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茱丽叶》 χyυsんυщU8.coм 楔子 初 2000年初,雨丝牵连似珠帘,动荡的新时代荡开钟摆,催促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如海潮般涌开。 港城的春携着微微的湿意在杜蕴仪的眼底铺展开来,从极高处望下去,人流仿佛只是山水画上晕染开的墨迹。 然而这些从来和杜蕴仪无关,她稍长的刘海儿轻轻贴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灯光流转,直直割裂了这一地的匆忙。 杜蕴仪却懒散的连目光都不曾动过,柳叶般上挑的眉眼端的是清丽娇艳,披在肩头上的焦褐色西装只稍一动便微露出那片圆润莹白,就是有半许暖意,也或被冷淡的神情冲散。 时间又过了半个钟,等到大雨钝钝地砸在窗上,她才后知后觉移开些距离,亮黑色的瞳孔茫然的盯着蒙了层水汽的窗户。 季风就要来了。 餐客陆陆续续走个干净。她却仍旧维持那个姿势,好一会儿,才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拿起手包转身就要走。 颇有眼色的经理给了小钟一个眼神,其实小钟早就注意到角落里落单的她——且不说别的,那古董白的铂金包简直让人眼前一亮。看杜蕴仪准备离开,她赶忙递上手巾叫住她“小姐,你的额头。” 杜蕴仪一愣,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额角大片的水渍,她看都未曾看,一句谢谢说罢,用手轻轻一拭。 那人看她神色并非急切,又是生脸,于是又多问了一句“需要帮您叫车么,小姐?” 哪想到杜蕴仪并未领情,反道问她:“今天所有的飞机都停飞了么?” “是的。”小钟一时拿不准她的用意,于是试探着问“要是您不急,我们可以现在帮你预定酒店。” 杜蕴仪摇摇头,看着风雨中岿然不动的高楼,透过镜面反射,她瞧见自己苍白的面孔,她忽然问:“可以打个电话么?” 小钟做了个请的手势,领她走到了前台。杜蕴仪左手拿起话筒,在电话盘上快速地转了几圈。 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她似乎很半分婉转不带,直接说, “是我,杜蕴仪,”还没等对方开口说什么,她又说:“我已经到港城了。” 电话那端也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见杜蕴仪说,“我知道,可我已经来了。” “有些话我要当面跟你说。” 对面大概也不善应付她这般难缠的女子,两人一时僵持在那里。 旁边的经理心底了然的叹了叹,挥挥手让其余人离开,只留下小钟顶班。 最后还是男人妥协了,杜蕴仪报出地名后也就挂断了电话。 一通电话结束,雨声似乎又大了些,啪嗒啪嗒的全然乱了鼓点。吧台边上的油黄色的三角灯隐约的笼罩着她有致的身形,投在地面上泛着绒绒的波浪。 杜蕴仪垂下眼,似是不经意地问:“你们几点收工?” “再有半小时。”小钟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嗯…”她揉一揉紧皱的眉头,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地再次转动起电话盘。 不同于上回,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权聿。”她念出他名字的瞬间,正要离开的小钟眉峰不禁一跳。 低沉的男声不明显的顿了一下,看着来电显示他才不紧不慢地问“你到港城去找他了?” 这下轮到她手忙脚乱,下意识地把话筒离得远了些,连呼吸都紧促起来。 见她不回答,那人略带嘲意的声音传来“去港城的航班都停了,你倒是有本事。”更多小说请收藏:&amp;lt;a target=_blank&amp;gt;&amp;lt;/a&amp;gt; 听到这句杜蕴仪绷得更紧,握着话筒的手指泛着白。 他似乎嗤笑了一声“算了,为了他你什么做不出来,就算他…”。 “够了!”杜蕴仪弓着身子喊出来。 “权聿,你不用笑我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我不后悔我所有的选择。” 到这时他的声音才彻底的冷了下来“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对你们的事没有任何兴趣。” “是,”杜蕴仪合上双眼,认命地说“你从来不在乎。 ” “还有别的要说的么?”权聿不耐烦地问。 闻言杜蕴仪挂断的手势一顿,倏地释然一笑,她说, “那么,但愿你永远都是富士山。” ——任谁都不能凭爱意将你私有。 “嘟……嘟嘟…”话音都未落,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杜蕴仪表情不变,抬眼看向外面,暴雨倾盆,风声呜咽,巨大的吊灯折射出这一地的落寞,她不自觉出神。连有人走到身边都未曾发觉。 此刻小钟到底忍不住地说:“杜小姐,雨太大了,怕是季风马上就要登陆了。”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抱歉。”杜蕴仪也觉得自己十分的碍事,便急忙忙地走了,慌乱中连手包都忘记拿走。 小钟暗叹一句麻烦,却也只好赶紧跑下去追她。 可到了楼下也不见她的身影,等待的时候小钟打量着手里的包,她还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铂金。这绝对是价值不菲,于是忍不住挎在手臂上试背了一下。 然而就在她摆弄包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子从银色福特下车极速朝她奔来。 可在看清了脸的瞬间,他一下停住了。小钟瞬间猜到了他的身份,看着他清秀帅气的脸庞,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来送东西的,杜小姐把包落在店里了。” “那她人呢?”那个高大的男子被雨打得睁不开眼,只好低下头问她。 “应该是走了吧,”小钟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说出了口。“我在这等了很久了。” 男人看着她淋湿的碎发贴在耳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疑有他。 他盯着那个包,眼神里透露着莫名的自嘲。这时小钟把包往他手边凑了凑,他这才如梦初醒道:“雨这样大,要是没有车的话,我送你一程吧。” 小钟自然不会拒绝美男的邀约,她琢磨着杜蕴仪可能早已经走掉了,于是也不犹豫的先行上了车。 然而就在车准备发动的一瞬间,后视镜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直直的撞了上来。小钟感觉自己被高压拍挤在安全气囊上,全身的骨头被完全的压缩,前档玻璃碎裂飞向她,她的喉管被瞬间割裂。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时刻,狂暴的风声变成隆重的哀乐,漫天的血色是大雨最后的乐章。 一片烟雨蒙蒙中好似有一个人影从远处奔跑而来。 这或许是幻觉,她想,季风终究是来了。 更多小说请收藏:&amp;lt;a target=_blank&amp;gt;&amp;lt;/a&amp;gt; -- 楔子 终 当我再一次清醒时,或许已经到了傍晚,又或许不是。 我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视线里氤氲着大面积的色块,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医院里的那种白漆。 这是我第二次自杀,吞了一百颗普拿疼,侧躺在只有重症病人用的担架上,与死神再一次擦肩而过。 我的身上并没有伤口,只是在插入鼻胃管洗胃的时候,导出两条像昆虫触须一样的红。 我听到有人在哭,可能是那个抱我来的那个护工。 哭什么呢,我想。 我马上就能睡一觉了。 当意识从死亡的边缘剥落,回忆却是蜕几层皮都到不了的新生。 我的脑海中又开始回放那个画面。 轮胎在高速飞转,摩擦声、撞击声,车辆像被挤爆的牙膏极速的变形。沥青色的马路瞬间被火光点燃,最后留给我的只有那团被雨水熄灭的白烟。 我是真的宁愿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那些细节经过回忆一遍遍润色,一幕幕清晰,仿若凌迟。我才晓得,原来痛苦从来不是留给死者,而是留给活着的人。 就像强迫呼吸症的患者,每一个刻意忘记的瞬间都是再一次的记忆折磨。 我连逃避都做不到。 咽喉像被火在烤,胃里空得抽搐。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中,我的左食指突然受不控制地一跳,身旁的仪器开始鸣叫。 这时,有人抚上我的手,我抓住他就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谁?”,一开口我才发觉嗓子彻底哑掉了。 可那人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夹子重新夹回测血氧的管线。 叫声停止了。 隐约中,我看见清了权聿的脸。他应该是去叫人,于是我跟他说“扶我起来。” 他的脚步一转,看起来是想摇起床,但最后还是坐在我身旁慢慢扶起我。 我的下半身现在还是一摊死肉,连动一下都做不到,我微微一靠,挑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就这样。”我说。 我的意识正在恢复,身体也在逐渐恢复知觉。当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后,我不觉干呕起来。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黑色的呕吐物直接留在洁白的被罩上。看见他僵直的动作,我忽然想告诉他那只是洗胃用的活性炭。 接下来,我还会继续呕吐,失禁。我没办法体面的活,更没力气去死。 可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对他说了一句,“你走吧。” 权聿却像和我较劲一样,他叫人重新换了一床被子,把我的头缓慢移动到他的胸膛上。 我实在懒得应付他,脑海里又回放着那天车祸的画面,我麻木的想,或许余生我都会生活在这种负罪感中。 我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我应该在那辆车里,和黎溯一起消失在熊熊烈火中。 就在这时,权聿突然温柔的握住我输液的手说“怎么这么冷?”,接着用另一只手轻轻地盖住输液管。 我疑惑地望向他,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一般,他认真的看向我,跟我说,“蕴仪,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我感叹着他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刻。 我只觉得疲倦,连多余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我对着他,又好似对着当初的自己。 我曾经也希望他可以爱我至死心塌地,但结果是因为背叛才稍显刻骨铭心。 这或许就是宿命。 想到这我突然释然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平静。 “晚了。”我说, 足足晚了十一年。 全文免费 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收藏,谢谢阅读。 -- 第一章 再遇莫斯科 那是十二月莫斯科的凌晨,天空暗红得像残余在杯壁的酒渍。 机场广播里不停播报着停飞的航班班次。 当正中央的显示屏上停止了滚动,大雪就冻结了莫斯科。 雪未饮先醉,惹舞了从烟囱口冒出的白烟,袅袅升起时,仿佛是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挥舞的军旗。 路边的积雪比街灯更明亮,像挂了白霜的糖浆,缓慢流淌至稍暗淡处,照出一条通往人间烟火的路来。 沿着被雪埋住的小道,杜蕴仪走进这间旅馆。 肆虐的风雪被隔绝在外,从暖炉逃窜而来的火星好客地扑灭她肩上的残雪。 杜蕴仪拖着快有她一半身高的行李箱,费力地走到吧台,这座全木式风格的建筑看起来年久失修,伴随着空气中陈旧的味道,她皱着鼻子问:“请问还有空房么?” 然而前台小姐正在对付她那头难缠的卷发,根本不曾向她看过来。 她只好提高声音再问:“还有空房么?” 这时那双褐色的眼睛才迟疑地回望她,打量着眼前的尖尖的亚洲面庞,不同于欧美人的纤瘦骨架,亭亭的腰支窈窕曼丽。 她拨开桌上繁冗的物件,亮出一个木牌,上面写着——The Room Is Full 杜蕴仪深吸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的倒霉。 因为暴风雪,临近机场的酒店全部客满,她拖着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偏僻的地方,结果却仍是满客。 杜蕴仪抬起已经冻僵了的脚,提着行李移到靠近门口的角落,她从烟夹中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很自然的问:“May I” 前台的俄罗斯女人无谓地耸耸肩,接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杜蕴仪倚在墙边,单手打开银质打火机,熟练地点起一支烟。 黑暗中她的脸忽的一亮,可随即又被浓白色的烟雾遮住,无端地更显寂寥。 就在这时,走廊的那头传来拖鞋的啪嗒啪嗒声。一个年轻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黎溯,竟然是他。 去年摘得柏林金熊最佳电影的导演。那部电影的海报是还是杜蕴仪设计的。在庆功宴上,他敬过她一杯酒。 看到略显狼狈的她,黎溯也是十分惊讶,他问:“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杜蕴仪左手抖了抖烟灰,说“我在莫斯科转机,结果被困这里。” “机场没给你安排酒店?” “懒得等,我下飞机就直接出机场了,”想起这个,杜蕴仪忍不住感叹道,“俄罗斯的机长倒是真敢降落。” 黎溯闻言一笑,他是台湾人,说起话总带着些嗲,“他们一向如此。” 他盯着杜蕴仪略显狼狈的模样,绅士地伸出手“你住哪间房,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吧。” “不用,”杜蕴仪把烟咬在嘴里,下巴朝着那块木牌示意“我不住在这里。” 黎溯皱着眉头问:“你…还没找到酒店?” 见杜蕴仪点头,他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等我一下。” 随后撂下杜蕴仪呆在原地,他径直走回了房间。 可能就过了几分钟,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抱着被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他对着还在犯困的前台小姐说了些什么,虽然杜蕴仪听不懂俄语,但是也觉得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尤其是当黎溯出现的时候,俩人的眼光几乎同时齐聚在他的身上,他们的眼神里透露出强烈的厌恶,像针芒一样扎在黎溯的身上。 这时,那个前台小姐终于开口了,“这回有空床了,小姐。” 她旁边的男人瞧见她犹疑的神情,用带着浓重俄罗斯口音的英语对她说:“放心吧,你是安全的,小妞。” 杜蕴仪想,这下就是她不想去,也得不去了。 好在他的语气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杜蕴仪摁灭了烟头,对他道了声谢后,便跟着黎溯一起到了房间。 一路上,他俩相对无言。等进了房间,杜蕴仪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黎溯背对着她把门反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难道你就不能想象他是一位绅士,看到有可怜的女士便出手相助。” 杜蕴仪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你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让他自己把床让给我。” 黎溯看着她微微发怒的样子,终于说了实话,“我跟他说我是gay。” 杜蕴仪难得被人呛住,传统的俄罗斯人认为同性恋违背了教义,于是对同性恋者一向避而远之。 难怪刚才那俩个人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待他。 “抱歉。”她记得他是有女友的。 黎溯无意间她素净纤长的手指,轻声地笑了“这么冷的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外面流浪吧。” 杜蕴仪垂下眼不再作声,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一时间,只有风声呜呜地吹打着门窗的声音。 黎溯赶紧去关紧了窗户,可是声音并未彻底停止,这时,他才仿若大悟地说,“可能是我的手机在响。” 他从口袋中掏出那个灰色的小方块,可上面并没有任何人的来电。 “是我的。”杜蕴仪脸上的表情不变。她从行李箱中捡出自己的手机。 可她看都没看来电号码,直接就摁下了关机键。 就在黎溯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杜蕴仪已经开口,她把头发拨到一侧,偏过头对着他说:“这没有被子,我去拿一床过来。” 黎溯有些无措的应了一声好。 关门的瞬间,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颗星在陨落,划过长长的痕迹。 或许那不是她的眼泪,他想。 依旧是期待收藏和评论,下章男主出场。 -- χyυsんυщυ8.coм 第二章 二缺一 夜仿佛纸浸了油,孤仃地悬着一轮明月。 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的彩色玻璃窗,笼罩着一室的寂然,杜蕴仪交叠着腿深陷在皮质沙发里,定定瞧着壁炉中跳跃的火焰。 那边,黎溯一觉醒来已是凌晨时分,可杜蕴仪还没有回来,他以为她遇到了麻烦。结果在二楼的转角,发现了正在烤着火取暖的她。 也不知怎么,黎溯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站在黑暗里朝她望去,目光就像水面上的人看向水底。 寥寥光影变幻,波斯样式的毛毯下她的脚尖绷得那样紧,指甲染着翠羽一般的蓝,轻轻点在木质地板上,打着圆舞曲的节奏,尤然一种栩栩且动人的娇美。 这一瞬间,他心底的那根弦陡然一断。 他试探着走近,和着她的节拍,他听着自己颤抖的嗓音仿佛融进了夜色里,“你怎么在这儿呆着?” “睡不着。”杜蕴仪耷着眼轻轻晃动着脚踝,一副爱答不理人的模样,活像一只倦懒的猫咪。 “他们给你被子了吗?” 杜蕴仪指了指盖着的毛毯,“只给了这个。” “把毯子给我吧,我把被子给你。”估量着那轻得不足两的毯子,黎溯眉头一皱。 杜蕴仪不愿再麻烦他,索性干脆地拒绝他,“不用,毯子足够用了。” “这么冷的天光靠毯子怎么行,还是把我的被子给你吧。” 杜蕴仪没再搭话, 火光把她的脸照的有种病态的嫣红,这时他才注意到她身上至少穿着三层衣服。 火光电石间,黎溯问她:“你不是发烧了吧。” 杜蕴仪迟疑地点点头,“可能有一点。” 黎溯立马走到她跟前,果然她的嘴唇已经干的发白。 他伸出手探到她的额头上,比对着自己的温度,果断的下了结论,“不是可能,你已经发烧了。” 杜蕴仪闭着眼嗯了一声。 黎溯看的心急,“我那里有退烧药,我去给你拿。” 她恹恹地道了声谢,然后把脸缩在膝盖间,身体微微发着抖。 就在他打开行李箱翻找退烧药的时候,门把手被摁下来,杜蕴仪抱着毯子侧着身颤悠悠地走进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柴火快要没了,我就先回来了。” 黎溯看她连耳朵都烧红了,“你要是觉得冷,就先用我的被子吧。” 她不再拒绝了,赶紧把自己裹得像一个蚕蛹,黎溯看着她无奈奈何地说,“就你这个身体,还能去爬山么?” “什么?”杜蕴仪疑惑地看过来。 “我看你昨天箱子里有登山服…”,他停下来辨认着锡箔片上的字,“这个要吃四片。” 黎溯打开床头的一瓶矿泉水,把药和水一起递给她。 杜蕴仪吃完了药,才说:“我是为了写生才带的登山服。” “你要去哪里写生?” “富士山。” “跑这么远就为了去画富士山。”黎溯不大理解地问道。“就你一个人?” “是又怎样。”只一句话就怼的黎溯哑口无言。 一时间黎溯没了再搭话的欲望。 杜蕴仪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出不对,她昏沉沉的脑子此时有点不太够用。 她勉强就着刚才的话圆回来,“富士山下,我喜欢这首歌,所以就想去看看。” 黎溯靠着床边,听她说下去。 然而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黎溯问:“这就没了?” “没了。” 黎溯看她病得可怜,也懒得再计较什么,他说:“我去给你接点热水吧。”就提着水壶离开了。 杜蕴仪躺在床上,全身的骨头都酥麻着,她把身体蜷缩起来,没有几分钟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有人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的时候,她才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 “好冷…”她趴在那个人背上嗫嚅着说。风雪那样大,激得她一下子搂紧了那人的脖子。 耳边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声,这辈子只有一个人这样背过她,不是父亲,更不是友人。 那个人是权聿。 杜蕴仪的声音那样轻,生怕惊扰了这美梦,“是你么?” 黎溯正感叹自己真是捡了个大麻烦,听见杜蕴仪这般温柔的嗓音,他前进的脚步一停,这一瞬间他竟不敢回复她。 杜蕴仪只当他默认了,她的嘴唇靠近他的耳边,对他说:“对不起…” 她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锁骨留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她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震得他的胸膛都在共鸣。 最后,她似乎是哭累了,她把红肿的眼皮贴在他冰凉的脖颈后,一动不动地像一个雪娃娃。 神先让世上存在莫斯科,再把各地的旅人留在这里——契机只是这场灾难一般的雪。 “雪……” 黎溯听见她梦呓般的微弱的话语—— “雪在飘落…” “权聿,大雪飘落在莫斯科…” 黎溯僵在那里,良久无法回神。 原来如此,大雪倾城,谁也无法打扰神在作画,画面里,动静皆非、明暗交替,人迹寥落,深浅不一。而他们只是和雪花一般大的小点。 很快,就会被风雪隐去。 ————分割线———— 叶芙根尼娅用她灰色的眼睛悄悄打量着眼前表情凝重的亚洲男人。 刚才她接到他的电话时可被他暴躁的语气吓了一跳,可她还是亲切地向他重复了一遍理由,因为道路积雪,医院实在没有办法出车。 这样糟糕的天气,他竟然真的背着爱人长途跋涉,风雪无阻地来了医院。 作为全医院英文最好的护士,叶芙根尼娅负责填写外来人的住院手续。 “请出示一下患者的护照。” “抱歉,我忘记带了,” 叶芙根尼娅根本不想为难这对有情人,她安慰黎溯说:“没事,我们可以调来入境者的信息,请你提供患者的姓名和国籍。” “Yun Yi Du,美国。” “稍等一下。” 当看到搜索显示栏显示空白,叶芙根尼娅漂亮的眉头打了一个结。 她抱着希望再输入一次,结果却是一样。 “先生,抱歉我并没有搜索到。” 突然间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或许我可以一个词一个词的搜索试试看。” 不同于上两次,这次很快就搜索到了,她略带一些埋怨的语气说,“权先生,你真是会开玩笑。” “你叫我什么?”黎溯不可置信地问。 “权先生,”叶芙根尼娅直觉这是一对来度新婚的小夫妻,甜蜜的让他昏了头,她笑着提醒他,“您的妻子已经随您改姓。” “她现在叫Yun Yi Quan。” 期待评论和收藏,男主又得等下一章出场了。 二缺一的意思,不知道大家理解了没有,就让我卖个关子吧。 -- χyυsんυщU8.coм 第三章 酷爱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又到了凌晨。 周遭一切都暗了,当黎溯打开病房的大门时,唯有那么一盏壁灯还亮着。 他看见正在熟睡的杜蕴仪,脚步下意识的一滞。 跟在他身后的叶芙根尼娅并未注意到这些,她还懊恼于自己刚才乱点鸳鸯谱的尴尬中。 “等她醒了,我再来量体温。”叶芙根尼娅灰色的眸子躲闪着,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 看黎溯没有回应,她急忙忙地把手里的病例挂在了床头,转身便要走。 黎溯叫住她,“请问她还能在俄罗斯呆多长时间?” “啊?”叶芙根尼娅推门的手匆匆收了回来,“应该…应该还有24小时吧。” 接着她安慰黎溯说,“不用担心,她刚才已经打过退烧针了,如果没什么别的问题的话,差不多今天上午就能出院。” “谢谢。”黎溯说。 关门的时候叶芙根尼娅看着正在熟睡的杜蕴仪,心里想,他们真的只是朋友么。 窗外的大雪暂且收束了,狂风却未歇,成林的白桦被吹得飒飒作响,像是坚毅的骑士永恒地守望着迟来的黎明。 杜蕴仪被这声音吵醒,她睁开迷蒙的眼,细微的声音几乎没了调子,“水……” 黎溯以为她是在问是谁,他犹豫着没有回答。 最终,他也没有向前。 黎溯转身回到走廊,声控灯光一瞬即亮,照得整个走廊是如此明亮,可他只看到自己黑色的影子。 他快步走到医院的大厅。蝇绿色的通道过后,是一片喧嚣。 人来人往,昼夜不息。是那样突兀的热闹。 他不是最孤独的那一个,他想。 真正的孤独是等待,而他从不是等待别人的人。 可杜蕴仪是。 黎溯从兜里掏出那部摩托罗拉,细细地摩擦着。 他果断地摁下开机,轻松的电子乐响起的同时,他翻到电话本,找到权聿这个名字。 然而就在他想要拨通的一瞬间,有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发现是叶芙根尼娅。 她指着他手里的手机,羞涩地笑了笑,“这是什么?” 黎溯的眼里滑过一丝不悦,可他还是回答说,“这是移动便携手机。” 叶芙根尼娅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说,“这就是手机!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叶芙根尼娅大着胆子地问:“我可以看看它么?” 黎溯不置可否。 旁边的红色头发的姑娘站在催促她快些走,看起来有什么事非常着急。 叶芙根尼娅用俄语回了些什么,最后只好苦恼地跺跺脚,“我都忘了我还要去楼顶接新患者了。” 黎溯疑惑地问:“楼顶?” “应该是转院的飞机,具体我也不清楚,”叶芙根尼娅闷闷不乐地说,“反正是要去楼顶。” 黎溯看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不禁失笑道,“等会量体温的时候,你再来看吧。” 叶芙根尼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谢谢你。”说完她便转身跟着人流走了。 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不少人往那个方向走。 这么大的阵仗,黎溯默默地想,或许是什么大人物吧。 他低下头看着没有播出去的电话。 这或许就是天意,他想,也许这本就和他无关。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下来的时候,黎溯才回了病房。 这边,杜蕴仪早已经醒了。 她靠在枕头上看向窗外,侧脸颊上的那颗小痣在素净的脸上显得尤为扎眼。 她不知盯着什么看得出神,连黎溯进来都没发觉。 “你醒了?” 杜蕴仪看着站在门口的黎溯说“这次多谢你。” “没事。”黎溯循着她刚才的方向去看,有几个小孩子在滚雪球,看起来是要堆雪人。 他微微一笑道,“这场大雪倒是便宜了这些孩子。” “我还从来没有堆过雪人呢。”杜蕴仪稍稍正坐,语气羡慕地说“纽约的雪不像这儿,总是差那么一点味道。” “你很喜欢雪么?” 杜蕴仪收回目光,淡淡的说:“以前很喜欢。” 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可又被她很快的隐藏。 黎溯立马岔开了话题,他问:“你还要去富士山么?” “可能只好等下回再去了。”杜蕴仪接着说,“真可惜。” “或许有人一辈子都没亲眼见过呢,”黎溯摊摊手说,“比如我。” “是吗?”杜蕴仪似乎是笑了,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黎溯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漂亮。 “有时候,我倒宁愿从未见过富士山。” 黎溯还来不及深究她的意思,病房的门就被从外打开了。 一个眼窝深陷的俄罗斯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可能是查房的医生,黎溯并没有多想。 可当一个英挺俊朗的亚洲面庞自人群后显露出来时,仿佛电影的大特写一般。 镜头暂停在此处,他的一个颔首都可以被永久定格。那般贵气而自矜,显得周围的一众人都不过是他的陪衬。 而他薄薄的眼皮一掀,连旁边的人都不曾瞧上一眼,直对着杜蕴仪说, “蕴仪,我来接你回家。” 终于写到男主了。依旧是期待评论和收藏。 为什么愿从未见过富士山,因为遇上让你一生心动却注定无法占有的人,将会是一种折磨。 -- 第四章MillionYearsAgo 兜兜转转,杜蕴仪又回到这里。 冬季的纽约天黑得早,铺盖了大半边天的火烧云滚滚而逝,夕阳的尾声是一片金灿灿的红。 等天色彻底暗下去,点点星光变成街灯盏盏,偌大的纽约像被缩进一个水晶玻璃球中,虚幻而又不可真正触摸。 杜蕴仪透过结了霜花的车窗打量着这座城市,它是如此迷离,如此纸醉金迷,而她永远是漂泊在这里的纽约客。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每一次都如这一次。 只是理由不同罢了。 这次是因为杜乾的死。 寥寥的光影略过杜蕴仪的脸,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好像突然才意识到,死去的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坐在她旁边的助理珍妮还在焦急地催促着司机,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杜蕴仪却只想让一切都停下来,她想要缓一缓,而她的理智在接临崩溃的一瞬制止了她。 她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可她说,“现在都谁到了?” 珍妮对着名单说,“在北美附近的几乎都到了,剩下的就是亚洲那儿的。” “权聿呢?” “从北京往这赶呢。”珍妮看着杜蕴仪眉头皱得死紧,又说:“您母亲那儿就说是晚点了?” 杜蕴仪强压着胃中的不适感点了点头。 半路上杜蕴仪的母亲冯竹青来了电话,她问杜蕴仪,“你到纽约了?” “是。” “不要回家了,直接去教堂吧,我在这儿。” “好。” “权聿和你在一起么?” “没有。” “那你一个人就不要来了,先去灵堂等着吧。”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通话时间不足一分钟。 杜蕴仪看着讽刺的数字,那股反胃的感觉更强烈了。 窗外的景象飞一般的闪过,车尾灯的余光如金鱼的尾鳍扫过她的脸。 就像被困在水缸里,一窗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车头调转,杜蕴仪来到杜乾的灵堂。 工作人员把杜蕴仪领到门口就径自离开,又剩下她一个人。 走廊的穿堂风撩起白纱窗帘,凄晃的月光照进来,比灯光还要惨白。 她走到杜乾的灵柩前,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又说不出口。 “爸爸,我来了。”杜蕴仪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期待着他的回答。 但回应她的唯有风声寂寂。 杜蕴仪试图回想起那么一些温存的片段,让离别来的汹涌激烈。 她在记忆中苦苦搜寻,却一无所获。 唯一想起的只有一个小小的蛋糕,那应该是他送过她最用心的礼物。 但还是比不过他亲手给另一个女儿做的,在那个姑娘身上,他才真正投入了父爱。 那个蛋糕很好吃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此后她再也没吃过蛋糕。 直到今天,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杜蕴仪觉得有人把自己的心攥得死紧,血色的汁水飞溅出来,比泪水还要烫人。 她自嘲地一笑,“被你爱上的感觉真好,可惜今后没机会感受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空旷的长廊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冷色调的底幕上,一袭黑衣的女子奋力奔跑着,飞扬的长发仿佛是一个破折号,引出一段无疾而终的故事。 杜蕴仪想,这一定是哪里出差错。 他还未与她通过长电话,他还未为她读过睡前童话,她还从未坐过他的肩头,她还从未和他真正相拥。 她想要跑回去,跑到过去,她想跟他说, 爸爸,也给我一份那样的礼物吧。 哪怕就只有一次呢? 绿色的藤萝垂下来像他已经僵硬的手臂,黑夜就像他深邃的双眼凝视她。 而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 杜蕴仪脚步一个不稳,向前彻底的栽下去。 这时,有一双手接住了她。 她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坚硬的胸膛是如此可靠。 她听见了权聿低沉的声音, “怎么这么不小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打湿了睫毛。 她闷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嗬出声。 权聿把她脸颊两侧的发须梳理回去,拥着她沉默着。 杜蕴仪攥紧他的衬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喘息。 因为不曾拥有过,所以也就没有失去,她在心里想。 “权聿…”她的嗓音颤抖,她不是在问而是在祈求,“我没有失去他,对不对?” 权聿英挺的脸面容笼在黑暗里,一时看不清表情。 他没有答复她,只是抱她抱得更紧,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 树影婆娑,摇晃了夜色撩人,雪还在下,终会掩盖一地痕迹。 ——分割线—— 冯竹青得体的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 旁边的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她细柳叶眉忽地一扭,瞟过杜蕴仪,“是你让那姑娘来的?” “是。”此时的杜蕴仪已恢复常态,除了眼角的那一抹红艳得惊人。 “你这回倒是大方。”冯竹青说不清什么语气吩咐道,“让她赶快走。” “我去上台说几句话。”杜蕴仪说。 冯竹青看这葬礼也快结束,揉着太阳穴没再管。 其实杜蕴仪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把底下人写好的稿子念一遍,到最后再放一段VCR收尾。 其实她和杜乾并没有什么留影,唯一能用的上的素材还是她八岁的时候,姑母随手拍的圣诞前夕短片。 影片里,她还是梳着两个双马尾的小丫头片子,笑起来的时候浅浅的梨涡还没有缺掉的门牙显目。 大人们让她写下圣诞愿望好去买礼物,她却偷偷的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知道。 她用漏风的嘴说,只有圣诞老人才能知道哦。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本没有圣诞老人,更没有什么天赐惊喜。 最后还是姑母好说歹说哄着她把愿望给自己看。 杜蕴仪看见当时自己用蜡笔写得扭扭歪歪的字,她甚至还列了一个清单。 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姑母揪着她的小辫子,捂着嘴偷笑,告诉她赶紧把第一个愿望往下缓一缓。 因为这太难实现了么,杜蕴仪好似听见自己在问。 姑母终究是笑出了声,她拍拍杜蕴仪的头,跟她说,因为这个肯定会实现,所以才让她想难一点的。 而屏幕外的杜蕴仪已经泪流满面。 她看到屏幕中央她的字迹—— 我想要有人爱我。 或许这就是杜蕴仪的宿命,她始终是那个为爱痴狂的女孩。 评论和收藏是我最大的动力。 章节名字是我很喜欢的歌,大家可以去听听看。 第五章陀飞轮 纽约缠绵数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像一个可以被写进书里的美好傍晚。 青瓷般的天色朦胧,团团的白云动辄几下便散了。 只有玫瑰色的晚霞独自盛开着,霞光落在遮光板上,她打量着镜中的女人,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 镜子里的女人回视着她。杜蕴仪才发现这个神色枯槁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啪的一声,急促而又响亮。 杜蕴仪跟正在开车的权聿说,“停一下车。” 权聿单手打着方向盘往路边停了下来,借后视镜打量着杜蕴仪。 她惨白的脸上一丝血色没有。 “蕴仪,你还好吗?” 杜蕴仪朝他摆摆手,没有说话。 沉默之后,杜蕴仪直接开门下了车,她走到车后,把背倚在车上,瘦弱的身躯不自觉地打着冷战。 冷风吹进鼻息,可她的头依旧昏沉。 手里的烟熄了又灭,几次下来,总归是失了兴致。 就在她准备回身上车的时候,幽蓝的火光闪现在她眼前,杜蕴仪抬眼望去,权聿低垂的眉眼分外柔和。稍有些薄的嘴唇泛着冰凉的玉色。 杜蕴仪似乎是笑着,可那笑意根本未及眼底。 她抽出一支烟夹在枯瘦的指尖,却不着急点燃。 她想起刚刚父亲下葬时黑压压的人群,母亲平静的脸庞,自始至终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唯有那一双母女在哭泣,那样伤心,那样声嘶力竭。 而她无动于衷地望着这一切,活像一个局外人。 杜蕴仪不禁侧过脸看向权聿,思虑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他会不会为自己掉几滴眼泪。 “呵,”如此庸人自扰的问题,她不觉摇了摇头。 杜蕴仪收起烟对权聿说“送我回家吧。”,转身自先上了车。 即使同在美国,俩人却有各自的住处,杜蕴仪住在曼哈顿中城的一座双子塔建筑住宅楼,而权聿住在纽约市中心的单身公寓。 许是怕她睹物思人,权聿直接把她送回了自己的公寓。 杜蕴仪不悦于他的自作主张,委婉地表示还是想回到自己的地方。 权聿当下没有表示,待车停在她家门口,自己却跟杜蕴仪一并下了车。 杜蕴仪皱着眉看向他,他连解释都没有解释,径直走向屋内,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你今晚要住在这儿?” 权聿答非所问地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先去休息吧。” 杜蕴仪看了他半响,犹豫着却还是说了出来:“我没事,你走吧。”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权聿只当听不见,他看着冰箱里塞满的啤酒,问她:“你平时就喝这些?” “是。”杜蕴仪摁着太阳穴,再一次下达了逐客令,“你还是走吧。” “等你睡了我就走。”他背对着她说。 杜蕴仪叹了口气,留下一句随你的便,回身就关上了房门。 客厅的白炽灯照下孤单的黑影,一动不动地朝着某一个方向,投下永恒的凝视。 梦里杜蕴仪又回到那座教堂。 在雾气欲尽的傍晚时分,榛子树投下参差的阴影里,胭紫色的天空下,高低错落的建筑群依然沉默着。 和所有梦中人一样,她也不知怎么推开那扇的大门,甚至连上面复杂而华丽的雕花都瞧的清楚。 蜿蜒的小道在她面前延长而去,巴洛克风格式的路灯像中世纪女巫制作毒药时遗下的秘果,不规则排列的圆柱正中升起一座穹窿顶,那座教堂就在这死亡的气息中永存。 沿着开廓的拱形楼梯拾阶而上,犹如默片时代的长镜头,月色透过菱形玻璃窗,逐帧逐帧地推进剧情。 仿佛是刻意的设计,当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时,她突然扬起脖颈,转身向下望去,火红的裙摆一瞬间倾倒,点燃残余的月色,蔓延直到铺满所有的空隙。 而她抚摸着流淌的红色,满意的蜷缩其中。 这个可怕的梦境直接惊醒了杜蕴仪,她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屋顶,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知觉,寂静的夜里,她急促的喘息渐渐平息。 噩梦使她手脚发冷,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身子却还在发颤。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梦,眼前却浮现出自己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她想起死去的父亲,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对母女悲痛欲绝的哭声。 周围的黑暗煞有其事地围着她,用一种恐怖且无声的嘲笑。 杜蕴仪战栗着想要打开床头的灯,却不小心碰到另一个人的手臂。 就在开灯的一瞬,那个人顺势反握住她的手指,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借着光,杜蕴仪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权聿也毫无避讳地盯着她。 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杜蕴仪受不住这摄人的焦灼,她移开眼看向侧边。 “做噩梦了?” “我要睡了。”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 权聿的眉峰紧蹙,目光愈发冷,他强硬地把杜蕴仪的脸掰回来,逼她直视自己。 “你究竟怎么了?”他问。 “我只是有点累。”杜蕴仪搪塞着。 这不禁让权聿想起从前,每当她深夜惊醒就会蜷缩在他的怀里,他甚至还记得那时她头发的幽香。 可如今,她只看到她眼底无尽的疲倦和故作的坚强。 杜蕴仪感觉到牵制住下巴的手逐渐放开,她松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许是权聿要走了。 杜蕴仪睁开眼,看向这称不上漆黑的一片黑暗。 或许月色朦胧,也许是灯光摇晃,她看见他的眼神像极了一个远远的回望,仿佛有什么东西就此回旋。 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真的或许为你流过眼泪。这是我想写的关于权聿的爱情。 求留言,求收藏。 新第六章邮差 权聿走之后,黑夜的旋涡吞噬一切,她因他的眼神沦为囚徒, 一厢情愿地,下坠,坠落,再落空。 空荡荡的房间,月色不声不响地踱着步,闪过透明的玻璃八角杯盏,权且做沉默的看客。 等到什么时候酒空了,醉意就该适时地没顶。 而不是让她清醒的望到破晓时刻。 杜蕴仪赤脚站在木板上,瞥见在桌角的烟灰缸中他余下的烟蒂,焦黄的一尾。 画面透过落地窗,紫罗兰窗帘勾勒风的起伏,屋子里似乎残余着他的气息。 她栖息在沙发一隅,借他的烟点亮这个黎明。 火光划过她的指尖,只一瞬,便灭了。 杜蕴仪无声地笑了,她把烟彻底掐灭,扔在烟灰缸中。 漆黑的缸壁中只留下灰白色的余烬。 仿佛是她已经被爱火燃烧后的心。 ——————分割线—————— 金乃哲把证明中的条条项项大概跟她讲了讲,杜蕴仪不以为意地抿一口咖啡,神情淡淡。 金家世世代代都替冯家做事,从他祖父辈开始。 杜蕴仪则和他是老同学,除了大学,俩人皆是在一个学校甚至同一个班。 由着这么几层关系,她和他说话时语调便带了些难言的放松。 “嗯…”杜蕴仪快速地翻过去几页,眼锋一挽接着说,“她分了多少?” 金乃哲当然知道她口里的她代表谁,他了然地说: “杜先生把私有财产分割了一部分给她们母女。”金乃哲继续说,“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但是......” 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杜蕴仪挑着眉问道:“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说不了的?” “你那个妹妹最近好像要投资电影,据说投了快七个数。” 杜蕴仪也是预料不到,一时都未曾注意到数目,只是问,“什么电影?” “不清楚。”金乃哲擦拭镜片笑着搭话,“这事我也是听旁人说的,拿不准具体。” 杜蕴仪把长发拨及耳后,皱着眉思忖,“如果真的只是捕风捉影的事,你就不会说出口了。” 金乃哲这才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打印件递给杜蕴仪。 “她最近的这几笔开销,可不是她拿得起的手笔。” 杜蕴仪连呼吸都慢了几拍,手里的纸被她攥得死紧。 “我想可能老爷子留下了遗嘱,暗地里给了他们一大笔。” 杜蕴仪只觉得心口鼻尖无一不在发涩,她勉强说下去:“看来是胸有成竹,想来父亲没少给她们留东西。” “想必是从前就已经算好了,”杜蕴仪轻声笑了,“安排的这么井井有条,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金乃哲推了一下眼镜,“杜先生死后,财产的分割本就难说,他和你母亲之间就算划得明白,在你们俩却是分不清。” “在法律上你们都是第一继承人,尤其是你知他更偏爱她,所以这事也算情有可原。” “那如果我不想让她拿到这笔钱呢?” “很简单,”金乃哲未回答,注视着已经干涸的咖啡渍,良久才说:“可以直接从她的交易记录入手。” “我查到她最近的单子,上年并没有这么大的汇款额度。看来是还没有谈好。” “她投资了哪一部电影?你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金乃哲实话实说,“时间不够没查到,我只知道是一个华裔导演。” 他向她提出了一种方法。 “为了不打草惊蛇,可以先借权聿的口放风,就说他要投资影视公司。肯定有人愿意卖他一个面子的。” 杜蕴仪忍不住打断他,“这个消息只能由他本人来放,我做不了他的主。” “他可以不知道的,就看你怎么办了。” 杜蕴仪晃了晃手里的纸张,摇着头笑了,“不可能,你觉得能瞒得过他?” “可这是最保险的法子,毕竟我们还不能和她提前撕破脸。”金乃哲收起笑说道。 “撕破脸…”她品味着那叁个字然后说,“我和她之间就算撕破脸又如何呢?” 金乃哲不语,把手里的笔转了又转。 “这件事不需要权聿插手。” “电影可不是什么保底的买卖。”杜蕴仪说,“赔的血本无归是常有的事。” 金乃哲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现在放任她投资。最后再让这部电影扑街?” “这个风险太大了,不如逼她撤了投资来的直接。” “或者直接让那个导演出庭作证,证明你父亲果真给了林莞这一笔钱。” “哪怕他狮子大开口,咱们也合算。” 杜蕴仪闻言抿紧了唇,眼神中有几分绝然, “好啊,就这么办。” 杜蕴仪推开门,纽约又开始飘雪,街道旁一节横幅东倒西歪,天地仿佛是蒙上一层白纱,在她眼里是死人一般的灰白。 开车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正巧赶上一个红灯,杜蕴仪随意撇了一眼,就看见电影海报上莱昂纳多英俊非凡的帅脸。 几年前她有幸遇过他本人,只能说比海报上还要光彩照人。 当时的他刚演完罗密欧这个角色,整个人还保留着英伦旧时贵族少年的那种温润如玉,这令她想起当年的权聿。 她记得,他们俩第一次看的戏剧就是莎翁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那一次还是她请他看的,她是典型的舞台剧爱好者,但哪怕看过了无数次,她也还是会被茱丽叶那不求回报的爱情打动。 “这样的爱情实在是太浓烈太绝美,只有燃烧了彼此的生命才算是结尾。”离场后,杜蕴仪这样说。 “从某一方面说,这也是个美好的结局。” “怎么说?” “如果没有在殉情这里及时的结尾,整个故事就会落于俗套。” 杜蕴仪不服气的说,“又不是所有人的爱情到了结婚就像是进了坟墓。” “至少我们不会。” 没想到一语成谶。 回想到昨日种种,杜蕴仪觉得人生似乎就和曾经看过的旧电影一样,荒唐之下是需要时间才能品味到人生的那几分唏嘘。 如今换了心境,再去看这一幕,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杜蕴仪回到家,给助理珍妮拨通了电话,让她帮她查最近的那一出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戏。 算着时间,北京的那一场应该开始公演了。 “珍妮,帮我看看北京的首演定在了哪一场?” “预计是下个月初。” “饰演茱丽叶的演员是谁?”杜蕴仪问。 “叶朝雨。” 珍妮问,“这次要几张票呢?” “两张。” “如果是和权先生一起的话,我还要和他的私人助理萨沙讨论一下具体时间。”珍妮提醒她。 “等到预约好时间,我再跟您讲。” “不用,我自己打给他。” 挂了电话,杜蕴仪坐在车里冥想了许久。 她最终还是没能拨出那一听电话。 希望多一点评论,多谢。 第七章北京道落雪了 “什么是玫瑰?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阿多尼斯 当晚杜蕴仪离开了纽约,独身去往了北京。 在北京机场,她遇见了施柏诚,权聿的一个合伙人。 他不似旁人叫她Mrs.权,而是叫她的英文名Sebrina,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昵。 他俩寒暄了几句,施柏诚颔首道:“真是抱歉,没能赶上令尊的葬礼。” 杜蕴仪不愿再提及此事,适时地转了话题,看他极为正式的着装便问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 施柏诚只说,“参加一个电影的杀青宴。” “你投资的电影?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无关紧要的事儿,不过是个人情。”虽是这么说,可这风尘仆仆的劲头可不像为了“无关紧要”的事。 杜蕴仪心想,施家二少爷捧的这个人倒是有些本事,能哄的他千里迢迢来见。 说话间施柏诚有意无意地瞧她那没有戒指的手指,不觉笑着问:“你呢?” “工作室换址,所以来看看。” 施柏诚颇有兴致的问下去:“你还要拍电影吗,Sebrina?” “不是拍电影,但还是有关电影的事。”杜蕴仪懒得跟他废话,叫了一辆车,转身向他告别。 施柏诚绅士地为她打开车后门,对她说,“下次再见。” 让杜蕴仪想象不到的是,施柏诚口中的再见竟然来得这么快。 就在几天后,她接到施柏诚的电话,他想让自己的工作室承包一部电影的宣传。 杜蕴仪心下疑惑,表面却感激的说着:“你真是及时雨。” “可你怎么会找我?”,毕竟施柏诚和她又算不上熟络。 “一个朋友推荐的,”他顿了顿又说,“口头上的道谢可没什么诚意,Sebrina。” “不打算请我吃顿饭么?”施柏诚提醒她。 杜蕴仪皱着眉应了下来,接着问:“那就定在周叁晚上?” “我没问题。”没想到他答应的倒是爽快。 杜蕴仪玩心一起,对他说:“别忘了把那位推荐人一起带来。” 并且补充说道,“如果他没有时间,那就再找个时间约吧。” 施柏诚闻言颇有些意外地笑了, “好,我会向她说的。” 挂了电话,杜蕴仪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按她的猜测,他那位朋友就是他自己。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施柏诚还真的带了人过来。 一个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风姿绰约地走了过来,这女子,说是艳丽夺目也不为过,黑夜笼罩之下,她竟可以让这月色叁分。 杜蕴仪不由得挑了挑眉,站起身同施柏诚微笑示意, 他向杜蕴仪介绍道: “秦十里,就是她向我推荐的你。” 杜蕴仪诚心实意地向她道了声谢,秦十里并不骄矜摆谱,反而伸出了手。 “久仰大名,杜小姐。” 杜蕴仪礼貌地握住她的手,眉眼弯弯地请他们入席。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席间,杜蕴仪问起秦十里找她做海报的理由。 秦十里只说是听别人提起过她,并客套的夸赞杜蕴仪几句。 然而,趁着施柏诚离开的时候,只剩他们二人。 杜蕴仪看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丝毫不客气的说:“秦小姐,我猜...你是施柏诚请来的救星。” “因为除了那么几个人,谁都不知道我改行做了设计。”杜蕴仪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看起来极有底气。 秦十里墨绿色的指尖握紧了高脚杯,声音略低了,“我也不过是听他说起过。” “他?”杜蕴仪直觉这个他绝不是施柏诚。 果不其然,那娇艳的红唇吐出一个实在令她想不到的名字。 “黎溯。” “噢...”杜蕴仪拇指抚摸着耳垂,稍微垂下头说,“我倒忘了还有他。” 在这里听见黎溯的名字实在奇怪,在那场大学分别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杜蕴仪说:“那这次也是他导的戏?” “旧情人连见一面都难,更何况导戏?”秦十里的下巴微微翘起,收住所有的情绪。 杜蕴仪闭唇不答,把话语权交给这个好似要吐露心事的女人。 可秦十里弯眉一敛,目光似含春水,反倒打趣着说: “他的电影只有一部我没演过,偏偏是你做海报的那一部。” “所以才如此记忆尤深。” 正说着话,施柏诚回来了。他看这二人相谈甚欢,不免问道,“我这刚走,你们就聊什么有趣的了。” 秦十里拈着波浪似的卷发对他说:“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说电影。” 施柏诚往前凑搂了搂秦十里的腰,“从前Sebrina就是学电影的。” 秦十里半真半假地看了一眼杜蕴仪,“杜小姐还学过电影?” 杜蕴仪敷衍着答了几句。 到了饭局结束,杜蕴仪结账回来,秦十里却已经离开了。 施柏诚说她临时有事先走了,并把他的车开走了。 “可以捎我一程么?”如此明显的谎言,杜蕴仪却并不拆除穿。 等到杜蕴仪将他送到目的地,施柏诚也不急着下车。 他坐在副驾驶,左手试探着抓住了杜蕴仪放在排挡杆上的手。 夜色茫茫,他的眼底有着装作醉酒的清醒, 他说:“Sebrina,我喜欢你。” 杜蕴仪把车熄了,往背后一靠,并无半分惊讶地说了一句:“是么?” “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直到如今也不能忘记你。” 杜蕴仪转头瞧着施柏诚说:“可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但这没关系。”施柏诚觉得她对自己似乎也有那么一层意思,于是大胆地说下去,“婚姻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大家不都清楚,只要不节外生枝就好。” “恐怕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找的我吧。”杜蕴仪抽回手,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生怕触了她的逆鳞,施柏诚赶忙改口,“不,不不不,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也配?” “什么?”施柏诚楞在哪儿。 “我不搞婚外情,就算搞…”杜蕴仪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你也不配。” “杜蕴仪,你有种再说一遍!”施柏诚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说。 杜蕴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这回懂了吗?” “你真是给脸不要脸!”施柏诚的手直接掐上她的脖颈。 杜蕴仪丝毫不慌,她扯着嘴角,笑着对施柏诚说,“你知道吗?这辆车里权聿安了卫星监控。” 施柏诚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吓得都不知放在哪里。 “还不滚。” 待到施柏诚惊慌失措地逃走后,杜蕴仪才不再忍着,大声的咳嗽起来。 她打开车窗,赶紧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然后迅速的逃离这个地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开到哪里去,等她回过神,她发现自己停在一处便利商超的门口。 杜蕴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于是准备下车买一瓶水。 就在她付账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警觉地没有回头,快步走回车的方向。 在黑暗中,那个人更快,直接拍上了她的后背。 于是她回头,狠狠地踢向他的下半身。 男人的惨叫声传来,杜蕴仪刚要离开,却听见他说, “杜蕴仪!”他被踹的直不起腰,声音在发着颤儿,“我是黎溯。” 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收藏,或许还有珠珠么? 关于开车,如果很多人想看,我可以单独开一节番外。 第八章野孩子 “黎...黎溯?”杜蕴仪向前一步,定睛一瞧,还真的是他。 她犹豫着问道:“你没事吧?”。 杜蕴仪看他深呼吸好几口才颤悠悠地直起腰,一抬头竟是痛得连五官都挤到了一块。 她的语气不由得弱了几分,“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听到这儿,黎溯赶紧摆摆手说,“别别别,我没事儿。” 明知他在逞强,杜蕴仪却实在说不出别的来。 这一刻气氛变得诡异的安静,杜蕴仪低着头,像做错事被罚站的孩子。 黎溯看她这模样,还以为她是哭了,于是故作轻松的说:“本来没怎样,你这么一哭说不准就真疼了。” “谁说我哭了?” “那你干嘛低着头?”他问。 杜蕴仪闻言抬起头,失笑道,“你到底还疼不疼?” 黎溯看她笑意浅浅,不觉脱口而出:“你这么一笑,我就不疼了。” 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冷色的月刃划过黑夜寂静,唯有墙沿边猫儿的几声蠢叫,扰得人心烦。 杜蕴仪口中呼出的白气挡住她大半张脸,一时间难以看清她的表情。 “我没别的意思啊,”黎溯解释道,“我只是...只是没...” 杜蕴仪想,他也只是无心之言,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她敛起眉宇间的冷意,对他说:“还是去一趟医院吧,总归是我伤了你。” 杜蕴仪上车,关门,摇窗,动作一气呵成。 倒是把黎溯看愣了。 “上来吧。” 他再没理由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到了医院门诊,杜蕴仪有点犯了难,她问他:“需要我陪你去么?” 黎溯还是那副语气,“没事儿,多大点事儿,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杜蕴仪拒绝了他,“还是小心一点,别落下了病根。” 黎溯直觉这话里有话,只装作苦笑的说:“你这不是咒我呢吧。” “当然不是,”杜蕴仪把挂号单递给他,“我在这儿等你。” 夜晚看诊的大多是年轻的医生,看他的情况半响拿不准主意。 戴着圆框眼睛的小医生说,“一周后来复诊啊。” “诶呦,”黎溯想还真让杜蕴仪说重了,他说,“我觉得我没事啊。” “你都给自己看好了,还要医生干嘛?” 医生瞧他这么不情愿,不由得揶揄道,“怎么,怕女朋友等不及?” 黎溯被他说得一愣,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杜蕴仪送黎溯回家时,时间已经将近叁点了。 黎溯看杜蕴仪困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于是跟她说:“要不你先找个地儿眯一会儿,等醒了之后再开车回去。” “我工作室就在这附近,步行四五分钟,你要去吗?” 杜蕴仪本来想拒绝,但一想,自己的家离这里足有半小时的车程。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点头。她把车停在就近的马路旁,跟着黎溯往巷子里走去。 到了一个四合院门口,黎溯拿钥匙开了门,“西厢那间房就是,那我走了。” “嗯,谢谢。”杜蕴仪推开锈红漆的铁门,却又折回来,看着黎溯离开的身影。 算了,这句对不起只能留到下回再说了。 很短的过度章 如果今天没有别的事还会在更 还是很期待大家的留言 收藏 以及珠珠哦! 第九章圆 杜蕴仪是被一阵声音吵醒的,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 她和衣睡在那张算得上干净的行军床上,过分硬的床板,哪怕把所有称得上暄软的被褥迭在上面还是有点难受,这让杜蕴仪想起幼时听说的豌豆公主的童话,这测验公主的法子确实让人睡不安稳。 所以当耳边传来足以称得上响亮的金属撞击声的一瞬间,她就睁开了眼。 这时候,天还未亮透,一片幽蓝的天色照进来。 她想她应该走了。 于是她推开门,和一个熟悉的身影“狭路相逢”。 “吵醒你了?”看到她,黎溯直接把摄影器材支架放在原地。 杜蕴仪不禁问:“你没事了?” “我本来就没事,是你太大惊小怪了。” “我只是...”黎溯打断了她的话他看着杜蕴仪笑着摇摇头, 顺手把头上的帽子扣得更往下些,只留下一个勾起的嘴角,问她, “一起吃个早饭?” 杜蕴仪盯着他下颌角,鬼使神差般的,她听见自己说, “好啊。” 杜蕴仪并没有多大的食欲,所以就由着黎溯带她步行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看见他,熟络的问:“今儿这么早,还是老一样啊?” 黎溯回头先问她:“你吃什么?” “和你一样吧。” 杜蕴仪挑了一个位置,有点局促地坐了下来。 黎溯瞧着她的模样,有些调侃地说:“没吃过这些?” 杜蕴仪擦着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把用过的纸巾团起来,对他说:“当然不是。” 于是黎溯换了一个话题问她:“你怎么来了北京?” “我的工作室要迁址。”杜蕴仪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 “奥,你要搬到哪儿去啊?”黎溯接着问下去。 杜蕴仪想了想说:“不知道,如果没有找到心仪的地方或许就不搬了。” “比如呢?”黎溯说,“我可以帮忙。” 谎话越扯越多,杜蕴仪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离五道口近一点的就行。” “那正好,我在那儿拍戏,有时间帮你留意留意。” 本来杜蕴仪还想问一下关于他的戏的事,结果就在这时,早餐端了上来。 金黄色的油条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现榨的豆浆还在冒着热气,空气中满是豆子的醇香和油炸过后的香味。 黎溯把鸭舌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随意拢了拢头发,对还在愣着的她笑着说:“吃啊。” 杜蕴仪低下头又瞧见他那略显瘦削的下颌角。 她好像知道自己昨晚没有来得及解释的留下来的理由了。 她把手里的纸团攥的更紧, “你今天有事吗?” 黎溯正要咬油条的动作一顿。 “我要去一趟香山。” 杜蕴仪太过用力攥紧的手开始颤抖。 “你要去么?” “因为去不了富士山,所以你就来了香山?”路上,黎溯这么问她。 杜蕴仪其实觉得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关联,她便没说话。 在黎溯这就权当她默认了,他在心里想,她可真是执着,到不了富士山就找另一个代替。 可是又为什么呢,非要执念于此? 不愿想更多,黎溯把目光放在路过的街景。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发问道:“你确定你知道路吗?” “不是吗?”杜蕴仪指了指车上的GPS导航,“我照这个走的。” “这个方向是去大觉寺吧。”黎溯提醒她。 她把车停在路边,仔细对照着看了看,“反正都是在城西,”她嘴硬的辩解,“那就去大觉寺。”。 黎溯低低的笑声回响在车里,杜蕴仪感到一丝尴尬,只好沉默的自己手动更改导航。 她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视线,黎溯想也没想地伸手拨开。 然而就在他触及她发丝的一瞬间,杜蕴仪警觉的避开了。 黎溯觉得她有些过分警惕了,他耐心的解释道:“你的头发挡着我了。” “对不起。”杜蕴仪说。 她总是刻意的把距离扯远,黎溯想,她实在太会破坏氛围了。 可转念一想,氛围?他们之间该有什么氛围呢,他人妻和单身汉之间能有什么氛围? 他于是有点懊恼地说:“没事,都是朋友,有什么对不起的。” 朋友? 杜蕴仪一下子僵在那里,她掂量着黎溯口中朋友的份量,有点疑惑地说:“是吗?” 到底也不知道她是在反问什么。 黎溯看她踌躇的模样,问她:“要不换我来开?” 杜蕴仪说好,他们下车交换了位置。 等黎溯系好了安全带,他说:“平常开的都是手动挡,好久没开自动档的了。” “你开的惯自动档的?” 杜蕴仪说:“这不是我的车。” “你朋友的?”黎溯随口一问。 “是权聿的。” 可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黎溯想起那个雪夜背后的呓语,他背上的那个她,和如今这个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自觉的不再问下去。 这回反倒是杜蕴仪有问题要问:“你拍新电影了?” “对,从一个大学生手里买的网络小说版权。”黎溯说,“改编就费了不少劲。” “怎么?” 黎溯敲起了方向盘,爽朗的开口,“太多床戏了,删完书都没了一半。” “这么夸张,”杜蕴仪不免惊讶地说,“什么题材啊?” “关于同性恋的。” “现在能拍这个么?”杜蕴仪眯着眼问,“你们就这么申报的?” “嗯,申报是申报了。不过是按照拍广告的由头拍的,你也知道这题材在大陆多敏感。” “广告?亏你想的出来。”杜蕴仪的梨涡忽地浮现,“你们拍摄进度怎么样了?” 黎溯闻言叹了一口气,“躲着拍呗,看后期剪辑吧,要是缺素材就只能拿到香港去拍了。” “你们投资人同意你们这么做?这风险未免也太大了。”杜蕴仪觉得这不亚于一场豪赌,受众在大陆市场的同性电影,就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痛。 “所以我前一个投资人卷铺盖跑了。”黎溯笑着说。 杜蕴仪想,难怪,原来是被迫停机了。 可她瞧着黎溯那张笑脸,不知怎么的,她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惋惜。 香火正盛的大觉寺,往来行人不绝。 禅意笼罩的院落,两叁个小僧低头打扫着掉落的银杏叶,远处的钟声惊起几处飞鸟,杜蕴仪迈出右脚踏进大殿。 她很诚心的叩拜,对着金身的佛祖念念有词。 于是他在她出来的时候问:“你向佛祖许了什么愿?” “我是来替爸爸祈愿的。”她说。 黎溯脚步一顿,道了一声迟来的“节哀顺便。” 杜蕴仪回首,她那头乌云般的长发嵌入他的眼眸。 “我也替你许了一个愿。” 那似乎是一种不经心的语调,带起她左脸颊的那一粒小痣。 “祝你拍摄顺利,黎溯。” 时间就在她的身边静止,他看着她虔诚的神情,被日光普照过的圣洁,渲染在石板上,荫成一道漩涡,而他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抱歉,有时候就是会卡文。 我只能说,当我仔细地计算好他们的每一步,而他们超出我的预料,提前发展。 依旧是希望收藏和评论,以及投珠。 第十章忘记他 待到下了山,许是真的倦了,杜蕴仪把车钥匙扔到黎溯手上。 “还是你开吧。”她说。 这一切,没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毕竟他加速后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脸颊的热度下降的温度,连他都说不清。 他摊开手,湿润的掌心。 黎溯想,不已经是入秋的季节了吗?怎么还是在发汗。 那边杜蕴仪忽然颇有兴致地说:“我还是想去香山,毕竟真是好久没登山了。” “我记得你上回也是要去登富士山。”黎溯踩着一片银杏叶,定定的瞧着。 为什么一定要去呢?他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于是他真的问:“你怎么会那么喜欢富士山?” “这是你的执念?” 杜蕴仪眉头狠狠地一皱,被他直白的问题激得失了分寸。 她说你真是莫名其妙,可是心里却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或许这真的是她的执念。 有时候就连她都没法逼问自己,像他这般,“去不了富士山就要去香山?你又何必这么逼自己呢?” 又是这个问题,杜蕴仪只好认真的跟他讲,“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换来黎溯一个小小的问句,“是么?” 杜蕴仪的耐性早已用尽,她推开黎溯向前走去,却被黎溯轻轻拦下。 “我只是好奇,杜蕴仪,谁是你的富士山呢?” 她当即立在原地,无法迈出那一步。 “是权聿吗?” 杜蕴仪翕动的唇峰,眉目间已成颓势,她的白旗比她被窥探的秘密更先升起。 “看来我猜对了。” 杜蕴仪默认一般的眨了眨眼。 “可惜他并不爱你。”黎溯这样说,“至少没有你爱他这般爱。” 杜蕴仪把他的手放回到他的身侧,对他说:“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个外人来管。” “我们不是朋友么?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劝你,婚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 “你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在这里说胡话?” 朋友的范围像一张大网,彻底的兜住了她,她已经忘记,一旦踏进禁区,怎么可能还会束手束脚。 “不,我想了一晚上才决定跟你说。”黎溯说得煞有其事。 “对于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爱上他就是一次酷刑。你应该学会放手。” “杜蕴仪,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到最后遍体鳞伤才懂得松手。” “你和权聿不是一路人。” 杜蕴仪气急反笑,她盯着黎溯痛苦的表情,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叁道四?” 黎溯垂下眼,声音如果可以用一个动词组来代表,或许就是极速凋零的夏天的再现。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想看你为了他难过。” 杜蕴仪觉得心神俱震,她不可思议地望回去,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男孩的直白让她的头脑一片空白了。 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才更让人大吃一惊。 “我喜欢你,如果你没有结婚,我肯定会追求你。” 杜蕴仪捂住了他的嘴,她意识到不能再让他说下去。 她的手冰凉,指尖带着薄荷烟草的味道。 “黎溯,清醒一点,别让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再说,”她自嘲的笑了笑,“现在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黎溯扒开她的手,低下头对她说: “难道这还需要理由吗?” 秋季的风吹过两人的衣角,带起一阵波浪,夸张得像是心电图上的图像。 杜蕴仪撇开眼,朝着车的方向大步离去。 再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杜蕴仪看着黎溯站在远处,他的目光也向她投来。 他们的眼神交汇在一起,最终还是杜蕴仪先移开。 她关上车门,用力的拍了下方向盘,发出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混蛋!”杜蕴仪说,“我怎么最近一直碰到这种混蛋。” 杜蕴仪从后视镜中看到他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似乎完成一种短暂的等待。 渐渐地,他的身影隐没在丛林草间之处,再也看不清了。 最近写的很顺手,两更。 虽然是第一次写文,但希望可以让更多人喜欢,这个故事我会努力写好的。 第十一章男孩像你 杜蕴仪勉强靠着导航回了家,时间也不过才傍晚时分。 或许应该再迟一些,等到繁星被安置,偌大一个弯月勾住细细碎碎的情绪。 不要水银泻地的果敢,只需一根导线传递,哪怕是一丁点理由,都可以被放在未来,当做解释的筹码。 熄灭了灯光的把戏重演,权且伪作黑夜,她是失忆的夜旅人。 等到袖口的纽扣被随意抛弃在水池旁边,浅蓝色的水面浮现出她的面庞,这一室的雾气笼罩笼罩她身。 下一秒,便可下沉。 水底是寂静,是蓝色将忧伤发挥至最极致的地方。 她憋着气,听见心跳声逐渐加速,却始终没能如刚才这般强烈。 有什么在刺激她已死的心房。 只等到什么吞没她。 不是海底狂鲨,不是汹涌潮水。 是所谓回忆——张开血盆大口,席卷而来。 咚……咚…咚..咚。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是那样强烈,一如刚才。 滚起水花,那是她的双臂拍打的杰作。她终于忍不住呼吸,从水底伏到岸边。 飞起的水滴被迫撞上巴洛克风格的墙壁,四分五裂之前发出滴答的疑问,仿佛是死者用血所着的最后诘问。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她对着一切统统不知情。 正如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给施柏诚一记耳光,却在黎溯面前落荒而逃。 她明明可以顾左右而言其他,她明明可以杀一记漂亮的回马枪,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 可是她做不到。 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 如果不是一厢情愿,如果带有半分犹豫,就不会是那样的神情。 “婚姻应该是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 她想起了一切,想起已然摧拉枯朽的爱情,是一件被洗过了头的旧衬衣,表面看起来无伤大雅,实则早已是鲜血淋漓。“粉饰太平”的招数,不计前嫌的拥抱,不就是权聿所谓的婚姻吗? 那么她的婚姻呢? 是把爱情当作祭品供上了牌坊;是在别人口中听到的某某伪造的假像;是所谓是非下的墨守成规。 她再一次想起自己歪歪扭扭的笔迹写下的句子,我希望有人爱我。 她还能做到吗? 没有人给她机会,她把爱情燃烧后的余烬当做爱人的骨灰,埋下去,欺哄后世只说是相爱的证据。 自瞒才自凄,自凄才自泣。 可她已经哭不出来,灰色的焦点是她视线中唯一的存在。 她的回忆开始倒带,那个记忆中的女孩就站在那里,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相见了。 或许还有下一更。 第十二章边界1999 故事的开始是她背着画架敲响了权聿的房门。 那时她刚20岁,权聿比她要大两岁,此时他刚上大叁。 杜蕴仪因为一个影展来到了伦敦,打算住宿几日。 她记得伦敦很少有那样晴朗的连一片云都没有的时候,夕阳的光似乎因此极为刺眼,像熟透了的血橙。 只用一个血橙便足以沾染整张画布,多余的汁水就悄无声息地流淌到他们之间。 回忆是什么?是一个打着光的照明板。 要重来的记忆,是以称之为回忆。 只摘除闪烁的记忆点,虚化其余的一切。 对焦,再对焦。 逆着光去看,根本寻不到表情,或许因为他是那样高,她似乎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他的下颌角。 或许还要转一个近景特写。 有时候是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耳垂,有时候是一个相对静止的蓄势待发的动作,有时候只是这样—— 定格在他的下颌角微微抬起的画面,语调中带着少年的那种漫不经心。 她最喜欢他用低沉的嗓音拟着伦敦腔念出她的名字 “Sebrina。” 那一刻,她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 “你怎么知道是我?”杜蕴仪有些羞涩的开口,她通红的脸或许可以被暮光暂且遮掩,而少女那种闪亮的眼眸却出卖了一切心事。 “你妈妈提前跟我发了邮件。”权聿似乎没有要请她进来的意思,杜蕴仪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对他说:“我想先来和你打个招呼,就没先去酒店。” 权聿看着她贴的花花绿绿的行李箱,了然的点点头,他的骨架还有着少年人的挺拔,沉默时自有一种世家子弟的矜贵。 深邃的眉眼,专注的瞧着某个人时,总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情。 “等我一下,我带你去酒店把行李先放下来。” 情窦初开的年纪,杜蕴仪根本无力招架,她歪着头,把两道柳眉放低了些。 “对不起,”她顿了顿才说,“我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没事,”权聿从门口青瓷瓦片中捡出车钥匙,顺便拿了一把伞。“走吧。” 杜蕴仪看着那双竹削般的手伸出来,有力的骨节对比出的修长,剪的刚好的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温度, “给我吧,行李。” “哦,好的。”杜蕴仪想,他还真是意外的绅士,就连上车时都要为女士打开车门,伸手挡在车门上框。 到了酒店,权聿付了小费让服务生把行李拿到了楼上,刚刚办好住宿手续的杜蕴仪一回头发现行李没了,她小跑到权聿身边问他: “你看到我的行李了吗?” “已经让侍应生拿上楼了。”权聿稍微拉开一些距离,才又问她:“你需要上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我现在还不想休息。” 杜蕴仪笑着说,“我想在这儿附近逛逛。” 权聿礼貌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不用。”她虽然还是很想和权聿呆着,可是她还是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权聿从前台要来要来一个便签,随手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杜蕴仪其实对他了解的不算多,她只他是知道权家的独生子,现在就读于常春藤名校,刚才在车上听他说似乎是在修双学位,杜蕴仪想,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是这样,越是不想发生的,就越会发生。 譬如当她满头问号的听着关于英国群众的指路,拐来拐去却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或者说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候,就直接天降大雨,害得她不得不走进电话亭。 虽然…杜蕴仪望着手里的木质伞柄,她确实还有一把伞。 哪一种理由听起来会比较容易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麻烦。 天色暗的发沉,雨水把街道冲刷得格外明亮,雨停了停,却又逐渐大了起来。 从地铁站出来的人们步履匆匆,霓虹灯下,灯光仿佛就随着雨势摇摆,彩色的光圈忽大忽小,杜蕴仪也不知道究竟多久。 满载的出租车穿梭在雨流里,杜蕴仪终究把手里的硬币投了进去。 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接,每次留言的嘀声都让这雨夜平添一份凄凉。 都怪她,当时直接打车回去不就好了,晃来晃去到最后还要麻烦别人。 她数着最后的几枚硬币,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全部的投了进去。 也不知是第几通电话,权聿终于接听了。 “hello?”听到他的声音,杜蕴仪的声线都压紧了,她说:“是我,Sebrina。”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好像…迷路了…”杜蕴仪看着外面大雨倾盆,她觉得自己对于权聿真是个天降麻烦,不觉带着愧疚地说,“真是对不起,又要麻烦你了。” 她后悔的想,她就应该等一等,或许不久就会有一辆空车路过这里呢。 “你在哪儿?”权聿捏了捏鼻梁,冷静地问,“或者你那里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 “这儿…有一座桥。”杜蕴仪低低的说,“waterloo bridge,我在这里的地铁出口。” “好的,在那里等我,我去接你。”权聿挂了电话,套上一件牛仔夹克,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家里唯一的那一把伞他已经给了杜蕴仪。 他看着空空的伞架,不禁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这厢,杜蕴仪把位置让给了其余要打电话的人,一个人孤仃地站在电话亭外面,雨还在下,前方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开始堵车。 车缓慢地移动,像一只阻塞的钢铁管道。 杜蕴仪苦涩的笑了笑,这还真是祸不单行。 雨水打湿了她裙子的边缘,她的鞋也要湿透了。 夜被溢出的大雨淋的又苦又涩,她站在马路边,躲开了拥挤的人潮。 她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陌生的城市,不熟悉的街角,神色各异的人们,交汇成了这一曲雨中舞。 一束光照下来,让她这位不入流的舞者看起来那样滑稽可笑。 她缩着肩膀,像一只不小心离群的稚鸟。 就在这时候,从她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水滴似乎被迫更改了下落的方向。 她抬起头,看见浑身湿透的权聿就站在她面前。 他的头发被他整个捋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英气逼人。 现在,雨滴正争先恐后的落在他的身上,比她的泪水多得多。 她把伞举高,他却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雨声静了,连同这嘈杂的人间,这些都被收束在她望向他的目光中。 唯有他湿漉漉的手指传来的冰凉的体温提醒她这不是梦境一场。 “跟我走。” 他们逆着人流前进,他用手背拢住她,头顶的伞却过分倾斜了,几乎只能勉强遮住权聿半个肩膀。 Waterloo Bridge,杜蕴仪突然想起它的另一个译名——魂断蓝桥 那座见证爱情又毁了爱情的命运之桥。 冥冥之中,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或许,这就是天意。 在1991年的伦敦,叁月十四号的夜晚。 同一架蓝桥之上, 她爱上了权聿。 希望多一点收藏和评论 第十三章玫瑰奴隶 推荐搭配林二汶的玫瑰奴隶一起使用。 车内的他们全部湿淋淋。 杜蕴仪黑色的长发梳到耳边,露出素净的一张脸,红的是耳朵,咖啡棕的那一粒小痣被妥帖的安放在左脸颊,如若在正襟危坐,就可以被一张四寸的照片永远镶嵌。 雨声让这狭小空间中的暧昧无处遁形,所谓镜头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不起还是多谢你,哪一句比较适合? 想不到,也说不出。 沉默让这心理蒙太奇的手法无限放大,情绪的特写由这不停的雨瀑代为描绘。 画面外他微微不耐时屈起的手指,高挺的鼻梁下抿起的嘴唇,被雨水晕开的浮光掠过他的侧脸,雾里看花一般。 是精致也是静止。 可惜雨刷器破坏所有静态结构,起幅与落幅过大,失了焦点的镜头,被摄主体不再明确。 干脆摇摆镜头,使画面中的形象全部虚化,转场到灰白色的地下停车场中。 雨声被隔绝在外,在这里他们不是幽禁的罪徒,更不是痴缠的爱侣。 镜头拉近,他们只不过是一对道别的男女。 最亲近的话语也不过如此—— “那…明天再见,晚安。” “晚安。” 杜蕴仪披着他的外套,雀跃得几乎就要踮起脚尖。 酒店礼宾员为她摁下26层的按钮,合上电梯门的瞬间,那辆黑色的宾利扬长而去。 杜蕴仪张开的嘴又合上,她唯有紧紧抓住手里的那一件属于他的外套。电梯仍在攀升,她闭上了双眼。 干净的夹克衫,做旧的木质伞柄,湿冷的指尖,温热的吐息,专注的瞧向她的目光,呼唤她时低沉的声音。 关于他的,不论是哪一种,都让她心神俱颤。 因为暴雨,专线地铁全部停运,街角的鲜花店直接挂上了停业的牌子。 此时,雨势稍收。 权聿正和母亲通电话,母亲叮嘱他,要他照顾好杜蕴仪这个妹妹。 妹妹?权聿勾住缠绕的电话线,默默地想,或许叫做联姻对象才比较贴切。 “你和她相处得怎么样?如果感觉不错就交往试试。” 果然,权聿无声的笑了笑。 虽然他早就看清了母亲这一套小心思,毕竟他的婚姻不可能是简单的由爱情而决定,但是,起码也要有点讲点规矩。 要知道他交往的一向是成熟自知的女性,现在给他这种把心里话写在脑门上的傻女,他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最近感冒了,可能没办法陪她看展览了。”权聿委婉地拒绝了母亲。 “怎么突然感冒了?”母亲有点慌张的说,“我现在就叫布莱克去你那里。” “不用,我已经叫他来过了。”烟雾从他的鼻腔中涌出,他自己似乎被这句谎言逗笑了。 “那就好,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帮你跟蕴仪说清,她可不要以为是你不愿意陪她。” 可事实就是如此,权聿嗯了一声,随即挂了电话。 他站起身把壁炉的火堆生起来,走到窗前,望见那灰色的天空,雨滴落在草坪上,来往的车辆溅起水花,是一贯的雾都之晨。 或许又有些不同,红色的伞面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马路那一头,身着收腰的洋蓟绿短裙套装,昏暗的天色下,好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只可惜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权聿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可那人似乎转了方向,朝另一边走去了。 算了,权聿揉了揉额角,掐灭了烟,准备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上楼补眠。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 透过猫眼瞧见一个小小的黑色头颅,再往下则是踮起脚尖荡起绿色的裙摆。杜蕴仪咬着唇想,该不会不在家吧?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大门被打开了。 权聿阴沉着脸,撑着门框看向来人。看到是她后,语气稍显无奈,“你怎么来了?” 杜蕴仪不敢直视他,只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权聿打开看了一眼,是他的那一件牛仔夹克。 滴答的雨点从屋檐落下,潮湿的水汽扑向他时,携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的香气。 原来是她,权聿想。 但他还是拒绝了她,“我感冒了,所以今天没办法陪你出去。” 权聿听见她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权聿估计着时间,她应该是母亲的那一通电话前就动身了。 “对不起,是我害得你感冒。”她小声地说。 权聿说:“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杜蕴仪觉得自己应该走了,远处的闪电划亮了整片天空,看起来又要落雨了。 权聿没再说话,只垂着眼打量着她。 她微低下头时稍显媚态的眼神,无意识咬起的唇珠,裙摆下,笔直且白嫩的双腿稍稍泛着粉红。 这些落在他眼底,让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杜蕴仪突然抬起了头,也注视着他。 她的眼神忽闪忽闪的,那样透亮。 她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她又重新回到了雨幕之中。 镜头由远及近,噪点愈来愈大,颗粒愈来愈浓。 镜头的推进太慢,远远赶不上画面中的情绪变化。 雨中曲还在继续奏响,在这一小节陡然升调。 原因是他牵住了她的手腕,说出了那一句—— “别走。” 那么 明天见 晚安 希望多一点投珠和评论。 第十四章 “雨太大了。”这是他给出的理由。 “其实还好。”这是她无谓的解释。 杜蕴仪缩在门口的角落,看着权聿紧皱的眉头,她想,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不敢放她一个人回去吗? 片刻间,背景的雨声已经大到无法忽视的程度,似乎是替他多余的注解。 从进门开始,权聿拱起的眉峰就不曾松懈,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 蜿蜒的水痕留在门口那几节台阶前,是踏入陌生领地前的再一次确认。 这真是一场失误,连杜蕴仪都要替他这么说。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只有这个。”为了不让水渍蔓延,权聿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旧板鞋,整齐地摆在她面前。 他的鞋穿对她而言大的夸张,走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杜蕴仪孩子气地笑了。 “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杜蕴仪盯着他宽阔的背,在心中祈祷,那就让这场雨迟些停。 她坐在麂皮沙发的一侧,把手袋打开又合上,反复几次后,最终问他:“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住?” “因为我不喜欢和别人合宿。”权聿其实更想说的是,他不喜欢外人来到他的家里。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把火堆烧得更旺些,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倒映出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目光。 似乎比这火焰还要炽热。 “其实…” 星星点点的火星落下来,他的瞳孔因此亮了又亮,但他的眼神始终克制冷静。 权聿打断了她未完的话语,“要喝些什么吗?” “都,都可以。”杜蕴仪说。 “那就红茶?” “好啊。” 权聿走向了厨房,杜蕴仪开始打量房中的陈设,照着是极简的设计理念,和她完全是两种审美风格。 不过,那架唱片机倒是和她很合得来。 她盯着那空空的唱盘,朝权聿问道:“怎么没有唱片,你平常不听的吗?” “这是房东留下的。”权聿递给她一个精致的骨瓷茶杯,“一直放在这里没有动过。” 杜蕴仪努着嘴,有些失望的垂下眼说:“我还以为你也是唱片发烧友呢。” 权聿闻言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略显锋利的下颌角此时几近完美。 杜蕴仪愣了,这一刻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我的唱片机在楼上,和收藏的唱片专门放在一个房间里。” “那我可以去看一看吗?” 灰色的地毯留下两道颜色不同的痕迹,旋转楼梯闷声承受了久违的两个人的重量。 权聿替她打开了门,淡紫色的灯光下,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气氛,好像酒精过渡到血液中,只一眼,就把全身都醉透了。 “哇!” 杜蕴仪虽知用一个屋子做影音室固然是收藏甚多,但当她亲眼看到整整两柜子的黑胶唱片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毕竟她也是刚刚接触黑胶唱片,好奇心远远大于她所了解。 杜蕴仪问他:“这么多唱片,清洁保养起来很麻烦吧?” 权聿耐心的说:“这有专门的洗唱片机,还有室控干燥器,平时只要定期清理灰尘就好了。” 杜蕴仪点点头,心想这还真是有够麻烦的。 “你是按乐队首字母分类的啊。”杜蕴仪伸着脖子往上看,她疑惑地问:“咦,我怎么没找到披头士啊?” “你喜欢披头士?”权聿侧过头问她。 “嗯,我特别喜欢约翰列侬。但很奇怪的是,我最喜欢的那一首《Hey jude》却不是他写的。” “这首歌好像是保罗写的。” “是啊。”杜蕴仪接着说:“列侬可是一个疯狂又浪漫的人。他和洋子爱的难舍难分,以至于忘了他当时还不满五岁的小儿子,保罗为了安慰可怜的朱迪,特意为他写了这一首歌。” 权聿沉声道:“我记得他虽然给洋子的孩子写了很多歌,但他从来没有为朱迪创作过一首歌。” “因为他爱的人是洋子啊,他甚至为了她抛弃了乐队,朱迪是他和前妻生的,或许对他而言,和洋子生的肖恩才是他真正喜爱的孩子吧。” “或许吧,”权聿不以为意地说,“他为小野洋子做的疯狂的事还少吗?爱情给了本就不理性的人更加疯狂的借口,以至于伤害自己伤害他人。” 杜蕴仪坐在真皮沙发上,声音闷闷的,“这可真是讽刺啊……” “小时候大人们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那时我就知道,它们根本不是一块肉。” “痛起来的感觉都不同,又怎么会被一样对待呢?” 权聿看她出神的样子,眼波潋滟之处确实动人至极。 可惜他最见不得女人哭。 权聿回身从高处抽出一张蓝色唱片,放在了唱片机上,拨弄指针。 温柔的男声缓缓流出—— “Hey jude don't make it bad Take a sad song and make it better Remember to let her into your heart Then you can start to make it better Hey jude don't be afraid……” 伴随着歌声一起,杜蕴仪的眼泪滚了下来,她哭泣的样子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梨花落雨,自有一番姣美。 她的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凝着泪眼看向他时,甚至还有挂在睫毛上的泪滴。 她逞强地说:“我每次听这首歌都会哭。” 权聿不语,只默默递给她手巾,让她拭泪。 “虽然疯狂,虽然不可理喻,但这就是爱情,不是吗?”杜蕴仪问他。 权聿用手挡住下半张脸,嗤笑道:“爱情有时候只不过是个拿得出手的幌子罢了。” 他敞开怀坐在沙发上,肆意地说:“世人把荷尔蒙下的生理活动、见不得人的占有欲以及自以为是的认同感强定义给别人,并把它美言,称之为爱情。” 权聿说到这,嘲讽的笑意扬到最大,“说到底,我不相信这世上存在纯粹的爱情。”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杜蕴仪反驳道,“这世上绝对存在着真爱。” “如果真的存在所谓的真爱,那么古往今来所有帝王功绩将颓之时,为何只拿红颜祸水来大做文章?哪怕到了现代的约翰列侬,人们提到他,更多的也是说他被小野洋子这个女人迷惑了,祸害终生。” “爱情成为了掩人耳目的借口,至少大众已经逐渐接受这个‘事实’了。” “不是的,爱情本身即是纯粹的,这些只是人们偏激的想法。”杜蕴仪咬着后槽牙,不服气地说。 权聿给唱片翻了个面,继续说:“但事实就是如此,爱情不仅不被歌颂,甚至还被践踏。这恰恰证明了,你所谓的爱情不过只是幸福时锦上添花,破败时落井下石的一种手段而已。” “那是你的爱情。”杜蕴仪突然说。 “如果是我,我不在乎外人如何想,更不在乎后世的评语。我如果爱一个人,就不会在乎那么多,只要与他在一起就足以。” “你还真是天真。”权聿笑着看她,表情中却没有半分不屑。 我还真想看到你所谓的真爱是什么样子,权聿阴郁的想,一个疯子爱上一个傻子?恕他实在无法想象得到更多。 杜蕴仪定定地瞧了他许久,她似乎是知道无法说服他了。 于是她只对他笑道:“权聿,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权聿的身形一顿。 “我可以向你证明爱情有多么纯粹。” “比如?” 比如她吻上他的唇,用尽全力的一吻。 却只是轻轻碰触他的嘴唇,没有更多的动作。 杜蕴仪看到他的眼底自己的倒影,看起来无比傻气。 不过,他震惊的脸看起来亲切了许多。 她抬起头,望着他,对他说: “这是一个吻,不掺杂情欲,不是占有欲作祟,更不是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认同。”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不对吗?” “那么,把这想象成这是一份爱呢?” “你可以接受吗?” 权聿没有回答她,只是给了她一个比这要含有更多含义的回吻。 文中人物论点与作者本人叁观无关。 第十五章你没有好结果 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或许也是有过甜蜜时刻,比如凌晨叁点的吻,跨越半球的惊喜,在瑞士滑雪场皑皑白雪下祈求的地老天荒。 不久后,他们在新西兰的一座私人岛屿结婚,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顺利。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这可能只是一场误会。 他频繁的夜不归宿,领间若有若无的的香水味,还有他永远忙线的电话。 原来他克制的感情并不只是出自于天生的冷静,而是因为他并没有爱上她。 他的副驾驶不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的吻也不止给过她一个人。 她只是他的妻子,仅此而已。 某一次的庆功宴上,她看见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停在巷子口,明艳照人的女演员转身合上了车门。 还是那一次,那个主持人戴着那一枚她没有要的从安普卫特捎来的珠宝。 或许还有其他的,可她已无力去细数了。 他们也不是没有争吵过,家里的花瓶从定窑换到玻璃,他收藏的那几套雪莱骨瓷早就拼不成一套,就连门口的落地式大摆钟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那个吻是一切的开始,又是一切的结束。 在此后的若干年,这个吻就像一个魔咒,在无数夜晚浮现在她的脑海,在猎猎风声吹过时突然闪现,在温热的水滚滚带走的血流中再一次涌现。 什么是真的?杜蕴仪用刀片隔开自己的大动脉,跳动的脉搏减弱之时,这样问自己。 是他的吻,他的呼吸,还是他看着她时专注的眼神? 亦或是他的追求,他克制的情感,他永远冷静的头脑?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命运也曾慈悲的暗示。 爱情是她今生永恒的主题,却是他亦已的业障。 所以在她那一次自杀过后她对他说:“我累了,我要离婚。” 而他只是把领带松开些许,疲惫地回应她,“蕴仪,我们的父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杜蕴仪在心中想,原来兜兜转转,我还是过上了和父母辈一样的生活——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生几个孩子维持家族的联姻,再者在外面和情人养一个小家,一辈子不就这么过去了。 原来她早已是被困在围城里的女人,终究是踏入宿命的漩涡后随波逐流的棋子。 她没有眼泪,也流不出眼泪,她的心就像被烫出个血泡,汩汩地冒出鲜血,可是没人能瞧见。 她虚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似的,让人听得心里发空。 她问他:“权聿,你爱我吗?” 他们又回到了那个话题,因为她想起了一个未曾争论的盲点——爱情难道只能给一个人吗?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蕴仪,你是我的妻子。” 他从来没有骗过她,除了那一句在神父前的誓词。他是丈夫,而不是爱人。 杜蕴仪望进他的眼底,那里有她的倒影,然而他的心底从来没有过她的身影。 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哪一样不比她的爱更动人更有说服力? 再去扮弱,再去以命相搏,换来的答案都不过如此,对他而言,或许心痛都比心动来得轻易。 杜蕴仪不禁失声大笑,笑得幅度过大,牵动手上那一块泡发的伤口,也不觉得痛, “原来这就是命运。” 越是不愿,越是担心,就越是狭路相逢。 她是爱情中溃败的逃兵,她先一步搬出了比利佛山庄的那一座别墅,连伪装都不屑了。 那些莺莺燕燕,杜蕴仪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后无动于衷,她甚至还会调侃地说上几句。 她日渐沉默下去,就连笑声都少了许多。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祈铖都忍不住问:“杜傻妹,你怎么变了这样多?” 她也不知道,再看到结婚照中笑的粲然夺目的少女,只觉得恍若隔世,好似真的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她再也没有那样不懂事过,对于他,她早已决定求仁得仁。 只因她还爱着他,毫无希望地爱着他。 只是每一次去探望双方父母时,听见老人家语重心长的规劝他们早点要一个孩子时,杜蕴仪都会绷紧了神经。 孩子?一个生活在这样家庭的孩子,岂不就是她的翻版。 一旦想到,她的孩子还要重复和她一般的命运,杜蕴仪只觉得心尖都在发着颤儿。 她总是躲避着,不愿意接下去这个话题,好在权聿也并不心急,一拖再拖。 他们夫妻如履薄冰的关系让这层婚姻难以为续,母亲都劝她早一点生下来一个孩子。仿佛这只是个任务而她是无情的机器。 他们都不曾知道吧,成长在一张被撕碎的旧照片的缝隙中是什么样的感觉,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杜蕴仪想,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让悲剧上演了。 那么她呢?曾经的她到哪里去了呢? 她伟大的爱情正是谋杀的元凶,曾经的她要挂上“真爱已死”的牌子当街示众。 “婚姻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黎溯的这句话又开始在她耳畔转啊转。 他可真像从前的自己,没分寸的,冒冒失失地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你应该学会放手。” 放手?她便是天生学不会放手的傻女。 浴池中的水冷透了,她没有摁下加热的开关,她在这彻骨的寒意中点燃一根细烟。 远处电话叮铃铃的响了,她只当做听不见一般。 红底细跟的高跟鞋被弄得湿淋淋,杜蕴仪披一件真丝浴袍,左手夹着烟,随手捡起一张散落在地毯上的黑胶唱片,等到银色的指针起伏后,她才慢悠悠地接了电话。 “喂?” “是我,金乃哲。” “怎么了?” “你妹妹投资的那一部电影,我查到导演是谁了。” “嗯…是谁?”杜蕴仪站在音响前,声音略微模糊了些。 “他的名字叫黎溯。” 烟灰落在葡萄牙纹章地毯上,很快地烧焦出一个小洞。 那边沙哑的女声还在唱: “仍相信有场好戏 命中已注定等你 报应日渐临近来清算你罪行” “我让他出庭作证,给他大笔报酬,他竟然拒绝了。” “反正他拍的这个片是一个同志片,我随便找出几个漏子,就照你说的,让它无法上映。” “蕴仪,杜蕴仪?你还在听么?” 金乃哲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但他知她并没有挂掉电话,因为他听见李慧敏那首火遍全港的歌曲还在播放 “也摧毁你一生完全没半点恻隐 等欣赏你被某君一刀插入你心 加点眼泪陪衬 来让你清楚我当初尝到的折磨 你亲身试清楚如凡事亦有因果 这算不算狠我抚心自问 没人想变得那么残忍” 修修改改,希望大家多给我一点评论。 还有投珠,虽然只是练手文,但希望更多人看到。 第十六章容易受伤的女人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回音,金乃哲也及时收了声。 哀怨的女声切割两个画面,唱针起伏,唱片旋转不停。 杜蕴仪把烟掐断了,俯身想要换一张碟片,脚下倏地打滑,直扯着电话线猛地坠到地上。 她把着柜子边缘试图站起来,但每动一下都令她倒抽一口冷气。 “嘶…”右胯骨那处传来阵阵痛意,杜蕴仪那双漂亮的柳叶眉纠在一起。 电话线已经被扯断,她勉强站起身,弓着腰靠着墙壁。 报应来的太快,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既然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那就让它快点发生吧。 金乃哲不仅没听到她的回话,而且他被这突然挂断的电话弄得更加摸不到头脑。 回拨过去那边一直是占线状态。他试着去打她的手机,也是无人接听。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金乃哲的心悬在嗓子眼,连忙给当处的物业打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杜蕴仪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突然把电话撂了?”金乃哲问她。 “刚才电话线被我不小心拔断了。” 他觉得她语气明显不对,于是刨根揭底地问下去:“你没事吧?” 杜蕴仪试着活动下大腿,依旧是痛得发胀,她侧坐在深陷的沙发中, “我的腿扭伤了,现在准备去医院。” “先挂了。” 她的回复这般果断,倒是让金乃哲一愣。 他握着已经发热的话筒,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滴滴...滴滴...滴......”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给权聿打一通电话。 北京的天彻底的阴下去,不过是下午时分,云团团笼住天际,偶有几处缺口,倒映出个青空。 杜蕴仪叫了救护车,到了医院,她直接坐上了轮椅。 她的主治医生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着和她岁数差不多,却已经挂牌成了主任。 真担得起一句青年才俊,杜蕴仪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眉目高深,鼻若悬胆,一副港剧小生的英俊相貌。 只是他一张口便将所有好印象挥霍个干净。 “你这怎么就一个人来呢?” 他是明显的胡同口音,说起话来天生带着些骄横,糅杂在一起,便莫名的凸显出口轻舌薄的感觉。 他借着阳光扫了几眼CT片,“右胯骨骨折,不算太严重,建议你保守治疗。” “需要手术吗?” 他睇了杜蕴仪一眼,“不都说了保守治疗,还提什么手术?” “赶紧叫家属来,别光在这杵着儿,你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杜蕴仪这回看清了他的名字——倪晟。 “倪医生,我家人不在北京。” “那就叫你朋友来。”他不耐烦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逞什么强,赶紧叫人来。” “我一个人也可以。” 倪晟眉峰一挑,颇为意外地看向她,“你要一个人?” “你一个人要是二次扭伤了怎么办,再说你还能吊着一只腿在那里排队交钱?” 杜蕴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倪晟直接拦下来,他朝门口喊:“小田,你快带她走,别让她在我这儿碍眼。” 话音还没落,门口一抹倩影就已经移了进来,那个叫小田的护士笑得娇俏,好似这是个什么好差事一般,半分怨言都没有,推着她就走了。 “我推着你先去交钱,等家属来了之后再办理住院手续。” 她对着杜蕴仪眨眨眼睛,“倪医生就是那个样子,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可真别和他置气。” “他的脾气真是怪。”杜蕴仪忍不住讲。 “他就是那个脾气,不过心总是好的,不然怎么又会让我帮你?” 等到交完费,小田主动提出要带她去住院部作外固定。 杜蕴仪拒绝了,她却说:“送佛送到西嘛,正好我也要下班了,没什么事儿。” 小田主要也是看她一个人可怜,孤零零的没个伴儿。 她善心大发地说:“我顺便帮你去导诊台问问,看什么时候能空出个床位,让你早点住院。” 杜蕴仪实在不愿再麻烦她,于是给父亲在北京的朋友致电,让他帮了帮忙,顺便请了一个女护工。 护工还没到,床位就已经安排好了。 没想到竟然凑出一个单人病房,里面设施应有尽有,甚至就连采光都是数一数二的好。 小田也吃了一惊,“我记得上回好像还是一个首长住在这儿。” 她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身份的不一般,不由得换了一种眼神看着她。 杜蕴仪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正打量着这座病房中的陈设。 回想起来,上一次住院还是在英国,也是一样的进了骨科。 那次是因为她穿着高跟鞋下楼,不小心扭伤了脚踝。 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结果却越肿越大,到最后连回弯都做不到, 伦敦正值大雨,权聿背着她走了两条街才打到车。 他宽阔的后背,曾是她认为今生最安心的港湾。 杜蕴仪闭上眼,遏令自己不能再想下去,转头对她诚心的道了一声谢。 “没什么,你太客气了。”小田有些慌乱的回答道。 她看杜蕴仪疲倦的神态,便自觉地道别。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再见。” “再见” 合上病房门后,小田禁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刚才的关心倒是显得自作多情了。 在纽约的珍妮听到自己雇主的这般遭遇,也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您需要我现在飞过去吗?” “不必,我这里有人照顾。”杜蕴仪说。 “你这一个月盯着黎溯,如果他有什么事,就及时汇报给我。” “好的。” 珍妮问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那场北京的首映,您看是不是要更改一下时间?” 杜蕴仪这才记起自己要看的那场戏剧就在叁天后,她揉着跳动的太阳穴,随意的答复道:“直接取消了吧。” “工作室换址的时间再往后推一推,等到十月末再搬也不迟。” 她把最近的事交代清楚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夜色浓稠的像墨一般,华灯初上时却将秋意的萧瑟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高处眺望,从来是一片惹眼的寂寞。 这时,门把手被摁了下来,杜蕴仪只当是护工来了。 她都不曾撇过去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来晚了。” 来者的身形一顿,一时也不曾开口说话。 杜蕴仪背对着他,神色稍显落寞。 “似此星辰非昨夜。”她说,“倒是很合情合景,不是吗?” 伤春悲秋够了,她收起外放的情绪,把恰到好处的微笑又重新挂回。 却在看向来人的一霎彻底僵住,她的瞳孔瞬间放大,几乎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病房内,一片昏暗中,权聿的身影就像一个感叹号,那么的让人心惊。 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投珠。 第十七章喜帖街 还是他先开的口,“你这是怎么了?” “右胯骨骨折。” 她问,“你怎么来了?” 话说出口才觉得失言,于是便由这话赶下去,留个台阶给自己下,“我还以为你从美国赶不过来。” “我前天晚上就到北京了。”权聿走到她的床边,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颊。 “这么大个事儿,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那你不也是知道了。”杜蕴仪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权聿朝她凑近,不似平常迫人的气势,反倒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摁亮灯钮,室内顿时明亮起来,黑暗被驱逐,唯有他投下的这一片阴影。 她微含下巴,黑色的瞳仁全部露出来,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 “蕴仪,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他的声调更低,“你把这种事叫做麻烦? “我不是那个意思。” 越解释越可疑,杜蕴仪只好岔开话题,“是谁告诉你我住院的事的?” “金乃哲,你秘书珍妮也跟了电话。她说你取消了和我一起看戏剧的约定。” 权聿摩擦着袖口的边缘,“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比起这个,杜蕴仪更在意的是金乃哲和他是什么时候扯上的关系? 杜蕴仪敏锐地发觉,黎溯的这件事可能不止这么简单。 这时候,他的助理萨沙在他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他的眉头忽地一皱。 看起来是遇到什么大事了,杜蕴仪听他呼吸都重了几分。 她也没那个力气再和他周旋,干脆就半推半就地让他走了。 临走前,权聿留下一句, “那就等下回再一起看吧。” 不知为什么,杜蕴仪突然问他,“那这次呢?” 权聿诧异地回过头,“你很想去吗?” “不是,只是感觉有点可惜,下回就不是这个演员阵容了。” 他并不在意说:“你定就好。” 杜蕴仪便知道了他的态度,他其实明白自己要问的是什么。 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像个笑话一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罢了。 请来的女护工姓王,她是东北人,性格爽朗做事又细心。 她看杜蕴仪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在闲来无事时和她说说话解闷。 杜蕴仪不太搭腔,更多时候是听她一个人讲。 逐渐熟络后,她问杜蕴仪,“杜小姐,你是啥时候结的婚的啊?” “22岁。” “22岁?那你还没上完大学吧。” 她笑着看着床头每天不重样的花束,“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少年夫妻可真是少见了。” 她这话说的很讨巧,杜蕴仪却没有回应。 正巧这时候,祁铖推门而入。 他只把自己当大爷似的,直接坐到旁边的陪护床上,盯着半躺在床上的杜蕴仪语气不好的说:“倪晟那小子怎么回事,你这脸色怎么还这么差?” 这一阵他几乎是天天来,有时候遇见查房的倪晟还要拌几句嘴。 倒也是没别的事,他俩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是从小掐到大的交情。 话说到这,他还没忘了对着站在窗户那边的护工叫一句“王姐,你去帮我把那混小子叫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照顾我们家小杜的。” 王姐被他那双桃花眼电的不行,连忙应了过去。 王姐前脚刚踏出房门,祁铖立马就换了一副腔调,他的表情很严肃。 “施铭晖要结婚了。” “结婚?”杜蕴仪冷笑道,“他不再演痴情公子的戏码了?” “主要他家里人催的急,都叁十多岁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那也是他活该。” “是,他活该。”祁铖烦躁地说,“可是作为兄弟,我也不想看他一直消沉下去。” “那小夏呢?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俩人皆是一愣,就像是一条伤疤再一次被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无论过了多久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她已经死了,可是施铭晖还活着。”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样呢?” 杜蕴仪只是轻声地问,“你是到我这来当说客了么?” “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怨他,可是人总是要向前看,只有放下才能彻底往前走。” 他把手里的请柬放在杜蕴仪面前的小桌上, “你要是想去的话,就提前跟我说。” 还没等杜蕴仪拒绝他,那边倪晟已经大跨步的走进来。 “你怎么连门都不敲?”祁铖转过头问他。 “不是你特地让人把我请过来的吗?”倪晟反问道。 “你最近真是够闲的,到我这来的次数是不是比你见女友来得都勤?”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让祁铖火冒叁丈。 谁不知道他最近被他家老头子逼得四处相亲的糗事? “倪晟,你小子是不是找练?” “你留着力气抗你的相机吧,别在这比划了。” “你到底叫我来干嘛?”倪晟拿着杜蕴仪的病历单仔细地过了一遍,问她。 “自己可以下来走路了么?” “可以扶着墙慢慢走。”杜蕴仪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未曾移开过那张卡片。 倪晟嗯了一声,对她说:“那你可以准备准备出院了。” “回家要好好养伤,一点点增加运动量,定期来医院复检。”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祁铖在一旁搭腔。 “再等一周,拍个片看看骨头愈合得怎么样,如果好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倪晟斜着看祁铖一眼,“等她走了,我也不用再天天看你这瘟神了。” “不是,我现在怀疑你去美国学的到底是医术还是话术,怎么修炼的比当初还要欠揍?” “那也是要看对谁。” “你俩说够了没有?”杜蕴仪拍了一下桌子。 祁铖冷哼一声,倒也是住了嘴。 倪晟眼尖得瞧见那张请柬,“这又是谁要结婚啊?” “施家老大呗,你没收到请柬吗?”祁铖疑惑地问。 “可能是寄到老宅那边了,我最近没回去,也就不知道这个事。” “他和谁在一起了?”倪晟问。 祁铖答道,“林家那个叁妹妹,叫林雪。” “这我知道,是那个风花雪月四胞胎是吧。我一直没想明白他们家怎么就起了这个名?” 祁铖赶紧让他打住了,“这可是找人算过的,哪里是乱取的。” “按他们姐弟四个的脾气,我看叫春夏秋冬比较合适。” 倪晟说者无意,可是落在祁铖和杜蕴仪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感觉。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个在记忆中尘封的名字。 还是祁铖先反应过来,照着倪晟的肩膀撞了一下。 “你可别在那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找个女朋友?” 他给的理由倒是简洁,“看不上。” “就是天仙在你眼前你也是这么说。”祁铖余光撇见杜蕴仪灰白的脸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把倪晟拉了出去。 到了外面走廊,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示意倪晟,“来一根吗?” 倪晟断然拒绝了,“下午还要值班。” “杜蕴仪这是怎么了?”他也瞧出了不对劲,“你俩吵架了?” “得了吧,现在谁能和她吵得起来。”他用打火机拢住火,白色的烟从缝隙中飘散。 “那她怎么这幅表情?” “说来话长,你当时忙着读博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些事。” 祁铖难得语气这般沉重,“从前施铭晖有个女朋友叫钟夏,当初他俩在一起还是杜蕴仪牵的线。后来俩人分手,钟夏得了抑郁症受不了跳楼了。这件事发生后,杜蕴仪也就和他淡了,再也没联络过了。” “跳楼?这个事我好像听说过,当时施铭晖不被刺激得差点要剃发出家。” “那是胡扯!”祁铖又说,“但他当时确实是崩溃了,和家里闹得挺凶。” 闻着这股烟味实在难受,倪晟打开了采光窗,风吹过,他侧过身,似笑非笑地说:“这辈子谁还没为爱疯狂过?” “或许吧,反正我还没有过。” 倪晟的衣领被风吹得翻了一个面,他也没有在意,他眺望着远方,声音很轻, “当你遇上那个人,你就会明白了。” 算是过渡章,有几个人物是想单独写一本的,就在这篇文里出场了。 总之还是希望多一点投珠和评论。 第十八章让她降落 杜蕴仪果然在下周出了院,临行前来到导诊台办出院手续。 她顺便问了一句今天是不是倪晟值班。 正巧小田护士从值班室出来,她天生一对笑眼,眉目弯弯时更是动人,“倪医生去了外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今天就出院了啊。” “是啊。”杜蕴仪的手握着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扔了这个。” “慢慢来,这不能太心急。” “说不定等倪医生回来,你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杜蕴仪瞧着王姐推着空轮椅站在楼梯口,便知道车已经到了。 “我先走了。” 杜蕴仪被护工搀扶着坐在轮椅上,因为笨拙的坐姿,眉角催得更紧。 可她也不言语,自己悄悄动作着,不愿再麻烦她人。 小田打量着她,她身上不见平时那般富家女的清傲,因为穿着身豆绿色的呢绒长裙,纤细的腰线倒显出几分少女的曼丽。 她最终是挑了个好坐姿,旁人又没发觉,她自己倒是先笑了。 小田一直以为杜蕴仪是忧郁的人,倒没想到笑起来竟然这般明媚,还带着些难得的天真,无端的,那些积蓄在她面容的哀伤也被冲淡了几分。 “再见。”她对着小田挥手道。 原来她也不是那样死气沉沉的人,小田想着,一时连回话都忘了。 杜蕴仪刚出了电梯,就看见祁铖坐在长椅上晃荡着一双长腿,夹着墨镜,一脸骚包地往她这来。 “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对着身后的王姐挤挤眼,“正好也给王姐放一天假了。” “你在我这装神弄鬼干什么?”杜蕴仪让王姐先回车上,单独对他说。 祁铖比她要小上四岁,她说这话时便有种姐姐训弟弟的语气。 “我是真要带你去看个地儿。” “你上回不是说工作室要迁址吗,我给你找到个好地方。” 杜蕴仪扫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 祁铖看她心情不错,于是嬉笑着说:“那你倒是把自己个儿一道给损了。” 说着,就把杜蕴仪往自己的奥迪A8那里推。 权聿的司机还颇有眼色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等到了地,杜蕴仪只觉得头痛欲裂,大喝一句:“真是邪门儿了!” 祁铖和她想到一块了,“能找到这地界儿我也是没想到,前两天刚出的手,我就直接给截糊了。” 说到这,他一拍大腿, “你别说,这人着急脱手,这个价格除了我还真没几个人能要的下来。” “紧赶着这不就来给你,算一出借花献佛吧。” “别贫了。”杜蕴仪把头侧过去,“你把他的电话给我。” “我已经替你付完钱了,你还找他干嘛?” 祁铖不大乐意地说:“你可别说不要啊,我这都谈下来了。按你的意思特意找的离五道口近的,还是个独门独院。” “这一块的地,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些老城区的房子多难得。” “怎么就给卖了?”她喃喃地问。 祁铖也不大清楚内情,只说:“有急事呗,那小子是搞电影的,那玩意多烧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人说不定你还认识呢,他叫黎溯。”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真认识他啊?” “他是你朋友?”祁铖问道。 杜蕴仪看着那扇眼熟的红色大门,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认为她默认了这件事。 “早说啊,要是有这层关系不更好办。”祁铖把车停好,刚打开车锁,就听见杜蕴仪说, “你把房子还给他。” “啊?”祁铖是彻底不明白了,“这钱我都给完了。” “我不要这房子,你让施铭晖别白费力气了。”杜蕴仪嘲讽地笑了。 “他对不起的人又不是我,不如省省力气吧。” 祁铖也不装了,摊开手无辜的笑,“哎,这是你猜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 可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又何必这么为难施哥呢?” “我不是为难他,我只是过不去我心底的这道坎。” 杜蕴仪的烟瘾犯了,她朝祁铖要了一根烟。 很呛,不是她抽惯了的女式香烟的味道。 杜蕴仪缓过劲哑着嗓子说: “祁铖,我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我从来不要模糊的答案。”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我受不了含糊其辞。” “钟夏已经死了,那把解开锁的钥匙早就没了。” 祈铖闻言摇摇头,不置评论。 他重新发动车,把杜蕴仪送回了家。 把黎溯的号码抄在纸上的时候,祁铖却把笔一撂。 他问杜蕴仪,“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 “什么别的办法?” 祁铖几乎是在逼问她,“就连去婚礼现场祝福他都做不到吗?杜蕴仪,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这么做未免太冷血。” “我祝他幸福,无论以何种方式获得幸福。”杜蕴仪问,“你是想听我说这些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祁铖。” “钟夏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对的上脸的人名,听过的故事里的主角罢了。可是对我而言,她是活生生的在我生命中存在过的人。”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她介绍给了施铭晖。” “害死她的人,不是施铭晖,是我。” 她的语气如此淡漠,就像结冰的河水,谁能知到几分几厘米才波涛汹涌。 这些年她真的变了太多,祁铖想,他还是更喜欢当年那个说风就是雨的杜傻妹。 “我要回去了,祁铖。” 祁铖只好沉默着把她送到家门口,他在合上门扉的瞬间,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无力的耸下肩膀。 他不知道怎样开口,更不理解为什么杜蕴仪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可他不能再问,毕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可言。 一门之隔,杜蕴仪开了灯,坐在沙发上给王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明天再来。 室内寂静得不可思议,阳光照进来,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围着边缘走了个过场。 照到玻璃橱窗,亮晃晃地,耀武扬威地,胜利者的姿态。 杜蕴仪看着酒柜中的白兰地,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拔了瓶塞,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觉刺激她的神经,吞下去,口腔连着食道都麻木了。 呛得连气声都发不出,她压着颤抖的手,昂头又咽下一口。 不知道几口下去,才可以借酒回忆当年,滥诉往事。 故事的开始,她是初出茅庐的导演,而她是最有天赋的演员。 她们是难得的知己,是患难与共的挚友。 钟夏自诩为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要在大洋彼岸带来一阵飙风,而杜蕴仪就是那只她停靠的玫瑰,因为权聿在每一次的信封上的火漆印章都是一朵玫瑰。 一次的幕后聚会,她将钟夏介绍给自己的发小施铭晖,他们一见钟情,迅速陷入热恋。 那是1997年的盛夏,她们各自奔赴爱情。 也是那一年,香港回归。盛况下没人在意几百兆的短信,粘在衣角的咖啡渍,只记得永远加粗大红字体,七月一日零点整青马大桥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车鸣声。 谁还记得那年冬天飞不过沧海的蝴蝶,从高楼一跃而下,鲜血染红整片雪地,就连砖瓦分缝隙都渗透。 “蕴仪,他骗了我,他根本不会娶我。” “哪怕我们彼此相爱,因为我的家室背景与他不相当,我就只能一辈子做他的情人。” “我没有你那样的好运气,蕴仪,难道这也是我天生的罪么?” 而她当时正面对着权聿的婚姻出轨的证据,思绪正乱。 她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是那样冷漠且高高在上, “好运气?小夏,你在说什么。” “就算得到了他的身也得不到他的心,不是更可悲么?” “知足吧,至少他还爱着你,不是吗?” 门锁响动,亦或是幻听,手里的琥珀色的液体已经见底,纷飞的玻璃碎片,就像是按兵不动前的最后信号。 顷刻破碎,四分五裂,一如当年。 杜蕴仪想,是她亲手将她推下深渊。 她难逃其咎,她是那个真正的刽子手,杀人不见血。 她有什么资格祝贺别人幸福? 身体的火热还在蔓延,像是高烧不退,又似濒临昏厥,她伸出手却触碰到意外的冰凉柔软的肌肤。 杜蕴仪的视线一片模糊,声音也是含混不清。 “谁?” 下一秒又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降落在谁的怀中。 于是她问那个人,“我是谁?” “蕴仪,不要耍酒疯。” 原来是他。 “不,我不是杜蕴仪。”她抱着他的脖颈,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吃吃的笑着, “我是玫瑰。” 那一朵早就枯萎在1997年的玫瑰。 浸透一地鲜血,只能如铁锈般凋零。 最后一句非原创。 或许还要更改,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投珠。 下一章开车。 第十九章漩涡 什么是吻,占夺他人的呼吸,搅乱理智的风波。 猩红色舌尖比火焰还要灼热,他们在吞噬彼此,就这一刻。 缠绵的吻不够悱恻,爱恨的心不足两难。 杜蕴仪捧着他的下颌,献吻的姿势如同一次献祭,他的鼻尖触在她柔软的左脸颊,呼吸可闻的距离,那点潮湿,一点点急促起来。 他的唇好薄,杜蕴仪用牙尖点在上面,不是刺痛,而是无声的邀请。 “抱紧我...” 热吻的余温消散在眼波摇荡处,生而为人的那点欲念与痴缠就要占领上风。 权聿把她整个抱起,几步就走到了床沿。 杜蕴仪还是在笑,有一点迟钝的笑意化在他幽暗的眼神中,她冰凉的指尖滑过他的手臂, 不带任何调情意味的动作,也依旧泛起阵阵酥麻,权聿握着她腰肢的手将她贴得更近。 她歪坐在床边,桃红的脸,樱桃红的嘴唇,盛在笑涡里的纯与欲等着倾尽。 权聿抬起她的下巴,问她, “我是谁?” 杜蕴仪的眼神浸染媚意,她有一双水一样的眼睛,望进去,就像水消失在水里,可以吞没所有的故事。 她微张着唇,鼻腔鼓出热气洒在他的手腕,她傻傻的笑着说, “罗密欧。” 权聿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抓着她没有受伤的那一条腿,把她往床里蹭。 她降落在藤萝紫的床单中,慌乱中只顾抓紧他的手臂,胸前却已失守,莹白色的春光一览无余,他吸吮着她颈间娇嫩的肌肤,有点痒,杜蕴仪推搡着他的头颅, “不要....” 她不再被攻城略地,她要停战。无论是挥舞白旗还是束手就擒。 “不要什么?”权聿把身上的领带解开,慢条斯理地说。 “不要...再吻我了...”,她的鼻音太重,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问”还是“吻”。 权聿单膝挤开她腿间的缝隙,手指探下去,细细摩擦着那道小肉缝,听着她的呻吟,用指尖围着那个小肉核打转,后又用力一挤。 指腹沾染上透明的黏液,直直凑到她眼前。 她的眼皮都是粉红色的,可怜兮兮地望着那动情的依据,打了个哭嗝。 权聿抓着她软软的胸脯,舔舐着那对樱桃似的小果,涎水留下亮晶晶的光泽,低声地笑, “好靓。” 杜蕴仪仍是茫然,她只觉得羞涩,咬着手指轻声地哼哼。 硬邦邦的奶头鼓胀得可爱,权聿叼起一只含在舌尖,含糊不清地说,“蕴仪,我是谁?” “权聿....” 饶是她现在思绪再不请,也知道要捡一些好话说, “好..好痒...” “哪里痒?”他哄着她说,“是不是穴里痒?” 看她不回应,权聿屈着指往她腿心一勾,“是这里吗?” 她说是,奶白色的乳被激得跳动,呻吟声又大了几许。 “不...不要....” 权聿牵着她的手往身下一按,“都湿透了。” “小骗子,真不想要吗?” 他撩起她的长裙,把她的腿轻轻掰开,露出中间那一块殷红的小核,虎口拂过细嫩的腿心,看着她在他身下微微战栗。 她开始还能含着下唇忍住不叫,直到他咬着那突出的一点,在脆弱的阴核上吹着热气。 杜蕴仪像被捞出水面的鱼,急剧的喘息着,呻吟声断断续续的,下半身失了力一般钉在床上,裙子被推在腰间,像是被绿色丝带绑住的猎物。 权聿精壮的腰身彻底弯下来,她雪白的腿肚无力的垂在他的腰间,随着他的节奏在欲海中沉浮。 不多久,她的脚就开始打着颤儿,高亢地呻吟一声,小肚抽搐着泄了出来。 她哭叫着推他的肩膀,权聿欣赏着这片美景,挂着水滴的稀疏毛发,高潮完的穴口不时吐出几波半透明的液体,像是沾过水露出核的水蜜桃。 权聿直起身,解开腰带掏出炽热的肉棒,坏心眼的在她的肚脐上打着转。 “嗯啊.....”下边潮湿的发凉,上边又是那样火热,冰火两重天也不过如此。 “好痒....” 他的手指就在湿漉漉的穴口打转,空虚的洞口一张一翕地挽留住那点坚硬。 “好想要....” “想要什么?” 他撑着上半身,吻着她的兔牙,盯着杜蕴仪迷蒙的眼,惩罚似的咬在她饱满的唇珠。 “想要...想要你插进.....”她连来字都来不及出口,就被狠狠插入了。 “啊....啊...”那根火热只进去了个头,就让她涨的不行,“好...好涨....”, 等到小穴被彻底填满,权聿抱着她的臀快速地抽插,惦记着她的伤,他用的力气不算大,只是每一次都捅进最里面的那张小嘴,他顶着柔软的颈腔,满足的听着她哭泣的低叫。 他用手撇开她被汗湿的长发,露出皎洁的脸蛋, “你是我的。” 他顶撞得愈发用力。 她的娇吟被交合的浪潮中重重的拍打声盖过,她的视野中只有他发力时肩膀贲张的肌肉,一晃一晃地,黑夜都被荡起波浪。 他与她一齐陷入漩涡。 杜蕴仪再醒来时仍是被抵在床上,只不过换了个姿势。 她的头脑昏沉,腹部又热又涨,大腿根更是酸涩得不行。 细碎的呻吟被撞的更散,她努力睁开眼,却被他的眼神更先擒获。 她的左腿靠在他的胸前,另一只腿被夹在他的胯间,泛着白沫的穴口贪得无厌地一次次吞下他的巨大。 知道她恢复了点意识,权聿缓下动作问她,“痛么?” 她不知道这是问她的腿还是别的什么,只噙着眼泪摇摇头。 “好乖。”权聿吻着她手腕留下的那道白色伤痕,龟头重重磨着那片软肉,又开始快速的抽插起来。 她横在他的身下,用力抓紧了被单,软软的嗓音随着他用力插入的动作而忽高忽低。 这个体位他只需要动动腰,就可以顶开她的子宫口。 权聿就着这个姿势弄尽了兴,高潮后的马眼被嘬得死紧,他又往里带了几下才抵着小小的宫口射了精。 他拔出来时,撑大的花穴根本含不住白花花的浆液,留在床单上洇湿了一片。 权聿抱着昏睡过去的杜蕴仪简单地冲洗了一下,重新把她抱回了床,单手搂着她睡去了。 “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方法” “她自己惹出来的事,那就让她自食其果。” 模模糊糊地,杜蕴仪听见权聿的声音从她的右侧传来。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口干得厉害,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乏力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权聿挂了电话,从窗台走回来,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杜蕴仪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忸怩地问,“昨天你怎么来了?” 权聿换了一身家居服,看起来亲和了许多,“本来是要接你出院,结果临时出了点事。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到家了,所以来看看你。” 杜蕴仪起身去了洗漱室,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小药瓶,差点往前扑了个空,还是权聿眼疾手快把她扶住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权聿拉下脸,看她冒失的样子直皱眉头。 他扶着她站稳,才去捡起那个药瓶,橙色的盒子倒也没什么稀奇,她的包里经常放着这样子的瓶子,只是他头一次发现这上面竟然没有任何标签。 “这是什么?” “维c片。”她慌张的语气让他感觉这个事可没这么简单。 权聿故意装糊涂放过了她,私下里却找人打谈的清楚。 “短期避孕药?”权聿摸着袖口对着手下人吩咐道,“那就把这些药都换了。” 末了还添上一句,“别让她知道了。” 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投珠。 第二十章婚礼的祝福 北京开始落一场雪,从远及近一片白茫茫汇入大地,北风呼啸,树间抖落了余雪,天际暗淡雾色久久不见消散。 杜蕴仪把手里的药瓶小心地收好,转过身对正在整理袖口的权聿问, “你要去哪里?” “施铭晖的婚礼。” 权聿问,“祈铖没告诉你?” “他是跟我说过了。”杜蕴仪语调低了些,“可我不想去。” 权聿从容地说道,“在家里呆着也好,你现在出行还是不方便。” 这倒是个好理由,杜蕴仪想起母亲前两天的电话,对自己的任性举措极为不满, “让你去一次婚宴而已,怎么这么不懂事。难不成两家的交情就因为过去那点事便断了?” “权聿一个人去,难免要惹上些非议,让人揣测你们夫妻感情。” 最后对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只有一句, “你这样意气用事,只会自讨苦吃。” 杜蕴仪挪步到他面前,手指尖点在他的手背,权聿松开手由她替自己打一个漂亮的结。 “下雪了。” “赶上今年第一场雪,算是个好兆头。”权聿评价道。 听到这句话,杜蕴仪突然想起钟夏也是死在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她的手机械地动作着,呼吸已然是乱了。 余光中飞舞的白掠夺天地,铺天盖地,犹如过去与现在的信使,大张旗鼓地用一场无声的大雪作势。 是你回来了吗? 外面的风雪不停,仿佛已是回答。 杜蕴仪的心陡然一沉。 冥冥之中,她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催着她前去,她把领结摆正,背对着权聿说: “你先走吧。” 因为施林俩家皆是城中望族,婚礼定在君悦酒店,分了两日进行,第一日是家族亲友,第二日才是生意场上的朋友。杜蕴仪本应和权聿去第一场,可她到底是没出席,只好赶上第二场。 祈铖听到这消息,连忙赶过来接她。 “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来了。” 杜蕴仪瞧他虽是清醒,但眼底泛起血丝,口齿也不如往日利索,便问他, “你…昨天喝多了?” “可不是,前前后后敬了快一百围。喝到最后无论什么酒都没味儿了。” 杜蕴仪惊讶地问,“怎么轮到你来挡酒?” “那里面没几个能喝的,加起来还不如我呢。” 她听他念叨着那几个人名,截了他的话,“昨天施柏诚没来?” “来是来了,可溜得也快。”祈铖冷哼一声,“他家老爷子本来就看不上他。前两年跟着权聿还好,最近他可吃了不少闭门羹。” “夹着尾巴喝西北风的命。” 祈铖提起他时总带着些不屑,毕竟施柏诚是外房生的孩子,就算入了族谱,也照样上不得台面。 杜蕴仪想起数月前俩人对话的场景,只觉得一口恶气终于得出,说不上多快意,却也觉得十分解气。 祈铖推着杜蕴仪往里场走了走,指着一桌说,“特地给你留的。” 杜蕴仪朝他摆摆手,“又不是来吃酒席的,我只是来找施铭晖当面说几句话。” 他看杜蕴仪四处打量找着人,开玩笑地问,“怎么,你还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样?” “有什么好奇的,又不是没见过,都是一个圈里的人。” 祈铖点点头,转头又说, “你别说,我算是想明白了,如果不是圈子里的人,算计只会更多。倒还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 杜蕴仪被他突然冒出的这么一句呛住了,寻思了一下才说, “没想到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祈铖笑得肆意,桃花眼微眯起来,多的是份公子哥儿的混不吝, “我这不也是有感而发吗?” 见多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场景,杜蕴仪光看着都觉得疲倦,她对祈铖说,“我懒得应付这些,等会儿直接带我去找施铭晖吧。” 没想到,根本也没等几分钟,叁人就在顶层的套房里见面了。 施铭晖依旧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隔着一个镜片,掩下了几分锐意。 他穿着手工剪裁的燕尾服,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笑容也是拿捏得刚刚好。 “咱们仨有多久没像这样坐在一块了。” 祈铖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连身子都没直起来。 “我和你常见,和她也常见。倒是你俩真是太久没见了。” “确实…”施铭晖往前倾了倾,“仔细算算快有两年了吧。” 正好房里的林雪换了礼服,发型师和造型师从里面走出来,她穿着Jean Paul Gaultier高级订制晚装裙,笑容得体大方。 祈铖本预料一个针锋相对的局面,刚想接个话说些什么,没想到杜蕴仪见到林雪后,面露微笑地开口: “昨天我实在不方便,没能出席。” 施铭晖推了一下眼镜,站起了身,“你不会就为了道个歉特地来一趟吧。” “当然还有别的事,”杜蕴仪顿了顿说, “我听说昨天晚上会展外放了烟花……” 林雪没多想,直说道,“是啊,为了热闹特地从美国请来的团队。” “这两天七点半都有烟花表演,昨天的没看到,今天也能看到的。” “那就好,不过昨天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总归是更有意义些。” 说话间,她不露痕迹地瞄着施铭晖的表情,看他神色如常,杜蕴仪唇边的笑意愈大,直到最后敷在脸上,像一出老练的喜剧。 走出房门后,祈铖边推着她边说: “你们俩这样,反而弄得我措手不及。” 杜蕴仪问他,“这样是哪样?” 他叹了一口气,“说得多也不是,说得少也不是,怎么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没办法。” 杜蕴仪淡淡地回道,“回不去了。” 烟花表演开始前,她独自一人去了卫生间,轮胎撵过红色的地毯几近无声,那种无力的感觉席卷全身。 她原以为自己会说出些伤人的话,可她没有。她看到那件晚礼裙,便知道对于那个女孩来说,这不是普通的联姻,不然她就不会为了一件晚礼裙等至少八个月,还要定期飞过去量尺寸。 回不去了。 无论是他和她,还是他和钟夏。 不会有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等一个人。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即使她知道这开头,也参与这结尾,依旧是无关人员。 到最后,爱是他们的,恨是他们的,而她只是个局外人。 事已至此,她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也有了答案。 原来有些事情到最后,最不值得问的就只一句值不值得。 这时,卫生间进来几个补妆的女人,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口红拔盖的声音算不得清脆,她们哄作一团,高跟鞋砸在瓷砖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诶呀,这回可是没遇见好的。” 另一个人也搭腔,“这也要看运气,谁像枝蓝运气那样好,随随便便一个宴会就遇到大佬。出手那么阔绰,送的最低档次的都是梵蒂雅宝。” “张枝蓝吗?我最近怎么没见到她,听说不是连音乐剧都被撤档了么,她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你听谁说的,我听的消息是她怀孕了所以才临时换的人。” “对呀对呀,不然排练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就直接被撤了。” “那她这回可是要母凭子贵……” “哗啦啦……啦啦……” 不知是谁将水龙头打开,一如眼泪决堤。 同一时刻,外面烟火表演开始了。 杜蕴仪抬头望去,火树银花之景,如艳花绽放在夜空,璀璨点缀着星河,惊起惊呼声阵阵,雀跃声往往。 可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有好的长评,会加更。 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投珠 第二十一章留不低 祈铖在人堆中搜索着她的踪迹,高阔的肩膀侧向黑暗,承接了那五光十色的烟火, “这有什么趣儿?也不过如此。” 外面噼里啪啦的不消停,夜空中的星被溅出,撒在谁人的眼里,也是转瞬即逝。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杜蕴仪暗道,留不住的东西才更美丽。 回家的路上,珍妮打来了电话,她说黎溯最近去了香港。 “去香港?”难道他是去补镜头了,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没放弃这部戏。 “他可真执着。”杜蕴仪的声音里带着笑,让人分不清含义。 “算了,不用再盯着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祈铖开着车,随口问道,“你那套宅子真不打算要了?” “当然要,我正好要搬工作室。” 杜蕴仪转念一想,又道,“那人卖给你的时候,说什么了么?” “能说什么,他就是因为手头紧才要卖这个房子。” “不是说了么,你们这些搞电影的,总是疯了似的往里砸钱。” “我哪里算电影人,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天赋,也没什么故事好讲。” 祈铖是摄影师,他吃透了这一行的规矩,1%的天赋要比99%的汗水更为重要。 努力与坚持,那些孱弱的字眼都是用来哄人的,被倦惰拖累的往往不是天才,而是蠢材。 想到这,他欣悦地吹起几声口哨,“你知道施柏诚开始投资电影了吗?据说他赔了不少。” “嗯,他本来还打算让我帮他设计海报。” “你帮他了?” “没有。” “那就好。” 杜蕴仪的大拇指摩擦着食指,不停地咽着口水。 她的心跳的厉害,好似有一个小人在那里弹弹跳跳,一会累了便平静,过一会又开始作弄。 如此的让人心神不宁,就连额头也发了些虚汗,人总是在紧张的时候多嘴多舌的,她又跟祈铖扯了些有的没的, “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话?” “不对啊,”祈铖朝她眨眨眼,了然地说:“和你家那口子和好了?” 杜蕴仪飘忽着眼神,颊边隐隐盖上些红,无言地扯着笑。 祈铖欣慰道,“难怪你突然转了性子。” “挺好。” 王姐也是这么说,前情是这泼天的大雪,让北京彻底入了冬。 她带着洋洋的喜悦开口, “瑞雪兆丰年,真是好!” 杜蕴仪对雪总是提不起兴趣,就连食量都比过去少了一半。 王姐便总想着做点什么来让她多吃些,今天先是一道笋板鸭开胃,等到笋的清苦浮上来,便用鸭肉的幼嫩中和,配着一些拌菜,倒是让人真的食欲大开。 最后她才把红豆粥端上来,刚好入口的温度,热气飘过,留下一股让人心安的糯香。 杜蕴仪舀起一勺,细细咂出些甜味来,兀地一丝温暖涌上心头,这样细微的幸福,总是让她恋恋不舍。 她揣着一肚子来不及消化的温暖,去见自己的生母冯竹青。 地点约在西郊的一个私人菜馆,往里进,曲折的回廊颇有些古代建筑的韵味,池塘中闲养了些锦鲤,行人踩在木板上嘎吱嘎吱的,就把它们都吓得跑回了水底。 杜蕴仪跟着迎宾走过一个人造的假山,又过了几个亭子,终于是到了地方。 冯竹青执着茶茗,那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眼瞟过她,吩咐道, “上菜吧。” 杜蕴仪把衣服交给在旁的随侍,垂着头一声不吭。 “最近,你倒是让人省心。” 她说话时一直摆弄着自己的那颗红宝石戒指,没有什么叙旧的意味,更没得什么温情。 “你去了施铭晖的婚礼?” “去了,不过是第二天。” “赶得什么日子,非要去第二天。礼在第一天送了,人却隔天到,我看你分明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第一道菜上来了,冯竹青把怒意压下去些, “你最近和权聿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她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倔强冷淡的神情触怒了冯母,她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什么老样子,还是在分居?” “都结婚多久了,怎么连个孩子都没有。就这么下去,你就要30了,到时候还怎么生。” “我不想生。” “你不想生…你说的倒是轻巧,怎么,你还想让别人生?” 霎时间,杜蕴仪陡然明白了她的来意。 “谁生我都无所谓。”杜蕴仪乌沉沉的眼眸直视着她,“只要不是我。” “你又说这些胡话。”冯母摆手赶退了送菜的服务生,走到杜蕴仪旁边,拍拍她的肩膀,“你俩迟早要有一个孩子的。” “现在要也不算晚,你二叔才接手了杜家,正是需要些依托的时候,这时候可是不能出一点岔子。” 冯母左手那个鸽子蛋一般的红宝石艳艳地泛着血红色,晶莹剔透的,倒像是混着赤血的泪珠。 “我不介意……” 冯竹青斜了眉问她,“不介意什么?” “我不介意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生的。” “反正你们只是想要一个叫我妈妈的孩子。” 冯竹青怒不可遏地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狠厉的声音让人听得揪心,戒指的压痕在她玉色的脸庞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折痕, 杜蕴仪倒没什么感觉,她把脸正过来,看着眼前强压着怒气的女人,反而笑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 “是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吗?只要他可以帮你们稳住这场联姻不就好了。反正他的人生都已经被规划好了,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孩子,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不也是因为这个缘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么?” 冯竹青的脸色铁青,一双手攥着桌布,呼吸急促地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女儿。” 听起来倒像是她的错了,杜蕴仪心里的那个小人又开始作怪,他把她的心搅得七零八碎,现在正坐在那一地碎屑上咯咯地笑她。 既然是女儿,杜蕴仪闭紧双眼,很想告诉她, “我最近受了伤。” “你连问都不问一句吗?” 但这两句话只能想一想,她们母女间向来打不得温情牌。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杜蕴仪从衣架上取回大衣,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杜蕴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安静过,是的,她的心脏还未停止跳动,肺还在收缩,她的身体还在发出声响。 可她却觉得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冷意,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在这风雪大盛,人迹欲钝之时, 她已经赶赴了一场冬天。 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投珠。尤其是评论! 第二十二章她整晚在写信 冬季已经被消磨了大半,不觉已经到了一年的尾声。 祈铖因为一次外出摄影离京,他走的时候倒是很潇洒,只留下几句话,便匆匆的去了。 去向不知,目的不知,归期不定的一场离别,他却对杜蕴仪说不用告别,轻松的只当这是一场旅行。 相比于他杜蕴仪可谓是打着转的陀螺,她忙着签合同,给工作室迁址,直到圣诞节前夕才勉强喘一口气。 某天工人在拆门口的信箱的时候发现一封急件,看日期是上一个星期收到的。 “祈铖收?”杜蕴仪暗自腹诽道,既然是给祈铖,怎么还寄到了她这里。 看来这人还不知道祈铖走了的消息,可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谁也联络不到他,杜蕴仪只能暂且把这封信带回了家。 到了晚上,她处理完事情,再一次对这封小小的信件皱起眉头,或许是午夜心思活络,她不禁开始猜测写信人的身份,她仔细的观察着上面简单的笔画,97年特供的香港回归的金箔小张邮票贴的随意,不拘地翘起一角。 翻来覆去地瞧,也没瞧出个什么来。 真正的答案还需要打开信才公布。 杜蕴仪踌躇了许久到底打不打开,纠结到信角都被她捏出了濡湿的折痕。 她不愿窥探朋友的隐私,可是明晃晃的“急件”的两个字映在朦胧灯光下,连着那被红色印漆覆盖的信口,犹如一个涂抹着红唇的看不清面孔的女人,已经夺目于本体而存在。 她被诱惑着揭开了一角,而后再轻轻一撕,那个女人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整个吞了进去。 祈铖先生: 你好,我是这个房子的卖家黎溯,因为丢失了您的联系方式,所以只好用书信来联络您。 我突然想起我临走时遗落了一样物品,它被我放在西屋的书架最顶层的铁盒里。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将它邮到香港。 我的地址是xxxxxxxxx,如果没有找到的话,烦请告知我。 这是我的邮箱<a href=mailto:xxxxxxxx@xxxx>xxxxxxxx@xxxx</a>,手机xxxxxxx,区号512。 黎溯,这两个字,之前似乎从未在书面上见过,以至于在读出来的时候,舌尖擦过上颚时足有半分钟的惊愕,于是那极轻的尾音被拖得过长。 她用拇指掩耳盗铃般地遮住这两个字,左手夹着一根未曾点燃的细烟,重新又读了一遍。 最后,焦红的烟蒂点在脆弱的纸张,没有火焰,在这个黑夜一起化为灰烬。 杜蕴仪一向认为自己有多管闲事的这个倾向,这在她来到西屋蹬在竹椅上的时候还是一个推测。 然而在她吹开落灰,打开铁盒的时刻就足以盖棺定论。 她瞧着那个熟悉的丝绒袋子,不可置信地低呼一声,这不是她在俄罗斯送给他的谢礼吗? 她打开袋子看,一颗颗闪亮至极的圆钻,lp的裸粉钻,平均是两克拉左右,两叁颗就是近万元的价格,而这里足足有一袋。 杜蕴仪没有立马把东西寄过去,而是用祈铖的名义给黎溯发了一封邮件。 To黎溯: 我还并未找到你说的东西,或许是在施工的时候弄丢了。请问它对你很重要吗?亦或是你找它有急用吗? 问得有些冒昧了,希望你能回答。 杜蕴仪联想到他最近窘迫的处境,实在不愿意承认,或许他就会把这一袋的钻石出售,毕竟他已经把房子卖了,这么一袋价值不菲的钻石的用处自然也是不必多想。 虽然这已经是他的东西,但杜蕴仪还是不愿意得到这样的答案。 她怀着纠结的心情,等待在电脑前。 凌晨时分她才收到回信。 To祈铖: 其实并不是什么急用必需品,只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也不用再费力找寻了。 只是可惜了,那是她送我最后的纪念。 另:祝圣诞快乐! 杜蕴仪扫过短短的几行字,久久无法回神。 原来是她想多了吗,他其实只是想要留着这个她送给他的礼物。 也或许这些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只是哄骗对方赶紧将东西寄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祈铖呢,他有什么理由呢,最后的纪念,她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少年人直白的眼神让她的耳根一热。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一时之急,他大可以把这一袋钻石卖掉。 没想到她随手给予的东西竟然被他视若珍宝。 杜蕴仪不得不承认,她苦等的答案也不过如此。 女人那点可恨的虚荣心被满足,哪怕是再冷静也要动摇片刻。 于是她将这一袋钻石邮回去的同时,又自作主张地回给他一封信。 To黎溯: 东西已经找到并寄回。 同祝圣诞快乐。 这一次,出乎预料地,他很快地回了信。 To祈铖: 非常感谢,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我本以为永远找不回它了。 话说今天是圣诞夜,然而香港并没有下雪,不知你所在的地方下雪了没有? 杜蕴仪推开窗,冷风吹过额际,被白雪覆盖的松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彩灯绿树,欢歌笑语,确实很有圣诞的氛围。 她在坍塌的黑夜寻得空隙,敲下心中流淌的寂静,糅合在燥作的热潮中,写出几句真心的话。 To黎溯: 香港很少下雪,我记得本世纪为止只有四次。 现在北京正下着大雪,但是在我看来,下不下雪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杜蕴仪倒了一杯咖啡,回来时发现邮件箱里多了一封信件。 To祈铖: 圣诞最重要的是团聚,雪只是为了烘托气氛。 我那个朋友就是很讨厌雪,如果她知道我这样说,可能会跟你一样回答我吧。 真是奇怪,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会在下雪的天气想起她。 所以有时候我也很庆幸,香港几乎不会下雪。 那个朋友,说的是她么? 杜蕴仪愣了片刻,默默站起身,天空中凝重缓流的乌云浅稀了,翩涌着断续的残雪,回首望去,竟然已经是新的一天。 希望多一点收藏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