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1v1)》 1、星河灿烂 永乐宫作为景安近几年发展势头不错的一家娱乐会所,招人的门槛越来越高了,撇开正儿八经的人事财务部门不谈,想来这边当公主少爷,要求除了形象气质佳,紧跟着就是大专以上学历,最好是本科。 程星灿看到这条招聘信息时没忍住捧腹大笑,想出后一条的人怕不是疯了,除非逼不得已,这年头但凡读了点书找个糊口的工作都不难,谁脑子被驴踢了来趟这浑水呢,她当时还跟同事吴姐打赌招不到人,等面试那天看到排队的长龙时却跌破了眼,以至于作为初面的面试官之一,她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要来应聘本职位。 说得再直白点,就是问对方为什么要来当鸡。 答案五花八门,有说来体验生活的,也有说这行来钱快的,更有甚者说来钓金龟婿的,也不动脑子想想出来嫖的能有几个正经人。 不过,好奇归好奇,都是别人的事情,只要对方脸长得过去吐字顺溜的她都给了通过,犯不着去挡人财路。 这是程星灿在永乐宫上班的第五年,从一个陪酒小姐熬到了小主管的位置,不用再奋战一线跟客人拼酒,其中原因除去业绩尚可之外,她估摸着最关键的还是自己上了年纪,长江后浪推前浪,就跟男人讨老婆都喜欢找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个道理,做她们这一行,过了三十岁这道坎,要么选择转业要么被淘汰,幸而她这几年表现不错,老板念着旧情没解雇她还升了职,收入比以前少了点,但也无须像以前时时冲在前头,打交道的对象换成了会所的员工,程星灿对目前的现状还挺满足。 麻烦当然也有,有时候会所来了特别难搞或重要的客人,手底下的人搞不定时依旧需要她这个老人出马,比如说现在,程星灿瞥了眼手上托盘里放着的蜡油皮鞭等道具,暗忖八成是个阴狠会玩的主顾,难怪吓得新来的服务生都不敢送东西过去,只得她这个直属上司亲自跑一趟。 包厢外门口站着两个保镖,酒池肉林的地方,早见多不怪,程星灿冲他们颔首致意:“您好,送东西。” 两人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她,其中一个推开门让她进去,她说了句谢谢轻步走入。 包厢内烟雾缭绕灯红酒绿,女人的呻吟饮泣声刺激着耳膜,程星灿无甚感想,越变态的客人往往给钱越爽快,高收益与高风险并存,想赚大钱就要有付出的觉悟。 沙发上的男女似乎都没留意到房里多了个人,程星灿垂下眼帘目不斜视,走到茶几边轻手放下托盘,朝背对自己的男人一鞠躬后转身就要离开。 “东西放近点。” 低沉的男声自身后响起,程星灿脸上一怔,人顿时僵在原地。 她的时间停滞了,但别人的没有,迟迟不见她行动,对方不悦地转过脸来,目光落在她背影上,语气戏谑:“聋子?”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缓缓地转过身去,脑袋比先前垂得更低,重新拿起托盘上前几步放在对方近手边,恭敬地弯下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表达歉意。 脑袋自始自终都是低埋的,礼数尽完就打算出去,对方却似乎对她来了兴趣,命令道:“抬起头来。” 她搭在腰间的双手握紧,一时不动。 “聋子吗?我让你抬头听不见?” 音调低沉,已是微愠。 包厢中另一女子摸不着北,娇怯地喊了句“沈先生”,又轻轻喊了声“程姐”。 程星灿心下叹息,红唇一抿慢慢抬起头,昏暗的环境里,五颜六色的光斑照耀她的一张脸。 对方起身一步走到她跟前,白衣黑裤,凌乱的衬衫扣子全解开,衣领处沾了口红,皮带解了一半,裤子松松垮垮地挂着,丝毫不介意让在场的人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程星灿静默不言。 对方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圈,忽而伸着手捏住她下巴抬起,后者被迫仰起脸迎接他的打量。 他的目光死死盯紧她的脸,自上而下俯视她,嘴角挑起抹轻蔑的笑,一字一句吐出:“程、星、灿。” 身周都是黑暗,她却已避无可避。 程星灿掀起眼皮,视线与他的相撞,神色平静到淡漠,称呼他:“沈先生。” “沈先生?” 他讥讽地嗤笑出声,捏她下巴的手用上了点力:“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程星灿吃疼地轻皱下眉,面上却不见怒色,这些年比这更过份的遭遇多了去了,有什么好气的,她时刻谨记顾客就是上帝,镇定地答:“沈先生当然是永乐宫的贵客。” 这样一副卑微的姿态,惹得他又轻呵了声,这时外面的保镖久不见她出来,门推开条缝喊了声“沈总”,带着询问的意味。 对方松开手不再看她,冷声吐出个字:“滚。” 没了桎梏,程星灿后退一步朝他一鞠躬,迈着平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往门口走,终于到得包厢外,她轻缓地长舒一口气,去卫生间洗掉手心的汗回到兼做办公室的休息间。 -- 2、好马不吃回头草 吴姐拿着指甲钳正在修指甲,程星灿走过去,拉开她旁边的转椅一屁股坐下。 “完事了?” “嗯。” 她心不在焉点头,客气地询问:“吴姐,窦曼今晚接待的男人,底细你清楚吗?” 吴姐身为管理公主少爷们的妈妈桑,于风流韵事怎么也晓得三分,想了想她说的人是谁,“你说沈倬啊?”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程星灿愣了一下,点头:“嗯。” 身处不同岗位没什么利益纠纷,两人私下关系尚可,吴姐弹了弹指甲,无所谓告诉她:“一句话总结呗,得罪不起的变态。” 程星灿扭头看向她,目露疑惑,后者继续说:“原先是邱家底下的人,发迹后自立了门户,平常都在自己的地盘玩,不知道今晚吹了什么风来我们这边,听我那边的姐妹说,这男的只睡处女,今晚过来也点明了只要处,这倒没什么,就是动不动折磨人,刚刚送去的东西你自己也看到了,就一不把妓女当人看的变态,这些年被他弄进医院的女人可不少。” 她叹息了声,讥讽的语气说:“即是如此,还是有女人前赴后继跳坑进去,可不就是瞧上他那脸和钱财,都以为自己是让浪 HáìTáйɡSんǔωǔ.Coм子回头的那一个呢,呵。” “说起来,沈倬就这点还行,不强迫女人陪他玩,不愿意就算了,不过,就他的条件,多的是不要钱送上门给他糟践的。” 程星灿神色恍惚:“那窦曼知道这事吗……” 没记错的话,程星灿记得她是永乐宫新招进来的公主之一,目前还在念大学。 吴姐一耸肩:“跟她提了,坚持要出台。” 可见又是个想征服浪子的勇士,真出了事也是自找的。 八卦聊完,吴姐放下指甲钳观察她的表情,好奇问:“怎么想起来打听他,你不会也被迷住了吧,我天就送个东西而已。” 程星灿摇头失笑:“怎么可能。” 十多岁少女怀春的年纪都没接受他的表白,犯不着三十岁了动心。 吴姐抿唇细想,赞同地说:“也是,做人不能光长年纪不长眼界,何况你书读得比她们多,是要比她们聪明点,女人啊,不论怎么玩,嫁人的话还得找个老实的,最近有没有桃花?” “黑白颠倒的,每天就住处和这边跑,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吴姐你又不是不清楚。”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笑回,站起身看眼腕表,说:“没什么事,我就换身衣服准备下班了。” 吴姐也看了看手机,惊叹:“哎哟不知不觉又过十二点了,你先走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没准还得送人去趟医院。” 最后一句半开玩笑地说,想到包厢里的一男一女,程星灿不予置评,说:“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出了休息间,对面就是更衣室,她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刚拿出自己的便装手机就响了。 是上司的来电,她接通后主动语调含笑地问好:“赵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你去趟820号房。” 永乐宫总共八层,七层以下是娱乐区,七层往上是客房区。 换而言之,绝对不归她负责。 走神不过须臾,程星灿没追问原因,重新关上储物柜温声应了句“好”,乘电梯来到八楼,她站在820号房门口,犹豫着一直没按门铃。 还在纠结是否要进去时,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看到门后的人是他,程星灿一脸平静不觉意外。 他刚洗完澡,身穿件浴袍手拿条毛巾在擦头发,给她开完门转身往房里走,不辨喜怒地说:“进来。” 程星灿管住眼睛不乱看,镇定自若地走进房间掩上门,身后又传来他的命令:“锁门。” 她搭在门上的手一僵,还是轻轻地关紧了门,不慌不忙地跟随他走到客厅,在他两米之外站定不动,后者岔开两腿大喇喇地坐在沙发里,拿了茶几上的烟盒过来,不屑地嗤笑:“我会吃了你不成,坐过来。” 他坐的是单人沙发,程星灿绕过茶几,在长沙发远离他的一侧落座,他点了根烟,凉凉地瞥她一眼,“别让我说第二遍。” 谁让人家是客人呢,程星灿就当自己是个机器人,听话地起身走到他旁边在坐下,面无表情坐姿端正。 他似乎是终于满意了,翘起二郎腿抽了口烟,整个人闲散的往后一靠,斜眼看她的侧脸:“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本就随便系上的浴袍散开堪堪遮住大腿根,她垂下眼帘看着地毯,客套地应付:“沈先生说笑了,您是贵客,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他弹了弹烟灰,锐利的眼神瞥向她:“但凡你再喊句沈先生,今晚就别想出这扇门。” 她搭在膝盖处的十指虚握成拳,喉咙干涩,无声地动了动唇。 沈倬。 -- zρΟ18.c0м 3、年少 见她沉默不语,沈倬收回视线,吞云吐雾的同时问:“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程星灿才想起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九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在青州,大学刚毕业,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不会再回景安,对照现实真是狠狠打脸。 她张开嘴,迟疑了一秒,答:“我的家在这边。” 答非所问,惹来他的冷笑讥讽:“你男朋友不是大老板吗,他能让你来做这个?” 程星灿费神才回忆起他指的人是谁,平平的语气说:“分了。” 早分手好多年了,她都快记不起对方的脸长什么样。 沉默的人换成他,半晌后一根烟抽完,烟屁股丢进烟灰缸,才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回的景安?” 她在心里合计一下,回他:“五年了。” 见他又取了根烟出来,多年养成的职业病,让她下意识地拿了打火机帮客人点烟,等反应过来这位客人是谁时,火已经燃上了。 沈倬就着她生的火点了烟,第一口烟雾吐在她的脸上,嘴角上扬戏谑地笑:“怎么?勾引我?” 程星灿面色如常,把打火机放回茶几,淡定地答:“抱歉,职业病。” 他弹烟灰的动作顿了瞬,小幅度一耸肩,脸上没什么反应,换个话题问:“我们多少年没见了?” 这个问题不好答,程星灿含糊其辞地说:“记不太清了。” 话一出口,果然招来他的侧目,视线化成针扎向她,“程小姐一如既往贵人多忘事。” 这句话无疑是在奚落自己,若非家道中落,她何至于沦到给他作弄的地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程星灿若能料到小混混沈倬后来会成为沈大老板,当初一定接受他的追求,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如今的沈倬大抵也是非常得意的,他只需往她面前一站就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程星灿面露惶恐,谦卑地回答:“您才是贵人。” 是啊,他不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吗,承认自己当初做了怎样一个错误的决定。 闻言,沈倬倒没说什么,起身走去厨房拿了两瓶饮料过来,其中一瓶放她面前,瞧着是有彻夜长谈的架势。 忙上忙下一整晚,程星灿早就身心俱疲,捏捏眉心勉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朝他鞠躬:“夜深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坐回原位,两腿交叠姿态傲慢,“我劝你还是乖乖坐好。” 她没有坐,提醒他:“抱歉,我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永乐宫明文规定客户还在工作人员就不能先走,但程星灿实在没有精力应付他,仗着他是头一次过来撒了个小谎。 他作恍然大悟状:“哦,那你走吧。” 程星灿正要回话,接着便又听到他说:“那我打个电话给你们老总,问问这儿怎么投诉。” 说着拿来茶几上的手机,一手夹着烟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解锁翻找通讯录。 真让他打出去,自己也可以卷铺盖走人了,程星灿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不得已只能坐下。 他一挑眉,吐出个烟圈,看上去心情很好,问她:“知道我找你来有什么事吗?” 程星灿背脊挺直端正地坐好,没接话。 他并不生气,弯腰凑近她的脸细细观察,近在咫尺,似乎是要吻她,后者依旧淡然自若,直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笃定了他对现在的自己没兴趣。 果然,仔仔细细观察她几秒后,他忽一勾唇:“程星灿,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媚俗丑陋,哪还有当初班花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奉承脱口而出:“比不得您雄风不减风采依旧。” 沈倬扣住她下巴掰过她的脸面朝自己,笑问:“怎么?你想试试?” 出来嫖的男人哪个不喜欢听恭维话呢,可对象是沈倬,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视线跟他的对上又极快垂下眼帘,漠然地解释:“我没有讽刺你。” “呵,量你也没这个但。” “嗯。”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没这个胆,她三十岁了,没什么过硬的技能本事,真得罪了他卷铺盖走人,在景安这样的三线小城市,要想再找份收入尚可的工作很悬。 念及此,她肩膀怂拉下去,选择向他服软:“沈倬,你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完了我放下班,你自己也看见了,如你所愿我现在过得很不好,不用你特意再来提醒我。” 沈倬如何听不出她在为自己求情,微昂起下巴垂眼看她,故作惊讶的语气:“哦,你当年可不是这样的。” 十七八岁的程星灿,年轻漂亮家世好,从未将小混混沈倬的追求放在眼里。 她十指收紧,从容地认错:“你也说是当年了,我年轻时不懂事,如果哪件事做得不对伤害过你,那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 言辞恳切,程星灿心中不无唏嘘,不知不觉,她也到了用“年轻时”这个字眼的年纪。 “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真的,我现在过得很不好,不用你动手教训我,我已经很凄惨了,看在我很可怜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她低三下四地祈求,无所谓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沈倬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瞧,似乎要从她一双瞳仁望进她心里,判断她这番话的真假。 程星灿抬眸,大胆地跟他对视。 后者一耸肩,忽然松开箍她下巴的手指,失望透顶地说:“你变得好没意思,出去吧。” 程星灿心里松口气,站起来朝他深深一鞠躬,这是今晚她对他做得最多的动作,也是这些年她这些年做得最多的动作。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变了。 -- 4、04 她走出套房,未及关上门,迎面差点撞到个人,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她会从里面出来,愣怔一瞬后扯出个笑脸:“程姐……” 来人一袭黑色吊带裙勾勒出婀娜的身姿,正是窦曼,程星灿一眨眼,再瞥向房里洗完澡的男人,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以沈倬小肚鸡肠的性格哪会轻易放过自己,原来是还有其他事要办。 程星灿就没锁上门,朝她颔首致意迈步离开。 察觉到动静的沈倬跟出来,见到门口的美人时嘴角忽然上挑,后者见到他缩了缩肩膀,低下头去娇怯地低喃:“沈先生……” 沈倬看了眼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一手搭上身前人的肩膀把人带进怀里,不吝夸赞:“真漂亮,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方顺势依偎在他胸前,羞答答地回:“我叫窦曼,沈先生叫我曼曼就好……” “曼曼……好名字……” 夜已深了,头顶冷白的灯光衬得走廊愈发幽长,散漫的调情声自身后传入耳,程星灿不急不慢地走动,步履如常,表情一直是淡漠的,没有回头。 因为这一茬耽误了些时间,程星灿坐进车里时已是次日凌晨,连续了近一周的夜班,此刻眼皮子直打架,幸好永乐宫旁边有家营业到半夜的小卖部,她经过时停车下去买了瓶水。 老板认得她,习惯性给她拿了瓶常温的,她摆手:“要冰的。” 对方于是给她换了瓶冰的,她扫码付过钱,边走边揭开瓶盖,等不及走回车上,站到处灌木丛边,瓶口对准额头,冰凉的水倾倒下来,整个人瞬时清醒了。 深夜无人的街道,她立身于漆黑的树影下,水珠断断续续从脸颊滑落到前襟,一阵凉风吹来,她恍然回过神吸了吸鼻子,把剩余的点点水喝完,空瓶扔进垃圾桶回了车里。 住处距离永乐宫近半小时的车程,在景安这样的小地方,已经是跨越了大半座城市,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城南的永乐宫位在繁华的富人区,而她则住在城北棚户随处可见的重工业区旁边,一到炎热的夏季就粉尘漫天,当初跟她同在这边租房的同事们早受不了搬走了,只有她一住就是五年,一则是懒得搬家,二则也没时间找新住处。 不过,懒得搬是一回事,不得不搬又是另一回事,最迟今年年底,她还是得抽空找新住处,房东那边给了消息,不出意外这一片年底就得拆迁扩建成工厂,总不能到时露宿街头。 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程星灿住的楼栋靠里,弄堂狭窄,她自认车技一般,如往常一般把车停在路边走进去。 因为要拆迁,这边的住户陆陆续续搬走,到了半夜更加冷清,她扯了扯外套裹紧自己,打开手机的照明埋头往弄堂里走,七拐八绕的到了自己住的单元楼前,一口气爬完四层楼梯,长廊尽头就是她的房间,这时黑暗里传来声轻唤:“灿灿姐……” 程星灿心跳一滞,灯光立即朝声源处照去,看到是住同一层楼的小女孩梁绮绚时,手抚着胸口舒气,问她:“怎么还没睡……” 对方背着书包,手指绞着肩带剩余的一截,垂着头嗡嗡地说:“我爸爸…突然回来了……” 程星灿拿手机的五指收紧,沉默了几秒后掏出钥匙开门,手摸到电灯电源打开灯。 “进来吧。” “嗯,谢谢灿灿姐,我明早就回学校了。” 程星灿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拿出双凉拖放她脚边,走到床边提包随手一丢,人便往床里倒去阖上了眼。 梁绮绚经常过来玩,对她这里很熟,换好鞋后跟着来到床边,弯下腰看了她一会儿,小声问:“灿灿姐,你不洗漱了吗?” 程星灿趴在床里,嘴唇蠕动一下,说完后随即彻底沉睡过去。 累。 -- 5、太阳 再醒来天光已大亮,梁绮绚早去上学,床头放着凉透的豆浆和包子,程星灿眯眼看了下腕表,这一觉就睡到了吃中饭的点。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掀被子下床进卫生间洗漱,昨晚没卸妆倒头就睡,镜子里的脸果然蜡黄暗淡,睡得迷糊时梁绮绚好像给她洗过脸,只是十多岁的初中生还不会认化妆品,又怕扰了她睡眠,最终也只用清水擦了擦。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十多岁的年纪,也分不清母亲梳妆台上各种瓶瓶罐罐的功效,只记得她很喜欢买这些,每个成熟女人的标志,大概都是拥有一大堆彩妆护肤品。 刷完牙,她取了化妆棉慢悠悠地卸妆,擦到下眼睑常见的干纹时,卸妆动作却渐渐慢下来,手从脸上拿开脑袋凑近镜面,盯着镜中的自己瞧了半晌,站直腰继续卸妆。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包子早就冷透了,四月的时节,豆浆倒还能喝一喝,嘴里叼着根吸管,她拿上钱包钥匙出门。 楼下有家小卖部,店主是个老太太,除了看店还会做些早点卖,手里的豆浆就是在那儿买的,看到她拿泡面和火腿,就问道:“饺子还有一碗,吃不吃的?” 睡得太久大脑还有些昏沉,她慢了一拍方才回:“吃的。” 煤气炉子就放在门口,对方生火煮水,蹲下手伸到玻璃柜里取出个一次性纸碗。 煮饺子要一会儿,程星灿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下,巡视圈十多平方的店,问对方:“奶奶,开这样一个店要多少本钱啊?” “不大清楚,钱是我儿子儿媳妇管,我就帮他们守门面,这个真不好说,每个地方的房租都不一样。” “这样啊……” “怎么,你也想开店?” “嗯。” 中午的阳光明媚耀眼,程星灿伸出一只手去,感受许久不见的太阳。 现在的工作黑白颠倒,程星灿毫不怀疑再干下去迟早猝死,她目前没离职的考虑,但也不想一辈子都呆在永乐宫,只盼着能熬到存够钱的那天,辞职了开家小卖部,每天数数钱晒晒太阳就挺好。 “老太婆,拿一包白沙给我。” 人随声至,一张老旧的十块钱跟着重重拍在玻璃柜面上,程星灿侧目,是梁绮绚的爸爸梁有根,准确来说,是继父。 对方光着膀子只穿了条五分裤,挺着肥硕的啤酒肚正好也瞧过来,当即往地上吐了口痰不满地嚷嚷:“老太婆,你怎么还让只鸡坐这里,大白天的恶心死人,也不怕脏地方看谁还敢来你家买东西。” 这一片住着不少外地来打工的工人,就喜欢在女人身上发闹骚,像这种话,程星灿初听时还会愤怒,后来就想通了就见怪不怪了,淡漠地收回视线没应声。 他们瞧不起她张腿挣钱,她不也嫌弃他们一身臭汗吗,社会底层工作者间的相互鄙视而已,谁比谁好贵。 店主也当没听见,水饺打包好放她面前弯腰去取白沙烟,程星灿付过钱提上饺子离开。 对方却不罢休,拿到烟后大步跟上来,撕开烟盒掏出一根点燃,边抽烟边骂:“臭女人,那小浪蹄子昨晚是不是睡你那儿了,老子警告你,你要把她拐了去做鸡,老子就先宰她再宰了你,养这么大不是来给老子丢人的。” 程星灿目不斜视地走着,对他的侮辱无动于衷。 “话说回来,你当鸡婆你家里人知道吗,也是,哪个男人要生了你这样的闺女,早就被气死了吧。” 程星灿终于停下步伐,嘲讽地笑:“前提不也是你能生得出来才行吗?” 一句话直戳痛点,对方恼羞成怒抬手朝她的脸挥来。 “臭婊子!” 程星灿早有准备闪身避开,冷眼瞪向对方:“梁有根,我要是你有这闲工夫在这鬼扯,不如多跑几家男科医院,还有,你今天敢碰到我试试,看我这次要找谁来教训你。” 很明显,这已经不是他们头次起争执,威胁人的话谁都会说,对付这种嘴皮贱却没胆的男人,她只需做足了气势就行。 梁有根被她的相好打过两次,晓得她有点本事,听她这么说不甘心地连骂几声婊子,踢了颗地上的石子忿忿走了。 同住一栋楼,不想再脏了眼睛,程星灿等对方走出去一段距离才慢悠悠跟上。 -- 6、她不卖 她今天排的是早班,吃完中饭再稍稍睡个午觉,醒来就要准备上班了,化妆的间隙,程星灿顺手把早上没吃的包子放锅里加热,晚饭问题完美解决,家里变故后,食物于她的意义仅是裹腹之用,能吃就行。 到永乐宫时四点不到,换好衣服再出来,她往微信群发了条消息后让手底下的服务生到一楼大厅集合,人齐后每日例行的加油打气拍集体照上传打卡,她的职责主要就是处理突发情况,解散后就干脆留在了前台。 还没客人过来,收银的两个小妹妹正趴着小声聊天,程星灿百无聊赖地整理前台,余光瞥见旋转门进来的人影,伸手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同时起身,后两者下意识地跟着站起,依次热情地跟来人打招呼。 “赵经理来了。” “赵经理下午好。” 被称作赵经理的男人三十多岁,一袭笔挺西装风度翩翩,一一笑回后吩咐程星灿:“星灿,有事找你,过来一趟。” “好。” 程星灿离开前台跟在对方身后,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拐了个弯后进到他的办公室。 室内昏暗,他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走回来在办公桌后落座,同时示意自己对面,“别客气,坐。” “好。” 话虽如此,顶头上司又怎么敢不客气呢,如同面对着客户,她拉开椅子后端正地坐好。 “不愧是音乐学院的,几年了气质还这么好。” 赵经理露出赞赏的神色,当初就是看上她通身的清纯气质才把人招进来。 程星灿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谦恭地回:“赵经理谬赞。” 对方笑了笑,没在说这个,转问她:“你跟沈倬认识?” 她垂下眼帘,斟酌了用词,答:“打过几次交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往事蒙尘,的确过去很久了。 赵经理想了想,下结论说:“有点交情也比没交情好,以后他要再来我们这儿,你记得去打个招呼。” “好。” 程星灿当然不想再见到沈倬,但面对领导的要求,她嘴上一口应下,心里却并不觉得沈倬会再过来。 在他们这个圈层里,永乐宫算不得什么香饽饽,还有个膈应过自己的女人在这儿,程星灿换位思考,自己要是沈倬也决计不来。 没其他事情,赵经理就叫她出去了,程星灿再回到前台,两个收银小妹都朝她看过来,关切地问:“程姐,赵经理找你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 她也看向她们,严声说:“以后在前台别闲聊了,被赵经理揪到就等着罚款吧。” 想到方才惊险,两人不约而同庆幸地拍胸口舒气。 “是…谢谢程姐……” 余光瞥见门口有人下车,程星灿吩咐:“来客人了,先忙吧。” “嗯。” 正门依次进来七八个人,队伍里有男有女,服务生们洪亮的问候声响起,秉着异性相吸的选择,由漂亮的女招待上前引导。 程星灿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他们中的一个人身上,对方浅蓝色衬衫配休闲裤,从昨晚到现在,终于好好穿了回衣服。 是沈倬。 他也正好瞧过来,两人的视线相撞一瞬,程星灿低头去降低存在感,但这显然没什么用,他踱步到收银台前,故作惊讶:“哟,程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跟其他服务生一样,她礼貌地问候:“沈先生下午好。” 沈倬意味不明地一挑唇,得到消息的吴姐匆匆赶来,直奔他跟前笑眯眯地招呼:“沈老板大驾光临,还带了朋友过来,有失远迎了,您还是继续找曼曼吗,她已经在来永乐宫的路上了。” 在永乐宫消费每个包厢至少必叫一名公主作陪,闻言好脾气地应:“没关系,其他人也一样,我看这一位就不错。” 他一扬下巴示意程星灿,吴姐略显尴尬地笑:“沈老板说笑了,小程是客服部的人,不做这个。” 吴姐压低了声音提议:“前几天调教的新人今天都上了,个顶个的漂亮都还没开苞,要不我叫来了给沈先生您瞧瞧?” 一旁的程星灿低眉敛目,上方的两道视线却不容忽略,到底是浸淫在欢乐场中久了,只用眼睛就让她产生了种自己正被侵犯的认知。 程星灿抿紧唇,按耐住一言不发。 “行吧。” 随着这不太情愿的一句,他转身迈步离开,吴姐紧随其后,头顶的压迫感随之扯去。 程星灿方抬起头,望着走向旋转梯的一行人,缓缓松开掐紧的手心。 然而,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看到赵经理的来电时,她就知道免不了还是得跑一趟。 -- 7、何为尊严 征得守门保镖的同意后,程星灿捧着个刚切好的果盘推门而入,包厢里灯红酒绿乌烟瘴气,除了先前陪他一起过来的人外又叫了几个小姐,唱歌喝酒玩牌的都有,茶几上摆了两座香槟塔,中间一个漂亮的三层蛋糕,估摸着他们中是有人过生日。 沈倬一手搂着窦曼,打麻将的同时一边调情,程星灿进去时,后者正往他嘴边喂了颗樱桃,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暼了眼门口,漠然地收回目光,笑着接下对方的投喂后捏捏对方的脸颊,面露宠溺犹如抱着的不是小姐而是爱人。 难怪这么多女人栽他手里。 程星灿将果盘放在香槟塔边,徐徐走过去,在他两米外站定,终究是贵客,直呼其名是行不通的,下意识地要称呼沈先生,又倏忽想起他不让自己这么喊他。 程星灿微张着嘴,傻愣愣地站立几秒,都没想到能说什么,最终深深一鞠躬:“祝各位玩得开心。” 简简单单的一句,算是打完了招呼,直起腰就欲离开,刚迈出去一步,身后幽幽的男声传来:“永乐宫的服务原来就这水平啊,啧,下回换家玩吧。” 程星灿脚下顿住,回转过身面对他一颔首,公式化地说:“客户的指正是我们进步的阶梯,请问您有哪些不满意的地方?” 他打出去块牌,面上看不出情绪,淡漠地说:“好好站着。” 另外三个牌搭子都见识过先前大厅的一幕,闻言互相眉来眼去,皆是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 在永乐宫这几年,程星灿算是见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于有权有势的上层人眼里,她们就是可供亵玩的物品,别说是站着,即便是要她众目睽睽下把自己脱光她都必须面不改色地执行。 尊严这种东西,随着父亲的逝世,早一并死了。 偌大的包厢热闹非凡,在场人都留意到了这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却都默契地没有过问,时不时有人从旁经过,默认当她不存在直接忽略。 他们打了个把小时的牌,她就直直地站了个把小时,踩着双八厘米的细高跟,腿早站麻没了知觉,这都是其次,就是肚子沉沉地疼,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出门时偏偏月经就来了。 她搭在腰上的胳膊小幅度地按压腹部,脸色越来越白,终于有个人看不下去,玩笑的语气说:“你平常不挺怜香惜玉的吗,怎么今天为难起个女人来了。” 对方说着转头看她,惊讶一瞬后含笑打趣:“哎哟,还是个清纯美人,正好对沈老板的口味,还不快去拿杯酒过来敬沈老板一杯。” 听了对方的话,沈倬朝她投来一瞥,若无其事继续打麻将,程星灿朝那个男子鞠躬表达感谢,人依旧站在原地。 劝话的男子见两个当事人就这反应,耸了耸肩懒得再管。 倒不是程星灿不愿意敬酒,她这几年当陪酒小姐,喝过的酒比饭还多,一杯酒而已,算不得什么,只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要真去了,只会招来他更过分的报复。 不错,程星灿无比确定,沈倬在报复自己,报复她当年不知好歹,竟敢三番两次拒绝他的表白,宁愿跟了个老男人都不考虑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糊了上家打出的牌,沈倬随意推倒面前的麻将,“到这吧,不玩了。” 另三人皆大松口气,更甚者趴在桌上哀嚎:“终于结束了,我以后再也不跟沈哥打麻将了,每次都输给他。” 刚才劝话的男子看了眼沈倬的牌,啧啧摇头:“你还是庆幸他这次没忍牌吧,要不然等自摸你只会输得更惨。” 沈倬嗤了一声笑骂两句,摁灭没抽完的烟,将赢来的人民币分成两叠,一叠给了陪侍的窦曼,而后起身走到程星灿跟前,解开她衬衫上方的两颗衣扣,将更厚的另一叠塞到她文胸里,期间手指有意无意碰到她的乳肉,装好前后又重新帮她把扣子系上,最后隔着布料拍她饱满的胸脯:“不用谢。” 他身形高大挡住了所有,其余人虽然没看到他塞钱的动作,但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男人们倒无所谓,先前还同情她被罚站的几个女人此刻却嫉妒地望过来。 几万块钱呢,这要是给她们该多好。 所有人的眼里都只看到了钱,没有人认为他是在侮辱她。 至于程星灿,淡然自若面色不改,后退一步朝他躬腰:“不,还是要谢的。” 这么厚的一沓,赶上她好几个月工资了,头一回收到这么多小费,当然表达感谢。 沈倬眉头一挑:“行吧,那你过来。” 他往k歌区走,程星灿抬手抹掉脸上的冷汗,迈着僵硬的步伐跟在他后面。 -- 8、歌唱 沈大老板无疑是全场女性眼中的焦点,在k歌区沙发刚一落座,立即有人主动问询:“沈先生要来一首吗,唱什么呢?” 他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背散漫地坐着,眼神示意旁边站着的程星灿,“拿只麦给她。” 拿麦的姐妹花是他们从外面带来的,自诩唱功不错正在深情对唱一首抒情歌,好不容易盼来大主顾想一展歌喉,听他这么吩咐颇不情愿地睨她一眼。 猜不透他的用意,程星灿手里握着麦克风一时不动。 一同跟来的窦曼小心翼翼坐在他一侧,一手把人带进怀里,他用脚背踢了踢她的小腿,“别什么都让我吩咐,自己去点。” 以防保险,她事先询问:“唱什么?” “随便。” “是。” 程星灿有段时间没唱歌了,她大学学的声乐,歌声可嘹亮可婉转,客户是喜欢听她唱歌的,当陪酒小姐时三天两头地唱,也真个是唱吐了,以至于转岗后再没拿过麦,可如今客户有需求,自己还收了这么多小费,今晚就是要她唱破喉咙都欣然愿意。 她走到点歌台前,懒得想歌名了,就从本地热歌榜里随便点了首自己会唱的。 哀哀戚戚的慢情歌,舒缓的吉他前奏过去,程星灿张开嘴,配合曲调以略清凉的嗓音跟随字幕一句句唱过去,即便是逢场作戏,也力求把戏演好以求换来金主的垂怜。 因为沈倬指名要她唱的,所以尽管是男女对唱烂大街的情歌,也没人敢拿起另一只麦克风,她面朝屏幕站立,冷白的光打在苍白的脸上,随着一句“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三分半种的歌曲迎来结束,一阵掌声随即突兀地响起。 “不仅人漂亮唱歌也好听,完全就是沈大老板钟钟意的类型啊。” 打趣的语调,是刚才帮她说过话的男子,边说边用胳膊肘顶了沈倬一下,朝程星灿所在的位置一扬下巴。 沈倬立即瞪回去一眼,视线扫过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她,蹙着眉头:“咿咿呀呀的,扫兴。” 说她选的歌不合时宜,可她明明事先问过他意见的。 程星灿复拿起麦,对他深一鞠躬:“非常抱歉,请给我个机会,我可以再唱一首欢快的。” 九十度弯下腰,只为请求他的原谅,此刻的她如同货架上的商品任人挑拣,以为转岗就是逃出生天了? 痴心妄想。 就跟坐过牢的劳改犯一样,从进来永乐宫那天起,无论她今后走到哪里,陪酒小姐的标签一辈子都会订在她身上。 “程星灿,我听说你也当了几年陪酒小姐,嘴巴子没少用吧,活怎么越来越差了。” 看吧,就是这样,至死都休想摆脱。 而引人联想的用词,也引来阵极具内涵的笑闹声,程星灿装作没听懂,依旧保持弓腰的姿势:“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倬没答她,掀眼皮瞧笑得最大声的方向,“哟,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 看似和颜悦色,嘲笑她的几人却都讪讪地闭紧了嘴,无人敢接话。 他推开怀抱着的窦曼,从沙发上起身,面上兴致缺缺:“好没意思,切蛋糕吧。” 原先帮她说过话的男子一拍脑袋,打着哈哈附和:“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今晚是来给老刘相好过生日的。” 被提到的女生依偎进一个公子哥怀里,笑容里不无得意:“谢谢沈总,谢谢邱少,谢谢大家。” 她就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这么几位有头有脸的人陪自己过生日,以后说出去多有脸面。 ktv音乐切换成《生日快乐》,一群人围站在放着生日蛋糕的茶几边,只余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你唱得挺好的,那麻烦你唱一下吧,记得要开心欢快点啊。” 过生日的女生朝不远处的程星灿喊道,没等后者回应。立即遭到了男友的训斥:“你他妈闭嘴。” 对方委委屈屈地应:“哦……” “啧,老刘,你找女人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 “哈哈,邱少教训得对。” 沈倬倒没说什么,暼了眼还弓着腰的身影,冷淡地吩咐:“没长腿吗,过来。” 程星灿胳膊抵住小腹直起身,估摸着不用唱歌了,放下麦克风缓步走过去,每踏出一步大腿根都疼,几乎要站不住摔到地上,最终还是撑下来走到了他们中间。 -- 9、程、星、灿 询问过寿星的年岁,服务生开始插蜡烛,烛火在蛋糕上依次点亮,二十一支围成一个漂亮的圆。 程星灿心里默数完,心想年轻真好啊,她二十岁来岁时,也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干干净净的。 沈倬抽了口烟,随口问起:“还剩多少根?” 服务员看了眼手中的蜡烛,答:“九根。” 他掐灭手里抽了一半的烟丢到烟灰缸里,说:“别浪费了,一块儿点上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一愣,服务生也如此,慢半拍地应了句“是”,在原先的基础上把剩余的蜡烛点缀进去。 过生日的女生观这一切发生,脸上扯出个尴尬的笑,给自己圆场:“那就把三十岁的生日顺便一起过了吧…谢沈总…哈哈……” 包括程星灿在内的所有人看不懂他意欲何为,一时皆默不作声,包括女方的男朋友老刘,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好似打的不是自己女人的脸。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服务生做事利索,蜡烛点好后主动去关掉灯光,背景乐单曲循环着《生日快乐》,昏暗的环境里,点点烛光好似天上的星星,闪耀出微弱温柔的光芒,几个女生受气氛感染跟随背景乐小声哼唱,见沈倬没表态,歌声才渐渐响亮,程星灿跟着拍手,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眼见寿星双手合十许愿,程星灿不由想,如果愿望可以偷走,她希望沈倬别再折腾自己了。 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秒,就听到他低沉的一声:“你很高兴?” 程星灿拿捏不好他想听什么答案,挑了个折中的回:“还好。” 他不屑地嗤笑了声,等蜡烛吹熄,便吩咐要切蛋糕的寿星:“让她来切。” “这……” 对方刚拿起切蛋糕的托刀,犹犹豫豫不太情愿地交给程星灿。 景安这边过生日,分蛋糕的第一刀是要寿星亲自来的,寓意万事有个好开头,如今沈倬要求由一个女招待代劳,对方也只能装作不知,扯出抹笑:“那你来吧……” 这种事程星灿做了不少,她双手接过托刀,从最下一层没插蜡烛的开始分,头一份自然是孝敬沈倬,后者两手环胸没接,命令道:“继续。” 除却她本身身子不舒服,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折磨,程星灿把手中的蛋糕盘放在他面前,扫视了圈周围人数后垂下眼帘继续切,一连分好十多份,放下托刀时手心发潮出了汗。 高热量的甜食,男人不爱吃甜,接过来后都放回茶几上,陪玩的几个女人倒不敢拒绝,可又都怕发胖,拿着蛋糕一时没动叉,他单手拿起自己跟前的头一份,“行吧,手工还不错,赏你的。” 她双手捧着他的赏赐,朝他恭敬地一颔首:“谢谢。” 他不耐烦地一摆手:“滚一边吃去。” 包厢里重新恢复热闹,程星灿捧着蛋糕走去一处灯光暗淡的角落,旁边就是沙发,她其实特别想坐下去,但最终还是不敢,就连背靠着墙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他抓到了把柄。 她握着餐叉,从边缘刮下一点喂到嘴巴里,嘲讽的男声立即传来:“程星灿,你什么时候还有了站着吃东西的习惯?” 程星灿望向声源处,他斜靠着沙发椅背一手撑头,手拿酒杯也正看向她,沉着脸些许不悦:“屁股生疮了不成,坐下。” 言辞不堪,可由着先前一茬,这次没人敢再取笑她,忽略掉前一句,正好合了程星灿的意,她跨出一小步,在长沙发的边角坐下,他却还是不满:“过来。” 程星灿暗自叹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听命起身往他的方向走,他一侧坐着窦曼,另一侧坐着之前为她说过话的男子,也就是邱宸,后者跟另一个男人相视一眼,主动起身让出位置:“来来来,坐这里。” 程星灿朝他点头说了句谢谢,挨着沙发边缘轻手轻脚坐下,背挺得笔直,可已经比站着好了太多。 他的视线将她上下扫射一圈,终于没再说什么,跟原先一起打牌的几个男人玩骰子喝酒去了。 程星灿重新拾起餐叉吃蛋糕,注意力集中在下腹,胸口塞着钱也不舒服,没觉得有多甜,只想赶快吃完了能出去,偏偏切的这块还不小,幸好晚饭只吃了两个包子,硬撑也吃得完。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似乎玩骰子入了迷,没再为难自己,她机械般举起餐叉往嘴巴里塞,终于吃完最后一口放下餐盘,没立即开口,坐着看他们玩了一会儿。 邱宸留意到她没事做,于是热情邀请:“陈小姐是吧?要不要一起玩?” 她婉言拒绝:“谢谢,我玩得不太好,你们玩吧。” 玩骰子这种事,一看技术二看运气,而她都没有,前几年跟客户玩这个,她从来只有被灌酒的份。 沈倬却不信,尖酸的语气:“我看不是玩得不好,是不想跟我们玩吧?” 她的手紧了又松开,温声说:“那您几位等我出去一趟,我稍后再回来陪各位玩。” 他轻蔑地冷呵:“出去干嘛?” 程星灿含蓄地回:“去趟洗手间。” 比起沈倬的刻薄,邱宸给人的感觉可谓是如沐春风,笑呵呵地提醒:“洗手间的话包房里就有,省得陈小姐来回跑。” 两腿间又涌出股热流,预感再不更换也许就要侧漏,她咬了咬唇,说:“不是大小便,是另一个生理问题。” 她一手握拳按压腹部,都是久经风月的成年人,还听不懂就白混了,邱宸尴尬地一刮鼻梁,看向对面的沈倬,见后者面无表情,便笑着说:“那陈小姐快去快回,我们等你回来。” “好。” 程星灿自沙发上起身,抿唇一想,缓缓地说:“是程,不是陈。” “啊……” 邱宸懵了,来回看她和沈倬,愣愣地说:“可沈哥喊的就是陈啊……” 程星灿垂下脑袋,轻声解释:“他分不清,这两个字的前后鼻音。” 准确来说,是读得快了就分不清,一字字的就能念对。 此言一出,近旁听到的几个男人各自交换了下眼神,沈倬当即沉下脸:“还滚不滚了?” 求之不得啊,程星灿朝他一鞠躬,迈步往门口走,身后邱宸的嘀咕声隐隐约约,“听说女人这几天挺难受的…难怪刚才站得脸都白了……” 程星灿表情不变,毫不犹豫拉开门走了出去。 -- zρΟ18.c0м 10、跟自己下棋 除去换卫生巾,程星灿把他塞的小费顺道取出来放进衣柜里,那么一大笔钱离身多少都有点不放心,可数额太大压着乳房很难受。 想不到不做小姐了反而收到比当小姐时更多的小费,没时间数具体多少,她一锁柜门就赶往包厢,全程下来估摸也就十分钟。 程星灿走到他近旁站定,鞠躬先打招呼:“我回来了。” 他睨了眼过来,态度很是冷漠:“通报我一声,还要我请你坐下不成?” 冲撞客户程星灿还没胆,自去拿了杯香槟过来,对邱宸笑笑:“可以了,请问哪种玩法?” 邱宸本来要说算了,余光瞥见沈倬阴沉的脸色,心里瞬时打起其他主意,热情地笑回:“来来来很简单的,我来跟你讲……” “不会玩就一边去,少凑上来碍眼。” 对面的沈倬忽然出声打断他说话,看向另一旁陪坐的窦曼:“你来。” 小姐们是非常乐于跟这些公子哥一块玩的,干坐着看了一晚上终于能参与其中,窦曼喜滋滋地应了句好。 邱宸叹了声气,状似惋惜地说:“我还挺喜欢程小姐的……” 说这句话时,偷看了沈倬一眼,后者弹了弹烟灰,冷呵一声好笑地问:“你喜欢她什么?看上她比你老?还是身上的风尘味?” 邱宸不赞同地摇头:“我的意思是欣赏,瞧哥你想哪里去了,而且程小姐人家那是气质,岁月沉淀出来的韵味,哪里是初出茅庐的小妹妹能比的。” 他下巴点了下他旁边的窦曼,看向程星灿,语气很无奈:“今晚是沈哥开的台,既然他发话了,那程小姐你还是坐远点吧,省得惹来他心烦,回头我来开一桌请程小姐玩。” 客人心情不好的后果,程星灿清楚得很,对象还是沈倬,她更不可能有好果子吃,恭敬地颔首应好,欲迈步往角落走,他顿时瞧过来:“你跑一下试试。” 脚下一顿,程星灿欲迈出的步伐收回,两腿并拢端直背站好。 “坐过来。” 她面色不变,右手五指却拢起,而后目不斜视跨出两步在原先的位置坐下。 “沈哥,你看你既然嫌人家碍眼,干嘛又非要人家往你跟前凑呢,给自己添堵不成。” 话说到这份上,再听不出其中的调侃沈倬就白混了,眯着眼冷冷看向邱宸,警告意味十足。 整个场子里,敢这么打趣沈倬的也只有邱宸,他讪讪地一吸鼻子,跟旁边另两个男的偷偷交换了下眼神,皆藏不住眼中的兴奋,沈倬脸色愈发难看:“还玩不玩了?” “玩,当然玩。” 邱宸连声答应,另两个男的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加上窦曼一起,五个人又玩骰子喝酒去了。 没人再管自己,程星灿又变成了空气人,兀自干坐在他一旁,连呼吸声都放缓,只为降低存在感,时间分分秒秒过去,神经和身体却半分不敢放松,打起精神时时严阵以待。 四男一女你来我往的玩得兴起,沈倬似乎也忘了旁边还有个人的存在,于程星灿来说最好不过如此,如果能早点回去更是求之不得。 左手小幅度轻抬,她看了眼腕表,距离今天结束还剩一个小时。 要怎么才能早点走呢。 “怎么,还有约?” 闪现这个想法的同时,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声,程星灿转头看他,后者目不斜视正在喝酒,她垂下眼皮,答了句“没有”。 “程小姐应该是无聊了吧,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自己去呗,沈哥不会生气的,是吧哥?” 场子里敢这么跟沈倬说话的只有邱宸,程星灿低眉敛目不做声,他耸了耸肩对她不屑一顾:“无聊了就玩手机,还要我教你吗。” 紧身的工装没处藏东西,她刚才放钱时把手机一块锁进了柜子里,别说此刻没带,即便带了她也不敢当着客户的面玩,温声回答:“不用了,不无聊。” 闻言,他嗤笑出声,冲包厢里随候的服务员招手,后者听命走过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去拿盘五子棋过来。” “好的,您请稍等。” 收到命令的服务生出了包厢,其中一个男的好奇就问:“沈哥你这又是什么新玩法,五子棋?一颗颗塞进去?” 突如其来的黄段子,秒懂的邱宸笑骂了句:“有女士在呢,再说话小心沈哥塞你嘴巴里。” 沈倬挨个瞧他们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俩都闭嘴吧。” “哦……” 永乐宫的服务宗旨向来是只有客户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没过一会儿,服务生就送了盘五子棋进来,白子黑子各装一盒。 “拿给她。” 服务生当然认得自己上司,轻喊了声程姐把东西交给她。 程星灿手捧着棋子抬眸看他,不止是她,玩骰子的另几个男人交头接耳,都猜不透他是何用意。 他蹙着眉,语气不善:“不用就扔掉。” 这就跟古时候皇帝的赏赐一样,她一介小宫女怎么敢扔呢。 来回揣摩他的意思,程星灿谨慎地打开棋盒盖子,动作顿了顿,见他没说什么,方取出棋盘铺在桌上,一个人执两方棋自己跟自己下。 摇骰子的同时,邱宸伸脖子过来瞧了瞧,发表看法:“一个人怎么下?沈哥你好歹找个人一起下吧?” 他掀起眼皮:“那派你上?” 今晚的沈倬绝逼吃了炸药包,邱宸心里面吐槽,笑呵呵应:“开玩笑开玩笑,当然是跟沈哥一块才好玩,该谁了该谁了……” 他们在那头喝酒,程星灿在这头安静地下五子棋,难得有闲暇的时光都用来睡觉,她已经很多年没玩这个,思路反应比以前慢太多。 一盘棋分出胜负已经是二十分钟后,抬起头再看,他们摇骰喝酒的队伍又加了两个小姐进去,气氛越发火热,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程星灿再看时间,还有小半个小时今天就要结束,她心知走不了了,把棋子捡了分颜色放好,重新又开一局。 -- zρΟ18.c0м 11、年年岁岁 沈倬之后都没再为难她,等他说散了时,已经过十二点迎来新的一天。 除了程星灿,其余人酒都喝了不少,要回家的她就帮忙叫代驾,不回家的就安排在楼上留宿。 将人引领到客房门口,她把房卡交给窦曼,象征性地吩咐:“务必照料好沈老板。” “嗯,程姐放心。” 他一只胳膊搭着窦曼肩膀,身上混杂着酒气和女人的脂粉香,胸前衣扣解开两颗,眼神依旧清亮,说:“程小姐还挺贴心。” 听不出褒贬的一句,程星灿后退一步低下头:“祝您今晚愉快,不打扰了。” 他昂着下巴,眯眼睥睨她:“收了我这么多钱,干坐一晚上就完事了?”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程星灿明白这个道理,没立刻离开,问他:“请问您还有何吩咐?” 他没有明说,只示意开门的窦曼:“你的这位后辈,拿的钱没你多,做事却比你积极主动呢。” 陪喝陪玩,接下来还要陪什么,不言自明。 手握紧又松开,她试探地问:“那我把钱还给您?您知道的,我现在身子不方便,会脏了您的眼。” “呵,给你就是你的了。” 他轻蔑地哼了声,进了房间懒得再看她。 “滚回去吧。” 说完大力摔上门,惊起一阵风吹动她的鬓发。 程星灿被吓得一颤,面对紧闭的房门发呆,片刻后房里隐隐约约传来句娇媚的沈先生,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抬步离开。 车开出停车场,一路上的商铺都关了门,程星灿没立即回住处,开车找了家二十四营业的atm存钱。 没办法,她穷怕了,几万块钱于她来说就是笔巨款,生怕被别人抢了,非要存进卡里才踏实。 曾经衣来伸手的富小姐生活,她很少去回想,遥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这般来回折腾,到住处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因为房子临近拆迁,房东也无所谓别人租不租了,楼道灯坏掉也一直没找人来修,程星灿打着手电筒照明,快走到门口时跟昨晚一样又被吓得不轻,只看到对方的身形扭头就跑。 “是我,傅知远。” 对方几大步追上来抓住她手腕,程星灿把手电筒照到他脸上,见真是房东家的儿子傅知远,绷紧的肌肉才逐渐放松,不由得无语地埋怨:“现在都流行大半夜蹲别人家门口吗……” 对方抓了抓头发,笑说:“我从天还没黑就过来了的。” 所以应该是她回来得太晚。 “你可以发条信息给我。” “发了的,你没回。” “呃……” 程星灿忙了一晚上,现在才看到他的确发了条微信问她下班了没。 “抱歉,工作忙没看到。” 对她不及时回信息一事,傅知远早已看淡,“没关系。” 程星灿没立即开门,大半夜在门口跟他聊起天。 “你现在不是该在青州念书吗,还没到假期吧,来找我有事?”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等会就回去了。” 他把提着的蛋糕盒举到她面前,笑容和煦:“灿灿,虽然晚了点,祝你生日快乐。” 程星灿现在确实需要个蛋糕,可也没立刻接,抿唇若有所思。 傅知远以为她在走神,轻喊了声:“灿灿?” 一个蛋糕也不贵,又想到他等了自己大半晚,程星灿摇摇头,还是伸手接下了。 “谢谢。” 见她肯接下,他挠了挠头,俊逸的脸上满是笑意:“不用了,应该的。” 右手提着蛋糕,她握紧左手的手机,一时没应声,傅知远有点紧张,不知道再说什么,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话。 程星灿肚子不舒服,夜也深了,最终还是由她打破沉默:“那你现在是要回去?还是……进去坐坐?” 他恍然回过神现在是半夜,生怕她误会,急忙说:“你赶快进去休息吧,我明天有课,现在要赶回青州了。” 他这样说,程星灿心下也松了口气,景安到青州走高速个把小时,说远也不远,她温声叮嘱:“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赶快进屋吧,回头五一放假我来把廊灯换了。” “嗯。” 打着手电,目送他往楼梯口走,她忽然喊了声“知远”,后者应声回头。 提着的蛋糕举高,她笑了笑,再次说:“谢谢你。” 他似乎恍了下神,回以灿烂地一笑:“晚安。” 程星灿没再说什么,拿着手机的手冲他挥了挥,等下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掏出钥匙开门。 进了屋蛋糕放桌上,没跟昨晚一样敷衍,从头到尾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披散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手捧着床头的一个相框回到桌边,不紧不慢地拆蛋糕盒。 她父亲走得突然,脑溢血当场就去了,母亲说,死的时候很安详,感觉不到痛苦。 程星灿当时在青州,前一天还开车送她回学校的人,第二天说没就没了,连遗照都没来得及拍,相框里夹着的这张照片,还是从工厂的员工墙上撕下来让影楼放大的,以至于洗出来的效果特别模糊。 照片里的程国栋,比去世那年年轻了好几岁,程星灿想,也挺好的。 她的父亲,会一直年轻。 “爸爸,我又老一岁啰。” 切了块蛋糕放在照片前,她再给自己分掉一块,挖了一勺品尝。 这就是她的生日蛋糕,属于她一个人的,再饱也要吃一点。 “还挺甜。” 父亲走的那年四十八岁,她二十一岁,如今一眨眼过去,她三十一岁了,他还是四十八岁。 如果她也只需活到四十八岁,那她就咬牙熬一熬,再眨一次眼睛,这辈子也就过完了。 今夜的程星灿,抱着相框入睡。 天上的父亲啊,一定要等等她。 -- 12、熟客 次日,程星灿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的,眯眼看了下来电联系人,接听后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那头沉默半晌,方才说:“昨天一天都在照顾你弟弟,忙忘记了。” 也不是什么必须要记住的日子,她淡声回应:“没关系。” 听她这么讲,那边似乎却还没放心,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等会你过来,我们一块儿去吃顿饭?” 是去吃哪里顿饭,不是留家里吃。 程星灿答:“还是算了吧,这段时间挺忙的。” “这样啊……那行,那你有时间来玩,你弟弟挺想你的。” “嗯。” 程星灿口头这样应,心知自己是不太会去的。 父亲去世后,母亲组建新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比父亲小六岁又保养得宜,改嫁的叔叔除了也带着个女儿,其余条件都很不错。 她这样的身份,就不去添乱了。 昨夜回来晚了,挂断电话后,程星灿又睡了个把小时,醒来就到吃中饭的点了,中午洗完衣服再睡个午觉,又到了该去上班的点。 更衣室有其他人在聊天,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是她,依次喊程姐跟她打招呼,围着窦曼继续之前的话题。 “沈先生连叫了你两个晚上,应该赚得不少吧。” 一个女生如是羡慕地说,另一个接话:“可我听说他很喜欢玩那种的,把女人弄得浑身伤。” 说完这句,两人一齐打量一身吊带皮肤光滑的窦曼,后者脸红了红,低下头去细声辩解:“不是这样的,那都是谣言,沈先生不是那种人,他…他很温柔的……” “这样啊……看来还是窦曼你幸运,一出来就碰到这么好的主顾,也许他会包下你也不一定呢……” 都是初入行的年轻女孩,脸蛋一个赛一个的艳丽漂亮,尚且保留着少女的天真与好奇。 程星灿换完衣服锁上柜门转身离开。 因着昨天的情形,她今天不打算再呆收银台,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下没两分钟又站起来。 不保险,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经理办公室。 乘电梯来到一楼,办公室门开着一条缝,程星灿屈指轻叩两下,里面的人喊了声进来。 程星灿轻手推开门,徐徐走到办公桌前。 “赵经理。” 对方正在处理公事,视线不离电脑屏幕,“是星灿啊,有事吗?” 她两手交握在身前,面露踌躇。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和沈倬的事。” 赵经理敲字的动作停顿,视线转过来看她:“你说。” 她一抿唇,低下头藏住脸,说:“我和他以前认识,但是,算不上什么朋友,相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许还不如两个陌生人……” 其实,如果是为自己好,她不该这么莽撞地就进来,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听吴姐的说辞,沈倬在景安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领导的眼中,她是沈倬的朋友,背靠这棵大树,她在永乐宫会更混得开。 可具体是什么情况,程星灿心里一清二楚,与其一次次被领导传唤去他跟前露脸,保不齐那天就彻底惹恼他丢掉工作,还不如老老实实地交待了避免再跟他碰面。 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互不干扰就挺好。 “昨晚包房里什么情况,我想赵经理应该也听讲了。” 但凡有点真交情,断不会这样对她。 对方摩挲手中的鼠标,一时没有接话。 正是听服务生说了包房里的情况,他才更拿捏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 “能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吗?” 她眼珠子一转,状似在回想,笑答:“隔得太久,记不大清了。” “这样啊。” “嗯。” 再问下去就是员工的隐私,程星灿确实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 谁不想跟沈倬做朋友呢。 对方的目光重新转回电脑屏幕,淡声吩咐:“那以后他要再来,你尽量避着点吧。” “好。” 程星灿点头应下,出得办公室来,顿觉头顶乌云散去大半,更加心安理得地回休息室呆着。 之后的几天,沈倬都没再来永乐宫,程星灿估摸着他该是玩腻了,见多识广的大人物果然不一样。 时间倏忽过去,没事做时她就在休息室待命,这一晚周一,会所里颇为清闲,她决定下个五子棋的app打算来一局,安装包还没下好,内部电话就响了,收银台的小姑娘通知她有个叫甄明的客户找,说是她的熟客,今天来这边开包房就想顺便见见她。 确实是认识的,程星灿坐过几次他的台,虽然给小费抠得很,但好歹是客户,那便是她的衣食父母,就得悉心维护着。 问到对方所在的包厢号,程星灿一挑眉,暗想他这次招待的人看来是贵客了,这么抠门的作派,竟然开了永乐宫价位最高的包厢。 她收手机起身,补完妆后照旧先去出品部拿果盘。 越有钱的客户越难搞,去往包厢的一路她都在设想要如何应对,见到守门的保镖时直觉不妙,待踏入包房一看,沙发正中央坐的可不就是沈倬。 -- 13、一日夫妻 沈倬一怔,显然没想到进来的会是她,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甄明一看到来人,满面油光的圆脸上笑意更深,乐呵呵地朝她摆手:“小程来了,快过来快过来,给你引荐个贵客。” 长沙发上坐着十多号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风情万种,沈倬身旁依旧是窦曼,她步行至甄明跟前,微笑招呼:“甄总。” “哎哎哎,来这里坐,好久没见到你了。” 对方热情地应,推开抱着的女人,手掌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程星灿抬眸瞧向沈倬,后者满脸玩味地打量她,压根没开口的意思。 她垂下眼帘,脚下不动,朝甄明一颔首,笑说:“许久没做台,酒量跟着也不行了,怕是不能陪您喝尽兴,要不我再给您找几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来?” 暗暗表达自己已经不陪酒,对方却跟没听懂似的大手一挥,语气和蔼地答:“没关系,能喝多少就多少,快过来坐。” 眼见推辞不了了,程星灿只得走去他旁边坐下,对方的手臂跟着搭上肩膀,她上身一僵,缓缓吐出口气告诫自己放松。 此情此景,可不就是应了那句话,当过一次婊子,一辈子就都是婊子。 洗不白的。 对方给她拿了杯酒,另一手拥着她,“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沈总,快敬沈总一杯。” 工装裙很短,坐下后堪堪遮住大腿根,程星灿并拢两腿侧身,举起酒杯微低下头,乖巧地喊:“沈总您好,敬您一杯。” 沈倬轻呵一声,碰了碰她的酒杯,笑睨着她:“这位看来是甄总的相好了。” 真就跟头次见面一样,旁边知情的窦曼闭口不言,压根不敢插话。 甄明哈哈笑了两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另说:“小程在永乐宫好几年了,今晚有她在,保管叫沈总您玩得尽兴,是吧小程?” 说得好像她多会玩似的,明显夸大其词,程星灿敷衍地笑了笑:“甄总过奖了,永乐宫比我更优秀的大有人在,您几位如果想玩新鲜的,我现在去给您们找人来吧。” 她还是想走,说完就正欲起身,被甄明更快地拉回去,凑过来用只有彼此听见的声音耳语:“帮我搞定他,少不了你的好。” 甄明此人,典型的只想赚女人便宜却不想花钱,白嫖是最好,程星灿压根不指望他说的“少不得你的好”,现在还坐在这里,完全是碍于他面子不好拆台。 对方满是酒气的呼吸喷在自己脖子里,怕惹怒他,程星灿小幅度地往外推让,轻声说:“您真的高看我了。” 他们一来一往间的行为,在外人看就是在打情骂俏,沈倬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目光依次瞥向两人,嘴角勾出抹笑:“甄总好雅兴。” 意味深长的一句,对方的胳膊立即从她肩膀离开,拿起桌上的酒杯朝他举起,急忙说:“那也是因为有沈总在,来来,我敬沈总一杯。” 溜须拍马殷勤的模样,程星灿估摸两人该是有什么交易需要沈倬同意。 那她就更不能坐在这儿了,沈倬要看到她,心情只会更差,生意也别想谈了。 程星灿微侧过脸,正要告诉甄明她跟沈倬不对盘,对面的他忽而开口:“期待程小姐让沈某大开眼界。” 高帽子突然扣下来,程星灿颇为惶恐:“我真的不会,我只会唱歌。” 他哼了声,对此嗤之以鼻:“唱得也就那样。” 许是心情激动,甄明没听出话中另一层意思,脸上堆笑急忙说:“那今晚就不唱歌,哈哈哈,还有其他玩的,好玩得很。” 永乐宫最高价位的包房,当然不缺游戏玩,不用客人费心服务员就主动送来节目单。 一群人先玩了个简单的动物园,接不上的人就喝酒,半小时过后,已有两个中年男人喝得微醺,程星灿临场反应能力不错,这一局只喝了一杯,还是在甄明的要求下替他喝的。 预热结束,接着是找老婆继续加深互动,来这种荤场子玩,当然不可能带真的老婆出来,男人们现场找小姐配成临时夫妻,组建好队伍后,男人挨个儿蒙上眼罩,女人们站成一排给蒙住眼的男人摸,那个人从她们之中找出自己的老婆后就算胜出。 窦曼紧紧抱住沈倬的胳膊,姿态柔弱:“我不太想玩,可以不参与吗……” 除去沈倬,其余的几个男人都是肚肥腰圆油头大耳,让他们把手放自己身上,她光想想就恶心。 她不想让其他人摸。 包厢里还有其他小姐,此言一出,其中两个经验老道的小姐忍不住轻笑了声。 供人取乐的婊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出乎意料的,沈倬同意她的要求,其余人眼中顿时闪现嫉妒的光芒。 “那你去一边坐着看吧。” “嗯,沈先生真好。” 说着踮脚亲了亲他下巴,自回到沙发边坐下,眉眼中不无得意。 包厢里六男八女,甄明笑呵呵:“那沈先生就得重新挑人了。” “嗯。” 沈倬瞥了眼他旁边的人,脸上无甚表情:“过来。” 从进来时那会看了他一眼,程星灿之后都没再瞧过他,此刻垂着眼皮,并不知道他叫的是自己,还是甄明眼神利索,把人往沈倬跟前一推:“发什么呆,沈总在喊你呢。” 风月场里,哪来的真情实感,不过是各取所需,上一刻还跟她亲昵的人,下一刻就能为了自身利益把她转手推给别的男人。 对这样的发展,甄明是乐见其成的,在他看来,程星灿是“自己人”,把人推过去后,还暗暗冲她使了个眼色。 程星灿没什么反应,如同个旁观者,一只胳膊环上腰间时,表情依旧是淡漠的。 包房里六男八女,除去窦曼,等沈倬挑完后,其余人也各自挑了近旁熟悉的小姐,落单的一个就要被所有男人从头摸到尾。 -- 14、拿下娇妻 高级会所里的公主,对此不甚在意,这样的安排甚至有利自身,毕竟之后还有其他游戏,有过接触了后面更好办事。 组队完毕,为防从穿着上露出端倪,所有人被要求去换上款式统一的衣服,其实就是块半透明的布,细得一扯就断的带子挂在两肩,裙身往上遮不完胸部,往下仅包住屁股。 几个人一齐在更衣室里换衣服,都是精挑细选送来这个包房的,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属上乘,轻薄的衣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穿了没比没穿更诱人。 有先换好的小姐说笑:“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玩得这么刺激,也不怕一激动就一命呜呼了。” 另一个小姐接话调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笑笑姐你身上,算他们死得其所了。” “哼,我还嫌晦气呢,出门了再死。” 语气里很不屑,嫖客看不起妓女,后者又何尝看得起他们。 程星灿默默地换衣服旁听,顶级包厢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呆了这么几年也略有耳闻,压轴节目大差不差会是“黄金十分钟”或者“大风吹”,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得下来的男人才不正常。 另一头的包厢,等候的间隙,男人们围绕着沈倬展开话题边喝边聊,唯一留下的窦曼给几人倒完酒又回到他旁边落座。 沈倬点燃根烟,状似无意地问:“你跟那个姓程的很熟?” “程”字发的前鼻音,甄明慢了一拍才意识到他指的是程星灿,放下酒杯笑呵呵应:“您说小程啊,关系还可以,之前她还陪酒时,叫过几次她的台。” 当然,光凭这些,是不足以让他们这些个贵人记住的,真正让甄明对她留下印象并主动问了姓名,是有次在永乐宫招待客人,对方刚跟老婆离婚被分走几套房,心情非常暴躁,那个晚上坐台的刚好是程星灿,应客人要求唱了两首歌助兴,再回到酒桌边还没坐下,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嫌她唱的死气沉沉坏了气氛。 没敢看打自己的是谁,她道完歉赶紧回去重唱,一连唱了十来首,滴水未进唱到喉咙发干了,后来让脱光了边唱边跳,好歹勉强满意了。 然而,终究没逃过继续挨打,对方正是仇女的时候,又或者把她当成了离婚的前妻,痛痛快快地蹂躏大半夜,终于舒坦爽快地签了甄明的单。 由着这事,甄明就把程星灿奉做心目中的“幸运女神”,不怪乎她不坐台今晚还要特意把她招过来。 “这姑娘还挺能忍的。” 说完前事,甄明如是总结,沈倬瞥他一眼,随口应了句“是吗”。 “嗯。” 他没再出声,忽然摁灭没抽完的烟放下酒杯,手伸到脖子处松了松领带解开颗扣子。 女人们换完衣服,穿着清一色的红裙回包厢,推门而入的瞬间,等候的男人们接连看过来顿时目露精光,皆是饿狼盯着猎物的目光,更有甚者裤裆处已经硬了。 一一看完进来的美人,好几道视线集中在程星灿身上,有个秃头的男人发表感想:“老甄你眼光确实不错,就属你叫来的妞最有气质,奶大屁股翘,脸却跟个学生一样纯。” 谁不喜欢搞童颜巨乳的女人呢?苍老师会火也是有原因的。 甄明觍着脸笑,推辞说:“哪里哪里,明明是沈总好眼光。” 众人这才想起,程星灿现在是沈倬的老婆,赶忙连声附和:“是是是,沈总眼光独到,得了这么个宝贝,今晚一定要好好快活几回。” 说完这句,几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淫靡下流的笑声,有人适时提起:“既然人齐了,那我们现在来定顺序谁先找吧。” 这种游戏环节,默认关键人物中途上留当高潮,其中一个男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说:“要不我先来给各位试试水?” 他今晚是来陪玩的,一则是要帮甄明促成跟沈倬的生意,二则也是想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沈总意下如何?” 嘴上请求他的意见,余光偷瞥向程星灿,打着在正主上之前先摸个够的主意。 沈倬没搭理对方,冲举着托盘的服务员招手:“眼罩拿来。” 显而易见,他要第一个上。 甄明短暂地愣神,反应过来后立即谄媚地说:“那我们就先祝沈总旗开得胜,一举拿下娇妻,哈哈。” 其余几个男人没料到沈倬会先上,但也说不得什么,全都笑哈哈地说着恭维话。 等他戴上眼罩,七个女人站成一排等他来摸,程星灿站在中间的位置。 沈倬这种男人,别说他花钱来嫖,即便是自掏腰包给他睡,相信也有大堆女人争先恐后排队等,比起其他小姐因为即将被沈倬摸而隐隐的激动,程星灿始终是冷淡的,甚至低下头去藏起了脸。 然而事实的发展出人意表,站在第一个女人,花名在外的沈倬仅仅只碰了碰对方的脸,便侧身移步走向下一个。 一直到站在她面前,手掌停留在她脸上的时间久了点,五指抚摸的五官,额头、眼睛、鼻子,然后到下方的一点朱唇,捏住她的下巴倾身靠了过来。 程星灿屏住气,眼睛一眨不眨,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几秒后缓缓松手站直腰。 说不清庆幸或失落,程星灿只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似乎说过一句,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 男人的嘴啊,就跟路边推销的一样,信不得的。 周围的喧闹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程星灿长长地呼出口气,咬唇瞪着眼睛,没有任何预兆的,他突然又弯腰凑到她脖颈间,蔫坏的语气笑说:“你以为逃得了吗?” 话音未落,有力的手臂勾住细腰,蛮横地将她带进自己怀中。 -- 15、吻 程星灿没回过神,脑袋就撞到他坚硬的胸膛上,一抬起脸,他正好摘掉眼罩,望着她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她慌忙低下头,两手推拒便要从他怀里起离,后者圈住她的腰搂得更紧,如同亲密的情侣,在她耳畔低喃:“信不信我把你扔回去?” 言辞语气间皆是威胁,入目便是正在戴眼罩第二个上的甄明,还有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其他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猥琐下流。 犹豫不过一瞬,程星灿放下格挡在彼此之间的手臂,不动了。 沈倬轻蔑地冷呵了声,搂着人回沙发上坐,此刻的她就是只被驯服的猫儿,乖顺地一动不动紧挨着他。 窦曼再过来,娇怯地坐在他另一边轻喊了句沈先生,妄图用同样的方法再获得这个男人的垂怜,可结果显然没用,他看着玩游戏的人群,拥抱的是另一个女人,甚至都没搭理她一句。 她突然很后悔没参与游戏,最终给了其他女人可乘之机。 游戏进入到高潮环节,其中一个男人扯下个小姐的吊带裙,把手伸到对方腿根肆意抚摸揉弄,男人堆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其中个打趣:“老唐,你他妈猴急成这样,多久没干女人了。” “老子先摸摸过把瘾怎么了,个骚逼不就是让男人摸的。” 被称作老唐的男人粗野地回应,手下的力道加重,被他摸的小姐配合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呻吟,一边搔首弄姿摆出各种勾人遐想的姿势,大方地向众人展示自己曼妙的身体,包厢里气氛越发火热,围观的男人们渐渐呼吸粗重。 搂她的沈倬似乎倒还淡定,长腿交叠往后一靠懒散坐着,扣着肩头的忽而抚上她发顶,好笑地问:“怎么,觉得恶心?” 程星灿一直盯着鞋尖,不看都知道此时周围的盛况,可当着客人的面,哪敢说他们的爱好恶心,于是顺着他答:“不恶心。” 此言一出,哪知道却惹得他不快,一手把人拽倒在怀,扣住她下巴要她看着自己:“看来程小姐是经验丰富,习以为常了?” 拿捏不好他想听什么,程星灿静默一秒,挑了个折中的回:“也还好……” 话音未落,他神色间一冷,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上提,后者立即闭上了嘴,沉声和甄明说:“不玩了,换一个。” 对方正兴致勃勃地观看,好歹没忘记正事,闻言连忙应声:“好好好,沈总等久了吧,那就换下一个。” 活到三十岁出头,程星灿都没遇到过比沈倬脾气更怪的人,上一刻还跟你说笑,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 反正她猜不透,也懒得猜了。 这一轮环节中途结束,接下来玩的口口相传,就是用嘴传东西,为增添游戏情趣,传递的物品由纸牌改为软纸巾。 男女间隔着坐,程星灿前面是沈倬,后面是甄明,第一轮中规中矩,从窦曼口中接过来完好无损的纸巾,他咬住一头微低下头传给她,嘴唇不小心蹭到她的,竟然客气地道了声歉,本来就没资格,如此程星灿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因为上一个游戏沈倬亲自点她组成临时夫妻,甄明之后都规规矩矩地没占她便宜,程星灿顺利地传递完纸巾。 第一轮相当于热身,第二轮就渐渐玩得开了,第二个人直接就把纸巾撕去一半,第三个人继续撕,程星灿这一轮的顺序靠后,纸巾还没到她嘴里就碎成了渣渣,传递失败的女人娇嗔了一声脱走吊带,淡定地穿着内衣内裤继续玩。 第三轮时,纸巾到达窦曼口中时剩下个小条,她嘟着红唇羞赧地接近沈倬,美眸含春送着秋波,后者快准狠叼走,两张嘴一触即离,再转过身面对她时,只剩了贴在嘴唇上指甲盖大的一点。 他两手环胸打量她,嘴角上扬似乎等着看好戏,周围人起哄的起哄鼓掌的鼓掌,程星灿不由得收紧十指。 要想接过来,势必要亲到他,主动放弃就必须脱衣服。 他似乎料定了她会做的选择,低头凑近她的脸,彼此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程星灿眨了眨眼。 那么一小片,接过来了也传不出去,还是得脱的吧。 纠结不过一秒,想通这点,她手指伸到肩头捻住裙子的吊带,轻轻往下拽,可有人动作比她更快,对面人呵嗤一声,扣住她后脑的同时吻上朱唇。 -- 16、福气 没有任何的缓冲,一上来就是激烈的深吻,含住她的唇时而吮吸时而啃咬,辗转舔吮片刻后似乎还觉不够,扣在她腰上的手一使劲,她吃疼地呜了一声同时张开了牙齿,跟着酒气一起侵入口腔的是他柔软的舌,蛮横地在她口中翻搅,舌尖扫过她的牙齿往更深的喉咙口顶。 这不是程星灿第一次被男人亲,却是头一次经历如此霸道蛮横的吻,大脑和口腔都被他的吻填满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双手下意识地推拒,他却跟受刺激了一样不退反进,将人顺势压倒在沙发上,亲吻地同时手掌在她身上大肆游走,她挣扎得越厉害落在她唇间的吻就越狠,扣着她的臀往上抬,同时沉胯不断挤压她腿根。 包厢里灯光昏暗,程星灿先前没留意到,他胯下竟早就硬了。 在这样的场合,擦枪走火再正常不过,她竭尽全力地反抗,在身强力壮的男人面前却不值一提,你来我往间本就短的裙摆滑到腰上,他的手轻而易举伸到她两腿间。 四周人声鼎沸,都在围观沙发里缠斗的男女,他健硕的身姿挡住下方大半风光,但几个男人都见过程星灿的身材,加之她细白的两条腿露在外晃来扭去,不用看已经脑补出香艳的画面,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响起,只恨不得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自己。 以为将要看到场活春宫,情欲被挑起的男人们各拉了今晚的相好过来,意欲参与其中缔造一场性爱盛宴,压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却忽然起离,顺手拽下女人的裙摆,拿了桌上满杯冰镇过的香槟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说:“到此为止吧,下一个。” 衣裤除却凌乱了点,倒是还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淡定从容的姿态,若非嘴角残留的口红印,简直难以相信这个男人上一刻动了情。 程星灿还躺在沙发里,眸光水润两颊泛红,张着嘴连喘几口大气,手撑着沙发缓慢地起身,回想他势不可挡的侵袭,下意识并拢紧双腿,对方才彼此间激烈的热吻只字不提。 现在这境况,别说是亲,他就是当场把自己上了,她都得默默受着。 气氛烘托已经到白热化阶段,密闭的空间里躁动的情欲一点即燃,下一个节目是什么,程星灿心里一清二楚,经验丰富的几个小姐已经主动把自己脱个精光,站在中央跟随着狂躁的disco摆出各种挑逗的姿势,只剩窦曼和程星灿还穿着衣服,前者手扒住裙子领口扭扭捏捏地在犹豫,后者端正地坐着纹丝不动。 一旁的甄明推了推她,小声劝说:“小程,别不懂事,难得沈总也在,大家今晚一块玩,以后再来就是熟人,能不多照顾着你吗?” 字字句句,都是为她筹谋考虑为她好呢,程星灿心下嘲了声狗东西,嘴上还得笑答:“谢甄总厚爱,只是我技艺不行,怕是照顾不好几位大老板了。” 说完也不看对方表情,将滑到手臂的吊带拉扯到肩上,先后朝沈倬和他鞠躬,低着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先不打扰了。” 她夹在中间,见沈倬两条腿交叠搭上茶几,便要往另一边走,却被人挡住去路,甄明伸出条腿横在走道之间,取了根烟来点上,斜着眼睨她,说:“小程,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机会只此一次。” 他抽了口烟,幽幽地说道:“你要真想走也行,反正你们这儿我熟,投诉电话都在前台大厅挂着呢,大伙儿都看见了,可不是我冤枉她,真是她不识抬举的啊。” 说完立即换了个语气,笑看向沈倬,脸上肥肉挤成一团,“是吧沈总?” 他眼没瞎,当然看得出来沈倬对程星灿有性趣,还不得鞍前马后帮他把人脱光了方便他操。 沈倬手里拿着满杯的香槟,薄抿一口不说话,暼了眼窈窕的背影,笑吟吟地看着甄明,似是在赞赏他办事有力。 甄明受到鼓舞,更加得意洋洋,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脸颊,劝说:“别耽误大家时间,难得沈总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程星灿抿唇不语。 她知道他在威胁自己,她今晚要从这里走出去,轻则被罚一个月工资,重则被辞退,无论是非黑白,反正顾客永远不会错。 见她迟迟没脱,对方弹了下烟灰,火星子溅到光裸的手臂上,惹得她一皱眉,几秒后僵硬地转过身,看向懒懒散散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后者嘴角玩味地上扬,一副看戏的姿态,压根没插手的打算。 “快点。” 身后的甄明催促,突然伸手推了她一下,程星灿穿着细高跟毫无防备,顿时脚下不稳往前倒去,半个身子撞到前面人的怀里。 程星灿就没见过还有人的胸膛能这么硬,半边脸撞上去,她吃疼地抿紧了唇,手肘撑着他要起来,却被横在腰间的手阻下。 扭动间,裙摆上移露出紧俏的臀,甄明的眼中一闪而过贪婪,下一瞬掩藏好情绪,坐回原位谄媚地笑:“沈总今晚有福了。” “是吗?” “当然,沈总你可能不知道,小程她……” 沈倬和颜悦色地笑,伸手取来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包裹住怀里的女人,搂着人缓缓坐起,拿了近手的酒杯,望着甄明笑嘻嘻的嘴角,没有任何预兆的,酒杯举到他头顶,整杯酒从头倾倒下去。 还是在笑,告诉对方:“你也挺有福气的。” -- 17、射脸 甄明表情懵然,手掌抹掉脸上的酒液,打哈哈给自己圆场:“沈总喝醉了吧,哈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没关系……” 说话间,又一杯红酒从头顶浇下来,终于意识到沈倬不是在开玩笑,他尴尬地一扯嘴角:“沈总有话好说,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没关系。” 沈倬又取来一杯,这次懒得抬手臂了,直接就泼到对方脸上,其他人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纷纷歇了玩闹的心思开灯关掉背景乐,裸身的几个小姐都赶紧捡衣服穿好。 他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守门的两个保镖当即推门而入来到他近前,他放开程星灿自沙发上起身,拿了烟点上抽了一口,俯视欲言又止的甄明,吐出嘴里的烟雾,猩红的烟头就往他手背戳去,一声惨叫顿时响彻整个包厢。 围观人群一阵骚乱,程星灿依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看都懒得看,只用耳朵听着。 “沈倬,都在道上走的!别做得太过分!” 甄明脸上瀑出冷汗,手被火辣辣地疼,话从牙缝里蹦出:“我自问从没得罪过你…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怎么?不服?” 他斜着眼瞥向对方,将熄灭的烟头重新点燃,往上面吹了口气,幽幽地说:“不服也得忍着,谁让你有求于我呢。” 说着烟头朝他脸伸去,甄明急忙两手蒙脸起身后退,沈倬也不拦着,对方退一步他就进一步,嘴上好言相劝:“你还是老实点吧,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我今晚要不开心了,回头跟你老板提个醒,你猜猜,你会有什么后果。” “沈倬,你欺人太甚!” 甄明脚下定住,望着烟头的目光流露出恐惧,下巴的肥肉在抖。沈倬的烟头毫无犹豫往上面烫,眉眼闪过狠厉,轻蔑地嘲讽:“畜牲就是畜牲,学会人话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沈倬的嘴有多贱,程星灿是领教过的,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怼得抬不起头来。 听他继续闲散地说着:“你今晚搞这么大排面,什么目的我都清楚,我也不为难你了,这样吧,你明天中午去大华广场裸奔两圈,顺便录下来发给我,回头我就把你的单签了,如何?” 大华广场是景安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明天恰好又是周末。 “你不是喜欢脱衣服吗,我现在满足你的愿望,不用谢。” 说什么不为难人,其实就是赤裸裸的侮辱,甄明的五官疼到扭曲,涨红了整张脸愤怒地瞪着他,后者全无所谓,耸肩说:“我可没有逼你啊,做不做选择权在你,只是,我的单对你们公司挺重要的吧,搞砸了的话……” 他话没说完,叹口气摇头,手中的烟蒂扔进烟灰缸里挽一挽衣袖,这才看向其余人,说:“那各位继续玩,沈某先走一步。” 陪甄明来的其中一个秃顶男人接话:“沈总慢走,慢走哈哈哈。” 说是这样说,心里怕是巴不得他立刻离开。 沈倬一拍脑袋,状似才想起这个人的存在,“孙总是吧,瞧我都把您给忘了。” “听说孙总最疼女人,今晚的几个都是绝色,您务必都要雨露均沾了才行。” 秃顶男人看向几个小姐,他这把年纪,一个两个刚好,六个一起来的话…… 怕不是要精尽人亡。 他缩着肩,尴尬地笑:“沈总说笑了,我又不是您,哪有这本事呢,我不行的……” 沈倬讥笑了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交待刚穿好衣服的几个小姐:“务必使劲浑身解数,把孙总招待舒坦了。” 几人唯唯诺诺地点头应下。 他接着示意自己两个保镖:“你们两个今晚留在这儿看着,他要不行了,就动用一切让他行。” “是。” 事情吩咐完,他不再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俯身抱起木然坐着的女人,后者全身一僵,冷淡地说:“放我下去。” 他垂着眼打量她:“想留在这儿?你确定?” 程星灿咬唇。 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深想都知道。 见她沉默,沈倬轻呵一声,改为把人扛在肩上大步走出包厢,窦曼跟着出来,哀哀地呼唤伸手,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眼见他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 沈倬扛着她去了八楼,还是812号房,进了卧室便将人往洁白的床单里一抛,自己跟着压上去。 大床柔软,两人纠缠的位置凹陷下去,男人一边迫切地吻她一边脱裤子,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手指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两腿间,程星灿手脚并用推拒他,眉目还是冷的:“沈倬,我不要。” 揉捏酥胸的手掌不停,他往她肩头咬了一口,“怎么,卖给别人就行,我就不可以?” 他已经脱完内裤,庞然大物直挺挺地矗立在黑色密林间,对着她的头已经分泌出了点前精,程星灿扭过脖子不看,态度软了三分:“抱歉,看来甄明没告诉过你,我只陪酒不卖身。” 闻言,他表情如常没什么变化,摇头失笑:“程星灿,都过三十岁了还装什么纯,明面上说不卖,底下还没接过私活吗,还是说难道你现在还是个处。” 他一耸肩,看似妥协:“行吧,你要真是处女,今晚我就放了你,那你自己说吧,你是不是。” 程星灿蹙着眉抿紧了唇,僵硬的身子渐渐发凉。 男人分开她两腿,火热隔着轻薄的底裤戳弄她的柔软,戏谑地笑,继续拷问她:“说话啊,你是不是?嗯?” 她头扭向一边,侧脸对着他,叹了声气:“沈倬,你自己说的,凡事讲究你情我愿,我说过了我不卖,你要这样就是强*。” 他掰正她的脸,面朝自己细细地打量,态度轻蔑:“强*这个词,指的是良家妇女,程星灿,你都进永乐宫几年了,还要我提醒你现在的身份吗?” 睡她这个婊子,就只是交易。 “再说了,我肯上你,消息要传出去,别人只会羡慕你攀了高枝。” 程星灿望着上方的天花板,忽然卸了全身的力,也无所谓了,“那你上吧,我也不要你的钱,回头给我买副棺材就行。” “呵,威胁我吗?” “事实而已。” 冷光照在她死气沉沉的面庞上,沈倬停了胯下的动作,垂眸俯视她,半晌后一个翻转躺在她身体一侧,冷声说:“嘴和手选一个,要么自己回刚才的包房。” 既然死也不让他碰,那就死别人面前去。 生活虽然是一潭死水,可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会活下去。 不为什么,就只是活着。 犹豫没多久,程星灿自觉起身跪到他两腿间,细指握住他的巨大,麻木地套弄近半小时后,浓白的液体一波一波喷射到脸上,她淡漠下床进卫生间,冷水洗了把脸兀自离开。 -- zρΟ18.c0м 18、采阳补阴 翌日再上班,感觉整个永乐宫的人都知道沈倬“宠幸”了程星灿,先是赵经理找她过去,笑眯眯地说:“好像跟你先前说的不太一样吧。” 说她跟沈倬的关系。 程星灿就不懂了,什么时候永乐宫这么闲,一个部门经理三天两头盯着她跟一个男人的关系不放。 不爽归不爽,她心下吐槽完,嘴上还得和气地回话:“我确实没撒谎,他也许就是觉得戏弄我好玩吧,具体的您可以去问问本人。” 程星灿这样说,也有赌气的成分。 他不是好奇吗,有本事自己去问好了,她也想知道。 对方当然不够格去询问沈倬,闻言沉思片刻,寡淡的目光甩向她,“那你先出去吧。” 程星灿起身朝他一颔首,转身步出办公室,之后去卫生间洗手,又听到别人议论她跟沈倬。 “唉,听说昨晚沈倬甩了窦曼,睡了客服部的主管程星灿。” 另一个女人声音尖细:“哼,她不是仗着开苞的人是沈倬,天天就是一副沈太太的架势,装模作样得意得很吗,结果还不如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呵呵,活该。” “没人看得惯她,都是出来卖的,谁比谁清高呢,臭婊子……” 是永乐宫新来的两个小姐,站在镜子前边补妆边聊,不防身后隔间的门忽然被推开,窦曼红着眼从里面出来,走到她们俩跟前,抬手便要扇其中一个人的脸,被对方捉住手腕冷嘲热讽:“怎么,都出来当鸡了,还一天天的装纯装柔弱给谁看呢,哦,给你的沈老板看,可人家现在怕是没空理你吧,婊子就要有婊子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了不成。” 说着松手将窦曼往后一推,后者一连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出言反击:“你们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才是最恶心人的臭婊子。” 当她面跟她手挽着手姐妹相称,背后就是这样诋毁她。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又当又立矫情的贱人,贱人贱人……” 自古以来,女人扎堆的地方从不缺是非,眼看着三人似乎要扭打成一团,门口听了有一会儿的程星灿推门而入。 她们见来人是她,一瞬间收手散开,原先说小话的两人客气地喊“程姐”,神色间局促尴尬,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或者听去了多少,窦曼倒是冷静,一双眼直视她不说话。 程星灿表情如常点点头,走到洗手台边开水龙头洗手,全程沉默不语,洗完手便出了门。 接下来一连几天,沈倬都没过来,程星灿过了段舒心日子,每天到点准时下班,气色比起一般人还是差,可跟先前的自己比好了不少,吴姐都说她变漂亮了,说这话时,笑容颇有深意。 程星灿吐出口气,解释说没有。 对方摆摆手:“是好事的啦,身材这么赞的人形按摩棒,你抓紧时间好好利用着点,采阳补阴嘛。” 她抬头望天花板,选择闭口不言。 越抹越黑。 如此又过去一天,吴姐急匆匆地进休息室来找到她,“灿灿,麻烦你帮我个忙。” 在永乐宫这几年,对方没少帮自己解围,程星灿关了游戏,“怎么回事啊?” “沈倬今晚过来直接开了窦曼的台,现在估计是玩上头了,正拿鞭子抽她呢,再搞下去,窦曼怕是真要被玩进医院。” “呃,他这个癖好,不是公开的秘密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之间玩的情趣吧。” 程星灿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吴姐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关键问题就是这回不是情趣,窦曼脑子抽了,竟然打电话给沈倬说些有的没的,还威胁他要抛弃自己就自杀,沈倬今晚不就过来了吗,扬言要送她一程。” 当妈妈桑最怕碰到这种新来的,经常看不清自己身份,动不动就把露水情缘当真爱。 程星灿说话踌躇:“你不会是要我去劝她别想不开吧……” 她一没学过心理学二没有舌灿莲花,何德何能啊。 吴姐一跺脚:“哎呀,我是要你去劝劝沈倬,咱们这儿就你跟他有交情了,先把窦曼弄出来,回头等她离了永乐宫,要死要活都跟我们没关系。” 会所要死了人,确实是挺晦气影响生意的,可要她去劝沈倬…… 程星灿眨眨眼。 估计挂的就该是她自己了吧。 “哎呀,别耽误了,再耽误真要出人命了。” 不等她再犹豫,吴姐拽着她的胳膊出了休息室。 -- 19、他的女人 看守的保镖已认得她,直接放了人,等进到包厢,她觉得吴姐说得可能夸张了点,窦曼身上是有几条鞭伤,但出人命倒还不至于。 程星灿进去时,她正垂头跪在地板上,沈倬一鞭子挥出去打到她身上,跪着的人全身一缩抽泣了声。 包厢里还有其他人,邱宸也在,一手撑头懒散地坐在沙发边角,见进来的人是她,当即起身热情地招呼:“哎哟,程姐姐来了,也是来看热闹的?” 程星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扯出抹清淡的笑,再看向拿着鞭子的沈倬,苦着脸很是为难。 帮忙这种事,讲究量力而行,这明显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总之,她就不该进来。 沈倬也留意到她,暂时收了鞭子朝她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 程星灿净身高165,此刻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人群中不算矮了,可每次两人站一起,他都能轻而易举地俯视她。 双方的目光胶着几秒,她败下阵来,先开了口:“还希望沈总,能高抬贵手。” “哦,为什么?” 他满脸兴味的笑,手中还拿着鞭子,一晃一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施展开朝她飞过来。 程星灿告诫自己镇定,大脑快速地转动,想了片刻都没得出个所以然,在他眼神的逼问下,急中生智地答:“你之前…不挺喜欢她的吗?” 话说出口,兀自点头附和自己,“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总归跟过你,何必做到这一步。” 他切了一声,鞭子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勾出笑:“可我怎么记得,跟我一日夫妻的,是程小姐呢。” 程星灿僵站着不敢动,慢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天晚上的游戏。 “要我放过她也可以,可我正手痒呢,你得找个人来替她吧。” 他走到她身后,弯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手臂环住她的腰身一点点收紧,宛如亲密的爱侣,自说自话:“不过,如果是你来替她就算了。” 垫在她肩膀动了动,示意跪着的窦曼,“她年纪轻轻,又是你们这的新鲜货,一晚的出台费可不便宜,如果让你来,吃亏的是我。” “这样吧,打个对折,如果你能帮我把钱要回来一半,我就勉强考虑由你来替她。” 非亲非故,程星灿当然不可能这么圣母,显而易见,他这番话的目的就为了羞辱她。 沈倬就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她那天晚上敢拒绝他,就得承受后果。 程星当场给吴姐去了个电话,让后者准备好联系120,挂断后朝他一鞠躬:“抱歉,那我打扰了。” 一边的邱宸津津有味地旁观两人互动,见女主角要走,赶紧拦住她去路一边劝阻:“唉呀,程姐姐既然人都来了,至少喝一杯再走啊。” 也不听她婉言谢绝,边说边把人拉到沙发边落座,取了杯红酒给她,边说:“姐姐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吧,沈哥为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是这小妞不懂事,都闹到沈哥公司门口了,非说自己是沈哥女朋友要见他,呵呵,也不照照镜子。” 程星灿怔了怔,倒不知还有这一层,估计吴姐也没听说,要不然早拎着窦曼负荆请罪了。 三番两次挑战沈倬,真是不要命了。 中途被打断,沈倬也没了再抽人的兴致,鞭子扔茶几上,坐回窦曼面前,脚尖抬起她的下巴,语气鄙夷:“我碰你了吗,还我的女人,做梦了吧,谁给你的脸?” 她哭花了妆容,清纯的脸上涕泗横流,抽噎着说:“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 宛如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他不屑地冷呵,朝随候在旁的两个年轻人招手,他们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忙不迭来到他跟前:“沈总。” “嗯,今晚她是你们的了。” 两人垂涎欲滴地看向跪着的窦曼,激动地连连点头。 “嘿嘿,谢沈总赏赐。” “难得有这么好的货色给你们,抓紧时间了。” “是是是。” 说着各抓住她一边胳膊迫不及待地就上下其手,后者虽有鞭伤,但不影响她原本的肤白貌美和曼妙的身姿,惊恐地摇头祈求:“沈先生,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他眉眼狠厉,讥笑说:“婊子还好意思挑主顾,收钱的时候倒干脆,你不是要寻死吗,放心,他们两会成全你,把你弄到生不如死。” 说完大手一挥,示意两人带走,后两者便将窦曼往包厢边角拖,预备一前一后夹击。 邱宸摇头,戏谑的语气:“啧啧,好歹人家真的喜欢你呢,怎么能这么心狠。” “呵。” 男人冷笑,那他就亲手毁掉她的喜欢。 包厢里响彻着女人的尖叫声,程星灿还做不到他们的淡然面对,放下没喝过的酒起身:“祝各位玩得愉快,我告辞了。” “哎哎哎,程姐姐别走啊,沈哥不会这么对你……” 邱宸欲再挽留,对方深深一鞠躬,转身毫不犹豫步出包厢。 -- 20、有钱就能上的玩物 吴姐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几步上前,连忙问询:“里面情况怎么样?真要闹出人命了?” 包厢的隔音效果极好,难怪她听不到窦曼的叫声,程星灿叹息:“闹出人命还不至于……” 就像本人自己说的,他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要一个女人的命还不至于。 “不过,今晚以后,我觉得吴姐你还是劝劝窦曼吧,我觉得她不适合做这行。” 她冷静地提出建议,又或者说冷血。 吴姐皱眉:“你不提我也会收拾她,只会添乱的坏东西。” “嗯,帮不上忙很抱歉,那我先走一步。” 如果是很久前,程星灿一定非常同情窦曼,爱一个人得不到回应就算了,还被对方这般侮辱,如今的她却只会认为是窦曼看不清身份,惹了不能惹的人自取其辱。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沈倬那种男人,是能喜欢的吗? 程星灿甩了甩头,将在包房中的所见所闻皆抛诸脑后,去卫生间冷水洗了把脸,再进休息室就呆到下班才出来。 换完便服从永乐宫出来,她站在灯火璀璨的大门口等出租车,当初图便宜买了辆二手的雪佛兰,如今车子临近报废,来来回回都记不得送修了多少回,昨晚就是打车回去的。 只是来里消费的大都自己开车,她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都不见一辆出租车过来,便打算去前方的十字路口,那边有个有个夜市,车子估计会多一些。 站在斑马线边,她驻足等待红灯过去,一辆黑色的越野忽然变道靠边在她身前暂停,车窗缓缓摇下,是他刚毅的侧脸。 “上车。” 程星灿左看右看,确定这处只有自己一个人,方才问:“你在喊我?” 他睨过来不冷不热的一眼:“快点。” 她提着包的五指紧了又松,纠结一瞬拉开副驾车门,上车后甫一锁门还没坐稳,他便一踩油门猛地提速。 程星灿抿唇,镇定地系好安全带,说:“麻烦去城北工业园。” 他目不斜视,好笑地回:“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回去了?” 孤男寡女,程星灿不急,问:“那去哪里?” 他没答,到十字路口时右转,是她回去的方向。 程星灿两手抱着身前的包,端端正正坐好没再出声。 两人都没开口,直到一截人迹稀少灯光暗淡的路,他慢慢降下车速,勾着嘴角说:“程星灿,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程星灿没听懂:“嗯?” “继续把那晚上的事办完。” 他就饶了她的大不敬。 程星灿眼珠子滴溜转。 这意思是要,车震? 她神色不改,还是那句话:“抱歉,我现在转客服了。” 即便是当陪酒小姐那会,她也只坐台不出台。 “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相信会所那边会立刻送人过来。” “何必舍近求远。” 他靠边停车,上半身朝她凑过来,眉眼温柔较折磨窦曼时判若两人,悠悠地劝:“反正你都下水了,何苦非要端着守一层遮羞布呢,还是说,你不肯出台有自身的原因,比如说活不行伺候不好男人,如果是这点你放心,我睁只眼闭只眼。” 言辞间咄咄逼人,许是离了工作场合,程星灿此刻就没忍住,反唇相讥:“那沈总你想太多了,恰恰相反,我不出台其实是怕得病,出来卖嘛,一个不小心就被传染了呢,当然,我不是在说沈总您,毕竟像您这样身经百战依然生龙活虎的贵客,怎么可能有病呢是吧。” 沈倬气极反笑:“好啊程星灿,嫌我脏是吧,你还真有胆,你以为自己就很干净啊,不出台就以为自己是仙女了吗,不还是个玩物有钱就能上。” “我……” 冲动只是一时,此刻的程星灿幡然醒悟,蠕动着唇指甲掐进肉里,半个字都不敢接。 她刚刚魔怔了吧,道歉还来得及吗。 “你放一万个心,世上女人死绝了我都不会上你。” 他信誓旦旦地发完毒誓,阴沉着脸怒斥:“滚下去。” 这一截路黑灯瞎火,可程星灿不敢耽误,果断解开安全带下车,只盼着他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车门关上的同时,车身嗖一下窜出去,程星灿迅速后退两步差点摔倒,望着远去的汽车,手抚着胸口设想自己将来的惨状。 罚款?辞退?还是像窦曼一样给他打一顿解气? 程星灿在原地傻站片刻都没想到解决方法,决定留到上班那天再想,反正她明天休息,还能再拖一天。 这样安慰完自己,她拿出手机打车,加了几块小费就有司机接了单。 所以说,钱是个好东西啊,有钱就能上怎么了,跟钱过不去的才是蠢货。 程星灿瞪着眼深吸口凉气。 几分钟后,网约车过来载她离开,深夜里寂静,开车的师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程星灿表面淡漠,心下却多少有点忐忑,她披散长发还穿了身大红裙,司机师傅也有点怕她,便主动打开话匣子:“这片没什么人住,小妹你大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 不好意思说被人赶下车,她找了个理由:“无聊,散步散到这边。” 她这样答,司机师傅就从后视镜里看她冷白的脸,一副撞了鬼的表情,尴尬地敷衍:“哈哈,那小妹你兴致挺好,散步散到这么远,哈哈……” 边说打算加快车速,后面突然有辆车冲出来,车身一横挡在他们前方急停,司机师傅急忙猛踩刹车,程星灿惯性地往前一倾撞到椅背上,听到师傅骂骂咧咧地捶方向盘:“奶奶的,估计是碰到喝酒磕药的傻逼了,想死也不挑个地方。” 程星灿揉着被撞到的鼻梁,伸脖子看前方的越野车。 有点眼熟。 等车窗摇下,驾驶位坐着的可不就是沈倬。 程星灿直觉他是来找自己,果不其然,他下车直奔这边拉开后座车门,俯视她冷声命令:“滚下来。” 程星灿犹豫着,一时没动。 他气势汹汹看着就不好惹,司机师傅嘀咕:“小妹,怎么回事,要报警吗?” 声音小,还是被沈倬听到了,短促地讥笑了一声,她叹口气,跟师傅说了句不用无奈地下车。 -- 21、第一颗星加更,感谢投猪评论(?°з°) 再回到他车里,程星灿面朝车窗背对他,她心晓得该抓住机会赔不是,可突然就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况且多说多错,没准哪个字眼又惹得他不快了被赶下车,大晚上的她可没心思跟他折腾。 沈倬也沉默,直到车快开到工业园附近,才不冷不热地问:“具体地点。” 程星灿解开安全带,淡声说:“到这里吧,谢谢,麻烦靠边停一下。” 他没停车,也没看她,侧脸冷漠:“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一手搭在门锁处,几秒后收回伸进包里,拿出手机搜索目的地给他导航。 离开主路,接下来一截都是坑坑洼洼没有路灯的水泥路,对面一辆大卡车开过,空气里顿时粉尘飘荡,他忽而问:“你车呢?” “坏了。” 每逢车子送修,她白天都会走个七八百米去坐公交转车去上班,晚上下班晚才迫不得已打车,一趟少说要五六十块,算下来,今晚还是省钱了的。 程星灿又说了句谢谢,见前方就是自己平常停车的地方,便说:“到了。” 车速慢下来,沈倬瞟了眼车窗外,荒凉冷清连路灯都没装。 “哪栋楼?” 快要下车了,程星灿懒得跟他争执,反正回头开车出来刮了蹭了跟自己没关系,她手指左边的巷口:“拐进去直走。” 三五分钟后,车停在她住处楼下,他摇下车窗伸出脑袋瞧了眼陈旧的建筑,感叹说:“曾经的大小姐就住这样的地方。” 程星灿身心俱疲,不想多说一句话,连笑脸逢迎都懒得做了,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的奚落,下车一摔车门,拎着包挺直背往楼梯口走。 没什么好说的,有容身之地就不错了。 她打着手电,鞋跟踩踏水泥板,清脆的脚步声一阶一阶往上,到四楼拐弯,楼下的车亮着灯还在,她漠然地收回视线,走到门口取钥匙插孔,进屋后门一锁,不用卑躬屈膝,不用笑脸逢迎,瞬间隔绝掉外界所有人事物。 ——— 第二天,程星灿八点多就起来了,她先前跟中介公司约了九点半去看房,打车到地方的时候,置业顾问已经等在小区门口。 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她出门特意戴了帽子,两人往小区里走,她时不时抬脸观察四周。 置业顾问和她搭话:“程女士头一次来这边吧,这个小区除了老一点,物业和绿化都非常不错,搁十多年前,绝对是景安数一数二贵的楼盘,景安最好的高中就在附近。” 对方热情地和她讲述卖点,她低下头,回说:“嗯,我知道。” 顿了顿,轻声添了句:“我家以前就在这里。” 置业顾问倒没意料到这层,愣了愣后才应:“这样啊……” “嗯。” 许多年没来,树比以前更茂盛了,枝上开着她依然叫不出名的花。 “我能问下,为什么房主要卖掉房子吗?” 置业顾问纠结了片刻,答:“说是嫌楼层高,想卖了换电梯房住。” 六层楼的步梯房,他们要看的房子就是顶层。 程星灿点点头,习惯了不显露情绪,对方却以为她不信,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既然程女士你都亲自来看了,想必是购房意向挺强烈的,我也先跟你提个醒,这套房子以前死过人,所以才比其他的便宜。” 对方以为她是看上房子的价格,程星灿也不解释,说:“没关系。” 哪有子女怕父亲的呢。 置业顾问见她淡然自若满不在乎,心头的一颗大石也渐落下,这套房子最大的缺点就是死过人,她能接受那就好办了。 “程女士应该是唯物主义不信鬼神的吧,哈哈哈,挺好的。” “不,我信的。” 她还等着去天上跟父亲团聚呢。 置业顾问没想到她会反驳,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掩过去。 说话间,两人爬完楼梯来到门前,程星灿看着对方掏出两把陌生的钥匙,先开外面的铁门再开里面的钢化门。 “程女士,请进吧。” “谢谢。” 先前来的路上还挺激动等不及要进屋,如今到了门口,反倒生出几分胆怯,程星灿站在门口踟蹰不前。 置业顾问又喊了声程女士,她恍若回神,抬腿迈出一步,走进屋的一瞬,回忆瞬时扑面而来。 房子里的装修早改了,但最初的户型格局还在,进门后在玄关换鞋,绕过屏风是客厅和阳台,厨房连接餐厅,她走到飘窗边往下探望,楼下的桂花树长高到二楼了。 推开门,站在她曾经的卧室门口,房子久不通风,一股呛鼻的粉尘扑面而来,她干咳了一声,掩上门走去下一间。 下一间是她的琴房,放中央的钢琴当初搬家时就卖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完,她不忍心走进,干脆又阖上了门。 来到父亲的书房,程星灿走到曾经放办公桌的位置,眼前似乎出现了他办公的背影,她伸出手去触摸,像每次梦里一样,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她的爸爸,就是在这个房间去世的,听母亲说,当时人躺在地板上,半夜里咽了气。 从书房出来,置业顾问还要领她参观二楼,程星灿摇摇头:“不用了。” 二楼是父母的起居室和露台,她都还记得的。 对方见她拒绝,还以为她对房子失了兴趣,顿时面露失望,紧接着就听到她问:“关于房价,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一听有戏,对方立即又打起精神,兴致勃勃地说:“这个要看卖家那边,到时候我会帮你沟通,不过按照以往经验,我估计最多只能便宜万把块钱。” “这样啊……” 她抿了抿唇,说:“我再考虑考虑吧……” 倒不是程星灿不想买,她平常很借鉴,买车都买二手的,这些年工作下来攒下了笔存款,但终究跟不上房价的上涨速度,这套房子面积又大,即便贷款按最低的首付算,她短期内也凑不够。 跟置业顾问分开,她往附近的公交站台走,神情里可见的失落。 没有钱,她连自己的家都买不回来。 -- 22、一荤一素 下车后还要走七八百米,经过生鲜超市,她进去买了把青菜和葱姜,去结账时路过水果区,顺手又拿了两个红苹果。 日头越来越烈了,额头沁出了层薄汗,她干脆摘了帽子扇风,当有车子经过时,又用其捂住抠鼻隔绝粉尘。 白天可以走小卖部抄近路,走回到楼下时,一辆越野车醒目地停在树荫里,她抬头望了眼四楼的位置,平静地迈步上楼。 印象中,这是重逢以来她头一次在白天看到沉倬,后者穿着豆绿色的polo衫配白色长裤,背影清隽挺拔,听到脚步声转过来,见她站立不动,勾出一抹笑:“怎么,不认识了?” 语调戏谑,可比起大多数时候的阴阳怪气,态度算得上良好了,程星灿上前,放下提着的购物袋取钥匙开门,问他:“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他一边肩膀斜靠着墙看她开锁,两手环胸坦坦荡荡。 她出言道:“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亲密到可以串门的地步。” “呵,程星灿,都老朋友了,不会连上你这坐一坐都不行吧。” 程星灿拔钥匙的手一顿,推开门弯下腰拾起放地上的购物袋,淡声说:“那进来吧。” 他一挑眉,跟在她后面进屋,入目是几样老旧的家具,唯一能证明这房子有人住的是凌乱的床铺,一套内衣裤放在上面,她走到床边,淡定地从衣架上取下来收进抽屉,示意房间里唯一的单人沙发,“坐。” 说着提购物袋进了后面的厨房,片刻后再出来,将一个洗过的苹果和一碗清水放他面前的茶几上,“没什么人过来,就没准备一次性杯子。” 算是用碗盛水的解释,又翻出好久没用起了灰的电视遥控器,“应该还可以看,没其他需要我就去煮饭了,你自便。” 普普通通的态度,不刻意冷待也不过分热络,说完又进了厨房。 沉倬抽张纸擦干净遥控器上的灰,百无聊赖地调台看了几分钟广告,突然好奇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下厨是何模样。 他向来无拘无束,既然想看便关了电视起身,刚来到厨房门口,正好看见她抓着条活鱼往地上用力一摔,后者撞到地板反弹翻了个面,没有挣扎就不动了。 目睹这一幕的沉倬愣了,慢一秒才问:“你在干什么?” “杀鱼。” 程星灿踢了踢不知是晕还是死了的鱼,冷静地弯下腰捡起,转身放进水池里开始剖腹。 “卖鱼的人不会帮你杀吗?” “现杀的鱼更好吃。” 她平常没什么空买菜做饭,去菜市场了都会多买点,鱼是那天送车去修时顺道买的,买了两条,鱼贩子帮杀的那条当天就炖了,这条养到今天当然只有自己动手。 沉倬走到水池边,看她把手伸进鱼肚里掏出它的五脏六腑扔进垃圾桶,顿时头皮发麻。 这不是沉倬头一次看见人杀鱼,甚至说,打打杀杀都见怪不怪了,让他震惊的是,杀鱼的人是程星灿。 “我记得你以前连菜市场的猪肉摊都不敢看,还有,你糟践自己的手,以后不想弹钢琴了吗。” 她无谓地耸肩:“你也说是以前了。” 她很少回忆过去,至于以后,过一天是一天,谁知道有没有呢。 再说吧。 掏干净鱼腹,她着手刮鳞,动作熟练。 “厨房味道重,建议你去前面。” 鼻腔充斥鱼腥味,沉倬定定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捉住她使刀的手。 “我来。” 他既然想做,程星灿一点头,把菜刀教给他,位置让出来去一旁择青菜。 沉倬砍人在行,杀鱼却是头一次,幸好刀功都是相通的,程星灿择完把青菜,他鱼鳞也刮得七七八八。 二十多分钟后,她搬出个折迭桌和两把塑料椅,两人面对面落座,就着一荤一素开始吃饭。 鲫鱼刺多,沉倬夹了筷过来不急不慢地把刺挑走,时不时抬眸瞥她一眼,看到她捧碗的左手,目光瞬时变得幽深,“那是什么?” 程星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左手腕,一道细长的疤横在其间。 她咽下米饭,答:“没什么。” 说着起身走去洗菜池边,再回来时戴上了手表,皮质的表带跟手腕贴合,丑陋的疤也消失了。 坐下重新拾起碗筷,她往嘴里递口白饭,面无表情地咀嚼。 沉倬换了个话题:“就两个菜,还没汤,你吃得饱?” 这有什么呢,她答:“喝杯热水就行了,你如果吃不饱可以点外卖,或者回自己家去吃。” 自己炒菜的水平几斤几两程星灿还是清楚的,他这样的老板吃不惯太正常。 沉倬哼笑一声:“你现在这样,还真有几分可怜样了,不会是故意做出来博取我同情的吧。” 程星灿顾着吃饭没看他,坦然回:“爱信不信,我说过的,不用你动手,我已经够凄惨了。” 此言一出,他挑鱼刺的筷子顿了顿,直到这顿饭结束两人间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洗好碗,桌椅板凳都收起来,程星灿回到前屋,跟坐沙发里的人说:“我要午睡了。” 他拿着遥控器按来按去玩贪吃蛇,闻言抬眸瞥她:“哎哟,这意思,是叫我一起睡?” 程星灿两眼直视他,抿唇不语。 他轻呵一声,关掉电视遥控器一扔起身,“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走到门口,他背对她挥挥手,“走了,不用送。” 程星灿也没打算送他,在他出去的同时跟着门一关落锁,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关门声特别响。 今天出了大太阳,身上又是汗水又是油烟味,她拿了毛巾和睡裙进了浴室。 十来分钟后,简单冲完个澡出来,外面传来叩门声,她边擦头发边问:“谁?” “我。” 她蹙眉:“回来干嘛?” “手机落下了。” “放在哪里,我给你拿。” “不清楚,你让我进来找找。” 程星灿不做声,停了擦头发的动作走到门后,木然地站立几秒后打开门,没看他的脸就转过身去,“找到了就快走。”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砰”的重重锁门声,男人火热的身躯跟着贴上她。 -- zρΟ18.c0м 23、步步紧逼(h) 程星灿愣怔住,手指缓缓收紧,却没推开他,沉倬轻笑了声,立即抱着人压倒在床。 情欲一触即燃,男人压着女人在蓝白色的床单上纠缠,她一手固定住她后脑,紧跟着便低头含住浅粉色的唇,比起上一回,这次温柔地许多,伸舌描绘一圈她的唇形,含住其中一片轻轻地嘬吸。 两手却依旧蛮横,霸道地抚摸揉捏底下的身子,她身上就罩了条裙子,连内裤都没穿,他的手轻易就探到两腿间捻住凸出的小核,她跟着下意识地颤了颤,抓着他两肩的手收紧,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他一手按压她腿根,舌头在她口腔中翻搅做乱,底下的她不断摇头长发散乱,晶亮的水渍分别从两边嘴角淌出,他闷笑了声,舌头暂切从她口中退出,改为舔舐她下巴处的唾液。 程星灿两颊酡红,有热的也有憋出来的,张着嘴大口喘气,高耸的胸脯跟着起起伏伏夺人眼球,他埋首其间深嗅了下迷人的乳香,隔着轻薄的衣料含住一颗乳头以舌挑逗,一边掀眼皮察看她的反应。 程星灿亦不甘落后,推高他的衣服抚摸他劲瘦的腰腹,沿着腰窝往后探到男人敏感的尾椎骨,她目的明确,就是要在他身上煽风点火,急促的呼吸忽然一滞,是男人将长指插入了穴中。 沉倬一次性就送了两根手指进去,阴*湿滑的内壁瞬时吸附住自己,只是手就让他满足得全身毛孔舒张开,用力一咬她挺立的乳头,他驱动长指前后进出抠弄抽插。 她身子乱扭,下意识要并拢双腿,却发现无法闭合,下身被他轻易压制住,男人仰起脸看她,嘴角挂着戏谑的笑,一手揉捏她的高耸一手插弄她的粉穴,眼见她咬着唇,脸色越来越红,胡乱地摇头摆脑呼吸急促,顶点时一声破口而出的淫叫,被他一双手送达了高潮。 继续抠弄了十来下,沉倬抽出嫩穴里的手指,同时带出一手的水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推高她宽松的睡裙悉数抹到莹白的乳上,再低下头舔弄其中一颗,同时强健的身体拼命挤压下方的女人,夹住她一条腿不断地挺胯摩擦。 程星灿怎么甘心一直受制于他,快速地调整过呼吸,手掌拍了拍埋在乳沟的脑袋,他抬起脸来,挑眉看她,后者脱走唯一的裙子,滑到他身子下方吻上他健硕的胸肌。 似乎料到了她意欲何为,他干脆翻个身四仰八叉地躺着,程星灿顺势跨坐上去褪掉他的衣衫,密集的吻从他的胸肌一路往下亲到腰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身材确实很不错,就连他其间的几道旧伤疤都透着狂野的性感。 跪坐在他两腿间,解他的皮带扣前,程星灿抬眸暼了眼他,后者一手枕头,一手摩挲她嫣红的嘴唇,表情一贯地淡漠镇定,脸周的汗水却越来越密。 她收回目光,解开男人的腰带褪下长裤,深灰色四角底裤包裹的一团呼之欲出,她却偏不放它出来,手伸到裤裆里握住一截慢悠悠地上下套弄,伸出粉舌隔着布料舔弄它的顶端。 长了张清纯的脸,却做出淫荡惑人的行为,偏偏又神态从容,交织在一起便是风情万种,瞧得沉倬目眦欲裂,喘息随之变得粗重,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分秒。 终于玩闹够了,她方除去最后一层屏障放出被困已久的猛龙,深红的颜色,圆硕的龟头直挺挺对着她。 程星灿以手丈量完下它惊人的尺寸,而后分开腿跨在他身上,抿紧唇昂着下巴俯视他,毫不迟疑地沉腰缓缓坐下去。 沉倬亦直视着她,注意力全放在大腿根处跟她相连的部位,犹如被几百张小嘴同时吸咬,他绷紧全身绵长地舒了口气,紧接着掐住她的腰挺胯抽送。 不防他突然进攻,程星灿失去先机,虽然还占据着上位,主动权却已落到他手里,在承受他一连几十下猛烈的抽插后,身子像过电了一般抖若筛糠,体力不支软倒在他身前。 而几乎是同时,男人搂着她矫健地一翻身,立即换成了他在上面,肩扛着她两腿,挺胯的动作就没慢下来过,大颗大颗的汗水沿着下巴淌到结实的胸口,性感且撩人,边干边问:“骚成这样,身经百战的是谁?嗯?” 嗓音沙哑,打破两人上床以来的沉默。 刚刚才到过一轮,程星灿正在酝酿下一波高潮,闻言冷淡地回:“爱做不做。” “呵,老子干死你。” 他眉眼一狠,张嘴便咬她一边小腿肚,程星灿吃疼,绷紧全身甬道跟着收缩,他咬紧牙关,抽插的猛劲暂缓,改为慢慢地研磨打转。 “天生的骚货,被这么多男人操过,逼还是紧的……” 程星灿忽然睁开眼,寒声说:“再逼逼就滚。” “你!” 沉倬怒瞪向她,后者不甘示弱瞪回来。 几秒后,他嗤笑出声:“呵,你行。” 男人抿紧唇再不说话,将怒火转化为欲火,专心致志对付她下面这张嘴巴。 -- 24、一炮就想把老子打发了?(h) 房里没开空调,今天又恰好很热,一场激情结束,两具身体都出了汗黏糊糊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暧昧的情欲味。 缓过气后,程星灿翻了个身背对他,踢走搭在身上的长腿,“歇好了就走人。” 男人赤身裸体仰躺着,占据了唯一的枕头,往原先喝水的碗里弹了弹烟灰,再举到嘴边深抽一口,避而不答,转而阴阳怪气地说:“不是怕得病吗?” 她立即回:“我还记得有人说过,就算这世上女人死光了也绝对不上我。”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他丝毫不觉羞愧,反而讥笑道:“呵,伶牙俐齿。” “不敢不敢,那比得上沉老板呢,别人都说您只跟处女睡,今天却跟个您一直瞧不起的老女人打了一炮,不知道您现在作何感想。” 程星灿有点困了,勉强打起精神怼完便要去冲澡,被他一只胳膊拽回床上,紧跟着便压了上来,扣着她下巴俯视她:“小嘴巴拉巴拉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说她一句能怼十句回来。 彼此都身无寸缕,沉倬一个沉腰顶她,“再装啊,先前不都毕恭毕敬的吗,这会怎么不装了?” 态度极其恶劣,嘴角戏谑地上扬。 她面无表情,提醒道:“你现在在我的地盘。” 天塌下来也是明天上班之后的事。 念及此,程星灿屈膝欲踹他,后者却更快一步,分开两条玉腿的同时找准入口一杆进洞,底下的女人随即一软,发出声绵长的低吟。 “你滚不滚了……” 沉倬扣着她健腰,往里狠挺一记身体力行地回答。 “今天不把你操哭,老子还就不走了……” 上一轮,直到他射了这女人都还是副不苟言笑的死人脸,沉倬发誓,今天务必把人干到求饶为止。 拽紧身下凌乱的床单,程星灿两腿大张,被嘬红的唇微启:“你做梦…啊……” 男人匍匐在她身上一连耸动窄臀,麦色的虎躯和身下白皙的娇花形成鲜明对比,脸周渐渐地流出汗水滴到她额头上,垂视她笑说:“那就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坚硬的胸膛挤压她的嫩乳,他两个手掌各掐着她一瓣臀揉捏,胯下连续使劲前顶,每一记都破开宫口又高速地旋转研磨,操得她惊叫连连身子不住地打颤,呻吟的间隙低骂:“沉倬…你禽兽…嗯……” 禽兽交配都没他这么粗蛮。 沉倬忽地拔出,甬道里发出啤酒开瓶“啵”的一声,没等软肉闭合,又猛一下挺腰送入,好笑地反问:“老子是禽兽…那你是什么……” 此情此景,大脑短路的程星灿无言以对,喘着气说:“嗯…你滚……” “以为一炮就想把老子打发了,你以前的男人都是弱鸡吗?” “关你…屁事……” “呵,小嘴巴巴都敢说脏话了,很好……” 男人的健腰大进大出重复着单一的活塞运动,一手横到她胸前捉住颗白球,将其当成面团揉捏成各种形状,细嫩的乳肉从指缝间流出,他伸舌贪婪地舔舐,忽然灵机一动说:“奶子又大又软,不干都浪费。” 说干就干,他瞬间自她体内抽离起身,分开腿膝盖跪在她胸腔两侧,毛发旺盛的下体就悬在她上方,其中两颗硕大的圆球鼓囊囊的吓人,深红色的性器沾满了晶亮的液体,男人往前挺腰,圆硕的龟头戳到她嘴唇上,忽然改变主意:“要不还是先干嘴……” 叽叽喳喳个不停,是该收拾一顿。 情欲正在兴头上,阴穴忽然没了填充物,程星灿些许难耐地扭动下身,扭头避开戳向自己嘴巴的柱身,回说:“你不怕断子绝孙大可试试……” 咬不死他。 “啧啧,你行,给老子等着。” 他状似称赞地说,两手各抓住颗莹润的奶子夹住自己的粗物,挺腰一前一后地在女人的事业线里进出,每次前进顶端都戳到她下巴,如此磋磨几十下,直到乳肉见红了才罢休。 白净的女体随处可见斑斑红痕,有手掐的也有嘴啃出来的,沉倬放下傲人的双峰把她翻了个面,手掌往挺翘的屁股狠一拍啪的一声响,命令道:“撅起来。” 早晚死女人床上的狗东西。 程星灿心里诅咒了句,屈膝跪床高抬起下身,把女人最私密的部位展示给他。 因着先前的操弄,女人的阴*此刻濡湿黏腻泥泞不堪,嫣红肥厚的阴唇还在不断一开一合地往外吐水,沉倬看红了眼,抬手又往翘臀上打了一巴掌,“妈的,真是欠操的骚逼,老子现在就干哭你。” 说着手掰开她腿根,扶着肿胀的肉柱对准小口缓缓刺入,不等她适应自己的存在,揉着两斑翘屁股大摇大摆地挺腰抽插起来。 -- 25、把她干得叫出来 这样的姿势,进得更深,他每一次狠厉地挞伐,两个圆硕的囊带跟着撞向她毛发稀疏的阴户,底下老旧的木床吱吱呀呀地摇晃,程星灿脸朝下趴着嗯嗯地细声叫唤,总觉得下一秒床要被他摇塌了。 男人却仍不满足,健硕的前胸贴上她光洁地裸背,一手跟着抚上挺拔的雪胸,另一手捞起她的脑袋转过脸来面朝自己,冷声命令:“叫大点声,没吃饱饭吗?信不信老子后面的炮都射你嘴里。” 程星灿反唇相讥:“逼女人叫床算什么能耐,有本事自己操啊。” 她控制不住不就叫出来了。 这无疑是对他男性自尊的侮辱,沉倬怒极反笑:“行,话你自己说的。” 话音刚落,他将她的唇整个含进嘴里,沉倬不吃果冻,但却贪恋这张嘴如果冻般的触感,肆意地吮吸啃咬霸占掠夺,健臀也像上了马达似的高频率挺动。 这般激烈地做爱,程星灿涨红了脸呜呜摇头,却被男人固定住后脑避无可避,嘴巴不得不迎接他深入到喉的舌吻,下体又承受他狠辣凶猛的抽插,整个人在极致的爱海里沉沦,快乐与痛苦交织并存。 沉倬在人喘不过气的前一秒放过了她,红着眼直起腰,跪在她两腿间紧扣美臀疯狂地抽送。 “欠操的逼玩意儿,老子干死你,嗯,干死你……” “哈…嗯……” 程星灿趴回床上,眼眸半闭嘴角流出两条细丝,口鼻并用急促地喘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他操弄的那一处上,全身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快了,快到了。 欲望层层堆迭,她满足地低吟准备迎接高潮的到来,男人见她这副灵魂出窍欲仙欲死的模样,咬紧牙关喉咙里溢出声低吼,劲腰猛烈的攻势渐缓下来,改为和风细雨轻浅地插弄,与其说是做爱不如说是挑逗。 “沉倬,你要死啊……” 欲望即将爆发的关键时刻,他突然来这一出,欲求不满的她气恼地捶了捶床。 “喏,现在不是叫出来了。” 他通红的俊脸上汗水密布,同样呼吸急促,闻言给了她一记深顶,却也只是一下而已,立即抽身退出,青筋勃发的肉柱上全是晶亮的水渍,没了填充物,被操到泛白的淫液从无法闭合的穴口淌出来,他得意地挑眉,扶着分身一下戳被操红的媚肉,一下又戳她上方的后庭。 “嗯…贱男人……” 身体里烧着把火,底下的程星灿难耐地扭动腰臀,却苦于现在的姿势无法反击。 “混蛋…不干就滚…啊……” 沉倬往嫩穴里插进去个头,顶弄她湿滑的内壁,悠悠地答:“不会叫春的女人,干起来有屁意思。” 程星灿鬓发凌乱,汗湿的脸上黏着不少头发丝,恼怒地回:“那你就滚…嗯…放开我……” 没他那根东西今天还过不去了不成。 沉倬当然不可能放,控制好力道浅插,差不多了再猛提臀狠狠一撞,如此反反复复,维持着九浅一深的频率操弄她,每次顶开宫口时都能听到她妩媚的尖叫声,接着便是连名带姓的唾骂。 沉倬,沉倬,沉倬。 可不就是最动听的叫床声。 知道现在干她的男人是谁就好。 挺翘的屁股瓣上全是他的巴掌印,他啧了一声,又往上面一拍,佯装恼怒:“再叫,大声点。” 一会在火上烤,一会儿在冰里泡,程星灿苦苦煎熬濒临崩溃,“你就是个变态……” 哪有真男人能憋到这程度的。 毫无疑问,沉倬就是死变态。 胯下涨到发疼,他业已忍耐到极限,俯身吮她脸周的细汗,手掌抚过大腿绕到前方揉搓她的阴*头,“行了,老子就给你……” 说着性器用力往里一送,不给她任何的缓冲时间,高速地耸动劲腰抽送,程星灿早饥渴不已,男人突如其来地猛攻,带来的快感也是成倍增长,妩媚的呻吟就没断过,短短几分钟就被他送上了巅峰。 汹涌的蜜汁浇淋到性器顶端,他只觉腰眼发麻几乎要交粮,绷紧全身勉强守住精关,如同个初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掐着泄过身的女人不管不顾地狠插,毫无章法大进大出地顶弄,床摇得咯吱咯吱作响,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一声忘情的嘶吼过后,脑海里闪过道亮光,浓稠的白浆一滴不漏喷射到嫩穴深处。 -- 26、正在兴头上 程星灿无力地软倒在床,想不到跟他做个爱这么费劲,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眼皮子也是半睁半闭地耸拉着。 沉倬压在她身后,半软的物件还堵在她甬道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温柔挤压延长欢爱的快感。 大腿根黏糊糊地难受,下方的床单已湿了,程星灿只觉阴*装满了水涨得慌,有气无力地往后踢了踢腿,轻斥:“出来……” 男人嘬她的肩,边说:“出来什么,多此一举。” 咬完她肩膀,又咬她耳垂,不容反驳的口吻:“继续干。” 话先放出去了,今天不把她干哭就不走人。 程星灿没好气地骂:“你大爷……” “呵,省点力气留着哭吧。” 没让她继续骂,沉倬果断吻上她的唇。 上下两处都被堵住,她懊恼地摇头胡乱踢腿,却只是愈发勾起男人对她的征服欲,你退我进之间,新一轮的战火一点即燃。 不过,沉倬最后还是没能把人操哭,记不清撞了多少下,她柔嫩的外阴都被他磨肿了,她硬是咬着嘴巴不哭也不求饶,恼得他爆了句粗,暂缓胯下猛烈的攻势,下巴搁她颈窝舔她细长的脖子,唇舌细腻嗓音低糜:“破你身的男人是谁?告诉了老子,今天就放过你。” 她转过头,脸朝下埋进凌乱的床单里,沉默片刻,漠然道:“你不是见过吗?我男朋友。” 暂且先这么称呼。 沉倬皱眉,沉思几秒后问:“就那个老男人?” 当初只是匆匆一瞥,如今又过去多年,他其实已经记不清那男人的模样,只记得对方是个能当她爸的老男人。 她不做声。 沉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由得骂:“程星灿,你是真贱,老子看今天还是操死你得了。” 说完不等她冒声,直起腰把她下体掰得更开,不再保留疯狂地挺胯抽送。 沉倬当然不可能真把她操死,程星灿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离开了,外面天色已暗,从下午近一点开始,中途偶尔歇息几分钟,其余时间他就跟牛一样不停在干。 黏腻的大腿根一动就疼,胸跟屁股都还有他射出来的那东西,程星灿在心里问候完他的祖宗十八代,拼着最后一口气下床冲了个澡,被单枕头也脏得不行,一块扔进洗衣机后,她换了身衣服出门。 这一片虽然落后,但该有的基本配套都有,进药店买了紧急药出来,她就着带来的矿泉水吞了两片下肚,然后才去附近的餐馆解决晚饭。 回来时经过小卖部,又遇到出来买烟的梁有根,程星灿没心情搭理他,拿了盒女士烟付完钱便走,他自己却偏跟上来。 “鸡婆,卖逼都卖到家里来了,还不承认自己是鸡,让男人干一下午爽吧,赚了多少钱?” 程星灿充耳不闻,加快脚下的速度,对方穷追不舍,腆着个大肚子凑近她,“干你一炮多少钱?一百?两百?看在老熟人的份上,老子也不嫌你逼刚被操过,先干完再开钱。” 说着两只黝黑的老手便往她胸口伸过来,后者闪身避开怒目而视,“梁有根,仔细你的狗爪子,那男人今天开的车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对我正在兴头上,你如果不想要命了,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打电话喊人过来。” 她掏出手机解锁,作势就要拨出去个手机号,对方见她趾高气扬有模有样的,收回手气恼地呸了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臭婊子!早晚干死你们!” 压根就没沉倬号码的程星灿暗自松口气,等不见他人影了才迈步跟上。 因着被他折腾了半天,这一夜程星灿就睡得特别香,次日起了个大清早,两颊红润精神饱满,倒还真有了些采阳补阴的意味。 做了半天家务,再睡个午觉就得去上班了,刚进大厅前台小妹就通报说赵经理找,让她来了后过去一趟。 程星灿直觉跟沉倬有关,想不到都跟他睡了还要被投诉,果真是小肚鸡肠没半点风度的狗男人。 她在心里骂完,换了工装后乘电梯去楼下,站在经理办公室门前,脚步顿了一下,长长地叹息,准备迎接领导的教训。 然而,事实出乎意料,的确跟沉倬有关,但似乎不是投诉的事。 赵经理递过来一张银行卡,说:“沉先生给你的,密码是他的出生年月日。” 边说边用晦涩莫测的眼神打量她,后者只愣怔一瞬,而后面色平如常地伸手接过。 见此,他目光一动,试探性地问:“看来这两天发生了些什么?” 她垂下眼皮,否认说:“怎么可能呢,赵经理您想多了。” 程星灿料到沉倬不会白嫖,但是没想到给个嫖资都要多绕一圈,还给的银行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阔绰。 赵经理明显不信,人往后一靠,低沉的语调问:“是吗?” 程星灿颔首,坚持说:“真的没什么。” 她这样说,对方便侧过脸观察她,似乎在探究她这番话的真实性,程星灿微抿唇,不闪不避迎接他的探视。 沉默地过去半晌,听到他轻淡地吩咐:“出去吧。” 程星灿点点头,正欲转身,突然又被叫住,听到他说:“以后再有认识的熟客来,除非领导特别交待,其他你就不用见了。” 理解完对方话里的意思,她当即客气地应:“好,谢谢经理。” 难怪人都想攀附权贵,有了靠山,待遇果然就不一样了。 走出办公室,程星灿前后翻面看了眼手里的银行卡。 能靠一时也是一时。 -- 27、各取所需 她前脚才收到银行卡,后脚就发现周围人似乎都知道了她跟沉倬暧昧不清的关系,回休息室的一路都被行注目礼,她还以为自己的着装出了问题,等见到吴姐,对方一脸八卦,开门见山就问:“哎,给了多少?” “啊……” 程星灿一时没听懂,眨了眨眼目露疑惑。 吴姐撇了撇嘴:“哎呀别装了,昨晚沉倬来找老赵给了他一张卡,指名道姓让转交给你。” “你们怎么知道的……” 虽然说在永乐宫没有永远藏得住的秘密,可这么私密的事情,她都才晓得,她们一个两个倒先打听清楚了。 吴姐也不瞒她,摆摆手说:“小美送咖啡时看到的。” 小美是赵经理的秘书。 也难怪了。 对方继续追问:“说一说嘛到底给了多少?还是把你包了?” 程星灿摇头,拿出卡晃了晃,随手塞进放桌上的包里,“不清楚,下班再去查,窦曼怎么样了。” 她随口问道,吴姐一耸肩:“就那样呗,哭了一通下跪认错,怎么都不肯走,只能留下了。” 话毕,两人同时沉默,片刻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 活在世上就是这样,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吴姐叮嘱她:“这姑娘初出茅庐,你老江湖了,可别像她一样陷进去啊。” “嗯。” 她淡淡地应了声,吴姐忽然扭过头来,八卦好奇得不行,压低声音问道:“话说回来,沉倬上床怎么个变态法,说来听听呗。” 这个问题,程星灿毫不犹豫肯定地回:“死变态。” “咦……” “真不是男人。” 不提还好,一说就觉得下面又疼了,这畜牲就没开过荤似的把她往死里弄。 程星灿翻出管药膏,打算进卫生间去上药。 吴姐见此,眼中幽光更深,不赞同地摇头:“那你还是尽早捞够本跟他say拜拜吧。” “嗯。” 进了同楼层的卫生间擦药,出来就遇到了刚才提到的人,程星灿脚下一顿,不躲不避缓缓上前。 窦曼满身酒气,刚刚才吐完一阵,此刻正躬身掬水漱口,见到后方走来的人,缓缓站直腰看向镜中的她。 程星灿开了另一个水龙头洗手,淡漠地瞥了瞥她,垂下眼帘继续冲手。 “哼,你以为你就赢了吗?” 终究是年纪小,按耐不住先打破沉默。 程星灿抽了张纸擦手上的水珠,说:“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 以为她在讽刺自己,窦曼冷下脸来:“你什么意思?” 面朝她一耸肩,程星灿坦言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谈不上输赢,各取所需而已。 用过的废纸丢进垃圾桶,她诚心相劝:“既然选择留下来继续做这个,就别再妄想什么真情实意,过去的都过去了,利用好自身条件,为将来谋一个好出路吧,我记得你各方面都不差。” 见她蹙着眉沉默,程星灿心下叹息一声,绕过她步出卫生间。 言尽于此,听不听得进去,就看本人自己了。 一下班,程星灿就拎着包迫不及待地走了,出门就立即打车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银行。 站在取款机前,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从头到位仔细又数了一遍,确定零的数量没错后,倒吸了口凉气。 难怪每个妓女都想傍上金主,碰上个给钱爽快的捞上一笔,分分钟就能金盆洗手了。 程星灿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女人们明知沉倬是变态还前仆后继地要跟他睡。 在金钱的绝对碾压下,再变态的男人都会变得魅力十足。 这男人是真阔绰啊。 她工作这些年攒的钱,竟然还不够他嫖个女人,虽然这嫖的对象是自己,她还是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活法简直天差地别。 程星灿退出卡收回包里,转身离开。 倒不是她不想提款,一则中介那边她刚看完房,现在就联系讨价空间不大,那么大一套房估计短期内不会卖掉,还不如拖一拖,能再便宜个万儿八千也是好的。 其次银行卡一般都绑定了持卡人的手机号,她这边钱一取,沉倬那边立即就能收到短信,那她的目的就过于明显。 男人呢就是这样,明知对方是妓女只求钱财,可你侬我侬时,最厌烦的就是对方跟自己提钱,最好视钱财如粪土,才符合梦中情人该有的特点。 哪个男人不喜欢清纯的白莲花呢,何况本就好这一口的沉倬。 在看了银行卡里的余额后,她深刻地认识到有必要尽量延长彼此间的不正当关系,毕竟给钱爽快的金主可遇不可求。 而且,程星灿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得很,自认没那么高的身价,这么一大笔钱不可能只是前天的劳务费,明显把之后一段时间的都预付给了她,即便是为了以后的日子舒坦点,她也务必使劲浑身解数哄他开心。 程星灿决定,下次沉倬再传唤自己,即便他做出更变态的事情来,她也一定会热情似火地迎难而上。 -- 29、出游 时间一晃而过,出乎意料的,付了一大笔钱的沉老板后来几天都没出现。 很快到月末,傅知远提前从青州回来,问她五一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服务行业,别人放假就是她们最忙的时候,程星灿实话实说:“要上班,只能调休一天。” 当然用来睡觉。 “没关系,就去附近,听说百花园里的花这段时间都开了,可以去看看,当天来回。” 彼此人在帮她换走廊上的坏灯泡,程星灿不好意思一口回绝,便说:“再看吧。” 话这样说,却心知八成不会去的,所有的精力都扑倒了工作上,当晚累得精疲力尽地回到住处。 放假回来的梁绮绚听到开门的动静,兴冲冲地从屋里跑出来到她跟前。 “灿灿姐!” 有了灯,程星灿这回没再被吓到,对比她的热情,无精打采地点头应了个“嗯”。 尽管如此,对方的情绪依然丝毫不受影响,跟着她进屋,忙不迭地问:“灿灿姐,五一你放假吗,我们要不一起出去赏花吧,百花园的花开得好漂亮,各种各样的都有,我同学上周去了,拍的照片好好看。” 说着打开手机,翻出保存的图片一张张滑动给她看。 程星灿仰躺在床,望着脸上方的手机,照片里的牡丹开得艳丽无比。 母亲爱花,她家以前的露台上就种了几盆牡丹,白的粉的都有,好看极了。 梁绮绚继续游说:“好好看的,灿灿姐我们一块去吧,我可以帮你拍照片。” 她神色恍惚,愣愣地回应:“好啊。” 或许,是该出去走走。 “那就这么说定啦!” “嗯。” 确定了要跟梁绮绚去看花,等傅知远再问她怎么安排时,她就把行程跟他提了声,叁人就建了个微信群,一起商量出游的事情。 百花园距离市区两小时车程,既然是当天来回,那就不用考虑住宿问题,主要是交通,这个问题好解决,她和傅知远都有车,为免她那辆二手车半路熄火影响心情,最终决定开傅知远的车去。 到了出发的前一晚,梁绮绚在群里问能不能加个人,她有个同学也想去。 程星灿没意见:“行啊,人多点好玩。” 傅知远回说:“正好,我这边也带个朋友,挺幽默风趣的,明天介绍你们认识。” 一辆车刚好能坐下五个人,考虑到程星灿前一夜上班到很晚,出发时间定在了八点半。 次日早晨,洗漱完毕的两人站在路口等车,梁绮绚脱了校服,穿了件娃娃领衬衫配短裤,程星灿也一改往日或沉闷或冷艳的风格,换上去年买来就一直压箱底的连衣裙,棉麻的材质,绿白格纹,宽松舒适,是她当学生时最寻常的打扮。 同为女生的梁绮绚感叹:“灿灿姐,你今天特别漂亮呢。” 被夸的人一手搭上她肩膀,抿了抿唇,说:“你也是。” 很明显,她今天的心情跟她的穿着打扮一样,许久不曾有的清新明媚。 五六分钟后,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她们面前,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 看到今天的程星灿时,傅知远眼前一亮,先出声问询:“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两人在小卖部吃过包子跟豆浆。 傅知远点点头:“吃过了那就行,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同学杨宇森,五一跟我来景安玩几天,宇森,这两位就是跟我们一起去的朋友,这位同学叫梁绮绚,这位是程星灿。” 程星灿的视线落在对方下巴上,若非后者重复了句她的名字,她压根就不会看他的脸。 杨宇森?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抬起脸来,对方也看清楚了她的脸,短暂的愣神后,俊秀的脸浮现抹耐人寻味的笑:“还真是你啊,程星灿……” 程星灿一时不言,傅知远笑容怔住,惊讶地问:“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还挺熟呢,是吧,程程姐。” 对方率先抢答,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程星灿胃里一阵恶心,若无其事点了点头,若非还有个梁绮绚在,绝对调头就走。 难得休假还要碰到个膈应人的东西,一天都浪费了。 “上车吧。” 她淡漠地说,又恢复了工作时的不苟言笑。 傅知远察觉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尴尬地扯了扯唇:“那先上车吧。” 两个男的依然跟来时一样坐前面,她们俩先后上车后座,汽车慢慢地掉头,梁绮绚轻扯了扯她的裙子,眼睛偷偷看她。 程星灿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没关系。 梁绮绚的同学在他们会途径的公交站台边等待,让程星灿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这位同学是个男生。 对方打开车后座的门上车,坐在梁绮绚一侧,后者小声介绍:“他叫褚勋,我同学。” 声音些许别扭。 男生表情寡淡,应梁绮绚的介绍,礼貌疏离地应了句“你们好”。 程星灿瞟了眼对方,坐姿端正,脚上的运动装抵她一个月工资。 她收回目光,开了点窗户透气。 趁着五一出门游玩的人很多,汽车行驶在车流拥挤的道路上,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接起后疑惑地“喂”了声。 “你在哪里?” 以沉倬的本事,程星灿并不意外他有自己的电话,反问道:“有事吗?” “你在哪里?” 他又问了一遍,程星灿据实以告:“出门玩了。” 那头默了一秒,方说:“我在你住处门口。” 语气不悦,扑了个空,没人高兴得起来。 程星灿终于记起两人现如今的关系,态度软了点:“所以呢……” “位置发过来,在原地等我。” 入目就是杨宇森惹人厌的侧脸,程星灿没怎么犹豫便答:“行,那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后,程星灿通过了他的微信好友,然后把目前的实时位置共享给他,接着跟开车的傅知远解释了几句原因。 车里安静,傅知远当然听到了她的那通电话,尽管预感到来者不善,却也只能无奈地靠边停车。 -- 30、往事如风 一路超车,约莫半小时后,黑色的越野出现在后视镜里,不用沉倬再发话,程星灿适时提出:“五个人一辆车太挤,我去坐他的车了,百花园停车场见。” 说着便推开车门,傅知远话都来不及说,杨宇森哼笑了声。 梁绮绚跟程星灿熟,见她下车当然一起,褚勋跟随其后,后车座一时间就没了人。 另一头,离开的叁人上了沉倬的车,两个学生坐在车后座,程星灿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便扭过头面朝窗外,神色隐隐的阴郁。 前面的车重新驶上主路,沉倬没立即驱车跟着,斜睨她冷嘲一声:“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跟你没关系。” 她轻声解释了句,转过来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阴沉的脸色晴朗了些许,边发动汽车边问:“没事就不能来吗?” 收了他的钱,程星灿还没这么厚颜无耻,无所谓地说:“那随便你。” “你明白就好。” 两人此后再无话,除了后面两个学生偶尔的交谈,车内再无多余动静,氛围不比先前坐傅知远的车和谐多少。 东方艳阳升起,车子途径一所学校门口时,梁绮绚憧憬地感慨:“哇,一中唉,希望我能考上……” “正常发挥,问题不大。” 褚勋如是评价,程星灿也说:“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 梁绮绚还是信心不够:“可是是一中啊……” 景安最好的高中。 她突然好奇地问道:“灿灿姐,你高中在哪里读的啊。” 不等她回答,开车的人先接话,不屑的口吻:“你放心吧,一中没你想的这么神圣,没考上也多的是法子进去,像她这样弹琴唱个歌不也行。” 这个“她”,自然是指旁边的人。 “哇,这么说,灿灿姐你是一中毕业的了?” “嗯。” 程星灿轻淡地应了声,并不觉得有多骄傲,她当初是以艺术生的身份降分录取进去的,念及此,她不由看向他,同样的语气说:“你以为你就多厉害吗?” 花择校费进去的,比她还不如,没念完就中途辍学,这些事,当年在学生间传的沸沸扬扬,她不用打听都知道。 提起往事,他一耸肩:“我又不在乎这些虚的,现在过得好不就行了。” “呵……” 程星灿无可反驳,毕竟人家现在随随便便就把她包了,后面的梁绮绚等他们斗嘴完了才问:“校园里漂亮嘛?我听说有好多桂花树,一到秋天整个学校都是香的。” 程星灿已经十多年没进去过,凝神回想了下,恍恍惚惚地说:“还行吧……” 好像是挺香的。 话题打开,之后的路程,她就跟梁绮绚说了些印象里一中的事,她当初是走读生,比起校内,校园周边的情况还更熟一些。 而沉倬无疑比她更熟,有两个初中生在,他也不便对她做些什么,为了打发路途的无聊,偶尔搭一两句话。 到快下车时,梁绮绚已经敢喊这个面相冷酷的男人哥哥了。 本就出发得晚,又中途停了半小时等人,到景区的时候已近十二点,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停车场,由着阳光强烈停车又需要一段时间,程星灿他们叁个就先下了车站在凉快的树荫下等待。 叁个男人一同走来却并无交谈,打头的沉倬拎着个跟他气质十分不符的超市购物袋,走近了才看清里面装了些蔬菜水果,还有条杀好的鲫鱼。 程星灿疑惑了:“你带这些东西来干什么?” 他们现在是要去吃饭,不是去自己做饭。 沉倬眯着眼视线射向她,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紧随其后的傅知远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温声问:“灿灿,要不介绍一下?” 程星灿还是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当然不可能坦言两人间的不正当关系,避重就轻地说:“沉倬,叁点水的沉,单人旁的卓。” 没听她说是男朋友,也没消息说她有了男朋友的傅知远暗舒口气。 那就还有机会。 沉倬把这一切瞧在眼里,先后在他和她脸上各扫了眼,兀自转过身先走了。 其余几人陆续跟随其后,从汇合开始,程星灿老觉得有双眼睛总盯着自己,大概能猜到是谁,她掀眼皮瞥了眼头顶蓝蓝的天。 这种天气,在屋里睡懒觉多好,干嘛出来给自己添堵呢。 正这么想着,低下头便看到沉倬抬起胳膊要把购物袋丢垃圾桶里,勤俭节约多年的她哪看得惯,尤其是里面还有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 “你做什么要扔了它们?” 父亲生前,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苹果了。 闻言,沉倬丢东西的动作一停,唇角上扬了下,手伸到购物袋取出其中两样,其余毫不犹豫扔掉。 “不新鲜了,回去重买。” 没等她说什么,几大步返回到她跟前,把留下来的东西递给她:“这个留着,放你包里。” 程星灿看向他手上递来的两盒东西,她不知道两个学生认不认识,但只要是个成年人估计没有不认识的。 两盒避孕套。 联系他今天出现在她住处门口,这厮来找自己的目的昭然若揭。 程星灿心下骂了声淫荡,淡然自若地接过来收进包里。 见此,杨宇森戏谑地吹了声口哨,傅知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 31、吹气球 “灿灿姐,大哥哥给了你什么啊?” 梁绮绚好奇地问道,程星灿张着嘴,支吾了两声后镇定地回:“气球。” 对方点点头:“这样啊,你是想装饰房间吗?那到时多买个打气筒,我也可以帮你一块打。” “……” 用避孕套装饰房子? 程星灿编不下去了。 幸好这时褚勋喊了声梁绮绚,后者注意力转移,两个即将迎来中考的学生又讨论起了学习。 程星灿还没松口气,一只手忽然被牵住,男人将她拉近自己,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问:“气球?” 语调戏谑满满的打趣,程星灿依然保持从容,提醒道:“你低调点,有未成年。” 说完往旁边退一步,跟他保持了点距离。 其余人都默认了他们是一对,见两个人眉来眼去地调情,都默契地装作没看到,只傅知远丧着个脸,打击来得太突然,今天一天怕是都不会展颜了。 原本就计划先吃饭再进园赏花,如今加了沉倬,这顿饭更不能随便敷衍了,好在景区外配套齐全,六个人进了家规模颇大的饭店。 梁绮绚紧跟在她一旁,巡望四周压低声音问她:“灿灿姐,没关系吗?” 这种地方只看装修就很贵,她只想出来看个花而已,随便吃一顿就行了。 程星灿也觉得贵,但却无所谓地说:“咱们管吃就行了,有人付钱。” 沉倬就走在她旁边,闻言抛来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她不遮不掩大方回视。 都一掷千金包养女人了,差这顿饭钱吗? 似乎读出她眼神中的深意,他轻笑了声:“你最好吃饱了。” 这句话,别人或许听不出其中含义,程星灿却下意识地大腿根发麻。 畜牲就是畜牲,成天就只惦记着那点荒唐事。 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个包厢,六个人围着张圆桌纷纷落座后,程星灿一边坐着沉倬一边坐着梁绮绚,服务员观察了圈他们,眼尖地把菜单给了沉倬,后者再把菜单转交给她。 程星灿也不客气,先报了两个自己爱吃的菜,又问了问梁绮绚和褚勋的意见,再点了叁样后就把菜单传给傅知远。 傅知远勉强打起精神,扯出个尴尬的笑脸道了声谢谢,直接把菜单给了下一个:“宇森,你点吧。” 杨宇森也不客气,边翻看菜单,状似无意地说:“其实程程姐喜欢吃的我也喜欢吃呢,我们俩口味差不多……” 这么一番话,无疑顺利引起了沉倬的注意,他也不生气,只淡淡地笑看着对方。 程星灿倒是没什么反应,给自己倒了杯水解渴,再不轻不重地放下杯子,问旁边的梁绮绚:“你听到狗叫声了吗?” 毕竟还是个初中生,没品出她意有所指,懵懂地四周张望:“有吗,哪里啊,它再叫的话我就能听到了。” 此言一出,程星灿噗嗤一笑,对面的杨宇森脸色一会青一会紫,却仍不善罢甘休,等菜上来后,边吃饭边说:“小妹妹,你也太没礼貌了,她明明比你大好多岁,你应该喊她阿姨,怎么老是一口一个灿灿姐地喊呢。” 除了刚碰面时打过招呼,梁绮绚今天都没跟杨宇森说过话,也不知她为什么跟自己搭话,据实以告发表自己的看法:“没有啊,灿灿姐比我大十多岁而已,而且她好漂亮看着好年轻的,我读大学的表姐都没她漂亮,当然是姐姐了。” 两个人当邻居快五年了,她一直都是喊姐姐的。 “反而是哥哥你,虽然跟知远哥哥是同学,但看上去却比他大好几岁呢,也没他帅,唔……也没沉哥哥帅。” 即便是初中生梁绮绚,也晓得女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老,如此以牙还牙地说。 “你……” 杨宇森被堵得哑口无言,程星灿都懒得甩眼神过去,用公筷给梁绮绚夹了个鸡腿以示奖励,“多吃点。” “嗯,谢谢灿灿姐。” 沉倬一手撑头,脸朝她说:“这小孩嘴巴利索,跟你当初可不一样。” 她当初明明是怕他才不敢说话的好吧。 过去这么久了,也不是什么光彩事,程星灿无意跟他啰嗦,自顾自吃自己的菜。 本以为杨宇森就这么消停了,谁知饭吃着吃着,忽然有东西蹭上小腿肚,她今天没穿丝袜,触觉很敏感,低头掀了桌帘一角,是一只男人的脚,饭桌不大,轻易就能伸过来,此刻还在有意无意地撩拨她。 程星灿放下筷子看向脚的主人,杨宇森也正望过来,眼神既挑衅又暧昧。 程星灿恶心得不行,正要借故起身离开,整个桌面突然摇晃了一下,同时对面的杨宇森痛叫出声,整个脸皱成一团。 他旁边的傅知远立即关切地问:“怎么了?” 前者愤恨地瞪向沉倬,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回了句没什么。 程星灿低下头,刚巧看到旁边人收回脚,夹块鱼肉放她碗里,若无其事地说:“先吃饭。” “呃……” 虽然很感谢人家给自己出了口气,但不影响程星灿嫌弃碗里的这块鱼肉。 她还在纠结,他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蹙着眉不悦地瞧过来,嗓音低沉:“嗯?” 程星灿拾筷,夹起来不得已还是吃下。 心下自我安慰,反正都亲过了,吃点口水就吃吧。 -- 32、人傻钱多 被沉倬教育了一次,杨宇森之后没再作妖,餐毕从饭店里出来,六人买票进园。 售票处旁边有几家卖杂货的摊位,褚勋抬头看了看日头正艳的天,跟梁绮绚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小跑去了不远处,蹲在其中一个摊位前挑草帽。 仗着挨得近,沉倬拍了拍她挺翘的臀,下巴示意说:“买一个去。” 虽然后面是墙,可终究是光天化日之下,程星灿冷冷地扫他一眼暗含警告,脚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还敢瞪他了。 沉倬宛如见到个好笑的笑话,轻蔑地呵了一声,拽住她手腕强行往摊位的方向拉,梁绮绚见此亦跟上,再返回入口检票处,两个女生头上都戴了顶帽子。 “灿灿姐,你好可爱啊,再挎个篮子,就像电视里的采茶姑娘了!” 梁同学今天化身小迷妹,围着她转来转去。 程星灿难得的不好意思,低头抿了下嘴巴:“先进去吧。” 她害羞时,两颊会迅速地泛红,见她这副模样,沉倬顺着接话:“那就再买个篮子?” 明显在调侃自己呢,她面无表情:“你可以不说话的。” 没人当他是哑巴。 “呵。” 程星灿今天胆子挺大。 这是沉倬得出的结论,望着那道婀娜的背影,他两手环胸啧啧一摇头,闲散地迈步跟上。 百花园早已是个成熟的景区,程星灿以前就跟父母来玩过一次,当初种在路两边的矮树如今都已长成,穿梭在光影之间,不得不让人感慨句时光匆匆。 梁绮绚倒没她想这么多,即将面临中考的学子,呆在学校压抑久了,此刻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她跑这里跑哪里,园中的花开得正艳,手机拍照的咔咔声就没停过,见沉倬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看,热情地招招手:“沉哥哥,你也来一起啊,我帮你和灿灿姐拍。” 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只有梁绮绚敢这么随意跟沉倬说话了,程星灿仰脸看天不语,听他不高不低地嗤了声,好笑地问:“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拍?” 梁绮绚愣了:“你不是灿灿姐男朋友吗?” 十多岁的孩子,尚且不相信那种出卖身体换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程星灿亦不欲多解释,随便找了个理由:“他不喜欢拍照。” “是不喜欢。” 几米外的男人耸耸肩,不急不慢一步步朝她走来,笑容张扬夺目,悠悠地说下一句:“不过偶尔拍几张也无妨。” 说着立定在她一侧,突然胳膊一伸霸道地揽人入怀,程星灿毫无心理准备他这一举动,下意识地缩了缩被他扣住的肩膀,对面的梁绮绚抓住机会拍下这一瞬间,看了眼屏幕后小声地欢呼:“好看的!” 边说边跑到被拍的两人前,把成果给他们看。 照片里气质典雅的女子依偎在身材高挑的男人一侧,前者因为受惊红唇微张,目光里流露出些许的怯意,后者脸朝她的方向微侧过头,抿着唇嘴角轻扬,因为比拍照的梁绮绚高许多,垂眸看镜头时给人几分倨傲嚣张的感觉。 从他身前退离,程星灿小声地说:“哪里好看了,删了吧。” “不用删,挺好的,现在发给我。” “好啊,灿灿姐,真的很好看的,不用删。” 然后跟沉倬加了微信,照片当场发了过去。 “灿灿姐先前的单人照也好看的,沉哥哥我一块儿发给你。” “行吧。” 他勉勉强强地应了声。 眼看着梁绮绚快速地点击发送,程星灿想阻止都来不及,听她边动手指边感慨:“沉哥哥和灿灿姐以后生的宝宝一定特别可爱。” 孩子的世界里,谈了恋爱就要一生一世的。 程星灿但笑不语。 她和沉倬的孩子? 出生的概率估计跟太阳打西边出来差不多。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沉倬可能被鬼上身了,之后梁绮绚再给程星灿拍照他都主动入镜,不是搂就是抱的。 她如果失忆,或许还真会以为他是自己的爱人。 可其他人不知情啊,一路免不了看到两人亲昵的傅知远都不说话了。 园中有游客休息区提供简餐饮料,几个人走走看看,都不同程度地口渴或累了,进去挑了处凉快的位置坐下小憩。 把钱夹给了程星灿后,沉倬接到个电话又出去了,前者也不跟他客气,从里面抽了两张红的给梁绮绚,“去,想喝什么就点什么。” “哥哥对灿灿姐真好。” 梁绮绚接过钱,询问他们每个人想喝什么,轮到沉倬时,程星灿随意地说:“给他拿瓶矿泉水就行了。” 小姑娘点点头,拿上钱去了前台,褚勋跟着一起,傅知远也起身去洗手间,茶座边一时只剩下了程星灿和杨宇森,后者坐在她对面,语气中不无奚落:“可以啊程星灿,又攀上了个有钱人。” 她一派淡然:“难不成要跟你这种一穷二白又道德感低下的人在一起吗?” “臭婊子,你以为能得意多久,你也就骗骗人傻钱多的富二代,等他看清你的德行……” 他还欲再骂,余光瞥见沉倬走过来赶紧收了嘴。 虽然挨了骂,程星灿的重点却放在了另一处。 人傻钱多的富二代?沉倬? 呵。 她打量着杨宇森,最终也只高深莫测地扬了扬唇。 -- zρΟ18.c0м 33、他的眼睛 从休息区出来,梁绮绚依旧热情高涨,程星灿就没什么心神精力了,落后她十来米的距离,目光没来由地忽然落在默默跟随她的褚勋上。 少时的心事或许便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玩开心了?” 耳边忽然响起,程星灿应声转过头,他目视前方,侧脸的弧度较年少时硬朗了些,眼神依旧攻击性十足,不怒自威。 她低下头去,轻答一句:“还行吧。” 花开正艳,勉强算得不虚此行了。 “可别人似乎并不如此。” 程星灿抬头随意张望,正好对上正瞧过来的傅知远,旁边他好笑地切了声,问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告诉他你现在的工作?” 哪个正常人会去喜欢个坐台小姐呢。 程星灿全然不在乎:“随便你。” 她要怕别人知道,一开始就不会下水。 沉倬眯眼盯着她,过几秒沉声说:“记好你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 不就是他兴趣正浓高价包养的小姐吗。 程星灿不咸不淡应了个“哦”。 她记清楚得很,否则她干嘛要给他好脸色看。 几人顺着路线又转悠了二十多分钟,出园来往停车的位置走打算返程。 正值五一假期,停车场车位爆满,一行人光找车就花了十多分钟,车厢内闷热,沉倬打开四个车门透气,余光瞥见杨宇森往另一处走去,便和跟车的程星灿交待:“我去趟洗手间,你们等凉快了再进去。” 说着把车钥匙扔给她,不动声色跟上前面的身影。 杨宇森的确是去洗手间,接下来要坐两小时的车,以防万一先放个水。 停车场这边人还不多,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刚解开裤扣,门口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他扭过头去,可不就是刚被他贴上人傻钱多的沉倬。 两人面朝墙并排站着都不做声,直到提好裤子来到洗手台处,杨宇森慢悠悠地洗手忽然感慨:“其实我还挺同情你的。” “是吗。” 他语露惊讶,似笑非笑地问:“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吧,以前我和程星灿交往的时候,她曾直言最喜欢我的眼睛,即便是后来分手了,但我想一个人的喜好总不会轻易改变的吧。” 对面就是镜子,两人可以轻松对比自己的五官,镜中的杨宇森眼型狭长眼尾上挑,他们唯一也最明显的共同点,就是都生了双丹凤眼。 沉倬愣怔住一瞬,淡定从容依旧,闲闲甩掉手上的水珠。 见此,杨宇森轻呵了声,冷嘲道:“承认自己是别人的替代品这么难吗?” 话音刚落,接着发出声吃疼的惨叫躬下腰。 许久没亲自动手,沉倬一连踹了他两脚膝盖热身,揪住对方的后衣领摁到洗手台,自上而下睥睨对方,“继续说。” “你他妈……” 脑袋被摁住半边脸贴着潮湿的大理石,杨宇森艰难地扭脖子抬手欲反抗,沉倬又往他身上狠踹一脚,拍了拍他的脸,笑说:“你得庆幸我今天心情还不错。” 说完松开桎梏他的手,刚转过身听到声愤恨的咒骂,同时一阵拳风袭来。 沉倬闪身避开,朝他腹部击出一拳,干脆将其踹倒在地,踢了下他一边小腿肚,“这只?还是这一只,嗯?” 边说着,嘴角闪过阴狠的笑,抬腿往对方脚踝处踹过去,后者痛呼出声,当即苍白着脸冷汗直冒。 沉倬踱步到他面前,鞋底踩上后者的脸,“今天就当教你做人了,聪明点就别让我再看到你。” 下一次,就碰不到他宽宏大量的机会了。 程星灿进车里坐了会儿凉快下来,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中午都没上过次卫生间,见沉倬迟迟不回,便找了过来想在上车前解决下个人问题,走到卫生间门口,一抬头就看到正下台阶的男人。 沉倬也看到了她,堵住她去路,神色如常地问:“做什么?” “小便。” 程星灿觉得他在说废话,来卫生间还能做什么。 “换个地方,里面有脏东西。” 以为他说里面卫生不干净,她皱了皱眉,还是说:“没关系。” 总比在路上憋尿好。 可男人却不容她拒绝,不由分说打横抱起她返回。 “沉倬!” 程星灿懊恼地喊了声,手脚并用挣扎着要下来。 他啧啧摇头,抱着个人依旧步履从容,悠悠地开口:“再乱动打一炮再回去。” “你混蛋啊!” “嗯,骂大声点。” “……” 畜牲啊。 这一把尿,程星灿终究憋到了高速休息区才解决。 -- zρΟ18.c0м 34、做一做 拒绝了傅知远回景安市里大家一块吃晚餐的提议,沉倬载着他这一车人先走一步,独留前者继续等杨宇森。 一起出来玩的,回去却分成两拨,任谁都会觉得他们先走的这一车人不识大体,可他沉倬向来不太在乎他人看法。 至于程星灿,多看杨宇森一眼她都想吐,对这样的安排当然举双手赞成,解决完生理问题再回车里,眼睛一阖迷糊地睡了一路,再睁开眼已经到住处楼下。 褚勋到市区就下车了,梁绮绚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灿灿姐,我们到了……” 嗓音有点干,也是刚睡醒。 “嗯……” 今天没睡过午觉,加上突然走这么多的路,程星灿又困又累,睁开惺忪的睡眼,入目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她刚刚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还在念高中,父亲健在母亲没改嫁,沉倬也还是那个以逗弄她为乐的小混混沉倬,每一帧景象都真实得似乎触手可及,一时间竟然不知该相信哪个才是现实。 程星灿一眨眼,目光落在背对她倚靠车身接打电话的男人身上,神情恍惚又似乎不是在看他。 后面的梁绮绚见她不做声,再喊了声“灿灿姐”。 程星灿没立即应声,车里很安静,西边金色的阳光撒进来,她伸出手一抓,拳头定在空中半晌,而后发出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下车吧。” “嗯。” 两人陆续下车,沉倬听到动静转过来,跟电话另一头的人交待两句后挂断,踱步来到她面前。 他的眉眼似乎与生俱来就带着攻击性,程星灿一瞬间联想到包里收着的两盒避孕套,最后一点瞌睡也没了,屏住呼吸不说话。 “我有事要先走。” 男人似乎没她想得这么多,交待完这句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梁绮绚本来还要等她一起上楼的,见此捂住眼转身跑了。 程星灿后退一步,镇定客气地说:“那你慢走……” 他跟着向前一步,眸光含笑打量她:“这个表情,怎么?是要我上楼坐一坐?” 说着手绕到她身后,抓住其中一瓣翘屁股捏了捏。 做一做还差不多。 程星灿心下啐了句淫荡,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二话不说推开他转身跑了,后者舌尖抵住腮帮,望着仓皇奔上楼的背影,蓦然勾唇轻笑一声。 程星灿一口气跑到四楼,站在走廊处朝楼下张望了一眼,见他上了车没跟过来才松口气。 身上出了些汗,她进屋后拿上换洗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身心放松的状态下,疲惫感紧随而来,头发勉强吹个半干就出来,人往床上一倒又睡过去了。 她习惯了白天睡觉,又因为奔波了大半日,这一觉就睡得很沉,还是来电铃声响了才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爬到床尾拿手机。 是傅知远。 慢了半拍,她方滑向接听,听不出情绪的一声:“喂?” 那头犹犹豫豫的:“灿灿……” “嗯。” 程星灿没他那么多心思,直率地问道:“有事吗?” 楼下不知道谁家在炒菜,肚子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她决定感觉接完电话去吃晚饭。 她在这边等他说话,那头的人却沉默,她正要再问一遍,听他忽然开口:“沉先生今天打了宇森。” “呃。” 没想到他打电话是来说这件事,程星灿短暂地一愣,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能说沉倬人傻钱多的,他杨宇森还是头一份。 总之,听到杨宇森挨打,程星灿暗爽不已,面上装作为难地回:“不会吧…沉倬不像会随便打人的性格啊……” 苍天可鉴,她绝对没撒谎,沉倬确实不随便打人,只打他看不惯的人。 那头的傅知远亦语露为难:“是嘛,那可能他们有什么误会吧,宇森为人挺不错的……” 程星灿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欲再提此人,转而说:“没什么事那我去吃饭了。” “等一下。” 他顿了顿,方才缓缓地问:“沉先生…他跟你什么关系啊……” 其实,正常人看了今天她和沉倬的互动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两人是情侣,傅知远却还特意来问。 程星灿哼笑了声,说:“你不是猜到了吗?” 显而易见,傅知远当然是正常人,不正常的是她而已。 他着急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 程星灿知道他对自己什么心思,可他从没明确说过,她也一直装傻充愣,如今机会来了,便顺着继续说:“傅知远,我租你家房子几年了,什么底细你应该清楚,你既然都挑明问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没错,我就是在永乐宫当小姐,沉倬是包我的老板。” 赤裸的言辞,全然不在乎的态度,将自己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撕下。 自尊心什么的,大抵是早被狗吃了。 其实,程星灿大可以撒个谎说沉倬是自己的男朋友,以傅知远的品性肯定不会再凑上来,可程星灿自认没那么大的脸认领沉倬女朋友的名号,况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回头要让本人知道,她的下场只怕会比窦曼更惨。 那头沉默几秒,再开口嗓音艰涩:“灿灿,你别这么说,我真的没有……” 程星灿打断他:“不用解释,事实而已。” 那头的他顺着她的话讲:“即便是事实,我也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闻言,程星灿冷哼了声,兀自挂断了电话。 她不需要任何人看得起。 -- 35、只看不操? 外面梁绮绚敲门喊她,程星灿扔了手机去开门,前者捧着块西瓜进来,问她:“灿灿姐,你吃饭了吗?” 一到饭点空气里就飘着饭菜香,饿极的程星灿接过她给的西瓜当即咬下一口,咽下后说:“还没,你呢?” 程星灿坐在床边,她坐在唯一的沙发上,答:“我吃过了的,我妈妈回来了。” 梁绮绚的妈妈在青州打工,平常只有节假日或者周末才回来。 程星灿唔了一声,眨眼想了想,问她:“那还想吃吗?请你吃串串香。” 对方果断地点头:“吃。” 她笑一笑,放下啃了一半的西瓜起身:“那你等我换个衣服。” “嗯,我们骑单车去吧,我先回家扎个头发。” “好。” 程星灿重新掩上门,翻出条短裤和t恤换上,披散的长头发拢到脑后捆成股马尾,拿上钱包手机就能出门。 梁绮绚在楼梯口等她,两人一块儿下楼,穿过小卖部出来,路边刚好停放有几辆共享单车,扫完码骑上就能走。 吃串串的地方不远不近,走路要十多分钟的时间,骑车几分钟就到了,食物的香味从店里飘出来,两人停好车便往店里走。 梁绮绚是馋的,而她是饿的。 不过,程星灿并不很喜欢吃串串,只是想叫个人一块儿出来,点好汤底跟要涮的东西后,又拖老板帮忙外叫一份皮蛋粥,做粥的店铺就在对面,对方应下后到门口吆喝了声,没一会儿对门的老板娘就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粥过来。 正是饭点,店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多的是边吃边聊的客人,程星灿吹凉口热粥,咽下后问道:“今天那个男生,你喜欢他?” 梁绮绚正在咀嚼麻辣牛肉,闻言差点呛到喉咙,喝了口冰水缓过气,羞红脸焦急解释:“灿灿姐,我还是学生呢!” 对面人空着的左手一摊:“又没法律规定学生不能谈恋爱。” 小女孩脸更加红,严肃地强调:“我们真的只是同学而已啦!灿灿姐你不要再说了。” “咦,好吧……” 知道她面皮子薄,程星灿适可而止,专心吃眼前的粥,偶尔接过她给的串串。 每一桌都配有风扇,但架不住天气闷热,两人吃完出来,脸上都不同程度地冒汗,头发丝也都是串串的味道,回去少不得再洗头洗澡了。 肚子填饱,回程就不像来时匆忙了,再跨坐上单车,两人并排慢悠悠地骑着,经过家小卖部,梁绮绚忽然欣喜地说:“灿灿姐,我请你吃棒棒冰吧。” 没等她应声,车一停跑进了小卖部,片刻后拿着根棒冰出来,从中间掰成两截分一半给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只带了一块钱出来……” “没关系。” 她摇摇头,望着伸到眼前草莓味的棒冰,一时没伸手接。 对方晃了晃手,疑惑地望着她:“灿灿姐你不想吃吗?可我经常看到你买的。” “不是。” 程星灿回神,接过来含住轻吮了口,甜甜的凉意立即在口腔里弥漫开。 等梁绮绚重新上车,两人一手扶住车头一手拿截碎冰冰边吮,远处的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沉下地平线。 “小时候,我爸爸经常给我买这个。” 也许是晚风太过温柔,她突然冒出一句。 “原来是这样啊。” 她屋里放着程父的黑白照,梁绮绚经常过去玩,知道她父亲已过世了。 十多岁的小孩子,发出声悠长的叹息,说:“灿灿姐你每次吃棒冰的时候,肯定会想起你的爸爸吧,像我爸爸还在世时喜欢吃青椒肉丝,我妈每次炒这道菜我就会想他。” 程星灿突然眼眶一热,轻声应了个“嗯”。 特别想。 那个时候,家里还没富裕,父母都在厂里上班,住的也是职工大院,到她放学的点,父亲就来接她,经过小店时买一根五毛钱的棒冰,她坐在二八自行车的横杠上晃着两腿,吮完就到家了。 程星灿很少跟人提起往事,一则别人没心情听,二则她自己也觉得没必要,梁绮绚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妈妈改嫁给现在的继父后,她对亡父的事几乎是绝口不提,今夜打开话匣,都各自说了些曾经的趣事。 两人靠边骑行,时不时有汽车从旁经过荡起一阵灰尘,便捂住口鼻等车过去,如此走走停停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快骑到了住处楼下。 眼尖的梁绮绚惊喜地叫道:“哎呀,沉哥哥又来找灿灿姐你了。” 随着这一声,程星灿也看到了他,提着一袋东西站在巷口,瞧着像是在等人。 出现在这个地方,等谁显而易见,程星灿在他面前停下,没话找话明知故问:“来找我的吗?” 沉倬老远就留意到了她们,此刻人到近前,将她的穿着从头到尾细瞧了遍,顿时不怀好意地笑:“腿挺长啊。” 一听就不正经,程星灿暗骂句狗东西,面上却不得不装客气:“有事吗?” “呵。” 男人弯腰凑近,在梁绮绚看不见的角度,伸舌舔了舔她耳垂,低哑的语气:“别装傻……” 钱都花出去了,他又不是慈善家,怎么可能只看不操。 -- 36、除了干她还能干嘛 这男人发情就跟路边的野狗一样随便。 程星灿也没打算只收钱不办事,退后一步跟他拉开点距离,软言说:“我求你低调点。” 梁绮绚在旁边,见此赶紧摆手识趣地说:“那灿灿姐我先上去啦。” “不用,我跟你一块儿。” “啧。” 沉倬捏了捏她一边脸颊,心情颇好地打趣:“躲得过初一还躲得了十五?” 虽说如此,却暂歇了那方面的心思。 程星灿暗松口气,这才看他提着的购物袋,问:“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没看错的话,好像都是些牙刷拖鞋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 叁人往楼上走,沉倬正欲回话,迎面走下来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见她们走在一块,当即扔了提着的垃圾袋揪住梁绮绚耳朵,破口大骂:“老子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别跟某些人搅在一起,你耳朵聋了偏就不听是吧!” 来人正是梁有根。 梁绮绚捂着被他纠红的耳朵,哽着嗓子喊了声爸爸,眼眶含泪泫然欲泣。 程星灿捏紧拳头忍耐,冷冷望向对方。 “瞪什么瞪,关你屁事。” 梁有根啐了句,瞟了眼她旁边的沉倬一缩脖子。 若非这男人在,今晚连她一块儿骂。 “是要我请你吗,还不滚回去。” 梁有根又推搡了梁绮绚一下,后者垂下脑袋,轻轻说了句“灿灿姐再见”先跑上了楼,他捡回地上的垃圾袋,剜她一眼后往楼下走。 程星灿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才说:“走吧。” 沉倬走在她一旁,面上无甚表情,淡声说:“看来你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 闻言,程星灿耸了耸肩,无关痛痒地说了句:“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可不就是如此吗,男人要不嫖,妓女没得卖不就改行了。 她名声不好,他又有多干净呢。 沉倬听出来她话里的嘲讽之意,默不作声睨了她一眼。 伶牙俐齿。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四楼,经过梁绮绚家时,程星灿步子放慢了一点,屋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这才想起梁母回来了。 她心里踏实了点,掏出钥匙开自己的家门,沉倬跟在她后面,一走进屋就把提着的袋子一丢,抱起她一块滚到了床上。 他的手钻进自己衣服里,程星灿乱扭着躲开一边推他,“你让我拿个换洗衣服,我们出去。” 这破房子压根没什么隔音效果可言,一想到上回被梁有根听了去她就恶心得不行。 沉倬被她蹭得欲火越旺,拒绝了她的要求:“哪里不是床,又不是没在这干过你。” 她穿着夏天的短裤,他的手轻轻松松就钻了进去按压住凸出的小核揉搓,妥妥一副精虫上脑听不进话的状态,程星灿缩了缩身子,没好气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沉倬脸埋在她颈间,阴阳怪气地笑:“收钱办事的东西,臭脾气还挺大。” 说罢狠狠捏了把她屁股,人从她身上起开,颇是暴躁地说:“五分钟。” 这种事没哪个男人被打断了还能和颜悦色。 程星灿暼了眼他撑起的裤裆,鄙夷地低骂了句畜牲,快速爬起来去收拾换洗衣物。 锁好门后,她将钥匙放在走廊一盆兰花下面,边走边给梁绮绚编辑信息。 男人不明就里,顿时冷笑:“呵,这是在给别人腾地方?” 点击发送,程星灿这才抬头看他,撇了撇嘴说:“给梁绮绚留的,她妈妈回来了。” 而她继父跟面前的他一样。 都是成天惦记着那点事的狗东西。 听到她的解释,他却反而更不悦:“我问你了吗?你腾给谁睡关我屁事。” 跟吃了炸药包一样不可理喻。 程星灿面上无甚反应,顺着他的话说:“是我嘴贱行了吧。” “知道就好。” 呵,神经病。 车停在楼下,两人先后上去,他一手驾车缓缓驶出巷口,一边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回避她也没必要回避,不过就是订房的事情。 不过,车终究没开到酒店,半途拐进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里停下。 程星灿直觉不妙,拳头抵着胸防备地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沉倬解开安全带,大剌剌张开两腿,轻蔑地笑了笑:“别问废话。” 孤男寡女的,除了干她还能干嘛? 很明显,这混蛋又一时兴起想车震了,程星灿没他这么奔放,拒绝说:“不行,要去酒店。” 说着便要开门下车,沉倬早有准备地落了锁,解了她的安全带把人捞到自己腿上,直言道:“先干一炮,等不了了。” 边说着双手迫切地扒了她的短裤,后者手脚并用地推拒,懊恼地说:“大路上让人看!你要不要脸了!” “操,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看不见。” 玻璃都镀了膜,就是会摇而已。 见她还在乱扭,沉倬也恼了,下狠话说:“再乱动,今晚都别下车了。” 车上搞一整夜也不是不可以,他多的是花样陪她玩。 “沉倬,你就是个死变态!” “哼。” 这句话,也就她敢当面骂了。 男人拉下裤链放出蓄势待发的巨龙,就着她侧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顶端找到微微湿热的入口缓缓挺进。 -- 37、干柴烈火(h) 程星灿蹙着眉承受他的进入,模样很是痛苦,沉倬将将送进去半截就不得不打住,掐住她下巴脸朝自己,满含兴味地笑:“就你这样,还想出台?” 男人出来嫖都图个爽,谁有耐心陪她做前戏。 他小幅度抽送了一下,程星灿疼得吸口凉气,懊恼地骂:“明明是你这根驴东西……” 他下巴抵在她肩上,闻言闷笑道:“想夸老子屌大就直说。” “你…嗯……” 男人的大手沿着她婀娜的腰线往上,各掌握住一只乳儿揉捏,程星灿再坐不稳,一边脸枕在他颈窝处,两手抓着他坚实的臂膀,或许是想阻止,又或许想攀附倚靠。 他的车很高,彼此的上衣都完好穿着,从外面看也只像对情侣在亲昵调情,这让她的心理负担少了点,身心渐渐放松下来,甬道里随之分泌出润滑的水液。 他挺腰轻缓地磋磨,同时继续往里推进,如此反反复复地几十下后,身前的女人已有了几分意乱情迷的神态。 见时候差不多了,他双手从她衣下抽出,抱着人换了个坐姿面向自己,连接的部位短暂地分离接着又被重新填满。 短裤和内裤都挂在她一只脚踝上,他掐着她两边大腿根不慢不快地抽送,就近嘬了口粉红的小嘴,再往下吻她细长的颈,深嗅了口气后突然皱眉:“什么味儿?” 程星灿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涮串串时沾上的味,她原本打算去了酒店后先洗个澡的,谁让他管不住下身半路就发情了。 她转头看向一边,淡淡地说:“爱做不做。” 活该。 男人扣住她后脑转过来面对自己,直视她含春的双眸一扯唇:“干不死你……” 言罢掐着她纤瘦的腰连连挺胯抽插,猝不及防的凶猛霸道,没有准备的程星灿抓着他两肩嗯嗯啊啊地轻吟出声,胸前圆挺的两团跟着不住地晃动,哪个男人见了不情生意动。 沉倬凑上去,隔着单薄的衣料含住粒凸出的乳尖儿吮吸,耳边就是她急促的娇吟低喘,嗅着迷人的乳香,他同样呼吸灼热,下意识就用上了牙齿,她瞬时难受地哼了声。 “别咬…疼……” 沉倬从她胸前抬起头来,狠狠一拍她的屁股,沉着脸说:“骚货,自己动,让老子射出来。” “嗯…啊……” 情欲灭顶,不用他说,程星灿跟随本能自己动起了腰,沉倬调低座椅,半躺着好整以暇地观看她放浪的行为,一会儿后不经意地问:“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的跟你什么关系?” “嗯?” 程星灿一前一后扭腰,怎么舒服怎么来,一时没想到他指的什么。 男人不耐地又补充了句:“白天一起去玩的。” “哦。” 他说的是傅知远。 她呼吸紊乱,断断续续地反问:“我凭什么…嗯…要…跟你汇报……” 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可程星灿就是不想讲,他们顶多就是生意关系,他一个嫖客凭何管得这么宽。 闻言,沉倬怒极反笑,往上挺胯狠力一顶,“老子给你叁秒钟。” 他轻易就抵达最深处破开宫口,程星灿痛呼了一声,知道此时此刻讨不了好,识趣地说:“房东家的儿子……” “嗯,还有呢……” 他脸上的汗越来越多,连续扭腰研磨甬道里的敏感处,她像触电了般身子轻颤,唇角溢出条银丝,问他:“还有…什么……” 她还记得刚才自己犯贱多嘴呢,当然要问清楚再回。 他沉着脸,似乎很烦躁,没好气地说:“另外个男的。” 程星灿毫不犹豫就答:“贱人一个。” 男人眉眼间的阴郁散去了些,暂停胯下的攻势,再问:“怎么个贱法?” 主动权又交给自己,程星灿重新不急不慢地磨弄,不欲多言,便说:“反正就很贱。” 自打从青州回来,她跟杨宇森有五六年不见,几乎快忘了这人的存在,现在让她回想真是费神又讨厌。 程星灿还没爽够,他突然抱着自己翻了个身,彼此上下调转,他枕着她肩舔弄她柔软的耳垂,嗓音沙哑:“瞧你们今天,这是旧情人见面,没忍住就干柴烈火?” 腿根正承受他的操弄,跟谁干柴烈火显而易见,程星灿呵呵笑了声:“现在趴我身上的难道是鬼吗?” 沉倬不吃她这套:“别转移话题,快说,不说开门下车干。” “你要不要脸了!” 他不要她还要呢。 “说,他有没有操过你?” 程星灿烦得不行:“我就跟他谈了几天,你以为是你吗!” 说起她和杨宇森,也是机缘巧合走到一块,后来发现那货人品不行就分了,别说是上床,嘴都没亲过,不像身上这位见到个合眼的女人就操。 这哪里是个人,明明是只乱发情的公狗。 程星灿心下吐槽完,几分不耐烦地说:“沉倬,你以后再唠叨,我就要涨工资了。” “操,老子少你钱了吗?” 男人轻嗤出声,含住她的嘴轻一咬,胯下整根抽离又瞬间没入。 不用瞧都知道,腿根的水肯定泄到了屁股下的皮椅上,她纤长的白腿盘上他有力的劲腰,喉咙间嘤咛了声,细声催促:“行不行了…快点……” 男人们都忌讳这句话,尤其还是这种时候,沉倬微一扯唇,立即提上冲刺的速度和力道,以实际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程星灿就是故意的,在这耽误越久被人看到的风险越大,必须速战速决。 只是这男人蛮干起来动静怎地这般大,两臂悬在他颈后,她整张脸躲进他怀里,“你轻点…啊……” 沉倬偏不如她愿,不轻反重,每一记都撞出声响,车厢里除了彼此的喘气声便是肉体拍打的啪啪声。 “你…啊…混蛋……” “干死你…嗯…干死你……” 男人不休不止,女人语不成声,车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排山倒海的快感席卷而来,程星灿抱紧胸前的头颅,咬唇呜咽一声,颤颤地软倒在他身下。 -- 38、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再醒来是在床上,全身赤裸身无一物,清晨明媚的太阳光从落地窗撒进来,她掀掉薄被伸出一只手,没摸到手机反而打到个人,她全身一僵瞬间就醒了。 头脑混沌,还没想起是谁,对方胳膊一收把她带进怀里,烦躁地低骂:“你他妈睡觉能不能老实点。” 骂完扯被子回来裹住彼此,然后就没了声音。 房间里特别安静,静到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程星灿侧躺着,过了片刻还是没听到他出声,便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 他两眼阖着,八成是困得又睡了,程星灿心里骂了声活该。 昨夜在车里刚折腾完就下起了大雨,他跟不知道雨天路滑一样一路飙车过来,扛着没穿裤子的她下车,一进屋就把她扔到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扒掉衣服裤子压了上来。 沙发弄完一炮,接着又从浴室折腾到床,程星灿累得只有张腿挨操的份,后来熬不住先昏睡过去,醒来就到了现在,他什么时候偃旗息鼓她就不清楚了,反正早不了。 想到此,她无声地轻轻摇头。 从来不见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她操心啥呢,真萎了还省得再祸害人。 才被吼了一句,程星灿猜测他大抵有些起床气,也不敢吵到他睡觉,无事可做,就观察起酒店客房的装修来。 房间宽敞明亮,冷灰系列的主色调,装饰摆件不多却件件精巧恰到好处,沙发电视等电器家具一应俱全,窗外视野宽阔景色优美,躺在床上就能欣赏到。 这样一间房,住一晚估计要她半个月工资了吧。 程星灿啧了一声,望着枕边的俊颜,又轻轻一摇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如果有个方法,让自己变成大富翁,让沉倬变成穷光蛋就好了。 程星灿如是想到,身旁的男人突然眼一睁,彼此四目相对将她抓了正着,勾唇似笑非笑:“看什么呢?” “没什么。” 她轻淡地回了句,错开他的目光意欲转身,后者却更快一步翻到她上方将其整个人压住。 彼此都身无一物,他的手轻松就掌握住一颗浑圆揉捏,晨间必勃起的某处紧抵着她腿根,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程星灿觉得他没救了,两手推辞抗拒地说:“不行,还没洗漱呢。” 摆明地嫌弃他呢。 沉倬不退反进,两臂把人圈在身下,健硕的胸膛挤压她的两团绵软,语气不容反驳:“由不得你。” 言罢分开她腿,顶端找准入口腰胯一沉,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送入洞中。 程星灿恼得捶床。 禽兽。 “呵。” 肆意地挺胯抽送,沉倬掰正她的脸朝上,同时低头狠狠堵上小嘴。 不是嫌他没刷牙吗,他还非要亲她怎么着。 半个多小时后,留下一床狼藉和被蹂躏过的女人,沉倬神清气爽地下床洗漱。 程星灿喘着气半睁开眼,见他裸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下腹半软的物件上还有亮晶晶的液体,抓到个枕头便朝他砸去,却苦于力气不够床又太大将将只扔到半途。 男人弯腰捡起扔回床上,心情颇好地望向她:“看来是想一块洗,顺便再来一炮?” “滚。” 程星灿啐了一句,拉被子过来连头一起把自己裹住。 眼不见为净。 沉倬倒没再说什么,进浴室冲完澡出来,交待了句“过来吃饭”便出去了。 程星灿等他离开后慢手慢脚地下床,倒不是她不想快,而是身体条件不允许。 扶着腰慢吞吞地走进浴室,看到洗漱台上一溜儿的男士用品时,程星灿眼神一顿。 这难道,不是在酒店里? 她脚步退出去,做贼一样轻轻推开近旁一扇门,见里面挂的全是男人的衣裤,抿唇深吸了口气,再返回浴室,坦然地拿起洗漱台边崭新的洗漱用品开始刷牙洗脸。 昨晚是被他掳下车的,换洗衣服都还放在她车里,程星灿套了件浴袍出了卧室,知道这是他的房子后,保持不乱看不乱摸不乱跑的叁不原则,一路低着头目不斜视。 等下到一楼,他刚好提着早餐和她装衣服的袋子从外面回来,边锁门边朝她看来,目光在她半干的头发上停留一瞬,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过来吃饭。” 她手伸过去:“我先穿衣服。” 里面什么都不穿就跟别人吃早餐,总觉得怪异。 闻言,他呵地冷笑:“怕我对你做些什么?” “……” 不都是做过了吗? 见她沉默,沉倬把她的衣服随手一扔,提着早餐兀自走向了餐桌。 怀抱着衣服,程星灿张望了下四周,客客气气地说:“借卫生间一用。” “随便。” 听他同意了,她才向卫生间走去,放轻脚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怪她惶恐,床上和床下的沉倬,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走到一扇门前,以为是卫生间便推开了门,见到屋里的情景时,表情瞬间愣怔住,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餐厅那边。 他正好也瞧过来,见此面上没什么起伏,下巴示意另一边,稍显冷漠地说:“卫生间在那边。” “哦,抱歉。” 程星灿小心翼翼地掩上门,走向对面的卫生间,直到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还是没缓过神来。 她能不意外吗,以前连乐谱都看不懂的人,竟然在家里放了台钢琴。 不过,古人云士别叁日当刮目相看,他们多少年没见,没准人家现在弹得比她还熟了呢。 -- 39、给狗吃 惊讶归惊讶,从卫生间出来,程星灿识趣地没提这一茬,餐桌边,两人面对面坐各吃各的。 沉倬比她先吃,吃得也比她快,她一碗粥才喝到一半,他一屉包子已经吃完了。 见他搁筷,程星灿赶紧放下勺子,前者顿时阴阳怪气地轻嗤:“信不信我给你灌进去?” 程星灿眨眨眼,想象了下那个画面,默默地重拾起勺子继续吃,被他折腾得累死,食欲比往常都好了不少,抽纸巾擦嘴角时,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些许尴尬地说:“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去了……” 他翘着二郎腿,指间夹根烟懒散地坐着,闻言巡视了下四周,眼神示意客厅那边:“喏,去捡起来洗了。” 程星灿这才留意到地板上零星散落着的衣裤,有他的也有她的,女人的文胸和男人的四角裤扔做一团,可以想见昨夜战况如何激烈,否则她怎么会连进了他家还是酒店都不清楚。 气氛一时间变得暧昧,这要是其他人的衣服,程星灿怎么也会婉言推辞一番,可现下这场景,她自认脸皮还不够厚,认命地走过去一件件捡起来,捡到四角裤和文胸时,终究没忍住老脸红了红。 怀抱着堆脏衣服走到他面前,她轻咳了声清嗓子,方询问:“机洗还是手洗?” 无疑,她问的是他的衣服,至于自己那百来块钱的t恤文胸随便洗洗就成。 男人弹了弹烟灰,无所谓地答:“随便你,洗衣机在叁楼。” “哦。” 她轻一点头,抱着衣服往楼梯口走,顺利找到叁楼的洗衣房。 有钱人的生活,用的洗衣机都跟平常人家的不一样,她对着按键功能摸索了会儿便将衣服一块扔了进去,然后无事可做地坐矮凳上发呆,从两手撑头改为两臂环住膝盖,脑袋枕在腿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耳边隐隐还回荡着洗衣机运转时的嗡嗡声,再睁开眼,却是躺在了最初醒来的床上。 窗外阳光更加耀眼,程星灿抬手挡了挡光,在床上翻来覆去两圈,终于想起自己还在洗衣服,赶紧掀了被子起床,一口气跑到叁楼,衣服都一应熨烫过迭好了。 程星灿第一反应就是沉倬做的,下一秒又否定掉这个想法,带着疑惑来到一楼,看到在厨房择菜的一个老阿姨时恍然大悟。 对方也看到了她,热情地招呼道:“小阿妹睡醒了,先坐着玩一会儿,再等等就开饭了。” 程星灿朝她一颔首回礼,目光看向另一边。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腿上放着台笔电,她缓步走过去,见他在玩网游,便柔声提出:“既然衣服洗好,那我就走了。” 蹭沉老板家的饭,她自认没这个胆,早走早轻松。 沉倬的视线从屏幕上离开,先瞧了她一眼,然后才看向厨房,喊道:“柳姨,你可以走了。” 柳姨暂放下手中的活,问道:“沉先生要跟小姐出去,不吃中饭了?” “不是,让她来做。” 她看着他手指的方向,确定是自己后,赶忙拒绝:“我做饭真不咋地,你还是让阿姨做吧。” 程星灿更想提醒他,自己只提供性服务,家务活免谈。 男人却跟听不见她说话似的,继续吩咐那个老阿姨:“你回去吧,剩下的让她来。” 柳姨想了想后笑眯眯地点头:“那行,我就先走了,沉先生的女朋友一看就很贤惠,做菜肯定好吃,沉先生有福气咧。” 边说边脱下围裙,走到玄关换好鞋出去了。 程星灿望着阖上的门,迷茫地眨了眨眼,实话告诉他:“我做菜真的很一般,你还是把阿姨叫回来吧。” 准确地说,她会炒的菜就自己常吃的那几样,还是多次失败后才得来的成果。 他忙着打游戏没空看她:“别啰嗦,快点去,不吃饭就上床。” “……” 赤裸裸的威胁了。 腰酸背痛的程星灿面无表情,认命地走去厨房。 米饭已经在煮了,她转了圈看完阿姨买来的菜,确定自己基本没炒过后,高声提醒:“那我自由发挥了啊。” 在她动手前,他还有后悔的余地。 男人却显然没听懂她的话外音,不耐烦地应答:“随便你,别吵我。” “哦。” 程星灿一耸肩,接着老阿姨留下的东西继续忙碌。 开饭是在一个小时后。 沉倬洗完手来餐厅,瞟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沉默地拉开椅子落座。 程星灿盛一碗米饭放他面前,渐渐得觉得心虚,弱声辩解:“卖相是不怎么样,但味道应该还可以…吧……” 一盘炒菜心和一盘凉拌黄瓜,水煮虾蘸醋就能吃,红烧排骨老抽是放多了点…… 她把自己唯一有信心的豆腐鱼汤往他面前推:“这个肯定行,你可以尝尝。” 汤盘子还烫,收回手时指腹赶忙捏住耳垂降温。 沉倬没立即动筷,抬眸瞥了眼她,语气不辨喜怒:“坐。” 她放下手,愣怔了:“我一块儿吃吗?” “嗯,好歹老相识了,请程小姐吃顿饭的肚量沉某还是有的。” 程星灿觉得,他大概是在讽刺自己。 可她最终不也放他进门了吗。 念及此,她在他对面的餐椅坐下。 吃就吃。 除了豆腐鱼汤,其余菜她都是边看手机边做的,水煮虾原汁原味,两个素菜也过得去,就这个红烧排骨,除了糖放得有点多,似乎还有点难嚼…… 程星灿偷瞄了眼对面的人,见他又夹起一块神色如常地咀嚼,不禁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二十多分钟后,见他搁碗筷擦嘴,她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收拾完就走吧。” 终于听到这句话,程星灿按捺下内心的欣喜,语气平平应了个“好”,目送他走上楼梯,转身收拾餐桌。 片刻后,他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几张红钞票放餐桌边,“车费放在这里,自己打车回去。” 她看过来应了个“好”,转过去继续细腕。 厨房很干净,没费劲一会儿就清理完了,排骨还剩有半盘,想着留下也是倒掉浪费,她便小心谨慎地问:“剩下的排骨我能打包吗?” 他以手撑头懒散地坐在客厅看电视,正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调台,闻言投过来一眼:“怎么?没吃饱?” “不是,吃饱了的。” 沉倬疑惑了:“那你打包它干嘛?” 她理所当然地回:“倒掉也是浪费,给狗吃啊。” 她住的那片,最不缺的就是中华田园犬。 男人瞬间脸一沉:“滚。” “哦……” 不同意就算了,阴晴不定的脾气说来就来,程星灿自觉早走为妙,拿上装衣服的袋子和桌上的车费听话地滚蛋。 快速地换好鞋,她象征性客气地说:“那不打扰了,再见。” “等等。” 他起身走过来,程星灿还以为他要送自己,正欲开口婉拒,他却捉了她的手夺回原先给她的钞票,另一手推开门眼神示意外面。 “……” 程星灿收紧十指,长长地呼出口气转身迈步,她跨出去的同时,身后的门砰的一声紧跟着阖上。 抠门鬼。 腿脚还酸着,她缓步走出庭院,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眼。 叁层楼的独栋别墅啊,沉倬是真出息了。 她无奈地抿了下嘴,低头步履不停地离开。 -- zρΟ18.c0м 40、你一定要反抗 沉倬的住处环境清幽风景秀丽,换个角度来讲就是交通不便远离市区,在走了近二十分钟还没见到出租车的影子后,程星灿垂丧地一甩头,走到近旁的石椅边往下一坐稍作歇息。 昨晚才下过雨,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她拿出刚洗过的t恤盖在头顶遮阳,一边等待打车软件搜索附近车辆,希望有个好人接单带她离开这鬼地方。 她衷心地祈祷着,天不负人愿,竟然还真有辆车停了下来,白色的跑车车窗摇下,驾驶座的人戴着副黑超,程星灿第一反应是挺帅,慢半拍才意识到对方是谁。 不见她动身,男人侧过头来,冷声命令:“滚过来。”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该甩头就走,可程星灿自觉命中带贱,没经考虑就拎上东西走了过去,等坐到车里,还客客气气地给他道谢。 “把我载到能打车的地方就行。” 他打方向盘,都不屑瞧她:“难不成你还想我送你回去?” 程星灿正在擦汗,闻言赶忙摆手:“当然没有,你忙你的就行。” 她就一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性服务提供者,哪敢劳他沉老板大驾。 男人轻呵了声:“明白就好。” “嗯。” 她有自知之明的。 彼此不再作声,空调风呼呼地吹着,她的皮肤很薄,太阳一晒两颊就发红,汗水也出了不少,鬓边的碎发都黏在脸上。 怎么看都有点狼狈。 他扔过去一盒纸巾,说:“擦干净。” 她还在以手拭汗,闻言左看右看:“哪里弄脏了吗?对不起。” 他握紧方向盘,没好气地说:“你的脸。” “哦,那就没关系。” 她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抽出一张纸把纸巾盒还回去,安静地擦完汗水,用过的纸巾放进自己装衣服的袋子里。 他突然靠边停车,下一秒朝她倾身靠近,眸光幽幽语气不善:“装可怜给谁看?” 她表情一怔,正要解释没有,嘴巴刚一张开,他的唇就贴了上来,有力的双手固定住她的脑袋,将两片软唇含入口中又嘬又舔,不容她逃避的激吻。 程星灿全身一紧,下意识就要推拒,突然又想起这是性服务的一部分,搭上他肩膀的手又缓缓地收回,就当自己是个木头随便他亲。 一吻结束时,他呼吸微乱,她还淡定依旧,好心提醒道:“你会不会晚了?” 一身花花公子的休闲打扮还特意开了跑车,估计是跟人约了一块玩,程星灿可不希望他迟到了回头来怪自己。 沉倬坐回去,重新发动汽车上路,不耐烦地训斥:“闭嘴。” “哦。” 之后一路,他都没再说什么,就连到了闹市区,也是她主动提出的要下车,前者阴沉着脸,靠边把她放下。 程星灿站在马路边,望着远去的超跑,抬手扇走鼻子边的尾气,啧啧摇了摇头。 欲求不满的男人火气委实可怕。 拦了车再回到住处,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被子枕头整齐地迭放在一起,昭示了昨晚有人来住过。 提着的东西随手放茶几上,她就近往单人沙发里一躺,望着老旧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垂下眼帘便看到门后的购物袋,装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正是沉倬昨晚拎过来的那个。 程星灿起身走过去,拎起来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里。 陪上床就行了,还把她这当鸡窝想来就来了是吧。 眼不见心不烦,她拎上打包好的袋垃圾出门,下楼时迎面遇到上楼的梁绮绚,后者正舔着根雪糕,另一手拿着根冻过的碎冰冰,见到她欣喜地递过来:“喏,正要拿去给灿灿姐你呢。” 程星灿示意提着的垃圾袋:“先拿着,等我把它扔了。” “嗯啰。” 梁绮绚调头跟她一起去扔垃圾,回来时经过个水果摊,顺便又称了个西瓜回去。 她一直都怕热,回到屋里赶紧锁门开空调,西瓜切成两边,一半留下现吃,一半放进冰箱冷藏。 “灿灿姐,你昨晚跟沉哥哥出去了吗?” “嗯。” 两人盘腿围坐在矮几边,各拿着把不锈钢勺挖西瓜吃,她随口问起:“你妈妈又去青州了?” “嗯,刚刚才走的。” 程星灿若有所思,走了会神后,忽然说:“绚绚,我们来看个电影吧。” “好啊好啊。” 对方期待地问:“看什么呢?” 程星灿没答话,拿自己的手机摸索一会儿,起身又找了几本书撑在手机后面屏幕朝向她们。 她找的是部外语片,看到一男一女接吻梁绮绚还没觉得有什么,等播放到男人脱女人的衣服,羞得立即挪开视线脸上浮起红霞,细声提议:“灿灿姐,这个……我们换一部看吧。” 程星灿神色严肃:“不,就看这部,你集中精神。” “可这个是……” 梁绮绚难以启齿。 程星灿点头,替她把话说完:“嗯,就是黄片。” 说着掰转她的脸朝向屏幕,温声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快看。” “嗯……” 梁绮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看,即害怕又好奇,满脸通红温度高得能煎鸡蛋。 程星灿找的是部比较含蓄的伦理片,没把男女交合的部位拍出来,随着时间推进,电影里的气氛越来越火热,男人压在女人身上疯狂地耸动腰胯,她出声询问:“什么想法?” 梁绮绚早捂住了眼睛,犹豫嫌恶地说:“好恶心……” 程星灿点点头。 是挺恶心的。 她关了视频,揉了揉对方的头顶。 “所以你要记住了,如果以后有人要对你做这种事,哪怕只有一丁点的不情愿,你都必须拼了命去反抗。” 似懂非懂地,梁绮绚羞红脸轻轻应了个嗯。 -- zρΟ18.c0м 41、第二颗星加更 不知是忘了还是倦了,沉倬连着好几天没来找自己,程星灿乐得逍遥,顶着他女人的名号,工作比以往清闲不少,赵经理找她说话也客气了许多,她说要请一天假,人家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她请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弟弟的六岁生日到了,母亲让她一起去吃顿饭热闹热闹,她虽然不太想去,但那边连着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她想装作忘记日子都不行,只得请假前往。 过生日的地方定在家星级酒店,母亲的意思是让她先去家里坐坐,到时一家人一块开车过去,程星灿假借其他事为由拒绝了,问过开席的时间后,当天带着礼物踩点到达指定包厢。 虽然只请了走得近的亲朋好友,但零零总总凑起来也有叁桌客人,她甫一进门,原本坐在程母旁边的小男孩立即离了椅子小跑过来。 “大姐姐!你来啦!” 这下不用介绍都知道来者是谁了。 无视纷纷朝自己投来的怪异目光,程星灿低头摸了摸抱住自己腿的小男孩,语调不无欢喜:“浩浩,生日快乐。” 说着递上亲自挑的机器人,小朋友开心地接过去,一手牵着她往餐桌走,“大姐姐来跟我坐这边。” “好”。 一大一小来到主桌,服务员跟着添了张椅子,程星灿落座,依次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妈妈,何叔,小玉。” 继妹比她小两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闻言朝她一颔首,不冷不热地回礼:“星灿姐。” 客气是有,疏离更多,言罢看向她旁边的浩浩,佯装生气地说:“我也是你姐姐,怎么就没见你对我这么热情呢。” 小孩子心直口快:“二姐姐你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不像大姐姐只喜欢我一个而且大姐姐好香香好漂亮,是吧大姐姐?” 程星灿摇头失笑,摸摸他的脑袋:“别这么说,二姐姐也疼你的。” 她有时也觉奇怪,明明自己就是个半路冒出来的姐姐,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对方却特别地亲近她。 除去血缘关系,唯一能解释的大概就是她跟母亲长得像这一点了。 母亲帮她摆放餐具,热情里夹杂着局促,笑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聊,你尝尝这里的鱼应该会喜欢。” “嗯。” 程星灿见怪不怪,拿起筷子随便夹起近旁的一道菜开始吃。 “姐姐,你别只吃菜,你吃排骨呀,排骨好好吃的。” 一旁的弟弟热情地劝说,程星灿先夹了块红烧排骨放他碗里,“嗯,你也吃。” 对方冲她傻乎乎地笑,嘴角还挂着颗米粒,可爱到她心都要融化,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一时又庆幸今天请了假过来。 这个包厢里,大概也只有这个懵懂的小孩能跟她心无芥蒂地相处了。 程星灿复又给自己夹了块,鲜美的排骨在口中咀嚼,蓦然就想起先前给沉倬烧的那盘,终于确定自己的味觉很正常,有问题的是沉大老板。 说起来,他已有七八天没来找自己,而她也不主动去问,真是半分都没个情妇的样子。 程星灿深刻地反思自身,决定等散席后打通电话过去问个好,象征性地意思一下。 虽说是给个孩子过生日,但终究还有群大人在,席间少不得觞光交错推杯换盏,除却弟弟跟自己说话,她其余时候都只默默吃菜降低存在感。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酒席过半,继父那边的一个亲戚忽然点了她的名字,程星灿抬头看人,慢了几秒才想起是继父的堂弟,客气回应:“二叔。” 对方似乎是喝高了,脸色有点发红,摆着长辈的架子,沉声询问:“你现在还在永乐宫上班?” 不用他们反复提醒,程星灿知道自己的工作上不得台面,不卑不亢地应了句“嗯”。 她不偷也不抢,更没挣他们一分钱,用不着抬不起头。 见情况不对,程母出声打断:“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先吃饭吧……” “唉,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大家都知道的又不是秘密了。” 二叔摆了摆手,继续问她:“你们内部价格会不会便宜点,我最近有个客户搞不定,想请人家去你们那玩玩,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搞个员工价。” 此言一出,一旁的二婶当即抬起手捶他一拳教训:“你个老不正经的,那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去,是当老娘死了不成?” “哎呀,你这个恶婆娘,我都说了是正事你听不懂人话吗,老子不赚钱谁给你钞票买这买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借着招待客户的名去嫖娼还少吗!” “还有嫂子你也不嫌丢人,这要是我自己闺女我非打死不可。” “今天是浩浩的生日,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夫妻俩旁若无人地大吵大闹,终于惹怒了寿星公的爸爸,总归是一家之主,说的话还是管用的,夫妻二人愤愤地瞪了眼彼此后暂时休战。 有了说话的机会,程母尴尬地扯唇:“话不能这样说,灿灿她……” 话还没说完,觉得不合时宜,摇摇头又咽了回去。 旁边弟弟一脸天真地问她:“大姐姐,嫖娼是什么意思?” “以后告诉你。” 程星灿柔声答,拉开椅子起身:“妈妈,何叔,我出去透个气。” 母亲看了看四周,点头艰难地笑:“那你去吧,带上手机,切蛋糕了我叫你。” “嗯。” 程星灿离开包厢,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想到开车来时酒店周边风景不错,便走了楼梯来到一楼大厅。 这家酒店有大片的落地窗,错落地放着几条供客人休憩的等候椅,程星灿走上前,随便挑了处没人的坐下。 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候,昏黄的余晖穿过玻璃投进来,晚霞布满整个西边的天空,景色壮丽而惊心,难怪都说死了是归西。 这么美的地方,是该让人向往。 她足尖无聊地轻点等待时间流逝,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做什么?” 她回过头看向声源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沉倬,后者走上前来,蹙着眉又问了一遍:“你来这做什么?” 她没回答,张望起金碧辉煌的大厅,自言自语般咕哝了句:“如果我爸爸还在,我的生日也会在这样的地方过的。” 而今失去父亲庇护的她,却什么都不是了。 此时此刻的程星灿,特别想念她的爸爸。 -- 42、钻她的水帘洞(h) 酒店套房的床上,一男一女纠缠作一团,前者压在后者身上,耳鬓厮磨的同时有条不紊地除去彼此衣物。 程星灿愈发确定,沉倬这厮就是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发情状态的公狗,明明刚才还在一楼大厅,顷刻间就被他拽进了酒店客房。 她存在的意义,大概也只有陪他做爱这么点用了。 “在想什么?” 男人咬了咬她的脖子,嗓音低沉不悦地问。 “没什么。” 窗帘开了一半,夕阳余晖照耀在他赤裸健硕的身体上,胯间充血的雄伟正对她虎视眈眈。 总是吃药也挺烦的,程星灿推了推他,提醒道:“戴套。” 架起她两条腿扛在肩上,他挺腰轻轻戳弄濡湿的入口,笑得蔫坏:“不戴你又当如何?” “那随便你吧。” 她一个收钱办事的还能怎么样呢,让他玩开心是本分,吃药又不会死人。 她扭头看向一边,对着他的侧脸兴致缺缺。 “呵,屁事多。” 他不屑地冷嗤,忽地扔了她两条腿跳下床,再回来拿着两盒避孕套抛到她身上,“起来给老子戴,慢一秒插你嘴里。” 程星灿心情低落,听他唠唠叨叨的更加烦闷,也顾不上要对他百依百顺了,当即还嘴:“你不怕断子绝孙就试试。” 她一定对得起他评价的“伶牙俐齿”。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斗嘴归斗嘴,她还是捡起了一盒起身爬向他。 正如这世间百态,遇到不如意的老板,骂几句发发闹骚就过去了,真不干却没那勇气。 沉倬懒散地半坐着,见两腿间的她笨拙地撕开避孕套,上套的动作也生涩得可以,终于失去耐心沉下脸,戳了戳她的额头低骂:“笨手笨脚的。” 说着夺过她手中的避孕套快速熟练地戴好,半打趣半训斥:“多看看学着点。” 她脸颊微红,赌气般扭转过头:“要你管……” 话音未落,被他捉住重新压倒在床,分开她两腿毫不犹豫地挺入,没好气地边说:“那就少整出这些屁事来。” 要戴套的是她,麻烦却丢给他。 窄穴容纳他的肿大,程星灿绵长地呼出口气,忽然好奇:“男人不爱戴套我能理解,可你搞过那么多女人,就没闹出过人命来?” 还是说,是他的精子不行? 她嘟囔着嘴,后一句只敢在心里嘀咕。 沉倬大概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阴沉着脸说:“那你尽管不吃药试一试。” 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激将法嘛,程星灿才没那么蠢,挑衅地跟他对视:“你做梦…啊…沉倬你个…混蛋…嗯……” 说不过就动手动脚。 彼此相连的部位啪啪作响,沉倬掐着她的腰生猛地操弄,俯视她扬唇狠笑:“干不死你。” 他进得又快又深,程星灿舒服的同时有点痛,半张着嘴边喘气边骂:“…卑鄙小人……” 承载着两人的大床在摇,沉倬捉住她晃来晃去的一对乳儿揉捏,俯看她在自己身下意乱情迷,挺腰的力道只增不减。 她骂的越难听,他操弄得越来劲,前所未有的速度狠狠冲刺百来下后,拥紧身下的女人共赴巫山。 耳畔是他粗重的低喘,程星灿松开盘在健腰上的腿,手掌无力地推他一下,“我得走了……” 他吮她脸周的细汗,半软的物件有一下没一下捣弄她,嗓音略微沙哑:“走什么走,继续干……” 说罢抱着她滚一圈来到床沿,不由分说扛起她便往浴室里走。 早料到他不会轻易放自己走,可这一系列饥渴淫荡的操作再次刷新她的叁观,捶打他的后背大骂:“沉倬你就是淫虫转世的吧!” 摘掉用过的套抛进垃圾桶,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钻你的水帘洞让你爽不好吗?” 她恼得怒骂:“谁稀罕你!臭流氓!” 沉倬打开花洒,阵阵水流随即从头顶浇下来,随即把人抵在墙面上:“你这张嘴除了叫床外最好少说话。” 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她生理性地瑟缩了下,扭转头没接话,他嗤笑了声,勾起她一条腿盘上自己的腰胯,另一手扶着分身找准洞口一挺而入。 还是光杆上阵爽。 程星灿的重点却在另一处,语气很是崩溃:“你怎么又硬了!” 这才停歇多久,十多分钟都没有吧! 长枪入洞,他不急不缓地抽送,强迫她仰脸看着自己,不无得意地笑:“都说了要干死你。” “你混……” 不等她说完话,脖子一弯吻上嫣红的小唇,辗转反侧地舔舐挑逗,她一开始还反抗,不多时便全身发软,抓着他的手臂才勉强站住脚。 沉倬在她喘不过气前离开她的唇,温热的水流不断冲刷两具赤裸的身体,他挺动劲腰反复抽插嫩穴,来来回回十多下还是觉得不过瘾,指挥她:“盘上来。” 两人身高差距颇大,程星灿单腿踮着脚尖承受他的顶撞,全靠箍在腰部的手才没倒下,闻言两臂勾住他脖子,配合地抬起另一条腿盘上他腰。 他不是横吗,累死活该。 然而并非如此,身上驮着她的重量,男人的力道却更加狠厉,把她压在墙上只管猛干。 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设计师,竟然在浴室装了一整面镜子,她半睁开眼望着对面镜中的两人,男人正疯狂地耸动健臀在她体内冲刺,后背一道刀伤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脊椎,此时尤其醒目。 这样一刀,如果是砍在她身上,她肯定活不成了。 程星灿垂下眼帘,嘴唇一开一抿。 察觉到她走神,箍着她腰的手臂一紧,男人沉声警告:“劝你最好认真一点。” “哼。” 要求还挺多。 她的指甲在他臂膀上划过,暂且抛下惦记的事,身心都投入到与他的性爱中。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别,比起回去面对那些人,身前这条发情的公狗明显顺眼许多。 反正都不想过去,那就不去了呗。 -- 43、她不需要长命百岁(短小的一章) 再被他扛回卧室,是半小时后的事情,窗外天色漆黑,万家灯火点亮一个城市的夜晚。 明明出力的是他,可最后累惨的却是自己,程星灿侧躺在枕头上,长发掩面胸脯一起一伏,真正是累到半分都不想再动了。 薄被盖住彼此腰部以下,沉倬躺在她对面,手掌扣住她一只手腕摩挲那道细长的疤痕,表情高深难辨喜怒,突然问道:“你以前挂脖子上的长命锁呢?” 她抽出手腕翻了个身:“收起来了。” “为什么?” 不怪乎他追问,因为他当初还取笑过那个银锁土气让她摘掉,她却满脸骄傲地说是她爸爸给她打的就不肯摘。 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淡声回:“不想戴就收起来了,有什么好说的。” 她又不需要长命百岁。 沉倬沉默半晌,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另外问起:“你今天来这边干嘛?” 这个问题好像从两个人碰面时他就问过了,程星灿一撇嘴,也不介意告诉他:“我弟弟今晚在这边过生日。” “亲的?” 程星灿愣了下,下一秒笑答:“亲的,同一个妈生的。” 当然亲。 沉倬蹙紧眉若有所思,把她翻过来面朝自己,沉声问:“你妈妈改嫁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是知道她爸爸去世了的,既然同一个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妈妈改嫁了。 不上床的沉倬屁话更多,程星灿被问烦了,颇是暴躁地回:“丈夫死了,女人再嫁不是很正常吗?二十一世纪的人了,难不成你还指望自己死后留下老婆为你守节不成。” 诅咒他先死呢。 沉倬捏住她两边腮帮,神色不悦:“怎么说话呢?” 程星灿打掉他的手,不耐烦地一甩头:“本来就是,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没需求那我就走了。” 突然又想起他金主的身份,后两句语气软了点。 男人啧啧两声,轻轻松松翻到她身上,下腹摩擦她的腿根,眼眸带笑俯视她:“想干就直说,绕那么多弯子。” 上一刻还沉着脸,现在又眉开眼笑的,程星灿暗骂句神经病,脏话没过大脑脱口而出:“干你妹。” 他笑得胸腔颤动,脑袋凑近她耳朵,嗓音色情淫靡:“就是干你啊,好学妹……” “你……” 程星灿欲还嘴,却被他更快地以口封唇,同时拽了被子蒙住彼此,一时间只见被褥翻动,女人忽高忽低的呜呜声从里面穿出,战火一触即燃。 次日清晨,程星灿去客厅捡衣服穿才看到母亲打来的电话,一连几通无人接听后,发了条短信过来,说联系不上她只能先走了,让她有空记得去拿包。 住处钥匙和各类卡都在包里,程星灿免不得要跑这一趟了,瞥见围着浴巾出来的男人,顿时就没了好脸色。 都怪他。 沉倬刚洗完澡,正拿着块毛巾边擦头发,见此一脸莫名:“干什么?” 昨晚爽到半夜,他今早还大发慈悲没搞她,反倒被记恨上了? 外面有人按铃,程星灿轻哼了声,嘀咕了句“没什么”起身走到门后,见是餐车后打开了门。 晚饭没吃几口,又被他强行折腾半宿,程星灿早饿惨了,送走服务员回到餐桌便开始进食。 沉倬拉开她对面的椅子落座,慢悠悠喝口豆浆,掀眼皮瞧对面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女人,“饿成这样了?” “嗯。” 她血糖偏低,一饿就会头晕,肚子里垫了东西后好受了些,进食速度渐慢下来,告诉他:“我还有事,吃完饭我就走了。” 男人这种生物呢,吃饱喝足后尤其好说话,他神清气爽大手一挥:“记得手机保持畅通。” 才吃完上顿就惦记下一顿了,她心下鄙夷地吐槽,面上百依百顺地应了“嗯”。 -- 44、宿命 跟母亲约见面的地点在一家茶楼,程星灿到达时她已候在那里,看到她进来抬臂招手:“这儿。” 程星灿的打算是拿了包就走,程母却示意对面,笑盈盈地说:“快坐下来,让妈妈好好瞧瞧你。” 语气中隐隐的恳求,程星灿摇头轻轻叹息了声就坐下了。 “早餐吃过了没?这里的早点不错,你尝尝。” 边说边把一屉蒸饺推到她这边,程星灿吃得很饱,举筷夹了一只过来细嚼慢咽地吃,随意地问:“浩浩呢,他不是离不了你吗?” “上学去了,等会去学校接他就行。” 听她主动问话,程母热情地笑答。 程星灿点点头,低下头不再说话。 女儿这几年对她不冷不热的,程母勉强维持笑容:“你呢,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吧,还成。” “这样啊……” “嗯。” 母女俩生硬地跟彼此寒暄,程星灿没料到,竟然会跟自己的妈妈走到这步境地,一想到将来见到了父亲也这般陌生就心如刀绞。 她得早点下去见他。 许是也想起去世的前夫,对面的人忽然说:“你爸爸的忌日快到了,你到时帮我带束花吧,我…我就不去了……” “嗯。” 已经是别人的太太母亲,总是要避嫌的,她都懂。 母女俩不约而同地沉默半晌,前者蠕动着唇,缓缓开口:“我托你叔叔打听了下,他说一个朋友那边正在招行政,你要不要……” 她摇摇头,淡声拒绝:“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 程母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妈妈知道你自爱,但是你在那边上班,名声终究不好听,以后还要结婚的……” 说着说着低下头去,一脸愁闷。 程星灿无奈地笑:“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现在连对象都没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你顾好你自己就行,别为我的事麻烦人家。” 此言一出,程母两眼迅速发红,“你是我生的,怎么就麻烦了。” “你是不是,还怪我当年不告而别……” 程星灿静默,缓缓地摇一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妈,你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妈妈,我记得,有段时间爸爸工作忙没空顾家,你一个人就把我们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和爸爸都可喜欢你炒的菜,说起来,我的钢琴启蒙老师还是你呢。” 父母原本都在同一家工厂做工,后来程父自立门户单干,没几年家里经济条件好转,本就不爱工作的程母干脆辞了职一心顾家,之后程父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家叁口住进漂亮的大房子,从记时起程星灿就没为钱操过心。 她们俩都被同一个男人娇惯坏了,以至于唯一的顶梁柱倒下后,母女二人的生活可谓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熬了将近一年,程母终究受不了乡下的清苦,留下封书信就走了。 她那会临近大学毕业,原本计划是回景安工作,后来想了想觉怕触景伤情,干脆就留在了青州。 挺可惜的,她明明马上就能赚钱给她花了。 程星灿搁筷抿一口茶水,说:“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相信,不止是我,爸爸也在天上看着也会安心的,何叔各方面都不错,你跟他好好过日子。”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人来车往的街道:“至于我,你就别拿我的事去烦他了……” 她明白她的难处,也知道自己不像样,就不拖累她了。 程母泣不成声:“你这样说,让我以后有什么脸去见你爸……” 她摇头叹笑,递过去张纸巾,劝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又没关系,爸爸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会怪你的。” 怨恨吗? 最初是有的吧,可随着时间流逝,剩余的却是思念和祝福更多。 母女俩再见面,是她在永乐宫上班的第二年,那时的她,已然明了生活的不易赚钱的艰辛,回想当初跟母亲夸下海口只觉惭愧。 连自己都顾不好,哪里来的本事让别人过上好日子。 看到母亲凭本事让过得更好,程星灿除了有点点心酸更多的是欣慰,之后见到可爱的弟弟,她就彻底释怀了。 是啊,任何人都有资格追求更好的生活。 她拿上包起身:“时候不早了,你该要去接浩浩了吧,我也该走了。” 想了想,又叮嘱一遍:“你跟叔叔要好好过。”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至于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 45、败家娘们 跟母亲分别,程星灿回住处睡了一觉,晚上照常去永乐宫上班,快八点的时候,赵经理打了个电话来,让她去某包厢走一趟。 如果是分内之事,一般会通过总台传唤,像这样单独联系的,八成又是哪个顾客指名喊她过去,可没记错的话,自己现在的标签似乎是沉倬包下的女人。 程星灿快速补了个妆,走去包厢的一路都在唾弃自己的金主。 他不是自诩牛逼吗,不照样有人没把他放眼里。 她忿忿地想着,到达指定的包厢后平心静气地推开门,正要瞧瞧是哪个熟客找自己,已经有人率先冲她挥手:“程小姐,这里这里。” 是许久不见的邱宸,旁边翘着二郎腿的可不就是才挨她骂的男人。 她步履从容地走过去,邱宸也朝她走过来热情地招呼:“之前说过要开场子请姐姐你玩,今天终于有机会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正常工作。” 她赶忙客气地回:“邱先生言重了。” 还有什么工作比让这几位贵客开心更重要呢,程星灿立定在沉倬跟前,摸不清他什么意思,公事公办地先鞠了一躬。 旁边邱宸不赞同地摆摆手:“程小姐你别客气啊,都认识的这么客气干嘛,今晚是我开的场,你放轻松随便玩。” 这是在讽刺他上回折腾人家呢。 沉倬当即投过去不冷不热的一眼,放下环胸的双臂,面无表情地吩咐:“过来。” 程星灿掀眼皮看了看四周,确定是喊自己后才迈步上前,挨着他身体一侧刚落座,有力的手臂跟着霸道地环上她腰间。 邱宸一连摇头啧啧称奇:“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沉倬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呵呵。” 他在程星灿另一边坐下,表情八卦掩不住激动:“要不程姐姐来说说怎么回事呗?” 程星灿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男人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嘴角上扬一挑眉,嫌弃地踢了下邱宸:“滚一边去。” “没意思没意思,你们俩真没意思。” 没打探到消息,邱宸失望地站起身,招呼包厢里的其他人,“来来来,咱们打麻将去。” 沉倬侧头看她:“你玩不玩?” 程星灿摇摇头,实话实说:“打得不好。” 活到叁十岁,搓麻将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压根就没牌技可言。 沉倬大概也瞧出来了,拽着她起身:“那就过来看着。” 牌搭子还是上回的四个人,除了程星灿外,围观的还有另外两个女人,说是围观却没见闲过,一会端茶递水一会给男人们捶背捏肩,搞得干坐着的她挺不好意思的,赶紧摘了颗葡萄喂他。 沉倬正在出牌,表情短暂一怔,接着勾唇一笑,连着她捻葡萄的手指一块吮进嘴里。 其余人都没瞎,邱宸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沉哥你搞色情。” “就你屁话多。” 他笑骂了句,低头凑到她耳朵边,含住她的耳垂低语:“急什么,回去给你……” 暗示性十足。 程星灿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真没那意思,他已转过头去抓牌,同时提醒她:“仔细看好了,不懂就问。” “哦……” 因为这一茬,程星灿之后都两手撑头老实坐着。 连着胡了几把大牌把另外叁家的气势压下去后,他转过脸看她:“学会了没?” 后者神游天外心思压根不在牌上,胡乱一点头:“嗯,会了的。” 沉倬没说什么,起身让出位置,下巴示意她坐上去。 程星灿懵了,手指向自己:“我来?” “嗯,别废话,快点。” 他们打牌,向来是不叫女人掺合进来的,其余人虽然惊讶,却也没敢说话,唯有邱宸不觉意外,反倒一脸兴味地围观。 程星灿起身,犹豫心虚地坐下,先给他打预防针:“输了别怪我啊……” 沉倬在她原先的位置落座,点烟抽了一口,无所谓地答:“赢了算你的。” 他们赌注有多大,程星灿还是清楚的,闻言瞬间打起精神专心致志在牌上。 然而菜鸟就是菜鸟,连续放出去两把清一色对对胡后,她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彻底蔫了下去,等沉倬接完电话回来,赶忙抓住他衣袖,沮丧着脸说:“要不还是你自己打吧?” 沉倬看了眼钱夹,他就玩了把手游加接个电话的功夫,下桌前赢的一迭现在是连本带利全吐出去了。 “你怎么做到的?” 他两手叉腰俯视她,生生给气笑了,后者愈发窘迫,小声嘀咕:“我都说了我不会打……” 是他非要她上的。 沉倬冷呵了声,提醒她:“难道不是你说会了我才让你上的?” 她脑袋垂得越低:“我……” 现在告诉他刚才走神了还管用吗? 旁观的邱宸终于看不下去,语露嫌弃:“沉哥你至于吗,难得姐姐跟我们玩两把,就输你点钱怎么着了。” 其余两家跟着附和。 “就是,男人抠门讨不到老婆的,姐姐交了学费多打几回合就熟练了。” 难得等到赢沉倬钱的时候,叁个人可不就得抓紧机会。 “要你们废话。” 沉倬挨个儿瞪他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极力降低存在感的人身上,戳了戳她的脑袋:“败家娘们。” 说着收了手机坐在她一旁,沉着脸发号施令:“继续。” 程星灿余光瞥他的脸,弱弱地提醒:“再打下去就输光了……” 他眉眼闪过狠厉:“那你今晚就别下床了。” “……” 禽兽。 腿根还隐隐地酸疼,一想到输光要被他往死里弄,程星灿的精神压力更大,抓牌都是手颤的,旁边男人说了个“四万”,她牌都不理就听话地打了出去。 他斜睨向她,微抿上扬的唇角,一只胳膊搭上她肩头,“瞧你这怂样,听我的输不了。” “嗯……” 总归是比自己强,程星灿都不抱希望了,他说什么就出什么,开胡第一把的时候,也只小小开心了一下,直到连自摸叁把时,脸上才终于现了笑容。 其他人就不乐意了:“沉哥,说好让程小姐来玩呢,这样跟你自己打有什么区别嘛。” “别啰嗦,付钱就行了,快点。” 对方无语地摇头,苦着脸给了,沉倬一直帮她点着钱,见又有了厚厚的一沓,便说:“差不多了,散了吧。” 手气正旺,程星灿其实不太想走,但同时明白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听话地应了声嗯拉开椅子起身。 后者将理好的钞票塞到她手里,跟其余人说:“你们继续玩,我们先走了。” 一看就是蠢蠢欲动了,邱宸贱兮兮地笑:“又不急这一刻,难得过来,让程姐姐唱两首歌再走呗。” “滚蛋。” 他不爽地咒骂,懒得再看他们,兀自拥着她先行离开。 -- 46、你存在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揣着一沓小费从包房出来,程星灿柔声提议:“要不你等我下班,我请你吃宵夜?” 男人拥着她往电梯口走,闻言好笑地反问:“我为什么还要等你下班?” 她没理解他的意思,便说:“那改天也行……” 一走进电梯,他当即把她抵在墙上,音量低了叁分:“你觉得可能吗?” 程星灿这才反应过来,人家的吃宵夜和她说的压根不是一个意思。 “可我还在上班时间呢。” 他将人抵紧,下巴搁在她肩上:“信不信我打个电话,你们老总立马能把你洗干净送到我床上。” 早死晚死都要死,早开始还能早完事呢,程星灿一派淡然:“那你打吧……” 他轻嗤了声,捏了把她的屁股笑骂:“果然是骚娘们,昨晚才干的现在就等不及了。” “……” 毕竟是金主,程星灿不想怼他,默默翻一个白眼,跟在他后面出了永乐宫。 头一次光明正大地翘班,感觉不是一般地爽,不用沉倬打电话,上车后一会儿赵经理就给她发来短信,要她务必招待好贵客。 程星灿瞥向开车的男人,满不在意地一耸肩。 那还不简单吗,两腿一张屁股一撅的事。 沉倬却会错了意,肃着脸问:“真要吃宵夜?” 回想起今早饿到头晕,程星灿颔首:“吃吧。” 他没再说什么,到十字路口时拐弯去附近的夜市,想不到这么好说话,程星灿愣了:“真的去?” “想吃就吃,既然吃饱有力气了那就多打两炮。” “……” 果然,畜牲还是畜牲。 晚上不宜油腻,到了夜市后,程星灿就点了份海鲜粥,沉倬坐对面玩手机,她吹凉一口咽下,客套地问了问:“你不吃点什么吗?” 沉倬没接话,抬眸扫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 程星灿决定闭嘴。 磨磨蹭蹭地吃完一份粥后,车往他住处开,估摸了要开叁四十分钟的车程,她便说:“我先睡一觉,到了你叫醒我。” “嗯。” 心知今晚是没空睡了,先眯一会儿也是好的,她两手环胸背对他阖上眼。 夜色正浓,灯火亦辉煌,车子在光影之间穿梭,深夜电台正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她跟着旋律轻哼,一时间如同置身在金黄的麦田中,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再睁开眼,身周一片黑暗,睡眼朦胧迷茫,慢两秒才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面目表情注视着自己。 密闭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无限放大,皆四目相对望着对方,她纹丝不动双眼一眨不眨,都以为他要亲过来了,后者却突然打开车灯坐正了身体。 她松开收拢的五指,缓缓长舒口气,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这一觉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入目是漂亮的叁层小楼,她明知故问:“要下车了吗?” 他没作声也没下车,开窗点烟抽了一口,蹙着眉阴郁烦躁。 她换了个坐姿又背对他,面朝无边的黑暗,半晌后,情不自禁地低喃:“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你第一次教我打牌的时候……” 母亲对她管教甚严,打牌这种事别说学了,看都不让看,她人生第一次摸麻将还是他拾掇的。 清冽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他沉默不言,她抬眸看向夜空,深深地叹息:“还梦到了我爸爸……” “你有段时间,叁天两头就来校门口拦我……” 她是走读生,吃住都在家里,校门口是必经之地,被他堵了几回,也不敢报警,就找了其他借口让父亲过来接自己放学,记得有一回下了雨,她坐在爸爸的副驾驶上,看着他骑摩托车追了他们一路,直到开进小区了他的身影才消失,连父亲都留意到他的存在了。 她笑了笑,淡声总结:“可见你存在感确实挺强的……” 再听不下去,他掐灭烟头,倏忽扑到她身上,眼神冰冷:“怎么?还指望我像当初那样追你?” 她目光呆滞,缓缓摇头否认:“当然不……” “呵。” 他扯了扯嘴角,不容她再说话,扣住她后脑霸道地以口封唇,舌尖描摹她的唇形,含住其中一瓣舔咬,连带着残留的口红一块吃进自己肚里。 呼吸困难,程星灿扭过头才喘口气,又被他掰转回去更霸道地重新堵上。 耳鬓厮磨辗转缠绵,情欲接踵而至,往下咬一口她尖俏的下巴,他呼吸灼热从她唇上离开,快速下车绕到副驾驶打横抱起人往屋里跑。 -- 47、插嘴 就连吴姐都察觉到了她精神不佳,忍不住发问:“你是去偷人了吗?” 程星灿捂嘴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摇头:“别提了……” 前半夜要上班,后半夜陪他折腾,连续一周下来,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吴姐还是不信:“沉倬真有这么猛?” 她拉开对面的椅子落座,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叁个字评价:“不是人。” 丫就是条狗。 “啧啧,一个男人就把你搞成这德行,真丢咱永乐宫女人的脸。” 她往后仰靠望着天花板,活脱脱就一被榨干的模样,吴姐嫌弃地撇嘴,想到个事神色正经了点,问她:“青花要结婚了,给你发请帖了没?” 程星灿一怔,轻轻点头。 准确地说,是找自己帮忙弹婚礼的背景乐,她暂时还没给答复。 吴姐剥瓜子吃,又问:“那你去不去?” 她眼珠子滴溜转几圈,咬了咬唇,说:“去吧。” 吴姐点头:“那我就不去了,我那天有两个酒,到时我把红包给你,你帮我带个礼。” “嗯。” “说起来,还是青花把你带进来的,结果你还留在这边,她自己反倒先从良嫁人了。” 说着又一撇嘴,耸了耸肩:“搞不懂你们是真朋友还是塑料姐妹花。” 程星灿扯出抹轻淡的笑,转而问她:“吴姐你就没考虑过结婚嫁人吗?” 对方一甩头,果断地回:“结什么结,没意思,男人是喜欢跟小姐玩,但你要让他们跟一个小姐结婚的话,呵。” 她停顿一下,喝口水继续说:“即便真有个男人不在乎面子不在乎你的过去,但他的家人也能接受你吗,背后指不定怎么说叁道四的呢,简直给自己添堵找气受,还不如一个人过来得舒坦。” 程星灿顺着她的话深思片刻,赞同地颔首:“也是。” “不过,看到她们一个个嫁人,还是希望她们都善始善终有个好结果吧。” 这里的“她们”,自然是指离了永乐宫洗手从良的那些人。 此言一出,两者皆沉默,而后不约而同地长叹了声,吴姐拍拍手上的瓜子壳屑,看一眼手机提醒她:“你可以准备下班了。” 程星灿瞧腕上的表,这才留意到快十一点了,抽了张纸巾擦手边说:“那我换个衣服先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桌上的手机铃声跟着便响起,吴姐当即朝她投去个暧昧的眼神,“能者多劳。” 程星灿尴尬地扯了扯唇,拿起手机冲她挥挥手:“那我真走了。” “嗯,去吧。” 出了休息间,她去对面的更衣室换衣服,手机划向接听后放在柜子边缘。 一如前几日一样,那头语气平平说了句“门口”,不等她回声就挂了。 她脸上也没什么反应,换好衣服又去卫生间磨磨蹭蹭地卸了个妆。 出得永乐宫的大门,十多米外停着辆眼熟的suv,她走过去拉开门上车,驾驶座的男人不悦地质问:“十五分钟,你是爬出来的吗?” 她目不斜视,不慌不忙地系安全带,淡声说:“抱歉,拉了泡屎。” 他默了一秒,翻来个白眼:“程星灿,你真恶心。” 可不就是要恶心他吗。 程星灿满意地点点头。 车驶上主路往他的别墅开,从那晚翘班后,她已有一周没在自个儿屋里睡过,统共就回去过一次,还是去拿换洗衣服,她倒也想回去睡个懒觉,可沉大老板的屋子太大,她醒过来就被指使去煮饭再打扫卫生,忙完后不知不觉又到上班的点了。 这夜,中场休息时她跟他提了后几天的安排,“月底是我爸爸的忌辰,我得请假回老家一趟。” 她老家在景安下面的一个县级市,平常工作忙难得回去,打算多呆两天再回来。 这就需要面前这位帮个忙了。 程星灿推了推他健硕的胸口,上面还划了几道抓痕。 “你帮我跟赵经理请个假,多请两天。” 他摁灭手里的烟头,翻过身侧躺,一条腿插到她中间磨擦她的大腿根,“怎么报答老子?” 都让他翻来覆去地操多少回了,程星灿也想不出有什么能跟他换的,“你自己说吧。” 说完想了一下,试探地问:“那要不,给你口?” 叁天两头就用插嘴威胁她,听得烦了,给他口一回也行。 他眼神一动,极快地按捺下,翻到她上方一手捏住她两边腮帮,“就你这张小嘴巴子,还妄想装下老子的大屌呢。” 言罢腰胯猛一沉,仰着脖子舒服地长哼口气,“还是插小逼爽……” 她也绵长地呻吟了声,配合他大张开腿,问道:“那你答不答应了?” 揉着她的奶,一连挺腰大进大出地抽送十多记,他低哑地应:“先欠着。” “哦。” 答应了就行。 她一手勾住他脖子,随着时间过去,脸上渐又沁出汗水,突然聊到:“虞青花你还记得吗?她这个月要结婚了……” 他愣了下,皱眉问:“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 “以前的同事…我跟她…还是因为你才认识的呢……” 他那会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胁迫她跟他一块去玩,久而久之她也认得了些他圈子里的人,虞青花就是其中之一。 “也许还能碰到几个你的兄弟,要不要去……” 他抿紧唇,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怎么操弄她上,没听到就没答话。 -- zρΟ18.c0м 48、放下了 虞青花嫁得不错,婚礼在一家星级酒店举行,因为要帮忙,程星灿去得比较早,跟着指示找到地方时,现场正在调试音响设备,黑色华丽的钢琴放在角落。 她路上一直有跟新娘保持联系,后者不多时便出来迎接,微笑着朝她走来,“到了?要不先去化妆间坐会?” “很久没弹,我先试下手吧。” 琴盖上放着今晚要用到的琴谱,程星灿随便弹了半首试琴,距离婚礼开始还有段时间,就跟她去了旁边的休息室坐等。 闲来无事,两人又许久不见,便开始刺探对方情况:“你有没有消息?还在永乐宫干?” 先问话的是虞青花,她答:“就那样吧,你呢,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年纪不比自己小,她还以为她要独身一辈子呢。 对方没说话,手抚了抚平坦的小腹,笑容里有妥协:“打了那么多次胎,突然就不想再打了,刚好他也不介意我的过去。” 说到最后一句时,眉眼弯弯一脸甜蜜。 程星灿暗自一挑眉,语重心长地感慨:“你放下了就好。” 以前两人还做陪酒小姐时,少不得有喝醉的时候,程星灿可没少看她发酒疯,哭哭啼啼喊着初恋情人的名字,这也是她纳闷对方突然结婚的主要原因。 心里装着一个人,也能跟别人结婚的吗。 虞青花面不改色,笑回:“你也一样,钱是赚不完的,趁着还没人老珠黄,遇到差不多的就嫁了吧,挑叁拣四的,又不是谁都捧着的仙女了。” “随便吧。” 类似的话,程星灿听得多了,无所谓地摊手一笑置之。 她们俩就是这样,因为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说话轻易就能命中对方的痛点,你一言我一语间没少夹枪带棒,要说关系差吧以前当小姐那会又会互相照应,反正在外人看来关系还挺好的。 可能真应了吴姐的那句,塑料姐妹花。 彼此沉默片刻,虞青花收了身上的刺,长叹说:“说实话,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总觉得你埋怨我带你进了永乐宫。” 她犹豫了一瞬,好笑地回:“成年人了,自己为自己的行为决定负责,我埋怨你做什么。” 对方挽上她胳膊,又恢复了好姐妹的模样,“那就好,我老公那边有几个条件不错的朋友会来,到时候给你介绍认识,你早点安顿下来,我也能早点安心。” 她婉言谢绝:“不用,这种事看缘分,我现在也没这心思。” “别这样说,缘分是靠人创造的。” 虞青花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才推辞,婚礼上还真拉着她去见了个男方的客人。 大喜日子,程星灿不想拂她的面子,跟对方碰了碰酒杯,选了个位置坐下,人家找她说话,她就兴致缺缺接一两句,只等婚礼结束。 “对了,程小姐怎么跟虞小姐认识的呢?” 刚认识的男人问她,程星灿有意答:“以前都在永乐宫当陪酒小姐。” 景安这地方,永乐宫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对方脸上笑容一僵,抿了口酒掩饰尴尬,转去另一边跟其他人说话了。 程星灿乐得自在,抬眼巡视起四周,出乎意料,一个熟人都没见着,当年一块在永乐宫上班的一个没来,更遑论沉倬当年的那些好哥们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谁愿意自己的婚礼上出现折损颜面的小姐和混混呢,像她自己,估计还是因为会弹钢琴有用处才被喊过来的。 不过,虞青花可能不知道,当年的混混头目如今已经一跃成为沉大老板,否则怎么都得想方设法联系上把人请来,那才真提高了婚礼的逼格,而不是叫她弹两首曲子充门面。 正这么想,放桌边的手机就响了,拿来一看,可不就是想谁就来谁,程星灿没心情接,可又没胆不接,凑到耳朵边轻轻喂了声。 那头一副二大爷的口吻:“人呢?” 程星灿一看时间,才记起出门前答应过要八点回去,现在刚好八点过五分。 她颇为难地说:“这边还没散席。” 新郎新娘都来敬过酒了,要走也能走,可一想到回去就是做那档子事,她倒宁愿在这儿多坐会。 他提醒她:“话是你自己说的。” 程星灿深呼吸口气,按捺下挂电话的冲动,说:“行吧,那我现在回来,九点前一定到。” “嗯。” 他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又问:“哪家酒店?” 程星告诉他地方,就疑惑了:“已经开过席了,你确定还要过来?” 即便倒回到十多年前,他也不像会吃剩菜剩饭的人。 他不悦地轻斥:“你闭嘴吧,等着。” 吩咐完就挂了电话。 程星灿愣愣地眨巴眼睛,抿了口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意思是,过来接她? -- zρΟ18.c0м 49、还喜欢 酒店位置也在城南,约莫半小时后沉倬就到了门口叫她下去。 挂了他的电话,程星灿去跟虞青花告别,后者正在送客,听到她要走,跟一旁的新郎交待了两句,便过来挽住她胳膊:“我送你下楼。” 程星灿急忙婉拒:“不用这么客气,你做其他事吧。” 说着要抽出胳膊,对方不放,跟着她一块走进电梯,悄声问道:“刚才给你介绍的那男人,你们聊得怎么样?他是我老公生意上认识的,光在景安就有叁套房,听说青州那边也买的有,你抓紧了。” 程星灿耸肩:“人家一听我在永乐宫上班,联系方式都没留,你别给我费心思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想一想,又好心叮嘱:“既然结婚了,以后就少喝点酒,也别再提蒋子了。” 蒋子全名叫蒋云,就是虞青花有缘无分的初恋情人,也是当年沉倬他们那一伙人的其中一个,程星灿其实记不大清他什么模样了,只印象中脸上好像有道疤,她以前还暗暗地给人家起外号叫刀疤男。 虞青花满不在乎随便应下了,忽而惆怅:“我听说,他们那一帮人里头,就沉倬混出了名堂,你呢,后没后悔跟他分了?” 她摇头失笑:“我真的没跟他谈过。” 对方不信:“可你们瞧着是有那意思啊,感觉沉倬那会儿是真喜欢你的。” 两人边说边往大门走,虞青花又问:“你没开车过来吗?” “嗯,车送去修了。” 过段时间坏一次,程星灿都习以为常了。 “那要不我找个朋友送你一程?” “不用,你回去吧。” 外面华灯初上,站在酒店门口,她巡视四周没看到那辆黑色suv,拿出手机正欲打个电话,身后传来轻淡的一声,“在这里。” 她应声回头,可不就是那张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臭脸。 估摸着她又要磨蹭一会儿,他就下车抽了根烟,这才从她们后面冒了出来。 虞青花愣愣看着来人:“这是……沉哥?” 沉倬淡淡瞥了眼对方,目光再回到程星灿身上,不悦地皱眉:“穿的什么破衣服?” 因为要弹钢琴,她今天穿了件露肩齐膝的礼服裙,他那时候出门了没看到。 程星灿瘪着嘴,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没有征求您的意见是我不对。” 日天日地,现在连她穿什么都要管了。 沉倬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敷衍,脸一沉胳膊搭上她肩膀,“走了。” 语气不善,显然要赶回去收拾她呢。 反正做错作对都得挨操,程星灿无所谓,看向在场的另一人:“那我们走了,你回去忙吧,再见。” “唉……” 虞青花手伸到半空,目送两人走到路边上了同一辆车,掌心渐渐握紧。 系好安全带,车往他那边开,想到方才,程星灿好奇问道:“好歹也是认识的,她还喊了你声哥,干嘛不理人家?” “谁给她的脸,我为什么要理她?” 他观察着路况,难辨喜怒地反问。 程星灿默了一秒,方点头:“也对。” 他如今身份是不一样了,跟她们云泥之别,确实早划清关系早好,虞青花不也一样嘛,结婚没喊她们永乐宫那批人。 她开了点窗户透气,喃喃自语地说:“青花其实还喜欢蒋云的,但可惜有缘无分,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对了,你这些年跟蒋云还有联系吗?” 她看向他,后者当即冷呵,讥笑着反问:“跟个死人怎么联系?” 程星灿懵了:“啊……” “七八年前的事,坟上的杂草都砍几回了,你既然说虞青花喜欢他,倒是可以问她去没去上过一次坟。” 这个语气,她更加疑惑:“怎么回事……” 拐了个弯,沉倬靠边暂停,点根烟抽了一口,扭过头来问她:“虞青花告诉你她还喜欢蒋子?” 程星灿缓缓点头。 但对蒋云之死只字未提。 “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他不屑评了一句,往窗外弹了弹烟灰,沉着脸说:“当初她要没劈腿,蒋子不会找过去。” 被对方一伙人打得头破血流,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而至于虞青花,他们这帮人哪个不是看在死者的面上才没动她。 沉倬掐灭将燃尽的烟头,重新发动汽车出发。 没想到还有这渊源,程星灿一时间百感交集,愣愣地发着呆默不作声。 此后一路无话,直到车停进车库,他锁好车后将车钥匙抛给她,后者眼疾手快地接住,“干嘛……” “先上楼吃饭,等会下来试。” 他烦躁地回了一句,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程星灿看向还没上牌照的崭新轿车,眼珠子滴溜转一圈,赶紧小跑跟上。 -- 50、四月 心虚地收了人家一台车,她之后特别温顺,主动帮忙盛饭盛汤,在酒店吃到七八分饱,坐下后又陪着吃了半碗,为表关切还主动询问:“你今天很忙吗,怎么现在才吃饭?” 他夹了筷牛肉,嚼着东西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 程星灿深吸口气,总有种他在吃自己肉的错觉,正欲转移话题,手机铃声响了。 是虞青花的来电,想到沉倬提起她时的冷嘲热讽,程星灿冲对面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去了外面的阳台。 电话接通,她淡淡地问:“有事?” 现在这时候,不应该洞房花烛夜吗? 那头开门见山:“你跟沉倬在一起了?” 她含糊其辞地答:“算是吧。” 那头默了几秒,阴阳怪气地笑:“那他知道你在永乐宫陪过酒吗?” 知道她大抵要说些什么,程星灿长叹一声,肩膀耷拉下去:“你要没其他事我就先挂了。” “呵,程星灿你不照镜子看自己什么样就算了,沉倬他也不长眼的吗,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其实就是个有钱就能摸的贱货……” 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好话,程星灿直接掐断,想了想不够解气,顺手就拉黑了,抬头仰望星辰暗淡的夜空走神。 虞青花当初千方百计游说引诱她去永乐宫,不过就是要把她拉下神坛,而她就是要让她明白,即便自己成了最卑贱的玩物,沉倬依然捧着她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这才是最恶心人的。 仗着沉倬绝不可能会搭理她,这个谎话,程星灿编得毫无压力。 她和虞青花,从来不是真正的朋友。 初夏的风轻柔拂面,她又在室外站了一会儿,整理好情绪方转身进屋。 沉倬已经搁筷,神色幽幽打量她:“虞青花打来的?” 她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应了:“嗯。” 虽然是用物质绑一起的,四舍五入不也算是在一起了。 她不心虚。 “少跟她来往。” “好。” 不用他叮嘱,她们以后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 收拾完餐桌,在他的监督下,程星灿开着新车在附近的山路兜了一圈,回来后洗漱准备睡觉。 许是白天忙累了,这一夜沉倬只弄两回就放过她,后者没熬夜睡了个好觉,次日精神饱满地回老家扫墓。 ——— 程星灿的老家在余阴市下辖的一个乡镇里,往常她开自己那辆二手雪佛兰叁小时就能到,今次开了辆新车速度反倒更慢了。 好在出发得算早,到目的地时也才十一点过,老远就看到大伯杵着拐杖站镇口张望。 大伯早些年在矿洞里做工患了尘肺病,别说下地干活,稍微走累点都气喘不停,程星灿赶紧停车下去扶他,“不是叫你在家里等了嘛,怎么的又来了?” 她虽然生长在景安,幼时放寒暑假却会经常来小住,一口余阴方言还算标准,大伯弓着腰戴着副老花镜仔细瞧她,笑起来时满脸的皱纹更深,“要等的,要等的,走,回家吃饭,知道你今天回来,你伯妈起早去买了鱼咧……” 剩下一截石板路车开不进去,程星灿扶着他慢慢地走,后者询问:“这次打算要呆多久?” “四天吧,小东他们呢?” “上学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身后远远传来孩童们的嬉闹声,五六个身穿校服的小学生朝他们追来,其中两个可不就是她堂哥的长子次女。 “爷爷!小姑姑回来了!小姑姑!” “小姑姑!我的芭比娃娃带来了嘛!” 一大一小陆续跑到她跟前,各抱住她一条大腿连声撒娇,程星灿一拍脑袋,“哎呀,我忘在车里了,小东你扶爷爷回去,我回去趟给小南拿娃娃。” “东西又不急,先回去吃饭。” 大伯屈指敲了下小孙女的头,佯装生气说道:“小姑姑开车累了,娃娃等下午再拿。” “哦……” 小姑娘委屈地嘟着嘴,把程星灿惹笑了,“没事,来回走一趟几分钟不耽误事,花也放在车上,我一块拿过来。” 大伯说:“那我们在这里等你。” “也行。” 小姑娘欢呼:“那我要跟小姑姑一起!” “好。” 她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后者心情激动跑起来比她还快,程星灿无奈地笑,大步流星跟上。 五六分钟后返回来,除了一束百合,还提了些水果补品,当即遭到大伯的训斥:“你这不是浪费钱嘛,上回买的都还没吃。” 她笑回:“公司五一发的,我自己留着也吃不上” “这还差不多,你们公司福利还挺好。” 大伯并不知道她具体在哪上班,程星灿抿嘴巴笑应了个嗯。 一行人往家的方向走,不多时便到了门口,伯妈正端菜到堂屋,看见他们回来,高举胳膊招手傻笑,程星灿也跟着笑了。 她这位伯妈虽然有点痴傻,心地却是极善良的。 饭菜熟了,洗手准备吃饭,水龙头就在院坝里,有人路边经过,笑呵呵地打招呼:“四月回来啦,有空过来玩。” 许久没听到别人喊自己乳名,程星灿先是一愣,见是隔壁的邻居,忙笑着回应:“哎,好的婶。” 洗完手回到堂屋,一家人围着四方桌坐下,每人捧一碗米饭边吃边聊,两个小学生各坐在她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小姑姑你吃小青菜,这是奶奶自己种的。” 说着碗里多了颗青菜。 当哥哥的立即低吼:“笨蛋!小姑姑喜欢吃鱼,只有你喜欢吃青菜!” 许久没在这样欢闹的氛围中进食,她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青菜也喜欢吃的。” 说着夹起碗里的青菜吃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 大伯和她交待:“祭品纸钱都准备好了,等会程池和你姐会从县城里过来,你们到时候一块过去,你哥和嫂子火车晚点怕是赶不上了。” 她点点头:“嗯,好。” -- 51、说话 饭毕没多久,堂姐和堂弟程池就从县里赶过来了,这一辈里,目前就剩了她和程池还没结婚,姐弟俩感情也最要好,一碰面对方就冲上来抱了她一下,立即招来大伯的训斥:“有没有规矩的!你姐都大姑娘了还抱!” 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嘻嘻哈哈地笑:“这不是高兴嘛,我好久没看到四月了。” “没大没小的,姐姐不会叫了!” 作为众人宠着长大的老幺,程池性格颇顽劣,向来是大伯管教的重点对象。 “都习惯了,他向来是有求于人才喊姐姐的。” 堂姐笑着打趣,分别看向她和大伯:“我们是现在出发,还是要等大哥嫂子们回来。” 大伯看了看天色,答:“他们这会估计才刚到景安呢,来不及了,你们和四月一块去吧,早点去早点回。” “唉,行。” 两个小侄吃过饭就去上学了,姐弟叁人俩收拾好要用到的祭品随之出发往墓园。 当初父亲程国栋猝然去世留下一大笔债务,所有的动产不动产都赔给银行和债权人后,母女俩一贫如洗,丧事只能回老家操办,买墓地的钱都是大伯和大哥东筹西借的。 墓园的位置向来比较偏,看到她开来的车,堂弟程池当即哟呵了一声,主动要求担当司机,程星灿虽然不大放心,却也交出了车钥匙,温声叮嘱:“开慢一点,车我借的……” “哎呀,不用说我知道,放心不会磕到的,不过你朋友还挺大方,这么好的车都肯借人。” 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这是自己卖屁股金主送的,程星灿点头:“嗯,是挺大方的……” 车到了程池手里,终于发挥出它该有的水平,原本要五十分钟的路程,约莫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墓园大部分时候都冷清,叁人甫一下车便察觉到空气比家里明显低一点,清脆的鸟鸣声在山间回荡,一人拿着几样东西往入口走,程池笑说:“这边夏天还挺凉快,盖个避暑山庄都省空调费了。” “哪有人来度假看着一堆坟的,晚上得吓到不敢睡吧。” 堂姐啐了句,程星灿望像苍翠的暮山,轻声感慨:“坟好像越来越多了。” “嗯啰,前几年县城扩建挖山,迁了很多老坟过来。”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父亲程国栋的坟前,照片里的人温和笑望着他们,叁人驻足沉默,半晌程池叹了声气:“叔,我们陪四月来看你了。” “开始吧,早点回去帮伯妈弄晚饭。” “嗯。” 她把带来的花束放在墓碑边,盘腿坐下动手削苹果,堂姐和程池帮忙摆放祭品,点了打火机开始烧香火纸钱,叁人盘腿围坐在墓碑前,渐渐都没了声音。 温度虽然事宜,但太阳光线却很强,照耀这一方伤心地,十多分钟后,带来的纸钱烧完,叁人默契地陆续站起,她开口说:“日头毒辣,姐和程池你们先下去到车里等吧,我想陪爸爸说会话。” 姐弟俩交换了下眼神,后者一摇头:“没事,我们等你一起。” “哎呀,真的没什么。” 她无奈地笑,看了眼腕表的时间,保证说:“这样吧,十五分钟我就下来,好久没过来一趟,想和我爸单独说会话。” 她这样说,两人拧眉沉思,几秒后程池瞥了眼大姐,冲她嘿嘿一笑,快速地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先溜一步。 目送姐弟二人的背影远去,程星灿复又坐回石板上,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手撑下巴望着墓碑上的遗像发呆,说到做到,十五分钟便起身离开。 下到半山途中遇到个人,程星灿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先跟她打了招呼:“小姑娘,又来啦?” 是墓园的管理人,正在例行巡山,她走上前去,轻笑回应:“嗯,上次来没看到叔你,还以为你不在这边做了。” “在的,还在的。” 对方笑哈哈应,两人一块往山下走,寒暄几句后,她询问道:“这边的墓地现在什么价了呢?” “四万起步,贵的二叁十万的都有。” 对方随口回答完,走出去几米,混浊的老眼看了看她,叹口气说:“小姑娘,要好好过,你阿爸在天上看着呢。” 就差把“别想不开”直接说出来了,程星灿笑,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那样想过,当时就是魔怔了。” 苹果削着削着,跟鬼上身似的就往手腕上割去,醒过来后自己都吓得不轻。 走到门口,见程池在一颗树荫下抽烟等自己,她停步告别:“那叔我先走了,谢谢您。” “哎,路上小心。” 对这位老人家,程星灿更多的是感恩,走到车门前,又转过头跟对方招了招手才上车,此行扫墓就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 52、像 回到家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吹了会电扇还是不舒坦,程池忽得站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买个雪糕吃,四月你去不去?” 过完年就匆匆离家,程星灿也想进镇里逛逛,收了手机起身,“那走吧。” 卖冰棒的小卖部在镇子中心,两人绕着镇子溜达一圈,路上都是些枝繁叶茂的大树,时不时一阵夏风吹来,嘴巴吮着凉丝丝的雪糕,还真比呆屋里惬意。 途径一幢漂亮的叁层小楼时,她步子渐慢下来,最后干脆站在镂空的栅栏边,目光望着墙内,吮了口手里的棒冰。 院子里的蔷薇花又开了,粉的白的一簇簇爬上栅栏,空气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花香,大门紧闭着,主人应该是不在家。 程池撇了撇嘴,胳膊勾上她肩膀往前带,“走了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最后瞟了一眼,失落地垂下脑袋:“对不起啊程池,害你们也跟着受罪。” 这处宅屋,本来应该是大伯家的,父亲去世后留下大笔债款,除却银行还有私下借的高利贷,后来她们搬到乡下,后者也跟着追过来闹,最后是大伯把仅剩的房子抵了才罢休,然后一家七八口人搬回爷爷奶奶留下的老屋,也就近两年经济条件好点了才翻新,当时破得连追债的人都看不上。 程池敲了敲她脑门,佯装不悦:“瞎胡说些什么,再分你们我们的,小心我回去告诉我爸了。” “真要追究起来,房子本来就是叔出钱盖的,我们还白享了十多年的福,卖了就卖了呗,以后等哥发了大财,再给你盖一幢更大更漂亮的。” 他说大话时,表情和语气尤其夸张,逗得她笑一笑就红了眼眶,“嗯……” 将吃完雪糕的签扔进路边垃圾桶,他又走回到她身旁,“话说回来,老姐你不会还住在那破地方吧,上班这么多年也攒到点钱了,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好点找个像样的地方住。” 她点点头:“要搬了的。” 大伯和伯妈不便出远门,就吩咐程池时不时去景安探望她,知道她住的地方条件差,劝她搬走的话都不知道说多少回了,她一直敷衍着要搬要搬,住几年了也不见挪窝。 他狐疑地扫来一眼:“你别又是唬我吧,你这回再骗我,我真就把你住的地方拍照片给我爸看了。” 她郑重保证:“真的,这回一定搬,那边要拆了。” “呵呵,所以如果不拆你还要住下去……” 两人边走边说,没一会儿回到家里,刚坐下一会儿,她就不停地捂嘴打哈欠,习惯了白天睡觉,今晨又早早起床出发,瞌睡还是来了。 “困了就去睡,床都铺好了。” 一旁的大伯戴着面罩吸氧,抽空说了一句。 程星灿也不客气,起身活动筋骨,说:“那要烧晚饭了喊我,我给伯妈打个下手。” 大伯没空说话,冲她摆了摆手,后者又打了个哈欠,再撑不住去里屋睡了。 屋后是片树林,半旧的纱窗开着,清脆的鸟叫声传进来,衬得周围环境愈发清幽,城里的生活一点点远去,她抱着刚洗过的枕头,呼吸均匀渐沉入梦乡。 梦里面,父亲带着放假的她来乡下小住,她正在睡甜甜的午觉,忽然有人在楼下喊她,她踩上板凳拉开窗户往下探,父亲正冲她挥手,问她要不要一块去河边捞虾,她赶忙回了声等等我,没梳头就匆匆跑下楼, 一到楼下,果然被满屋子的人笑了,正当壮年的大伯伯妈,堂哥堂姐都是少年的模样尚未婚配,就连坐在大人腿上的小程池也咯咯直笑。 父亲打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这样出门要让你妈妈见到,又该说我没看顾好你了,快上去梳个头再下来。” 她捂着羞红的小脸:“那你要等我啊。” “嗯,去吧。” 她不会编好看的辫子,把头发梳整齐还是会的,简单地扎了个马尾便要下楼,想到回来会经过小卖部可以买棒冰,又返回床头拿了自己的hello kitty小包背上。 等到楼下,找了一圈没找到父亲,她急得去问看电视的大伯:“大伯大伯,我爸爸呢?” “不是在院子里等你吗?刚刚还在的。” 她又跑出去看了一遍,可除了开得正盛的蔷薇花,院中空无一人,这时头顶的天空传来父亲的声音:“四月你好慢,爸爸不想等你,要先走了。” 程星灿突然醒了。 许是前段时间劳累,她这一觉就睡得挺沉,头昏脑胀地睁开眼,手伸到额头,摸到大把的汗水。 又躺着发了会呆,等适应周遭的情景后,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以为过去了大半辈子,原来就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揉搓着眼起床,无精打采地坐在床沿,外面响起阵中年男人的声音,她一开始还心不在焉地听着,等听到问了句“四月在哪里”,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当即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后,手握住门把犹豫了一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 对方侧脸对着她正跟大伯在聊天,听到开门的动静应声转过头来,见是她后笑得温和,“四月啊。” 堂哥一开始在自家厂里上班,后来工厂倒闭不得不南下务工谋生计,一家人的生计都压在他身上,四十岁出头就白了头发。 见她一直不出声,对方爽朗一笑抓了抓脑袋,“怎么这个样子,半年不见就不认识大哥了?” 她双手死死抓着门框,摇头轻喃了一声:“是大哥啊……” “嗯。” “大哥……” 她瞪大两眼,咬紧唇转过身,几乎同时泪水夺眶而出,蹲下身号啕大哭。 堂哥慌忙上前察看,蹲在她一旁抚摸她脑袋,“怎么了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吗?” 大伯叹了声气:“四月想爸爸啦……” 堂哥的声音和头花花白的模样,太像她的父亲。 宛若人还在世,特别特别像。 -- 54、苦海无边 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餐,西边太阳还没落山,一家人搬出椅凳坐院子里聊天。 隔壁婶婶过来串门,见她伯妈在钩鞋子,无奈地说:“你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闻言,伯妈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依旧继续忙活,傻傻地笑:“结婚…嫁妆……” 余阴这边嫁女儿,嫁妆中必有的一样就是毛线钩的拖鞋,越多双寓意越吉祥,伯妈膝下唯一的女儿早已婚嫁,嫁妆准备给谁的不言而喻。 邻居婶婶看向她:“你伯妈疼你的。” 后者眼睛还肿着,无声点一点头,帮伯妈把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心知自己怕是用不上了,但有人疼总是好的。 “四月有没有喜欢的人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程星灿最怕扯到这个话题,虽然晓得对方并无恶意,还是痛苦地抚额,敷衍说:“看缘分,急不来的。” 一旁程池拆插话:“我姐漂亮得很,追她的人多了去了,才不愁嫁呢。” “就你话多。” 程星灿扔了颗花生米过去,后者用嘴接住,咀嚼两下吃进肚里,一副你奈我何的嘴脸,当即遭到大伯的训斥。 训完程池又看向她,淡声交待:“四月,别怨你妈,她的苦,不比你少……” 她沉默一瞬,轻轻回应:“嗯,我知道的。”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释怀。 乡下没什么夜生活,看完两集电视就各自先后睡觉了,职业原因,程星灿一到晚上就精神,翻来覆去地数羊终于有了点困意,听到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声又转醒了。 她一动不动望向黑暗的虚空,片刻后窸窸窣窣地起身穿鞋。 夜深人都睡了,只堂屋还亮着昏黄的烛灯,是晚饭时她为过世的父亲点上的,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其中一条木凳上坐下,轻轻喊了声“大伯”。 后者坐在摇椅里,神色几分恍惚,闻声转过头来,苍老的脸在烛光里愈发暗淡,温声问她:“睡不着吗?是不是咳嗽声把你吵醒了?” “不是,我一直都睡得迟,大伯你呢,怎么还不睡?” 见他捂嘴咳嗽,程星灿赶紧抽张纸递过去,手掌轻拍对方后背,等咳嗽声止住了,再把打开的保温杯递给他。 喝过温水润喉,大伯放下杯子,答:“上年纪了,没什么瞌睡。” 言罢看向对面,程星灿跟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相框里的父亲笑容温和也正看着他们。 “我还记得才查出得病的时候,你爸老叫我要放宽心别想太多,一转眼,我这个早该死了的还赖活着,他一个没灾没病的反倒先走了。” 说法这里,大伯悠长地叹息一声,她亦垂下头去,抿着唇不说话。 “他虽然不讲,我也晓得的,他从厂里辞职出去单干是因为我,当时还庆幸赶上好时候……” 九十年代末,赶上国家高速发展的浪潮,一批人辞掉铁饭碗下海经商发家致富,程父便是其中一个,可好景不长,随着经济新一轮发展产业升级,势必会淘汰掉一些落后产业,程父的制鞋厂经营不善面临倒闭,之后虽然想法设法借到了钱融资却依然无力回天。 她爸爸,是心力交瘁,累死的。 “要知道这样,宁愿早些时候我自己死了,也不让他去开什么厂……” 程星灿不赞同地摇头:“您别这样讲,我和爸爸都明白的,要没有您,一家人早要饿死了……” 父亲小时候爷爷就去世了,留下孱弱的奶奶和四个孩子,是身为长兄的大伯挑起重担,进山挖矿供叁个弟妹吃穿读书,尘肺病就是那时候染上的。 大伯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地说:“长兄如父……” 话音未落,脑袋垂下去,又是止不住地连连咳嗽,程星灿赶忙帮他抚背顺气,面容焦虑:“不是才洗过肺吗,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他摆摆手,边咳边答:“没用的,就那样了。” 尘肺病目前尚无有效药根除,只能养着拖着,换而言之,就是等死。 “就这两叁年了……” 意识到他说的意思,程星灿一瞬间鼻头发酸,“胡说,你还要长命百岁的……” 她把一直攥着的银行卡塞到他手里:“等我回头请假就带你去青州,青州治不好我们就去北京上海……” “别浪费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的。” 大伯又塞回给她,粗厉的指腹温柔地揩她的眼角,“大伯活到现在够了,当初我们一块挖矿的那批人,我是命最长的咧。” 他豁达地笑:“看到你们一个个长大,够了,够了……” 一字一句往心窝子上戳,程星灿难受得厉害,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 “就是嘛,不要难过,爸爸在看呢……” 大伯柔声安抚,摸一摸她柔软的发顶,催她:“夜深了,去睡吧。” “嗯……” 压下内心的酸胀,她抽了张纸巾擤鼻涕,起身说:“我扶您回房休息。” “不了,我再跟国栋说会话,你去吧。” 他望着她,和蔼可亲地笑,程星灿看了眼父亲的遗照,最终点头:“那您也别太晚。” “嗯,好。” 见他睡回躺椅里,她去客厅拿了条毛毯给他盖上后回屋。 -- 55、不是时候 程星灿在老家共呆了四天,由着是上夜班,她便决定当天早上再动身,车子缓缓驶离镇口,后视镜里的大伯伯妈越来越小,她挪开视线不忍再看。 古往今来,离别总让人难受。 她如同在逼自己割舍,脚下狠踩了脚油门拐一个弯,终于再看不见那两道佝偻的身影。 回程要叁个小时,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临近景安高速口时铃声就响了,她快速瞥一眼点了接听开免提。 “回来了?” “嗯。” “到哪里了?” “快下高速了。” 说起来,她回来这几天两人就通了一次电话,还是从景安回来的当天,他打过来问了句到地方没,她应了个“嗯”后那头就挂了,这次也一样,程星灿刚答完话他就不声不响地挂了。 要不是有通话记录,都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无语地耸肩,出高速口后往自己住处开,才刚刚过十一点,吃个午餐睡一觉去上班刚好。 饭是在工业园附近的快餐店吃的,旁边就有家水果店,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又进去买了个小西瓜。 出来后上车,又有人打电话进来,看到来电联系人的备注,真是不想接,偏又没那胆量,手机凑到耳朵边,蔫蔫地“喂”了一声。 对方声音低沉:“人呢?” “在啊,你说。” 他不悦地冷笑:“别装傻,我是问你人在哪儿?” 她看了眼窗外边,尚且悠闲自在的语气:“城北工业园这边。” “过来。” “唔。” 一想到过去要么是做家务要么跟他上床,程星灿现在就腰酸背痛了,试着跟他商量:“晚上行不行?开了叁小时的车,有点疲了。” 话说出口,那头忽然没了声音,可程星灿知道他还在,见他不说话,心里渐渐发怵,在他发飙前赶紧说:“抱歉,那你等我四十分钟,我现在马上过来。” “不需要了,老子没空。” 他突然出声,顿了顿,又不耐烦地说:“晚上记得过来。” “哦……” 程星灿没反应过来,那头挂断了电话还举着手机发呆。 这是纵欲过度,终于要节制了? 她啧啧两声,用力一甩头。 肾亏也跟她没关系。 活该。 重新发动汽车,程星灿一路放着歌听,到住处时车依然停在路口,手捧西瓜穿过小卖部上楼。 她有段时间没回来住,隔壁竟然搬来了新住户,都要拆迁了还租这边的房子,估计是个没打听消息的。 好歹是以后的邻居,她经过开着的门时就往里面瞟了眼,对方背对她在打扫卫生,听到动静转过来,见是她顿时扬起笑容。 “你怎么住这边来了?” 她的新邻居,竟然是傅知远,后者告诉她:“我毕业了,工作地点在附近,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干脆就搬了过来。” “哦。” 程星灿知道他今年医学博士毕业,可左思右想都没记起来附近有什么好医院,按捺住好奇心不去多嘴,屈指敲了敲怀里的西瓜,“要不要分你一半?” 上回收了人家的蛋糕,投桃报李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傅知远擦了把额头的汗,笑着点头:“正好渴了。” “嗯,那你等等。” 她开了家门进屋,本意是切好后再拿过来给他,捧着一边西瓜从后厨出来,他已经换了自己带来的拖鞋进屋,还主动敞开大门,程星灿就不好再说什么。 半边西瓜放矮几上,又进厨房拿了另一半和两把勺子回来,盘腿在他对面坐下,立即挖了口最中间的部分送到嘴里,咽下后没话找话地聊:“以后都在景安发展了吗?” “嗯,家在这边,我爸妈也希望我回来的。” “哦。” 工作之外,她实在算不得健谈,聊两句就冷场了,埋头啃面前的西瓜,决定吃到一半佯装打个哈欠赶人。 “这边拆迁后打算搬哪儿去?” 两人自从上回通话过后再没联系过,些许尴尬弥漫在彼此之间,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打破沉默。 程星灿张了张嘴正要答,身后突然传来叩门声,她转过头,高大的男人拎着餐盒站在门口,望着他们面露讥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是沉倬。 程星灿下意识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许你上我那儿,我就不能过来?” 他大摇大摆走进,脚踏在他们原先坐着的地垫上,垂眸睥睨她,面色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来人冷冽的气场不容忽略,傅知远随之站起,分别看了看他和她,轻喊了声“灿灿”。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抱歉,今天先说到这儿,西瓜你拿回去吃吧,改日再聊。” 傅知远怎么可能放心走,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沉倬看在眼里,顿时轻蔑地呵了声,眼神示意门口不容反驳:“请吧。” “灿灿。” 程星灿没作声,蹙着眉下巴朝门口一扬。 沉倬的脾气她太清楚了,他呆的越久她的下场越惨。 傅知远犹豫不决地迈步,几乎是跨出去的同时,身后便“砰”的一声猛然关上了门。 -- 56、依赖 门后面,程星灿在唯一的沙发上落座,尚且从容镇定:“有什么事吗?” 提来的餐盒随手一扔,瞥见鞋架上一双明显属于男人的鞋,他表情更加阴郁:“我之前带来的东西呢?” “什么?” 他不做声,眯眼打量她,后者蹭了蹭鼻,扭头避开他的视线,淡淡两个字:“扔了。”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语气还是平静的:“他怎么上你这儿来了?” 跟审问犯人似的,程星灿也恼了,起身推他一下,不耐烦地回:“就住在隔壁,互相串个门怎么了,爱来就来呗,你一个城南的不也追过来了。” 最后一句话彻底把怒火点燃,他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拎起她就抛到床上,扑上去掐住她脖子,冷声笑问:“看到我过来你很骄傲?” “你说什么……” 渐渐呼吸困难,程星灿欲挣脱箍颈的手,在他手背抓挠出一条条血印,瞪着他说:“我巴不得…你永远…别过来……” 他跨坐在她身上,跟魔怔了一样,掐她的手越收越紧,自顾自说着:“你不会以为老子还喜欢你吧?你他妈做梦呢,我就是闲着无聊玩玩你而已,谁他妈会稀罕一个别人玩烂的贱货。” “是吗……” 她涨红着脸,一字一句回他:“…那刚好…我也不…稀罕你……” 她痛苦地挣扎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他脸上一挠,眼神渐渐涣散沉寂下去。 “你掐…死…我…吧……” 生命的苦旅,她早已看腻,是可以走了。 她缓缓阖上眼,似乎听到声沙哑的呜咽,下一秒大量的氧气涌进肺部,本能地张大嘴巴口鼻并用地呼吸,一边无法控制地连连咳嗽,眼角沁出剔透的泪水。 他同样胸口剧烈地起伏,英俊的脸划了道锋利的指痕,缓过气来重新跨坐到她上方,两手抓住她领口蛮横地撕扯,轻薄的雪纺衫应声破碎,女人姣好的曲线随之曝光在空气中,他依然不满足,手继续往下扯的裤子,意欲何为昭然若揭。 “滚开,我不要……” 还没从缺氧的状态恢复过来,她细声拒绝,双手无力地捶打他。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拒绝?” 沉倬制住她乱动的两腿,连着她底裤一起毫无犹豫地拽下,手掌抚摸女人的私处,探到入口当即推了根手指进去。 干涩的甬道突然被异物入侵,她疼得一缩肩膀,指名道姓地骂了句脏。 他又加进去一指,快速地抠弄俯视着她,脸沉如水。 “个骚逼,嘴上说不要,不照样把老子咬得紧紧的,老子早就该干死你,省得出去招蜂引蝶。” 两只细腕被他一手制住举在头顶,她本能地扭动下身躲挣扎,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 “沉倬我操你妈,给我滚出去。” “呵,老子就看看是谁操谁。” 他阴狠地一挑唇,抽出手指快速地褪下长裤,将皮带缠绕两圈绑住她的手腕,对她的辱骂全无动于衷,粗红的性器抵着入口往前猛力挺,瞬间整根没入粉肉中。 “难怪每次一干你就喊累,欠操的逼玩意儿,原来是背着老子勾引其他男人,花老子的钱跟其他男人好,把老子当猴耍很开心是吧。” 他喘息粗重,毫无章法疯狂地抽送,承载着两人的木床咯吱摇晃,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肉体的拍打声。 “贱货,叫出来啊,以前不是挺能叫吗,今天怎么不叫了,还是怕被人听见,老子在操你个骚逼?” 反抗无果,程星灿早放弃了挣扎,不哭闹也不说话,两眼空洞地望着上方,平静得像个将死之人。 他还嫌动静不够大,搂着她滚一圈走下床,把人抵在门后,捏住她下巴冷笑:“你憋着不叫,老子也照样能让他知道,老子在日你。” 每说一句就猛往前一挺,跟着他蛮横的动作,门板被撞得哐嘡作响,别说隔壁,这一层楼都该听清了。 对面就是父亲的遗照,程星灿无力阻止这一切,干脆闭上了眼睛,结束已经是半小时后。 她蹲在地上擦拭腿根的污浊,从容地走向衣柜找了干净的衣裤穿上,再返回来打开房门,目不斜视也不看他,冷冷吐出个字:“滚。” 他坐在沙发里抽烟,衣衫不整外裤松松垮垮挂在腰间,闻言起身走到她跟前,掐住她两腮看着自己:“你有胆再说一遍。” 说时迟那时快, 程星灿一个巴掌狠狠甩到他脸上,大喊大叫把他往外面推,“我他妈叫你滚!你听不懂还是耳朵聋了!滚!” 左边脸迅速地发红火辣辣地疼,男人怒不可遏,揪住她头发抬手便朝她挥下来,手掌带风硬生生贴着她脸颊停住,胸膛起伏改为把她往屋里拖,“拿了老子的钱还敢让老子滚,今天非操死你个贱人不可。” “有两个钱就了不起吗!谁他妈稀罕你的臭钱!” 趁他不备挣脱,她迅速跳下床从包里翻出银行卡和车钥匙,怒目而视一样一样砸到他身上,“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把她扔还的东西捏在手里,男人俊脸上青筋毕露,一步一步走向她,怒极反而冷静下来,掐住她脖子:“现在是有了新主顾,说话底气都不一样了是吧?” “是不是关你屁事。” 她昂着下巴,半分不怯迎上他目光:“你要再动我就是强*。” 他轻蔑一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是又怎样?” “你!” 他狠狠瞪她,箍着脖子的手微微颤抖,似时在极力忍耐,咬牙切齿地说:“你最好别有求我操你的一天。” 说完松开手,风风火火地大步流星离开。 他背影消失在视野的同时,程星灿脚下一软跌坐到地板上,抬头望老旧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没什么事吧……” 傅知远去了楼下,见到人走了才上来。 “没什么。” 她摇头轻淡地应了声,起身走过去,没打招呼忽然将门锁上,世界彻底静下来。 她面对着满屋的狼藉一动不动地站立,余光瞥见放电视柜上父亲的照片,魂魄被抽走一般走过去跪下,双手捧起相框举到面前,指腹轻轻摩挲照片中人的五官,闭眼一边脸缓缓地贴上去。 依赖地,幸福地。 -- 57、人不如旧 跟沉倬彻底翻脸,程星灿已做好了被领导责备或者受他刁难的心理准备,可出乎预料,赵经理只字未提到沉倬,几次日常的工作沟通下来,对她的态度依旧和蔼,似乎是还不知情。 而至于沉倬本人,更是再未踏足过永乐宫。 不来就好。 钱和车都还回去了,那就是一刀两断,她开自己那辆二手雪佛兰上下班,照样过得有滋有味,期间跟房产中介公司联系过一次,被告知确实没多少议价空间后,也打消了买房的念头,经济负担突然减轻,等存够开小卖部的钱和大伯伯妈的养老金她就辞职滚蛋。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六月底,梁绮绚中考结束从学校搬回行囊,基本都呆在家里做家务或者看书,中午天气炎热,程星灿就买个西瓜来分着吃,傅知远偶尔轮休时也参与进来,风扇哗啦啦地转动,叁两人围坐在桌边边吃边聊,久违又难得地惬意潇洒。 程星灿是真地认为,她跟沉倬再没联系或见面的必要了,所以当他打电话过来,要她过去把自己的衣服等生活用品带走时,她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扔掉吧。” “呵,那也自己滚过来扔,老子限你半小时过来……” 没让他说完,程星灿果断挂了电话,看着不顺眼,顺便再拉黑,微信也删了,放下手机后继续啃西瓜,梁绮绚好奇地问:“灿灿姐是谁啊,感觉有点凶唉。” 她淡声回:“没什么,傻逼打错了而已。” “哇塞,原来灿灿姐还会骂人的呢。” 她小小地惊呼,程星灿也一愣,嘟了下嘴巴:“很奇怪吗?” “不是呀,就是有点意外,感觉你乖乖的,不像会骂人呢。” “哪里乖了。” 一把年纪了还有人用“乖”这个字眼形容自己,程星灿摇头失笑,戳了戳对方的额头,问:“你高中想去哪里读?” 她鼓了鼓腮帮,谦虚地回:“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中吧。” 程星灿一挑眉:“这么有信心?” “发挥得还可以。” 她点了下脑袋回应,暂时放下挖西瓜的勺子,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到时候,你应该还是会住校吧。” “嗯,可寒暑假要回家住的……” 梁绮绚笑容一顿,复才问:“灿灿姐你呢,想好拆迁后要搬去哪儿了吗?” 她心不在焉地摇头:“还没呢,再说吧……” “嗯。”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吃完西瓜后便各自去午睡了。 这天开工前,她带领底下的人在前台大厅集合开例会,照常地拍照打卡喊几声口号后解散,一道男声忽然将她喊住:“程星灿?” 她应声回头,意外地“咦”了一声,手指向对方,犹豫几秒后确定地喊出:“崔文涛。” 她高中的后桌崔文涛。 人走上前来,习惯性一拍她肩膀,心情颇激动:“可算你没叫错。” 程星灿笑了笑,手掌示意去沙发等候区坐下聊,边问道:“来这边玩吗?” “嗯,跟几个朋友出来唱歌,我先过来开包厢。” 两人先后落座,崔文涛四处瞄了瞄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她脸上:“你在这边上班吗?” 她扯了扯唇:“嗯。” “哦……” 他缓缓点头,虽有疑惑却按下没问,转而提到:“下星期班级聚会,我正愁联系不上你呢,你电话号码多少,到时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 她委婉地拒绝:“算了吧,工作挺忙的。” “请个假呗。” “呃……” 见她还犹豫不决,他佯装生气:“你自己数数,这么多年同学会你来过几次,今天都让我逮到人了,再拒绝就太不够意思了吧,大家十多年没见,去认个脸也好的。” 自从高中毕业,她就跟班上同学渐少了联系,家道中落后更是渺无音讯。 这时前台那边有人喊崔文涛,他本人应了一声,急着过去,暂时妥协:“哎呀,那就先留个联系方式再说。” 她高中玩得来的同学不多,崔文涛是其中之一,闻言便报了一串数字过去,他当场打过来,无语地连连摇头:“我先陪他们去了,回头再给你做思想工作。” 熟稔如昨的语气,她淡淡地笑,目送对方走进电梯,记忆窜回到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明明跟班上同学们并没多深厚的友谊,此刻竟也生出了些感慨怅惘。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 zρΟ18.c0м 58、怀念 在崔文涛的游说下,又恰逢当天轮休,程星灿还是去了同学聚会。 说来也巧,这次聚会吃饭的地方,跟上次弟弟过生日是同一家。 “姚莹莹让我们订这边的,她是内部工作人员,有她在菜品都可以打八折。” 很多人都在外地上班没来,现场一大桌近二十个人,程星灿就跟崔文涛熟一点,自然而然坐在他旁边,乍然听到“姚莹莹”这个名字,她实打实地愣了一下,回想起跟她最近两次的见面 毕业这么多年,要说她跟这一帮同学哪个最有缘分,绝对非姚莹莹莫属,青州见过一面,之后回景安又碰到一次。 说曹操曹操就到,包厢门推开,进来个气质干练笑如春风的美貌女子,可不就是他们正在聊的姚莹莹。 许是才刚下班,对方一袭正装来到圆桌边,拉开条椅子坐下,“抱歉,今天有点忙。” 边说目光挨个儿扫视其他人一圈,到程星灿笑容更艳丽了些,神色颇惊喜:“灿灿,想不到你也来了,好多年没见面了呢。” 她扬起个抹客套的假笑:“嗯,是呢。” 对方同样笑应:“那我们先点完菜,等会边吃边聊,大家也是,都出来了就不要客气。” 说着把两本菜单放到玻璃转盘上,俨然个主人的做派,热情地介绍:“我们酒店的菜品都不错,保管让各位老同学吃得满意,尽管放心点,通通七折。” 顿时便有人欢呼:“哇,刚才不是还说打的八折吗?” 她抿了抿唇,笑容略羞涩:“下班前跟我老板提了下,他一听说是我的同学,又多给了个折扣。” “哈哈,这么说,看来姚莹莹你这些年混得不错,挺得领导器重的。” “马马虎虎,还行吧。” 姚莹莹谦虚地回,一桌人边等菜边聊,程星灿正侧头跟崔文涛聊读书时的趣事,忽然被点名:“灿灿你呢?你那时候毕业不是留在青州了吗,怎么又回景安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 她敷衍地回了句,另一个女生接话:“是不是生活压力太大了啊,毕竟青州没景安逍遥自在,我认识的好几个人都是这样,大地方待不下去了只好回景安。” 跟不熟的人程星灿向来懒得解释,点点头应:“算是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儿上班啊?” 姚莹莹跟着问了一句,看似关心好奇。 她状似没听到,脸都没转过去,跟另外个女生小声聊天。 同学聚会的意义不就是互相攀比吗,想通就好。 她装作没听到,却有人替她答话,是个男生。 “好像是在永乐宫吧,崔文涛说在那边遇到她的,穿着永乐宫的工作服。” 他这样说,被指名道姓的崔文涛立即甩了个眼神过去,前者摸了摸脑袋,闭上嘴了。 “老程你别误会,我就是有点意外,那天随口跟他们提了嘴。” 崔文涛尴尬地笑,压低声音和她解释,后者轻淡地回答:“没关系。” 事实而已,不体面是有一些,但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包厢门打开,服务员陆续上菜,一行人边吃边说,还是有人抓着她不放,“程星灿你在永乐宫做什么的啊?我记得你不是艺术特长生吗,高考考的也不错,我当初还以为你会出道当歌星呢,家里也挺有钱。”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个男生接话:“对啊对啊,我记得我们班就你会弹钢琴,唱歌也挺厉害的,哦对了,还有姚莹莹也会弹,结果你俩都干其他工作去了,挺可惜的。” 说着惋惜地叹了口气,也感谢这个男生的插话,关于她职业的问题顺便带了过去。 被提到的两人,程星灿笑而不语,姚莹莹摆摆手,谦虚地说:“我就弹着玩儿当个爱好而已,哪像灿灿是专业的……” 她还要继续说,一旁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联系人后,眼睛一亮放下筷子起身,“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去吧,没关系。” “嗯。” 走了一个人,饭桌上依旧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叁叁两两交头接耳地聊天,有追忆青春时光,也有聊家长里短老公孩子的。 十多年未见,曾经的少年少女们,一晃眼都到了为人父母的年纪。 叁五分钟后,姚莹莹推门进来,笑得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明艳,甚至夹杂着丝丝甜蜜,告诉众人:“是这样的,我老板想过来跟大家碰个面喝一杯,各位应该不介意吧。” 言辞暧昧,会意的人接二连叁地笑了,“行行行,怎么不行。” “那就好。” 她重新坐下拿起筷子,继续说:“其实我老板你们中肯定有人认识的,还是咱们一中的学长呢。” “谁啊谁啊,说来听听,也许真的认识呢。” 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好奇询问,姚莹莹卖了个关子,“等人来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瞟了眼程星灿这边,后者还没会意过来,包厢门此时被推开,走进来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眼角余光瞥到来人的脸时,程星灿表情没什么变化,纸巾捂嘴吐掉鸡肉骨头,又夹了筷青菜慢慢嚼。 她就说上回来怎么那么巧就碰上了呢,原来是人家的地盘。 陆续有其他人认出他,交头接耳跟旁边人窃窃私语,原本喧闹的氛围随之沉寂。 跟过来的服务员在姚莹莹旁边添了把座椅,等来人落座,她方站起,面带微笑:“给各位介绍一下,我们酒店的总经理,我的上司,沉倬沉总。” 众人面面相觑,包厢里静默一瞬,而后响起热烈地掌声。 “欢迎欢迎,想不到竟然是沉师兄,哈哈哈哈。” “对对对,太意外了。” 不少人接二连叁说起恭维话,为免显得特立独行,程星灿敷衍地跟着拍了两下手,眼神却是半分都没朝过去的。 可她不做声,不代表别人不提她,在寒暄了一阵,包厢里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有女生半开玩笑地说:“我没错的话,沉总那时好像还追过我们班程星灿吧。” 有个念书时较开朗的男生接话:“这有什么啊,班上喜欢程星灿的男生多了去了好吧,光咱们在场的我都可以点出一两个来,是吧崔文涛?” 边说朝他瞧过来,意味深长地一挑眉,其余人心领神会,发出恍然大悟的哄笑声。 话题中的两人,程星灿轻一点头算作回应,崔文涛剜了一眼说话的男生,“你闭嘴行了吧。” 虽是训斥之言,却也没否认。 沉倬两手交迭放在膝上懒散地坐着,似笑非笑地打量挨着坐的二人,吩咐旁边的姚莹莹:“叫人开几瓶香槟过来。” “好。” 对方应声站起,问道:“几瓶呢?” 他随意扫了圈在场的人,目光跟对面人的撞上,舌尖抵了下腮帮,云淡风轻地说:“你同学们都难得来一趟,务必用心招待,至少也要不醉不归吧。” 此言一出,女生没什么反应,好几个男生却沸腾了,免费的香槟喝到饱可不是常有,更何况沉倬本人在场,酒绝对差不了。 “谢谢师兄!” “哈哈哈师兄豪爽依旧。” 得了命令的姚莹莹出去很快又进来,后面跟着个推车的服务员。 将冰镇过的香槟打开为众人倒满,服务生朝沉倬恭敬地一弯腰,便去了门边随候。 “想起来,我们吃了这么多菜都还没走过一杯,大家要不趁此机会一块儿敬一敬沉师兄吧,哈哈。” 说话同时,贪杯的几个男生陆续举起了酒杯,其他人自然都跟上,程星灿随着照做。 -- zρΟ18.c0м 59、没什么不同 放下杯子,一行人边吃边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打从沉倬进来开始,讨论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他展开,程星灿头一次见识到原来拍马屁的学问如此博大精深,她自愧不如。 “程小姐冷着脸,是不满意这里的菜吗?” 整个包厢里,会称呼她程小姐的人不作他想,程星灿垂下眼帘,使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淡声答:“还行。” “既然如此,看来就是对沉某有意见了?” 因为是他说话,其余人自动不出声,语气里显露出的威压特别明显。 程星灿终于扭过头,扯出个客套虚伪的笑,现学现卖说:“怎么敢呢。” 这时有个男生笑呵呵地打圆场:“是啊是啊,平白无故没仇没怨的,程星灿能对沉师兄您有什么意见呢,哈哈哈。” 下一个女生半开玩笑地说:“也可能是正在为拒绝了学长悔不当初呢,反正如果是我错过学长这么优秀的人,肯定要悔死了,对吧程星灿?” 话落,几十双眼睛立即朝她看过来,程星灿动了动唇,又觉得说多无益,干脆配合对方:“你说是那就是吧。” “哎呀,都过去的事了现在还提干嘛,再碰到一块吃饭也是缘分,灿灿你要不敬沉哥一杯?” 说这话的是姚莹莹,别人都称呼师兄沉总,就她非喊沉哥来彰显不同,语调婉转快沁出蜜来。 程星灿瞥过去,唇角微挑单手举起酒杯,不冷不热地说:“敬沉总。” 说完不等对面的男人发话,仰脖将半杯酒一饮而尽,男生们接连鼓掌叫好,就连崔文涛都惊讶了:“老程你现在的酒量挺好啊。” “还行。” 她放下酒杯,立即就有女生刺一句:“在永乐宫上班能不好嘛?” “唉程星灿,我听说你们那别说是陪酒的小姐,就连服务员都至少要能喝半斤白的,你是在那边干嘛的啊?” 话题绕来绕去就绕回这个上面,程星灿无语地摇头叹息。 从念书时她就跟班上女生们处不来,一则是课余时间都忙着练琴和声乐,没空跟她们玩落下个装高冷的名声,二则可能是长了张绿茶婊的脸,后面这条,还是她毕业多年后自己悟出来的。 无论是男的女的都停了交谈等她回话,表情有好奇也有幸灾乐祸的,她本人随意地答:“你来玩一趟不就知道了。” “你!” 对方涨红了脸:“少看不起人,说得多贵别人去不起一样!” 她无辜地一耸肩:“苍天可鉴,我没那意思,是你自己往那方面想的。” 永乐宫的消费水平,只要是景安这边的人,即使没去过心里也都有个底。 气氛僵持几秒,一个男生哈哈哈笑了两声,轻轻说了句“是挺贵的”,而后顺便转移话题:“看程星灿你今天的架势,目前应该还是单身啰。” 她迷惑地一眨眼,也不否认:“很明显吗?” “当然啦,还是这么漂亮。” 男生毫不吝啬地夸赞,摊着两手告诉她:“女人结婚生完小孩后基本都会身体发福,像你这样苗条还注意保养的,八成是单身狗一枚哈哈哈。” 此言一出,在场大部分已婚已育女性都被扎了心,包括前一刻有意奚落程星灿的女生,冷着脸训斥:“陈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本来就是啊,说个事实而已。” 叫陈柏的男生无所谓地应了句,继续隔空兴致勃勃地跟程星灿聊天:“哎哎,刚好咱们在座的还有几个单身汉,你看看要不要考虑吃个回头草,像老崔老刘啊都不错,你要看上我了也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内部消化多好。” 念书时候,每个班都有那么一两个搞笑担当,陈柏无疑就是他们班的活宝,十多年不见还这么逗,程星灿微抿唇,配合他的玩笑一点头:“那考虑下。” 话落,跟着有男生起哄:“我去,那我也要举手表态排个队,万一女神看到我了呢。” 陈柏当即笑骂:“可去了吧,你丫就一花心大萝卜,别来祸害咱班花。” “那你就不懂了,如果是班花,我分分钟浪子回头。”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他人见缝插针加入其中,程星灿现在才知道,原来班上竟然有这么多男生暗恋自己。 “那时候都胆小害羞,哪里敢表白说出来……” 有男生喝多了惆怅地感慨,程星灿将头发别到耳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抿唇淡笑不语。 “看来程小姐桃花运挺旺。” 阴阳怪气的一句不合时宜地响起,聊得兴起的几个男生看向开口的人,不约而同尴尬地闭上了嘴。 其实说起敢跟她表白的,现场还真有一位。 然而,结局没什么不同。 -- 60、没福气 程星灿抿一口酒,再慢慢放下杯子,神态悠然自得,答道:“沉总自谦了,论起桃花运,在座的有哪个比得上您呢?一个电话多的是美女凑到您跟前来,是的吧莹莹?” 明眼人都瞧得出姚莹莹对沉倬有意思,而她这番话又暗讽了后者私生活混乱风流。 已有人在窃窃私语说她胆大,姚莹莹尴尬地一扯唇:“是嘛…我不怎么清楚呢…哈…” 他本人倒无所谓,坐姿依旧慵懒随性,反问道:“一个电话就能把人叫来,其中也包括程小姐你吗?” 程星灿撇过头翻个白眼,再转回来,斩钉截铁地答:“抱歉,人丑,没福气。” 这便是赤裸裸地拒绝了,男人皱着眉,脸色瞬间很不好看。 见状不妙,坐最近的崔文涛赶紧转移话题:“好多年不见,老程你都学会自黑了啊,不错不错,必须走一个。” “嗯。” 懒得再看对面的臭脸,程星灿举起酒杯跟崔文涛的碰了碰。 终究是班级同学聚会,马屁话也有拍完的时候,话题又转回到他们本班当年的趣事上,程星灿以前跟班上人相处得不多,坐着旁听了半小时,期间喝了点酒,深觉有必要去趟卫生间,便跟近旁的崔文涛说:“我出去一趟,透个气。” 这个年纪的男人,喝多后习惯性要来两根烟,包厢里乌烟瘴气的,他点头应:“把手机带上吧。” “行,谢谢。” 拉开椅子起身,程星灿出了门,先进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洗手时顺便洗了把脸,冷水扑到面上,又顺着下颌线滑落,她弯腰瞧着镜中无精打采的自己,慢几秒才想起拿纸巾擦脸。 夜幕降临,酒店内灯火辉煌,离开卫生间,她神色冷淡慢步走着,跟着标识来到消防楼梯口,安全门甫一推开,无尽的黑暗映入眼帘,她迈步踏入其中,缓缓松手合上门,仅存的一点光源也消失了。 她一边身子斜倚着墙,这种时候,深觉有必要来根香烟,手一摸身上,才想起包留在了房间里。 说起来,她会抽烟喝酒,还是虞青花教的,她本来什么都不会,打牌也一样,都因为认识沉倬。 她好好的一生,都被他一个人带坏了。 她两手环胸傻愣愣地站着,忽然身后的门被推开,声控灯亮起,她应声转过头,是酒店的两个员工,见有人在并不惊讶,边走边聊经过她下了楼。 是啊,这个世间,失意的人千千万,谁有空安抚谁呢。 楼道再次陷入黑暗,她长长地舒一口气,神思飘到九霄云外,察觉到有人接近时已晚,对方搂抱住她,后者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立即便被堵上了唇。 眼睛看不见,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是个男人,对方将她两片唇含在口中啃咬舔弄,浓烈的酒精味随之渡过来。 一想到自己正被个醉鬼猥亵,程星灿恶心得不行,不管不顾地竭力挣扎,对方却得寸进尺,一手掀起她的裙摆,手掌插进内裤里大力揉她的臀瓣往他胯部紧摁。 到这一步,程星灿反而不紧张了,两手卸掉力气不再反抗,僵硬地站立着任其予取予求。 用力吮吸一口,他从她唇畔离开,呼出的气体喷到她耳朵上,“怎么?改变主意了?” “那你想多了。” 对比他呼吸里的灼热,她依旧态度冷淡:“男强女弱,总之我斗不过你,你要硬来我也拦不住,还不如省点力气。” 至于省下的力气用来干嘛,她早先便知会过他。 男人箍紧她的腰抵靠墙面,不屑地冷呵:“玩死个女人而已,你以为老子在乎?” “那你做吧。” 她更无所谓:“沉总身经百战,再多背条人命而已,自然是不会放心上的。” 说着,她胳膊一甩,手机飞出砸到对面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声控灯随之亮起,头顶冷白的光照耀她的脸,神色漠然无畏。 她仰脸他垂眸,四目相对,彼此间无声胶着,半晌后他轻蔑地一扯唇,推开她步上楼梯。 “有你后悔的时候。” 门哐嘡一声阖上,目送他身影离开,程星灿方走上前蹲下去捡起手机,屏幕果然碎得七零八落。 竟然任性到摔手机的地步,真是疯得不轻了。 她保持同一个姿势蹲着,腿麻了才战起身,摸一摸微肿的嘴唇,口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才想起咬过他舌头一口。 由此看来,也不算太亏。 -- 61、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拾级而上,回包厢之前,打算先去漱口,走到卫生间外,迎面差点撞上出来的姚莹莹,后者视线在她唇上定住,缓过神后提议:“聊一聊?” “随便,我洗个嘴巴。” “嗯。” 站到镜前,程星灿才看到口红都散了,小嘴微肿红彤彤的,明显才被人蹂躏过一番,而她并不知道,上一刻沉倬也站在这里,唇周同样带着暧昧的痕迹。 姚莹莹倚靠着墙,见她用手掬水就往嘴里送,不由得感叹:“你现在跟以前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程星灿,哪里会接洗手间的水漱口呢。 “人都会变的。” 她吐掉漱口水,态度不冷不热地回,抽张纸巾擦手,又摇摇头:“不对,你没变。” 从以前到现在,一直看不惯她。 姚莹莹抿唇一笑,倒也没否认,探究的目光打量她:“你……对沉倬有兴趣?” 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程星灿看向对方:“此话怎讲?” 后者手指着她的唇,平淡无波地答:“我知道,你们刚才接吻了,不止这个。” 她耸了耸肩:“还有你刚才说他风流,我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桩桩件件,亲眼见的多了去了。” “你当初不敢跟他在一起是对的,他确实就是个游戏人间的浪子,每个得他青眼的女人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可他玩了这么多年,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见真把谁留下来。” “这个语气,可真不像你跟我说话的风格。” 两人边走边说,在一处窗边站定,程星灿笑了笑:“追了这么多年没追到,又知道他是什么样,干嘛还陪他耗着?” 她眺望远处的灯火,发出声惆怅的感叹:“总有玩累的时候吧…等得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想不到还有人把当备胎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一当还是十多年,程星灿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沉默几秒憋出一句:“你开心就好。” 她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脸上,一边唇上扬,势在必得地笑:“所以,建议你别浪费时间早点放弃,他只能是我的。” “你后悔没用,毕竟,我的耐性绝对比你好。” 看来把她在饭桌上敷衍的话当了真,程星灿眼珠子转一圈,望着她直言:“我对收破烂没什么兴趣。” 他嫌她不是处,她还怕跟他睡会得病呢。 “祝你愿望成真。” 抛下这一句,她悠然转身先行离开。 再回到包厢,沉倬不在,喝高的几个男生歪歪斜斜地趴在桌上或靠着椅背,见她进来,崔文涛和她招手:“我正要打电话联系你回来呢,要换下一场了。” “对了对了,既然要唱歌,那干脆就去永乐宫呗,这不是有熟人吗?” 走到自己的座位,程星灿先暼了眼提议的女生,后者幸灾乐祸略带挑衅的眼神也正瞧过来。 以为还是念书那会呢,幼稚得可以。 程星灿没搭理她,给崔文涛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说:“明天就得用,今晚要抓紧时间去买个新的,下半场我就不去了。” “这个……” 崔文涛正纠结,近旁其他人出声劝:“别走啊,买个手机费得了多少事,我们先去开好包厢,你到时直接过来就行了。” 她继续推辞:“算了吧,我住得比较偏,回去晚了不方便。” “唉,你家不是在一中附近吗?” “早搬了。” 无意解释太多,她拿起自己原先的酒杯,视线扫了圈众人:“今晚再见到各位很开心,以后有缘再聚。” 话落饮完杯中残酒放下酒杯,无视劝留的声音,拿上包走到门边利落地关上门。 酒店位置闹中取静,步行十多分钟后终于找到家手机专卖店,对配置数值她也不懂,拿了外观顺眼价格合适的就走向收银台,外表冷淡,pos机提示消费成功时多少有点心疼。 真是太任性了,可又没任性的资本,最后不还得自己买单。 即便只冲着钱,她也该再深思熟虑一下。 她出神地回想当时,拿着新手机走出卖场,销售人员一个劲儿地恭喜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把她送到门口又去接待新客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跟个神经病一样不停看一张张陌生的脸,眼里却是空的。 直到被撞了下胳膊,突然神魂归位,记起现在要该回去了。 因为预料到会喝酒,她就没开车,开了新手机的导航往公交站台走,决定坐一段公交再转出租车。 她总不识时务,注定就得精打细算地筹谋生计,活一天是一天,日复一日没个休止。 回到住处才九点过,加上洗漱的时间也还没到能睡着的点,看着乱糟糟的屋子,程星灿心血来潮地想来个大扫除,反正不用早起。 可要说在打扫卫生呢,似乎也不像,扫帚拖把都没搬出来,只顾着翻箱倒柜,直到在床底下摸出个红色绒布盒子,忙碌的身影才停下来。 盒子蒙了厚厚的尘,她盘腿坐在地板上,抬手抹走快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屏住呼吸吹走最表面的一层灰,再小心翼翼打开。 银制的长命锁静静地安放其中,锁不大,两个拇指指甲盖的大小,用一根细银链子缠着。 她捻起银锁,脑袋凑过去,在灯光下细细地看,见没生锈长舒口气,而后抽走缠绕它的细链子,手一扬准确投进垃圾桶里。 -- 62、我喜欢他吗? 日子照旧过着,有一天跟梁绮绚外出吃中饭,后者突然问道:“灿灿姐,大哥哥呢,感觉他好久没过来找你玩了呢?” 程星灿慢半拍才想起她口中的大哥哥指谁,平心静气地答:“分了。”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面前的小女孩认为她和沉倬是情侣关系了。 见她态度冷淡,梁绮绚追问:“为什么啊?你不喜欢他了嘛?” 这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愣愣地问:“我喜欢他吗?” “嗯……” 梁绮绚咬着手指,若有所思轻轻点头:“喜欢的吧……” 没等程星灿问她何出此言,后者自顾自展开了分析:“之前我们一起出去玩,灿灿姐跟大哥哥相处,会跟他闹别扭吵嘴,可是跟我们就不会啊,所以,我觉得对你来说,大哥哥肯定是很特别的人啦。” 听完她的分析,程星灿左右摇头:“不是这样的……”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不喜欢,她才看不惯他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光是活着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还喜欢他呢? “你想吃什么?” 她扭过头问她,换了个话题。 后者抓了下头发,面色纠结:“要不吃凉面吧……” “嗯。” 艳阳高照,热得叫人食不下咽,这就是夏天。 燥热的,不安分的,年年如此。 两人走到面馆,各点了一份凉面和酸梅汤,进里面后挑了处离风扇近的位置坐下等餐。 梁绮绚张望外面,蔫蔫地没精神:“又闷又热的,快下场雨吧……” “快了吧。” 程星灿瞟了眼响铃的手机,见是中介公司业务员的来电,擦汗的动作一顿,还是起身去外面接了。 “喂?” “程女士您好,我是之前带您看房的置业顾问。” “嗯,请说。” “打电话来是想问您,之前看的那套房子还考虑吗,因为我同事那边也有客户去看了,不出意外这周就会付定金,您要还想买的话,可以来我们门店,价格的话我努力帮您跟卖家谈。” 自从跟沉倬闹掰后,程星灿已经很少再想买房的事,闻言沉默一瞬,低下头去轻声回答:“谢谢你告诉我,我真的不买了。” 那么大一套房子,再优惠点能便宜到哪里去呢。 那边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也行吧,打扰您了。” “不会。” 通话时间很短,挂断后回到座位,两碗拌好的凉面放在桌上,梁绮绚正在喝酸梅汤等她。 “灿灿姐怎么了,有事吗?” “没什么,快吃吧,再带个西瓜回去。” 她先喝了口酸梅汤,然后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吃面。 就跟正在吃六块钱一碗的面一样,她须得认清自己的命,买不起就是买不起。 由着还要上夜班,再回到住处,程星灿吃了块西瓜后就睡了,老旧的风扇哗哗吹动着,躺在竹编的凉席上很快沉入梦乡。 许是前段时间见了高中同学,她这次就梦到了念书的时候。 她一到天热时就嗜睡,尤其是读书那会,总睡不够,课间十分钟都趴桌上睡觉,走廊上同学们的打闹声都不能将她吵醒,上课铃响才不情不愿地从桌上起来。 没等老师出现,画面陡然一转,变成她站在校门口,父亲来接她放学,上车后,身上的校服莫名其妙变成永乐宫的工装,后视镜中自己的脸是现在叁十岁的模样,再看外面,原先的学校变成了永乐宫。 只她的父亲没变,乐呵呵地说回家了,她开心地应好,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 她的爸爸来接她下班了呢。 可他开车的方向似乎不对,程星灿出声纠正:“爸爸,你走错了,我们现在住在城北那边。” 他不说话,任凭她如何劝说,依旧往他们以前的家开。 画面再一晃,来到她家门口,父亲拿钥匙插入锁孔把门打开,屋后光芒闪耀晃得她眼睛疼,她一手挡光一手伸过去拉父亲,极力劝说这不是他们的家。 却是抓了个空,接着便醒了。 她趴在凉席里,眼睛还没适应光亮,下意识伸手遮挡,纹丝不动地趴着,好长一会儿才翻过来,四肢敞开呆望着天花板,大抵是尚未从梦境里脱身。 -- 63、归处 跟母亲约好见面时间,程星灿提着袋水果去见她,许久没登门拜访,循着记忆找到门牌号,按响门铃后便静静等待。 很快有人来开门,对方披着围裙站在门后,拿了双拖鞋摆放在地上,热情洋溢地招呼:“快进来快进来,你真的是,来看妈妈还带东西。” “应该的。” 把一袋水果交给她,程星灿弯腰换鞋。 才早上十点过,弟弟去上学还没回来,母亲把水果随手放餐桌上,招呼她到客厅坐。 “难得来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程星灿端坐在沙发边,眼帘低垂轻声应了个嗯。 没想到女儿会主动联系自己,从她进来开始,程母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听她愿意留下来吃饭越发开心。 “我今早还去买你喜欢吃的菜了咧,鱼想红烧还是清蒸?豆腐呢,还是煎成两面黄吗?” 她提着水果进了厨房,声音跟着从里面传来,程星灿朗声应好,受她的愉悦感染,绷紧的心神渐渐放松。 片刻后,母亲端着盘洗好的提子出来放在她面前,剥一颗给她,“尝尝,很甜的。” 买的时候就先尝过,她还是接过来送入口中,“嗯,很甜,妈你也吃。” “唉,好。” 程母也尝了颗,然后打开电视搬出菜篮子来,陪她坐着一边择菜,后者擦干净手要帮忙,被拒绝了。 “还要弹琴的,哪里能做这个。” “没关系,你不也做了。” 她的钢琴启蒙老师还是她呢。 要在以前,程母是半分不让她碰这种活的,此刻犹豫几秒,许是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叹口气让她做了。 “还是要注意着点,别弄伤了。” “嗯。” 这一瞬间,母女俩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温暖得能让人掉下泪来,甚至卸下心防。 一篮子青菜择得差不多,她张嘴轻喊:“妈……” “嗯,怎么?” “我……” 她正欲开口,玄关处传来开锁声,见到推门而入的人,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 “灿灿来了?” 来人笑着招呼,正是她的继父。 “嗯,何叔叔好。” 程母起身相迎:“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拿个文件,马上就走。” 说着走进了书房,母女俩重新坐下择菜,前者询问:“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书房的门开着,程星灿缓缓摇头:“也没什么,就问你浩浩什么时候放学。” “下午四点,早着呢,他们中饭在学校吃。” “哦…这样啊……” 几分钟后,继父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叮嘱她玩得开心又出了门,后者微笑着应好,却再没了开口的勇气。 吃过中饭从母亲家中出来,程星灿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悔恨起这些年没多交几个朋友,到头来想借钱都找不到人。 通讯录看了又看,她最终长叹一声收手机仰起头,天空还是那么蓝,从不曾理会人间的忧愁。 烦心事没解决,日子照样得过下去,程星灿回住处睡了个午觉,晚上正常去上班。 她的工作职责主要是处理棘手问题,说白了永乐宫安宁她也屁事没有,交待完底下人的工作便回了休息室待命。 干等着无聊,她就玩俄罗斯方块,吴姐推开门进来,见她人在,疑惑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程星灿没听懂她意思。 “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哎呀,我的意思是沉倬过来了,他没告诉你吗?” 闻言,她一耸肩:“告诉我干嘛?” 吴姐在另一条椅子坐下,目光上下扫射她,侧着脸问:“掰了?” “嗯。” “呃……”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吴姐明显愣了下,往后面靠背一躺,半晌后气息蔫蔫地说:“也行吧,见好就收,省得被他折腾到没命花还得不偿失。” 程星灿觉得,她此刻要说自己半毛钱没挣到还倒贴了避孕药的钱,人能把她骂到找不到北。 可不就是傻逼吗。 她无语地甩甩头,敷衍地回应声嗯继续玩游戏。 吴姐是个大忙人,不过才躺下一会儿又出去了,安静的休息室里又只剩她一人。 她不愿也不敢去深想,玩游戏的手却慢下来,最后停在屏幕上不动,反复咬嘴唇,口红都舔得七七八八了,长叹口气终于还是站起身。 沉倬出来得不算晚,程星灿当时正在跟底下的人吩咐事,转过身便看到了他,一行七八个人都西装革履的,估摸着是嫖娼的同时顺便把生意谈了。 这个念头闪过,又觉得时间对不上,这男人跟她做时恨不得弄一整夜,不至于轮到其他女人就大发善心憋屈自己,这都还没到她下班的点呢。 她这样想,边为自己的分析点头,正好对上他无意投来的一瞥,交汇一瞬很快再错开,他像看到个陌生人一样,面上毫无波澜,在众人的簇拥中大步流星离开。 这一夜,程星灿翻来覆去地没睡好。 然而,没让她再继续犹豫纠结,明明已告知过不买的中介公司再次又致电过来。 彼时晚间九点多了,程星灿看到来电备注,如同在看见了道催命符,十指紧了又松,还是接了。 “程女士,很抱歉夜晚上打扰您,您真的不考虑那套房了嘛,不出意外的话,我同事的客户明天就会定了。” “哦。” 她的冷淡,并不能阻止对方说下去:“您也别嫌我烦,我就是觉得程女士您挺喜欢那套房的,应该是有特殊的情结吧。” “那是我家。” 她蠕动着唇,说完挂掉了电话。 那是她的家。 -- 64、脸面 人到穷途末路时,就顾不上颜面了。 程星灿看着已经输好号码的拨号界面,眼一闭拨了出去。 等待接通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煎熬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时间越往后,挂断的念头就越强烈,可又清楚地明白,机会只此一次,一旦错过,她将再不能回去。 不止是她,还有她的爸爸,他们都再也回不了家。 好在虽然等得久了点,电话还是打通了。 她喉咙干涩,沙哑地“喂”了一声。 那头的人沉默不言,只屏幕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提示她电话真的接通了。 “我,我是程星灿……” 幸好,他这次应了个嗯,虽然沉沉的,好像有点不耐烦,却给了程星灿莫大的勇气,握拳抵着心口,再开口气息平稳不少:“我…想找你帮个忙。” “我家以前的房子,买主近期打算出售,可我的钱差了点,你能不能借我,我可以按银行利息还给你……” 怕停下来就再不敢开口,她不间断地一口气说完,然后屏住呼吸静候下文。 这还是她头一次跟人借钱,亲身经历过,对当初大哥大伯在镇上挨家挨户借钱给父亲办丧事越心疼。 那头他冷呵了声:“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先前扔的时候不挺横的吗?” “我…对不起……” “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沉倬?或者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程星灿?” 他一连几个愤怒的问句抛过来,程星灿乱了方寸,支支吾吾几声,理解他的意思后又突然镇定下来,“抱歉,打扰你了。” 言罢挂断电话,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半晌后一捋头发,摸到满额头的冷汗。 果真是糊涂了,竟然上赶着自取其辱。 因为没借到钱,程星灿就一直没联系中介公司那边,当自己从来没动过买房的念头,只是对着父亲照片发呆的时间长了些,眉眼间总郁郁寡欢的,连梁绮绚和傅知远都注意到了。 “灿灿姐有什么烦心事嘛?” 叁个人盘腿围坐在矮几边,傅知远虽然没问,却也目露关切地望过来。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勺子挑西瓜里的籽,晃一晃脑袋,表情却依旧呆呆的。 傅知远劝她:“说来听听吧,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对啊,灿灿姐你说嘛,我们帮你一起想办法。” “没办法了……” 她能想到的都想了,就连最近才联系的崔文涛都暗自考虑过,可被沉倬这一通拒绝,她脸皮再厚也不敢再跟人开口借钱。 梁绮绚推一推她的胳膊:“没关系的,你说说呗,发泄出来也好,我和傅哥哥帮你一块骂他。” 总归是小女生,能想到的天大麻烦事不过就人与人的恩怨。 受她软甜的嗓音感染,程星灿绷着的心弦松懈了些,袒露出一点沮丧,“这边不是要拆迁了嘛,刚好我家以前的房子人家要卖掉,我就挺想买的……” 她简短地说了前因后果,傅知远温声询问:“还差多少?” 程星灿也没多想,手指比出个数字,他唔了一声, 说:“不介意的话,我手上有点存款,可以借给你,差不多能够。” 她大概了解他对自己的心思,下意识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 “没关系,你不是说有其他人也在看吗,先把紧要的问题解决好再说。” “可是……” 痛点被说中,她皱着眉犹豫不决,傅知远起身,交待了句“等等我”回了隔壁自己屋。 梁绮绚也认为欠钱不好,但事急从权,鼓着腮帮劝说:“眼下要紧事是把灿灿姐的家买下来,大不了以后多还傅哥哥一点啰,唔,可惜我没有钱,要不然全部都借给灿灿姐你。” 说着从裤兜里摸出几十块零钱放桌上,失落地撇嘴:“我还是请灿灿你吃牛肉面吧……” 程星灿被她逗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不着急,等长大了,钱会有的。” 傅知远很快就回来,两张银行卡塞到她手上,“密码都写在背面了,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可以慢慢还。” “还是不用了吧……” 程星灿头一次被自己的矫揉造作恶心到,明明心里想收下,嘴上偏还要装客套,等着人家继续劝她:“别推辞了,又不是送给你,还要还的,朋友一场,灿灿你不会耍赖不还的吧。” 她连忙应:“当然不会。” 她不是那种人。 他咧开嘴,爽朗一笑:“那不就行了,收好别丢了。” “嗯。” “知远,真的非常感谢你。” 她由衷地感谢,说完低下头去,为着自己的厚颜无耻再不敢见人。 -- zρΟ18.c0м 65、相依 收下傅知远的银行卡,等他们两个一走,程星灿没想太多立刻就拨打中介公司的电话,激动得手心出汗,迫切想告诉对方她要买房。 她有钱了。 尽管是豁出脸借来的,但总比让父亲跟随她四处流浪的好。 把钱交出去,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她满怀希冀地想象着那个画面,然而现实总不尽如人意。 “程女士您好,非常抱歉,房子已经卖掉了,您如果还考虑买的话,我可以给您推荐其他房源。” 程星灿懵了一下,慢慢才理解对方所说何意,“谢谢,那不用了。” 说完胳膊一软,垂落到大腿上,那头连着“喂”了几声,没听到回复也挂断了。 她纹丝不动地跪坐着,好长一会儿才抬起脸来,幽幽地叹息了声,安慰自己或许就是天意。 没买到也好,后半生不用背负一大笔债款活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父亲这边,大不了去上坟时多磕几个响头。 父亲知道她尽力了,会原谅她的。 说去就去,她转身出门还掉银行卡,跟傅知远解释完几句,当晚给车加满油就回了余阴。 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村口,一下车就有道手电筒打过来,当即把程星灿吓一跳,对方揉眼睛又打哈欠,无精打采地催促:“快点快点,回去了。” 是她堂弟程池。 程星灿抚着胸口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堂弟在县里找了个工作,平常怕大伯念叨是能不回就不回。 “家里今天杀鸡,我回来啃鸡腿。” 他又打了个哈欠,胳膊搭上她肩膀,语气吊儿郎当的:“瞧你这样子,是不想见到本帅哥啰。” “瞎说什么呢。” 她笑捶了他一拳。 “不是告诉过大伯不用来接了,几脚路而已,现在都几点了。” 程池呵呵假笑两声,没好气地训她:“知道现在半夜叁更了还敢开夜车回来,说吧,这么急着回来干嘛?” 她抿着嘴巴,几秒后才答:“想回就回来呗。” “呵,知道这是你家就好。” 两人边走边聊,都困得不行,回到家随便洗把脸就各自进屋睡了。 没睡多久天就亮了,程星灿起早出发去墓园,折腾到十一点才回到家,除却给父亲扫墓,还带了份合同回来。 没买到房子,她退而求其次的去买了墓地,六万块的价格比预期贵了点,但位置离她父亲很近。 他们今生是父女,死后也要做伴的。 回到家里,买坟地的事程星灿没跟任何人说,由着晚上还要上班,吃过中饭便匆匆赶回了景安。 谢天谢地这一路车子都没抛锚,到目的地停车时才叁点出头,她今天上的晚班,还能在屋里稍作休息再出门。 说起来这天气也怪,余阴那边晴空万里,到景安这边却下起了雨,抱着临走前伯妈打包给她的青团一路小跑到单元楼下,歇了口气方才继续上楼,走完四层阶梯拐弯,猝不及防被人迎面泼了身冷水。 她擦走脸上的水珠,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对方破口大骂就要冲上来。 “我掐死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哪个不勾引要来勾引我儿子!” 来人正是她房东,也就是傅知远的妈妈。 程星灿一手格挡住对方挥来的胳膊,一手护着自己的头脸,“你他妈发什么神经,谁有兴趣勾引你儿子。” 听到动静的傅知远和梁绮绚赶出来,前者架住自家母亲,后者抱住程星灿的腰往后退。 “你个臭婊子白莲花!要不是你在这儿知远搬过来干嘛!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对方气得面红耳赤,程星灿冷脸瞪回去:“自个儿管不住你儿子来找我撒野,关我屁事。” 此言一出,傅母越发恼怒,颤着手指向她:“好啊,不关你屁事是吧,老娘也不做你生意了!限你今天就滚!” 她理直气壮:“你做梦,收房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这句呢。” “老娘还嫌你卖屁股来的钱脏手!回头一毛不差全还给你!你个小贱人今天必须滚!” 两人越吵越烈,傅知远再听不下去,劝架声大了不少:“妈,你少说两句!” “灿灿姐,不要吵了。” 梁绮绚很害怕,苦着脸弱弱地劝说,程星灿冷呵了声,捡起掉地上的青团往旁边走,经过傅母时讥笑着警告:“你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会叫你尝尝怕什么来什么。” 对方气急败坏地高吼:“我就是死了都不会让你进我傅家的门!” 说着改为捶打自己的儿子,“你给我立刻搬回去!以后再让我知道你跟这婊子来往,我立刻就死给你看!”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 没心情看他们母子争吵,程星灿一耸肩,绕过他们走到住处,快速地开锁进屋,砰一声猛关上门。 -- zρΟ18.c0м 66、我饿 回到屋里换身干净衣服,外面的唾骂声依然不断,她干脆戴上耳机听歌,盘腿坐在茶几边,从破掉的塑料袋里取了个青团出来,除走表面沾上的灰泥,咬下一口后抿紧嘴巴嚼,腮帮鼓得老高了。 除却掉地上脏了点,味道是真的好,出门前伯妈还特意帮她热过一遍,糯米的软混杂艾叶的清香,即便是连吃叁个都不在话下,她咽下后又咬一口,直接露出里面的豆腐馅儿来。 正合计着等吃完东西再给大伯报平安,后者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她空出一只手接听,含笑喊了声“大伯”。 “到地方了不?” 那头苍老的乡音询问,她温声回:“嗯,到了的,正在吃伯妈包的团子,好吃的。” “下次回来让她再给你包,包一大锅,让你吃个饱。” “嗯……” 剩余的小半作一口塞进嘴里,她抽张纸巾擦手,顺便擤了把鼻涕。 “大伯,没什么事那我就挂啦?有点头晕想睡一觉。” “好,那你去睡吧……” 一问一答,虽说如此,却谁都没挂电话。 她戴着耳机,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深呼吸也没憋住,呜咽一声号啕大哭。 那边急慌了神,忙不迭询问:“哎呀,这是怎么了?大伯在呢。”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模糊里看到脏兮兮的青团,断断续续地说:“滑了一跤…团子全掉地上了……” “掉地上就不吃了呗,回头让你伯妈给你蒸一大锅,快跟大伯讲摔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我让程池上来陪你。” 她捂着脸摇头,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抽噎着说:“没摔到…不疼…就是团子…脏了……” 她一直强调着团子脏了,像个贪吃的孩子,那头无奈地笑:“那要不你现在就回来,我让你伯妈立刻给你蒸。” “下次吧…工作忙……” 听她拒绝,那边顿了两秒,不放心地问:“真没摔到自己?” 情绪渐平复下来,她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回说:“真的没摔,不信,等下开视频给你看嘛……” “嗯……那也行。” “嗯,那我挂了。” 两人挂电话改为开视频,看到她还能活泼乱跳那头才放下心。 因为视频费了点时间,再挂断她就得收拾东西准备上班,外面也终于没了动静,她摘掉耳机去后屋洗脸,刚拍完水乳铃声又响了。 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于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接也没掐断,转身回半身镜前继续捯饬脸面。 可对方似乎并不罢休,一通没接又打了通过来,她听得烦了,也觉得这样没意思,再返回就点了接听,沉默着不出声,手机依然放茶几上。 “出来。” 他简短地命令,她更不想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 “程星灿,我对天发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出来就等着后悔一辈子。” 人有软肋才谈得上后悔,而她程星灿目前最在乎的…… 压下心口的激动,她抿了抿嘴巴,语气尚从容:“你说真的?” “十分钟,路口。” 那头没回答她的问题,留下规定时间和地点兀自先挂断。 再顾不得许多,她随便套了双运动装便冲下楼,一路小跑到路口,在黑色的越野车前站定。 雨已经停了,她弯腰抚着胸口喘气,驾驶座摇下车窗,他面无表情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接着眉头一皱,吩咐说:“回去换掉。” 路上情绪激动,到他跟前反倒冷静下来,程星灿低头看自己溅到泥点的白裙,刚才跑得太急,不小心踩到块松动的地砖,此刻不甚在意地回:“没关系。” “什么事?说吧。” 她望着他,努力掩藏住内心的希冀,后者瞥来一眼,扭过头目视前方:“先上车。” 程星灿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违逆他,听话地绕到另一边上了副驾驶。 然而汽车并未如她所愿开往她想去的地方,而是停进了一处购物商场的地下车库,直到踏入家高端的品牌服装店,她终于出声:“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看她,吩咐跟随在侧的导购:“带她去换掉。” 她裙子上的泥点太醒目,想不注意都难,导购热情地应下,以手示意女装区:“女士这边请。” 他自走到休息区落座,程星灿望过去,彼此四目相对皆面无表情,没过几秒她垂头先败下阵来,跟着导购去试衣服。 谁让她有求于他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的身材很好选衣服,尤其是穿上长裙时曼妙的身段愈发明显,一连试了叁套,再穿着条修身红裙站到他跟前时,程星灿仅剩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到底要怎么穿你才满意?” 这哪里是试衣服,分明是找借口磋磨她。 沉倬没回答,下巴一扬示意不远处,吩咐:“把那条浅绿色的拿给她。” “好的。” 把挂版的绿色纱裙取下,导购越发热情地招呼:“女士这边请。” 程星灿长叹口气,望着店里花花绿绿的衣服,认命地走进试衣间,几分钟后再出来,终于见到他点了点头,递给导购一张卡:“加上前面叁件和鞋。” “好的,您稍等。” 导购接过银行卡,喜笑颜开地去了收银台。 男人这种生物呢,就喜欢在异性面前显摆,程星灿默默站一旁看人装逼,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结完账从店里出来,她换上了干净的新裙子,手里还提着几个购物袋,肩膀耷拉下去:“现在可以了吧?” “先吃饭。” 他看了下腕表,难得开口搭理她,后者立即说:“我不饿。” 他眯眼斜睨过来,语气不容反驳;“我饿。” 言罢捉住她一只手腕,强势地拉着她走。 -- 67、进门 “我饿”这句话,尤其是从沉倬嘴巴里蹦出来,怎么听都不怀好意,可程星灿又不好明说,万一人家真的只是单纯饿了想吃饭,倒显得她小人之心了。 好在他真的只是想吃顿饭,再次踏足他的房子,阿姨正端菜从厨房出来,见到她热情地招呼:“小阿妹又来了?” 先前住这边时两人有过几面之缘,她一颔首:“柳姨。” 对方进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出来,朝她招手:“快过来一块吃顿饭,好久没看到你了。” “嗯。” 沉倬已经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碗筷,程星灿踌躇几秒,将购物袋放到客厅的沙发随之也过去,轻手轻脚拉开他对面的餐椅落座。 饭菜端上桌摆放好后,柳姨笑着离开了,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俩,孤男寡女的,程星灿不得不再提起神来,偷偷瞄对面一眼,见他肃着脸吃饭,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看什么看,快吃。” “哦。” 他突然冒出一句,程星灿迅速垂下脑袋扒拉米饭,还是引来他的布满:“你家吃米饭不吃菜?” 程星灿没接话,夹了筷距自己最近的清蒸鲈鱼,埋头默默地嚼。 一直到吃完饭,彼此间都没什么沟通。 沉倬吃得比她快,搁下碗筷就上楼了,程星灿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长舒口气坐直腰,爱吃什么就夹什么。 十多分钟后再下楼,他手里拿着迭文件,见她在厨房刷碗,不悦地蹙眉:“谁让你碰的?擦干手过来。” “啊,行。” 闻言,程星灿求之不得,当即甩了抹布冲手。 又不是自己家,她当然没有吃完饭必须把碗洗掉的强迫症,不过是先前在这儿做多了家务活,怕他再用碗没洗拖时间。 程星灿走到客厅,在离他不远的位置坐下,后者抛过来一把钥匙,她本能地伸手接住,正好落在她掌心里。 “姓名身份证自己填上。” 他点燃根烟抽了一口,空的手将文件和笔推到她面前。 白纸黑字,封面加粗的“商品房买卖合同”尤其夺人眼球,她颤着手拿过来放腿上,迟疑了一下方才缓缓打开,从开头第一个字仔仔细细地看,找到熟悉的小区名、楼栋、房号后,如同怕再被人抢走一般,咬住唇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她的家。 “别耽误,写不写了?” 他沉着脸催促,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写。” 快速平复好翻涌的情绪,她吸一吸鼻子,握住笔填上自己的姓名身份证,扣上笔帽后问:“然后呢?” “交给我。” “这……” 他胳膊伸过来,程星灿捏紧手里的合同,一时没采取行动。 男人低咒了一句,不屑地轻嗤:“老子没这么多闲心耍你玩。” “哦。” 沉倬这人呢,唯一的优点就是说话算话,程星灿纠结一瞬,还是把合同给了他,攥紧钥匙询问:“那我现在可以去看下房子吗?” 她清楚地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在他面前休想再挺直腰干说话。 外面天色已暗,沉倬看了眼时间,没说什么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她随之起身跟随在后,未经考虑便说:“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去就行。” 他突然停步,转过头看她:“你确定?” 猝不防撞到他后背,她“啊呀”一声,站正身体揉鼻,回想自己先前的经历,再看眼外面天色,颇为心虚:“那麻烦你了……” 一直到坐上车她还在揉鼻子,男人犹疑的目光投过来:“真撞到了?” “不是。” 她细声答了句,预感到不妙,赶紧抽了张纸巾捂住口鼻,几乎同时打了个大喷嚏。 “抱歉,走吧。” 让他看到自己不文雅的一面,她面露歉意,用过的纸张紧抓在手中,他没作声,发动汽车出了车库。 景安城区不大,他车速又开得飞快,约莫半小时就到了小区门口,登记过后开车进去,七拐八绕地终于停到楼下。 明明前不久才来过一趟,临到此时竟然也生出类似近乡情怯的心绪来,站在大门口,攥紧钥匙怎么都不敢开门。 “拿给我。” 他伸出手,她这次没犹豫就交出去,看着把钥匙插进锁孔,忽然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她凝神仔细回想,见他推开门要进去,赶紧出手抓他的胳膊。 抓住了。 “怎么?不想让我进门?” 她望着门后深沉的黑暗,缓缓地呼出口气,摇头答道:“不是。” 说是这样,抓着他的五指却没松开,他冷哼一声,另一手举着手机照明,找到开关面板开灯。 -- 68、干吧 上次过来,她还能抱着点看客的旁观心态,这一次更多的是踏实和归属感。 漂泊许多年,终于能回来了。 踏入曾经的闺房立在窗边,她好似还能看到有个少年站在楼下嚣张地冲她挥手要她下去,而一转过头,他已经是大人的模样。 沉倬立于她一旁,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同样望着楼下,抿紧唇神情晦涩,察觉到她的视线,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了。 这一回,她终于敢走上二楼,空无一物的主卧,露台也是空荡荡的毫无生气,不过都没关系,她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把它们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关于过往,她很少去回想,却又记得这样清楚,可喜亦可悲。 从楼下再下来,见车往他住的方向开,她默许了没什么异议,永乐宫那边更是早请过假了,听闻是为了陪沉倬,赵经理好言好语地爽快放人。 “要征信报告吗?我听说贷款要看这个东西,还有收入证明。” 车行驶在公路上,他抽空瞥过去一眼:“合同你没看?” “看了的。” “呵。” 他没回答,只狂踩油门加快车速,再回到家里,头一件事就是翻出合同找到付款方式那页甩到她腿上,然后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程星灿略懵地坐在沙发里,等浴室传来他冲澡的流水声,方才小心翼翼地拿起购房合同举到眼前,看到一次性付款时呼吸一滞。 一次性付款? 应该不是她理解的意思吧。 他这个澡洗得有点久,她老老实实地耐心等待,听到他出来的动静,预先抚了抚胸口顺气,等他走到跟前,谦虚地请教:“这个一次性付款,应该不是一次性付清的意思吧……” 他擦着头发,眼神上下打量她:“那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这个语气…… 程星灿不淡定了,实话实说:“我没这么多钱。” “呵,老子要你去付钱了吗?” “呃……” 程星灿在心里算了下贷款和全款付清的区别,忙不迭地甩头:“不行不行,我还是贷款买吧。” 如果贷款只要付个首付,加上她现有存款也就欠他十多万而已,节约个两叁年还清账她又是自由身,而全款却要一百多万,这简直就是笔巨款,她何年何月才能还到头。 光想想都喘不过气来,程星灿坚定地点头:“必须贷款。” 他轻轻哼笑,也不见恼,无所谓地答:“那你去跟卖房的人说吧,看人会不会把钱吐出来陪你跑银行。” 她慢两秒才理解他话中意,转过来面朝他,愣愣地眨巴眼睛:“你的意思是,已经付清了?” “呵,你见过谁家卖房没付钱就给合同的?” 沉倬再看不下她这副呆蠢样,毛巾一扔盖住她的头脸,“少啰嗦,滚去洗澡。” “哦……” 她拿开毛巾起身往浴室走,表情可见的垂丧。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直不起腰,如今负债陡然增到一百多万,是连腿都直不起来了。 程星灿进了浴室,半晌后又出来,裙子脱了身上只裹着浴巾,小声告诉他:“我没带换的衣服。” 他今天买的几条裙子也都是外穿的。 他懒散地躺在沙发里玩游戏正兴起,闻言低咒一声丢掉手机,大步流星去衣帽间里翻出条女人的睡裙和底裤扔到她身上,烦躁地瞪她一眼:“再啰嗦弄死你。” 威胁完就回到沙发玩游戏了。 程星灿咬唇,低头看怀里的衣服,眼珠子滴溜转一圈,默默进了浴室。 又不是头一次跟他睡,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怕他等久了不耐烦,程星灿匆匆冲干净身上的汗就出来了,缩着肩膀走到他跟前听候召唤,见他玩游戏玩得入迷,还特意提醒:“我洗好了。” “嗯。” 他随便应了声,目光依旧粘在手机屏幕上,瞧着并无起身的打算。 程星灿垂下眼帘,思考他此举的用意,联想自己先前叁番两次拒绝他,更坚定自己得出的结论,于是主动上前两步坐到他身侧,细指挑开浴袍抚摸他劲瘦的窄腰。 男人终于从手游里抽神,扭头眯着眼看她:“干嘛?” 她点了点头,柔柔地开口:“干吧……” “操。” 都这么直白了,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忍得了,沉倬二话不说扛起人往床上扔,自己跟着压上去。 因为收了绝不肯归还的好处,程星灿这次尤其顺从,张开嘴热情回吻他的同时,一双小手也没闲着,抚摸过他健壮的上身后往下钻进他的内裤,握住他昂扬的分身极尽讨好地抚弄,玉腿大张又是蹭他的健臀又是蹭他的窄腰。 男人很快便沦陷其中,扛着她两条腿挂在肩上,性器抵着濡湿的穴口毫不犹豫地挺进,彼此不约而同长舒口气。 -- 69、鬼压床 程星灿抓紧底下的床单,没刻意压抑自己,配合他的进出嗯嗯啊啊地呻吟。 沉倬本来沉着脸埋头苦干,听着她放浪的叫唤心情大好,放下她两腿改为搂抱她上身,志得意满地笑:“这么舒服?” “嗯…舒服的……” 她乖顺地附和,见时候差不多了,两条细长的胳膊绕到他脖子后,轻柔地开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看在老熟人的面上,我也不讹你,就按永乐宫最低的出台费算,去掉零头3000一晚,行吗……” 她有自知之明,他肯帮自己当然不会是发善心,做生意呢首先就得谈拢,明码标价谁都不亏。 沉倬正弄得兴起,闻言胯下动作猛然停下来,手指捏住她下巴冷笑:“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你倒是说说老子想要什么。” 两腿勾住他臀大肌,她扭屁股自己动取悦他,嗓音柔媚如情人间的低喃:“那就打个九折,不能再便宜了。” 买衣服刷卡倒是痛快,轮到她就斤斤计较起来。 小肚鸡肠。 “允许你不戴套行了吧。” 她又抛出个条件,都退让到这地步,要还讨价还价就不是男人。 沉倬冷冷俯视她,听闻最后一句再按耐不住火气,往她屁股瓣狠拍一巴掌教训:“你他妈还是闭嘴吧。” 骂完了还是不解气,又往屁股上拍了一掌,同时腰胯后撤从甬道里抽离,翻身下床摔门出了卧室。 程星灿懵了,下一秒赶忙跳下床追到门边:“你要去哪儿?” 他手抓着门把站在次卧门前,克制住脾气只瞪回去:“关你屁事。” 言罢推开门闪身进去,砰的一声大力关上房门。 她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惶恐,垂着脑袋走上前去,屈指敲一敲房门,屏住呼吸问道:“那我是走还是留?” 暴躁的男声从屋里传出:“你今晚敢踏出这层楼,信不信老子把你腿砍了?” “哦。” 能留就好。 程星灿返回主卧,直到躺回床上也没想清楚他在发什么神经。 不同意还能再商量呗,犯得着做爱做一半走人吗。 她难受地夹紧两腿,很是嫌弃地一撇嘴,起身进浴室冲洗,边走边无语地摇头。 想不通就不想了。 既不用陪睡,突然就有了很多空闲时间,冲干净腿根的污浊,她又给浴缸放满水,美滋滋地泡了个澡,再从浴室出来,昨晚开夜车的酸疼除去大半。 时候尚早,但前一晚就睡了五小时不到,白天又折腾一整天,躺回到柔软的床里,架不住困意袭来,眼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按理说,解决了最大的烦心事应该会睡得挺香,事实却并非如此,到半夜时做了梦,梦里的鬼压得她全身无法动弹,她难受地哼叫两声,迷迷糊糊就醒了。 入目一片黑暗,其他感官就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杵在甬道里的粗物绝对不可忽视。 “你…在干嘛……” 嗓音沙沙的,明显还没睡清醒。 男人趴在她身上,一手抓她屁股一手揉她胸,不急不忙地挺腰抽送,粗重的喘息就在她耳边,“少问废话……” 棒子都插她逼里了,还能是干谁。 “唔…不是不…做了嘛…嗯……” 程星灿被他顶得一摇一晃的,手脚下意识地寻找攀附物交缠在他颈后。 “嗯…你怎么…过来了…啊……” 没记错的话,他是在次卧睡的? 沉倬忽得整根拔出,龟头退到穴口又“啪”的一声猛地顶进,插得太深,囊带跟着挤压软嫩的阴唇,循环往复十多下,妩媚的呻吟渐渐密集,他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很明显,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嗯…那我们…来聊聊刚才…嗯…没说完的事吧……” 程星灿困得不行,强打起精神半夜叁更陪他做这种事,眼睛还是闭着的,听他沉声骂:“聊你大爷,再哔哔把你嘴缝了。” “唔…那什么时候说……” “呵,以后你但凡再提出台费,老子就操到你下不来床。” 放完狠话,沉倬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手捂紧她嘴巴,挺胯的频率瞬间提升,专心致志挞伐起身下的女人,百多下力道凶猛又深入浅出的操弄,把她弄得高潮迭起后跟着迸射出来。 他射出来的下一刻,困累交加的程星灿再撑不住昏睡过去,睡梦中被他从后面再来了一回,次日再醒来时,人又回了旁边的次卧,若非垃圾桶里扔了两个用过的套,真要怀疑是自己做了春梦。 她一脸懵地呆坐在床头,从昨晚想到现在还没搞懂他一系列操作原因为何。 床头手机铃响,她点了接听蔫蔫地喂一声。 “下来吃饭。” 简简单单四个字,通知完就挂了。 程星灿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放下手机打个哈欠,笨手笨脚地起床进卫生间洗漱。 -- 70、先干再说 程星灿感冒了,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别人提醒的。 在她短短十分钟连擤几次鼻涕,说话也瓮声瓮气以后,沉倬终于掀起眼皮瞥向对面:“感冒了?” “啊,不会吧……” 程星灿回想了下昨天。 难道是因为那盆冷水? 念及此摇一摇头,犹不相信自己抵抗力那么弱,对面他出声冷嘲:“就你那狗趴一样的睡相,迟早的事。” “……” 狗惹到他了? 她咽下嘴巴里的小米粥,回话说:“也许是因为空调温度打太低了呢……” 像她睡自己那破屋子就舍不得开空调,随便怎么踢被子都不会着凉。 “照你这说法,吃撑了是不是还要怪做菜太好吃?” “……”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 程星灿看了看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餐,顺着他说:“是挺好吃的。” “呵,你以为是我做的吗?都是买的。” 沉倬放下筷子,边起身边说:“怎么着凉的你自己清楚,我懒得跟你啰嗦,柳姨等下会带药过来,不想去医院就吃掉。” 最后一句话,让程星灿倒吸口凉气,彻底没了斗志:“……知道了。” 见他走上楼梯,便问道:“你等会要出门吗?” “嗯。” 他步子停下,背对着她,命令的口吻说:“房子会有人收拾,如果没事做就睡觉。” “哦,好的。” 想到这是不用自己干活的意思,她又添了句“谢谢”,然而他吩咐完就匆匆上了楼没听到。 因为早餐确实丰盛可口,程星灿就多吃了点,他换好外出服拿着个公文包下楼时,她还坐在餐桌边喝小米粥,想到毕竟是在人家家里,于是客套地询问:“你中饭回来吃吗?” 他正在玄关换鞋,闻言扭过头看她,面无表情地反问:“希望我回来?” 她深呼吸,违心地一点头:“嗯。” 然后,吃中饭的时间,两人再次于餐厅碰头,不过,他人虽回来了,似乎却没什么说话的兴致,程星灿主动打破沉默:“遇到烦心事了?” “没有。” “哦。” 她温柔地应了声,接着又疑惑不解:“当老板都像你这么闲的吗?还能有时间回家吃饭。” 他脸颊明显地抽了一下,眯着眼打量她,语气很不善:“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 鬼知道怎么又触了他霉头,程星灿嘟囔嘴唇,低头吃饭不再作声。 吃过中饭,他就又要走了,程星灿努力扮演好一个情妇的角色,主动起身相送,突然想起个事,说:“我晚上要去上班。” 他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沉声反问:“所以呢?”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说:“这边打车不方便。” 而她自己的车没开过来。 他垂眸俯看她,嘴角略微地扬起,神态似笑非笑,告诉她:“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下面。” “嗯,谢谢,回头我开了自己的车来再放回去。” 已经收了他一套房,程星灿当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随便。” 他无所谓地答了句,关上窗开车出库就走了。 程星灿目送他离开,再回到屋里就到了午睡时间,在那之前要先找好出门穿的衣服,而于穿着打扮上,没有一个女人不爱新鲜的,有了昨天刚买的几条新裙子,哪里还想穿之前的旧衣,可昨天试衣服时她都没心思看,现在得闲便打算再试试。 购物袋都还放在客厅,仗着整栋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当场就开始脱衣服,以至于沉倬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她,眼神一瞬变得幽深炽热。 程星灿压根没想到他会返回,听闻动静下意识地转身,愣愣地一眨眼:“怎么回来了……” 她胳膊垂在身侧,一手拿着正欲试穿的新裙,两只雪白的嫩乳像娇花儿一样肆意地朝他袒露,他呼吸一紧,下身立即便有了反应,几步上前把人打横抱起再抛到沙发里,一本正经地回:“有件事还没办。” “嗯,那你去忙吧。” 他悬在她上方,一手褪下她仅剩的底裤,而后分开她两腿趴在其间,掀唇冲她一笑,低头便含住了她的私处,以行动代替语言告诉她自己要办什么事。 程星灿真怕了这淫荡男人,欲望竟然说来就来,推了推埋在自己腿根的脑袋,软声提醒:“你不是还要上班嘛……” “管他娘的,先干再说。” 他抽空回一句,立即又吻了上去,裤兜里的手机铃响,看了眼后直接关机扔得老远。 …… -- 71、搞快点(h) 头一次被别人舔弄自己的私处,程星灿颇有些难为情,本能地并拢两腿,不想却夹住他的脑袋,后者由是舔得越卖力,牙齿刮蹭穴口两边的媚肉,舌尖探入洞中浅浅地抽插,威力竟不输他裤裆里那根东西。 甬道又热又痒,接连分泌出水儿来叫他吮吸,如同在饮用最甘甜的蜜汁,整个客厅都充斥着他贪婪的吞咽声,她生理性地身子乱扭,还在推辞:“这样不好吧…大白天的……” 似乎是喝饱了水,他从她两腿间抬起头来,手伸到茶几下面的抽屉取出个套脱裤子娴熟地戴上,薄唇还沾着晶亮的汁液。 “瞎几把矫情,又不是头一次白天干。”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不就是白天做的,还一连打了好几炮,沉倬记忆犹新。 她嘟着嘴,扭扭捏捏地:“那能一样嘛……” “别逼逼,让你爽不就行了,屁话多。” 说话间掰开她腿,透明的乳胶套包裹住深红的性器拨开粉嫩的软肉一点点往里推进,插入得越深,外面的层层肥美的褶皱被撑开紧紧吸附住粗大的柱身,男人深吸口气低咒了声,由慢渐快地抽送。 “说是不干,咬得倒挺紧,老子恨不得有两根鸡*轮流操松你这小逼……” 她是说了不要,可既然他已经强势地插进来,她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跟抓着根救命稻草般,甬道紧紧吸咬住他的分身,玉腿也跟着盘上强健的腰胯,果然是身体比嘴巴诚实。 “搞快点嘛……” 先前被他极尽挑逗地舔过一轮挑起了情欲,现在又被他不急不快地磨弄,程星灿难受得不行。 只想他跟以前一样,再快点,力道也狠一点,激烈粗蛮地填满自己。 “等不及了?” 沉倬就等她主动开口要呢,闻言戏谑地打趣,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手掌抓着她的一只奶球搓面团一样大力揉捏。 她细声细气地低吟,往上拱腰迎合他的挺进,双手各抚摸他健硕的胸肌,媚眼如丝地祈求:“给我了…嗯……” “呵,果然是骚逼,放心,老子这就操哭你。” 他胳膊绕到她身后,抱起她整个人坐到自己胯部,两手抓着她两瓣屁股掰开,由下往上挺腰操干,“骚货,满意了吗?” 这个姿势,就是坐在他的粗棒子上,时时刻刻都被填满,程星灿满意得不行,小手抓着他的宽肩点头,“嗯…满意的……” 当沉倬的情妇,最大的好处就是性生活不愁,只会多喂挨不着饿。 因着女上男下的坐姿,面前就是她挺拔傲人的双乳,他色情地深嗅口她的芬芳,俊脸埋进乳沟蹭了蹭,唇舌并用舔舐娇嫩的乳肉。 程星灿仰长了脖子,注意力全在彼此身体相连的部位,两手改为拥抱胸前的脑袋,细指插进他浓密粗硬的头发里。 “再快…一点嘛……” 她撒起娇来,嗓音媚得能掐出水,他从她胸前抬起头来,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啄吻她的嘴,“小浪蹄子,满足你。” 言罢把她放倒在沙发上,张嘴含住粉唇缓缓加快抽插的速度。 她奋力推开他的脸,扭头躲避他的嘴巴,好心提醒道:“别亲…小心传染……” 她还在感冒呢。 “传染个屁,老子怕毛。” 男人不听劝阻,两手固定住她脑袋,对准她的唇强势地吻下去,她扭得越凶就吻得越起劲儿,下方健臀的攻势却丝毫不受影响,近二十分钟连续不断地桩送后,双双奔赴高潮顶峰。 次日清晨,又是在餐厅。 感冒好得七七八八的程星灿冷眼看着对面擤鼻涕的男人,没有半分同情心虚,语气平平陈述着事实:“我提醒过你了。” 所以跟自己没关系,他自找的。 手边就放着纸巾盒,他又抽了一张攥在手里,暴躁地瞪她:“吃你的饭。” “哦。” 责任撇清,程星灿依言乖顺地闭嘴,拾筷夹了个蒸饺过来吃,现包刚出炉的肉饺,皮薄馅儿大味道鲜美,她小口地吃完一只又夹来一只。 病毒这东西啊,真正是不论贫富贵贱最最公平的存在了。 她心情颇好地点头,时不时偷瞟向对面,一想到这么个大男人今天都要抱着卷卫生纸过活,画面感太强,咬唇努力憋住不笑。 她的目光无法忽视,沉倬不得不沉下脸警告:“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说话声嗡嗡的,程星灿再憋不住,扭过头噗嗤一声笑出来,故意说:“柳姨买的感冒药还有,不过沉老板身强力壮,想必是不用吃药的。” “呵,老子感冒你很高兴?” 她深呼口气,笑意压下些许,左右摇摇头“没有啊,你误会我了。” 然而,男人却不听她解释,绕过餐桌来到她身旁,捞起她放自己腿上挠她胳肢窝,皱着眉面沉如水:“不是好笑吗,老子就让你笑个够。” “哈哈哈,别这样,在吃早饭呢……” 她胡乱扭着身子想要躲,却被摁在他身前怎么都逃不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认怂:“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行吧…你别挠了…等会就拿药给你……” “真以为没法子治你呢。” 见教训得差不多,沉倬也住了手,改为捏她的腮帮,挑唇轻骂了声“小丫头片子”。 -- 72、偷情 两人各坐回原位,仗着他心情不错,程星灿斗胆问出困扰自己的疑惑:“你是不是在玩偷情?” 沉倬喝粥的动作一顿,缓缓咽下抬眸瞥她,语调尚且冷静:“偷情?” “对啊,你看你,昨晚也是,前晚也是……” 放着主卧不睡去睡次卧,主动取悦他被拒绝,半夜又跑回来偷袭,灯也不开,爽完再溜回去。 程星灿想了两个晚上,除了得出他是在玩偷情play,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他的行为。 她重重地点头:“原来你喜欢人妻的设定啊,不过也理解,跟别人老婆偷情确实挺刺激的。” 他脸上青筋跳动,空着的一手紧握成拳,半晌方冷冷地说:“有空琢磨这些,我看你是闲得慌了没事干。” 她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很忙的,忙得要死了。” 说完不需他开口,连夹了两个蒸饺往自己嘴巴里喂,腮帮鼓的老高。 她闭嘴了。 “撑不死你。” 他不屑地轻嗤,抽两张纸赏她:“咽不下去就吐出来,省得噎死了还怪老子。” 她左右摇头,两腮一鼓一鼓地咀嚼,反反复复嚼了一分多钟才咽完,跟着喝了口豆浆润喉,摆摆手说:“没那么娇贵,再来一个也咽得下的。” “呵,那现场试试?” “……” 她无声地蠕动嘴唇,也只敢在心里骂一骂,扯出个笑脸:“哈哈,我开玩笑的……” “哼。” 沉倬懒得跟她计较,看了眼腕表继续慢悠悠地吃饭。 “那你倒是说说,干嘛大半夜的要跑来跑去啊?” 她没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疑惑又问了遍,男人表情一滞,扭过头去不看她,语气很躁:“屁话多,让你得爽不就行了。” “哦……” 问来问去都套不出话来,程星灿敷衍地回了声。 她是得爽了,可也累啊,试想睡得正香时被吵醒办事,天长日久下去,几个人熬得住呢。 她甩一甩头,下定决心必须要把他的发情时间调整过来。 这天晚上,永乐宫照旧没什么突发状况需要处理,程星灿到点准时下班,回去时他已经洗漱完坐床头玩手游,她抓紧时间洗澡,顺道给自己身上抹了点精油,这宝贝是她特意从吴姐那搞来的,是个男人嗅了都会兽性大发。 做足了万全的事前准备,爬到床上时,她便直奔主题,大张着腿骑坐到他腰胯处,全身就穿了件宽松的情趣吊带,里面真空方便他硬了就能插。 他皱着眉,看似不为所动,两眼只盯着手机屏,冷声训斥:“下来。” “不要嘛。” 她两手抚摸他硬实的腹肌,下巴搁在他健硕的胸膛处,眨巴眼睫嘟囔着嘴,模样单纯无辜:“你不想要嘛?” 边说边扭屁股蹭他,后者就穿了条四角内裤,那抵着自己的部位分明是已经抬起头。 她再接再厉,一手伸到他裤裆里,握住那根东西套弄,往他脸上吹了口热气,更直白地说:“干我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 说到这,程星灿必须欣赏他的阔绰,为了睡个女人,一百多万的房子说送就送,她也不是木头,一定会努力让他物有所值。 沉倬又何尝不明白她怎么想的,此刻握紧掌中的手机抿唇不语。 程星灿也不气馁,牵着他另一只手来到自己两腿间,捏住他手指戳弄温热的洞口,媚声低语:“嗯…湿了…给我吧……” 这骚娘们,今晚是修炼成精了。 沉倬呼出口浊气,艰难地抽回手,态度较先前严肃不少:“滚下来,老子今晚没性趣。” 驴棒子就在自己手里,硬得能当刀使了,骗谁呢。 程星灿心下暗啐,掀起裙摆身子往后一仰,朝他大开两腿展露自己濡湿的私处,微笑邀请:“可以直接进来的……” “操,你耳朵聋了嘛,老子说没性趣就不干。” 他暴怒一声,把她掀下来扔到床上,跳下床疾步奔出了卧室。 “……” 程星灿一脸懵。 这都能忍? 果然是死变态。 -- 73、自作自受h 计划失败,她敞着四肢仰躺在床里平复翻腾的情欲,反思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才关上的门忽又被推开,他风风火火地走回到床前,两手环胸冷眼俯视她,内裤包裹住的部位鼓囊囊的撑起极是显眼。 “继续做……” “嘛”字没说完,他不屑地冷呵一声,拿起落在床头的手机转身又出去了。 “……” 别说是继续了,连碰都没都碰到她一下。 程星灿愣愣地目送他离开,下床来到全身镜前,前后左右360度观察镜中的自己,确定没丑到影响性欲才放下心来。 既然外貌没问题,那就是采取的行动出了茬子。 一把年纪了还装嫩搔首弄姿,确实是挺恶心人,不怪他下不去嘴,可这是硬伤她也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去克服了。 反正房子她是绝不会还的。 由着勾引失败,再睡到床上,程星灿就做好了半夜被他偷袭的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这一晚他并没有采取行动,若非知道他就睡在隔壁,次日清晨时又被他神色阴郁地瞪着,程星灿真要怀疑他半夜去嫖了其他女人。 不过,他半夜不来正和自己心意,反正无论他睡不睡,费用她都会给他记上,自己也得了个好觉,何乐而不为呢。 程星灿决定风骚到底了,反正她义务尽到,上不上就是他的事了。 这一晚,程星灿跟会所借了套广受好评的女仆装,洗过澡涂香香后直接在浴室里换上,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便化身成了模样乖巧惹人怜爱的小女仆。 沉倬照旧在玩手机,瞥过去一眼立马不淡定了,“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不喜欢吗?好多客人来玩都必点的呢。” 边说已经爬上床,跪在他身侧捶背又捏肩,小手顺便摸进他裤头里。 命根子被她握住,沉倬倒吸口凉气,没什么底气地啐骂:“现在是在家里,你给我老实点……” “家里才更好办事呢。” 她随口接了句,小手撸得更起劲儿,抓着他的手掌放到自己半露的胸脯上,掐着嗓子撒娇:“灿灿今晚,任凭沉老板处置,什么姿势都行……” 嗲里嗲气的,话说出口自己先起了身鸡皮疙瘩,男人低咒了声,俊脸微红冒出了细汗,明明已经情动,却非要装纯情怒斥:“滚蛋!老子不干!” “哦……” 她面露失落,目送他摔门离开,长叹一声后下床去洗手,进了卫生间才偷笑出来。 又成功恶心到他,看来今晚也不用“侍寝”了。 然而,这一晚的事态发展并未如她所愿。 半夜叁更时,沉倬摸过来了。 程星灿睡得正香,眯眼望着趴在自己胸口吃奶的男人,迷迷糊糊地询问:“干什么……” 昏黄的睡灯照耀满头大汗的俊脸,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欲求不满的气息,闻言腰胯下沉凶狠地桩送,承载着两人的床跟着咯吱咯吱摇晃。 “妈的,让你勾引老子,让你勾引老子,干死你,干死你……” 他懊恼地骂着脏,说一句就抽送一下,器物太粗长,轻松就破开宫口干得她高声浪叫娇颤连连。 这还不够,把她插到泄了回身后,突然拔出性器,把翻出来的女仆装扔到她身上,冷声命令:“穿上,老子今晚非干死你个骚娘们。” “嗯…不是不…做了嘛……” 强悍如他,几十下就把她干到了高潮,后者无力地仰躺在床,弱弱委屈地抱怨。 沉倬拍了一巴掌她屁股,凶神恶煞地提醒:“你他妈自己说的,今晚随便老子干,别逼逼快换。” “唔……” 因为要睡觉,她就把衣服换成了睡裙,这要再重新换回去,又要戴饰物又要穿丝袜,麻烦的不是一两点。 程星灿懒得动,媚声求他:“别嘛…就这样操呗…多此一举……” 男人不为所动,手掌打另一瓣屁股,威胁道:“不换就等着老子让操到天亮,操烂你的骚逼。” “…好嘛……” 操到天亮什么概念,程星灿心底还是有数的,鼓着腮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换衣服。 他两手环胸在一旁盯视,胯下阳物直挺挺地朝天矗立,但凡她动作慢了点就往她翘屁股上甩一巴掌,眼见她戴好最后一件发套,下一秒便把人推倒在床,掀高裙摆掐着小腰从后面挺进。 她撅屁股趴在床里,可怜兮兮地问:“那做几次……” 先打听清楚,好有个底。 他俯身前胸贴着她背,舌尖一卷舔她的耳垂,“放心,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这个回答,程星灿丧着脸,下意识控诉:“你个骗……” 没让她说完,沉倬一手捂住叭叭不停的小嘴,大幅度地挺动健腰操弄。 勾引他的下场。 自作自受。 -- zρΟ18.c0м 74、辞职 这一晚的程星灿,直到天亮太阳出来了才得歇,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连吃早饭的功夫都省了。 之后连着几天,沉倬不是半夜就是次日清晨来骚扰她,作为一个上夜班的人,这两个时间段无疑都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连续几天都睡眠不佳,后果就是成日打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形势比人强,被逼得狠了,程星灿也急中生智想出来一招,晚上把他气到去睡次卧后,跟着就把门给反锁,志得意满就去睡了。 本以为万事大吉,谁知道半夜照样被他弄醒,她苦着脸“你怎么还进来了……” 沉倬压在她身上,猛一挺胯后对着甬道的敏感点使劲研磨打圈,喘着粗气不屑地回话:“一个破门还想拦住老子……”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扔客厅的那一串钥匙不就是为她准备的。 程星灿濒临崩溃,哀哀埋怨:“那你干嘛不早点…非要半夜早上的……” “怪老子吗?谁让你他妈不知死活要勾引老子?老老实实睡觉就难受逼痒是吧,老子干死你也活该……” 程星灿还欲回嘴,被他早有预料先一步以口封唇,胯下跟着展开勇猛激烈的冲刺。 这狗男人,就喜欢动不动堵上她嘴。 受本人指点,今夜过后,程星灿就歇了勾引他的心思,洗完澡后老实地躺到大床另一边,平常色欲熏心的男人,竟然对身边躺着个女人无动于衷,等她盖好被子直接拉闸睡觉。 背对他躺了一会儿,见人家没采取任何虎狼行动她才暗松了口气,而身心一放松,困意便跟着袭来,迷迷糊糊将睡着时,身后人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辞职?” 不是商量,而是已经做好决定通知她,后者轻轻叹息,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辞职了?” 他一臂把她捞到身前,语气尚温和:“你的确没提过,那是你自己说说,你上班是为了什么?” 没面子更没成就感,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无所谓坦言:“赚钱呗。” 他紧了紧抱她的手臂,脸颊蹭她的鬓发,在她耳边轻语:“别去了,我给你钱。” 程星灿沉默几秒,方答道:“你给你的,我不会拒绝,但我不会辞职的。” 本以为不用做爱就能早睡,结果还是她太多了单纯了,与其聊这个话题,她倒更宁愿跟他在啪啪时斗智斗勇。 “你放心,我知道你怕脏,我现在在那边做的是客服,既不用陪酒更谈不上出台,绝不会让其他人玷污了你的东西。” 她将自己称作东西,自认也确实是个玩物。 他语调瞬间冷了:“你什么意思?” 她表明立场:“我收了你的好处,可以陪你上床可以很听话,甚至你要打我我都会忍耐。” “但你不能要求我辞职。” 关于工作,她其实考虑过很多,自己也晓得现在的工作不体面,可她年纪大了,又没什么过硬的本事,离开永乐宫未必能找到收入相当的工作,再别说换了新环境又得经营新的人际,别人一听到她以前当陪酒小姐,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还不如呆永乐宫自在。 总之,他给得再多也是他给的,她会感恩,也不会装清高去拒绝,但她更清楚,工作才是自己糊口的根本。 绝不能没了。 “唠叨这么多,不就是怕找不到新工作吗,我帮你介绍,绝对让你满意,还不会有人瞧不起你。” 沉倬搂着她,正正经经地保证,后者抿紧唇一言不发,眼眸阖上打算装睡回避,他却唾唾逼人:“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她眼一睁,突然坐起来面朝他,态度坚定:“你别耍花招费心思,我不会辞职的。” “你。” 沉倬也火了:“我就搞不懂你怎么想的,那你自己说要怎么才肯辞。” “我不会辞职的。” 她又重复一遍,挣开他的怀抱翻身下床。 她不会辞,也决不能。 “这个点了你他妈去哪儿!” “去隔壁。” 再说下去只剩下吵,不如赶紧分开睡。 沉倬跟着下床,不悦地训斥:“给老子站住!” “难道你想打架吗?” 她回过头来,一脸平静地反问,他表情一滞,接着皱了皱眉,“谁他妈要跟你打。” 说着大步绕过她,摔门离开主卧,几秒后又是个响亮的摔门声。 程星灿耸一耸肩,返回床上躺下。 直到天亮,沉倬都没过来闹她。 -- zρΟ18.c0м 75、?光影 程星灿做好了面对他臭脸的准备,然而大清早却收到短信通知,人家去其他城市出差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只短暂愣怔了一瞬,立刻便反应了过来什么意思。 铁打的机器还需要调休呢,更何况她是肉做的人。 终于能放假休息会了。 短信回过去问他要出差多久后,程星灿打包好接下来几日要用到的东西,吃完早餐后开上新车爽歪歪地滚回自 己窝。 倒不是她不喜欢呆那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谁不喜欢,主要是房子太大,白天倒还好,晚上一个人睡多少有点 害怕,还是她的小屋子有安全感。 车照旧停在路边,穿过小卖部时,遇到出来买烟的梁绮绚,她蹙了下眉头:“你后爸回来了” 手里拿着包烟和找回的零钱,小女孩皱着脸,小声答:“他被公司辞了。” 梁有根在一家工厂当保安,往常只有轮休时才回来睡,如今既然被解雇常住家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程星灿 想到就烦,问道:“你们还有多久开学” “八月中旬去了。” 而现在才七月份。 她低咒一声,从包里掏出把自己房间的备用钥匙给梁绮绚,又交代说:“他不喜欢你跟我来往,你要小心点别 让他抓到把柄。” “嗯。” 梁绮绚把钥匙攥在手里,程星灿摸了摸她脑袋,提议道:“你要不去青州跟你妈妈小住一段时间吧” “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们都是好几多人睡一个大宿舍,不太方便……” “啊,好吧……” 她无奈地叹息,也真没法了。 “你要不跟你妈妈说一说,让她把婚离了好了。” 女人想找个倚靠她能理解,但梁有根真不是什么好鸟。 梁绮绚垂着脑袋:“我有含蓄地跟她提过一两次,但她说不可能……” 程星灿仰着脸,望着碧蓝蓝的天,轻轻低喃:“那也没办法了……” “嗯。” 旭日东升,她们站在围墙背阴的一面,周身笼罩着无法驱散的暗影。 有段时间没回来住,隔壁傅知远匆匆地来又匆匆搬走了,这样也好,省得沈倬万一来了看到又发疯。 甫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股空气不流通的粉尘味,呛得程星灿连咳嗽几声,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透气,拆 了床上的被单被套扔洗衣机里。 门窗擦干净,前后两间屋子的地板也都用拖把拖过一遍,床单被套还剩十多分钟洗好,她便站在走廊上吹凉风 等待。 一楼院子里梁绮绚在晾衣服,梁有根抓着她头发骂骂咧咧:“你个贱蹄子!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他妈洗个衣服 倒是只洗自己的!老子让你耍小聪明!让你耍小聪明!” 边骂边把她晾好的一件件扯下来扔地上,抬腿踩踏少女白色的底裤,怒吼声整栋楼都能听见,有住户闻声出来 ,看到是他们父女,见怪不怪地又回了屋。 梁绮绚嗡嗡地回了什么,隔得远程星灿没听到,只见梁有根挥动胳膊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打得后者瞬间脸朝 向一边,再顾不得许多,程星灿慌忙跑下楼,往常慢悠悠走的四层阶梯,此刻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一楼。 “连孩子都打!梁有根你是不是男人了!” 人随声至,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分开将两人分开,拽着梁绮绚藏到自己身后。 梁有根怒目而视,往地上吐一口吐沫,大力推搡她:“臭婊子!老子打自己的孩子关你屁事!滚开!” 程星灿也恼火了,嘲讽道:“你的孩子!你他妈自个掂量裤裆里的二两肉!你生得出来吗!指不定上辈子缺德事做 多!这辈子遭报应了!再不知悔改!下辈子照样还断子绝孙!” 由着程星灿的掺合,其他住户又都纷纷跑了出来看热闹,伤疤当着那么多人被揭开,梁有根一瞬间涨红了脸目 眦欲裂:“妈的!老子今天打死你个臭婊子!” 他抓着她胳膊抬起手,后者抱紧哭泣的梁绮绚护住脸,后背挨了他挥下的一拳。 “你他妈今天敢动我!仔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 恃强凌弱是动物的本性,她一这么说,梁有根就想起了来过这儿的沈倬,举起的胳膊犹豫了下。 其余人看够热闹上来劝和,一个中年男人分开他们,“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嘛。” 另一个妇女帮腔:“就是啰,你要怎么管自己女儿都没关系,可你要打到她,她是可以报警抓你的,小吵小闹 的干嘛啰。” 梁有根一缩脖,维持气势呸了声:“鬼知道先抓谁呢!个臭婊子!老子今天就不跟你计较!等着你卖逼被抓那天!” 说完挣脱劝架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其余人跟着离开。 程星松口气,这才有空看梁绮绚肿起来的脸,愤恨交加地唾骂:“这个狗杂种,迟早不得好死的。” 她蹲下身去捡脏掉的衣服,眼泪擦掉又流出来,眸光暗淡“灿灿姐,这样的生活,会有结束的那天吗” 程星灿愣愣望着天,没什么底气地回话:“会的吧……” 太阳日日普照大地,总会有关照她们的时候吧。 “我好想我爸爸……” “嗯。” 她也想。 -- 76、视频 安抚好梁绮绚,两人一块儿去吃中饭,路过小卖部时,程星灿买了瓶冰水。 小卖部的老奶奶找零钱给她,看了看一半脸肿得老高的梁绮绚,摇头长长叹息:“造孽哦……” 程星灿抿了下唇,没说什么,等出来后,把冰水给她,“贴在脸上冷敷。” “嗯。” “就吃串串好不好” “嗯。” 蔫蔫地回应,兴致缺缺,完全没了活泼乱跳的精神气。 这个时候,其实她应该说些有趣的笑话逗她笑,可她自己就是个沉闷的性子,又如何给别人带来开心呢。 去串串店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靠边走,一个不想说话,一个不知该说什么,打破沉默的还是她的手机铃声。 “喂” 刚好有辆货车经过扬起漫天的灰尘,她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举着手机接听。 背景音嘈杂,那头等了等才出声:“你现在在哪儿” 语气颇恼,程星灿甚至能想象他问这话时皱眉的表情。 “你走了,我当然就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是“当然”,懒得再解释。 他默了一瞬,淡淡地说:“随便你,但我先提醒你,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高中没读完的小混混也好意思骂人家个医学博士不三不四,仗着他看不见,程星灿翻了个白眼,应:“知道了 ,你打电话找我干嘛”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是吧” “哦,那随便你。” “操,老子到酒店了,懒得再跟你废话,挂了。” 说挂就挂,看着显示对方已挂断的屏幕,程星灿略懵地眨了眨眼。 神经病。 她忍。 “是沈哥哥吗” 梁绮绚忽然出声,说了一路来的第一句话,她点点头:“嗯,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啊,你们终于和好了,真好。” “也许吧。” 是福是祸,好与不好,谁又能分清楚呢。 晚上的时候,沈倬又拨电话过来,程星灿刚洗漱完躺到床上,见他发来的是视频邀请,没多想就给挂了。 然而那头没完没了,重新又拨过来,想到他金主的身份,她无奈还是接了,没等他作声就先表明态度:“我对 天发誓,绝对没趁你不在时乱搞,也没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边说把摄像头探向四周,除了露个脑袋睡得正香的梁绮绚和她自己,整个屋子里再找不到第三个人。 “她怎么睡你这儿了” “女生不都经常一块睡嘛,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轻声回了句,考虑到梁绮绚在睡觉,不得不穿鞋去了后屋厨房,对面的他应该也刚洗完澡,披着浴袍头发半 干,半露的胸肌尤其扎眼。 狗男人莫不是来找自己撩骚的。 她甩了甩头,坐小板凳手机随意搁膝盖上,问到:“大晚上不睡觉干嘛” “看到你鼻孔了。” “……” 程星灿一噎,勉强拿正手机摄像头对着脸,语气比上一句凶了点:“快点说,我要睡了。” 再逼逼叨叨两分钟都到第二天了。 他轻蔑地冷哼了声,嘴角上挑:“老子偏不说,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 小学鸡。 她咽下到嘴边的粗话,维持面上的平和:“那我挂了。” “你敢,信不信老子立马飞回来扒你裤子操哭你” “哎呀,那你倒是说啊。” 程星灿揉搓眼睛,真困得不行,应付他的态度都没了往常的谦恭。 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晚安。” 她打个哈欠:“嗯,晚安。” 明显在敷衍了事呢,男人不爽了,沉声发誓:“老子回来绝对要操到你腿软。”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程星灿都会背了,左耳进右耳出,没精打采地点点头,只盼他尽快放自己去睡觉,而他 似乎是读取到了她的内心想法,竟然还真挂了。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回前屋,沾到床就睡着了。 此后几天,一到她睡觉的点,他照旧发视频邀请过来,这事就跟陪他上床一样,起先有点抗拒,一而再再而三 地也就习惯了。 虽然她依旧没拎明白他坚持夜夜开视频的意义。 “你真是去出差,不是去度假了的吧” 哪有人白天忙工作,晚上还能精神抖擞撩骚的,还真成精了比常人多两个肾不成。 他掀起唇,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有区别吗” 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她摆摆手:“您开心就好。” “呵呵。” 他顿了顿,告诉她:“我大概后天回来。” 简直就是噩耗,她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么快” 那头没做声,脸上肌肉抽了抽。 意识到的自己反应不符合身份,程星灿揉了揉心口,寄希望于网络差他没听清,那头却传来凉飕飕的一句:“ 再说一遍” “……” 她舌尖一舔唇,跳过这茬,乖顺地说:“那我到时搬回你那边睡吧。” 早知如此,程星灿一定把今天的轮休调整到后天,一想到他做爱时的野蛮劲儿,现在就开始腿软了。 当天注定是个不眠夜,她决定要好好养精蓄锐,“没什么事,那我先睡了……” 她说着说着,哭丧着脸,软声恳求:“既然这样,那看在后天晚上的份上,明晚咱先别聊了行不行” 没得跑,后天晚上肯定得夜战天明。 隔着屏幕,男人瞪过来一眼,暴躁地回:“滚去睡。” 说完先掐了通话。 次日晚上,沈倬果然就没来发视频邀请。 到了他要回来当天,程星灿下午就把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搬去了他那里,一同挪过去的,还有父亲的照片和其 余几样重要物品。 可终归不是自己的地盘,像衣服这些,能摆出来的就摆出来,而不能摆出来的,像父亲的照片,就收在行李箱 里堆放在三楼的储物间,只等她家的房子装修完毕再搬过去重见天日。 收拾完东西,程星灿就去上班了,托着沈倬这层关系,她不用再费心维系以前的老客户,可拿着人家给的薪水 ,本职工作还是得完成。 八点多的时候,总机打开电话,说502包厢有客人投诉他们卖假酒,服务生搞不定,让她前去处理一下。 在永乐宫干这么多年,找各种借口趁机讹诈捞好处的小人她见得多了,可说他们这卖假酒的还是头一个。 程星灿直接给气笑了,嘲笑完后还是得装孙子去办事。 鉴于对方太无耻,她这次连常备的果盘都省了,来到502包厢门口,推门进去的瞬间换上副笑脸,在服务生的带 领下来到闹事的人面前,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先生您好,我们接到您的投诉,请问您能具体说下,酒水哪方面 有问题吗” 对方一甩手:“还能哪方面,整个就不对劲,跟我在其他地方喝过的完全不一样,亏你们店开这么大,竟然敢 卖假酒,欺负我们青州来的是吧” 说着把没喝完的半瓶红酒倒在她脚边。 程星灿保持住微笑:“那先生您可能不太清楚,我们永乐宫是景安的老招牌了,绝不可能做以假乱真的事砸自 己生意,也许您记错了,先前喝的跟我们卖的不是一个品牌呢,味道有点差别也正常。” “放你的狗屁,老子怎么可能记错,就是一个牌子,味道差得大了。” “那您不妨说说之前喝的什么味道……” 程星灿耐住性子继续跟对方周旋,却全被人家一通胡搅蛮缠给怼了回来,神色上却偏不见怒气,一来二回以后 ,她终于意识到人家的目的也许不为讹诈,纯粹只想戏弄她取乐。 俗话说先礼后兵,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程星灿干脆关掉背景乐,几步返回对方跟前,一改先前的温柔正欲开口 ,包厢角落传来一男一女的嬉笑声,她半张开嘴,整个人瞬间定住。 “你长得跟我以前的一个女朋友很像,脾性也像,温顺乖巧,像只小猫一样。” “那杜先生的这位女朋友一定很听你话了。” “是很听话,我跟她分手,她也乖乖的没敢说什么。” 程星灿慢慢扭过头,从她的视角看去,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正搂着个年轻的女子调笑,女的她认识,是窦曼 ,男的她也认识。 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都不重要了,她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个人,迈出腿一步一步走到对方面前,语气平静:“ 你说的女朋友,是我吗” 对方油腻的脸转过来,打量她半晌,方才不确定地开口:“灿灿” “是我。” 面前此人,正是她多年未见所谓的初恋杜宏。 -- 77、077 “你怎么在这儿” 她反问:“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来这边视察工作,今晚得空玩一玩,明天就回青州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人重叙旧情,原先闹事的男子立马换了副谄媚的笑脸迎上前来:“原来这位小姐跟杜总 是老朋友啊,那就没什么了,老熟人嘛,哈哈。” 是熟,熟得很呢。 杜宏一挥手,颇有些烦躁:“行吧,热闹也看够了,这事就这么了了,让她走吧。” 好歹曾经陪过他快两年,程星灿对他的脾气还是挺了解的,这明显就是看到不想看的人心烦了。 这就是位薄情寡义的老男人,喜欢她时好言好语哄着,玩腻后招呼不打一声随意丢掉,听他的说话的口吻,是 早就看到她进来了,可是却一直没认出她。 可怎么办,她一直记得他呢。 “要不要出去坐坐聊一聊” 她主动邀请,对方未经考虑直接拒绝:“没必要,你出去吧,这没你事了。” 这么多年过去,在他眼中,她还是那只低微卑贱的蝼蚁,何曾有过跟他斗争的资本。 她捏紧十指,只犹豫一瞬,便低下头去:“行,那你玩得愉快。” 对方没把自己放心上,她确实也不该把两人的过往看得太重。 程星灿出去了,在502包厢外站了好长一会儿,经过的服务员跟她打招呼才稍醒过神来,十指一摊开,掌心早掐 出两排青红的指甲印。 她内心郁郁,抬步往卫生间走,此时此刻,迫需一盆冷水来冲头让自己清醒。 挂在胸前的手机铃响,她没空看是谁就接了,脚下匆忙,常言说的上赶去投胎不过如此。 “你什么时候下班” 熟悉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她脚下忽然一顿,身体猛地定住,看了眼来电人备注,愣愣地轻喃:“沈倬……” 那头以为她说的是问句,当即低咒出声,嗓音低沉:“别告诉老子你忘了日子。” “不是……” 岂止啊,她是连他这个人的存在一块儿忘了。 程星灿转身往回走,脚下生风,神色恢复从容,寻常的语气问他:“你们男人是不是成天就惦记着那些事” “操,那你倒说说,老子惦记你什么了答对老子今晚就饶了你。” 这个问题,程星灿拒绝回答,来到502包厢外,毫不犹豫一鼓作气推门而入。 面前的一切,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尽情玩乐的杜宏,拎起茶几上的一个酒瓶一步一步走过去,边跟另一头的人说话:“沈倬 ,他们都跟我讲不能忤逆不能得罪你,说你挺厉害挺牛逼的,而今晚呢,我突发奇想就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 “你说什么” 这边音乐声震耳,他压根就没听清。 程星灿笑着轻哼了声,挂断电话在杜宏面前站定,毫无预兆地,高举起手中的酒瓶朝他脑袋挥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她纯洁无瑕的少女梦,碎了。 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杜宏捂着被砸的脑门哀嚎,她站一边冷眼旁观,一眼不眨目睹鲜红的血液涓涓流淌出来 。 这么多年啊,终于痛快了一回。 小姐服务生们叫着跑了出去,对方人马全都全涌到流血的人面前,着急打120的有,关怀问候的有,唯独没有人 搭理她。 可是,她也流了血的。 程星灿看了眼手中剩下的一截瓶身,锐利的一端沾了点血,轻易就能穿破皮肉。 沙发里的杜宏缓过一口气来,拨开众人朝她走来,鲜血流到眼睛处,活活像个从地狱来的恶鬼。 “你个疯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绝对会后悔今晚的所作所为。” 她坚定地摇头:“不。” 她不会后悔。 即便后悔,也只后悔做得晚了,让他多快活了这么些年。 她两手握紧剩下的半截酒瓶,眼睛淬了毒紧盯着他:“杜宏,你这个人渣,根本就不配活着。” 此言一出,再看她手里的东西,原本盛气凌人的杜宏后退几步步,“你个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快来个人把她 弄走啊!” 然而,原先围着他转的人都犹豫了,没一个敢上前制止。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赵经理和吴姐面色焦急疾步走来,后者人未到声先至:“我的天,灿灿你在干嘛啊,有 话好好说。” 吴姐好言相劝,赵经理却直接冷了脸:“程星灿!你发什么神经!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见来了头脑清醒的人,杜宏又硬气起来:“你们都怎么提供服务的!他妈的连个疯子都招进来了!我绝对要报警 投诉你们!” 赵经理立马赔着笑脸:“先别先别,先生您别冲动,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说着眼神示意她:“不想干了是吧!还不快放下东西跟客户道歉认错!” “那就不干了。” 她扯下工作的胸牌扔到地上:“从现在起,我跟永乐宫没一点关系。” 赵经理又气又怒,难以相信地瞪向她,后者神色淡淡:“赵经理,吴姐,你们别管我的事。” 她又拎起个酒瓶,巡视四周:“谁都别管我,否则我怪我伤及无辜。” 知道他们为她好,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委曲求全。 “程星灿!我让你把东西放下!” 赵经理还在试图劝阻,她充耳不闻,只看着今生最痛恨的人。 “杜宏,我要是你,这辈子都不会来景安。” 像她,回景安就再没去过青州。 “不过也挺正常,你从来就没把我放眼里。” 那么久,她终于笑了,黑暗里的笑容,鬼魅凄凉,幽幽地说:“一起死吧。” 她这辈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了,再拉个垫背的就行。 “滚!谁要跟你个疯女人一块儿死!” 唯一的出口在她身后,杜宏捂着出血的脑袋连连后退,身上的肥肉跟着瑟瑟发抖,嘴上逞能:“程星灿,你以 为个破酒瓶子就想翻身吗,我警告你,你要敢再上前一步,我今晚就让你横着出去。” 吼完又怒骂跟来的人:“你们他妈是不是也不想干了!一个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几个男人一时被她的气势唬住,此刻尽皆反应过来,他们人多势众,何必怕她一个弱女子。 “臭女人,别逼老子们动手打你!你算老几敢这么横!” 方才借酒闹事的男人最先发声,程星灿没心思跟他废话,此时身后的门被猛力踢开,看到来人,赵经理方大大 松了口气。 没他事了。 打电话的时候,沈倬就在附近,是以到得挺快,程星抽空快速暼他一眼,冷酷地说:“没你的事,少来管我。 ” “松手。” 他要她放下手中的武器。 “不可能。” 他步履不停,无视她的戒备,径直走上前抱住她掐住其手腕,后者吃疼,却依旧不肯放手,在他怀里挣扎:“ 我让你别管你听不懂吗!” “我叫你放手!你闹这样是要杀别人还是割自己呢!” 说着死死扣住她挣扎的四肢,赵经理看准机会夺走她手里斑斑血迹的酒瓶。 可是,这哪里是拿走个瓶子那般简单,分明已是要她的命了。 她推搡捶打他,又指着角落的杜宏,绝望地嘶吼:“你不是三天两头跟我发疯计较我第一次跟谁睡的吗!现在人 就在那里!怎么又屁都不放了!你要有本事!现在就杀了他让他去死啊!” 最后一声,拼尽生命的余力嘶吼尖叫出来,连站稳的气力都没了,扑在他怀里呜咽,泪水夺眶而出。 “沈倬……” 短短两字,悲从中来,眼一阖晕了过去。 -- 78、爱是成年人的,小孩才会说喜欢。 关于她和杜宏的孽缘,要先从父亲去世说起,那时候整个家里一贫如洗,东拼西凑交完她大四的学费后,是真没有 多的钱给她了。 她自己也争气,靠着上学期剩的一点生活费过完前半个月,期间到处找兼职干,负担完自己的口粮,还能打点 钱给家里,说起来有点可笑,她妈妈之后带着这些钱离家出走了。 跟杜宏就是在做兼职认识的,彼时青州有个新开的楼盘招礼仪小姐,要求多报酬也给得丰厚,她跟同校几个女 生一块去了,杜宏来项目参观指导工作,对她们这几个临时工都挺关照,订盒饭什么都会帮她们多点一份,三天后 项目展览**结束,所有的工作人员一块儿聚餐,还特意吩咐项目经理喊她们几个一起。 没出社会那会儿都单纯,只觉得这个领导平易近人诙谐幽默,之后几天对方邀她出去听音乐会,她压根没多想 ,实话实说告诉对方自己要挣钱没时间,人家又不是不识趣的人,然后就不了了之,没然后了。 父亲去世后,母女俩搬去了乡下跟大伯家一起住,她原本是计划毕业后回老家工作的,连景安都不想去,只想 在县城上班,回镇上只要半小时,收入肯定会少些,但能照顾到家里。 她知道的,妈妈害怕孤单,爸爸不在,就只有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陪伴她了。 计划安排得如此美好,越临近毕业就越激动,每回跟母亲通话,说得最多一句就是她马上要回去了。 然而她终究没回去。 她妈妈不打招呼就走了,留下封书信,让她不用去找她。 程星灿挺难过的。 归根结底,母亲还是不相信自己有能力照顾她。 她被放弃了。 程星灿依言没去找她,也不想回余阴或景安了,徒增伤心。 彼时是次年的四五月份,春招都快结束了,身边的同学基本都签好了工作,她打定主意不回去,毅然决然推掉 余阴那边的面试邀请从头再来,每天奔波于青州各高校的宣讲会投简历,跟疯了一样,只要自己满足条件就投,也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是否跟专业相关,只想尽快签个差不多的工作定下来。 杜宏就是在这种时候现身的,程星灿也觉得神奇,对方竟然能在一堆学生里看到她。 后来,杜宏告诉她,那叫心电感应,心电感应让他一眼就在人堆里发现了她。 由着这个缘故,这个词一跃成为她今生最恶心的字眼,跟杜宏此人的存在一样让人反胃。 可她当时不这么想啊,他温柔体贴,不求回报地对她好,甚至提出可以帮她安排进公司里,她要赚钱,就承诺 安排她到营销条线当业务员,告诉她房子多么好卖,卖一套就有高额的提成。 舌灿莲花,诱饵一个接一个抛出来,她自以为清高,照样动摇了。 那时的她,就是水面上漂无所依的浮萍,没了父亲,母亲也走了,谁对她好,她就想依赖谁。 可她还保有最后的理智,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他们非亲非故的。 在问之前,她也想过或许是因为男女之情,但立马又给自己否认了。 两人年纪差那么多,他都能当她爸爸了,怎么可能喜欢个小丫头片子。 “我以前有个侄女,如果没意外去世,现在也该跟你一样大了,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不知不觉就想对你好。 ” 他这么回自己的,程星灿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由此也放下了防备。 是啊,情感转移是人的本能。 她这样安慰自己,一周后,签了杜宏的公司,跟班上大多同学们一样,在毕业前落实了工作,没拉低专业的就 业率。 杜宏跟她表明心意,是她正式上班两个月后,他是集团的副总,同时身兼青州分公司的总经理,得空就从北京 总部飞来项目视察,每次都会请她吃饭,询问她的近况。 在他手底下工作,程星灿当然说好,所以每次都聊得很愉快,人一放松就喜欢跟让人吐露心迹,他抿了口酒放 下杯子,突然就开口:“灿灿,我爱你。” 程星灿懵了,下一秒整张脸爆红,急忙低下头去装作没听到。 对方却穷追不舍:“你呢你怎么想的” 她惊慌失措,找借口安抚自己:“杜总,您是不是喝多了开玩笑的吧。” “我没喝多,也没有开玩笑。” 他忽然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话间散发着酒气,“我不相信你对我会没有感觉。” “不行的,我不能,也不会喜欢你。” 程星灿欲抽出手,急得要哭出来。 他叹息了声,只得先放开她。 “你是不是介意,我比你年纪大” 是,但也不全是。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现在还年轻,不想考虑这些,而且我以后是要回老家去的,不想在青州谈男朋友。” “青州和景安离得近,即使你以后定居在青州要回去也方便,你说现在还年轻,年轻好啊,就是因为年轻,才 更应该赶快找个合适人嫁了,你看看跟你一块儿上班的几个同事,三十岁了还定不下来,越往后拖,要么孤独一生 ,要么最后只能选别人挑剩下的。” “你再考虑你自己,是想跟她们一样随便找个人过日子,还是趁有选择权的时候挑个条件好的呢。” “这……” 她犹豫不决,对方温和一笑:“实话不瞒,我到现在还没结婚,就是因为我还相信爱情,一直在等待我的挚爱 ,而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错不了了,就是你程星灿。” 杜宏的头脑口才,她一直都佩服的,他越往后说,她就越惶恐,隐约察觉到他在给自己洗脑,又不得不认同他 的观点,思路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完全没有自我考量的空间,痛苦地抱住脑袋,出声打断他:“求你别说了,我会 考虑的,求你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见此,他得逞地勾唇,下最后一招杀手锏:“灿灿,和我在一起,让我代替你爸爸照顾你,我保证能让你过上 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上看到你过得好,他一定会欣慰的。” “一切都不会变吗…会变得跟以前一模一样吗……” 她傻愣愣地问,飘忽的眼神,正是她的内心写照。 “当然,你现在过得辛苦,是因为没人可以依靠,但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小女孩,并不需要这么独立自强,偶尔 依靠别人哭一下也可以的。” 说哭就哭,她眼眶涌出泪水,哽咽着摇头:“不是的…我并不坚强…一点也不独立……” 在她父亲去世前,她都不知道,活着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光挣钱这一项就让她焦头烂额。 她的爸爸,原是替她承担了这么多风雨,没了他以后,她什么都没有了,连最亲的妈妈都弃她而去。 杜宏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关键点,长叹着说:“别难过了,等你和我在一起后,我会动用我的人脉帮你找到你妈 妈的,你做不到的事,我都会一一帮你办成。” 她眼中生出希冀:“会吗,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她吗……” 他又一次猜对了,她没去找母亲,绝非是不愿,而是心有余力不足。 “我保证。” 他这样说。 那天吃饭的画面,程星灿已经记不大清,只记得好像依旧是说要再考虑几天,没给他具体的答复。 杜宏答应了,几天之后,特意从总部飞来青州,谁也没见,只约了她,吃饭结束从餐厅出来,自然而然牵住她 的手,后者纠结犹豫,心口泛起淡淡的不舒服,可最终也没抽出来。 他承诺过的,会帮她找回母亲,代替父亲照顾她,免她一生疾苦。 她马上就能变回以前的程星灿了。 “杜总,我们的关系,能不能不要让公司其他人知道” 跟一个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交往,始终让她有点心理障碍。 “当然,我都听你的。” 对方幽幽地笑,一口答应了她,两个人就这样确定了情侣关系。 发生性关系的那一晚,也只是地球上无数平凡夜晚的其中之一,杜宏请她们部门所有的人吃宵夜,之后又去唱 歌,除她以外都是些老油条,人家来找她喝酒,她笨到都不懂怎么拒绝,悉数喝下去了。 不过,也不止是她,喝到最后,包厢里的人七七八八都倒下了,她眼皮撑不住,也跟着倒了。 再睁眼醒来,就到了酒店的床上,明亮的光从窗户投进,告诉她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她慢慢坐起,才发现身无寸缕,大腿之间有种怪异的感觉。 正这么想,浴室门打开,杜宏从里面出来,袒胸露腹,她下意识地便遮住眼。 他们才交往都没一周,别说看他的身体,连嘴都还没亲过。 “醒啦” 对方却没她这么难为情,和颜悦色地走过来坐在床沿,拿了放在床头柜的水和两颗药丸给她:“既然醒了,那 就把药吃掉吧。” 吃药 “吃什么药” 她没痛没病的。 对方摸了摸她的脸,笑得眼睛眯起:“不疼吗我也没想到你还是处,做的时候忘了戴套,灿灿,你真的好纯洁 啊,我越来越爱你了……” “戴套”两个字,程星灿还是能听懂的,耳朵嗡嗡地响,之后他再说什么,她就听不见了,愣愣地质问他:“ 你怎么能这样……” 杜宏反问她:“我们是情侣,做这种事,不是挺正常吗” 她张着嘴,哑口无言,半晌才憋出:“可是,我们才交往多久啊……” 对方捧着她的脸,温声安抚:“亲爱的,真正的爱情,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你觉得快,我却觉得等好久了。 ” 她沉默不言,只是摇头。 不是这样的,他招呼不打一声,也没问过她的意见,直接就做了,这不就是…… 她不敢说出来,那个字眼,让她倍感耻辱,想扑到父母的怀里大哭一场。 “怎么,难道你不爱我” 她摇晃的脑袋,忽然定住。 见她不说话,他换了个问法:“你讨厌我” 她不确定的语气:“没有的……” 至少在今天以前,是没有的。 “那不就行了。” 他搂住她,再次洗脑:“我们是情侣,迟早都会发生的,情侣之间上床太正常了,你情我愿的又没违法。” “是吗……” “嗯。” “你肯定也不想我离开你吧,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给你。” “嗯……” 从酒店出来时,太阳照在头顶,她手掩住额仰起脸,光芒依旧亮得刺眼,但是,分明又不一样了。 又或者说,是她不一样了。 她的童贞,在她不留神时离她远去。 她知道,她不可能再变回以前的程星灿了。 -- 79、沈倬 那天以后,杜宏回了北京总部,她留在青州,每天依然正常上下班,精神状态却很差,工作一而再地出差错,领导 把她喊到办公室,欲言又止的,还是憋住了没骂出来。 白天,她整个人昏昏涨涨的,可一到了半夜,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敢睡着。 她就睡着那么一会儿,醒过来世界都变了。 苦熬了几天,还是觉得哪不对劲,打电话给杜宏,含蓄地问:“你真的没错吗” 那头无比肯定地回:“没有。” “灿灿,我们是情侣,发生这种事太正常了,你现在介怀,那是因为你才第一次,女人对自己的初夜,总是格 外在意,不行你去问问别的人。” 她去问谁 她妈妈吗先不提人找不到了,即便联系得上,这种羞于启齿的话题,她要如何开口,她们从来没聊过这个话题 。 关系要好到无话不谈的同学她一个都没有。 问刚认识的同事公司里已经在传她和杜宏的风言风语了,她要问出来,除了给她们增添谈资,能有什么好结果 。 归根结底,这种事就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来往密切的不可以,关系一般的更不可以。 万般无奈之下,她在网络上搜到个律师的电话号码,特意借了部公共电话打过去。 那头接了,是个温柔的女声,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她。 早先之前,她腹稿就打了一大堆,可一张开嘴,支支吾吾的又讲不清楚了,如同回到醒过来的那个早上,脸涨 得通红,汗如雨下,小卖部的男老板紧盯着她,她心一冷,话没说就挂掉电话跑了出去。 她终究没问,除了是找不到人,隐隐也害怕听到跟杜宏相悖的答案。 一想到这个,她全身就发冷,跟死人的尸体一样冰冷。 不问了吧。 他们是情侣,做这种事很正常的,他说他爱她,那么她也要喜欢他。 她是喜欢他的,他对自己这么好,她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只要一闲下来,她便反复地如此跟自己说。 结果证明,心理暗示是有用的,再接到杜宏要来青州的电话,她克制住了没逃跑。 很多细节,只要不去深究,就没关系的。 稀松平常,没有异样。 看到沈倬的名字时,程星灿正在吃饭,手里的汤匙掉回碗里,热汤溅到手上,她无心顾及,只盯着他发来的信 息失神。 沈倬啊。 好久没出现在生活中的人了,自从高考完的暑假结束两人就再没联系过,之后来青州上学换了本地号码,这个 名字更是彻底被她压在心里,如今陡然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才想起当年加过他qq,竟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 原来,自己的生命里,还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啊。 沈倬问她是不是在青州,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后者擦了擦手,点拨按键回复。 在的,过得还挺好。 她如是回。 再接着,他告诉她会来青州玩两天,问她是否能尽半个地主之谊,招待他吃个饭。 四年多过去,强势霸道依旧,要拒绝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程星灿应承下,问过他具体哪天要来,又互相留了号码,在通讯录加入他的名字时,心口扯了一下,眼睛突然 亮了。 对啊,她还有沈倬啊,她可以问他。 他这么会玩,肯定懂的就多,而且,他和她现在的生活圈几乎没有半点交集,问了也不会散播开来。 他很聪明的,一定能帮她出主意。 念及此,她满心激动,又找到了希望,盼着他的到来,为此,还特意厚脸皮去请了假,他说来玩两天,她就请 两天。 这是她工作以来头次请假,以为跟上学时一样递个假条就完事了,装病也行,哪知领导听后继续盘问一通,她 手足无措,情急之下就撒谎,告诉对方家里人来看她。 她好久没看到她的家人了,所以想请假和他好好说说话。 领导听完后,当着她面打了个电话,接通后一声“杜总”,聊了三五分钟,挂断电话同意了她的请假。 她全程旁听,臊得满脸通红,埋头缩肩膀站着,秋高气爽的天气,出来后手掌全是汗。 好在,还是把假请到了。 沈倬要来青州的那天,早上十点多的火车到达,她天一亮就赶早爬了起来,打开衣柜专挑新款华丽的一件件试 完,最后又全都扔回去,翻出来一件叠放着的及膝连衣裙。 浅绿色,去年买的。 熨烫好了穿上,本能地来到镜子前要化妆,一打开化妆包,动作就顿住了,最终只涂了点点口红,让自己瞧上 去气色些就好。 他们分开的时候,她还不会化妆呢。 做好准备,她就早早赶去火车站等了,每做一步,都跟他汇报进度。 我出门了,我上车了,我下车了,我在出站口等你。 她站在人流如织的车站广场,时间越临近,心跳就越快,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跟他重逢的画面。 她会优雅地走上前去,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啊,沈倬。 然后,他们可以一起去吃顿中午饭,虽然他以前老给自己泡面吃,不过她决定不和他计较,她会请他吃大餐的 。 吃饱喝足,他心情好了,她就可以开始说了,希望他还能不吝赐教,指点一下她。 最好连她三番五次拒绝他的事一起忘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重头开始。 她低着头,出神地设想着一切,忽然传来道洪亮的男声喊她:“程星灿!” 她猛地抬头,下意识朝前方望过去,他穿着白衣,站在人海里,抿唇挑起一侧嘴角,隔得这么远,都听到了一 声轻呵。 她内心大恸,一眨不眨瞪着眼看他,预想好的都没排上用场,只张开嘴,汹涌的泪水便要夺眶而出,冲过去扑 到他怀里。 可看到后面出站冲她招手的姚莹莹,她终究没哭出来,死死抠紧掌心,脚固定在原地。 沈倬。 -- 80、回不去了 “灿灿!” 两人朝自己走来,她第一反应就是扯掉脖子上的银锁藏到斜挎包里,也顾不得勒红脖子了,一定要藏起来。 等他们走到近前,看到姚莹莹施过粉黛俏丽的面容,后悔得想钻进地洞里,她真是发神经了才敢素颜出门,尴 尬地扯出个笑脸:“你们来了。” “是啊,好多年没看到灿灿你了。” 姚莹莹热情地挽上她胳膊,沈倬还是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二大爷脸,淡淡地瞥她一眼:“走吧。” “嗯,往这边走。” 程星灿抽出自己的胳膊领路,她来时坐的公交,现在带领他们往出租车候车区走,看似不经意地询问:“你们 怎么会一起过来了呀” 她问的是沈倬,姚莹莹却抢过话头:“我现在和沈倬在一个地方上班,听说他要来青州玩就一块儿过来了,嘿 嘿,现在正是吃螃蟹的时候,青州的螃蟹我可是久闻大名。” 一副贪吃嘴馋的模样,傻气单纯,不就是大多数男生喜欢的类型吗。 她低着头咬嘴唇,说:“那等会就去吃螃蟹吧。” 虽然贵了点,但只吃一顿,她还是请得起的。 “你现在说话怎么老低着头” “如果是不想看到我们,大可以不过来。” 他连说了几句,程星灿慌忙抬头,急匆匆解释:“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转过脸来,近距离正眼看她,后者身心一震,扭转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下一秒又惊觉反应太强烈,慢慢地 又转过来,垂下眼帘说:“没什么,在想工作的事情而已。” 说着挺直腰背抬起脸,目不斜视神色寡淡,自信冷傲。 跟以前很像。 他收回视线,切了一声,改问道:“在这边工作以后都不回景安了” 以后 她想都不敢想,胡乱应答:“嗯,不回了。” 说完停顿,又补了句:“我在这边,过得挺好的。” 喃喃低语,不像说给让人听,更像在告诉自己。 他一耸肩,撇了撇嘴:“随便你。” 之后便沉默了。 三个人到达候车区等车,基本上都是姚莹莹在说在问,她偶尔答一两句,车子过来,他率先走上副驾驶,程星 灿想拦都来不及,只赶紧掏了车费抓在手里。 两个女生坐后座,上车后,姚莹莹往外张望,感叹道:“哎呀,不知不觉都毕业了,灿灿你现在在这边上班, 让你爸爸帮你买辆车呗,在青州上班没车很不方便的吧。” 程星灿掀唇欲答,前座沈倬先出声:“她家里的事,你插什么嘴” “呃,好吧……” 姚莹莹吐了吐舌头,冲她歉意地一笑,不说话了。 车往万泰城开,程星决定带他们去那边的一家品蟹轩吃中饭,约莫半小时后,车到达目的地,她递过去张捏皱 的一百元纸币,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我来付吧,毕竟我是主你们是客。” “呵。” 他收回司机找的零钱,懒得搭理她直接下车,因着这一茬,进店点过单后,她就借口上卫生间提前把账结了。 四人座的餐桌上,她和他相对而坐,姚莹莹坐后者旁边,殷勤地倒水递纸巾,嘴角始终噙着抹笑。 甜蜜的,窃窃的。 这种笑容,她见得太多,以前沈倬带她出去玩,十个女生有一半都会这样看着他,其中不乏有男朋友的,最明 目张胆的就数虞青花。 果然,当餐桌上只剩下她们俩时,姚莹莹毫无掩饰地跟她坦白:“我就是喜欢沈倬,读高中那会就喜欢他了, 可他以前喜欢你,我不方便说,但现在他无牵无挂,我又跟他在一个公司上班,追到是迟早的事吧,女追男隔层纱 。” “灿灿你也没喜欢过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他以前喜欢你。 以前。 程星灿喉咙干涩,愣愣地摇头:“不介意的……” 没到集中的饭点又是中午,整个餐厅二楼只零星坐了几桌客人,话音落,身后传来他不悦的声音:“你结过账 了” 她应声转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刚才去卫生间,顺便结了。” “随便你。” 他走回原位坐下,钱夹随便一扔差点掉地上,幸亏姚莹莹眼疾手快地接住又帮他放好。 一切的流程,先去火车站接他,再一起吃饭,都照着她预想好的展开,可就是因为多冒出个人,结果就不一样 了。 之后,她没再作声,一直到饭毕离开餐厅,方才开口:“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下,或者想去什么地方玩 ” 程星灿希望他们说没有,这样她就不用再陪他们。 明天 明天上班去。 “刚吃完饭,去你们学校走一走看看呗。” 姚莹莹提议说,她捏了捏眉心,答:“没什么好看的,很普通的学校,没去的必要。” “呃……” 姚莹莹注视她,气虚地问:“你不会是我觉得我们烦吧……” 心情烦躁,说话没留神就冲了点,她道歉:“对不起。” “走吧,有点远,我们坐公交车过去吧。” 打车过去,要么是沈倬付钱,要么是自己付。 五六十块,她挺舍不得的。 姚莹莹看了看沈倬的反应,见他没异议,也乖乖地没发表意见。 三个人去搭公交,中途转了次车,第一趟时车里人多拥挤,第二趟有了空位。 她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一转过头,便看到身旁的他,心脏撕开道口子,有什么就快涌出来,赶紧转回去看 窗外。 “你不是说过自己恋家吗,为什么不回景安” 问这句话的语气,绝对是目前为止最温柔的。 她不觉眼眶发热,生出一股跟他吐露所有的冲动。 斜挎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来电联系人的名字,接了。 又是杜宏。 问她在哪儿 “马上到我学校了。” 寻常的口吻,不亲昵不冷漠。 “那我过来接你” 她抓着的手指收紧。 “不用了,我朋友今天过来,我先陪他们玩一会儿,对了,你不是说你后天才来吗” “提前了。” 那头叹息,柔声倾诉:“灿灿,我们快一个月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让我看看你好吗” “还是说,你不想我” 程星灿不做声,看了眼沉默的沈倬,姚莹莹递过来张纸,他很自然地接过,擦掉额头的汗水。 “沈倬,我们等会逛完学校先去酒店开房吧,晚了没地方睡。” “嗯。” 他心不在焉地应。 程星灿低下头去,喃喃细语:“那你来接我吧,在北门碰头……” “好的,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一直沉默不言的他才开口:“男朋友” “嗯……” “你很喜欢” “嗯……” “呵……” 他笑了一下,再多的,就没问了。 “抱歉,不能陪你们玩了。” “谁稀罕。” 他不客气地回了句,她抬起头,微凉的风吹拂过鬓发脸庞。 “正好,我也是呢。” 她也不稀罕。 杜宏从机场赶来,他们下车的时候他还没到,就站在校门口等。 学校没有门禁直接可以进去,程星灿也搞不懂他们俩干嘛陪她一起等,不过,也懒得再关心。 一次短暂的交汇而已,马上就要分开,天大地大,这辈子也不会再碰面了。 车停在路边,杜宏招手朝她大步走来,后者侧过头,眼帘下垂,不看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那我先走了,再见。” 言罢朝杜宏走去,脚步虚浮,不是她不想走快,而是迈不动,两条腿突然没了气力。 疾步走来的杜宏吻了吻她的脸蛋,牵上她的手动作温柔。 “走吧。” “嗯。” 程星灿没回头,人昏昏沉沉的,像个提线木偶被别人牵着走。 “程星灿,你真恶心。” 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鄙夷愤怒,而关于他的表情,她只须在脑海里想象,不必回头。 走到车旁边,两人各自坐进正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汽车发动缓缓驶离,她看向后视镜,一男一女站在原地,身 影越来越小。 她一直不敢看他的脸,可真到了看不清他脸的时候,她却慌了,解开安全带抓着杜宏的衣服,“停车,快停车 ,我要下车。” 对方依旧淡定,顾着开车看都没看她一眼,“下车干嘛” 她泪流满脸,抓着他的胳膊只是摇头:“不行,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回不去了。” 他如是说,甩开她的手:“不想死就给我坐好。” 说出口,意识到不对,赶紧又换成温和的面孔:“灿灿,有句话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人生没有后 悔药,你能改变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在这条路上过得舒坦点。” 后视镜里,那道身影越来越小,几乎看不到了,她哽咽着说:“可是我想回去啊……” “回不去了。” 他又强调一遍。 同样看了眼后视镜,不经意地开口:“你那个朋友,是挺年轻的,年轻有年轻的好,但年轻人也容易冲动,就 像刚才,当着人来人往的就骂你恶心,这种人,一旦受到刺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又没有承担责任的资本,得 罪了大人物,要么被暗地弄死,要么遵守法律去坐牢,哪一种都没好结果。” “你说是吧灿灿。” 他话说完,她亦停止了挣扎,抽了神魂一般瘫在座椅里,一脸死寂。 他又换成了轻松的语气:“以后就别跟他联系了吧,虽然知道你爱的是我,但我还是会吃醋的。” “嗯。” 她知道了,自己喜欢的是他,就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 zρΟ18.c0м 81、卑劣 杜宏成了她之后一段时间交流得最频繁的人,她总问他,什么时候帮自己找母亲,他总是回,在找了在找了,可一 直都没消息,她越发焦虑,使小性子催她,甚至无法自制地发脾气。 杜宏也恼火了,但他精明持重,前脚闹玩后脚立即就来示好,还把自己的房子给她住。 当时,程星灿的房子租约到期,室友打算离开青州发展不再续租,知道她为住处心烦,就提出让她搬过去住, 她没怎么纠结就答应了。 他起码十天半个月才能来一趟青州,忙起来一两个月见不到人都正常,反正每次过来都要开房,在哪儿做都一 样。 更何况,他和她是情侣,不是吗 她爱上他了,当杜宏再问她爱不爱时,她不加思考张口就能答“我爱你”。 爱是成年人的,只有小孩子才说喜欢。 她这么爱他,他却招呼不打一声就把自己给甩了,知道自己被甩,还是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自称是房东,提 醒她房租到期,说原先的租客不租了,要么改为用她的名义续租,要么从房子里搬出来。 那么大一套房子,程星灿当然不可能租下来,打电话问他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不想租了呗,接下来至少几年我都会呆北京。” 她傻愣愣地问:“那我呢……” 那头默了一瞬,轻笑两声,意味深长地叹:“灿灿,好歹出来工作两年了,又不是没出社会那会,还要我把话 说得这么直接” 她尤不相信,问他:“可是,你不是说你爱我吗,我也爱你的……” “哈,现在不用爱了,以后也不需要了。” 此言一出,她无限地瞪大双眼,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反复说道:“不行的,我怎么能不爱你,我一定 要爱你的,我爱你……” “爱不爱你自己心里清楚,看在你跟了我两年的份上,我诚心奉劝你一句,少吃点药,现在我提点过你了,你 如果还要大把大把地吃,哪天吃死了就跟我没关系了。” 他不耐烦地一口气说完,兀自挂断电话。 程星灿当然不是才毕业那会儿了,听得出他什么意思,不就是怕她想不开连累他,急着先抽身撇干净。 她跪坐在地板上,长久地一动不动,忽然痛苦地抓扯自己发出尖锐地嘶鸣,身魂皆被恶鬼纠缠,抽筋拔了骨便 能除去一样。 他引她入局,又亲手把她叫醒,到头来,她还是要面对那个字眼,承认那个事实。 她不洁,她恶心。 她被一个精明的老男人奸了。 发泄完一通,她跌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披头散发泪湿了满脸,却没有哭声。 从整个室内,到她这个人,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半边身子都麻了,她终于爬起来,面无表情地进浴室冲了个澡,又出门吃了顿饭,回 来后在原先的位置坐下,确定自己冷静下来了,才拿出手机,先开了录音,才拨出去杜宏的电话。 连打了三通,他终于接了。 “有什么话快说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的来电。” 男人要狠起来,一夕之间的事而已。 不用太刻意,她眼泪就流下来了,哽咽地说:“你一开始诱骗我,后来把我灌醉强*,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 但是,你要给我道歉。” 那头他笑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欺骗强*我说灿灿唉,这要是每对情侣分手了都像你这么难缠,世界上估计 就没人敢谈恋爱了,真要计较起来,起先是你自己不肯踏实努力,勾引领导企图走捷径,这些事,公司里谁人不知 谁人不晓,结果你反而来倒打一耙,我理解你从我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考虑到你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在外地工作 ,没以败坏公司风气的名义把你开除,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可你现在整这一出,难道是想再敲诈我一笔” 她胸口起伏,气得发抖:“你在撒谎,明明都是你计划好的,先扮演个好人接近我,再一步步给我洗脑,其实 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拐上床,杜宏,你是个强*犯!” 他不为所动,淡声提醒她:“凡事都凭证据说话,像你这样没有证据的一通乱吼,我要有心录音截下来,是可 以告你诽谤诬陷的。” “你!” 她满脸涨红,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此刻的愤怒。 “好了,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不陪你聊了,现在分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掰了,我不能再庇护你们,以后你得靠 自己了。” 眼看他要挂,她撕心裂肺地吼出来:“杜宏!你这个人渣!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哈哈,再见了,灿灿。” 他心情大好地回应,果断挂断电话。 她看着还在计时的录音,整个人全线崩溃,又开始大哭大叫地撕扯自己。 竟然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本书,提前告诉她人性会卑劣至此,非要她亲身去经历去体会。 -- zρΟ18.c0м 82、因缘际会(回忆) 用三天时间,程星灿办完离职从房子里搬走,没找到新住处就先住宾馆,没找到新工作就花积蓄。 这是父亲去世后她最任性的一次了,结果当然得为自己的任性买单,因为没人一起合租,单身公寓又贵,她只 能去租住地下室,花了一个多月才找到新工作,还是降低薪资职级的前提才签的。 新工作还是地产销售,她以为从此就能告别过去安定下来,可没过多久,新公司里传开她之前辞职是因为勾引 领导再呆不下去的流言,原来以前的老同事跟这边的人认识。 可是,她再也没勇气跳槽了,家里还背着左邻右舍的债没还清,大伯的病要钱,堂哥为整个家累白了头发,她 有什么资格再任性。 也是在这家公司,又碰到了杨宇森。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两人之前就认识,地产公司经常会找大学生给项目做发单页之类的兼职,她当时恰好 被分派负责这方面,为了便于管理,十多个人建了个群,一直到现在都没解散。 这次再遇同样是因为兼职,下班后收到他的添加好友信息,她做这行加陌生人微信习惯了,随手就点了同意。 杨宇森此人,很多时候大大咧咧,关键细微处却温柔体贴,长相不算帅,但全身透露着一股年轻人的清爽朝气。 程星灿经常望着他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久久失神,所以在跟他你来我往半年后,顺其自然接受了他的表白。 接受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她需要一个人带她走出过去的阴霾,不处个对象,总有种还在为人渣守寡的错觉,其 次,也是最重要的,他比她小不是吗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上当受骗。 然而,现实再次告诉她,单纯这事跟年纪压根没必然联系,二十岁出头的人,耍起心机来照样一套一套的,可 比起杜宏来少了分老谋深算,所以被她抓了个正着。 彼时,她再也不是一杯就倒的酒量了,无论喝去多少,绝对都会坚持回到家才闭眼,当天依旧是跟同事聚餐, 杨宇森主动提出过来接自己,程星灿无所谓同意了。 她喝了几杯酒,盯着他眼睛看时走神的时间长了些,许是因为这个,他就以为她醉了,把她安置到床上后,进 卫生间接了个电话。 “刚谈了个比我大的女人,长得还行,但我打算分手了。” “我知道她以前勾搭过一个老总,以为多少能从大老板那搞到点值钱的,结果今晚才知道,他妈的没车就算了 ,竟然住的是地下室。” “跟个穷比谈恋爱有毛意思,我他妈脑子抽了才给自己找罪受。” 程星灿面朝上躺着,缓缓睁开了眼,卫生间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 彼时她心力交瘁,根本提不起精神跟他吵,次日,两人和平分手,默契地没问对方原因。 跟杨宇森掰了后,她就没想过再谈恋爱的事了,一心扑在工作上,虽然业绩还是一般般,周边关于她勾引领导 的“事实”尘嚣甚上。 那她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跟她真心亲近,那她就不交朋友。 她有信心,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好好的,可当大伯在电话里告诉她,欠亲友邻居的债都还清了时,她竟生出 了思乡之情,再克制不住,哽着嗓子倾诉:“大伯,我不想呆青州,我想回去了……” 回到有他们的地方,回到亲人的身边。 “那就回来。” “真的可以吗……” “嗯,回来吧。” 她太孤独了。 以至于又是说走就走,没找到下家直接离职,行李打包交给快递,再买一张三十块不到的高铁票,彻底告别这 座可怕的梦魇之城。 如今交通方便了,从青州到景安的高铁半小时一趟,她提着随身的二十寸行李箱步出车厢,抬头仰望灰蓝色的 天空,心中不免唏嘘。 一别故乡八载,她出发去青州念书时十八岁,父母健在,风光正茂,如今灰溜溜地归来,物是人非。 出了车站,她并没有直接回余阴,而是走向公交车站,打算去以前的家看看,进不去,也不进去,就在楼下看 一眼就行。 可到了小区门口,人又犹豫了,两脚踟蹰不前,最终调转个头,往一中那边走了。 奇妙的,遇到了沈倬。 她驻足在树荫下,遥遥看向马路对面,他西装革履地从酒店里出来,随行一男一女,男的帮他拉开车门,等他 进去车后座,一男一女也随之上车。 姚莹莹还呆在他身边啊。 她心里感叹完,淡漠地收回视线,拖着行李箱走了。 -- 83、天意 工作这几年,她基本处于常年无休的状态,别人放假就是她最忙的时候,一年到头只有春节能回来小住个把星期。 听说她此次回家再不离开,老眼混浊的大伯连连点头说好。 “不走了,不走了,不想去就不去了啊。” “嗯。” 程星眼眶发酸,扯出个笑脸:“我过两天去找工作,先在余阴看,余阴没合适的再去景安。” 那个鬼地方,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不着急,先休息好了,你看你上个班人瘦成什么样了,你阿爸看到,会难过的。” 她工作压力大,加之每天基本依赖药物才能睡,长期食欲不振,原本就不胖的身子,如今说瘦脱型了也不夸张 。 “大伯知道,你这几年很辛苦,一个女娃在外面工作,一分钱不找家里要,还每月往家里打钱,如今,欠乡里 乡亲们的钱还完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啊,不怕了。” 边说拍了拍她的手背,黝黑的老手只剩下层皮包裹骨头,跟她的白净形成鲜明对比,程星灿扭转过头不忍再看 。 “不算什么的,你跟大哥才辛苦……” 她以手扇风,吸一吸鼻子,换个话题:“大伯,我想去看看我爸。” 他望着悠远的天际,感慨地回:“去吧,他见到你,会开心的。” “嗯。” 吃了晚饭后,程星灿回房里服过药,伴着乡下特有的虫鸣声早早地沉入梦乡。 祭品提前买好了,次日,睡了近十个小时的她起早拎着东西出门,那会儿还没买车,她要先坐车到县里,然后 再跟别人拼小面包车,折腾来折腾去,到墓园都十点了。 上回过来是清明节,距现在也才两个月不到,心境却又大不一样,常言道无债一身轻,说的便是此时此刻的她 。 “爸爸……” 她盘腿坐在坟前,拿水果刀削苹果,抬头看眼照片里的人,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一张开嘴,又觉得没必要了, 父亲一定都懂。 爸爸,我给你带苹果来了。 爸爸,钱还完了。 爸爸,你妈妈在哪里嘛。 爸爸,我不敢跟大伯们说,可我心里,是挺想你的。 而余生,她都要带着这份思念活下去。 如果说人活一生悲喜交织喜忧参半,那她一定是二十一岁前就把这一辈子的五分欢喜透支光了,以至于余生这 样悲苦,只剩悲苦。 这么一想,她睁开眼时,便到了医院的病床里,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从窗户透进来,昏黄昏黄的,像老电影一样 ,过去好多好多年了。 见她醒来,陪床的大伯喊了声“四月”,欲言又止的,最终看向窗外的夕阳,浊眼流下两行老泪。 “怪大伯没出息,没把你照顾好,让你生出这种打算……” “不是的…大伯你别…这么说……” 她愣愣望向手腕处绑着厚厚纱布,张口想解释,解释自己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她明明在墓园削苹果,怎么一回 神就到医院里来了。 她想说给他听,可喉咙干涩得厉害,脑子稍微一想事就疼,只能有气无力地喃喃:“我没想过…没有想……” 大伯扭过脖子去拭了拭泪,拿床头的水杯起身:“我去倒水。” 没一分钟回来,给她喂了点水后,徐徐告诉她事件过程,原来她倒在父亲的墓前,恰好陵园的保安经过,送医 及时才救了她一命。 程星灿听完,久久地愣神,犹不敢相信,自己在父亲的坟前作出这种事。 她真的,只是在削苹果。 “不管怎样,人救回来了就是天意,老天爷也保佑你福大命大,答应大伯,就别再做傻事了啊……” “嗯。” 可天意又是什么呢,既要她活,又要遭遇那些种种,天意弄人才差不多。 出院回家静养段时日后,程星着手找工作,她本意是想留在余阴发展,也不想做以前的销售了,一切从头再来 ,最好从事与自己本专业相关的工作,可余阴这边的就业情况真是一言难尽,其余不提,连最基本的保险都不给交 ,也没什么事业单位的招考发布,她不可能闲赋在家一年半载不赚钱,无奈只能收拾行李出发去景安。 对这座城市,她是有感情的,她在这里生长,甚至自己曾经的家也在这边,一想到这些,心口就一片柔软。 但是,它却没有回报给她同等的温柔,找工作一事上,她依旧处处碰壁,好点的培训机构要求有相关工作经验 ,小一点的倒是愿意签她,可每月的工资仅仅只够基本开销,攒钱就别提了。 因为她割腕的前科,大伯不能放心她一个人,三五天就让程池来景安探望她,要她别急慢慢来,可她怎么可能 不急,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着急。 书没读多少的程池都能有个不错的工作,她一个本科毕业出社会四年的竟然会落到这地步,面试都面乏了,一 个月后,只得先签了家小机构再骑驴找马。 而由于薪水低,她只得去找便宜的房子住,最终定在了城北工业园那边,离上班地方不算远,之所以定在那里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看房的时候见到个小姑娘,也就是梁绮绚。 小孩子能呆的地方,环境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付完房租拿到钥匙,她从住了一个月的青年旅馆搬出来,住过去当天就碰到了故人。 她忙着整理房间没注意,是对方先打的招呼,她盯着她看了好长一会儿,第一反应是沈倬的朋友,慢了几秒才 回想起名字。 “虞青花。” “哎哟,还记得呢,我的荣幸。” 对方一边肩膀倚着门框,姿态妖娆风情,打量着她租住的房子:“怎么,程大小姐下凡来体验生活啦” “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我跟沈倬早不联系了。” 她弯下腰扫地,忙得没空抬头,程池扛着袋被子上来,说了句“让让”,进屋放下东西又出去了。 见没一个人搭理自己,她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交代了句我“住在隔壁,别吵到我睡觉”,脸色不好地回屋了 。 -- 84、回忆完 然而,往后的时间证明,是虞青花吵到她睡觉了才对。 虞青花在永乐宫做小姐,三天两头把不同的男人带回来过夜,动静大到她塞耳机都盖不住,她那时刚入职,新 工作比她想象中更难,白天神经一直绷着,晚上再休息不好,到时钱没挣到人先进医院,那才是得不偿失。 忍了两星期后,她只能去敲门。 白天别人奔波,正是虞青花休息的时间,拖拖拉拉地来给她开门,边打哈欠边问:“找我有事” 她那时,还不够豪爽奔放,抿着嘴犹豫了半晌,微红着脸说:“你能不能,少带其他人回来过夜,或者,声音 小一点。” 虞青花上下打量着她,好笑地回:“又不是带到你房间去睡,管得着嘛再说了,这栋楼当小姐的那么多,你有 本事让她们也别带回来,我就听你的。” 程星灿当然没这本事,肃着脸答:“因为你住在我隔壁,吵到我睡觉了。” “这边环境就这样,爱住不住,有本事住大别墅去,没人扰你清净。” 虞青花当然知道现在的程星灿住不起大别墅的,奚落完人转身往屋里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说:“求人 就要有求人的样,别一副谁欠你钱的嘴脸,看不下去,你也带男人回来过夜啊。” 说到后一句,眼神朝她望过来,满含兴味。 程星灿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扭头回自己屋,拿手机看了半小时挂网上的房源,胸中郁结渐散。 人就是这样,当明白自己还无力改变现状时,就只能逼自己去适应。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虞青花之后竟然不带男人回来过夜了,等程星灿意识到这点,又是过了段时日,她加班 到深夜才回来,经过小巷时迎面走来几个喝得半醉的工人,她埋下脑袋靠边走,可还是被注意到了,惯常地言语调 戏:“哎哟,小妹跟我们去喝一杯不,哥哥们请客。” “长得这么漂亮,有男朋友了没,没有的话你看哥哥我怎么样。” 几个人挡住她的去路,仗着她脸皮薄,你一言我一句地说混账话,眼见一只咸猪手就要摸到她的脸,一个皮包 蛮横地将其打了回去。 “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样!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 是虞青花,一手叉腰将包甩到背后挨个儿扫向众人。 被打的男人发火:“臭婊子,关你什么事不想死就滚远一点!” “操,老娘今晚倒是要看看谁先死谁怂谁他妈就狗娘养的。” 她放完狠话,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轻蔑地望着他们。 都是住在这片的,知道她有两把刷子认识人,本来就有贼心没贼胆,几个工人吐痰呸了声,灰溜溜地撤走了。 目送他们远去确认不会回头后,程星灿轻声说:“谢谢。” 虞青花斜睨过去一眼,语露鄙夷:“一副怂样做给谁看呢,你以为还有沈倬来保护你吗” 两人一齐住处走,话起当年,她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让他保护我,他也没有保护过我。”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翻白眼回了句,走到楼梯口,从上面走下来两个美丽的女人,都是虞青花会所的姐妹,问她要不要去吃宵夜 ,后者应了,再问她:“你呢去不去” 程星灿还没吃晚饭,打算回去泡泡面,闻言刚一摇头,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 “磨磨唧唧的,爱去不去。” “走,再去喝一杯,今晚遇到个事儿逼,真想把丫的几把拧下来……” 后面一句,是跟她的两个姐妹说的,三人手挽着手走了。 听到她们要喝酒,程星灿犹豫几秒掉头跟上。 大排档里,一到深夜生意正浓,四个人围着圆桌落座,边吃烧烤边聊,准确地说,是她默默吃着东西听她们讲 ,要说腼腆吧,酒喝得也不比她们少。 “青花姐,你这个朋友怎么不说话一个人喝闷酒啊。” 同住一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算认识。 “抱歉,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 “哎哟,说话还文邹邹的,书读了不少吧。” “没见识过吧,人家可是名牌大学生呢。” 虞青花炫耀地回,难得不是在奚落她,桌子底下脚尖蹭踢了下她:“有烦心事说来听听。” 她早习惯了把事藏在心里,闻言摇头:“没什么,你们说你们的吧,我听着。” 虞青花当即冷了脸:“你还是这么没意思。” 她今晚帮了自己,程星灿不想扫她的兴,说:“就是些工作上的事。” 她现在在一家小辅导机构上班,当初说好应聘的是钢琴老师,底薪三千,课时费另算,以为进来后就能教学生 拿课时费,结果搞了一周的入职培训,这个她能理解,但培训完后就把她派去了校门口发传单招生,找到领导也就 是培训班负责人那去问,说是现在缺招生老师,而她又刚好做过销售,就麻烦她先顶段时间,这一顶就顶到现在, 人家根本没把她换回原岗的打算。 程星灿做了四年的销售,如今最烦的就是销售类工作,要不然也不会非要转行,如今这样跟她以前做的又有什 么区别。 本打算在小机构攒到工作经验跳槽,如今却反倒被摆了一道,偏生她又没辞职的勇气,不过是从一个坑跳到另 一个坑。 “要不要来做这行我罩着你。” 各走到家门口,两人正要各进各屋分别之际,虞青花如是说。 程星灿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这行”是哪行,果断拒绝道:“不用,谢谢。” 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她不讨厌她们,但并不代表自己也要走这条路。 父亲在天上看着,她真要去了,死后有何脸面去见他。 而许是因为她回得毫不犹豫,虞青花意味深长地挑了挑唇,没再说什么推开门进了屋。 彼时的程星灿,百分百确定自己决计不可能步虞青花的后尘,可最初誓言多么坚定,打脸就来得有多快。 在坚持做了三个月的招生后,她终于回到原岗位教课,然而运气不好,第一个学生就出了问题。 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有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调皮,怎么都坐不住,每隔十多分钟就要去小便,程星灿知道 他故意的,但又不能不让他去,每次他去卫生间她就在琴房里等,哪知道有天踩到积水摔了一跤,膝盖擦伤了一点 皮,接着家长来闹,要给个说法,最终领导退了学费又赔了“医药费”才和平解决,而对她的处理方式是,要么滚 蛋要么转去负责招生。 程星灿选择了前者,虽然看似走得干脆,但承受的心理压力不小,大伯上月刚洗了次肺,一分钱都没帮上忙的 她特别愧疚。 总是索取的话,活着有什么意义。 “也不知道你纠结什么,日子过到这个地步了,尊严能当饭吃吗” 自那晚以后,虞青花每每出现在她面前必然光鲜亮丽,期间靠着“大姐大”的泼辣势头骂走好几批来骚扰自己 的男人。 这样的活法,似乎挺帅的。 刚生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她便为自己感到羞耻,虞青花紧接着抛出:“你要不跟男人睡,只陪酒不出台不就行 了,赚得是少了点,不也比你到处发传单强吗,晒成黑炭了还要省吃俭用的,刚好你也能喝酒,来钱也挺快的,感 觉你挺缺钱的。” 无疑,她的感觉是对的。 程星灿抿紧唇不语,知道自己动摇了。 此时的她失去工作半月有余,有面试就出去面试,没面试就睡在家里,状态特别颓废。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直视对方,用词客气了点,后者冷笑:“你想多了,鬼才想帮你,实话告诉你吧,介绍人进去了我有提成, 一个五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虞青花要是副好人面孔她铁定拒绝,可对方这么直白地袒露动机,程星灿反而犹豫 了。 “要是你去,看在认识的份上,我退你一半。” 两千五,这是她上份工作近一个月的底薪。 “我进去后,如果后悔不想做了呢” “那就走呗,又没人拦着你,真以为是古代签卖身契呢,懒得跟你啰嗦,不去就算了。” 说完无所谓耸肩,嫌弃地撇嘴进了屋,留她一个人站在走廊若有所思。 再之后,工作的屡屡碰壁让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苦苦咬牙撑着,终究没熬过最后一根稻草的重量。 程池把人打了。 事情的起因,是当初说好拿了乡下房子就罢手的债主反悔,找了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上门,左邻右舍的都在, 他们不动手就干坐,跟他大伯说:“老头子你病成这样怎么还不断气呢,反正治不好的,我要是你呢早死早超生, 省下来的医药费给我们不就行了。” 当时程池刚好在家吃饭,碗一摔揪住对方就打了起来,激动下抄到块砖头便往对方脑袋敲过去,现在病人躺在 医院里,家属要告程池杀人让他坐牢,唯一的办法就是私下和解,问题就随之而来。 钱。 又是钱。 “不是我爸爸欠下的吗可他都死了啊……” 她情绪崩溃,抱着脑袋痛苦地呢喃出可谓大不孝的话。 “再说了,我才是他的女儿,非要找的话,那就来找我啊……”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爱她的人。 她大伯没说话,沧桑的脸庞遥望西方的天空,轻不可闻地叹息。 都说一死百了,可也有些事,至死不会罢休。 像债务恩怨,就得要活着的人继续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