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谱黄金时代》 第一章 重来的1991年 李牧雨一直不喜欢很久以前这个表述,因为他不知道该用往事不堪回首还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来形容那段岁月。 在工作上,他小有成功,年纪轻轻就混上了主管的位置;在感情上,他败得一塌糊涂。 李牧雨已经很久没失眠了,但看到朋友圈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他以往平和的心态不复存在。 打开窗,李牧雨点了根烟,耳边回荡着许飞的《一些规律》。 “我还是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深爱的人都没成夫妻,比如最圆满的时候,总有晴天霹雳……” 字里行间诠释着人间不值得,李牧雨发现这二十七年的人生过得稀里糊涂,过往窖藏的回忆经过一番咀嚼,只剩下一张照片。 照片中只放得下一条回家的路和两三个人而已。 而那道倩影就站在路旁,娉娉褭褭,于夕阳西下的火红光线中,宛若天边最美的彩霞。 将烟头掐灭,李牧雨失魂落魄地坐到床边,感慨道,人生若只如初见,那么一切都该不一样吧。 浑浑噩噩中,李牧雨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窗户外的大雨淅淅沥沥,渐渐连连绵绵。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李牧雨蓦然睁开眼,窗子外传来樟树叶苦涩的香味,温暖的阳光被繁茂的树叶切碎,在桌子上落下斑斑点点。 桌子? 那不是李牧雨的电脑桌,而是一张褪了色的朱红色木头桌,桌上放着一摞书。 李牧雨下意识地想要抓起枕边的手机,却掏了个空。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跶起来,房间墙壁上的日历赫然写着1991年4月30日。 一股茫然从心底升起,继而则是巨大的喜悦。 人生真的可以重来吗? 他推开门,是记忆中熟悉的老家,客厅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全家福,土气的豹纹沙发上一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边看电视边抽烟,尤其是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大金链子,像极了暴发富。 男人正是李牧雨记忆中年轻的父亲,李建国。 李建国在当地算是个传奇人物,他是当年村中唯一考取过大专的人,原本那个年代,上了大专都是包分配的,但是李建国却是不走寻常路,毕业后干了一个月的秘书就辞了职经商。 当时李建国注意到了鹤城小有名气的醉八仙酒,他带着李牧雨的爷爷奶奶四处筹钱,建了个瓶盖厂,开始承接醉八仙酒业的瓶盖业务。 渐渐的,一家子发达起来。 为了方便,李建国也没在城里买房,在清远镇上模仿电影中地美国建筑,盖了栋花园洋房。 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哟,今天起得挺早。”李建国看了眼李牧雨,呵呵笑道。 李建国虽然是当年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但是他对李牧雨的学习一点都不关心。不知是不是在上学时受了什么刺激,李建国产生了读书无用论的思想。 看着依然意气风发的李建国,李牧雨开心不已。 在他的记忆中,两年后,醉八仙酒业建起了自己生产瓶盖的工厂,家里的工厂就没落了,李建国又开始找新门路,换了八九种生意,钱全都打了水漂。 “爸。”李牧雨的嗓音有些颤抖。 李建国颇为奇怪的瞥了眼李牧雨,李牧雨向来没大没小,顽劣不堪,很久前就跟着外人喊他“建国哥”,除了过年要压岁钱的时候,很少听到他喊“爸”。 所以李建国的第一反应就是掏出他新买得鳄鱼皮钱包,抽出一张旧版的一百元,递出来道:“又没零花钱了?拿去花吧,记得别告诉你妈。” 李牧雨这才发现母亲竟然不在家里。 “妈呢?” “又回娘家了。”李建国苦恼地摇了摇头。 李牧雨的母亲张澜也算是书香门第,外公是清远镇唯一一所初中的校长,李建国当年上门提亲,老爷子是看在他大学生的份上才勉强答应的,谁曾想现在竟然混成了暴发户,所以老爷子很不待见李建国。 母亲每次吵架都会回娘家让父亲去接,父亲总是摆出一副赴死的模样,挺有趣的。 “怎么,又和妈吵架了?”李牧雨很久没有体会到这一幕了。 “还不是因为你?” 李牧雨问道:“我怎么了?” “这不还有一个半月就要中考了吗?你妈说你肯定考不上市一中,要复读一年,我觉得你不爱学习,就说考不上就不念了,”李建国一摊手,“这不就吵了起来吗?” 李牧雨恍惚,原来马上就要中考了。 “谁说我考不上的?”李牧雨心中了然,自己前世的确复读了一年,最后还是花了大价钱找关系进了市一中。 “呵,小子,你老爹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能考上,母猪都能上树了。”李建国扬了扬手中的一百块钱,道:“赶紧拿钱去上课,这都九点了,再不去,你外公又要给你开批斗大会了。” 李牧雨点了点头,快速地回房间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一番,下了楼骑着自行车向清源镇初中出发。 沿途柏油路两侧的梧桐树青翠,阳光在发丝间穿梭,李牧雨忍不住想要高声呼喊。 后市见惯了大城市高楼大厦的霓虹闪烁,如今再看这朴素的小镇,李牧雨丝毫没有觉得嫌弃,他只觉得满心都是春光,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味道。 学校门口的大门紧锁,在上下学期间,都是如此。 保安一见是李牧雨,就连忙开了门,他可是认得这位校长的外孙,更何况,第一次迟到的时候,李牧雨就扔给保安一包苏烟,在那个都是抽旱烟的年底,保安足足炫耀了一个月。 “谢了!”李牧雨骑着自行车匆匆停在了教学楼下。 刚好听到了打铃的声响,应该是下课了。 李牧雨在3年2班,教室在3楼。 走廊的墙壁上,可以看到熟悉的名人名言。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 李牧雨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他暗暗发誓,人生既然重来,那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他要重新谱写自己的黄金时代! 第二章 放开她 李牧雨站到教室门前的时候,教室内吵吵闹闹,大多人看到李牧雨也只是一扫而过,直到走到座位上,他的同桌王腾才睡眼惺忪地呢喃道:“哟,李哥醒啦?这都快午饭时间了吧。” 李牧雨拍拍王腾的脑袋道:“兄弟,再过一个半月就考试了,你怎么还睡?” “李哥,你这就不厚道了,自己旷了一早上课,现在竟然教育起我来。”王腾小声嘟囔道。 王腾算是李牧雨初中生涯中唯一的朋友,直到很多年后两人也依然逢年过节联系一番。李牧雨记得即使在两年后,他家破产了,一群平时被他欺负的人反过来找他麻烦,王腾都依然站在他一边。 “那不一样,我这是气定神闲,你的成绩想上市一中有点悬啊。” 王腾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成绩在班级中仍旧能够徘徊在十五六名,小聪明不少。 两人闲谈间,忽然班级中安静了下来,李牧雨抬头看过去,三名五大三粗的男孩走入班级。 为首的男孩看长相像是成年人,一张方脸上长了双老鼠眼,看起来猥琐至极。 “朱官鱼又来了,这家伙真是死心不改。”王腾不屑道。 久远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李牧雨记起了眼前这一幕。 李牧雨瞥见后窗班主任卜露的身影一闪而过,又往回走了,显然他不敢管朱官鱼的事情。 朱官鱼家也是那个年代镇子上有名的富人,他老爸朱大龙在镇东和镇西开了两家连锁超市,当地的小卖部基本都是从他家超市进货,相当于一家人供应了一个镇子的日常用品以及部分水果蔬菜。 李牧雨和朱官鱼一直不对付,他看不惯朱官鱼有钱无底线的样子,尤其是李建国瓶盖厂破产后,朱大龙合同外乡人还骗了李建国一笔钱。 他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朱官鱼来到3年2班的教室是找梁清的。 梁清是3年2班的班长,成绩一直是年纪第一。 可她的父亲是个赌鬼,欠了朱大龙一大笔钱,朱官鱼见梁清长得漂亮,经常借此骚扰她。但是这一次却不是那么简单。 在李牧雨的记忆中,朱官鱼这一次带着两个人把梁清拖出了学校,拖到了镇上的一家宾馆中,最后好像是梁清用水果刀刺伤了朱官鱼才逃脱被强暴的命运。 不过自从那以后,李牧雨就再也没在校园中见过梁清的身影。 而且,也是因为这件事的牵连,自己的外公也被教育局批评,最终降职成无实权的副校长。 前世,李牧雨今天一个上午都没来学校,所以导致了这样的惨剧发生,这一世,决不能让这种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朱官鱼走到梁清的课桌前,敲了敲桌子说道:“和我走一趟。” “滚!”梁清头也没抬,冷冷道:“有什么事去找我爸,别烦我。” “这次可由不得你。”朱官鱼一把抓住梁清的头发,歪着嘴角,将梁清拉扯起来。 梁清面露痛苦,吼道:“放手!” 朱官鱼恍然未闻,拽着梁清的头发向外走去。 梁清一贯冰冷的眼神此刻满是慌乱,她茫然地扫视教室中的朋友和同学,但是没有人敢直视她的目光,纷纷低下头。 “草,还有没有王法。”王腾暗骂一声,就要起身。 李牧雨拍拍他的肩膀,站了出来。 “放开她!”李牧雨高声喊道,他从座位上出来,向教室门口走过去。 朱官鱼转身,讶然道:“原来是李牧雨啊,我来了几次都没看到你,差点以为你辍学了。这是我和梁清之间的事情,你别管。” 梁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双眼中满是泪水,看向李牧雨的眼神满是祈求,她知道,这个班级中李牧雨是他唯一的救星。 朱官鱼家中有钱,更何况他也无心向学,李牧雨外公这个校长的身份给不了他任何威胁,所以他并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害怕李牧雨。就算得罪了又怎么样?李牧雨说到底就是一个初中小屁孩,他不一样,凭着口袋中的钱,他在校园外早就打出了一片天。 李牧雨要是敢惹他,找几个人揍他一顿,给他点教训尝尝。 李牧雨当然知道朱官鱼的凭仗,坦白说,他是有些忌惮朱官鱼,他知道朱官鱼在清远镇作威作福,俨然是清远镇的一霸,直到2000年国家首次开展“打黑除恶”的专项斗争,朱官鱼才锒铛入狱。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考虑,现在要先解决眼前的事。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她!”李牧雨加重了语气。 朱官鱼何曾在校园内被同龄人拂了面子,他脸色一沉,恶狠狠道:“李牧雨,咱俩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只是给你父亲和外公一个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你非要管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牧雨一拍桌子道:“呵,朱官鱼,你去问问这3年2班是谁的地盘?” “你的!”王腾吼了一声。 朱官鱼凶恶地瞪了他一眼。 “你跑我这来随便就拖走我们班一个女生,你觉得合适吗?” 朱官鱼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笑道:“是不合适,这样吧,明天我请客,咱俩喝一杯,就算是我的道歉,你看行不?” 梁清看向李牧雨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心中绝望,是啊,她怎么能指望另外一个恶人去对付恶人呢? 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李牧雨的右手藏在背后,对王腾打了个手势,王腾立刻心领神会,从后门跑了出去。 李牧雨继续靠近朱官鱼,一脸和煦的笑容,“挺上道的啊,吃饭的地方是不是随便我选啊?” “那当然,包在我身上,绝对满意。”朱官鱼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转过身,拉着梁清的头发,领着两个小弟就要离开。 李牧雨对梁清比了个口型道:“别担心。” 他骤然加速,两步跑到朱官鱼的背后,一把拽住朱官鱼的头发,从他走路的两腿缝隙间,一脚猛踢朱官鱼的裆部。 朱官鱼惨叫一声,松开了抓住梁清头发的手,梁清连忙跑到李牧雨身后。 朱官鱼面色扭曲地跪倒在地,冲着两个小弟吼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李牧雨瞪了两个小弟一眼道:“朱官鱼不怕我,你们俩有什么资格?我就站在这里,你们敢动手试试?” 就在两人踌躇之际,教室外来了两名学校的保安,指着朱官鱼和李牧雨问道:“你们俩在干什么?” 朱官鱼最好面子,此时见到其他班级的人也都探头向这边张望,他一咬牙,说道:“李牧雨,你有种,给老子等着。” 他挣扎着爬起身,两个小弟一左一右将他驾着离开。 第三章 原来没那么坏 在朱官鱼和保安走后,班主任卜露才姗姗来迟。 李牧雨一直非常厌恶卜露,这是一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更令人恶心的是在平时早操的时候卜露甚至会偷偷翻每个学生的课桌,遇到小说就没收,翻到情书就当堂喊写情书的学生上讲台读出来。为了抓早恋,还会丧心病狂在放学后跟踪班中的学生。 很多人都会说,直到成年后才明白当初老师的良苦用心,不过重生后的李牧雨可没有这种想法,他依然觉得卜露枉为人师。 卜露夹着本化学书,掐腰站在班级门前,用尖细的嗓音喊道:“吵吵嚷嚷干什么?马上都要上课了,不知道吗?” 李牧雨想到卜露在窗前一闪而过的身影,轻蔑地冲着卜露一笑,问道:“老师,你刚才在哪?” 卜露面色一沉,他平时不管李牧雨,毕竟这是位得罪不起的家伙,但是李牧雨主动找茬还是头一次。 “怎么?老师在哪还要向你汇报?” “我刚才好像在后窗看到你了。”李牧雨笑嘻嘻地看着卜露。 卜露头一拧,不敢直视梁清灼灼的目光,说道:“你看错了,我一直在办公室,这才出来。” “哦,”李牧雨摆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自言自语道:“那就是我看错了,估计刚才走廊里跑了条狗出来。” “都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卜露对于李牧雨的讽刺充耳不闻,自顾自站在讲台上说道。 最后一节课,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李牧雨也没心思上课,开始神游物外,思考人生。 重生一回,他一定要阻止两年后老爸破产的事发生,但是两年还很遥远,况且那么大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有办法,他需要规划一下以后的路。 尽管前世听多了你是学生就该做学生的事,但李牧雨显然无法用一个成年人的灵魂欺骗自己,尤其是到了后世,百分之九十的行业都发展完善,他只能沦为高级的打工仔。 可现在是1991年,一切犹未可知。 如果重生后不赚钱,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思绪纷飞,不知不觉就到了下课时间。 李牧雨没注意到打铃声,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班级已经空了下来,只有梁清还在座位上。 等到外面安静下来,梁清才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李牧雨桌子前。 “刚刚真是谢谢你了。”梁清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面对李牧雨,她仍然觉得很不自然。 李牧雨盯着梁清的脸庞,听说她家庭条件不好,但是她的皮肤不像农村的女孩子那样是风吹日晒的黑红色,而是一种天然的嫩白,尤其是她长了一双和性格极为不合的桃花眼,眨巴起来楚楚可怜。 梁清见李牧雨盯着自己不说话,一时手足无措。 她一直不太待见李牧雨,因为在她初一分班第一次见到李牧雨时,似乎这个家伙就和自己过不去。 还起哄让全班男生选班长时投票给自己,让性子冷清的她当了班长。 梁清低头的模样勾起了李牧雨的记忆,他哑然一笑,前世他还是小孩子的性格,男孩见了漂亮的女孩,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是总会逞英雄似的捉弄,这也导致梁清经常遭受无妄之灾。 “没事,咱们好歹是同学,说不定几十年后大街上遇到还能笑着打声招呼。” 李牧雨起身,刚跨出后门又转身道:“对了,朱官鱼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下午我不打算来上课,你要不要今天下午请个假先回家?” 梁清面露纠结,说实话,她确实非常害怕,但是她也不想回到那个成天争吵的家中。 不过,她最终下定决心,点点头道:“好。” “你收拾一下东西,我送你去上车吧。”李牧雨好心道。 梁清家并不住在清远镇上,具体哪个村李牧雨倒是不太清楚。 他陪梁清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又陪她一起走到校门口。 果不其然,路上,正遇上朱官鱼。 朱官鱼冷冷地扫了一眼李牧雨,看到他身旁的梁清,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多纯洁的妞,还不是傍上了李牧雨。” 李牧雨视线扫了扫朱官鱼的裤裆,呵呵道:“看来我那脚踢得还不够重,我看你走起路来还挺麻溜的啊。” “小子,你别得意,等过两天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朱官鱼撂下狠话,一瘸一拐地离开。 梁清担忧道:“李牧雨,你不会出什么事吧。” “诶,听说朱官鱼手下有一批混混,我也害怕啊,”李牧雨一脸忧色道:“指不定两天后你在学校中就再也看不到我了。诶,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子,这要是下辈子就只能躺在医院里,那可怎么办啊。” “啊?”梁清苦着脸道:“那可怎么办,我们报警吧。” “听说他舅舅就是镇子上派出所的所长,没用的。”李牧雨继续道。 “那,那……”梁清焦急地面色通红。 李牧雨哈哈笑道:“我逗你玩的,他能把我怎么样?我不去打断他的第三条腿都是他祖上冒青烟了。” 梁清还是担惊受怕道:“真的吗?” “呵,你在质疑我?” “没有。”梁清心中觉得似乎李牧雨也没想象中那么讨厌啊。 校门外就有一个公交站台,这年代公交车稀少的很,尤其是从镇子上回到村里,至少得半个小时才有一班。 不过没等五分钟,一辆面包车就停到了李牧雨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黑脸。 “这不是牧雨吗?要去哪?叔叔载你一程。”黑脸大叔喊道。 李牧雨想了会也没想起来是谁,不过猜测应该是老爸认识的人,他扭头问梁清,“你家在哪里?” “新庄村。” “大叔,新庄村到吗?” “离我家不远,刚好顺路,走吧。” 李牧雨想着闲来无事,索性和梁清一起上车坐在后排,黑脸大叔自来熟问道:“这就是你给你爸找的媳妇?” 梁清顿时身体一僵,低下头不说话。 李牧雨笑道:“大叔,别乱说话,这要是让我妈知道了,再传到我外公那,我铁定得被按在地上拿棍子打一顿。” “哟,不给点封口费吗?” “那没有,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 第四章 发财大计 一路颠簸,在半小时后终于到了新庄村。 “大叔,谢了啊,等我回去让我爸给你加满油。” “你咋不说让你爸送我辆新车呢。”黑脸大叔很能侃,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李牧雨也笑道:“等我继承了我爸产业就给你换辆。” 看着车子渐渐远去,视线开阔起来,一片绿油油的田野,距离小麦成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待会你怎么回去?”梁清好奇地问道。 卧槽?大意了。 李牧雨一想到要等待漫长的公交车,头就大了起来,谁知道公交要晃悠多久才能到清远镇? 看到李牧雨吃瘪的模样,梁清不禁笑了起来,刚才在车上,听李牧雨和黑脸大叔闲聊,完全不像是十四五岁小男孩的模样,他好像什么都懂。 “不管了,先送你回家吧。” 说到回家,梁清有些扭捏,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她不想让李牧雨看到自家乱七八糟的模样,便道:“我先陪你逛逛,等会送你上车后再回家。” 李牧雨确实有逛逛的想法,在后世钢筋水泥的大城市生活久了,印象中的天空好像总是灰蒙蒙一片,满脑子都是路上的车来车往和商场中的人潮涌动。 而眼前,这个纯天然无污染的村庄现在看起来比后市的那些人造旅游胜地要赏心悦目。 二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土路向田野那边闲逛,不过梁清很快就后悔了。 村子很小,不时就有来来往往的人,大家都互相认识,不少人都狐疑地盯着梁清和李牧雨。 尤其看到李牧雨一身像电视上人穿的好衣服,都暗暗点头,估计今天过后,不少人都会暗地里说梁家的女儿找了个好人家。 李牧雨对于这些目光可以做到坦然接受,他前世和梁清没有交集,今生也没有任何特殊的想法,他的心中装着另外一个人。 想到那道倩影,李牧雨露出温柔的笑容,等上了高中就能遇到她了,他迫不及待地期盼中考的到来。 梁清一直低着头,走了不到十分钟,她说道:“李牧雨,村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送你去等车吧。” 李牧雨摇摇头,他还没尽兴,道:“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自己走走,对了,把公交站牌位置告诉我。” 梁清摇摇头,坚持道:“我一定要送你上车。” 二人不知不觉又从田野逛回了村子中,李牧雨瞥见到别人家门口木头搭建的爬架上缠绕着青藤,青藤看起来很熟悉。 “这是什么?”李牧雨问道。 梁清道:“哦,这是瓜蒌。” 瓜蒌?李牧雨忽然想到小时候自己发热或者咳嗽的时候,老妈煮粥都会在里面放些瓜蒌的籽,可以清热去火。 在记忆中,似乎有一段时间,还会有人下乡收瓜蒌,听说价格还不错,三毛钱一斤。 不过这玩意用于中药入药,需求不高,也没有人大面积种植。 李牧雨灵光一闪,他清楚地记得就是这段时间,五一劳动节七天假的时候,清远镇一家中西结合的私人小医院开张,一些乡下常见的药材,医院为了省钱,全部都是托人在乡下收购的。 “有了!”李牧雨一拍腿,高兴地喊道。 梁清被李牧雨突如其来地鬼叫吓了一跳,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李牧雨表情兴奋,却是说道:“秘密,这可有关我的发财大计,今天真没白来。” “发财大计?”梁清一思考道:“难道你想收购瓜蒌再倒卖?” 李牧雨摇摇头,道:“瓜蒌要等到12月才能彻底成熟,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好了,我们不逛了,现在就回去吧。” 梁清一听李牧雨要回去,笑靥如花,连连点头道:“好啊,我现在就送你去坐车。” “喂,你怎么这么巴不得我走?你就那么讨厌我么?”李牧雨心情大好,不自觉的又想逗逗梁清。 “没,没有。”梁清连连摆手,看到李牧雨质疑的目光,顿了顿道:“我以前很讨厌你,不过今天发现你人还不错。” 李牧雨不怀好意地笑道:“我看电视剧中剧情,一般产生你这种想法的女人最后都会爱上曾经讨厌的男人。” 说完,李牧雨就发现梁清耳根子都红了,他才想起来,这是1991年,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说不定认为牵个手都会怀孕,自己的玩笑是不是开重了? 梁清扬起脑袋,很认真地说道:“李牧雨,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学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额,要不要这么严重? 李牧雨正经道:“看来咱两的目标是一致的。” “别骗人了,你一星期都上不了几节课。”梁清忽然道:“李牧雨,虽然我知道你家里很有钱,但是我觉得学习仍然是最重要的。课本上曾经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世界那么大,难道你就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镇上吗?” “看看,我就说你适合当班长吧,现在都开始劝学了。”李牧雨举起双手,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长方形说道:“现在你眼中的世界是这么大。” 然后,他用双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很大的圆道:“我眼中的世界有那么大,我曾经在尼泊尔当过背包客,也在自由女神像火炬口俯瞰整个纽约城,还曾去过伦敦广场喂鸽子,所以你还差得远呢。” “吹牛。”梁清笑了笑,但是不妨碍她憧憬李牧雨所描绘出来的那些场景。 那是多么令人目眩的世界啊! 李牧雨直到很久以后,都不知道,他在梁清的心中播下过这样一颗种子。 闲谈后,李牧雨运气极好,在公交站台等了不到十分钟,就来了一辆公交车,和梁清挥手道别后,到了公交车上,李牧雨就开始计划自己的发财大计。 虽然没有实地考察,但是他小时候也在乡村生活过很久,所以他大致知道当地人家会种植的一些中药。 量最多的有三种,何首乌,荨麻和龙葵。 这三种也是最常用到的中药,那个小医院应该都会收,而且通常进第一批药材的时候,都会多准备一些。 不知道第一桶金究竟有多少呢?李牧雨美滋滋地想着。 第五章 探路 回到家,李牧雨看到老爸终于硬着头皮把老妈从娘家接了回来。 此刻老妈正在厨房中杀鱼,估计是晚上要炖鱼吃。 李牧雨默默注视着那个忙碌的背影,听着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极为愉悦。 “妈,我回来了。” 张澜转过脸来,面色微愠道:“李牧雨,你又逃课了?” 她的嗓音高上八度,从李建国的书房中传来几声咳嗽,李牧雨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三点。 他灵机一动,急忙说道:“没有,妈,我早就改邪归正了,明天不就是五一节吗?学校今天下午提前放学。” “真的?”张澜仍旧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我以老爸的人品发誓。”李牧雨信誓旦旦道。 张澜也不再追求,反正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最清楚。 “对了,妈,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煮粥的时候都会放些瓜蒌籽?”李牧雨打探道。 张澜道:“是啊,怎么了?你想吃?那我晚上熬一些。” “不是,”李牧雨摆手道:“我意思是现在乡下有没有专门种植常见中药的?像何首乌,荨麻,龙葵之类的。” 张澜思索一会道:“应该会有,镇上的小诊所经常从乡下进药呢。” 有戏! 李牧雨眼睛一亮,继续问道:“妈,这些中药一般进价都是多少?” “怎么了?你问这些干嘛?”张澜狐疑地死盯着李牧雨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妈,我就随口问问。” 张澜说道:“好像进价都是二毛一斤,如果是晒干的价格可能高一些,应该有四毛一斤。” 李牧雨心中了然,在1991年,人均的工资水平也就一百块一个月,中药材的价格已经算是高的了。 他点点头,说道:“妈,我先回屋了,你忙。” 李牧雨跑回屋里,在橱柜的最里侧翻出一个存钱罐,他毫不犹豫地把存钱罐摔开,里面有一大堆一百块,这些都是他积攒下来的压岁钱。 李牧雨很小的时候,父亲的工厂就已经开始盈利了,每年利润都在增加,李建国对于李牧雨毫不吝啬,每年压岁钱都给很多。而且在小镇上,可不像后世有那么多娱乐活动,李牧雨当初就算有钱也不知道怎么花,只能存起来。 仔细数了一遍,李牧雨将五千七百块钱整整齐齐地叠成一摞。 五千七百块,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呵,没想到我以前这么有钱。” 李牧雨又仔细回想一番,那家私人医院正式营业应该是在五月四号,五月一号的时候在镇子上请了一个草台班子过来表演拉人气,连着表演了三天。 看来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就要开始自己的计划。 不过他不清楚现在清远镇下面的村子里究竟能有多少中药,能赚多少钱也犹未可知。 越想李牧雨越待不住,他匆匆出门,准备找离镇上最近的一家村庄打听一下。 “妈,我先出去玩,晚饭再回来。” “哎,带钱了吗?”张澜在厨房中喊道。 “带了!”李牧雨啪的一声关上门跑下楼。 他想到这样两腿走过去也不是办法,心一横,骑着自行车跑到老爸在镇东开地瓶盖厂。 瓶盖厂中有一辆桑塔纳,是老爸特意买来平时出去谈生意撑门面的。不过李建国懒得去学驾照,所以请了个专门的司机,是李牧雨的一个远房亲戚。 刚到瓶盖厂,就看到三个保安和一个三十岁左右吊儿郎当的男人凑在一起打牌,这个人正是李建国的司机,叫啥名字李牧雨一点印象都没,不过四个人一看到李牧雨就立刻笑嘻嘻地打招呼。 李牧雨对司机说道:“叔,我爸那辆桑塔纳的钥匙在你这边吧?” 司机点点头问道:“怎么?老板又要出门?” “不是,是我最近想要学车,先用我爸的车练练手,钥匙给我一下。” 司机犹豫一下,问道:“老板知道这事吗?” “我爸都听我的,你放心,有事我兜着,绝对怪不到你身上。” 司机一想,老板向来溺爱自家儿子,就连逃课这事都迁就,当下也就应承下来起身道:“既然你想学车,那我来教你吧。” 李牧雨点点头,跟着司机向厂子后面走过去,就见到一辆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桑塔纳。 他装模作样地坐在副驾驶,看司机操作,带着他转了一圈,心中对于这个年代的车有了大致了解,便说道:“叔,换我来试试。” 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司机惊讶道:“你以前开过车?” “我开过不少玩具车。”李牧雨开玩笑道。 到了厂门口,李牧雨说道:“叔,你先下车,我开车出去逛逛,一会就回来。” 司机又一脸难为的模样,李牧雨掏出五十块钱塞到司机手中道:“叔,你先去和几位保安大叔买点东西吃,放心,不会有事的。” 司机见了钱,想着反正是老板的车,老板儿子要开自己也没理由一直阻拦,但下车后还是叮嘱道:“你别开到街上去,那里人多,会出事的。” “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李三,你怎么下车了?那开车的是谁?”一名保安问道。 “老板的儿子啊。” “他还会开车?” “谁知道从哪学的呢……” 李牧雨开车离开后,想了一下,他对于清远镇下面有哪几个村确实不清楚,而且村中没认识的人,估计别人也不敢卖药材给他。 立刻,他就想到了梁清,今天坐车送她回家又坐公交回来,他对于去新庄村的路已经了然于心,道路并不复杂,只有两个十字路口,记住转弯的方向就可以到。 梁清肯定知道她们村子里有谁家种药材,让梁清陪着一起去收购应该可以让乡民安心。 “好,就这样了。” 李牧雨摸了摸包在口袋里整整齐齐的一摞五千块钱,心中有了底,一脚踩下油门,拉出一条烟尘,向新庄进发。 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更没有见到车,李牧雨只用了二十五分钟就再次回到了新庄村。 第六章 第一次收购 到了新庄村还没到五点,太阳还没西下。 李牧雨开着车在乡间的土路上闲逛,找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老爷爷,他连忙停下车,摇下车窗问道:“老爷爷,你知道梁清家在哪吗?” 老爷爷好奇的盯着桑塔纳,一分钟后才将视线移到李牧雨的脸上,问道:“你找她家干嘛?” 李牧雨说道:“我是梁清的同学,来送东西给她。” 老爷爷看着李牧雨稚嫩的面庞,姑且相信了他的话,指了个方向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开,最后一排左手边第一家就是。” “老大爷,谢了啊!” 李牧雨越往后开发现房屋越加破败,像是很久都没人居住,终于到了最后一排,空气中弥漫着猪粪的臭味,他看到梁清正费力地背着一背篓猪草向门前破破烂烂地猪圈里走。 李牧雨停下车,挥手高声喊道:“梁清!” 梁清向这边看过来,看到是李牧雨,低下头,因为怕喂猪弄脏了衣服,她换下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换上了母亲黑黢黢破洞的衣服。 李牧雨跑到梁清跟前,说道:“终于找到你了,我有事要问你。” 梁清扭捏地双手抓紧衣角,嗫嚅道:“我先回去换衣服,这里臭,你去那边等我。” “不用了,你先跟我过去。” 李牧雨见梁清还呆立在原地,他伸手抓住梁清的手臂,拽着她回到自己的车旁。 “那个,你不是回去了吗?又回来干嘛?”梁清强迫自己不去想自己现在脏兮兮的模样。 “哦,我之前忘记问了,你们村有人种植中药材吗?比如何首乌,荨麻或者龙葵。”李牧雨用认真地语气问道。 梁清想了想说道:“村子东头有一位老大爷,他们家一直种何首乌,其他的药材我不太清楚。” “太好了!”李牧雨拍手笑道:“你跟我去他家看看。” 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梁清家中黑乎乎的前屋里传出妇女的大嗓门:“梁清,猪喂了吗?你去割猪草能用那么久?是不是又跑去玩了?” 语气凶狠,当她出门看到猪圈外的背篓时,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叉腰,正欲大骂,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路边停的一辆桑塔纳,车旁一个小年轻正和梁清说着什么,然后就看到梁清上了车。 妇人一脸惊慌,连忙向堂屋后面的地里跑,边跑边喊道:“孩子他爸,不好了!” 梁清对此一无所知,她稀里糊涂地就上了车,当看到车上擦拭干净的垫子时,瑟缩在靠窗的角落里,努力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屁股和后背沾到车座,生怕自己把坐垫弄脏。 李牧雨从后视镜中看到这样的情形,微微一笑,他猛地踩一脚刹车,车子一顿,梁清向前一仰又向后一倒,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座位上。 “抱歉,抱歉,刚学会开车,还不太熟练。”李牧雨解释道。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村东头,果然看到一个老大爷坐在门口的石磨上砸吧着旱烟。 他好奇地看着一辆崭新的车子停在了他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年龄不大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男孩和村子里上学的那个小丫头。 “大爷好。”李牧雨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老大爷。 老大爷接过烟,看向梁清疑惑道:“梁家丫头,你们这是?” 梁清无辜地指了指李牧雨,李牧雨开口道:“大爷,是这样的,我从梁清那里听说你家是专门种植何首乌的,正好我家最近准备开个药材店,所以我想要收购你家的何首乌。” 老大爷上下打量李牧雨,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不像是主事的人。 李牧雨当然理解老大爷的感受,他从怀里的五千块钱里掏出差不多四五百的样子,说道:“大爷,放心,钱都带来了,只要谈妥,一分都不会少您的。” 看到了钱,老大爷的态度瞬间就变了,管他年龄大小,有钱就好说。 他问道:“你要收多少?” 李牧雨眼前一亮,问道:“您家有多少存货?” 老大爷伸出一巴掌,李牧雨皱眉道:“五千斤?有点多啊。” 他本金不多,而且能不能赚钱还是未知数,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他准备用五千块钱收购三种药材。 老大爷眼睛一翻,说道:“后生,谁家会放五千斤的何首乌?我是说有五百斤。” 五百斤?李牧雨心中盘算一下,感觉差不多,便道:“好,我全要了。” “五百斤全要了?”这下轮到老大爷吃惊了,他卖了这么多年何首乌,一般都是出售给清远镇上的小诊所,这年头,西医还没那么发达,况且西药那么贵,常见的病诊所里都会开中药。所以他们的需求不高,这五百斤也是这些年存下来的。 李牧雨肯定地点点头。 梁清看不下去了,她扯了扯李牧雨的袖口,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买五百斤何首乌能干嘛?她才不信李牧雨家要开药店的说法,一家药店能要这么多何首乌?但是李牧雨置若罔闻。 “那价格呢?”老大爷试探性地问道。 “您觉得呢?”李牧雨老气横秋道:“大爷,我来买之前可是打听过行情的,你别看我年纪小就想忽悠我,而且我一次买这么多,是不是便宜点?” “四毛一斤,不能再少了。” 和预想中的差不多,李牧雨点点头道:“好,大爷带我去看看。” 老大爷见家中的存货都能卖出去,极为热情地领着李牧雨和梁清向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间单独的水泥砌成的屋子,一推开门,李牧雨就看到了一堆乌黑的何首乌,他伸手在最底层掏出一根,保护的很好,没有发霉也没有受潮。 老大爷忙活着从里屋拿出一杆大秤,招呼李牧雨和他一起称重。 489斤。 “就算五百斤吧,”李牧雨抽出两百块钱递给老大爷道:“大爷,我全收了,帮我一起送到车里。” 五百斤的何首乌占地面积很大,就连副驾驶座上都堆满了何首乌,车子中仅仅能空出李牧雨的位置。 他又打听道:“大爷,村子里有种植荨麻和龙葵的吗?” 老大爷得了钱,脸上满是笑容,说道:“咱们村没有,不过邻村有。” “那还有种何首乌的吗?”李牧雨又问道。 老大爷摇摇头道:“有把子力气的人都种水稻小麦,只有我这种老骨头才会专门在地里种这些省心的东西。” 李牧雨道:“行,大爷,那您先去忙吧。” “梁清,明天有事吗?”李牧雨又扭头道。 “怎么了?” “我明天再去邻村收购药材。” 梁清劝阻道:“李牧雨,你买这么多药材干嘛?就算真的开药店也用不着这么多。” 李牧雨神秘地一笑道:“等到事成了你就明白了。” 第七章 有点少 等李牧雨开车回到瓶盖厂的时候,都已经六点多了,夕阳已然西沉。 离的老远就看到李三在厂门口焦急地看向远处,见到黑色桑塔纳时,李三终于放下心来,他原本以为李牧雨就是为了好玩,开车围着厂子转悠一圈也就差不多了,谁曾想等了半小时不见人影。 他以为出了事,慌忙骑着自行车围绕厂子寻找李牧雨,但是哪里有他的身影,当下他就开始后悔,怎么就见钱眼开让李牧雨一个人开车去玩?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工作丢了还是小事,李建国不得找他拼命。 现在看到李牧雨回来,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待看到车里塞满了黑黢黢的东西时,他面色顿时又黑了下来。 “叔,一不小心跑远了,让你担心了。”李牧雨顺手拿出一条苏烟塞给李三。 李三见了烟,心中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反而竖起大拇指道:“牧雨,你这车开的比我还好,都能给你爸当司机了。” 李牧雨道:“我怎么敢抢叔的饭碗呢?对了,叔,厂里还有没有空置的仓库?” 李三望着一车的东西,问道:“这些是什么?” “何首乌。” 李三还想多问,李牧雨及时打住道:“叔,天色不早了,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哦,最近刚走了一批货,刚好空了一间仓库出来。” 李牧雨开车跟着李三到了仓库,仓库里是水泥地,李牧雨又找李三要了一大块塑料纸铺在地面上防潮,同李三两个人将车里的何首乌都放进仓库。 关上仓库门,李牧雨拿走仓库的钥匙,向瓶盖厂大门走的时候,又问道:“叔,厂里是不是专门有两辆运货的车和两名运货司机?” 李三点点头。 “那好,”李牧雨抽出两百块,塞给李三说道:“叔,那你帮忙联系一下他们俩,明天陪我下乡收购药材,一人一天一百块。” 李三拿着两百块心里不是滋味,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两百,而这两名司机明天一人就赚一百。 李牧雨看在眼里,又抽出两百块道:“叔,今晚把车加满油,我明天还要用。” 这个年代,汽油价格也就2元一公升,加满油都要不了一百块。李三喜笑颜开道:“成,我肯定把事情办妥。” 一切安排好后,李牧雨又骑着自行车回到家。 刚打开门,一只手就拽住了李牧雨的耳朵。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张澜气呼呼地瞪着李牧雨。 “诶,妈,先松手,我出门又没带手表,一不小心玩过了,下次保证不会了。”李牧雨连连求饶,并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建国。 李建国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就见到一抹狡黠从李牧雨眼中一闪而过,心中顿觉不妙。 但为时已晚,就听到李牧雨喊道:“爸,你不帮我,我就把你今天抽烟的事告诉我妈。” 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张澜一直禁止李建国抽烟,李建国也是个妻管严,当初可是死皮赖脸才将张澜娶回家,一直当成宝,对于戒烟一事一直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所以每次回家前他都会用肥皂洗掉手上的烟味,再好好刷牙,更绝的是,他办公室里有两套衣服,平时一到厂里就换上衣服,这样确保回家的时候身上一点烟味都没有。 今天在家来了烟瘾,就抽了一支,他还战战兢兢地开窗透了一下午气,谁曾想李牧雨竟然反手把他出卖。 臭小子,算你狠。李建国瞅了李牧雨一眼,连连摆手道:“老婆,我没有,我发誓,我用儿子的人品发誓!” 额,竟然连我这招都学到了!李牧雨暗自咋舌,说道:“妈,吃饭了,都饿死了。” 张澜松开手,说道:“你还知道饿啊,这么晚回家。” 这也是李牧雨重生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相较于后世那个人人吃饭都盯着手机屏幕的氛围,这种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团圆饭真是久违了。 吃完饭后,李牧雨回到房间,今天收购五百斤何首乌花了两百,又给了李三四百,买烟和刚开始用车又花了一百块,一共花费了七百块。 他手中还剩下五千元巨款! 这个年代的钱还真是经花,李牧雨啧啧感叹道,现在看来,这五千块钱的本金都花不出去。 他先前又向李三打听了一下,附近的镇子上并没有种植中药材的,所以只要他将清远镇上的中药材全都收购,那他就相当于垄断了这批药材。如果那家私人医院去市里面的药店批发,价格和运输费都很高昂。 李牧雨已经决定了,先定价一元一斤,这样肯定还是比去市里买便宜,一斤赚六毛的话,顶多也就赚个三千块钱。 李牧雨顿时有些泄气,竟然才赚这么点,看来二道贩子赚差价的路子不太行啊。 要是让别人知道李牧雨用一两天的时间就赚到三千块钱,竟然还嫌少,估计能气得向他吐口水,这钱抵得上一个成年人两年的工资了。 不过,很快,李牧雨就调整好心态,这是他第一次做生意,不赔就算不错了。 …… 另一边,新庄村中,梁清正跪在门前,一名壮硕的妇人正掐腰指着梁清骂道:“小贱人,我今天让你去喂猪,你跑哪去了?” 梁清低着头,沉默不语。 妇人又问道:“我今天看到了,你上了一个男人的车,我问你,他给了你多少钱?” 梁清死死咬住嘴唇,仍旧不开口。 妇人一脚把梁清踹翻在地,说道:“小贱人,和你妈一个货色,真是白让你去念书了。” 一旁,一个矮小的汉子拉扯妇人的手臂说道:“算了,少说两句。” 妇人顿时不干了,她一把甩过汉子的手,叫道:“凭什么少说两句?我亲眼看他上了一个男人的车,他妈当初不就是跟人跑了吗?这不才有了这个野种?我现在管她是为她好,要是哪天她也挺着肚子回来?我们家脸还要不要?” 晶莹的泪水在梁清的眼眶中回转,但是她却紧紧屏住呼吸,不让泪水流出来。 她忽然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耳边还是妇人的恶言恶语,她却想起了李牧雨画的那片天空,有尼泊尔,有自由女神像,有伦敦广场…… 第八章 疑惑 第二天六点钟,李牧雨就在闹铃声中“蹭”的一下爬了起来。 老爸老妈还没起床,他出门买了两个包子啃完就骑车往瓶盖厂去。 李三和两名司机早就等在了瓶盖厂门口,见到李牧雨骑车过来,李三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张建军,这位是王爱国。” 听到名字,李牧雨哑然一笑,又不是大跃进时出生的,怎么都起这么个名字呢? “好了,李叔应该都和两位说过了,工资一天一百,我们要下乡收购药材。”李牧雨想了想又说道:“对了,你们放心,货车油钱不用你们出,我和我爸说一声。” 两名司机连连点头,这可是天大的好处。 “叔,你知道清远镇下面有多少村子有种植中药材的吗?”李牧雨扭头向李三问道,他对于清远镇不太熟悉,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就没再去过农村。 李三说道:“清远镇下面一共有七个村子,一般人都不会在地里种药材的,毕竟还是粮食值钱而且自己还能留余粮吃到明年。我老家就是卓庄村的,我们那有一户老头种荨麻。” 李牧雨听完点点头,又问另外两人。 这两名司机是同乡,家都住在张家村,张建军说道:“我们张家村是没有,不过邻村倒是听说有种龙葵的。” 王爱军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听厂里一名工人说他家那也有种药材的,具体是什么不清楚,好像是林洼村。” 李牧雨点点头,很认真地询问李三:“叔,你确定附近镇子上都没有种药材的?” 李三拍胸脯保证道:“牧雨,信叔的,绝对没有。咱这边气候土壤原本就不太适合种植,而且前几年有走歪门邪道包了农村一大片地种药材的,最终不知怎么卖不出去,亏得血本无归,自此之后,谁家还不老老实实种粮食。” “好,行。”李牧雨抽出两千块钱,给张建军和王爱国一人发一千,他道:“你们都是厂里的人,我信得过你们。你们分头去你们说的那个村子收购,要是一个村子里哪种药材少于一百斤就不要买。” 李三见李牧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吓了一跳,张建军和王爱国也不敢伸手接。 李三反应过来,连忙向李牧雨使眼色,李牧雨却说道:“拿着吧,等收回来的时候,钱和药材量摆在那,你们也昧不下来这钱。再说,为了一年的工资,得罪我爸也不值得。” 原本李牧雨也很担心,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是他们一年的工资,犯不着为了那点钱得罪老爸,更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重要的是,他担心私人医院已经开始着手去乡下买药了。 张建军和王爱国两人对视一眼,郑重说道:“小厂长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完成交代的事。” 小厂长?这个称呼还挺新奇的,李牧雨第一次听到,听着还真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两名司机开着货车离开后,李牧雨坐上了那辆黑色桑塔纳的副驾驶,他说道:“叔,有空吗?要不陪我一起去?” 李三想到李牧雨出手阔绰,再不济也能打好关系,他一下子坐到驾驶座上,笑道:“那我今天就给小厂长当一次司机了。” “谢谢叔,咱先去新庄村。” 半小时后,有李牧雨指路,车子没有绕路就开到了梁清家门口。 “叔,你等一下,我去找我同学。” 李牧雨之所以会找梁清,纯粹就是觉得梁清既然是新庄村的人,当然对于邻村也熟悉一点,找个向导到时候也不会绕远路,耽误了事情。 梁清家的大门没锁,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李牧雨站在大门口喊道:“梁清!梁清,我来了,你在家吗?” 声音刚落下,堂屋的门打开,就看到一个留着长发,流里流气走路松松垮垮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左手端着一碗稀饭,右手夹着一根烟,叫嚷道:“你谁啊?找梁清干嘛?” 待他看到李牧雨一身洋气的衣服,声音小了下来,不知道在嗫嚅什么,忽然他转身喊道:“妈,你来看看。” 然后从堂屋里走出一个壮硕的妇人,她掐着腰,正准备骂“你就是梁清找的野男人”,就看到李三缓缓走到了李牧雨身后。 李三因为是李建国的司机,为了门面敞亮,李建国特意给李三买了两套西装和两双皮鞋,这两套西装顺理成章成了李三的制服。 妇人一见李三这打扮,势利眼的她立刻收敛起泼妇的本性,陪笑道:“你是梁清的同学?梁清今天不在,去她妈妈那了?” “妈妈?”李牧雨很好奇,他昨天明明是把梁清送到这,而且还看到梁清在门口的猪圈外准备喂猪,更何况在村口问路的时候,问到梁清家,别人明明指的就是这里。 “你不是她妈妈吗?”李牧雨疑惑道。 “不是。”妇人果断地回答,然后说:“她回来我会和她说的。” 李牧雨摇摇头,不在就不在吧,便转身离开。 在车上,李牧雨还没想通这些关系,叹了口气道:“真复杂,昨天明明在这的,怎么刚才的女人就不是她妈呢?” 李三随口道:“这有啥复杂的?估计这户人家是你同学爸爸或者妈妈的亲戚,你同学被送到他家养活了。这在农村很常见啊,刚才看到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没?说不定你同学就是他家养活当媳妇的。” 想到那名年轻人发黄的牙齿和厚重的黑眼圈,李牧雨打了个寒颤,道:“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大家都是文明人,应该不会吧。” “牧雨,你别不信,我们村就有一户是这种情况。” 等回学校问清楚吧,李牧雨想到梁清昨天劝他的认真模样,他觉得能帮一把是一把,这样的女孩不该拥有这样的人生,不该一辈子囿在这样的地方。 “叔,咱们找个人问路,去邻村看看吧。” 李三启动车子,找人打听一番,开车向不远处的孙家庄开去。 第九章 收工 车子到了孙家庄,李三很会来事,他让李牧雨在车里等着,自己下车找户人家打听。 李三这身行头起了很大的作用,别人看他西装笔挺,也不会当成是骗子,以为是城里的生意人,都挺热情。 走了两户人家,李三就把孙家庄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 “牧雨,村西边有一户老人家专门种植龙葵的。”李三兴奋道,拿了钱当然要好好表现。 “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到了村西,就看到一个破败的小土房,门前种植了密密麻麻的龙葵,一个老奶奶正拿着锄头在地里锄草。 李牧雨和李三下了车,李三先李牧雨一步,走过去问道:“老太太,你家有晒干的龙葵吗?” 老太太抬头看了眼李三,问道:“有啊,我这不散卖,你要多少?” 李牧雨走过来道:“你有多少我全收了。” 老太太听闻一愣,每年倒是都有下乡收药材的,但是每次收的量也就一百斤左右,所以她家还库存了一大批,原本儿子还劝她别种龙葵,又卖不完,剩在家里看着糟心。 “真的?” “当然。老人家,你家有多少存货?”李牧雨再次问道。 老太太说道:“估摸着还剩三四百斤吧。” “成,你觉得价格多少合适?” 李三连忙补充道:“老人家,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你报个合理的价格。” “三毛钱一斤。” 李三没买过中药材,看向李牧雨,李牧雨大手一挥道:“行,我全买了。” 二人进老太太家拖了五个麻袋出来,这玩意不比粮食打斤重,占地面积大。 老太太家自备了一杆大秤,在老人家的监督下,李牧雨和李三一起给龙葵称了重量,一共三百八十四斤。 李牧雨从口袋中掏钱,数好递给老太太,多出的几毛零头他也不要了,打听道:“老人家,问个事,附近还有种药材的吗?” 老太太摇头道:“没听说过。” 将五个麻袋搬到车里后,李三再次开车带着李牧雨离开。 在两人离开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一辆面包车开到了老太太门口,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下车问道:“听说你家卖龙葵?”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挺不待见,说道:“刚卖给别人了。” “卖了?”中年男人一愣,问道:“卖给谁了?” “不认识。”老太太懒得搭理。 中年男人回到车上,对副驾驶上的一名戴眼镜的男人说道:“又卖完了,到底是谁在买?” 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翘起来,说道:“有意思,刚刚去新庄村的时候,那个老头说何首乌昨天就卖完了,现在来孙庄村又先我们一步,看来这是有计划的收购。” “那怎么办?”中年男人急了,“魏海跃,要不我们快点去下一个村子看看?” 魏海跃摇摇头说道:“一定是有人猜到你的医院开业要下乡收购,所以提前把药材收完,现在赶去估计也没了,既然他们有计划,那么附近的村庄应该全部都被收购了。打道回府吧,省点油钱。” 原来中年男人就是私人医院的老板,他一拍方向盘道:“妈了巴子的,那不得多出钱买药了?” 魏海跃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啊,收购的人知道去市区进货的价格肯定昂贵,再加上来回的油钱和人工费,他打定主意你一定会从他那边买。” “我要是就不呢?” “那他顶多卖到市区,少赚一些,又不会亏损。”魏海跃说道:“咱们是做生意的,何必和钱过不去呢?回去吧,晚上估计他会去找你。”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悻悻说道:“这些二道贩子鼻子真灵。” …… 一个上午过后,李三开车载着李牧雨回到瓶盖厂,恰好张建军和王爱国刚回来不久。 两人见了李牧雨,立刻凑了上来。 张建军说道:“小厂长,我这边一共收了两千斤荨麻和两千斤何首乌,一共花了一千两百块,那两百块是我垫的。” 李牧雨从怀里掏出两百块递给张建军说道:“张叔叔,辛苦你了,怎么才要一千两百块?” 张建军说道:“荨麻和何首乌都是按三毛一斤价格收的。” 合着我自己收购的那批何首乌还成了冤大头了?李牧雨暗暗吐槽道。 王爱国也急忙道:“小厂长,我也收了两千斤何首乌还有两千斤荨麻和一千斤的龙葵,一共花了一千五百块。” 王爱国没说当时他还特意跑回家一趟拿钱,媳妇还和他吵了一架,毕竟五百块也是他小半年的工资。 “王叔叔,拿着。”李牧雨掏出五百块给王爱国,又拿出一百块给李三说道:“叔,等我们把货卸到仓库,你和二位叔叔去镇上好点的饭店吃一顿,晚上还要麻烦你们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三人连忙说道。 把货安顿好,李牧雨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中。 老爸这两天似乎没事干,一直呆在家里,老妈还在厨房里忙活。 一见李牧雨回来,李建国就问道:“臭小子,你这两天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 张澜早晨喊李牧雨起床吃早饭时,看到李牧雨不在床上吓了一跳。李牧雨平日里在家基本都是八九点才能起床,张澜还以为儿子被人绑架了。 李牧雨眼也不眨地撒谎道:“昨天和同学约好,上午一起出去钓鱼了。” “鱼呢?” “没钓到。” 饭桌上,李牧雨又被张澜一阵狠批,说什么儿子大了都开始叛逆了,出门都不知道说一声,让人担心云云。 李牧雨只能硬着头皮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不过他没把自己的发财大计和盘托出,不然赚了钱肯定会被张澜收缴上去。 回到屋子里,李牧雨认真计算一下,他现在一共收购了四千五百斤何首乌,五千斤荨麻和三千斤龙葵,加入都算三毛一斤的收购价,买一元一斤,每斤利润七毛,一共赚了五千块钱。 这比昨晚的预想多了两千。 可是,才五千块,能干嘛呢?李牧雨撇了撇嘴角,觉得重生的第一笔生意做得很失败。 不知道我这种想法说出去,会不会被人打死呢?李牧雨悠哉地想着。 第十章 钱到手 私人医院开在幸福路的中央地带,到了晚上,老板请来的草台班子早白天搭建好的舞台上开始表演。 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人前去围观,毕竟小镇的娱乐极为匮乏,谁家办个丧事都能引得一群人去看热闹。 李牧雨交代李三,张建军和王爱国把药材拖到私人医院的附近,他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谈生意。 还没进医院,就被医院的保安拦了下来,保安说道:“抱歉,医院还没正式开业,你不能进去。” 李牧雨说道:“我是进去谈生意的,你应该知道你们老板要买一批药材。” 保安忽然想到老板一直跟着转的那名戴眼镜的年轻男子交代过,如果有人说是来卖药材的,就送他到老板的办公室。 不过保安狐疑地打量起李牧雨,看着和自家儿子差不多的年纪,真的是来做生意的?不过他见李牧雨穿着不凡,说话大大方方,便道:“那你跟我来。” 李牧雨跟着保安穿过一排住院用的瓦房,就看到一栋二层小楼,保安说道:“上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老板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前,就看到办公室门大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坐在红木椅子上,一名戴眼镜的男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 李牧雨听到戴眼镜的男子笑呵呵地说道:“来了。” 他刚跨进门,戴眼镜的男子就起身迎上来,待看到李牧雨时,身体一顿,两秒后又恢复了笑容说道:“你好,我是魏海跃。” “李牧雨。” “老李,没想到你的对手竟然是个孩子。” 老李就是私人医院的老板,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性格挺好,也没因为李牧雨是个孩子就仗势欺人,不过还是挺郁闷。 他起身和李牧雨握个手说道:“李响,坐吧。” 李牧雨听了魏海跃的话一脸懵逼,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一定是医院开始着手收购的时候才发现药材被自己买光了。 他们把李牧雨当孩子,但是李牧雨后世也混上了主管的位置,面对二人不卑不亢,稳稳地坐到沙发上,笑道:“看来二位都知道我的来意了。” 他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说道:“那咱们也不卖关子了,我打听过了,市区的药材批发价是一块钱一斤,我也不赚你们钱,也卖一块钱一斤,帮你们节省了运输费和人工费。” 魏海跃拍拍手道:“老李,听到没,这就是说话的艺术。明明赚了你的钱,张口还是为你着想。” 李牧雨笑容稍稍有些尴尬,埋怨魏海跃竟然把话说得这么敞亮。 李响也不还价,魏海跃和他商量的价格就是一块,反正他也不差这点钱,说道:“行,你把货送过来。” 这就完了?李牧雨没想到李响这么豪爽,扭头就看到魏海跃盯着他笑,心道一定是这狗头军师定好的价格。 “豪爽,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敞亮。”李牧雨老气横秋道。 魏海跃再也忍不住,笑道:“李牧雨,你很有意思,咱俩可以交个朋友。” 李牧雨下意识地想要掏出手机说那加个微信,这才想起现在是1991年,便道:“没问题,我这人最爱交朋友,有空来找你玩。” 说完他便起身,道:“我的货就在外面。” 李响道:“把车开到后院,有人接应你。” 李牧雨走后,魏海跃缓缓道:“这孩子戒备心太重了。” “怎么说?” “我说交个朋友,他连个联系方式和地址都不给,还满口答应,有意思。” 李响摇了摇头,他认识魏海跃,两人是在外省的时候遇到的,但是他却不了解魏海跃,他不知道魏海跃家在哪里,更不知道魏海跃是不是他的真名,只知道魏海跃有着敏锐的嗅觉,他有钱开这起这家医院,都是魏海跃的功劳。 李牧雨出门喊上李三,张建军和王爱国,在保安的带领下把货送到了医院的仓库前。 一名会计和三个职工忙里忙外的称重算钱,最终支付给李牧雨八千八百块钱。一边的三人看到李牧雨手中厚厚的一沓钱,倒吸一口凉气,就这花了一天时间,转手就赚了五千块? 三人面面相觑,都被震撼到了,五千块是他们三四年的收入了。 出了门,李牧雨没有再给三人酬劳,说道:“叔,谢了,我去那边看演出,你们把车开回厂里吧。” …… 李牧雨独自走在小巷子里,他看到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舞台上的歌唱声,觉得恍然如梦。 重生这几天来,他仍然不太适应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他满怀期待,又在心底深处有一丝害怕,害怕这只是一个逼真的梦。 他缓缓向人群走过去,路边不少小贩都在摆摊,像是过节一样,有卖爆米花,有卖糖人还有卖臭豆腐的。 他沿着街道走,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孩守在一个小摊子前,摊子上有一个做煎饼的锅,锅旁边有几盘小菜,该不会是在卖煎饼果子吧。 女孩正是今天白天没有寻到梁清,李牧雨微微一笑,正准备走过去打招呼,就看到一个清秀的女人拎着两壶热水从另外一处巷子里走到摊子边。 李牧雨看到摊子前有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免费热水”。 “咦,挺有生意头脑的。”李牧雨暗自夸赞一句,不时跑到摊子前喝热水的人当然不好意思不买她们的煎饼。 凑近些,李牧雨才看清那个女人将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显露出一张瓜子脸,面容娇美,五官和梁清相似,穿着淡蓝色的上衣,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 李牧雨一下子就确定了,她肯定就是梁清的妈妈。 摊子前有人的时候,女人就会摊出一张煎饼,梁清会在一旁的水杯里倒满水,没人的时候,梁清就会依偎在女人身边,女人搂着梁清的肩膀,两人温润地笑着,静静欣赏台上的表演。 李牧雨退到了暗处,他隐隐有些相信李三早晨在车上的分析,他不愿意打扰两人独处的时刻。 忽然,舞台后方放起了绚烂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烟火在黑色的夜幕中炸开,盈盈的光芒疏疏地笼在母女二人的脸上。 宛若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