们拿着它去找社区服务人员，他们那里有病人的相关记录，哪些是患者，有抗体血清的，务必要进行采集。” 此言一出，骚乱便起。 这件事无疑冒着极大风险。 祝长英眼光闪动，英武有力。 “安静！”祝长英说：“我知道，这是拼命的工作，谁想离开，我不阻拦。但是你们记住，这是一场人类和病毒的战争，有战争，就势必有牺牲——今天我们可以逃，但是明天，等病毒找到自己的家人亲戚，爱人朋友的时候，他们逃得掉吗？” 沉默。 又是沉默。 陈功左右扭头，看了看众人，踏出一步，他来到祝长英面前，从她手里接过一张授权书。 “我去。”他说。 祝长英看了看他。 “你家里有什么人。” “妻儿老母。”陈功回答，手有些颤抖。 “好，还有谁？”祝长英看了看陈功的脸，转头看向底下十几人。 陈功的踊跃带动了年轻人们的热血，不多时，在祝长英的呼吁下，众人纷纷接过手里的授权书。 “死命令，三天之内，我们必须受到一百二十份有效血清，否则金银潭医院前面的成绩就毁于一旦，这场灾难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祝长英说。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征集献血的第二天，中央就下达几道铁令政策，其中赫然授予无偿捐献血清的义士以献血荣誉。 陈功和几名志愿者在社区服务的支援下，撑起献血的小车，在各社区门前转悠，头一天几乎没有收获。 几人正在发愁，合计这一百多份有效血清谈何容易？他们忙活一上午，只有不到十样，半数还是不能用的阴性血清。 陈功这边还不止这一件事。 小商品的供货渠道被拦截，他让刘章国去办这件事，竟然被社区服务给拦在门外。他们声称，有好几次社区内借“供货”的借口出逃，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社区也学聪明了，自此不再让任何以“供货”的非官方人员出入。 就算是医院的要求，他们也只能拦在门外。 从老板娘那里找来的货源彻底砸在社区里面，出不来了。 而另一方面，丁磊的电话串就没听过——海外纽约港的物资让他负责，但是从美国转运的飞机再高价也不飞了，周转不来的丁磊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陈功这下算是万念俱灰，事事操心事事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献血这边还出了岔子。他们收集到这个卢家巷小区里有愿意献血的患者，于是驱车进入。 谁知道，一进小区，就让人拦了车。 “师傅，师傅！”车前是个寸头的男人，他满脸愁绪，拦住陈功，扯着嗓子大喊：“帮个忙行么？” 陈功还没问，不知道从哪里就钻出一溜“寸头”来，一个个口音四异，有河南的，有山东的，也有广西的。天南海北的人，有的赤着膀子，浑身冻得通红，有的脸色发白，头重脚轻。 这一看，就是大问题。 这些人二话不说，一见到车停下来，一个个急急忙忙就要网上爬，争先恐后的模样十分瘆人。 “你们是什么人？”陈功紧紧闭着门。 “师傅，俺们不是什么可疑人，是进城的农民工！” “等等，有什么困难你们说！”陈功赶紧拦下众人，好容易把这些赤身肉搏的农民工放下车去，穿着防护服的几人累得气喘吁吁。 陈功问：“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这几个板寸头中年人脸色煞白，赶紧摇头： “什么袭击，俺们没有恶意！” “对不住啊老乡，咱是实在没辙了。” 陈功安抚众人，让他们先平复了情绪，再安慰着交代清楚。这几人吸溜着鼻涕，搓搓手掌，才说清楚原委。 原来他们都是年前进城务工的外地民工，在这小区里加盖电梯，都是务工的老实人。原打算过年多干一笔，年尾就能挣足回家的钱。 “谁成想……碰上这鸟事。”一个扯着自己的裤兜说：“咱们钱都寄回老家，手里边的钱住不了两天隔离宾馆就让人撵出来了，好几个兄弟就……” 说到这，有几个掩面抽泣。 他们有的住在河边的破房子里避雨，有的则在桥洞里过夜。武汉封城，人人自危，他们这些原本不属于武汉的外人，被卡在城市里，进出都不成。 “怎么不去医院？”陈功喝问：“国家政策，医院是免费收治的！” 几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咱们辗转几个医院。先前不是指定的医院，很多医生都出了事，咱们也不敢去。” 原来，这些彷徨在城市中央的农民工们，才是真正不知所措的人。 陈功沉默了，面对这样一大票忽然冒出来的工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板，师傅，咱们想通了，看你们是医院的车，咱们才说，还是得去医院，有几个兄弟已经不行了。” 说完，果然从人堆里扛出几个呻吟不断的民工。 陈功不再犹豫，立刻拨通了雷神山的急救电话，并且安排起来：“先救人要紧，病情严重的，立刻到雷神山去报道，我们让快车接送。另外体温偏高的，立刻跟我去就近方舱医院。” 剩下还有十几名民工没走，眼珠子牢牢盯着陈功。 “你们还有什么事？”陈功问。 这几人犹豫良久，才回答：“老板，俺们几个没钱，没地儿去，就一膀子力气，看你们需要不？” 陈功想了想，正想要他们去做志愿者，还能住进政府起修的隔离宿舍，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他们毕竟接触过患者，现在情况混杂，不宜入驻。 想到这，陈功翻开自己的钱夹子，一人塞了几张大票：“我身上带的钱不多，你们先去挂号住进宾馆里，后面的事，我来想办法，这是我电话。” 几个民工欣喜若狂，又是鞠躬又是哈腰。 等他们走后，血清采集才有了转机，陈功想到一个主意，他立刻拨通电话，打给祝长英 “陈老板，你那边顺利吗？”一接通电话，祝长英就问。 陈功摇摇头，只能照实交代，一上午，远不到合格的程度。祝长英却正要发怒，陈功却说：“但是有门路了。” 陈功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跟政府指派的“果蔬食品配给点”对接，他们是每个社区里直接负责居民食物供给的人员，整日直接接触居民。 有他们替咱们宣传，效果应该好得多。 祝长英沉默片刻之后，当机立断：“照你说的办。” 陈功的办法很有奇效，不到两天，已经收到上百份血清抗体。 但是还差二十份。整个采血队只剩下陈功和祝长英两个，其余人都被分派到金银潭院内的手术和采集工作去了。 15号傍晚，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不到半天时间。祝长英把整个汉口三区跑遍了，满头都是汗，怎么也找不到剩下那二十份血清。 祝长英找到最后的一名资源点的工作人员，对方告诉她，整个小区里的患者，只有7栋那一户，他们不乐意献血，实在没辙。 祝长英捋起袖子，陈功看了两眼，问：“你要自己去？” “没办法。” “就算去了，也只有一例。”陈功提醒她。 祝长英撅了噘嘴，说：“多一例，研究部门的成果就准一点快一点，别小看一例，说不定能救好几个同志。” “对方还是隔离患者，你不怕被感染么？”陈功问。 她没回答，只是撩开发梢，绑成马尾，扭头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了，她回头又打量了一眼陈功。 “差点忘了……”她的脸颊染上一层阴郁，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封叠好的信笺，递到陈功手里面，说：“如果出什么事，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能打开看么？”陈功问。 祝长英想了想，挥挥手，说：“行。” 陈功拆开信笺，看到里面的文字，有些发愣。之间一行清秀挺拔的字跃然纸上，写道： 对不起，婚期又要推迟了。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陈功再抬头，这个英气十足的女孩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祝长英甩着长长的马尾辫来到7栋六层，敲响了门。门后很久才有反应，反复确认了祝长英的身份之后，似乎是迫于无奈，才打开门。 “说几遍了，老子不献！”开门的是个女人，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散落的发梢里体现出憔悴和绝望。扬起门吼出一句，就要立刻扣门。 祝长英不动声色，用手指狠狠扣住门扉，手臂上虬起的筋肉抖动着，脸色憋得通红。 “小姐，请你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她又要骂街，忽然从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一时间，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这女人迟疑片刻之后，松开手，回到屋里，抱起窝在婴儿床里的小孩儿。祝长英站在门口，愣了很久。 女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冷着脸看过来： “你们真的下得去手啊，这就是个半大的毛娃娃，你们要在她身上动手抽血？老子信了你的邪。” 祝长英手抖了抖，仍然坚持：“女士……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只需要抽微量，就这么五毫升的血清，对宝宝不会有任何影响。” 女人冷笑：“凭什么？” 祝长英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为了尽快研制出抑制病毒的样本，只要有了这些血清，很多重症患者的呼吸伴生症状就能得到缓解——治愈越多的医生，我们抵抗疫情的进度就更快……” 女人的眼窝里，冰冷彻骨的气味愈发重了：“我告诉你，你们这些人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 祝长英沉下脸，说：“这孩子也是在医院被抢救过来的。” 女人仍然不为所动。 “就算不是为了医护人员，你也要为自己和孩子着想——如果疫情一直持续下去，国破家亡……” “狗屁！”女人的声音忽然撕裂开来，两只眼通红，她目光迥然，瞪着祝长英：“老子早就家破人亡了，还要你们怜悯。” 祝长英没吭声，女人簌簌地哭起来，声音哽咽，半晌才说：“国家有什么用？我男人外派出国，结果船上出了事，他现在生死未卜，被卡在美国不让动，国家干什么了？凭什么总是让我们牺牲？” 祝长英看着女人痛哭流涕，嘴角抽了抽，问：“你丈夫所在的船，是钻石公主好么？” 女人忽然愣住，连婴儿的啼哭声仿佛都静止了。 祝长英露出浅浅的笑：“如果是这艘钻石公主号的话。” 她取出手机，把新闻版块放大到女人眼前，说：“整船的工作人员全部包机接回，华裔和中国公民安全回港——他们现在大概在全港最好的医院接受观察治疗。” “这是真的？”女人抢身起来，抓住手机。 祝长英正色说道：“无论任何时候，中国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女人沉默了。 “现在国家有难，你怎么做？”祝长英问。 女人咬咬牙，说：“我懂了。”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祝长英小心收起血样，飞快下了楼，在楼梯口见到陈功的时候，脸上洋溢起愉悦。 “任务完成。”她说。 陈功也笑了笑，变魔术似的从车上抽出十九.瓶崭新的合格血样，直把祝长英都给看愣了。 “哪来的？”她端详着小小的血样瓶，脸上充满了震惊。 陈功转过脸去，指了指不远处十几条人影。祝长英看去，一个个捂着胳膊，煤黑的脸上洋溢着笑，憨厚地表情里却满是骄傲和得意：“俺们别的没有，血，管够。” 陈功解释起来：“他们跟很多患者待在一起，没有防护，很多人也感染了新冠，但是自己不知道，现在化验出来，体内不少都有抗体，我就想，他们的血或许管用，一抽血化验，果然不错。” 祝长英瞠目结舌：“这么说，一百二十瓶，这就够了？” 陈功点点头，两人相视笑起来。他们把满满的成果装上车，准备凯旋，谁知道车还没有发动，身后就响起了尖叫声。 “喂！喂！你们等等！” 陈功停了车，下车见到，门洞里一个女人往外急急跑来，手里端着手机。 一旁的社区服务人员见她冲关，连忙阻止人手把她拦在门里，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等等！”祝长英一下子认出女人来——这不正是刚才那户人家么？她急忙跟社区人员解释起来，拉着她回到门栋下面。 “怎么了？”祝长英问她。 女人气喘吁吁，说：“我家那口子听说……听说陈功来了。” “陈功？”祝长英愣了。 “对，就那个，上电视，自己来武汉支援的那个老板。”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祝长英转脸看了看陈功，把他叫来。 “我那口子有话要说。”女人捏着手机，递到陈功怀里。 陈功满脸疑惑，接过女人的手机，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陈先生！” “是我，”陈功纳闷儿问：“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的声音继续说：“你消知道，我们是外贸航运的员工，不是什么大人物。陈老板，你的事我晓得了，感谢你对我们武汉拐子的支持。” 陈功扁扁嘴，没吱声。 男人又说：“我们都是平凡人，搞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我听你单位有人在网上问，关于航路转运的事，心里想你肯定是遇到麻烦了，没想到屋里女人正好碰到你们。” “您说。”陈功眼睛一亮。 “说来赶巧。”男人清清嗓子：“今天国家把我们刚接回来，我就联系到俄罗斯经商的一个老同学，他们是走临界运线，专门走国内外调货渠道的——你的货要是卡在老美那里，我想他应该能想到办法！” 陈功一听，眉飞色舞。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女人又看了一眼祝长英，忽然肃然起敬，说道：“刚才……我，我丢丑了。” 祝长英摆摆手。 女人问：“至少把你的名字告诉我，要不是你们奋战一线，我只怕屋里这娃……你，你们是我的恩人！” 女人鞠了一躬。 祝长英连忙扶起她来，摆摆手说：“没必要留名，你只要知道我是中国人，解放军的人就行。再说了。” 祝长英笑了笑：“我也不想出名，要是家里人知道，他们该担心了。” 陈功听到两人的话，心里波澜壮阔。 血清采集成功后，几人回答金银潭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到这天，医院的墙壁上照例贴满了不同地区牺牲医务人员的讣告。 每天见到这些报道消息不断涌出，陈功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咬着牙，回到医院。 一回到医院，陈功愣住了，他见到一辆挺拔巨大的急救车呼啸冲来，顺着路面驶入医院内里。车上，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孔浮现在眼前。 贺东？ 陈功愣了愣，见到贺东憔悴的脸色一闪而过。陈功刚想追上去，电话响了起来。 他舔舔嘴唇，甚至来不及喝上一口水，赶紧接通电话。 “陈总！好消息。”电话是丁磊打来的：“您老班长的那批物资送到了，这次还把滞留在纽约，好几万留学生捐的口罩试剂，一并寄了过来！” “赶紧把钱折过去。”这是陈功第一句话。 丁磊那的声音顿了顿。 “陈总，还有两件事。”他的语气忽然沉重了起来：“留学生不收钱，他们说，这是他们的家。” 陈功还来不及感动，丁磊的下句话就让他愣在了原地：“而且。咱们拿不出钱了，现金流断了之后，除了几个原厂和店面，还有囤在仓库里的囤货，不仅没有明账，咱们还欠兑好几千万的贷款。” 陈功沉默了很久，问：“甜甜她……” “陈总，夫人和小姐都好着，只是公司……” 陈功声音有些嘶哑哽咽，说道：“这些你不用管，尽力往下撑，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挂了电话，手指弹起灰，两眼无光。 这时，电话又响起。 陈功眯着眼，这个电话是……？他并不熟悉，接通。 “陈功同志。”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十分熟悉，陈功想了想，这是疫情指挥中心的指挥秘书的嗓音。 “首长好。”陈功立刻答道。 “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对方的语气十分紧迫：“陈功同志，我只想知道，如果现在让你拿出一个集体供应的日用品和食物的后勤补充，你能拿出来么？” 陈功哑然。 现在？ 见他沉默，对方又说：“陈功同志，你要知道，这件事是完全自愿，我们有困难，但不会强迫任何一个群众，如果你有余力，我们希望你鼎力支持，如果你也拮据，一句多的话，我们都不会讲。” 陈功咬咬牙，问：“首长，我需要知道具体的情况。” 对方也沉默了片刻，说：“这本来应该是机密，但组织认为你不是外人，这些话就直说了。” “食物供应出现问题，现在武汉第二女子看守所里发生了疫情病变，内部已经乱了套，伙食和后勤医疗都无法保证，我们正急着想办法。” 陈功听了，说道：“首长，我想想办法。” 对方听懂了陈功的语气，安慰道：“陈功同志，量力而行，不要太勉强。” 陈功说了句“我知道”，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除了应承下来，似乎没有别的办法。陈功心想，如果监狱内出现大量疫情患者，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当下，势必会冲垮防线。 然而陈功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些事，他刚放松下来，金银潭医院外响起了高亢的警报声。 陈功疑惑望向外面——除了湍急的人流涌动，他看见从拐角的街边涌来一条撞击白色的人潮，朝着医院的方向涌来。 “怎么回事？”陈功眯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他在人丛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唐颖，她正火急火燎地挥动双手疏散人群，手里捧着一个试剂盒。 “唐大夫，这怎么了？”陈功一边拨开人群，一边来到唐颖身边。 “监测试剂刚上市，现在他们都争先恐后要来测试，必须疏散——医院的防控一旦破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交叉感染。” 陈功立刻组织起后勤人员，在医院大门口形成防线，汹涌的人群这才散去。 唐颖呼出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汗，说：“亏得你了，大叔。” 陈功摆摆手，这倒是举手之劳。唐颖叹了口气，说：“如果疫情的拐点再不到，恐怕，整个武汉的医疗系统都撑不下去。” 陈功问：“我们能做什么？” 唐颖看了陈功一眼：“能做什么？现在所有人从业人员都疲惫到了几点，我好几个同事几宿几宿没合眼，在这种局面下……唉。” 唐颖话说到一半，就急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陈先生，我建议你关注一下医护他们，我们不能再有人减员了。”唐颖离开前，留下这句话。 2月23号，这天，习近平总.书.记发表重要讲话，对以武汉为中心的新冠疫情做了最高指示。同时，中央提出的几项医护人员福利政策出.台。 但情况在陈功看来，仍旧杯水车薪。 他接到丁磊的电话，海外运来的新一批物资已经进城，但是堵在了入城的北关口，那里堵了车。 陈功心里很清楚，无论是金银潭还是雷神山，现在的防护资源十分紧张，每一个医生都是正面用完用反面，所有的救护设施都已经到了临界点，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所有人的精神都极度紧张，紧绷着神经在重症室里穿梭来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新的牺牲者。 在这样的氛围下，陈功的这一批新物资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他说什么也要尽快尽早地安全运输回来。 “快，给我备车。”陈功二话不说，要刘章国给他准备了一辆五菱宏光，两人合车到了郊外。 这天阴云密布，虽然没有下雨，但天空压抑，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十点不到，陈功就到了城际边，他远远见到运输的大卡停在郊外，怎么也进不来。 “怎么回事？”陈功问。 刘章国正在咨询交通局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问出个所以然来。 “外来车辆进城在办手续。” “办手续要办多长时间？”陈功问。 刘章国吞吞吐吐道：“这……不好说。” 陈功愣了，质问起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什么叫不好说？” “他们说……”刘章国脸色沉痛：“很多人想要冲关，整个高速被一堆的哥给堵了。”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这是件怪事。他们在高速闸口见到花花绿绿的上百辆出租车，不同公司的不同车型，一时间都聚集在路边上，成了一道亮眼的风景。 陈功试过下车打听，但是却发现几百辆出租车里，无一例外，都没有司机。 “是谁把这么多的士都聚在这？”陈功想不通了，他抓了抓脑袋。 第二件事在高速闸口上。闸口禁止通行，连绿色通道都堵住了，陈功问了问，对方直言无可奉告。 第三件古怪的事，就是他们的运输车，被卡在关口外，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过不来。陈功急的满头大汗，然而他就看见一辆扭动的出租车开出来，车头上撞得凄惨，车里一个光头司机，缓缓停在他们车对面。 这显然是出了事故，巨大的撞击让车头碾成了好几层，看起来模样十分凄惨。 的哥一脸无辜，穿着一身铁灰色的棉袄，面色如同死灰一样，在交警面前十分尴尬，他的视线左右横漂。 本来这样的事在高速路上不算稀罕，但疫情期间，这种情况就格外受到关注。索性并没有人出事，他的车是撞在了高速护栏上，交警给他扣了分，叫了保险之后，也没有多问什么。 的哥缩着脑袋冲陈功过来了，他先是打量了两人的车一番，然后撇撇嘴，浓厚的老汉口乡音娓娓道来： “你们也是出城的？” 陈功和刘章国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这的哥却很是自来熟，他扯开车门，挤到两人跟前，从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一颗药片，露出一排黄牙，眼睛眯成缝： “走不走？” “走？”陈功疑惑。 的哥压低声音，说：“要走就得趁现在。我们这里有渠道，像你们这样的，偷偷摸摸出去几个，没人管。” 陈功“哦”了一声，刘章国脸憋得通红，问：“你们这么大能耐，发烧的也行？” 这的哥颇为得意，笑道：“你当我们吃什么的？这是什么？退烧药！把这往嘴里一含，硬头冲，保准出去。” 刘章国正想发作，痛骂这人无耻，陈功却拦住他，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的哥，摆摆手，说：“看你也不容易，你别找我们，我们不出城，我们接人进城。” 这的哥收起药片，却没有急着走，倒是满脸好奇地问：“是哪个砍脑壳的精神不正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城里跑？” 陈功笑了笑，说：“志愿者。” “什么者？”的哥笑了，又露出黄牙：“老子不信那个邪，还有人连命都不要？” 陈功不再搭理他。 这时，从城里钻出一辆鲜红色的小跑车，直冲关口。果不其然，叫闸口的交警拦了下来。 的哥冷哼一声，说：“看到没？都是这样？” 正说话间，这红色跑车上的女人狠狠叩开车门，一脚关上，跟交警起了争执。远远看去，她脸色通红，嘴唇发虚，强硬地态度让这群.交警犯了难。 “怎么回事？”陈功问。 的哥笑了笑，说：“还不是急着出城，不然，在里面等死咧？” “她为什么能出去？不是封城了？”陈功还是不解。 “她含着药，走绿色通道，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怎么不走？”陈功问那的哥。 的哥抿着嘴摇头：“老子生在武汉长在汉口，走，走哪里去？死就死，大不了死前多赚一些，我们武汉人还不信这个邪。” 这的哥倒是颇有血性。两人见那女人出了关，尖利的骂声传来。 刘章国费解了：“这居然管不住。” 的哥啧啧舌，说：“他们也不容易。” 一直到下午，手续才正式通过，陈功的几辆货车浩浩荡荡进到城里，这的哥司机简直看呆了。 “牛啊老哥，你这是做大生意的。” 陈功推诿：“别恭维我了，我只是来帮忙，真做生意，我就不回来这里了。” “真不是恭维。”的哥眼里闪着光：“这全是救援物资？” 陈功点头。 的哥忍不住舔舔舌头：“你晓不晓得现在市面上的行情，一个口罩炒了能有二十倍！” 陈功苦笑，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就是以二十倍的高价，委托国内外的朋友和老同学从各处收集来的货源。 的哥咧嘴一笑，拍拍手：“得，看来我问错人了，那抱歉，我走了。” “等等。”陈功叫住他。 的哥狐疑回头，问：“还有什么事？” “你这车，开不了。”他按住了的哥的手，见他要回的士上，连忙说说：“前安全杆报废，整个机箱损坏了七八成，差一步发动机就要起火了，再开，车毁人亡。” 的哥一听这话，急了。 “你说不行就不行？你算老几啊！”的哥赶紧说道。“大哥，再说了，我这做生意，急着呢。” 说着，的哥从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狠狠心，又给塞了回去，又掏出一盒软包的，抽出三五根，一人手里塞了一把。 陈功推回去，说：“你没听交警说的吗，他们一会儿过来拖车。” 的哥骂了一句，说：“现在人又不在。” 他颇有些颓丧地搀扶在路边，嘴里叼着烟，眼见到几名交警叫来拖车，把的哥的宝贝出租一溜烟拖走，竟然一点力气也上不来，连点烟的劲儿都使不上来。 “一点儿不懂变通。”这是在埋怨陈功。 “妈的，天收人啊这是，老子……”的哥抱怨的话还没完，就看见陈功的脸凑了过来，给的哥点着了烟。 “老兄，你这么着急，有什么急事？”陈功问。 的哥瞥了一眼进城的方向，叹了口气，交警撤离了，但是他身边也没了车。 “你放心，老子不卖药了。你看这个。” 说着，的哥从怀里掏出一份稿纸，上面写着召集令。 “这是？”陈功愣了。 的哥道：“这是我们公司发的，全市的的士司机都有。现在全市都缺人，说是来的医生护士没得吃穿用度，想不到办法，让我们这些开的士的顶上。” “钱很多吗？看你这么急。”陈功戏谑他。 “钱？”的哥撇下烟，笑了。“妈的掉钱眼洞里面去了吧？谁什么都讲钱？老子看不上，就是这么个事，现在人人都出力，连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都出力，我们还能闲着？” 陈功也抽上了烟，眯着眼看向这名的哥，说：“走，上车。” “啊？”的哥懵了。“走哪？” “我们正缺这么个司机。”陈功说。 陈功带着的哥司机回到市里，把物资分运到金银潭医院和雷神山医院之后，小商品的供货渠道问题迎刃而解。 陈功没想到，政府居然连如此细致的事情都考虑到位了。他跟的哥驾车出行，从供货商那里筹了日用品转送到医院。 这时，雷神山医院的后勤部长把陈功叫来，郑重握住了他的手。 “陈功同志，多亏了你，才能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他把财务会计叫来，给陈功算了各大便利店的转送物资，全部以高价回购。 陈功看的心惊，里外里，他还能多出不少回收的钱。 “部长，这钱我不能收。”陈功吓了一跳，这可是人血馒头。 部长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笑起来：“陈功同志，你觉悟很高嘛。如果你实在不肯收，也可以动能起来，用来支援医院。” 部长对陈功，还是十分放心的。 陈功正想说什么，部长又发话了：“陈功同志，麻烦你把这些物资送给宿舍里的女同志了。” “我去？”陈功愣了。“这不大合适把？” “我跟他们说过了。”部长摇摇头，无奈道：“他们执意要亲自谢你，务必让你去一趟。” 陈功无奈，拎着好几袋生活日用品到了隔离大楼。 隔离大楼大多是旧部和医院的旧楼。雷神山则单独起了一栋医护人员的临时宿舍。 陈功来到楼下，见到整栋楼前的玻璃门，单独隔离出来的界限分明，远远瞧见接引他的几名小护士。这时候已经很晚了，陈功原以为他们已经睡了，没想到还醒着，时不时还有临岗换班的护士来来往往，整个医院内十分热闹。 一见到陈功，几名护士挥起手来。 几人帮陈功接过手里的大包小包，银铃似的笑声堆在萎靡的脸色上。陈功心里清楚，这些小护士从不推脱，每一个人都至少连续工作了四十八个小时以上。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叫着，陈功心里有些触动，寒暄了一会儿，他也要回临时驻点休息了，临了要走，他忽然见到远处一瘸一拐两人走来。 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性，跟着一个小护士到了门口。两人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眼里又是复杂的情绪。 陈功看了看手表，已经深夜两点半了，侧头问：“这是？” “小张她男朋友。”一旁的护士一眼就看出来了：“每天小张下班都送，不管是半夜四点还是凌晨。” 陈功不作声，瞧着两人一瘸一拐到了隔离宿舍前，小护士回头瞧了一眼，眼泪婆娑地摇摇手，回到宿舍里。 一旁的护士告诉陈功，小张接下来的任务很重，要连续工作十一天，两人不能再接触，这是他们当晚最后一天接触。 不能触碰，不能交叠。 除了视线和声音，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小护士隔着门，张开双臂，男孩在门外，隔着玻璃，也张开臂膀。 两人的身影交叠在门上，一声不响，却历久弥新。 “我爱你……” “我知道。” 陈功听着两人的话声，低下头，不作声了。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隔日早晨，2月24号一早，陈功就运送大批物资感到金银潭医院。他一踏进这间多灾多难的医院大门，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隔了老远，就看见贺东的身影，形单影只竖在诊室外边，阳台的抽烟区，他一个人狠命抽着烟，脸颊瘦削地像瘪了气的树皮。 一见到陈功，贺东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陈功一眼，把手里的烟蒂踩在脚底。 “老陈，你不要命了？！”贺东体力透支，一步一个踉跄，身上厚重的防护服跟盔甲一样厚重，隔离面罩和手套也透着沉重的味道。 陈功刚要扶起他，贺东的脸色立刻拉得长长的，叫住了陈功。 “别碰我！”他喊了一声，说：“我现在是疫情小组的核心成员。重症病室的病毒很厉害，你离我远一些。” 贺东是第九中心医院的主治医师，主要负责呼吸科，这时已经转到金银潭医院，他是主治重症新冠的专家之一。 他此时见到陈功穿着“医护志愿者”的绿色防护服，什么都明白了。在他的追问下，陈功把自己决定投入一线战场的事告诉了他。 新冠病毒的肺炎更是呼吸科的主战场，金银潭医院是疫情风暴的中心，贺东知道自己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于是想都没想，就接下了“重症抢救”的任务，他满身贴满了防护设备，就是一直搏斗在与病毒抗争的一线。 “我先去一趟隔离缓冲区，消完毒之后，我再教训你！”贺东叫嚣着消失在陈功的视线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局外人的陈功也被卷进了风暴的中心。 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陈功一行顺利卸除了三车防疫物资，全部纳入了捐助系统的储藏室，陈功才放下心来。 而另一边，收治于隔离室和紧急病室的那一客车志愿者，这时候又成了陈功的一块心病。 正当他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贺东已经全身消毒，穿了一身常见的白大褂，来到陈功面前。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稳坐后方，我已经很感激了。老陈，你真不该亲自来这一趟！”贺东直摇头，他满脸担忧地看着陈功，抿了抿嘴，说：“要是你真出了事，我嫂子怎么办？” 陈功的脸色青红不接，登时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来。 “先不提她。”陈功摇头，说：“你看看，物资还够用吗？” 贺东的目光闪过一丝不忍，喉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又骨鲠在喉，只能摇摇头。 “够不够……”他叹了口气，伸出一只胳膊，亮出白嫩的皮肤，放到陈功的面前。 “这是？”陈功看着贺东发白的手肘，满脸疑惑。 “这是我们现在的消毒设备。我们院的医疗系统已经告罄，每天都在瘫痪的边缘挣扎，你说够不够？起初还有消毒试剂，反应不算强，后来是市面上的通用消毒液，工业酒精.水，如今只有这样对皮肤产生反应的化合物……市里大多数医院都是这样。” 陈功沉吟不作声，这场景他历历在目，就和十七年前的非典如出一辙。 “医疗一旦崩溃……后果当然是毁灭级别的。到时候的死难者就不只是这新冠病毒的受害者，脱药的糖尿病患者，癌症化疗的重症病人，还有长期服药的白血病收治者，不知道有多少人……”贺东皱着眉头的皮肤拧在一起，十分痛苦。 贺东抽起烟，一根又一根，没完没了，他使劲揪着头发，脸色蜡黄。 陈功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如今的情况，医院反倒成了密集的病毒传播区，这些没什么问题，又或是心理作用就急着冲向医院的普通人，更可能是病毒的潜在传播者。 贺东抽完第五根烟的时候，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天没有睡完一个整觉。 “每天都有同事倒下，不知道，我还顶不顶得住。”贺东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憔悴：“老陈，这么多年，我数的过来就那么些朋友。要是我不行了……我老婆你就……” 陈功腾地站起身来，两只眼睛满是怒火，一把揪住贺东，脸色铁青，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什么时候说这种丧气话来了？” 贺东无奈地别过脸去，身体颓软无力，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陈，你知道现在医院里就跟打仗一模一样。每天都要坐诊几千人，从里面收治的病人，住院就有上百人。上百人啊！”贺东抓着脑袋喊了起来：“我们医院一共就那么些床位，每天不知道要劝返多少病人，但这还是不够用，远远不够。” “现在整个院里都人心惶惶，但是一刻也不能停，我们医生都是两班倒，更别提院里临时凑数的护士调来了多少人，光这些人，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中招！” 贺东的话让陈功停住了手，两人僵持在原地。 半晌，贺东已经把手里的半盒烟抽的干干净净。他站起身，说：“这里你不能待了，你赶紧走。” 他把陈功推出诊室，喊道：“你负责后勤，这种危险的地方，千万别再来了！” 贺东打了个呵欠，就地倒在储藏室的铁板架上，两眼一阖上，身体里就散发出巨大的疲惫感。 “糟了！糟了！苏大夫，苏大夫他！监测阳性！重症室告急！”贺东刚合上眼，走廊里就响起杂乱的声音，最终汇聚为这样的吵闹。 陈功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眼前的贺东双眼猛地睁开，眼白上布满血丝。他只是抹了抹眼睛，二话没说跳下了床，飞快地在走廊里几步撺掇到了重症室。 “该上班了。”他说。 陈功穿过医务室，发现重症室里人员推搡密布，他紧跟在贺东后面，因为有贺东引荐，所以他总算在这里通行无阻。 贺东飞快闪身到了更衣室里，没多久就穿着一身厚重肥大的防护服出来，棉绒防护服让贺东即使是在大冬天，也闷出了一脸的虚汗。 他出了口气，原本雪白色的防护服上饱经沧桑地添了一些用旧的痕迹，泛了些黄。 “东子，贺东！”陈功叫住贺东，眼看他就要钻进门里，陈功的心脏狂跳不止。 “你连觉都没睡，又要进去？”陈功问。 贺东头也没回，一只手把住门，好像斗篷一样被液压舱门吹动的白色大褂上草草写了他的名字。 “人命面前，哪有时间休息。”贺东抿了抿嘴，微微顿了顿，便蹲下身，弯着腰钻进了舱室里。 随着液压舱门沉重地关上，贺东的身形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陈功茫然往后退了一步，四处响起的仪器表盘的“滴滴”声不住传来，响个不停。无数的线材和表盘就像是一层层的蜘蛛网，缠绕在陈功的脚底下一样。 陈功从窗户的边沿看过去，贺东所在的病房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床铺，患者的脸色或是苍白，或是沉重，每一个的嘴上都套着呼吸机，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贺东小心翼翼穿过这些线材，显然他经过了好几层消毒和处理，但是眼下的环境让他彻底暴露在病毒的危险之中。 贺东进去之后，立刻组织了扑救的医疗团队，他们很快控制住了爆发重症的“苏大夫”，看来他长期暴露在这简陋的防疫环境中，难免遭受到病毒的侵蚀。 陈功留意到，院内的医护人员隔离出的三区两道并不完善，因为第九中心医院是一家综合医院，对于传染急病的防治只做了最低配的标准，因此处处充满危险。 而贺东的防护服可见一斑，陈功心想，他们究竟有多久没有等待新来的物资了？ 就在他晃神的工夫，院内又爆发了一阵嘈杂，剧烈的咳嗽、爆发而出的呻吟声此起彼伏，贺东所在的icu内仪器声纷乱嘈杂地嗡鸣起来，几对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急急忙忙冲到了苏大夫身前，一边进行紧急的辅助呼吸，一边清理他喉腔里粘稠的痰液。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大概一个钟头，病房里的嘈杂才逐渐平缓下来，肉眼可见到，贺东的脸色已经远远超出常人的极限。 “贺大夫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陈功旁边走来一个身体发福，体型微胖的医生，他刚放下电话，脸色憔悴地看着陈功。 “您是？”陈功愣了。 “我姓胡。”他伸出胖乎乎的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又收回去，说：“这是我们的手势，为了避免接触，这就算是握手了。” 陈功有样学样，也照着做。 胡大夫脸色憔悴，说：“你是贺东的朋友把。” “老同学。”陈功话说到嘴边，咀嚼一番，又补充道：“零三年非典之后，他铁了心要学医。” “难怪。”胡大夫凄然摇头：“这几天他像是发了疯，不要命一样。你看见他眼球里的红血丝没有？他硬扛着，犟着不肯休息，身体里的血糖比已经很低了，免疫力一旦降了下来……唉。” 胡大夫摇摇头。 陈功咬咬牙，说：“我这老同学，就是不知道什么叫怕。” 胡大夫凄然笑道：“你知道贺东贺大夫被任命为重症监护室的主任突击小组组长时，说了什么？” 陈功摇摇头。 他只知道，这是个十足危险的工作，亲临重症患者一线，随时都有被感染的可能。 胡大夫目光迥然，说道：“贺东说，他相信自己的身体——万一，真有万一，他更相信自己的同事会救他。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胡大夫告诉陈功，他刚接到电话，自己同窗的好朋友林医生已经进来监护室。 听到这话，陈功除了沉默，什么也做不到。他忧心忡忡看到监护室的隔离玻璃，忙碌的贺东脸色通红，手脚却不失麻利，所有的扑救组成员都精神紧绷，直等任何一个危重症患者出声，他们的急救措施就会立刻补上。 而此时，需要进行呼吸抽调和监测的则是他们的老同事苏大夫，这种情况下，对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考验，让贺东的双手都不住颤抖。 胡大夫手抖了抖，把烟掸落，拍拍陈功的肩膀，说：“不说了，我也该去了。” 素未谋面的两人，却因为同样的信念站在一起，尽管聊了不到两句，但陈功却好像是看着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带着他那稍显臃肿的身子，毅然进到重症监护室里。 金银潭的情况十分特殊，这里是疫情中心，所有的医务人员投入其中，都是为了把疫情扼杀在这里一个目的。 陈功虽然不是大夫，但他决定尽一份心，特意让叶大初学着做了武汉本土的几样家乡菜，虽然不是清早，也做好了特制的热干面和豆皮。 跟院长合计之后，院长帮他联系了院里的医生，把各个科室的情况汇总之后，陈功决定亲自送饭。他马不停蹄，把各个科室都送了一遍。 最后还剩下一筐，他来到内科检查室的二楼，应该就是这里了。他喘了口气，体力有些不支，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敲了敲门。 半晌没有回应。 陈功正想着，或许是这大夫临时有事，正巧不在。就在这时，隔离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年轻的目光在陈功的脸上来回打量，问： “……干什么？” 年轻大夫的语气十分不善，这让陈功有些为难，但他毕竟久经世故，年轻人的脾气多半理解，也许是自己打扰了这位大夫午休。 陈功赔着笑脸说：“大夫，你点好的热干面，我给你搭了一碗蛋汤跟豆皮，营养……” 陈功的话还没说完，这大夫就露出一脸阴霾，低声打断了陈功： “我没点饭，你找错人了。” 说完，年轻人重重地把门扣上，一声不吭。 “啊？”陈功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年轻的大夫已经没影了。 他踌躇片刻，反复确认了叶大初留给自己的字条确实没错之后，又敲响了门。 许久，沉重的阀门打开，年轻的大夫探出脑袋，见到又是陈功的脸，满脸不悦。 “我说了，我没点饭。” 这一次年轻的大夫没有立刻关门，陈功抓住机会赶紧说： “大夫，我想应该不会错，不过就算不对，这饭我也不收你一分钱，也不找你扯皮，你们平日里加班太辛苦，多吃点补补身体。” 年轻大夫扫了一眼陈功手里的饭，眉毛一皱，呢喃一句“没心情”，又关上了门。 连续吃了两回闭门羹，陈功的脾气都上来了，他闭着眼，先让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拨通了叶大初的电话。 “叶师傅，地址没错吧。我碰着一个脾气不大好的大夫。”陈功把自己悲催的遭遇讲了一通，叶大初也沉默了一会。 “陈总，指定不会错。这老头子给我反复强调了好多回，让我别找错地儿，还说一定要加蛋，他说什么也要给钱，账头上给汇了一百块。” 一百？陈功咂咂嘴，这医生难道都不知道午饭行情？一个煎饼一个鸡蛋，能用的到这么多钱？ “先汇进账头，大额的钱款，你都帮我记下来，麻烦你了，叶师傅。”陈功小心翼翼地说，忽然又觉得不对劲，抓紧了电话忙问： “等等，叶师傅。你刚才说什么？”陈功问。 “100块，乖乖，这里人吃饭都这么豪爽的么？”叶大初重复了一遍。 “不是，上一句。”陈功摇头。 “唔，那老头说……？”叶大初不知道陈功想听什么，有些不确信地说。 “老头？”陈功愣了愣，说：“哪来的什么老头，这间科室里面只有一个年轻大夫啊。” “啊？”叶大初也懵了。“等等，陈总，你去的是第三内科诊室对吧？” 陈功又回头确认了一遍，说：“没错，隔离室对门就是。” 叶大初也愣了。 “这算怎么回事？”他犹豫了一会，又说：“陈总，你看，反正你这饭也是不要钱的，送错就送错，您就给他就是了，我再打电话跟那老头确认一下位置，兴许人家记错了，年纪大了嘛，咱们再做一份。” 陈功埋怨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年轻大夫脾气大得很，他不收。” “还有这样的怪事。”叶大初也一头雾水。 挂了电话之后，陈功满脸写满了疑惑，他正犹豫是待在诊室里等还是先回去的时候，对面的隔离室里忽然响起了电话声。 陈功脑海中有些懵，这时听到隔离室里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声音。 “啊？是我……没有，没错……没有记错，就是那儿……你，你告诉我他在哪。……成。” 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但隔离室的隔音效果极佳，陈功竖着耳朵也听不见一星半点。 陈功疑惑地往里看去。 隔离室的构造比较特殊，门前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为的就是方便外部观测。 隔离室里果然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脸上横竖的条纹不止上十条，脸色跟年轻人一样，又严肃，又板正，十足的臭脸。 两人一打眼，老人就瞧见陈功，看到他提着一筐煎饼。 老人在屋子里喊起来，但是声音沙哑，隔音又密闭，陈功一时间竟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陈功心里像是有一个疙瘩一样，他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这份送错的餐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功眯着眼，拿出手机。 “叶师傅，你把刚才那位老人的电话发过来。” 陈功收到了叶大初发来的电话，犹豫了一秒钟，摁下拨号键。 果不其然，如同陈功料想的那样，老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老人显然是愣了愣，看了陈功一眼，接起了电话。 “喂？”老人的声音浑浊沧桑，但是沉闷有力。 “喂，您好。”陈功对着窗里的老人鞠了个躬。“我是接到您点的外送煎饼，特意送来的。我姓陈，请问……？” 老人瞪着陈功，面无表情的说：“我送的地方，是对面的第三内科室。” 陈功抿了抿嘴，说：“老先生，内科室里的那位……那位年轻大夫，他，好像不要。” “不要？”老人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一只手拍在玻璃上，两眼冒红。“这臭小子，又在想什么！” 老人颐指气使地指使陈功：“你，把他叫过来！” 陈功愣了，这又是什么事？他看了老人一眼，眉毛皱的弯起了四五条褶皱，看上去来了脾气。 陈功暗暗摇头，又回到第三内科室门前，轻敲房门。 这是陈功第三次敲门。 这一次似乎很久都没有开门，陈功背对着老人，感觉背后针芒在刺，十分不自在。 他不用看就知道，老人死死盯着这边。 过了许久，门才露出一条缝。 “又是你……我早说了，这不是我点的。”年轻人不耐烦地说。 陈功赶紧抓住门，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点的，大夫，这是对面那位老人点给你的。” 听到这，年轻大夫的喉结抖了一抖，整个身体似乎都软了几分，他的眼眶潮红，盯着陈功的眼光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陈功无奈，他抓着房门，猛地拉开，转过身，看着老人说： “你看，是他。” 年轻的大夫几步趔趄出来，从走廊到了另一边，瞧见眉头紧皱的老人，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爸。”半晌，年轻人的脸上浮现出难堪，不解，疑惑，甚至一丝羞红，最终变成了一个字。 玻璃窗对面的老人不为所动，只是眉毛轻轻抖了抖。 陈功见状，立刻把手里的手机递给年轻大夫。 “你爸的电话。”陈功补充说。 年轻的大夫愣了一愣，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来，那头老父亲的声音颇有威严。 “看这边。”老父亲的气势从手机里传出来，年轻的大夫浑身一抖，不敢忤逆。 他来到窗前，两人隔着玻璃窗，年轻的大夫率先绷不住，泪腺崩塌。 “爸……你，”他颓然跌坐，几乎是要跪倒在地，还是陈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才没让他扑倒在地。 “像什么样子！哭哭啼啼的，这么点事就接受不了，趁早滚出这个行业！”老父亲的眼光十分凌厉，但是从这凌厉的目光中，陈功似乎窥见到一丝柔软。 “可是……爸，你，你被感染了啊……”年轻的大夫双眼中满是恐慌，脸色煞白。 “所以呢？”老父亲顿了一顿，忽然厉声说道：“因为你老子我感染了，你就成了缩卵胆小鬼？你堂堂一个正派专家医生，没了老子是不是连怎么撒尿都不会了？一把年纪的人，是不是要跟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要你妈来哄你？” 年轻的大夫使劲摇头，哭哭啼啼地说：“可是爸，你是咱们传染科第一批入驻的专家大夫，连你都……都感染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混账玩意儿！”老父亲的目光迸裂，骂道：“你个缩卵玩意儿，这点挫折都经历不了，你还当什么医生？整个医务团队冒风险，那是应该的！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这时候不是咱们顶在前头，你让谁顶在前头？你以为每天统计出来的死亡数据那就是数据么？混账东西，那是人命。”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年轻的大夫在陈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抹干净眼泪，咬着牙说：“我……我这就去一线……” “站住！”老父亲声如洪钟，一下就喊住了这年轻的大夫。 “你现在该做的，是把饭给我吃完，然后彻彻底底睡一觉，再把命推上前线，别给我玩花样。” 老父亲的眼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变化，语气更是坚硬地像岩石。 “……这是蛋汤。”陈功把手里的饭盒递给了年轻的大夫，后者来回看了看窗里的父亲和窗外的陈功，心里莫名一股热流涌动。 半晌，他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好。”他咬咬牙，抱着饭盒回到了自己的第三内科室，把“工作”的挂牌，换成了“休息”。 电话还没有挂，然而这第三内科室的门刚一关，隔离室里的老父亲脸色就黯淡了下来，面如死灰。 “让你见笑了，陈总。”老父亲似乎知道陈功的来历，说。 “没有没有。”陈功赶紧摇头，他回过头，再次见到这老人的时候，吃了一惊。 这位老大夫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忽然之间，呼吸急促，萎靡不振，通红的脸上黑扑扑的，这症状一直持续到他摸索着找到呼吸机才有所改善。 如果陈功没有猜错的话，这是重症才有的强迫呼吸症状，并且伴随着强热高烧和肺部炎症状态，老人的情况很糟糕，说出一句话来都十分费劲。 “请你……请你不要声张。”老人瞥了一眼陈功，强扭出笑脸来，说：“我，我是呼吸感染专门科室的医生，自己的情况最清楚。现在是医院医疗资源最紧张的时候，我已经占了床位空间，绝对不能再动用医院里面的资源了。陈总，我知道你心肠好，请，请务必保守秘密，我自己会掂量自己的病情。”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陈功看来，老人的形象却变得空前的伟岸。 “您……您真的没事吗？”陈功有些恐惧，他不知道现在这位老人究竟是因为顾全大局对他撒谎，还是真的有把握。 “哈哈，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老人的额头疯狂地往下淌汗，但仍然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到床边。 “我们之所以能在这里，都是拜集体和组织所赐。在危难面前，自私和自我只会扩大灾难，只有集体的存在，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这灾难。这是我们国家几千年来的经验，你说是不是？”老人看向陈功，问道。 陈功回答不上来，他不是医生，不是护士，也不是什么建筑专家，不是什么能够撼动大局的伟大人物。 他只是个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的商人。 但是在国家浩劫，动荡不安的疫情爆发之时，陈功也觉得，或许自己能够为国家，为集体做些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 “陈总，其实，我很佩服你。”老人语重心长地说：“我听院长提过你的事，你既没有义务，也没有职业感驱使你跟我们奋战在前线，但是你走出来这一步，这就是我们民族的灵魂和精神。” 老人喘着气说完这句话，摆摆手，说：“世界上如果你这样的人多了，我就放心多了。” 辗转离开了内科病室，陈功才意识到什么叫上阵父子兵——两人相隔只不过一条走廊，却因为疫情如同隔着远山。 陈功来到医院门前，忽然见到夜色朦胧中，几盏雾灯照来，灯光橙黄，像是夜幕之中的灯塔一样。 这天夜里，武汉下起了大雨。 雨势滂沱，逐渐下起了冷冰冰的雨夹雪，风吹着救援队车前的旗帜飘飘落落，冰冷的雨丝就像是一道道银亮的铁丝。 车队穿过医院大门，一辆跟着一辆，缓缓朝陈功驶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几辆客车停稳了脚步，从前座头一辆车上急忙下来一个男人，他迫不及待地抹了抹脸上冰凉的雨水，脚还没落地，沙哑的嗓音就传来。 “有人吗？快来人，救人！人命关天！”他扯着嗓子，两手在空中乱挥，更不管身上污泥和泥泞，一双沉重的套鞋踩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四处求救。 陈功立刻上前搭话。 “同志，您这是？”陈功问。 男人瞟了陈功一眼，雨水顺着他的安全帽檐哗啦啦滴落，他用手囫囵抹了抹脸，脸上满是 “你不是医院里的同志……你是？”男人的脸上有些疑惑，但是目光中仍然充满了焦虑。 “我叫陈功，是从北京来的。”陈功简洁明了地说，他瞧了瞧紧跟在男人身后的几名医护人员，又从男人口里听出了一些不太厚重的重庆土音，于是问：“同志，你们是重庆来的救援人员？” “是！我是车队队长。”他颇有些骄傲地拍了拍胸，转瞬间脸色又急转直下，忙喊：“医院里还有人手没？我们的兄弟在西行的高速上出了状况，现在情况危急！” 陈功一听，心下已经明白。 这场雨实在太湍急，简直像是直落而下的瀑布，灌在众人的四周。泥泞的山路并不平坦，深夜出行，难免会遇到意外。 “同志，他们有多少人，在哪里出了事？我这里有些人手，我去。”陈功自告奋勇，他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如果这趟送货之行就这么结束了，无法向自己的内心交代。 男人打量了陈功一眼，起先的疑惑和怀疑都消失不见，从陈功赤城的目光里，他好像看到了自己。 “好样的。”男人咧开嘴，嘶哑的声音称赞了陈功一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不能让你冒险。山路上的高速很危险。而且他们不是一般的抛锚，否则我们就是拖着他们的车，也要一起过来。” 眼看这男人就要到医院里去求援，陈功急了。 他拦住男人，说：“同志，你听我讲。这第一，医院里现在别说人手，就是给你开门的保安都抽不出人来。第二，我这里闲置了几辆货车，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是你看，让你们的人用这车赶过来，时间应该来得及。” 男人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住院部里，人声鼎沸，即使深夜，也没有半点消停休息的迹象。 他犹豫再三，下定了决心。 “你们，先去院长那里报到，我们没时间休息，立刻开展救援工作，务必今天落实！”这男人先是给车队后的几个带队医生吩咐一通，然后给陈功详细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事。 “大概九点钟，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刚路过休息站。但是我心里很着急，胡院长的消息来得也很惨烈，听说病危的已经超过两位数，这个数字一跳，我们心里都跟着难过。”救援队长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一副大男子的豪迈神色，但是说到这里，脸色仍旧阴暗下来，颇有些动容。 “这些不单单是数字……这些，都是一条条人命。”陈功也附和。 “谁说不是。”救援队长摇摇头。“所以当时我没管天气原因，就强行出动了。谁知道，刚过了九点半，天上开始下雨，起初雨不大，一过十点，就在路口发生了连环追尾事件。好在事件不大，我们绕开大路，从邻市下了高速，走的是绕行山路，想来至多两个钟头就能到市里，起码比到不了强。” 陈功带着救援队长到了屋里，他们跟着院内的引导人员来到会议室的清洁厅里，这里目前是隔离区。 “这判断也没错。”陈功说：“至少你们绝大多数人都到了。” “绝大多数？”救援队长亢奋地睁大了眼，眼珠子里迸裂的血丝忽然之间炸裂开来。“我不允许什么绝大多数这样暧昧不清的说法。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请战书上写的清清楚楚。” 救援队长的情绪十分高亢，他一字一顿地说：“一，个，都，不，能，少！” 陈功被这救援队长的气魄震慑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救援队长缓和了语气。 陈功摆摆手，没往心里去。 “既然是这样，那我看，事情不能再耽误了，我现在就出发。”陈功抓起衣服，披上外套，立刻就要出发。 救援队长忽然抓住了陈功的手，他的眼眶里有些潮红。 “多谢你，同志。多谢……”他酝酿了许久，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心里却早已炽热。 陈功咧开嘴一笑，一句话没有说，头也不回地来到了停车场里。发动了引擎从城西出发，上了高速。 再说路况愈发颠簸，凌晨时分，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山峦地带。一路上，川流不息的货车跟他们对向行驶，擦身而过，大批量的建材、水泥和钢筋络绎不绝。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要么是在修大坝，要么是在修大桥。而这次，则是不断兴修的雷火医院和不断完善的方舱。 陈功的目光一直在四面的路上找来找去。终于，他一拍大腿，喊道：“有了！” 车子停在路中央，三辆货车在雨水的洗刷下染上了污泥。 这条路已经进了山区，四周的山体高耸挺拔，一条笔直的山路刀锋一般插入无穷无尽的山峦当中。 这里面，曲折的山路侧面，一辆救援车翻倒在一旁，泥泞一点点滚到路边，车轮空转。 万幸的是，车体上的防护措施比较完善，司机也力挽狂澜，这辆救援车没有直堕山崖，而是翻倒在路边。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怪不得救援队长要说，一般的牵引根本没办法救援，这辆车的一半都深深陷入了泥地里，车轮更是彻底悬了空，单是不掉下去，似乎已经拼尽全力。 “同志们，看见了没有。”陈功挥舞着帽子，从车上一闪而下，抓着手里的帽子在空中挥舞，跟着他一起下来的司机们脸上都浮现出疑惑的神色。 “有人遇难了，大家伙儿帮帮忙，把他们救出来！”陈功没有解释深层次的原因，他知道这些话一时半会根本讲不清楚，于是号召车上的司机一起救人。 湿滑的路面上冰和雨水混杂在一起，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走车。原本高速已经颇不平坦，这样的山道小路就更加危险，加上雨势，出现这样的事故，也的确是非人力所能避免。 几人站稳了脚步，在救援车上套上牵引绳，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这辆救援车横拽过来。 救援车很大，是一辆大型客车级别的红色越野，车上大概有几十人。 司机的头上挂了彩，他穿了一身厚厚的冬服，脸上吃着痛，额头上汩汩渗血，一旁的护士准备给他垫垫布片，却被他拦下来。 “我叫雷先。”这人十分豪迈，伸出毛茸茸的手臂，紧紧抓住了陈功的手，口音也是典型的重庆乡音。“多谢你救命。” “你们果然是赶往武汉的医师团队！”陈功喜道。 雷先愣了一愣，没想到陈功只用了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心问道： “这你都知道？” 陈功拿出救援队长交给自己的一封信，递到雷先手里。 “这是你队长给我的东西，你们重庆的请战书。你打开，让他们瞧瞧。”陈功激动地说：“你们的事，现在没人不知道，写下生死状，人人都逃离武汉，你们却不怕生死地逆行，你们都是好样的。” 雷先一瘸一拐起身，抓紧陈功的手，浑身颤抖。雨水如注，浇在他一张虎脸上，随手把雨珠刷地抹个干净，带着陈功钻进反倒一旁的车里，从里面拼死抢出物资来。 两人从凌晨一直忙到太阳升起，夜色褪尽之后，雨才停下。筋疲力尽地把雷先等人送上车后，陈功把车让给了救援队，准备徒步回城。 雷先没有吭声，只是拍拍胸脯，在车尾挺起大拇指，救援队便浩浩荡荡回了城。 陈功颓然坐倒在路边，捂着心口，脸色发虚。这几天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连轴转的劳顿让他身体疲惫不堪。 快到中午时，饥肠辘辘的陈功这才算是缓过来。他步履蹒跚来到高速下车区域的休息站，准备先填饱肚子。 “劳驾，有馄饨没有……”陈功刚喊出声，手机响了起来。 撇开筷子，囫囵似的急急吞了两口馄饨，他急忙接通电话，最开始那头声音窸窸窣窣，有点儿嘈杂，听不出到底是什么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陈功几乎要挂了电话的时候，这才有声音传来。声音断断续续，粗重的喘气声朔风一样拍打在听筒上，愈发痛苦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 陈功皱起眉头，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贺东？”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再次确认了一遍电话的来源，是一个不知名的座机号码。 “……老，老陈。”艰难无比地挤出这两字，更加让陈功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这，这是医院的电话。我在icu抢险小组，私人物品暂时用不了。” “我知道。你别着急东子，把气喘匀了再说话。”陈功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复。 贺东的声音颤抖，甚至带了一丝悲恸：“我……我不是……我怕，时间不够了。” 听到这里，陈功的心里“咯噔”一声。 “老陈……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哪？”贺东急问。 “在城外的休息站。” “你。”贺东喘了口粗气，说：“你，怎么出城的？” 陈功愣了愣，解释起来：“这是疫情指挥中心的绿色通道……” “好，不重要。”贺东急着说：“总之，你现在立刻回北京。” “你这是怎么了？”陈功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北京干什么？我这边的事还没完——再说了，现在也回不去。” 贺东却拿出了少有的强硬态度，说：“别问了，听我的。你去哪都可以，总之，千万别再回武汉。” 陈功心里却泛起嘀咕，贺东越是这样说，他越是要赶紧回汉，看看这老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老陈，你怎么这么固执。”似乎早就料到陈功会这么说，贺东叹了口气，他说：“你知道，每天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在自己眼前，每天都有人中招是什么感受。我，我知道，脑子里面有一个声音在说话，说，迟早有一天，会轮到你。” 陈功听了，心里一紧张，赶紧斥责道：“东子，你这是什么话？你可不能倒下。” “我不知道……每天重症室密密麻麻塞满几十号人，还要不断往里送。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是穿着厚防护服上一线，但还是防不住这见鬼的病毒……情况很危急。我也没功夫跟你废话，老陈，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我……我倒下了不要紧，你一定不能步我的后尘，我媳妇儿孩子就……” 贺东语气沉痛。 “说什么蠢话——现在情势虽然严峻，但是……”陈功抓紧了手机，急忙说。 “没有但是！”贺东说：“照我说的做！” 贺东的话到此为止，紧接着重症室的背景响动起来，从贺东身后爆发出剧烈的声音，似乎又有病人出了症状，医院里聒噪嘈杂，刺耳的声音不断，不一会儿电话断了，只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陈功手心里满是汗。 情况愈发严峻，而他却只能干着急。 心里担忧，陈功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高速闸口。通过这里，就能找到共享单车，实在不行，他也能骑车回汉。 急急忙忙到了闸口处，他发现眼前多了一辆白色的小型客车，车头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车轮上满是泥垢，车门半开着，从里面钻出几个人影显著地露出焦虑的脸色，为首的男人又瘦又小，脸色赤红，似乎跟闸口收费的工作人员争了起来。 这男人穿着白大褂。 陈功这几天没少见这样的打扮，因此这时候也几乎能够确信，这是一名大夫。这男人嘴上捂着厚口罩，眼里布满血丝，身上裹着素白的大衣。像一个疯子。 就像陈功这些天在电视上，在各处医院，在台前幕后见到的那些疯子一样——奋不顾身的疯子。就像自己。 争执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瘦削的男人显然没能说服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和交警，整个热颓然到了公路旁的树荫下，脸色阴郁地抽起了烟，过了一会儿，撕扯着头发，背靠树干滑落在地上。 只是烟头被雨水打得透视，打火机也点不着火。 陈功几步到了跟前，递上一根烟。 男人抬起头，满眼红血丝，眼珠子简直要裂开，他声音干涩嘶哑，从无力中多了一丝绝望。 “不好意思。”他接过烟，放在嘴边，蹭了两下打火机，没有点着。“你要进城？” 陈功给他点着烟，注意到他的眼神——眼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的内勤工作服上，墨绿色的防护服和衬衫写着志愿者的字样。 见火点着了，男人憔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忍不住苦笑一声，嘴里嘟哝“谢了”，默默抽起烟。 “兄弟，你要进城？”陈功也点起烟，问他。 男人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站起身来，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叹了口气。 他搓搓手，说：“我是个小诊所的主治医师，诊所是私人开的，总共也就十来人。我们没拿到许可，耽搁在了路上，结果一步晚了步步都晚，我们知道现在武汉的情况……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的话里满是愤懑和不甘。 “要是我说，能带你进去呢？”陈功手心里捏满了汗，他站起身。 这男人愣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色的客车，说：“我院里一共十二名医务人员，我叫郭京，大哥，如果你有办法能让我们进城，我，我。我……” 郭京咬咬牙鞠了一躬。 “我叫陈功。”陈功满脸堆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抓着他的手来到闸口前。 “同志。”他朝交警敬礼鞠躬，拽着郭京，说：“这位大夫是我发小，也是来支援前线的。” 交警狐疑看了看他俩，眼里满是疑问。 陈功赶紧拍了拍郭京。 “啊——对对，是的，我们认识，对吧老陈。”郭京实在不会演戏，挤眉弄眼一番，反倒引起交警更大的怀疑。 年轻的交警他重新打量了两人一番，问：“你说你是个医生。” 郭京急忙点头。 尽管满脸疑惑，但交警还是让两人过了。开着白色客车，郭京一路上瞅着陈功至少看了三眼。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嘴里叼着陈功给他的烟头，郭京开着车问。 陈功想了想，摸了摸胸前绣上的铭文牌，用低沉的嗓音说：“就是个普通的志愿者。” 长驱直入穿入武汉的小客车一路从城外穿行，在寂寥无人的街头，乘着微微细雨，不久回到金银潭医院总部。 还没进门，郭京就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简直像是死神来了。”在车里，郭京脸色凝重地看着院内忙碌的人群。 陈功也一脸担忧，这一路上没少给贺东电话，只是没一个有回音。他想了想，决定一探究竟。 “管他死神瘟神，咱不能输。”陈功说。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陈功还没找到贺东，麻烦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刚进医院，丁磊的一个短信就过来了。 “陈总，疫情后期的复工复产，我们报备吗？” 陈功想了想，刚要回信，电话打进来。 “陈总。”丁磊的语气很急。 “别着急，慢慢讲。”陈功安抚他，听到丁磊胸腔喘着气，发出气鸣声，这状态疲于奔命，让陈功有些意外。 “大事不妙。”丁磊语气唐突，顾不上什么上下有别，直说：“单位有几个疑似患者入院，有两个确诊病例。” 陈功一听，脸色发白。 北京的员工出了事？疫情已经蔓延到了北京吗？他放下电话，喘口气，说：“别慌张，他们情况如何？” 丁磊把入院的情况讲了一遍。陈功初步判断，两人都是急症，继续引入治疗，医疗费用虽然国家报了，但问题在于他们的家属。 “家属怎么了？”陈功皱着眉问。 “家属……”丁磊吞了口唾沫，顿了顿说：“算了我还是不提了，您那边烦心事儿一定不少了。” “讲。”陈功厉声责难。 迫于淫威，丁磊舔舔嘴唇说：“几个家属停了药不能出门，北京戒严了，职工收入发布不下去，几个长期服药的家属没有存药。” “买不到吗？”陈功意识到问题所在。 丁磊犹豫半天，才说：“一是买不到，缺钱。您不知道疫情期间这些药物炒到多少，二是……二是没口罩，出不了门，有钱也没法买。” 丁磊这话一说出口，陈功愣住了。 全国各地的口罩都运送到了武汉，而疫情却马不停蹄地扩散开来，原本产量不足的口罩现如今成了稀缺货。 “公司账头还有一笔流动款。”陈功咬牙说：“先拿出来救急。” 丁磊倒吸一口凉气。 “没了。”他说。 “没了？”陈功见到医院里的人走走停停，时不时向他投来奇怪的目光，这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困惑，仿佛在说，你怎么来了？ 没等他疑惑，丁磊的话让他心口发凉： “前半月的财物统合，加上除夕夜宴的筹备和损失，前前后后的费用，加上本来预计的支出，尤其是您在武汉几个月的支出，现在公司备用的流水已经停空——我想再不出半个月，咱们可能入不敷出。” 丁磊的话像一记重锤，结结实实落在陈功的心坎上。 他腿一软，整个腰松懈地软了，扶在身后的桌子上，脸色滚烫。 “你等我想办法。”陈功话还没说完，手机上传来信息。 徐颖发来的。 她说：陈总，商品渠道的垫款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尾款什么时候汇过来，我们好统筹下半部分的回款。 咬着牙起身，陈功挂了电话，脸色写满阴霾。 就在这时，医院内起了喧哗声。 “让开让开！”有一个护士叫喊着，身披厚重的栗色重症监护服，脸上罩着盾牌一样巨大的防护面具，从耳朵红到脖子根的脸扯得几乎变形，嘶叫声呐喊声汇成一团。 陈功眼睛尖，他见到护士手里推着一架病床椅，从人丛中挤出，占着“隔离区”的蓝色通道，整个人飞洒的汗水从脑门后面的透气孔中飞出，两腿直蹬着地面。床上是什么人？陈功一看就知道。 贺东。 他脸色很难看，身上穿的防护服厚重踏实，但是白色的衣服已经泛了黄。他的呼吸粗重，脸颊滚烫，躺在病床上却并不安分。 要不是手脚被紧紧绑着，陈功几乎不会怀疑，贺东一定跟鲤鱼一样翻身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扑向战场。 但是随着呼吸的加重，心率搏动有力而紊乱。贺东就这样被抬送进病室里，陈功扑开两人，来到病危室门外，拼死穿上了厚重的防护服，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就这样到贺东所在的病室外，他两手趴在窗玻璃上，一张脸几乎要透过玻璃钻进去。贺东的身体眉眼能见到的虚弱了下去，脸上的光色也逐渐褪下，一双干涩的眸子停止了跳动，大口粗重的呼吸里仿佛传达出灼烧喉管的滚烫空气，一点点扑在空中。 四周围满了人。 不久前他们还是同事，但如今，已经成了生死一线两边的对视。 同事的眼神他懂——贺东的脸色这才平稳了下来：你已经够辛苦了，英雄，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陈功见他扑腾的手安分下来，紧贴上去的呼吸机起了作用，心率逐渐平复。贺东属于危重症，他的呼吸艰难而短促，人工肺脏推了上来，从他的外管直接刺入喉管，进行手术和扑救的医生们面不改色——他们不知道一天要经历多少这样的患者，随着气力注入，贺东的眼睛缓缓合上。 陈功心情却久不能平。 他咬着嘴唇。 看着挚友终于倒在一线，陈功捏紧拳头，发出响声。 “他是倒在防护物资上的。”一旁的唐颖忽然出现，她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宣告一件既定事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更不知道此时是说给谁听：“这件防护服，从他转院到这里来支援，前前后后的120个小时，没有离身。” 陈功张开嘴还没说话，唐颖就已经闪着眼色接了话茬： “他的防护服多处损伤，我们仔细查过，暂时性的修补和防疫功能缺失，导致最后病毒入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陈功有些愤慨，问：“前几天俄罗斯的捐助物资不才到么？” 唐颖叹了口气：“远水难救近火。全国各地都需要防疫物资，现在已经不是武汉封城最初的那个情况了。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的同事不会倒下，这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 陈功沉默了。 唐颖看了看他，递给他一张纸：“这是方舱医院的委托书，陈功同志，你不能留在危重症医院了。” “为什么！”陈功的声音让四周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唐颖没吭声，只说：“我们的一个伙伴倒下了，不能让远道而来的英雄也受到牵连。你是志愿者，在哪里都是。” 尽管不愿意，但是陈功还是转到了方舱。 武汉新起了几十座大型方舱医院，大多都是大型商场或是体育馆改建，内部十分简陋。陈功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因为环境实在太寒酸。 密密麻麻的床位摆布在这里，虽是轻症患者，但是危险性一样大。穿梭往来的工作人员各有各的忙，陈功却有些颓然地坐倒在地上，脸色发虚，他脑子里满是贺东进病危室时候的表情，狰狞之中带着不甘愿，仿佛在托付给自己什么事一样。 而方舱内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这里很多患者都是呆够了足月，却又始终出不去的人，他们个个都带着怨气。毕竟方舱环境实在算不上好，临时铺起的床位更不谈隐私，加上人员密集往来频繁，实在不算是个好去处。 到了晚饭时间，情况变得更有意思。陈功还愣在原地，就见到方舱里面的几名护士拍着手，点开了喇叭里带有节奏的鼓点声乐，带领着整个方舱内部的众多患者，一字排开。 这是做什么。 陈功心里感到疑惑，他正困惑着，一旁的护士见到他迟迟不动，便拽着他起身，问：“你愣那一天了，干嘛呢？” 陈功温吞不吱声，谁知道被这几名护士推搡着拥挤到当中，身旁几名患者扭动着身子晃起了大腿，在跃动的鼓点和声乐当中纵情地叫着号子。 一时间，陈功有点沉醉在这种气氛之中。 这种歌舞声中，仿佛一切病魔都不在话下。陈功觉得血液重新流淌了起来，颓然有什么用？他见着众人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钦佩。 等音乐停了，陈功还在狂舞，这种狂舞仿佛是要挥洒完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水。最后一刻，他停下身上的这些细胞时，方舱内产生的绝望感开始变质。 刚来这里的时候，随处可见的冰冷与绝望萦绕在空气里面，迟迟不肯散去。现在却不一样，陈功见到方舱内人声鼎沸，传来了欢愉的声音。 在疫情的紧压之下，从来没有这样欢快的气氛。陈功停下脚步，听到古怪的声音。一群医护人员，这一回，他们既不是采集血样，也不是做传统治疗，更不是催药。这次他们做的事，显然更让大家欢快。 “活接？”陈功皱皱眉头，见到一个小护士眉开眼笑，听着一个板着脸的中年大叔说一句，她嘴里也跟一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一个板着脸，一个倒笑的欢快。 原来她是在学武汉话。陈功凑近去看，见护士的手里握着一张单据，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翻译”，用来教会不会武汉话的外来同事。 这“活接”原来是“伙计”的意思。 “有时候也能感叹。”大叔摸摸头说。 “冒的四。”小护士又皱着眉念。 “就是没事。”大叔挥挥手，两人一唱一和，相映成趣。这种情形十分普遍，大多数医务人员来自外地，对本地人的口音十分不熟，但正是此情此景，最为触动陈功。 他仿佛见到无形的凝聚力，在一场大战在即，竟然有形可见了。正此时，屋外传来哭闹声，声音十分尖锐，像是孩子。陈功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甜甜。 二话不说，他一个箭步溜着钻出方舱门诊，见到屋外一个中年妇女，局促不安地贴紧手，在防护服上蹭来蹭去。 再看远处，女人连半身都不到的女儿扯着嗓子在远处大喊：“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女人的神情紧张，手紧紧攥住自己的防护服，颤抖，舍不得脱。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女人哽咽说道：“乖，妈妈打怪兽呢！乖宝，等打败了病毒妈妈就回家！” 两人隔空拥抱，小女孩的身体摇摇晃晃甚至还站不稳，穿着厚厚的栗色棉袄，脸颊红扑扑的，甚至能透过口罩看见小脸蛋上的红印。 此时此刻从眼眶里挤出的泪水滚滚落下，不多时，医院的几名工作人员把小女孩儿带了下去，留下孤身一人的母亲蹲坐在方舱前的阶梯楼层上，埋着脸。 陈功走到她跟前，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女人就抬起脸，从眼窝里滴落下来的泪珠还在滴，她却扭出笑脸来。 这张笑脸有些扭曲，但陈功从里面见到了一股热情。 他回过头，见到方舱医院楼门前的大屏幕——原本用作体育转播的大荧幕上显出一条新闻来。 新闻通报了中央对疫情的重视，以及近期可能出现的拐点。陈功见到年迈沧桑的钟南山上了荧屏，他皱巴巴的脸上显露出疲惫的神色。 一旁的女人抹干净眼泪，站直了身体，蹭了蹭裙边，强忍着抽搐的嗓音说：“钟院士辗转北京武汉广州三地，整日几乎没有连续休息。” 陈功不知道她对谁说这话，但是心里也不禁感慨。他在武汉这么多天，整个城市从上到下，不仅仅是中央对此的重视，任何一个基层的医护人员，志愿者，都是连轴转，一人扛起整个战线，没有人真正能够置之度外。 而后的新闻引起了陈功的重视。 根据前天的播报转播过来，也就是24号的新闻，中央对疫情期间4500家哄抬防疫物资产品的企业和商家进行查办处理，一连串的传告从屏幕上滚下。 陈功赫然见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他依稀记得，早在来汉之初，高价卡着自己好几批货，望风涨价的这几家“老油条”，竟然一个也逃不脱。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陈功眼睛里不禁闪烁着激动和兴奋，没想到查处力度居然如此神速。 而就在新闻播报不过两分钟，陈功的手里收到了条古怪的短信。 他看了看手机，竟然是一条转账信息。转账的账头很奇怪，是公家的行内转账，数额大的令陈功瞠目，这足以解决如今的燃眉之急，甚至绰绰有余。 一开始陈功以为只是放款，先前卡住的银行放贷总算放下来了——但是当丁磊火急火燎联系到自己的时候，陈功意识到问题没那么简单。 丁磊的电话姗姗来迟： “陈总！”陈功有时候分不清丁磊的话里到底是兴奋还是声嘶力竭。 “大好消息！”他说：“刚才咱们厂前接到法院和公安的几道消息，我刚跟着同志上车，他们给我交了个底。” 听他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气喘不匀，陈功不紧不慢，幽幽说道：“你是想告诉我，违法抬价的场上被强制清算破产，先前的赃款赃物被发放了？” 丁磊那头愣了好几秒种，忽然惊雷一般炸开了锅：“陈总！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怎么我一句话没说，您就说中了？！” 陈功不搭理丁磊的恭维，直说：“早就上了新闻，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丁磊苦哈哈地惨笑一声，又说：“那您肯定想不到还有一件事。” “快讲。”陈功说。 “公安那边说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联系各地警方，联合追捕到了从武汉逃出的一名女性，直奔北京，这个报警电话十分及时，这女人已经让人控制住，初步诊断是超级病毒携带者，据说这举报人是匿名的——”丁磊卖起关子来，故意拖起了长音。 陈功有些疑惑：“你跟我炫耀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是我？” 丁磊那头似乎也愣了，问：“难道不是您？” 陈功摇着头说：“并不是。” 丁磊急了：“我那几个民警同志说的，他们调取了当时在西城口的监控录像，追踪这个女人的出行路线，很快就发现了举报源头，车牌号都给照出来了，不会错，就是您的，京xxx” 陈功彻底懵了。 丁磊说的倒是半点不错，这车牌号自己都不怎么记得，还是李建调来的五菱宏光，他们怎么就知道了？ 但是自己的确没有报过警，更没有匿名举报。 “不是咱的功，绝不冒领。”陈功做了最后通牒。 丁磊有些不甘愿，偷偷摸摸小声问：“那您说，该不会是您自己忘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陈功挂了电话，随即把账头上能够流动的款项，二话不说做好了分配处理。 优先补货，再加上小商品的流通，陈功把账头上的款合理分成了两部分，最后决定要扩建方舱。 这个念头就没有在他的脑海里消散。这次疫情，让他见识到太多的生离死别，又见到太多的家国情怀。 陈功挂了电话，来到方舱医院外，忽然见到几辆熟悉的出租车停到门前。 他纳闷儿了。 武汉封城锁区多天，街上别说车了，连一条狗都稀罕的很，怎么会多了这么多车？ 他还没想明白这件事，车就停在门口，不偏不倚正对着方舱大门。他狐疑走出来，见到车里下来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光头，圆脸，大约一米八的个头，头戴墨镜，脸上挂着口罩松松垮垮，耳郭上吊儿郎当地别着一根烟，一见到陈功，推起墨镜来了劲儿。 陈功也认出他来。 这就是几天前，在郊区见到的的哥。 的哥刚想给陈功一个拥抱，后者板着脸把他推开，神情严肃的训斥起来： “口罩戴好。” 的哥愣了愣，脸上多了一丝困窘，赶紧扶正了口罩，老老实实道个歉，这才说：“我没留神。” 陈功刚要问他们到底来干嘛，这的哥倒是自顾自解释起来：“没想到在这见到您。” 他吐着一口老汉口的地道汉腔，说：“来，拐子伙计们，卸货。” 他一声令下，几名的哥纷纷下车，把后座大包小包的几大箱物资从车上拖拽下来，一摞摞给摆到陈功面前。 “生活日用品。”他一边念叨一边清点：“五百一十二套。活接，这边这边，还有……” 几人手忙脚乱，好半天把几车子货卸下来，才说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市内的几百名的士司机，联合起来搞了一个互帮互助的联合行动，接受的也是政府号召，自发干起了志愿者，成了城市枢纽的运送员。 这件事按理说，还是陈功起的头，自打他小商品的渠道打开，形成了物资配送的新思路。 的哥打趣道：“再搞几天，三通一达要坐不住了，估计说老子抢他生意，哈哈哈。” 陈功也被的哥欢快乐观的态度打动，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寒暄不久，的哥就火急火燎要走。 他说：“不咵了，再说天黑了就，我还有好几家都要送。” 临走前，陈功想起自己离京前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死？” 的哥停住脚，犹豫了一会才说：“怕，是个人都怕。但是老子也想清白了，谁哪个都不出力，最后只能一起倒霉。越来越多的人要是不要命，大家才有活路。” 的哥的话留在陈功心中，身影已经消失在忙碌的街头。 寒冬腊月，陈功心里却起了暖意。 3月初，陈功所在的方舱医院，成功接纳病人总计近上万，诊断疑似病例近千，排查案例和解救的百姓不计其数。 而就在1号当天，这个最大的方舱，休舱了。 陈功见到施工的团队入驻方舱，最后一名病人被搀扶着离开医院的情景，不自觉地留下热泪，脸上莫名感到一股暖流。 离开方舱医院的最后一晚，腿脚不方便的陈奶奶在几个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大门，一步两回头，好好的，忽然哭了出来。 她树皮样干裂的手掌颤抖着搂住一旁的医护，眼泪涔涔 滚：“我没老公，孩子上班，我家没人了，要不是你们把我收进来，我死都冇有人给我收尸。” 陈功心里触动，一旁的医护人员却待她入真正的子女一般。 一旁的刘大夫抹起眼泪来。陈功有些诧异。 刘大夫是个身高一米九的高大男人，面相很凶，常人叫他“铁石心肠”大夫，不是没有原因。 他注意到陈功的视线，说：“屋里人都笑我铁石心肠，大夫嘛，看惯了生死。但是这几天，还是……还是忍不住眼泪下来——再苦，我们也熬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也没法不动容。” 陈功默默点头。 最后一盏灯落下，光影落寞地照了下来，打在卷帘门前，医护人员纷纷回到各驻地医院接岗。 这一天，疫情的拐点出现，仿佛埋在阴云之下的武汉，似乎终于有办法透了一口气。 方舱医院街边，陈功见到年迈的老大夫。他从来沉默寡言，不跟人来往，此时却望着这偌大的体育馆陷入沉思。 见到陈功走近，他忽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中带着气音，说：“我儿子在金银潭医院就职——那天他进病危室的时候跟老子讲：我感染了，我这么潇洒，我这么可爱，老天爷也舍不得收我——多可惜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像是昨天。今天，疫情终于要被我们捱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陈功心里不是滋味，正要去扶老人，这老大夫却一个趔趄，差一点儿摔倒。 陈功这才想起，似乎没怎么见过老大夫休息。这一周他在方舱医院里忙着后勤输送，这老大夫从不拒接任何病人，不知道几晚上没合过眼。 如果陈功没记错的话，这老大夫刚来那天是凌晨四点，一下车过了早就开始工作。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您还是休息会，别搞坏了身子。”陈功劝他。 老大夫摇摇头，缓了缓气就站起身，说：“老了不中用。你说，我这一辈子为了啥？这人哪，不就这么点事，一辈子看病，看的习惯了，就习惯看病，习惯救命了，闲不下来。” 说完这番话，老人摆摆手，坚持继续回到岗位上。 也是同一天，陈功头一回感到神清气爽。因为一大早他就接到消息，武汉的疫情上升幅度，终于得到了控制！ 这么多天的付出和牺牲，仿佛才激起第一个水花来，但饶是如此，陈功还是莫名的兴奋，多日的疲倦一扫而空。 方舱医院在这几天陆续关停，轻症患者的病情大多也得到控制。 不到6号，一个喜人的消息传出，武汉方面的疫情治愈率已经超过了死亡率，紧接着，上升率也被追停。 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贺东，陈功即刻跑到了金银潭医院的住院部。 然而这次，他却进不去医院了。在层层封锁的医院外，陈功默然远眺，见到高大冰冷的建筑物里，仿佛洋溢起鲜活的气味。 贺东还好吗。 如今疫情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像陈功这样的志愿者都被调离了危险的医院前线，转战后方后勤和社区防控。 他也跟随大部队，来到疫情最严重的百步亭社区附近做志愿活动。 手机里，贺东的名字静静躺在通讯录上，陈功陷入了沉思。 贺东进入危重症情况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这期间，陈功连轴转地忙碌于后方物资的征集和调转，他动用了几乎全部的人脉关系，在海内外筹集物资，从三月初到中旬，在确诊病例下降到一万左右的时候，中央宣布口罩生产量已经稳稳控制在五万以上，全国各地的疫情也陆续收尾，复工复产率更是到了一半。 仿佛一切都随水云波散。 这天初晴，陈功抹掉额头上的汗珠，从公车上下来，见到逐渐恢复街头繁茂的汉正街步行街区上一如往常的繁华，他心情沉重。 从零点开始，陈功一直在盯着屏幕上的数字。 “武汉疫情新增人数。”从昨天，也就是16号晚上，二十四点往后，这个数字再也没有动过。 这仿佛是最后冲刺的信号，这个静止的数字，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价，才终于停止了跳动。 这时的陈功，真比当年高考录取时的心情还要紧张，他这天特地请了个假，什么也没做，就懒懒散散地在街头，死死盯着手里的手机。 他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又有唏嘘，又有感慨，脸上的神色变化无常。 两天前的15号，全国确诊病例已经降到了1万人。 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地减少，每天新治愈的病例都在上升，相应的，国内外的局势仿佛反了过来。 二月初的时候，陈功记得，美国率先断航，紧接着全世界各个地区国家的航班都终止跟中国来往。 也是受到这个影响，本来应该出国深造的唐颖唐大夫滞留在汉。 但是她义无反顾，加入了志愿者服务的行列，并且奋战在一线。 而就在昨天，国内局势稳定下来后，陈功终于有心情关注国外形势的时候，才发现，意大利，美国，英国等国疫情开始扩散开来。 以马云为代表的的国内访问团队和物资志愿抵达海外时，陈功忍不住感慨国家的强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陈功周边已经围满了人。他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人群当中，这些人有些是熟面孔，是他帮助过的人。有些则是生面孔，脸上带着好奇。 无一例外，他们都戴着口罩。目光注视在陈功的手心里。 手机。 手机上的数字，显示着疫情的实时信息。从昨天半夜，到今天，经过无比漫长的白天，下午，在冰冷的空气里，一直等到半夜。 接近零点时刻，所有人的心弦都紧紧绷着，没有人肯说话了，连手指的动作都格外小心，留神着不出一点声响。 几乎能听到每一个人的心脏声。 就在这样极致的安静之中，陈功听到有谁的表带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 他咽了咽口水。 手心里滚出了汗——这些天的付出和辛劳，在最后一刻，缓缓推动着内心的抽搐。 这天最后的一根秒针，撞向成功的波澜！ 陈功倒吸了一口凉气。 “零增长！”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其他人也跟着高喊出声来，纷纷叫嚷着，重复着！ 这一天，三月十七号，武汉疫情头一天实现了“零增长”。陈功一直没有吭声，脸色沉闷，但是心里却鼓动地跳动起来。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咬咬牙，攥紧了手。 仓促之际，他心里不是感慨，不是庆幸，更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愧疚。 毕竟，他一时冲动，从北京到了武汉，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妻女。无论他问心无愧地付出多少，终究没有办法面对她们。 陈功迟疑了好一会，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写了删，删了写，反复半宿，又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早晨才把信息发出去。 “我马上回来。”只有这么五个字，却饱含了陈功心里的愧疚和思念。 原以为老婆孙芳和甜甜肯定是立刻回信。但是等了一上午，没有回音。 陈功有点儿急躁，不知道是没起还是什么缘故。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正犹豫要不要给丁磊打电话，一个陌生的号码就钻进手机屏幕。 陈功犹豫了两秒钟，接通。 “喂？” “是陈功陈先生吗？”对方急切问道。 “嗯，是我。” “不好意思，您能立刻来一趟金银潭医院吗？危重症病房，在住院部17楼，第二间。” 陈功心里一跳。 这个病室，他没记错的话，是贺东！ “请问什么事？”陈功问。 那头声音很焦虑紧张，迟疑半刻才说：“电话里说不清，但是您务必来一趟。” “是……贺东吗？”陈功也跟着紧张起来：“东子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您来了就知道了。” 陈功点点头，放下电话，一个飞的赶到了金银潭。还没到医院，就见到门口焦急等待的一张脸孔——他愣了愣，认出了陈功。 “这才几天不见，你瘦了好多。”这人陈功倒也认识，是贺东一个诊室的胡大夫。 他指着陈功的啤酒肚——眼见消瘦下去了一大圈。 陈功却没心情插科打诨，直问：“东子怎么了？” 一提到贺东，胡大夫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说：“跟我来。” 两人进入医院。疫情的重心——金银潭医院如今也已经空出很多病室，情况也好得多了。 但陈功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路上，胡大夫才说：“你的预感是对的。” “贺东他……”胡大夫脸色阴沉：“烈性重症消耗身体太多，之后一个礼拜，他会经历一个危险期。” 说着，胡大夫把陈功带到了病危icu房外——透明的玻璃窗里，贺东痛苦瘦削的脸几乎换了一个人，苍白之中带着浓重的憔悴。 陈功只是看了都觉得心痛。 “很危险吗？”陈功问。 胡大夫点点头：“如果熬过来，免疫系统生效，后续的调养就好得多——但是如果撑不下去……” 后面的话胡大夫没说，但是陈功也大概明白了。 “难道……没办法治疗吗？”陈功问。 胡大夫摇头：“疫情这么久，这些基本情况你应该比我还明白——到目前为止，新冠没有特效药，现在，只有靠他自己了。” 陈功面露苦涩。 “为什么叫我来？”陈功低声问。 胡大夫犹豫很久才说：“我们本打算联系贺大夫的家属——但他死活不肯，最终只能联系你来。” “他的意思？”陈功沉声问。 “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能告诉他媳妇儿。”胡大夫说：“但纸包不住火。贺大夫现在还有意识，我们想，你作为朋友，陪他跑完这危险的一周，最好不过——如果，如果真出了意外……” 胡大夫后面的话有些哽咽，不住地揉眼睛：“他信得过，能托付的人，也都只有你一个而已。” 陈功沉默了。 他没有吭声，没有反驳，就只是静立在病危的诊室外，守着贺东，久久不出声。 这一守，就是一个礼拜。 二十五号当天，除武汉外，全国多地已经解除了最高级别封锁，武汉的疫情也得到控制，各地入驻的支援医护人员纷纷撤离。 中小企业复工率超七成。 留下武汉坚守的医护人员仍有近两万人。负责贺东最后看护的就是他们。 这天天气阴凉。陈功望着玻璃窗里的贺东，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 “那年非典，你一个工科生，说什么也要转进医科大的体系里面，你是不知道为了把你塞进去，哥几个花了多大的工夫。” 陈功说着说着，抹起眼泪来。贺东还没醒，自打一周前危险期昏迷后，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师组认为，挺过去的概率，不大。 但陈功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就像是十几年前一样。东子，当年十九岁的时候你放弃过吗？就算华子死了，这件事我们挺过来了，是谁说，要奋战在一线，绝不倒下的？” 陈功擦擦眼镜，带着哭腔。 贺东仍然没有反应，仪表上闪烁的光影跳动，驳杂的管道线路在医院内壁蔓延。 胡大夫这时候来到走廊，拍拍陈功的肩膀，说：“……如果能恢复，他早该起来了。” 陈功没说话。 胡大夫又说：“麻烦事……贺大夫的家属……来了。”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陈功来到门口时，见着门前的两名保安被一个中年女人缠住。 “嫂子？”陈功眯着眼，看见了这中年女人的脸孔，眼角根泛了黄，显然是没有化妆就出了门，脸颊很是憔悴，眉眼之间满是担忧，眼白上则布满了血丝。 听到陈功这样称呼自己，她先是愣了一愣，不多时在夜色朦胧中认出了陈功。 “你，你是老陈！”她紧皱着的一张脸登时化开了，赶紧说：“你，你怎么在这儿，你，老陈，你跟他们说说，快让我进来。” 陈功先是拦下两名保安，说自己能够解决，便拉着这女人到了院外。 “嫂子，你是来找东子的？”陈功问。 这女人就是贺东的老婆，见她一脸憔悴的模样，陈功酝酿着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擅长谎言。 女人低下头，微微颔首，又急起来，赶紧说：“你想想办法，让我进去。” 陈功摇摇头，说：“嫂子，东子难道没跟你提起，医院现在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东子他……加班呢，你放一万个心！” 贺东的老婆却一个劲摇头，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我不能走。”女人十分执拗：“上个礼拜开始，我心绞痛，心窝子疼——上次这样，还是东子去非洲考察团那会，我担心他得埃博拉。” “最后不也平安回来了吗？”陈功安慰她。 女人使劲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两个月他连一次都没有着家——我知道，疫情紧张，可，这风头都过来，连个照面都不打，实在太过分了。今天我说什么也要见他一面。” 她转头又看了一眼陈功，说：“看你也在这，老陈，你帮我给院里说说话，我就送个饭，不过分吧。” 见她手里端着一篓子盒饭，陈功 顺势接过来，拍着胸脯说： “这事交给我就行了，嫂子，您赶紧回家。” 女人脸上彷徨，又问了一遍：“东子他没事吧。” 陈功心里一紧，想到贺东如今的情况，又见到女人脸上的忧虑神色，他点点头。 “……没事，准没事儿。” 女人原地转了转，却不急着走。 “你们总归是人，是人就要通风要吃饭。”女人咬了咬指头，说：“我不急，也不累。我在这等，不给您添麻烦。您就替我带个话，转告东子，他女人就在门口这里等，什么时候见到他的人，什么时候走。” 陈功也没话可说了。 他心揪了起来。 忽然想到孙芳——北京是除了武汉外疫情最严重的第二疫区，这么久没有回信，该不会…… 他脸色很难看。 就在这时，从住院部的方向，拄着金属拐杖，悠悠转转地来了一个形容枯槁的人。 女人先陈功一步扑了上去，连保安都拦她不住。 是贺东。 陈功愣住了。 本该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在新冠之下奄奄一息的贺东，此时却露着灿烂的笑容，照在熹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陈功说不出什么话来，但直觉得热泪盈眶。 胡大夫也喜滋滋上来，拍拍陈功的肩膀说：“这小子命真大，像是有感应一样。” 陈功也有感应，只是这感应在千公里以外。 仿佛读透了陈功心里的想法， 胡大夫拍在他手里一样东西。 陈功接过来看了看，愣住。 机票——武汉到北京，绿色通道特殊航班的机票。 “这是……”陈功愣了。 胡大夫点上一根烟，说：“院里特批的，我孑然一个，回不回北京倒不重要，你拖家带口，总不能让你在武汉养老吧。” 陈功没有推辞，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还想说什么，胡大夫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赶飞机去吧，剩下的话，咽在肚子里。” 陈功加急赶到机场，勉强上了飞机，心里乱糟糟地烦闷了几个钟头，从飞机上下来后，他接到通知，要求在隔离区驻留半个月。 陈功急得眼泪都要下来。 他急着去见自己老婆孩子。 就在这时，丁磊的信息才迟迟来到： 陈总，有件事现在才告诉您十分抱歉；半个月前，您夫人和孩子因为志愿北京疫情的工作，结束后在医院内自发隔离了14天，期间没有与外界联系，所以没能回复你的信息。为了不让你担心，才特意隐瞒。 陈功愣了，跟着医护来到隔离区，他这才安下心来。 隔离区在朝阳南边的十四中边上，一家小型宾馆。设施简陋但齐全，陈功在这里蹲了十五天。 期间他能获得外界的信息，只有不断降下的数字——这数字跳动在他的心里，仿佛敲打着灵魂。 最后那天早晨，陈功从隔离点出来的时候，阳光正盛。这天是4月8号，陈功接到的第一个信息，就是武汉全诚解封的消息。 这样一个英雄的城市，终于战胜了病魔。 最初有些不适应，陈功对这一带不太熟悉，顺着马路牙子走到墙根，忽然听到院墙里传来的朗朗书声。 他这才想起，全国复工复学已经恢复了大半，像是这样高中的高三学生，已经从网课恢复到了线下课的阶段。 陈功的心脏跳动着，听到院墙里的声音：天地苍苍，乾坤茫茫，中华少年顶天立地当自强。 陈功带着一种独特的心情走出隔离点的大门，长街外，看到朝阳下等待自己的孙芳和甜甜。 甜甜朝着他跑来，陈功抱起他，太阳彻底跳出地平线，照耀着孙芳脸上的笑容， 更加浑厚的读书声从墙里传出：愿以吾辈之青春，护佑这盛世之中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