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散落》 波尔多 “王总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改天让yuri给你介绍。”男人给王总倒了点酒,高脚红酒杯,本来就装了一点酒,往死晃荡都不会洒的,何况刚刚就喝了一口,现下又添了一口。 男人好像很喜欢斟酒,乐此不疲,反正也没事干,这种场合多做事总是对的。 王总都快五十多岁了,包养的也不好,坐着肥肉都能往外挤出两迭,也没问问有没有家事,是不是单身,不过可能是规矩,有钱男人总是单身,永远需要女孩子。 不过王总也是有钱,有钱到随便开口提一个餐厅,就是抬头能看到东京塔的。 “我喜欢白白的,瘦瘦的,皮肤好的。”王总也是大言不惭,条件开起来像斜杠青年的兴趣爱好,能列出一排不带重样,这只是说出来的,内心里可能还藏着十几条标签。 总而言之就是漂亮的。 Yuri陪着笑两声,“有,K大的留学生,实在是太多了,好看的妹子也多。”说着举杯做势要敬王总。 男人也举起了酒杯,周周自饭局开始到现在,一直像个木头人一样坐着,四个人吃饭,她是透明人,硬生生吃出了叁个人的感觉,但此刻也知道,该跟着举举酒杯。 “你女朋友就很好啊,还是K大,以后的高材生。”王总干笑了两声,“你是叫什么...yuri是吧。” “对,对。”能被有钱人记住,yuri此刻表示感谢。 也不知道yuri为什么要叫yuri,这已经是周周来东京遇到的第叁个yuri。 语言学校的阅读老师也叫yuri,家楼下每二四六打工的日本人也叫yuri,yuri是中国人,还叫yuri。 “害,我和yuri在一起,全靠缘分。”男人说,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光彩,又给王总倒了一口酒,转头看看周周和yuri的酒杯,还有挺多的,不用费心。 什么和yuri在一起,周周在心里冷笑,不过就是在soul上滑到了,千里姻缘一线牵,吃了饭,打了炮,聊了聊人生。 男人为了显示自己在东京工作打拼有一点成果,拉着yuri见自己的老总,刚好老总喜欢见漂亮女生,又拉上了周周,多一个人不尴尬。 周周其实算是临时被拉上凑数的,yuri约的姐妹临时放了鸽子,回家拿化妆包的时候看着周周在做N2题,做的心烦气躁,想着带小姑娘去吃点好的,反正是老板买单。 本来想着多一个人不尴尬,没想到带是周周更尴尬,小姑娘就像老鼠见了猫,黏在自己椅子上憋了半天屁话也讲不出,还算懂事,知道在该笑的场合捧场笑一下。 话题从区块链转到女人,一旦偏了就再也转不回去了,聊到女人就要聊点荤段子,像是开着开进的单行道,不允许倒车,一路只能往红灯区钻。一点也不好笑,又色情又恶心,周周把头偏到一旁看东京塔。 钢筋水泥铸造成的建筑物,白天可以看到它红白相间的外皮,到了晚上灯光闪耀,红色的塔尖亮堂堂的,倒分不清是灯光的颜色还是塔本身的颜色。 在上面应该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吧。 酒杯里是法国波尔多产的红酒,用赤霞珠和梅洛混酿,挺贵的,说开就开。搭配炙羊排,迷迭香,蒜,黑胡椒。法餐就是堆迭在一起的原材料,一层一层,往上迭加,像筑塔一样,材料珍贵者争得顶峰,闪闪发光。 周周盯着杯里流动的红色液体发呆,看里面的波纹随着声波颤抖,说明桌子也在颤抖,只有她的心是不动的。 “小周看什么呢?”王总好像忽然想起了周周。 周周猛得抬头,像是被吓了一跳。 还是男人出来圆场,“想喝就喝啊,我们王总允许了。” 还是一个不好笑的段子。 周周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王总给她倒上了酒。 “诶,我说,王总好像对小周挺感兴趣的。”送走了老板,男人兴致满满,靠在yuri耳边说。 “陆正泽我警告你,别打我妹子主意。”yuri一听来了气,抬手就去锤陆正泽,也不管声音大了能不能让旁边的周周听到。 周周显然是听到了,脸有点红。 “行行。”陆正泽干笑了两声,去搂yuri,对着她的脖子哈气,“今晚还回去睡?我家近,要不然...” yuri瞪了她一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妹子还在这呢。” “让她自己回去,不认识路吗。”男人说着把本来揽着腰的手往下滑到了腿部,10月的东京夜里已经有点冷了,yuri爱美不穿丝袜,光着腿被摸,加上刚刚喝了酒,确实起了一点兴致。 回头看走在后面的周周,又有点不好意思。 周周显然是隔岸观火,心里清清楚楚,于是懂事地配合着说,“没事,我认得路。” 周五晚上的山手线都是醉鬼,奇形怪状,地上还有一滩滩不明液体,好歹时候晚,人不多,不用挤着彼此,但还是能清楚地闻到空气中挥发的酒精味和汗味。 外面是城市的夜景,每到一个车站都是一样的,一条不宽的街道,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空间上折迭的灯牌,快餐店和卡拉OK最多,还亮着光,山手线独特的到站音乐,每一站都一样,好像时间轴在前后反复运行一样。 刚刚在法餐厅喝红酒,现在就要坐电车回公寓,这是周周到东京的第一个月。 -- 一生悬命 周周在读的语言学校就在K大附近,乱七八糟的楼和狭窄的巷子里支出一张招牌,写得天花乱坠,标记好了哪年哪年有多少人考到K大哪个学部。 学校的学生自然都是中国人,有高中不学习被父母送来日本的,有因为父母在日本打工无人照顾而被接过来的,也有不少像周周这种,高考失利之后出国再准备一年的。 有学生的地方就有分帮,有绯闻,有暧昧的气息。 周周不想理会太多八卦,也不想太过特立独行,像她这种不出挑的人,倒哪还是找个朋友陪着比较好。好在人在异国,大家都希望多个朋友多个依靠,周周很快就融入进了女生们都小圈子,和她们一起吃饭,一起讨论日本男团和动漫。 其实对她们聊的东西不甚了解,于是周周一般也不说话,有的时候女生分享了什么,把男星的写真传递了一圈,传到周周那所有眼睛都盯着周周,周周不是粉丝,评价最权威。 周周能怎么办,她只能掐着嗓子,附和着说:“好帅啊” ,偶尔还要激动地拍拍桌子,那种虚假地拍,锤在桌子上就一点声响,幅度倒是很大,不知道哪个女生先带头做的,紧接着所有女生都跟着模仿,好像彼此之间可爱的默契。 周周怀疑自己是没有审美能力的,好看是好看,不能说不好看,但她内心毫无波动,好看关她什么事情。 饭桌话题又从明星转到了八卦,“诶,你们知道张婧妤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是K大的...” 周周觉得无聊,低头滑动手机,从中午到现在,唐景亮都没有回过她消息,东京和国内一个小时的时差,两千公里,硬生生地被分割开来的两个世界,他们之间太远了。 聊天框没有任何红点,通讯录翻找也没有人可以说话,倒不是完全找不出人,只是点进头像发现上次的话题是自己结尾的,内容尴尬,就不想再发消息过去,于是打开朋友圈,上下翻。 看到一分钟前唐景亮发了朋友圈,是晒电影院票根,两个人的电影,一只手是唐景亮的,另一只手染了红色指甲,下面一个赞,头像是朱瑜瑜的。 周周觉得脑袋轰得一下运作失常,连忙截了屏,手指不听话地又刷了一下朋友圈,唐景亮刚刚的朋友圈不见了。 但是截屏还在,一切都像幻觉,像池塘里摇曳的水草,捞上来就没有了,手里干巴巴的草,不知道从哪来的,和这张截图一样,好像无中生有来的。 周周把截图发给唐景亮,发了个问号。 晚上回去背日语单词,周周的日语是到日本前学了一点,到日本后发现根本不够用,日常生活麻烦得很,以至于现在出门一见到人就头疼,舌头紧张,嘴巴干燥,任何能靠动作解决,或者简单日常语说出来对方能听懂之类的事情,都让她大松一口气。 明天还要默写,单词老师是中国人,古板的很,报日语写中文,报中文写日语。报中文写日语要难很多,因为促音和长音不好背,写出来总是犯细节错误。 一生悬命,是一个日本词汇,意思是努力努力再努力,花光所有力气努力。 这就是现在的她,要努力生活下去。 唐景亮回复了她,“我们去看了电影。” 好像很理直气壮的样子,周周有点傻,她不知道唐景亮会这样,他知道她最讨厌朱瑜瑜,也知道她喜欢吃朱瑜瑜的醋。 却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男生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女孩子可能会伤心,但他们还是说了做了,并且光明正大,义正言辞,他们不是不知道可能会惹女孩子哭,他们让她哭,然后再要求她们大度。 你看我都说了,我问心无愧,不觉得自己错了,你这么想你就太小气了。 唐景亮以前不是这样的,甚至一开始异地的时候他还是最体贴的,每天早晚安,视频电话,睡前一起打游戏。 最先停止的是游戏,然后是电话,最后是早晚安。 如果能见到面也不会这样,可是偏偏就是见不到。 “我们分手吧。”周周编辑了这条消息,看对面聊天框的状态不断从没有切换到对方正在输入,再切换回没有。 于是她等待,像吊在悬崖边上的人,稍有不测就会粉身碎骨,但是万一有人拉动绳子把她救上来了呢。 “我们分手吧。” 周周盯着对话框,解刨着五个字,一笔一画,放在一起组合成句子,有了意义和故事,仔仔细细看又好像每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我们分手吧,屏幕上有两句。 一句是周周输入框里还没有发送的,另外一句是唐景亮发送过来的,头像是一只狗,和女孩的手。 周周这边的头像是小女孩抱狗。 他以前对她最好。 -- nρǒ㈠㈧.cǒм 灵魂星球 Yuri半夜才回家,发现客厅还亮着灯,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发呆,抱着腿,烟灰缸里有半根燃着的烟。 “出息了,会抽烟了?”Yuri虽然嘴上调侃她,心里惊讶得很,乖乖女平时这个点已经睡觉了,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走火入魔。 “怎么了?”她把包放下,坐在周周旁边。 周周眨了眨眼睛,眼泪自然而然地就流了下来,心里倒没有刚刚那么多活动了,眼睛还像水闸,关不上阀门,在表姐面前这样,丢人死了。 其实根本没抽烟,只是点了一根,熏熏自己,还能自我安慰,说不定是被呛哭的。她哪里会抽烟,只会自己呛自己,自己和自己较劲。 “被甩了”周周闷闷地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害,多大点事。”Yuri听了倒松了一口气,一回生二回熟,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真正离开的道理,多得只是不甘心,不明白明明说好一起走下去的人,为什么有一天突然丢下自己不管了。 失恋最大的恐怖之处是它否定了你这个人。 但是都会过去的,这句话很真实,也很无用。 Yuri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废话没有用,只能找点乐趣缓冲一下现在悲惨的气氛,于是她拿出手机,搜了几个笑话,结果她自己看笑了,周周那边一脸迷茫,但为了配合表姐,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笑。 惨壮的笑,有壮士赴死的气势。 Yuri觉得太难了,又打开相册,翻出多年私存的帅哥照片和小视频,带有鼓点的bgm,恰到火候的眨眼睛,抽领带,抖腹肌,看一个还好,滑了几个就看厌了。Yuri边看边把他们和唐景亮对比,得出的结论就是唐景亮哪哪都不行,身材不好,脸有缺陷,性格也不好,肯定是个渣男。 唐景亮这么不堪,居然还看不上周周,那周周更差了。 周周和语言学校的同学一起吃晚饭也是这个感觉,尴尬地转过头。 Yuri也急了,拍了拍大腿,“不就是男朋友,我们现在就找!” 她拿过周周的手机,下载了一个soul,然后把手机甩回周周手里,做测试。 “你有自拍吗?”Yuri问,“就是那种装模作样的,摆几个漂亮姿势,和什么花朵啊甜点一起,然后配个高级色调。” 周周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没有,她只有带着face u 水印和贴纸的大头自拍,傻乎乎的,像小学生,美颜效果一开,大眼睛尖下巴红脸颊,天下的女孩子都一个样。 “算了,算了,我们先看看你有没有想攻略的心动男孩。” 点开广场,都是同城,原来东京有这么多中国人。 点进主页,什么样的人都有,好看的,不好看的,年轻的,叔叔类的,在上学的,在工作的。玲琅满目,每个主页都像一个精致的商品界面,自我介绍老长,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句子标榜自己,原来大家形容自己的词也差不多,喜欢音乐,喜欢电影,喜欢动漫,喜欢旅游,是个社恐。 大家都一样。 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还有配对,周周觉得好笑。 “这个匹配指数一般都很高的,骗人的。”Yuri在一边说。 Yuri也是其中的一个,好多粉丝,自拍好多赞,发一个动态说想去哪哪哪吃饭,下面就有人邀约想同行。 原来人类是流水线上的工业产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同样的话,摆同样的姿势拍照,风格确实各不相同。 就是模子里不同的填充材料,要拨开内脏看内里才知道性格和品味。 这里会有人真的在乎一个人的内在吗?看图片点赞比文字点赞数量高那么多,周周表示质疑。 周周也不想让人发现她的内里,她自己觉得自己枯燥无味,行事悲观,她看不起自己,却还去指责别人对她的爱,太过浅薄,不够独特。 想到这里就又想哭。 -- nρǒ㈠㈧.cǒм 歌舞伎町 周周本来准备睡了,这几天难过,一直都强迫自己早睡,不敢熬过11点,11点是一条线,过了11点夜深了,是一件僭越的事情,之后会再也睡不着 结果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用腿夹着被子,夹着不禁就摩擦了起来,在谷歌上随手翻了翻擦边球言情小说,内容千篇一律,可是兴致总归还是有的。 Ruri就是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的电话,“周周啊,我在留卡落家里了,歌舞伎町,你赶紧给我送过来。 她的语气要紧,周周还记得刚到语言学校报道,老师就千叮咛万嘱咐,出门一定要带在留卡,在这里身份证不一定有用,但是在留卡却真的有用,万一被警察查到没有,是要出事的。 周周急忙去Ruri的化妆桌上找,就在最上面明显的地方,拿了背上书包就往外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背书包,估计是背惯了,没有总觉得不安全。 歌舞伎町的确不安全,不到十二点,还不是最歌舞升平的时候,就有人站在各大club门口拉人,拉客的有男人也有女人,女人一般穿着渔网袜或者超短裙之类的性感服装,手里抱着牌子四处张望,牌子上画着性感的封面女郎,写着入场料。 只有入场料倒是很便宜,但谁保证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估计开一瓶酒都要大价钱。 到处都是无料案内的招聘,上面标性感女郎的照片,写着什么泡泡浴之类的色情文字。墙上也有各种海报,有真人的照片,小姐姐排成一排,可供选择的感觉。就是在街上的墙边,路过就能看见。 出来拉客的男性就更大胆,大胆倒问周周要不要进去喝酒,还说不要钱。 周周吓了一跳,歪着身子不敢回话,急忙走开了,男人跟了两步,看好像真没有机会,就放弃了。 Ruri给周周发了短信,海底捞楼下的warp,周周看得眼晕。 warp也是一家club。 到了发现找不到Ruri,打了电话,对面好久才接。 Ruri匆匆从里面走出来,“麻烦你了啊到了才发现要查在留卡,还好Russel开了卡。” 周周愣住,本是没有必要来的。 “来就来吧,进来一起玩,带你认识些K大的。” 周周想拒绝,“我还没成年” 日本二十岁成年,这么一算确实没成年。 “有什么要紧的,说了开了卡。” Ruri不顾周周反对,拉着她走了进去。 里面围了一圈人,有男有女,穿的很夜店风,周周穿牛仔裤和运动外套,还背着书包,和他们格格不入。 不过也没有人注意她,Ruri习惯了周周不讲话,知道她不讲话也不会失落,于是转过头和别人聊天。 周周并不是不讲话也不会失落,只是不敢把失落表现出来,怕别人觉得她矫情而已。和一群气场不同的人在一起是很难受的,其实根本没人看她,但她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人笑话。 舞池里闪烁着灯光,Ruri被姐妹拉去蹦,周周就更孤单了。 只能低头假装玩手机,根本没有人找他,他和唐景亮再也没有联络过。 但看他朋友圈,好像已经和朱瑜瑜在一起了。 周周觉得眼睛酸酸的。 甚至没听到有人大声叫她:“诶,你是Ruri的表妹?” 旁边的人拍了拍她,她才恍惚抬起头。 问话的人的脸在灯光下模糊,他抽出一支烟,递给旁边的人,旁边的人拿起火机,顺便帮他点烟。 他斜着头,点烟的样子有点帅。 周周说“对。” “什么?”男生大声问。 音乐太吵了,他根本没听清。 “对”周周喊着回答。 旁边的人笑了起来,有人真的觉得好笑,有人尬笑。 “Russel,你不去蹦一会儿?”有人问男生。 男生摇了摇头,手指点了点烟尾,把烟灰抖落下去,吐出一口白烟。 “你叫什么?” 周周觉得回答自己的名字是一件特别尴尬,特别傻的事情。要从嘴里说自己的名字,而且只说自己的名字,声音还要很大对方才能听清。 但她还是回答了。 她不觉得男生听清楚了,不过男生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 “我叫徐煜城。”然后他大声说。 -- 山手线 山手线 一圈人坐着闲聊,玩笑开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意思,有人提议要去舞池里蹦一会儿,被徐煜城拉住了,“有人不蹦呢,坐下来玩游戏。” 可能因为卡是徐煜城开的,大家怎么说都得给点面子,就都坐了下来。 游戏规则简单,所有人卡着鼓点拍手,然后依次报出山手线的一个站名。 自然是从徐煜城先开始,周周心里忐忑,除了新宿涉谷几个大站,她实在不记得山手线有什么站名。 输了的要喝酒。 好在周周前面一个人先输,轮到周周这可以重新开始。 徐煜城看着她,随口夸了一句:“运气挺好。” 他在变换的灯光下,脸上一会儿一个颜色,但他皮肤白,所有颜色在他脸上都格外的纯粹和干净。 周周甚至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到你了”徐煜城开口说,周周愣住,见他盯着自己。 “罚酒咯!”旁边有人起哄。 徐煜城给周周到满了酒,然后对他扬了扬头,“喝吧。” 干净利落,杀伐果断。 “喝吧。” 周周一口气干了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大概就是生啤,只觉得嘴巴里苦苦的,想打嗝。 游戏继续,来了叁轮,周周又喝了一杯,这下彻底飘了,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周边的一切都变得迟缓起来,好像时间被调了1/2倍速,耳朵边震耳欲聋的音乐也找不到调子。 周周借口去上厕所,实则逃避继续喝酒,她坐在马桶上,感觉墙壁都在震,灯也一晃一晃的,努力睁大眼睛,想试探自己到底有多醉。 她想到唐景亮,第一次约会,周周很叛逆地点啤酒,唐景亮趁她去上厕所给她倒掉了一点。 “女孩子要少喝点酒。” 他对她从来没有不好过。 会劝她少喝酒,在高考失利后整天陪着她安慰她,翘掉补课带她去迪士尼。 他对她那么好,那么喜欢她。 心也可以变的那么快。 可能感情的量并不影响它流失的速度,就像杯子里的水,满满一杯很快就能到光,但杯子里的胶,就算只有一点,完全倒出也是很费劲的。 但他们凭什么只是水。 喝醉酒说一个好机会,她想不通,一定要问。 说不定问了就放弃了,不问永远想不通。 Yuri在洗手台找到了周周,她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坐在地上,眼睛都肿了起来,头也昏,连话都说不明白。 Yuri把她往座位拖,一桌人已经零零散散的各玩各的,周周忽然站定不动了,她看到徐煜城旁边的女生靠在他耳边跟他说了什么,女生转过头,徐煜城的嘴靠在女生的嘴上,女生有点激动和惊讶,但是决策果断,翻身跨坐在徐煜城的大腿上,他们开始接吻,女生挡住了徐煜城的脸,她只能看到他的手,在女生的背部,上下摸索。 Yuri显然也看到了,尴尬地跟旁边的人打招呼,拉着周周先走了。 周周脑子混沌地被塞在了出租车上。 “你怎么了?”Yuri着急地喊她,好像真的能喊醒一样。 “怎么喝成这样?” 周周把脸偏过去搭在车窗上不说话,她的脸红得发烫,车窗却冰凉凉的,外面是东京的夜晚,歌舞伎町灯火通明。 有几句话沉落在灯火酒绿里。 电话拨通,唐景亮问她怎么了。 唐景亮那边有女生的笑,她不会不熟悉,就是朱瑜瑜。 “周周你还不懂吗?” “根本不是我不愿意等你,是你不愿意相信我。” “我是和瑜瑜上床了” “我搞不懂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会对你负责,是你不相信我。” 路边在施工,日本人为了不影响交通大多数时间半夜施工,叮叮当当,唐景亮的每句话,都锤在心里, -- 怪兽宝贝 “你都十九了,按国内的算法也成年一年多了,还做不好心理准备?” 做不好,不是年龄的问题,是坏境。 她是高中同学里最先得到初吻的那一个,说得到初吻,但是在另一堆姐妹的眼里就是失去初吻。 “什么,你把初吻给他了?” “你们好快啊...” “什么感觉啊?” “不就是交换口水吗,能有什么意思。” 不是她自愿说的,是茶余饭后聊八卦的时候,总有人会开一个不好的小苗头,风向一飘就飘到了周周这里,“喂,周周,你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啊?” 周周羞红了脸,但又不会说慌,只能尴尬地说实话,亲过。 亲过,所以是失去了初吻。 如果做了,就是失去了初夜。 如果做了,她就是高中姐妹里最先失去初夜的那一个,好像脱离了群体,那她就必须融入另一个群体。 融入张婧妤她们,融入Yuri她们,谈恋爱,刷约炮软件,化妆,讨论男生。 她以前不想,但这唐景亮的话好像打破了什么,以前精心保存的玻璃盒子掉到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瓣。 不想在这样了,像高中躺在宿舍上铺的晚上,忽然燃起了欲望,只能翻身,一半身体压住被子,手在被子底下,隔着被子摸索到下面,按压,慢慢地一下一下,床也跟着嘎吱嘎吱响。 不能太快,不然室友会心生疑惑,只能慢慢用力。 不想再这样了。 潘多拉盒子打开之后,为什么放出了疾苦,嫉妒,贫穷...而偏偏要人把欲望收进去。 “你上次用的震动棒是哪一款?” 周周说这话的时候Yuri正在连麦和同学打王者。听了这话惊讶地送出了一血,比起推荐震动棒,她更关注这个平时很佛系的表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最后还是给她推荐了一款,很好看的,粉粉小小,用很多档位,可以调节频率,用来刺激阴蒂,不会伸进去。 周周是处女,所以不能用伸进去的。 不知道是谁规定的,但周周也知道不能在床上和别人解释,我没有落红,是因为我自己玩掉的。 不能这么说... 好像那里就是天生为别人长得,据说有薄有厚,各种形状。在男人碰碎之前女人不可以触碰它。很不公平,难道这块东西是男人寄存在女人阴道里的? 弄碎一个女生的处女膜到底有多爽,看血流下来,看她说痛,但不得不敞开腿迎接。看自己的阴茎上挂着她的鲜血,这样暴力的画面,居然有着情欲的美感。 震动棒到货是两天后,送货员很懂,没有面交,而是把它塞到了消防栓里,拍了张照用邮件发给周周。 周周从消防栓里把它取出来,里面除了快递盒只有水泥墙和奇怪的管道,又把消防栓扣好,像是偷了一件赃物。 随着震动棒一起到的还有周周的书包,上次喝醉了,把书包忘在了酒吧,是徐煜城帮她拿的。 徐煜城那么忙,软玉在怀,居然有空照顾一个透明人的书包。 徐煜城本来可以通过yuri把书包给周周。但是他偏偏没有,他从yuri那要来周周的微信,直接找到了她。 “Russel就是这种人...”Ruri解释道。 xxx就是这种人,可以解释大多数人际交往的难题,底下还有一层含义,是,你不要多想了。 周周确实没有多想,明明自己的语言学校就在K大旁边,徐煜城居然说要把书包给她寄过来。 周周把地址给他,差点就说要去K大自己拿了。 但紧接着徐煜城又说,明天要翘课去旅游,后天才能寄。 周周想想就算了,他的好意对他来说可能是麻烦。 书包不重,但是有体积,从大箱子里拆出来的样子有点滑稽。 周周随手刷了两下朋友圈,果然徐煜城昨天是出去玩了,今天发了一堆照片,有男有女,看得出来都很亲密。 还有一张自拍,是他坐在沙发上的侧脸,光线和角度都很好,特别帅。 配字居然是“老公公少了一个字叫什么?” 周周看得眼睛酸痛,“这是典型的钓鱼朋友圈。”Yuri如果在肯定会这么说。 那他是设置分组可见了吗,她又在他哪个分组里? 为什么可以看到他和女生的自拍,还可以看到这条奇奇怪怪的句子? 她回想起那天在酒吧,记忆断断续续的。女上骑坐在徐煜城身上,他们在接吻,他的手在她背上摩挲。 她把书包丢在桌子上,转眼瞄到了刚买的震动棒,用水洗了洗,不放心还专门用开水烫了一下。 放在阴蒂上,位置倒是容易找,只是不敢用力放上去,这是轻轻地触摸着,稍微有点感觉,忽快忽慢的,手指摸了摸胸,发现没有什么感觉,好像和摸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除了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奇怪,奇怪大过羞耻,还是不太习惯。 最后弄了半天都没有尽兴,她决定放弃,随手把震动棒扔在桌子上,用腿夹住被子,她最喜欢的姿势。 很快就可以... 稍微用力就可以... 达到一个点就不想动了,大概就是所谓的高潮?然后觉得很困,很容易睡着。 -- 大怪我 周周坐在教室里听歌,讲台上前面几排和后面几排同学似乎是两个天地,前面的同学在认真听讲做笔记,后面几排在自顾自地打游戏玩手机,偏偏的桌肚堆着书包和零食,书包下面是手机,教室昏昏暗暗的,手机就是昏暗世界里的星光点点。 她倚靠最后一排的墙上边听歌边记笔记,好像老师和前两排的同学自成一个班级,后面的人都是观众。 老师讲的东西都是画面,走马灯地往脑子里过。单词语法老师是中国人,阅读听力老师是日本人。大班和1对1结合,有的时候还会搞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化分享课。 天已经不早了,东京黑天特别快。这个季节本来在国内要五六点才黑天,到了东京四点多天就暗下来了。这种感觉不太好受,好像是谁偷走了一个小时的光明。 她宁愿日本移到东十区去,这样白天黑天时间就能和上海同步了。上海和东京哪里都像,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小超市,白墙圆顶的西式建筑和红瓦砖头堆砌的传统建筑两两相望。东京又和上海哪哪都不像。 像是减分,不像才是累积起来的,人,文化,食物,越来越不像。 东京和上海是互为倒影的两个世界,站在一个世界里,想用手去捞另外一个世界,捞起来就碎了。 这节课下课提早,学生们开始各自收拾书包,成批的出去吃晚饭。 张婧妤叫她:“走啊,老地方?“ 高田马场什么都有,沙县小吃,黄焖鸡米饭,张亮麻辣烫,这些小店面夹在牛丼,旋转寿司,天妇罗专门店里,一点也不出类拔萃,反而完全融入进那些花花绿绿的照片里去了,这么有中国风的餐点,居然带不出一点中国风的味道。 “不去了,一会儿要加补一节一对一。”周周还是半靠着墙,有气无力地回绝。 上一天课真的很累,脑子不转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怎么周五还要加补啊?” “之前书包忘朋友那了,没有教科书,就和老师换了时间约。” “行吧,行吧。” “你下课来找我们吗?” 周五往往活动比较多,小姑娘们吃了饭也不愿意回家。 周周答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到时候就说时间太晚了拖了课,还是早点回家。 姐妹们有磨叽了一会儿才走,周周也不好意思催,等到了小教室,陈源已经在那等着了。 陈源是K大的研究生,平时来带带日语做兼职。 明明没有差几岁,他们的关系确实就是老师与学生,别的学生似乎可以和老师套近乎,能自然而然地相处成朋友,但周周是个木疙瘩,不太会,把师生那套搞得很明白。 见了陈源第一节事情就是礼貌性的点点头,坐下来开口就是上次的语法有一个点没弄明白。 “ke ga”陈源指了指课本,中文是“怪我”两个字。 “不要意会,这个字是受伤的意思。” “受伤?” “对,是个动词,你把它的过去式变一下。” 周周在纸上写了下来。 “对,”陈源点了点头,“这个词通常用的,延伸一下,大怪我就是受伤很重的意思。” 大怪我这叁个字用中文说出来很滑稽,周周笑了笑,陈源也跟着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低头讲题。 没有逻辑,为什么受了伤要怪自己? 这节课讲得缓慢,可能因为一周课太累,马上又要放假,周周有点出神。 已经过了好几题,脑子里还在思索为什么受了伤要怪自己。 陈源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我们讲到哪了?” 周周愣住,有些紧张,脸也红了一点。 陈源到是没有介意,用笔指了指讲到的语法,继续说了下去。 她觉得他的语气似乎冷了一点、周五给学生上课估计也觉得累,觉得不耐烦。 刚刚那个笑带来的轻松一溜烟儿全没了。 她不想给老师留下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坏印象。 她的性格里有讨好人的那一部分,在意的人生气,无论是什么缘由,她最先感觉到的不会是愤怒,难过,莫名其妙的,而是愧疚。 怪我,是连受伤都不想麻烦别人,不想给任何人带来负面情绪,骨子里怕这样会不招惹喜欢。 怪我,于是笑着擦了擦伤口,说怪我不小心。 这节课讲完,周周谢谢老师,收拾书包。 陈源忽然问:“前两天去哪玩了,书包都忘掉了。” 总不能说去酒吧,“去一个朋友家...” 陈源笑了笑,“在东京多交点朋友挺好的。” “是的...” “留学生就是这样,生活像孤岛,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朋友就是岛上传递的无线电波,断断续续的,时常卡顿,但有总比没有好。” “陈老师朋友多吗?”周周意识到他这是在和自己吐露心事,心里有点小开心。 有人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无论是不是只是单纯地为了排解忧愁和发泄情绪,都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陈源摇了摇头,“算不上吧...” “我总觉得,大家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表面上热热闹闹的,其实挺冷漠的...张婧妤她们的很多话题,我其实...”周周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临时闭了嘴,又觉得很尴尬。 偏偏陈源沉默了,不准备搭话的样子。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对那些男星也没有那么感兴趣,我不想一直夸他们好看...” 这回轮到陈源不说话了,他“嗯”了一声,好像也不知道接什么,私下和学生们讨论她们的关系,还是一些女孩子,他觉得不太好。 他没有真正把周周当作交心对象,只是像师长那样装模作样地教育几句,真叫他打理这些麻烦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又觉得自己位置不对。 “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陈源说。 孤岛上的无线电波被切断了。 周周和陈源道别,他像是故意收拾地慢,不同她一起走出去。 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检查刚刚上课期间的微信。 “我们在BR吃冰淇淋,你来吗。”是张婧妤。 周周把屏幕按灭,想了想还是往BR走。 -- 国士无双 周周到BR的时候几个小女生正站在那吃冰淇淋,因为要节省空间,店里没有准备座椅,但是在窗边架高了一层长桌,女孩子们就在那站成一排,边吃边看外面的景色,边聊天。 “鲸鱼,你周末不去约会啊?”鲸鱼是张婧妤的昵称。 “他忙,K大作业多...” K大作业多,周周想到了Yuri和徐煜城,还有上次在酒吧围坐的那一批人。K大作业多,选择也多。有好的教授咨询,可以认真读书好好完成学业。教授给分好,也可以水一水混个毕业。K大怪人也多,有视频软件上万粉丝的网红,有沉迷社团翘课演出的小演员,还有整天灯红酒绿风流快活的逍遥散人。 在K大留学生真的很自由,自由到可以比国内的同学更早一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方向。K大不是能庇护学生的象牙塔,K大已经是半个小社会了。 “话说,圣诞假去哪玩啊?” “你圣诞还留在日本啊,我想回国了” “我回国家里也没有人管我,不如留下。” “诶诶,我也是,我也不回去!” 圣诞假要放半个月,周周来的时候就订好了圣诞假的返程机票,虽然到那个时候满打满算才在日本呆了叁个月,但她从来没有叁个月没有回过家,确实很想家。 “你想去哪?” “我们去北海道吧,北海道那个时候应该下雪了。” “我想去长野。” “长野也很好啊。” 周周知道她是参与不上这份对话了,低头吃冰淇淋,草莓芝士蛋糕,酸的是草莓,腻的是芝士,甜的是蛋糕。 冰冰凉凉的,是她缓缓的呼吸。 怕别人觉得她受冷落了,只能假装刷手机。打开微博,关闭微博。打开朋友圈,滑了两下。 有一条是徐煜城的,他发朋友圈的频率一向很高。这次他发了一张照片,是一排麻将,一条,好像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幺鸡。一筒,九筒... 下面还有一个红色的计数器。 周周看不懂麻将,只能盯着发呆。张婧妤把头凑过来看,“国士无双诶?” “国士无双?”周周跟着重复了一遍。 “就是十叁幺!” “十叁幺?” “就是十二个幺九牌加一个对子。” 张婧妤解释的不太好。 周周还想问什么是幺九牌,但是她沉默了,连续问别人叁个问题,就太尴尬了。就像她听不到一个人说话两次,就不好意思问第叁次了。 不好意思,对周周来说,不是一种态度,不是撞到人之后的抱歉。而是一种心情,是那种自己会脸红,会忐忑的心情。 她太孬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孬。 “诶,你看这个定位,这人就在咱们楼上诶?” 周周看了一眼,高马到处都是麻将厅,这家在车站附近,BR确实也在车站附近。 她想到徐煜城,这人真的不用上学的吗? 时间不早了,夜色笼罩下来,也有点冷了,“我们要不回去吧”周周提议。 “别嘛,再吃一会儿,你看外面风景多好。” 哪有什么可吃的,冰淇淋早吃完了,只是站着干聊天而已。周周现在确定了,她们都是网上说的什么“社交充电型”,只有她一个人在漏电。 她只能抬头看窗外。 男生穿着宽松的卫衣和工装裤,反戴鸭舌帽,一手插口袋,另一只手和另外一个男生勾肩搭背。 他们前面还有两个女生,看起来是一起的,偶尔回头和他们讲两句话。 男生晃晃荡荡的,日本人行路是自然而然分了左右的,右边的人和左边的人往不同的方向走,面对面路过,男生有时晃到旁边,但全然不在意。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笑起来。 在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街头看起来有点放荡。 周周想到初次见面他也是这个样子,一副花花公子的嘴脸。 徐煜城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往旁边跟另一个女生讲话,眼神越过女生,越过玻璃窗,撞到了周周。 这是一起交通事故。 周周把眼神撇开,余光里徐煜城朝他挥了挥手,他没有什么表情,说不上有遇到熟人的惊喜,只是下意识的,出于一种礼貌,或者是多年来的习惯,又或者是热络的性格。 叫他不得不朝她挥挥手。 “诶?那个男的在干啥?”张婧妤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徐煜城这伙人。 “不知道,说不定是你呢?” “瞎说,说不定是周周...”女生推脱起来,“我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周周。 这个话题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徐煜城他们很快就往前走了。 周周有点不知所措,听姐妹们的谈话也听不进去。她觉得自己孬到了极致,别人跟她打招呼,她居然假装没有看到。 太孬了。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或者觉得自己性格孤僻。 但都不是,她就是太孬了。 -- 鸳鸯派对 “海带要泡软一点”Yuri指着昆布干说,“再泡一会儿。” “腐竹粉丝也是。” 两包海底捞底料个半边挤到锅里,加水煮开,一边是番茄,一边是麻辣。红彤彤的,一边比一边红。 留学生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在家吃火锅。 中午Yuri忽然想吃火锅,拖着周周出去买菜,逛了超市和中华物料店,在玲琅满目的货架里穿梭了半天,可算拎着叁大袋子战利品回来。 有一袋子是饮料,物料店有很多中国饮料,旺仔牛奶,老牌子的广东芦荟汁,康师傅冰红茶。 很快乐,有种文艺复兴的感觉。 洗菜备菜,忙活完这些时间已经到了两点多,两个人都饿得着急。 “怎么最近开始在家吃了?”Yuri一般周末会约出去,吃饭,逛街,唱K,酒吧,乱七八糟的活动搭成搭子。 比如烧肉,唱K,保龄球。 逛街,海底捞,蹦迪。 合起来叁步走,俗成K大铁人叁项。 “快midterm了,哪有时间...”Yuri嘟哝着把冷冻的羊肉卷放到微波炉里解冻,转几圈,叮的一声。 Yuri是那种平时玩得欢,考试之前也会认真搞突袭的,要不然也不会在K大。 把菜一个个端上桌,大致叁类,金针菇菠菜土豆这些常见蔬菜,腐竹羊肉卷鱼丸这些物料店里才能买到的菜,还有竹轮油炸豆腐这种日式火锅里才会下的菜。正所谓文化大包容,有教无类在别的方面可能不大景气,在饮食方面确实蓬勃发展。 第一片羊肉被丢了进去,冲开红火的冒着气泡的辣油,很快就掉色成白花花的肉片,有肥有瘦,模样可人。 沾上一半香油一半芝麻是的特质酱料,世界上少有能和火锅第一口媲美的东西。 Ruri吃了第一口,想起来要喝周周聊点什么。 “唐景亮没再找过你?” 周周摇了摇头,以前不是没有吵架,冷战过,最严重的时候一个星期没有理过对方,都熬过来了,但这一次是没有可能了。 她没忍心删掉唐景亮的微信,里面有好几千页的聊天记录,从第一句你好到现在。 原来生活就是一句句你好,再见串联起来的。是一架轰轰行驶的汽车。 “你好”是欢迎光临。 “再见”是谢谢惠顾。 只是唐景亮的汽车已经满人了。对她亮着红灯,暂停使用。 暂停的期限不知道是多久,人的一生太长了。 她也没心思去想他会不会回来,他现在是一滴服务,信号不好,哪怕是同地,她也不会回头看一个背叛的人。 车轮依旧滚滚向前。 “那你呢?你和你那个陆正泽怎么样了?” “早不联系了,我这么忙哪有空理他。”Ruri语气不太好,可能是因为课业压力太大了,有看不完的论文做不完的题。 如果周周的感情是长途汽车,跨越太平洋,从上海到东京yuri就是地铁,速度快间隔短,眼睛一蒙在黑漆漆的轨道上穿梭,没有时间思考爱与不爱,对与不对。 “你呢,作业不多,日语学怎么样了。” Ruri这话不是客套,她和周周在一起,总有一种要担当照顾小姑娘的责任感。现在是,等小姑娘将来考上K大就更是。 她们读同一所初中和高中,往往是周周刚进学校yuri就已经在准备毕业考试了,她先她几步,有很多吃的亏,爬得慢的地方,她不能回头告诉以前的自己,但能告诉周周也好。 但周周和她太不一样了。她们的性格不一样,选择也不一样。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的意外,周周也不会来这里和她住同一所公寓。 就像现在,她们面对面坐着,像是这个鸳鸯锅,辣锅和番茄锅中间有铁板格挡,泾渭分明,永远也保持不了同步。 就是她和周周思想的差别,她可以快速习惯日本的环境,习惯日本人沉闷严肃的社会气氛,习惯留学生开放的观念。但是周周不一样,周周卡在这里了,一条腿迈进来,另一条腿在门外。保持这个姿势,始终摇摇欲坠。 她没有能力把她推回去,也不想把她拉进来。门里是不是好,她也不知道。就像那天在酒吧,让她看到同学酒后乱情的画面,她突然感觉愧疚和不好意思。 都怪徐煜城。 “对了,你书包收到了吧。” 周周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寄过来。” “他就这样...” 这是周周第二次听yuri说徐煜城就这样,她很好奇。 “这样是哪样?” “他啊...”yuri仔细想了想,她和徐煜城关系没有很好,但是因为是一个系的,八卦听得多,人也观察过。 “他就是....很容易交朋友,但是交不到什么知心朋友的类型吧。”yuri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做事能看到所有人,但也不是那么为所有人考虑。” “我觉得他挺自我的。”yuri点点头,总结道。 -- nρǒ㈠㈧.cǒм 盖世狼人 Yuri隔天还是出去玩了,据说是很久前约好的留学生会活动,去户山公园玩生存挑战有戏。 Yuri起得很早,叮叮咚咚地洗澡换衣服吹头发,手机还放着音乐。 周周被吵醒了,怎么都睡不着,但又不想起床,抱着手机,发现没有什么好刷的,于是抱着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 yuri的哐当声随着她最后一声“啪”的把防盗门甩上可算结束了。 周周还躺在床上,手机屏幕亮晶晶的,隔着手机屏幕看天花板有一块地方被阳光照进来,是一个辉煌的方块,也亮晶晶的。 躺腻了自然要起床,起床做其他让人生厌的事情,烧了壶开水泡上热茶,点了香薰开始发呆,其实应该背单词的,但是单词溶解不到香茶香熏的气氛里,由固体形状从左耳朵进入脑袋,由同样的形状从右耳朵滚出来。 一点残渣留在脑子里,周周只能品味残渣,像咀嚼剩饭那样,消化干净,这样磨蹭了好久,防盗门那传来了金属锁转动的声音。 周周的心提了起来,yuri不应该回来的,有人要破坏这种静谧干燥的环境了。 yuri还是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把透明伞,雨水顺着伞柄低落下来,喘着气说:“活动取消了。” 生存挑战居然会因为下雨取消,可见生存挑战不挑战天气。周周刚想出言调侃两句,看了眼yuri身后就笑不出来了。 是徐煜城,不只有徐煜城,她带了十个左右的人,跟在屁股后面鱼贯而入,样子十分滑稽,显然都被雨水浇过。 “大家还不尽兴,想玩狼人杀,我们家比较近。” 小客厅瞬间就被挤满了,有人坐在沙发上,有人直接席地而坐。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周周细数了一下,算上yuri确实有十二个人,有男有女,有的人还是上次在酒吧见过的。 徐煜城坐在沙发上,看了周周一眼,估计想打招呼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张了张嘴又闭上。 “那你们玩”周周点了点头,尽量语气轻松一点,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登时有点不适应,转身欲回房间。 “诶,”yuri拉住了她,“我们缺个上帝。” 周周想拒绝,yuri又紧跟着说:“快点啊,没有你大家都玩不了了。” 于是只好答应,周周没玩过狼人杀,只在直播上看人玩过,还是和唐景亮一起看的,那些回忆,现在已经不心痛了,只是心烦。 她在手机上查了狼人杀上帝台词,所有人都看着她,好像跟她要表演节目似的,真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们家有一套狼人杀游戏卡,从电视柜抽屉里取出,挨个分好。 “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 有人睁开眼睛吗,她紧张地环顾四周,整好又撞到了徐煜城的目光,她有点发慌。 “狼人请杀人。” 几个睁着眼睛的人都没动,徐煜城指了指自己。 他要杀自己?他不是狼人吗? 旁边也有狼队友不同意,用手势和眼神示意杀旁边的女生。 徐煜城不理会,坚持指自己。 场面僵持不下,几个狼人就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周周。 周周紧张地心怦怦直跳,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会出声音的动作,好像她自己才是个狼人。 牙齿发颤,下意识看手机屏幕,报出了主持人台词的下一句, “狼人请闭眼” “女巫请睁眼。” 这回轮到徐煜城懵了,他犹豫着要不要闭眼,显然这个上帝根本不知道要杀谁。就在犹豫期间和女巫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点傻。 周周也不说话了,瞪着眼睛看他们。 还是徐煜城开了口,他轻咳一声,语气里忍着笑:“你不会玩狼人杀吧。” 这下所有人都睁眼了,周周的脸彻底红了。 “没事,上帝比较难,你要不还是当玩家吧。”徐煜城又接到。 “那我来当上帝。”yuri站起来,拍了拍周周,示意她去做、也算帮尴尬的小姐妹解围。 周周木讷地坐到徐煜城的位置上,卡牌被洗好重新发到手上,她看到牌松了口气,还好是平民,不需要做什么工作。 抬头看到徐煜城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他,这就是直播上说的抿人? 她被他抿了。 “天黑请闭眼” 有了yuri一切都变得特别流畅,周周只需要闭上眼睛,微微感受到旁边有人动弹,但是一切都不真切,在黑暗世界里感受风吹草动,实在有点忐忑,想到一会儿要发言,就更忐忑了,听哪里会发言。 “天亮请睁眼” 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发言的是徐煜城,“五号是我的金水,查五号是因为她是新手,她的身份明朗了她能好玩一点” 周周盯着自己的号码牌,上面一个大大的五,有点发懵,接下来的话都没有往脑子里过。 她在警下帮徐煜城上了警徽。 他们是一伙人了吗?紧接着又有人说自己是预言家,还说要验她。但这些话都不在脑子里过,他们的话自成逻辑,尽管立场不同,但是都有理有据,混杂着什么“左置位” “右置位” “跳票”“狼踩狼”乱七八糟的专有名词,和直播里那些人说的一模一样,周周听得头脑有些疼。 紧接着又是一次睁眼闭眼,黑暗一闪而过, 徐煜城又发言了,“这把谁不跟我五号都应该跟我吧,我是第一个验她的,五号你听好,我就是你的盖世预言家” 他紧接着又去盘别人,拉阵营 9号给了周周金水,1号和9号都给了周周金水,周周一下变成了全场位置最高的铁好人。 然后有人倒牌,但不是徐煜城,徐煜城上把狼人要自刀,这把还在,应该说明他就是好人吧周周在心里默默念叨,他说验她是为了让她的游戏体验更好一点 有人被强推出去,然后天黑请闭眼。夜晚过的很快。 白天四个人轮流发言,周周心里杵得慌,话语非常业余,说了半天也没理清逻辑,大致是站徐煜城的边,大家看她是新手也不太在意。 但是九号有点生气,发言的时候冷冷的瞟了周周一眼。 盖世预言家她不会真的被徐煜城骗了吧周周更慌了。转头去看徐煜城,他给了她一个坚定和鼓励的表情,好像在说相信我。如果她被骗了,岂不是显得很蠢,帮狼人冲票的双金水可是他的眼神好真实啊 周周的心里涌动着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每个玩家的发言都把预言家的身份变得更扑所迷离了一点。 “昨晚倒牌的是九号。”她听到yuri说。 周周的下意识是去看徐煜城,这是第叁回合,没有必要狼人自刀,徐煜城就是狼人。 下一秒她更肯定了,因为徐煜城看着她笑得很坏。 -- nρǒ㈠㈧.cǒм never 一把狼人杀下来,有人兴致廖廖,大概就像周周这样,低着头发呆或者打开手机无意识地刷。有人已经起了情绪,表情不大好。 周周不知道这些人的关系,显然是几个小圈混在一起了,小圈中或许有交叉的人,大概就是那些还鼓起精神的人,站在圈子的交集里,好像两边的人都指望着他,责任也更重一点,很容易成为大家的调侃目标,其实也不是真想调侃他,只是这是一个难得的有趣的共同话题,也可以快速拉近距离。 徐煜城就变成了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 “Russel,老油条了,人家小姑娘都骗。” “怎么会呢”徐煜城笑笑,语气轻松,“帮我冲票的都是聪明人。” “我说,也别玩狼人杀了,这么多人,我们来玩never好不好。”说话的人从刚进门就想组织活动,没有人反驳他,但也一直不太有人搭理他,看他手臂上绑的横条,应该是留学生会的组织人员。 Never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在场的所有人举起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如果有人做过就要折迭一根手指,先折迭五根手指的人要受惩罚。 仍然没有人理他,于是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大家把手举起来哦,我先说,我从来没有吃过纳豆。” 他就坐在周周旁边,说完这句话脸自然就转过去看周周,甚至没有人跟着他举手,周周有点尴尬,好像这个游戏就是他们两个在玩一样。 “我吃过纳豆吗,好像没有。”她没有折迭手指。 “我没有”周周犯了难,“我没有去过迪士尼。” 上海有迪士尼,东京也有迪士尼,全世界就五个迪士尼,周周呆的城市建了两个,这么大的数据概率、她居然从来没有去过迪士尼,实在太丢人了。 她想等唐景亮一起去的,唐景亮其实并不感兴趣,但他从来不直接说自己不感兴趣,他推脱说要补课,但后来又说可以推掉补课。他把自己弄成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周周不吃这一套,结果唐景亮真的和老师请假说要陪女朋友去迪士尼。 这回轮到周周犯难了,不可能真的让唐景亮因为自己耽误正事,又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去补课。这么一糟七拐八绕下来唐景亮还是去补课了,但周周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多行动,多付出,凡事有态度在那就好。 弄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在委曲求全。 如果以后遇到对的人,一定要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在自己18岁的时候出现,带自己去迪士尼玩,周周在心里默念。 “王作,该你了,愣着干嘛呢?”是徐煜城的声音打断了周周的思绪。 她才发现自己说完那句话之后,过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应。 身边的男生坐在那里,没有要给她面子的意思,其实不是不给她面子,他没有必要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是不想给绑横条的面子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闹过什么矛盾。 但王作卖了徐煜城面子。 “我从来没有漂过头发。” 紧接着大家都回应起来,一个接一个。 “我从来没有养过猫” “我从来没有染过紫色的头发” “我从来没有唱过日语歌” “我从来没有滑过雪” 周周的手指一直没怎么放下过,有人的手指都快没有了。原来她的生活这么平坦无奇,碌碌庸庸,无所作为。她明明才十九岁,却已经觉得落下别人好远,确实太多经历。 “我没去过情趣酒店” 是绑横条说的。 这句话点燃了全场,有人大笑,有人阴阳怪气地叫,周周有点怕,感觉像洪水开了闸,所有人都看着周周,仿佛期待她说出更劲爆的东西,这是游戏,也是层层递进的暗中较量。 “我我立定跳远没有超过一米八。” 周周永远是这样,不会矫揉造作兴风作浪地讨人注意和欢心,凡事四平八稳,就像她的人生。 如果没有一年前那场意外,可能会更加平稳,那她不会在这里,和这些人一起,玩这个游戏。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哪怕在语言学校,她也始终觉得自己是个过客,一年,只要等一年,她就可以离开张婧妤她们,离开繁杂的小姐妹聚会,可是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呢? 她想起最近看的电视剧,男人把困住的蚂蚁放走。 “就算它走了,也只是向着可能有水源,可能有食物,可能不被踩死的地方爬,哪里说得上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就算她离开了语言学校,千万努力最后也只是去K大,还是和这些人呆在一起,哪里说得上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光,抬头刚好看到徐煜城,在和朋友讲什么,大大咧咧地笑。 -- 源口鲸鱼 “这个地方错了。”陈源用铅笔在练习册上圈了一个地方,“这个语态不对。” 周周低头看了一眼,低级错误。 明明前面有很明显的时态提示词,她还是写了一般状态的普通型。 她下意识想说对不起,但是觉得尴尬,于是傻笑了一声。 “今天就到这里吧。”陈源合上了书,提前下课。 周周收拾好东西站在走廊等语言学校的其他几个女生,虽然不是周五,但大家还是照例一起吃晚饭,不知道到了大学,每个人的课表和时间都不一样,那时候是不是就要一个人吃饭了,周周对一个人做事情充满了恐惧,想到一个人去食堂,食堂可能还好,一个人去饭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觉得别人会用审视的眼光看她,一个人吃饭是不是只能低头看手机啊,想想就觉得尴尬,她是哪种哪怕一个人走在街上都会戴上耳机听音乐的人,耳机在家里倒没怎么用过,周周的耳机好像是专门为一个人上街设计的,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就没有人会打扰她,和外界隔离开来,让她觉得安全。 但她在走廊上,总不能拿起耳机听,那样就有点装,于是她盯着窗外看。下课时间到了,陈源也出来了没,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收拾这么久,他看到周周愣了愣,“还不回去。” “我在等人”,周周朝他笑了笑,真是浑身不自在。 还好张婧妤她们这个时候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诶,鲸鱼,我有事找你。”这句话是陈源说的,周周本来也想叫张婧妤,但是被他打断了。 原来他叫她鲸鱼,好像有点亲昵,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陈源不比他们大几岁,老师这顶高帽好像是周周自己给他扣上的,他从来没有装出过什么严肃气派,反倒每次都扭捏地配合周周都师徒表演,怪不得总觉得他有点躲着自己,周周内心不舒服起来了,他跟自己上课一定很不自在。 不然不会见到张婧妤之后表情这么轻松,不然不会和她说说笑笑。 他们走到拐口不知道谈了什么,几个女孩子都在原地等她,趁机也聊起了别的八卦,张婧妤没过一会儿回来了,满面春风都,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喜事。 “怎么了,怎么了。”女孩子们都很好奇,周周也很好奇,但是她不太好意思问,她有点假清高,心里觉得打探别人私事是一件不体面,甚至不太道德的事情,但仍很希望张婧妤解释。 “一会儿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张婧妤还挺喜欢吊人胃口的,她心里估计巴不得希望大家接着追问,但女生们可能也没太把她和陈源但事情放在心上,“切”了一声,就开始聊起刚刚聊但八卦。 一路聊到餐厅,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终于在一阵集体大笑后,所有人都没再讲话。周周瞄了眼张婧妤,总觉得她这一路都有点心不在焉的,连笑都不太自然,显然在想其他事情。 这是她转头看周周,发现周周也在看她。 “对了,鲸鱼,陈源找你干什么?”周周问。 张婧妤心里知道,周周虽然是话最少的,却是最体察人心的,也很乐意去讨好别人内心的小需求。 刚刚陈源跟我表白了。” 她憋了好一会儿,现在终于说出来了,看到几个女孩子震惊的表情,心里竟然有一种满足感。被喜欢也是被肯定的一种方式不是吗? “那你答应他了吗?”有女孩子问。 “嗯。”张婧妤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和陈源的课一直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里,陈源看她的目光,总让她觉得奇怪,陈源会配合她收拾东西的节奏和她一起走出教室,走到车站。她默默观察了别人的课,他是不会和别的学生一起走的。有一次她故意收拾了很久,陈源就把收拾好的包放在一旁,边玩手机边无声地等她。一起回家,是他们之间无声的默契。 有一段时间张婧妤说服自己,只是想多了,开始故意疏远陈源,然而陈源就在她开始疏远他的时候,在一个课后,和她表白了。 “你之前K大的男朋友呢?” “早分了啊。”张婧妤有点惊讶,好像已经忘记那个人好久了,其他女生笑嘻嘻地开着他们的玩笑,什么师生恋,什么K大收割机,大家都很兴奋,只不过兴奋是真真假假的。 只有周周一个人在发愣。 她想起上个星期五,干燥的教室里,她跟陈源说,“张婧妤她们的话题,我其实都不是特别感兴趣。” 她觉得自己像一头撞在枪口的蠢驴。 张婧妤和陈源很快在微信发起了暧昧朋友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同一个时间,分享同一首歌,恨不得大家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但是他们的朋友圈在周周这里有点搞笑,中间插了一条不相关的表情包。 是杰尼龟的搞笑表情包,样子很滑稽,配字是这周末有没有去迪士尼的。 徐煜城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发朋友圈,这都能让他横空插上一脚。周周给叁条朋友圈都点了赞。 很快收到了徐煜城都私信,“你周末有空吗?” 周周愣了愣,接着又收到了第二条,“去不去迪士尼?” -- 川流码牌 “我在新宿站出口。”周周把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就后悔了,新宿站有上百个出口,这句话的本质和我在大楼前,我在柏油马路上并无差别,听者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我在京叶线站台这边,你直接上来吧。” 新宿站真的很大,大大小小的指路牌,挂在屋顶还不够,还要贴在墙上和柱子上。五彩缤纷的标识通往四面八方,再加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实在让人眼花缭乱。 周周顺着标识的指示一点一点摸索,走过过道,下了台阶,拐了湾,又上了台阶,一个指示牌接着一个指示牌,弯弯绕绕,像是按着藏宝图寻宝,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京叶线站台。 徐煜城站在站台老远的地方,朝他挥手。 深秋的天气,他穿了一件风衣。周周一向不喜欢男生穿风衣,衣摆飘动有一种男性不应该有的婀娜的感觉,但徐煜城的风衣深色,不收腰,竖直垂下,口袋设计的很低,手插在口袋里,有一种修长挺拔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徐煜城确实是周周见过的最帅的男生。 一路电车,周周盯着屏幕上闪动的广告,徐煜城倒是说个没完。 周周出门前和yuri交代了是和徐煜城去迪士尼,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心亏,明明徐煜城和她好像也没有什么交集,除了上次帮忙寄了书包,实在不应该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再加上徐煜城本来就是yuri的同学,这么一来有点像隔着锅台上炕,刻意孤立跳过yuri。但yuri既然问了,就不能撒谎,撒谎更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啊,徐煜城也叫我了,不过我没空。”yuri听了周周是和徐煜城一起倒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好像就是稀松平常的,和那句“徐煜城就是这样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搞得好像周周是最见不得光的,明明只是刚好有空约着出去玩,在她眼里却莫名其妙地扯上了人际关系,还发展出了许多寅生意义。 周周怀疑徐煜城还叫了其他人,甚至只是忘了通知她还有其他人,当她看到他只是一个人赴约的时候,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道感觉。 “嗯?”徐煜城在问周周什么问题,但她沉浸在自己但世界里,全然没有听到。 “什么?”她恍惚地抬头,样子有点傻。 “你没去过迪士尼是吧。” 她想起上次玩never,她说自己从来没有去过迪士尼。怪不得,怪不得她给他点了赞只后他会来找他。 “我数数,我去过一,二...五次,第一次和爸妈,第叁次和女朋友,剩下都是和朋友。这次也是朋友买的票临时送我了,我看你也刚好有空。”徐煜城认真地回忆起来。 五次很快就会变成六次,她会被算成朋友吗,想到这里有点高兴,但朋友是剩下但那一部分,这么说来又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京叶线上人不多,毕竟是从市中心往郊区走,但他们上车但晚,周周习惯让前面的人先走,于是到最后座位还是坐满了,周周抱着扶手,徐煜城拉着吊环。 本来以为漫长的车途会很尴尬,但是徐煜城似乎有找不完的话题,冷不丁抓住轨道里一个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就能讲个半天。从关东的旅游景点,到韩国炸鸡,再到全身脱毛,连全身脱毛他都要发表看法和经验。 周周只负责听,偶尔插一两个问题,倒也不觉得尴尬。 电车通过轨道,外面都黑漆漆的,只有他神采奕奕的,好像对一切都很感兴趣。 电车往上开,很颠簸,开出轨道是东京都郊区,离开了规模整齐划一的街区和楼房,有一片绿野。阳光也照了下来,徐煜城站在靠窗口,阳光照射在他身上,蔓延在地上,偏偏到周周这就被电车墙壁挡住了。他在光里,她在影子里。他是灿烂活泼的,她是安静羞赧的。一如他们的性格。 “你是想去land还是去sea.徐煜城问周周。 “去sea吧,更刺激一点。” “不好意思,我朋友送我的是land的票。” “切,land多小儿科。“周周堵嘴抱怨道,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一直不太有男性朋友,和女生混在一起撒娇卖萌学得多,本来刚刚都是端着的,忽然一不小心就露出本性。 “今天就是亲子游啊。”他冲她眨了眨眼睛,拉着吊环的手松了松,有一瞬间想去摸她的头发。 ——————————————— 慢悠悠的节奏啊,可能要更叁个月了 -- 纪念游行 徐煜城果真是迪士尼熟客,哪里拿快速票,哪里排队多,几点有游行,他都知道,倒不是他做了多少攻略,他不是那种有心人。 他只是在乐园里到处乱串,走着走着忽然停住脚步,“对了,那边好像一会儿要开始游行了。”然后再转身倒退回去,周周跟在他屁股后面,觉得自己是只没有头苍蝇。苍蝇屁股,对她就是苍蝇屁股,跟在苍蝇头后面,苍蝇头说要看游行。 苍蝇头带她拿了快速票,但是那个项目要半小时之后才开始。秋天不冷不热,在外面散散步也好。东京迪士尼其实不建在东京,而是在旁边的城市千叶。建在千叶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里视野辽阔,在园里原地转一圈,登上高处仰头探看,无论怎么样都看不到除了乐园以为的其他建筑物。完全沉浸在迪士尼世界里面了,粉蓝色的城堡,稻草搭建的壁垒,雕花庭院和喷泉,藏在草里的广播喇叭放着轻松的音乐。 周周觉得看到这些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苍蝇头拍拍她的肩膀,“看前面。” 前面是人群,有马车,最上面站着什么人,往周周他们这边走,但是这条路人太多了,踮起脚尖都看不到。 “看到了没有?” 周周站到旁边的台阶上,又努力踮起脚尖。上面好像是白雪公主,下面的混在人群里,看不到。 “看到了没有?”苍蝇头问个没完。 “没有。”周周皱着眉头,明明游行队伍会过来的,这时看不到也没什么,但徐煜城一直问,就让她有点心急,前面说不定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东西,这种感觉像是听着日语老师默写,落下一个单词都让人心烦意乱。 游行队伍走近了,下面有米老鼠和米老鼠的老婆,朝着观众挥手。周周脚踮得踢肚子酸,跌回地面。 突然感觉腰部被手撑起,双脚又顺势离开地面。 徐煜城在她身后把她抱起来了。 过了几秒,叁秒还是五秒。她才回到地面,心却没有一起回来,提在胸腔上面,扑通扑通地跳。 “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她有点脸红,气势也不对,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真正做亏心事的那个人全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言不惭地嘲笑她:“你说你是不是矮。” “你矮”,她回敬。 像小学生吵架,把词汇反弹。 “诶,我们去纪念品商店看看。”他又变成了苍蝇头,抓着她的胳膊肘往前拉,横着穿过看游行的人群,像是一场逃荒。 “yuri不是有事没来,可惜。”徐煜城这个时候说,“给她带点小礼物回去吗?” 他好像很会做人,如果画人际关系树状图,yuri和徐煜城是同学,应该靠的近一点,周周是下面的衍生树枝,yuri没来,所以要算上她一份礼物。 “这个帽子怎么样。”徐煜城拿起一个布鲁托的帽子,直接戴在了头上。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去游乐园,几个女生在小摊上看着兔耳朵发夹,互相推举着有谁戴上。 “朱瑜瑜戴吧。” “不戴不戴,好傻。” “周周戴吗?你戴肯定可爱。”这句话是带着很开心的笑说出来的。 “我不戴。” 明明就是普通的发饰,因为第一个人说傻,其他人都不敢戴了,万一戴了就有哗众取宠的感觉,保不齐戴上了就要被笑两句。都是大人了还戴这么幼稚的东西,蠢不蠢啊。 但是徐煜城没有,他想也没想就往头上扣,甚至没有扣好,帽檐的一边折了进去。 周周抬手帮他拉了下来,手指刚好碰到他的头发。好像就是自然而然做了,但其实不是,她抬手的时候就心怀芥蒂,做完了就更心虚,只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因为她表现自然,徐煜城也自然地接受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做的人越扭捏,就越让人觉得亲昵暧昧,做的人有一种若无其事的态度,反而让人觉得清清白白,啥也没有。 所以刚刚徐煜城抱她,又把她放下,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气氛,所以她帮他理帽子,是一种回敬。她想成为他这种人,她好像天生羡慕他这种能在人群里吃得开的人,羡慕那些外向,开朗,朋友多的人,她和他们在一起,觉得自己的气压特别低。 她去模仿他,为得就是更像他一点,却总觉得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不合适不自在,样子滑稽。 布鲁托帽子垂下来两个布条,底端藏着气囊,捏哪边哪边的耳朵就会翘起来。毛绒绒的,支棱起一个角,他的样子也有点滑稽,有点可爱。 “差不多了,去过山车排队吧。”他把帽子摘下来,付了钱,扣在她脑袋上。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像是往垃圾桶里扔垃圾那么随意,她现在是布鲁托了。 傻不拉几的黄狗,耳朵半支棱半耷拉着,跟在他屁股后面走。 -- 过山木马 在周周还会被爸爸妈妈带去游乐园的时候,是会坐过山车的,那个时候往往是和yuri他们一家叁口一起,那个时候yuri还不是yuri,她们之间的差距没有那么大,只是一个稍微活泼一点,一个稍微文静一点。但怎么说都是在自己家人面前,玩得疯的时候心里没有其他人,一样的疯,在游乐场里乱串,手里的泡泡枪到处乱喷,透明的泡泡被阳光照成五彩的颜色,漂浮在空中,在落地之前就被小姑娘们追赶着戳破。 但同龄人之间默默的攀比和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小孩子的较量更单纯可爱。 “你是不是不敢坐过山车。” “才没有,我最想坐过山车。” 其实不是的,过山车还是有点吓人的,即使是那种针对一米四一下儿童的过山车,车子是粉粉但卡通的,但也有长长的轨道和大大的斜坡,虽然斜坡在设计上没有旁边限龄的过山车那么陡峭恐怖,但怎么说都是斜坡,掉下来都会失重,心都会被晃到胸膛顶端。 默默较量不只在语言上体现,更体现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比如说过山车下落的时候谁叫了,结束时下车的时候谁的脚软了,取纪念照片的时候谁的表情不好了。 徐煜城说要坐过山车周周才想起来自己好久没有坐过山车了,这种陌生感让她觉得似乎比小时候更怕坐过山车。 但她没有说自己有点害怕,land的过山车还是比较小儿科的,怪不得徐煜城说是亲子游,速度不快,摇摇晃晃,上下颠簸,一趟过山车时间倒是挺长的,周周觉得不是很可怕,但过山车下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如果强行不叫也不是不可以,就像小时候一样,总归忍得住的,但是那样又好像缺少了过山车的乐趣。 小时候不想叫,长大了又想叫。 徐煜城倒是全程叫也没叫,有一段时间周周甚至怀疑他在闭目眼神,下了车周周率先说了一句,“还行,不够刺激。” 徐煜城横了她一眼,调侃道:“你刚刚好像叫得挺大声的。” 下了过山车,周周的眼睛盯上了路边一个蓝色的小车,上面挂着各式冰淇凌的图片招牌,徐煜城显然和她看到一块去了,“吃不吃冰淇凌?”他问她。 迪士尼的票是徐煜城出的,虽然他没花钱,但周周总觉得自己白嫖他一顿,一直想着找个什么机会还给他,可惜刚刚在纪念品店慢了他一步,试探着问他要不要喝水也不喝,现在巴不得他说想吃冰淇凌,赶紧把账和人情都扯平一点。 她就是这样,不太受得了自己亏欠别人,怕别人表面不说但暗地里觉得她不会做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在心里把一来一回盘算清楚。 周周点了草莓味,徐煜城点了香草味。付钱的时候周周掏出钱包,说了声,“我来付吧。”想看徐煜城的表情但又觉得做贼心虚。 果然被他挡住,她付现金,要先掏出一张纸币再去钱包里找硬币,他直接把卡放在收银篮子里,说“我付。” “那怎么好意思,票都是你出的,冰淇凌我请你。”周周早就想好了对策,觉得这句话贴切又合理。 但是收银员听不懂中国话,只知道女生的零钱还没找出来,男生直接把卡递过来,于是收了卡。 周周傻了。 “对哦,”徐煜城点点头,“票是我出的,要不你下次请我吃饭吧。” 周周有点无语,饭钱好像更贵一点,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下次是什么时候? 两个人坐在木制长椅上,周周边小口小口舀着冰淇凌,边低头看手机,其实也没什么人找她,看了眼旁边的徐煜城,并没有拿出手机,她想起和yuri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总有回不完的消息,虽然肉体在她眼前,灵魂早沉浸在屏幕里那个虚拟世界里面去了。但徐煜城好像一点都没有看手机的意思了,这让她有点奇怪,他看起来会像是每天都有回不完的消息的人,他为什么对手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是交际花吗? 交际花的手机甚至一点提示音都没有,周周不好意思看手机了,把手机收回口袋。 他就开始和她聊起天来,“你认识陈源啊?” 周周有点吃惊,徐煜城把手机打开,在微信通讯录滑到一个头像,周周认识,是陈源的头像,徐煜城点开陈源的朋友圈,他分享了一首歌,是IU的blueming, 点赞区有几个人,有一个头像是周周的。 周周不会韩语,但是网易云有中文歌词。 blueming是一首充满恋爱气息的歌曲。 “不是,也不忙。” “睡不着” “现在没和别人在一起” “嗯我也在想你中” 甜的发腻的歌词,陈源和张婧妤同时发的。但周周意识到,徐煜城看不到张婧妤的朋友圈,只能看到她在陈源暧昧不明的朋友圈下面点了赞。 周周不是每条陈源的朋友圈都点赞,所以这条就显得特别的刻意,好像有什么衍生意味。 但徐煜城没有指出来,可能他并不觉得,或者他觉得,但是不知道怎么问出来。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喜欢徐源吧?周周有点怕。 “陈源是我语言学校的代课老师。”周周解释道。 徐煜城和陈源都是K大的,认识也不奇怪。所以周周也没有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陈源日语很好。”徐煜城说。 “是的,他人也很好。”周周接着他的话继续说。 “诶,对了,”徐煜城点点头,好像想到什么忽然愣住,“我听说他这两天好像和语言学校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挑起眉毛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知道有几分是真实怀疑,有几分是为了调侃,“不会吧?” -- nρǒ㈠㈧.cǒм 古典香烟 “怎么会?”周周瞪大眼睛,徐煜城不会以为她和陈源 “我又不谈恋爱!” 这句话好像有点过激,甚至不太像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我又不谈恋爱”,yuri好像经常说,在她左一个右一个换着新鲜男孩约会的时候,周周有的时候会半调侃着问她:“要不然在一起吧。” yuri听到这种话总要大声反驳,郑重声明,“我不谈恋爱。”她给自己划了一条线,她就是那种不会对任何炮友产生感情的人,她坚持认为爱和性都分不清的女人是愚蠢的。说她会和炮友在一起,对她是一种轻薄。 “我又不谈恋爱。” 指的不是我和约会的男孩没有可能,是和任何男孩都没有可能,我不会爱上他们,我对恋爱已经不感兴趣了。 yuri是不是真的满意她这种流水线流程下的快餐关系,周周不知道。但周周不太喜欢,她还是想找到真心互相喜欢的人,她希望突然有谁出现,承认她的独特,坚定不移的选择她。 她说“我又不谈恋爱。”是一种气馁,她对有人真心喜欢她这件事情失去了信心,这么说是一种自我催眠,破罐子破摔,说出来反而心里好受。 徐煜城没想到周周反应会有点大,愣住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只是想到周周凑巧认识陈源,陈源凑巧交了女朋友,周周凑巧也在语言学校,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些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奇妙缘分,会不会周周凑巧就是陈源的女朋友。 他想不懂“我又不谈恋爱”是什么意思,于是问她,“为什么不谈恋爱。” 这句话只是周周顺嘴说的,可能实在是日常听yuri说多了,即使她理性上从来没有认真觉得自唐景亮之后自己以后都不要谈恋爱了,但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太复杂了,她解释不清楚。 她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抱歉,为了缓解气氛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下去,“因为谈恋爱很麻烦啊,又要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又要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还有可能受伤害” “是的,”徐煜城点点头,“但也不全是吧” “安全感啊,归属感啊,认同感啊,只有在亲密关系里才能得到” 周周刚张嘴想接话,就被他打断。 “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东西也可以自己给自己。” 周周刚想吐出的字卡在一半,有点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的确是这样,没有人规定人类一定要恋爱,也没有人规定人类一定不要恋爱。恋爱还是很美好的,两个人互相信任互相依赖。恋爱是也有伤人的时候,但如果你因为怕受伤就一直保持这种拒绝的态度,会错过很多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经历。” 徐煜城自己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正经的话,话落在原地没有人接,周周显然被他的议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说不定小姑娘只是随口一说,搞得跟他上纲上线一样。她不接话,他于是低头大口吃冰淇淋。 如果不是有香草冰淇淋这个东西,他可能不会知道香草是这个味道,好像香草也不太用在其他地方,偏偏在冰淇淋里是个经典吧。 恋爱的好处不也在这里吗,虽然在别人眼里你是普通的,但在亲密关系里有人认可你的独特,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有些事情只和你做。 他很快就吃完了,空盒子放在手里冷冰冰的,嘴里的甜腻还没有散去,忽然想抽根烟,饭后饭前都想抽烟,风衣口袋里还放着火机和出门新买的香烟。 于是他站起来转头跟周周说,“你在这先吃,我去抽根烟。” 周周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迪士尼里面还能抽烟。 她自己不抽烟,对香烟之类的事情不敏感,望着徐煜城远走的方向,才发现商店旁边挂了一个吸烟区的小牌子。 想不到他就把她丢下自己去抽烟了,不过也没什么,可以安静地吃完手里的冰淇淋。 冰淇淋吃的很快,徐煜城刚刚吃完的盒子就放在长椅上,周周拿起来准备一起去扔掉。 她拿着盒子走到商店旁边的垃圾桶,垃圾桶在拐角,这对吸烟室,里面烟雾缭绕。 周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所有人都倚着墙站着,没有相互交谈的意思,灯光昏黄,白色烟雾在空中像轻纱一样四处飘荡,里面隐约传来古典音乐的声音。 是诙谐曲。 这一幕都挺诙谐的,像是黑色幽默电影里的场景,外面小朋友戴着毛绒耳朵蹦蹦跳跳,里面大人神情疲惫地吞云吐雾。实在不搭。 徐煜城从吸烟室出来的时候周周已经坐在长椅上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去不去坐旋转木马?” 之后他们又玩了小小世界和咖啡杯。布鲁托帽子在两个人头上轮换着戴,徐煜城一会儿把帽子扣在她头上,一会儿又抢回来,故意把帽檐上的毛蹭在她的后背上,软软的细毛特别粘衣服,一点都不好拍掉。 她伸手去拍后背很困难,他就笑话她。 之后气氛变得很好,徐煜城喜欢讲一些不好笑的过气段子,比如他把帽子从周周的头上取下来。 她的头发因此乱了,抬手去理。 “诶,我问你个问题。”他忽然严肃,语气认真。 “什么?”周周把一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你说秃子洗头用洗发水还是洗面奶啊?” 他自己讲的笑话给自己笑得够呛,周周有点气,总觉得自己是那个秃子,抬手做势要打他,实际就是轻拍两下。 拿他没办法。 自己给自己讲笑话,逗乐自己,他真是第一人。 —————————————— 谢谢大家的支持!!换封面了!!迪士尼差不多结束了,居然啰嗦了叁章。 评论区好可爱啊(o^^o),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满50珠珠加更 -- 万圣贴花 那天在迪士尼其实没有玩到多晚,只是两个人为了避免排队定了比较早的出发时间,后来回到东京的时候都困得不行,晚饭也没有吃就各回各家了,周周几乎是在回家之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醒来看到自己的手机有好多条消息,其中有十几条都是yuri的,从昨天晚上八点开始问她回没回家,到十二点连发了叁个问号,早上九点又是一个表情包。 然后有徐煜城的消息。 “你是睡着了吗?yuri找不到你急死了。” 周周翻身起床上厕所,路过yuri的房间往里看了看,明明周末一夜未归的是她。 她回复了徐煜城,“嗯,我刚醒。” 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条,“已经回复yuri了。” 然后加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才点开聊天框回复yuri。 “你是猪吧睡那么久。”yuri果然气得要骂她。 “我现在回家要给你带啥吃的吗?” “不用了。”,周周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收拾一下,呆会儿和我去做指甲。” 周周愣了愣,她好像很久以前和yuri说过想做指甲。 那个时候yuri刚做完指甲,随口答应了句,“等我现在的长长再说。” yuri预约的是池袋一家中国人开的店,十月底将近,大街小巷都充斥着万圣节的气氛,南瓜灯,黑色斗篷,骷髅头吊牌,曼森的摇滚乐。万圣节和其他节日气氛有点不同,万圣节要和狂欢,黑色,恐怖等等联系在一起,是在放纵中渡过的节日。 东京万圣节的气氛有点浓、比上海浓,她在上海的时候觉得过万圣节的只有商场,东京的美甲店也过万圣节。 这家美甲店有点像在小办公楼里开的,狭长的走道里防盗门后面小小的一间房间,摆着叁台美甲工具台,有一台被挤到了边边角,周周坐的就是边边角,脸上还高悬着一个万圣节南瓜。 美甲师问她要什么样式的指甲,周周翻了翻相册,找很久以前存的照片。 是那种很可爱的卡通手绘,煎荷包蛋,嫩嫩的蛋黄和乳色的蛋白,透明底。 yuri凑过来看了一眼,评价道:“好幼哦。” 她做的是纯色的渐变,上面镶一点钻,特别温柔,特别女人。 周周把照片隔空传递给美甲师,相册从底端滑到上面,有几张图片特别显眼,她甚至羞于看到,yuri眼尖,按住她的手机,“诶,这不是你们昨天拍的吗?” 有几张城堡的照片,周周本来对拍照片不感兴趣,但是徐煜城在那拍,周周也就跟着拍了几张,其实还在建造,上面是钢筋水泥蒙了一层保护的纱布,可以看出一点塔楼的影子,下面是堆砌的大理石,半圆形的蓝色拱门和边侧低矮的蓝色圆屋顶。 如果建成了应该会很好看。 太阳快落山了,晚霞照在城堡上,如果能一起拍进去一定很好看,周周觉得自己是一个构图天才,只是她发现她不够高,视线太矮,举起手也照不到晚霞。 徐煜城看她努力踮脚就差蹦起来的样子很蠢,伸出手说,“手机给我。” 周周乖乖交出手机,他接过来,也要把手举高,才能找到一个很好的拍摄角度。 沾染晚霞的城堡。 “要不来张自拍吧?”他忽然提议。 原来他是用美颜软件的,真是心机,周周看他点开了什么软件,不过也是苹果前置不行,照出来的光线和人都怪怪的,也不知道这个美颜相机的参数是怎么调的,周周觉得镜头里的他和自己都挺好看的,头挨着头,怎么有点像小情侣? 唯一的缺点是她不知道摆什么表情,笑起来也太难看了,眼睛都没有了,正经一点,微微低头看镜头,好像好看一点,又好像有点不高兴。要不用手挡着点脸,又好像有点非主流。徐煜城拍了两张,忍不住说道,“你该不是面瘫吧?” “这样,你要不跟我学,我们做一样的表情。 他确实挺会表情管理的,周周看着他们的合照,里面的笑容都是一样的,更像小情侣了。 徐煜城发了迪士尼的朋友圈,但是这次没有放他们的合照,她也不想让他放合照,因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一男一女去迪士尼,因为她是当事人,觉得没什么,如果她是旁观的,指不定要觉得这里面有一腿。他之所以没发合照,大概也是怕别人误会吧... 指甲做好了,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美甲师给了周周和yuri一人一个小袋子,“万圣节小礼物。” 周周往里面看了看,是糖和贴纸。 她有点喜欢她的指甲,觉得看自己的手是一种乐事,连在手机键盘上打字都是一种自带慢动作回放效果的电影镜头。 yuri的也好看,但是是另一种好看。 “马上要到万圣节了,”礼品袋子在yuri手里晃悠,“又可以去涩谷了。” 周周之前听说过,涩谷的万圣节,又精彩又危险。 -- 透明花柄 周末过后又是一周繁杂的学习,周周在的语言学校偶尔会做一两堂升学指导的课,具体就是讲一讲日本各大学的录取形式,考试内容,和近期的风向,最后再做一做动员,强调一下日语的重要性,叫大家好好学习。 十月底已经有点步入深秋的意味了,外面的天暗的老早,周周听老师讲话觉得像是在听苍蝇叫。 日本考大学除了语言还要参加留考,每个学校不一样,她想读的K大经济部要考文综,经济,政治,历史,英语,外加一门数学。 数学哪里都有,周周看过历届试题,比起高中学的可以说是简单多了。怕在政治历史和高中学的不一样,不过距离留考时间还长,她暂时把心思都放在了日语上,等日语学好再去报个私塾补历史政治。 升学指导老师在讲什么她一个字没听进去,和高中时期的班会课并无差别,叁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情啰啰嗦嗦居然可以啰嗦近一个小时。张婧妤她们早知道这节课无聊并没有来,周周因为是中途插班进来的,之前并没有听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来上了。 下课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东京的雨总是特别的多。大多是阵雨,说下就下。 一开始还是小雨,戴上卫衣帽子也不觉得什么。后来越下越大,找了个车站旁边面包店的屋檐站定,周周心里盘算着附近哪个便利店更近,冲进去买把伞。 东京的便利店真多啊,全家711罗森坐拥叁座大山,一条高田马场主要商业街上左右每边至少十个。还挡不住日本人消费的热情,比较便利店里什么都有,可以交电费,存钱转帐,打印东西,几乎无所不能。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家不叫超市叫便利定吧。 就这个时候yuri发来了微信,“你下课了吗?” yuri不少给她发这些没有意义的问候短信。 她回复“是的。” 有一瞬间她以为yuri是看外面下雨了担心她。 直到屏幕上出现一行,“陆正泽在家里。” 她想到之前yuri说他们好久不联络了,果然期中一过就又开始了,关系的进度条说暂停就暂停,说播放就播放。 这一个月印象里yuri没有带过男人回家,或许带过,但是是趁周周不在的时候。但都不要紧,现在的意思最要紧,如果只是一句“陆正泽在家”倒也没什么。 后面又跟了一个六个句号组成的省略号。 周周知道是想她晚点回去的意思了。于是善解人意地回复,“没关系,我吃了饭再回去。” 哪里想吃饭,雨下的这么大,之前的耽误之急是找个便利店买伞,现在却忽然无事可做了,不如就在这里等着雨停下来,还省了伞钱。 雨不会下太久。 她又往里移了一点,到车站里面,车站总是有人傻站着等人的地方,四面通风有点冷,但也有人在旁边站着,总归显得她不太尴尬。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废人广场,是K大学生聚众醉酒的地方。 废人广场可能不叫废人广场,或许有更好听的名字,但大家都叫它废人广场,叫久了真的名字就没人在乎了,周末十点钟以后就会有醉酒的学生在这,唱校歌,跑来跑去,聊天,瞎嚷嚷,大多是日本人,日本人疯起来也挺疯的。 因为下雨的缘故,废人广场现在一点人都没有,别说人,连个鸽子都没有,以前鸽子都是在这大摇大摆地走的,也真奇怪,一下雨鸽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周周望着空荡荡的废人广场发呆,忽然看到两个人撑着伞走到了中间吸烟区,点了烟不知道在聊什么。 真巧啊,又是徐煜城,他的烟瘾有那么大?大雨天撑着伞站在吸烟区抽烟? 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熄了烟就往车站这边走,周周有点晕,在路上碰到熟人她的下意识不是装作没看见,就是努力让对方看不见她。 可能是社恐的自我修养吧,她转了个身把背影留给他们,有点丢人,但是打招呼什么的好麻烦,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走近了,或者拐到马路上去了,但也不太想回头,过了好久才放心的转身,发现近得不行,就站在她前面聊天。 这下徐煜城看到她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转过来喊了声:“诶,好巧啊。” 周周觉得自己的脸有点抽搐,附和着说了句,“好巧啊...” 外面的雨小了一点了,她寻思着可以出去了,但是yuri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她也不好意思催她。 “你在等人吗?”徐煜城问她。 旁边的男生也转身开始打量周周。 周周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男生就替她回答了,“是躲雨吧。” 徐煜城笑了一声,“是哦,我们等香锅店开业去吃饭。”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伞,透明花柄,便利店统一样式。 “你要一起去吗? -- nρǒ㈠㈧.cǒм 不辣香锅 徐煜城他们要去的饭店是在马场商品街上的一家中国餐馆,卖麻辣烫和麻辣香锅,名字起的很奇妙,叫东京爱情故事。营业时间是每天五点以后。 周周没有伞,自然是和徐煜城撑一把,那把伞不大,她的一边肩膀有点被雨淋到,转头看到他的也是。东京的人行道是很窄的,还要分来回两个方向,两个人走已经有点拥挤,另外一个男生只能走在他们前面,挤在撑伞的人群里,不方便回头跟他们讲话。 其实也不至于被淋到肩膀太多,但是她控制不好他们之前的距离,肩膀和肩膀之前隔了一拳,以至于才会淋到雨。这样淋了一会儿徐煜城有点忍不住了,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靠在他的胳膊上,周周瞬间有些僵硬。 徐煜城大概是感受到了周周的不自然,搂她肩膀的手放了下去。但他们之前的距离还维持的很近,她的肩膀贴着他的臂膀,原来他比她高好多。 安静一会儿后他开口说:“你能吃辣吗?” 周周点点头,“挺能的。” 她的声音摇晃在雨水里,听不真切。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他接了下一句,“我不能。” “你是哪里人啊?”周周问他。这是留学生之间刚开始见面常问的问题,周周想起当初加他的微信顺便看了眼地区,写的是东京。她的微信地区还是上海。 “北京。” “北京人不能吃辣?”周周有点惊讶,印象里北方寒冷,会吃口味比较重的东西驱寒。 “上海人能吃辣?”徐煜城反问。 周周愣了愣,第一反应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上海人,他会和自己一样在加好友的时候特地看一眼地区,再翻看一下朋友圈吗?但又一想这个猜测有点憨,表姐yuri是上海人,她自然也是上海人。 “沪系菜确实偏甜。”周周回答他,但是上海早就不是一个开满沪菜的上海了,尤其是近几年串串,麻辣香锅,四川火锅火的一塌糊涂,一条街上好几个,说明人们好这一口,上海的外地人还是多,上海从来不是上海人的上海。 走着走着东京爱情故事就到了,她想不通为什么麻辣香锅店要叫东京爱情故事,小小的一家店面,只有单排五张桌子和一个能坐四个人小吧台,服务员一个,老板一个,厨师是老板。 这里能发生东京爱情故事吗?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上海不是上海人的上海,东京也不是东京人的东京。谁和谁还不能发生故事?哪里还不能发生故事? 只有最角落里面的位置是空的,他们坐了过去。徐煜城和王作坐在一排,周周坐在徐煜城对面。 点好菜徐煜城转头和同行的男生说,“王作,这是yuri表妹。” 那个男生点点头,说,“我知道。” 徐煜城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上次狼人杀你也在是吧。” 周周有点迷茫,上次狼人杀的人太多,她一下记不住上十个新面孔,不过他们之间互相认识,只需要记周周一个新面孔,更何况她当上帝的时候操作诡异,王作对她记忆犹新。 紧接着王作和徐煜城聊起来最近的发表和课题,周周有点插不上嘴,虽然听不懂,但也不好意思问问题,因为知道他们不是想讲给她听的。 大概聊了十句左右,徐煜城看了一眼周周,“你最近作业多吗?” “还好吧”,其实不多。 “你想考哪啊?” 这个问题她没少被问过,其实至少在周周这个语言学校,大家心知肚明,还是想考K大的多,倒也不是K大日本最好,但是K大已经很好了,留学生也多。不过目标这种东西轻易从嘴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万一没实现也够丢人,所以一般都是藏在心里默默努力,等成功那天一鸣惊人。 不过周周还是说了实话,“我想考K大。” 他们好歹是K大前辈,说出来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升学帮助。 “很好啊。”徐煜城笑了,不过也没有什么惊喜,估计答案和他想的差不多。 “K大挺好的,虽然排名不高,但是知名度还是可以的,就业会比较方便。不过留考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偏差值要看学部。”这话是那个叫王作的男生说的。 周周明白徐煜城为什么要和王作聊课题了,因为王作看起来很学习,很一本正经。周周觉得他身上自然而然架着一副学长做派。 徐煜城和yuri都没有这样,感觉就像朋友。陈源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现在王作给她感觉就是,让人不敢和他套近乎,称呼的时候也忍不住要点头叫学长。 还好香锅在这个时候上来了,叁个小铁锅,叁碗米饭,叁杯茶。周周注意到她和王作的小铁锅里都是红红火火的,徐煜城的没有什么颜色,他点的是不辣的。吃麻辣香锅点不辣的,不知道他怎么能提起兴致下口。 “你要是想考K大,别来读经济,会秃头。”吃不辣香锅吃得津津有味的人劝她。 她想考的就是经济她刚想问他为什么,他的视线却从她身上移开,移到她头顶的电视机上,有点激动地说,“诶,你们看这个新闻。” —————————————— 徐煜城快乐地吃着不辣香锅看着电视新闻哈哈哈,学经济真的会秃头。 -- 刺杀牛郎 周周背对着电视机,要抬头看电视只能努力把椅子往后移移,艰难地转头。 屏幕上是一位情绪有点激动的女记者,餐馆声音放得很小,但她能从字幕上模糊地猜到发生了什么。 “新宿”“刺杀”“一绪死”这几个字眼放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引人遐想的爱情故事。 徐煜城的下意识是拿出手机打开推特。滑到什么之后皱了皱眉头,把手机放到桌子中央,“你们看。” 周周低头看,是一张照片,照片中女人坐在街边,边看手机边抽烟,警察蹲在旁边好像在询问什么。但这些已经很诡异了,更恐怖的是那女人混身是血,她穿着短裤,好几股血顺着腿流下来,她的脸上,手上,也都是血。 “她捅了他的男朋友。”徐煜城解释道,“捅之后就坐下来边抽烟边报警了。” “是因爱生恨吧。”王作说。 背后的电视还在播放那条新闻,周周觉得脊梁骨冷飕飕的。 “这男的还是个牛郎。”王作也在手机上刷到了重要新闻。 “干嘛爱上牛郎啊,想不开啊?”徐煜城说这话的时候想也没多想,几乎就是脱嘴而出,在他眼里执着与情感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是愚蠢的,为了牛郎把自己搞成杀人犯就是最蠢的。 “ 周周有点同情那个女生,一个人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痛苦和失望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的吧。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为那个女生说话,因为无论如何蓄意伤害别人都是不好的,更何况一个人是没有权利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的。她只是看着这种照片,觉得恐怖,也觉得可怜。 “你们还记得江歌那个事情吧,也是因爱杀人。” 周周记得恨清楚,那个时候她还没来日本,也没有来日本的打算,日本留学生试图杀死他的女朋友,结果愤怒之下误杀了阻拦的女友室友。说实话,她有偷偷想过,如果yuri惹上了情债,对方持刀找上门,她可能没有那个义气上去阻拦。 “边缘性人格啊,江歌案那男的。” “是的啊,渣男。”周周跟了一句。 “怎么这个叫渣男?”徐煜城听到渣男这个字眼,好像忽然提起了兴致。 “渣男不就是人渣的男的...”,周周只是随口接的这句话,渣男这两个字太流行了,社交媒体上到处是教人辨别渣男的,或者教人当渣男的文章,也不知道到底是渣男满地走,人心不古,还是渣男的门槛相比以前被下调了。 “现在渣男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徐煜城反问道。 周周抬头看他,边仔细看他边思考究竟什么是渣男。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渣男。”徐煜城提高了音量。 周周笑了,王作也跟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Russel,戳到痛处了,老渣男了。” 周周想起上次在酒吧他和女生接吻的画面,渣男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吧,但如果他和女生都互相不喜欢,没有人的感情受到了伤害,又叫什么呢? 男生之间说对方渣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谴责对方的意思,这种笑着调侃的语气,好像在吹捧什么。徐煜城是不是经常被说渣男啊...她有点疑惑。 她又想到了唐景亮,他是渣男吗?他居然把分手原因归结给她不信任他。可是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之后没有隐瞒她,而是直接选择了分手。虽然很难过,但他在出轨和欺骗的边缘放过了她。 人性是那么复杂,有多少人会以伤害别人为乐。又有多少人是因为自私或者失误伤害别人的呢。 这顿饭的话题表面看起来聊聊渣男,开开玩笑,但周周并不喜欢。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去收银台付钱。周周想起了她欠他一顿饭,上次在迪士尼说好的。可是今天明明有叁个人,她请徐煜城,要不要带上王作,带不带都尴尬。 徐煜城在她纠结的时候对她说,“今天我先请吧。” 周周刚想说那怎么行。就被他打断,“你下次请就行。” 又是下次... 出了饭店雨已经小了,周周看了看手机,yuri没有消息。 她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陆正泽走了没有。” 没有想到对面很快就回复过来,“早走了啊。” 周周气得想摔手机。 出了饭店,王作往马场另一边走,周周要回家,徐煜城坚持送她一小路。 “有人说你渣男吗?”周周忍不住问他。 “有啊。”他回答,语气轻松,好像并不在意别人这么评价他。 “差不多了,你送我到这就行了。”周周不好意思让他送太远。 雨真的不大了,下在身上实在不算什么。 他也没坚持,跟她说“好吧”,挥手道别。 她没有看他的背影走远就转身走了。 ———————————————— 那个新闻是真的...发生点什么还没那么快啦(也快了 -- 万人谷 张婧妤约周周给陈源挑生日礼物,刚好约在万圣节前夜的涩谷。 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涩谷的万圣节是有神话色彩的,大家穿着奇装异服在道路上载歌载舞。周周看到了蜘蛛侠,米老鼠,女巫,甚至有人穿美团外卖。难道这就是中国的文化输出吗? “据说涉谷的万圣节会有很多中国的艺人,不过都戴着面具,谁也认不出来。”张婧妤说。 周周看到眼前这一幕,黑夜里人们在大家上,戴着看不清脸的头套和面具,围聚在一起扭动,自拍,更甚的还有去砸车的。她的第一反应是笑,嘴巴裂到耳根的那种笑,她为这种特殊的异国文化现象感到惊奇。 张婧妤还在关心她刚刚买的生日礼物,她们在商场里挑了很久,挑到周周都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对比哪一件更好,一开始是想买衬衫,有觉得衬衫款式难挑,后来是想买皮夹,又不确定要买的皮夹大小,香水,钢笔,耳机,等等全都考虑过了一遍。 最后还是绕回了买皮夹的地方,张婧妤看着包装精致的皮夹,心里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 最近她身上都洋溢着一种恋爱的喜悦的气息,周周见她之前也不是没谈男朋友,看来是真的喜欢陈源。 街上也不是没人像周周她们这样穿正常的衣服,大概对半分吧。她们穿梭在人群里回地铁站,感觉刺激又危险。 张婧妤忽然提议:“要不我们在这看一会儿吧?” 人群是聚团分布的,她前面有一堆人跟着一个男人边走边呼喊,但人群围在他周围没有靠近。她听到有人叫“周杰伦”,有人叫“Justin Bieber”。看来大家都分不太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们在这边稍微站了一会儿,拍了两张照片,又往地铁站走。 回到家周周在朋友圈看到徐煜城发了在涩谷的照片。她一瞬间有一种哪里都是徐煜城的错觉。这人真是哪热闹往哪凑。 照片里他穿的是那种很正常的,有点可爱的,一个小恐龙套装。叁张合照有徐煜城和美国队长,徐煜城和兔女郎,徐煜城和美团外卖勾肩搭背的合照。 周周不知不觉就点开了他和兔女郎的合照,有点亲昵,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这条朋友圈下面有yuri的评论,“哈哈哈万人涉谷。” Yuri这个点还没回来,周周想起她好像今天对着镜子化了很久的妆,穿了准备了很久的斗篷cos服,果然大家都要去一趟涩谷。她忽然觉得好有意思,也想穿得漂漂亮亮或者奇奇怪怪的混在人群里。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各自带着各自的面具,素未谋面的女巫见到王子,竟然动作亲昵地拍起合照来。有一种疯狂和诡异的感觉。怪不得他们语言学校的老师特意叮嘱:“想活命就别去涩谷。” 周周给徐煜城点了赞。开始复习日语题,好像只有这样世界的喧嚣才能被她丢在外面,她努力给自己找事做,努力把手里的事情看得重要再重要,但都是假的,她觉得空虚,明明有一堆题目要做,她还是觉得无聊。 大概心不在焉地学习了一小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居然是徐煜城。 “明天出来看电影吗?” 她觉得自己眼睛花了。 周周对待邀约的态度是两次同意一次婉拒,很多时候她即使不想去也会同意,因为她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约谁被拒绝了一次,再拒绝一次,自尊心让她很难再邀请第叁次,这个朋友很可能就渐行渐远了。但是她太缺朋友了,所以即使不想出去也会答应朋友的邀约。叁次拒绝一次,让她觉得舒服又妥当。 她已经答应过徐煜城一起去迪士尼和吃香锅了,是时候拒绝他了。但她不想,她想让他对她产生好感,所以表现得尽量热情开朗。她这么做既是因为她有点喜欢他,更多的是因为想证明自己什么。 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她的底气,竟然来源于被别人喜欢。 “看什么电影呀?”她回复,带了一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不懂他为什么要邀请她看电影,感觉这种事情挺暧昧的,但是她努力不让自己想偏。 “小丑回魂看不看。” 居然是一部恐怖片,那更暧昧了。 ———————————————— 一下章要搞暧昧了,最近分手了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我在写文章的时候太想去刨析女生一些有点自卑敏感的小心思了,导致我现在整个人都有点脆弱。最让我不开心的是我的善意,我努力克制自己在感情里不犯一点错误,他都不领情。 安慰自己会成长的,交给时间。 -- nρǒ㈠㈧.cǒм 跳梁小丑 小丑回魂已经火了好长一段时间了,留学生中间一个劲儿IT,IT的叫着,周周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什么神秘的组织代码,后来发现是一部电影。 她看过IT1,印象里最深是一开头下水道的小丑伪善的笑,然后突然把黄衣服小男孩拉了进下水道。没想到这部电影还会出续集。 她到电影院的时候比较早,站在冷风中等徐煜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穿了裙子,在东京十一月的街头,却不算奇怪,毕竟这里是东京啊,日本女生不怕冻腿。 但周周怕冻腿,一个劲儿地盯着手机屏幕看。徐煜城在微信对面给她解释他到哪了。 一会儿一条。 他出门了。 他出门了觉得好冷。 他出门了发现没戴眼镜。 周周早就发现了他的眼镜就是个摆饰,镜片一点厚度都没有,他就是觉得这样比较潮流。 他回家拿眼镜了。 他又出门了。 周周等地在冷风里直哆嗦,过了一会儿,手机那边他说他到了。 “你人呢?” 周周抬头环顾四周,没看到徐煜城,想了想电影院有两个门,于是回他。 “你站着,不要走动。” 绕到后门,看了一圈,还是不见人。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你往哪爬呢?” 徐煜城看着她笑。 周周付了电影票,心情觉得好多了,这回总算感觉还了他钱,不太欠他了。 结果发现他又从柜台抱了两大桶可乐和一大桶爆米花,装在托盘里。 装可乐的纸杯是一般大小的两倍,里面满满当当,周周突然感觉自己又欠了他点钱。 “你怕恐怖片吗?”落座后徐煜城问她。 周周摇了摇头,“我看了IT1,我觉得还好。” “你要是到时候害怕,我不介意借一只胳膊给你。”周周觉得他说这话时的笑容不怀好意。 她轻咳了一声,尴尬地咧了咧嘴角。 开始的二十分钟都不太吓人,有一种推剧情的感觉,忽然到了一个时间点,整个画风都诡异起来了。 徐煜城把手放在他们中间椅子的把手上,周周就只能把手缩在身上。 不知道是哪一刻,小丑勾引天生胎记小女孩和他讲话,整个场景都暗下来,大屏幕大部分都是黑的,只有小丑的头被黄光照亮。 他的眼睛里都是戏谑,红色线条自上而下穿过他的眼睛,在眼下八字分开,鼻头被涂得红红的,嘴唇也红得可怕。周周觉得他的脸的比例不像人,额头和嘴唇占比特别多,眼睛和鼻子挤在一起。他的笑容也不像人类。 他就是在一声巨响下张嘴咬住了小女孩的头。 周周被吓得够呛,下意识地往徐煜城身边靠了靠。她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指先是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握住她的手指,然后是整个手。这些动作做的很快,周周有点惊讶,但想起电影开场前他说的那句话,也没有太惊讶。 她确实害怕,果然在电影院看和在家看是不一样的,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诡异的剧情,恐怖的画面,还是突然的音效吓到的。她疑心应该是后者。 电影的恐怖要素变得特别密集,接连不断的场景切换,都是些诡异的意象,大红色中国饭店,冷冻室,下水道。 他们要听英语看日语字幕,周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听英语还是在看日语,剧情囫囵吞枣,一知半解,但恐怖片的剧情可能也没有那么重要,主角的尖叫不一定比台词少。 她的手在他手里,她没有抽回来。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划,好像在写字,还是无意识地画画,痒痒的。 她问他干什么。 他小声地凑到她耳边,“帮你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对着她的耳朵说话是因为电影院声音太大,他挠她的手心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有理有据。 他动了动胳膊,她就顺势抱住了他的胳膊。 “好暧昧啊”,她在心里想。 这一刻她甚至都没有心思去看那些恐怖的画面了,只是在一个个恐怖的声响之后下意识地往他那里靠,剧情也不重要了。她也没有心思去想她是不是喜欢徐煜城,那样就太破坏心情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在享受这种暧昧的感觉,抱着他的手,把他胳膊往扶手上按,估计能硌得人挺痛的。有一点坏心思被满足的喜悦,也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出了影院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吓得没有表情了,爆米花和可乐都没怎么吃,有点浪费。 他说笑话嘲笑她胆子小,她尴尬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煜城说时间不早了要送她回家,他们坐在电车上。 周周打开手机回消息,发现陈源邀请她去他的生日饭局。其实她和陈源不熟,估计是为了怕张婧妤没有熟人尴尬。但是她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总不能比张婧妤的贵重,但差得多也不好。 她有点想问徐煜城,该送男生什么礼物。 但张了张嘴又闭上,改成,“陈源要过生日了。” 他回是的,紧接着换了个话题,又开始嘲笑起电影。 “你说小丑像不像麦当劳叔叔。” “这部电影的另一个名字叫《金拱门:我代言人的创业纪实》。” 他的嘴是真的碎,周周觉得她的智商都被侮辱了。 他送她到家楼下,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周周回家的时候yuri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她和她说去看电影,但没说和徐煜城,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不太想开口说。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是觉得如果说了,yuri或许会误会些什么。 “徐煜城是不是和很多女生关系都很好啊?” “问这个干嘛?”,yuri果然很警觉。 “就是刷朋友圈看到了很多他和女生的合照。”,周周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 “不知道呢。”,yuri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再问。 她回想起今天的事情,盯着自己的手就想到了他的手。他会不会有点喜欢她? ————————————— 麦当劳是网上的梗啦,徐煜城的原型就是个烂梗大王。 我好起来了,今天双更!!先写一章,再去写论文,写完论文再来写一章。顺便安利一下我的新坑(为什么又开坑了?!)叫意会,(我想放链接但是我不会)画风不太一样, 想看搞黄色的可以先满足一下 你们知道怎么放链接吗,,就是点击名字就可以跳转到网页的那种 -- 七八九 周周还是给陈源买了生日礼物,情侣杯子,一套两个,刚好有一个是张婧妤的,作为学生还是作为朋友送都很妥当。 饭局是订在马场一家烧烤店,去了才发现没有圆桌,是那种面对面的长条桌。张婧妤特地空留了对面的位置给周周。七个人,五个男生,女生只有周周和张婧妤两个。也是,姐妹团里上过陈源的课的人就只有她和周周两个,再请别人就不对劲了。 陈源和周周打了声招呼,点了一下人数,周周发现自己身侧也就是陈源面前的位置还是空的。 “Russel还不来啊?”,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说的。 周周的心颤动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徐煜城这个社交花也会来,但是真的听到他会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他在路上了,估计快了。”,陈源估计是微信上和徐煜城联系过了。 “那我先来点菜吧。”陈源说道。 “别呀,等Russel来一起点菜。”,这句话说出来在坐的男生都笑了。 “我还是先点吧。”,陈源摇了摇头,男生们笑得更厉害。 徐煜城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进了饭店环顾四周,一眼看到了八人桌,大步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来晚了。”,他刚想在陈源对面坐下,一眼看到了周周,吃惊地愣了一下。 “欸,你也在啊?” 周周就知道他见到她要问一句。他会怎么介绍她她都知道,yuri的表妹就是了。 陈源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认识啊?” “嗯,朋友。”,徐煜城点点头。 “怎么认识的啊?” “你猜。” 当然没有人猜,估计大家都习惯徐煜城了。生活中总有一种人,你总冷不丁发现他谁都认识。徐煜城就是这种人。 菜上桌,一道一道,排在长条桌上有点奇怪,东边的夹不到西边的。周周和张婧妤自觉地把眼前的烧烤串分出一点来端到另一边。 “没等你点菜。”,陈源和徐煜城解释道。“怕被你点得倾家荡产。” “Russel上次吃海底捞点的菜剩下来的够带回家养老婆孩子了。” “那是,我现在和他吃饭点菜都害怕。”,有男生跟了句。 周周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说到点菜大家都笑了。 可能是因为有女生在场,男生们都拘谨一些,吃了一会儿陈源说要玩游戏。 “那就老规矩吧。”,徐煜城附和道。 “你们下一个软件,就是这个dice。”陈源把手机拿给张婧妤和周周看,指了指着一个绿色的应用程序。 周周在手机上找到点开来发现是一个摇骰子的软件。 游戏叫七八九,游戏规则很简单,两粒骰子,轮流摇骰,骰数相加摇到七就可以往公共杯里加酒,相加多少加多少,摇到八就要把公共酒杯里的酒喝一半,摇到九就要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从陈源先开始,是一。 大家都是一二叁四五六,周周摇到了叁和六,看到相加是九倒抽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倒霉。 “酒杯里还没酒呢。”,徐煜城说。 这一杯她不用喝。 下一个是徐煜城,他摇到了五和二。 “那我加了哦。”,他倒是不客气,倒了满满一杯啤酒进去。 周周从小到大没有怎么喝过酒,一口气喝掉一杯啤酒还是挺够呛的,不过因为刚刚已经摇过了,现在倒没有很害怕。 骰子转了半圈变成了一杯多半杯,停留在一个男生的九里,摇到九就要喝酒,还挺顺耳的。他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再拿起剩下半杯的时候满脸的力不从心,周周觉得他的脸瞬间就红了好多。 顺序转到了周周这儿,是一和六,好像是冥冥之中准备好的,最大的数字和最小的数字,她往杯子里加了满满一杯。一鼓作气,想到有个倒霉鬼要喝完心里暗暗有点爽。玩游戏的时候,她倒是没有考虑很多,尽兴最重要。 徐煜城看了扬了扬眉毛,“你这样我压力有点大啊。” 他在周周下一个,可惜摇出来一个四。 这样来了叁四回,有人一点酒都没喝,有人已经叁杯下肚了,周周也喝了一杯,之前家庭聚会上不是没喝过酒,但都不是一口气喝下的,现在突然灌了一杯,脑袋还是有点晕。 饭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大家停下游戏开始聊天,这种长方形的桌子不适合大家一起聊天,所以大家都是叁叁两两的聊起来的,偶尔掺和一下别人的话题。 周周刚想和张婧妤说什么,徐煜城就转头问她。 “要不要去唱K?” 这种话应该是大声说出来让大家讨论的,但他就转过头和她说。 如果是大家要去,她会到时候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早点回家,但是是徐煜城直接单独问她。 她一时编不上来什么借口。 “看大家吧。”,她还是习惯把决策权推给别人。 “去不去唱K。”,徐煜城转过头大声对大家说。 “走啊,这还用问,老规矩了。” “那走吧。” 徐煜城站起来拍了拍周周的肩膀,好像在催促她一起。 ———————————————————— 友情提醒:女孩子在外不要乱喝酒 -- 满杯柠檬 周周和张婧妤并排跟在男生后面,可能是因为刚刚喝了点酒,现在有点晕,有点晕的时候就有点想家,想的是上海的家,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在心里描绘叁室一厅的布局,出门就是早点店和小弄堂,努力回忆那些招牌的颜色和排布。 高马的卡拉OK是真多啊,抬头就能看到四五家,和国内的装修没有什么不同的,进门大堂有点像发廊,亮黄灯光和大理石瓷砖,墙壁上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真人海报。 周周试探着问张婧妤要不要先回去。 张婧妤有点犹豫,“大家好像都玩的挺开心的。” 这种委婉的回应似乎比直接果断的要求更让人难拒绝,周周不想让她为难。 最后还是开了一个带窗的中包。日本大多数卡拉OK还是挺落后的,不然也不会叫卡拉OK这个古早的名字了。触摸屏灵敏度很低,要用力按才有反应。中文歌只有老歌,流行的就那么几首。热歌榜上都是《大海》《死了都要爱》这种上一辈的歌曲。好多中文歌没有版权,所以故意改了调,放统一的自录MV。 也不是没有人唱日语歌,也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歌曲,周周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也听过。 陈源唱了《lemon》,是日剧《非自然死亡》的主题曲。周周还记得她看那部剧的时候哭了,是蜂蜜蛋糕的那一集,送外卖的父亲不小心从摩托车上仰面摔到地上,正好看到头顶绽放的烟花。 她的哭点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她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掉眼泪的女生。但她的哭点很准,准在她完全不能接受宠物和老人这两个主题的催泪电影,只要看到了,就一定要哭。 或许哭点就是每个人的灵魂的缺口,一旦戳中,眼泪就会露出来。 服务生端上来一筐酒,酒在这群年轻学生中还不是可以“对影成叁人”的排遣工具,干喝酒的时候越喝越口渴,需要游戏做下酒菜。 这次是真心话大冒险,百试不厌的聚会游戏,没有人不会玩。 八个人轮流开骰,看谁的数目最小。 游戏玩了两轮,周周摇出了一。 男生们可能是出于绅士风度不好意思问女生什么过分的问题,把处决权交给张婧妤。 张婧妤犹豫了一下,眼神环顾了一周,问她。 “在坐的男生如果你要选一个做男朋友你会选谁?” “我选你。”,周周回张婧妤。 “不行不行,说了男生。” 周周下意识地去看徐煜城,他也正好靠在沙发上偏过头看她。 “那我选Russel。” 有人拍了拍徐煜城的肩,起了起哄,但是很快就过去了。 周周其实看不上这个游戏,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真心话而不是大冒险,她甚至觉得大家选择真心话不是因为大冒险太尴尬了所以退而求其次,而是因为他们其实想被问一些平时别人不好意思问,自己也不好意思说的事情。不然也不会一被问就回答得轻松快乐了,不然这也不会成为一种游戏,而不是公开处决了。 真心话大冒险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尖锐,最尖锐的问题莫过于床上的问题。 当有人问到陈源和张婧妤进展到哪一步的时候,周周恨不得手里有时间的暂停键,如果张婧妤不在这里还好,可是她就坐在旁边,那个人也不知道灌了多少酒,酒到忘掉了旁边的女生会尴尬。 陈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然也不会回答那句,“该做过的都做过了。” 徐煜城站起来说了句,“我去上厕所。” 他的声音不大,估计也没真打算知会所有人,大概就是下意识地交待一声。 他出去之后大家的游戏还在继续,摇骰子的顺序已经混乱了。周周把身体往后退了退,她不摇骰子也没人催她。 陈源在和张婧妤说悄悄话,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周周看不清张婧妤的表情。 没有人唱歌,音响就开始自己播放音乐。周周转头看窗外,或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歌词投屏摇摇晃晃的,音响里有麦克磕磕撞撞的杂音,万物都是因为振动发出声响的,但她的心跳却无法与这些振动产生共鸣。她透过窗户看外面,是高马最繁华的那条街,这条街连树木都没有几棵,最多的就是便利店和卡拉OK。难道日本人就是这么方便而又娱乐的活着的吗?夜幕降下来的时候就把所有冷淡老旧的工业风楼房都罩住了,一切沉进黑色的海洋里,只有便利店和卡拉OK浮上来。 她坐在包厢里,像是在一艘船上观看一片海域。有一刻她怀疑,那片陌生的海域是不是只是玻璃投影的幻觉。 她忍不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灌下去,坐在她旁边的男生明显看到了,可能也觉得奇怪,但是什么都没说。 手机屏幕亮了亮。 “出来看星星吗?” -- 散装星空 周周在卡拉OK侧门的台阶上找到了徐煜城,他坐在台阶上抽烟。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看了眼黑布隆冬的胡同,和布满光污染的夜空,亮堂倒是挺亮堂的,但是哪有一点星光的影子。 她坐在了徐煜城的旁边,感觉屁股冰冰凉凉的,裤子上肯定也沾了灰。 “哪有星星啊?” 他把烟头按在地上熄灭,顺手丢到下水道里,然后用手指了指拐角处的一颗树。 不知道是什么坏习惯,日本人万圣节过了就过圣诞节,南瓜在10.31集体下架,更换成圣诞树,离圣诞节明明还有快两个月。 那棵树上挂着红绿串串灯,小礼物盒子,和星星碎片,估计是哪家饭店摆在外面揽客的。 就是这个星星啊? “东京哪里有星星啊...”,周周有点失落。 “长野有星星,箱根也有,东京的郊区都有。”,徐煜城回答过。 她丝毫不怀疑他逛遍了东京的周边,那里会有什么不一样吗,逃离了繁杂的闹市区,是不是就像日本电影里一样清新,天然就挂着那种可以治愈人心的色调。 “什么时候大学毕业了去京都工作也好,东京太闹腾了。”,徐煜城拿出火机又点了一根烟。 周周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他,他侧过头接别人给他点的烟,帅帅的痞痞的,现在烟味飘到了她身边,真实得有点熏人。 “京都不闹腾吗?” 周周忽然发现她对日本的认识只有东京,甚至只有东京的闹市区。她默默地用新宿区代表了她脑子里的日本,山手线叁站,新大久保,新宿,高田马场。她认定它们的相似和规律,然后默默认为日本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被写字楼和堵车马路压得喘不过气来。 “京都很舒服,关西人很热情。”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想考K大?” 周周点了点头。 “想考哪个系。” “经济” “为什么?你喜欢经济?” 周周被问的有点发愣,其实她不怎么了解经济, 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万物都能培养出感情,只是她想读经济的原因是她根本没有去了解过K大其他部门。 K大的学部名字太过奇怪,比如,人间科学,国际教养,她实在搞不懂到底是教什么的。只有经济,明明白白的就是经济,况且经济是K大最好的学部。 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原因,经济是K大最好的学部。 她忽然发现K大只是她模模糊糊的一个目标,却从来不是她计划和理想的一部分,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K大。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周周如实回答。 徐煜城揽住周周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带,周周斜靠在他身上。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躺下”。 周周有点迟疑,他又催促了一句,“躺下,闭上眼睛。” 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就按他说的做了,躺在他的腿上,看城市被楼房分割出的块状天空,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想象一下你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其实不难想,从小到大一直感兴趣的事情,一直在做的事情,能得到乐趣的事情,对于周周来说,虽然听起来挺普通的,就是读书。是那种拿着实体书坐在课桌前,一句句划,在空白纸页上写下草稿。那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其实我感觉你也没想清楚。” 她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脸,他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远远比漫无目的地瞎忙重要得多。” “那你想要什么?”,周周睁开眼睛看到他的下巴。 “我也在慢慢寻找呢,不过不着急。” 她觉得晕乎乎的,可能是刚刚自己灌自己的酒喝得太猛,躺在他的腿上快睡着了。 “要不要到处走走。”徐煜城提议,用手拍了拍她红扑扑的脸,“醒醒酒”。 “好啊”,周周从他身上爬起来答应道。 “上去拿书包吧。”,徐煜城站起来,他倒是除了自己什么都没带。 “不回来了吗?”,周周有点奇怪。 “还回来干嘛?”,他挑了挑眉毛,反问她。 —————————————————————— 50珠珠啦,我今天和昨天都有双更哦!!下次双更是80珠珠!! 谢谢大家的支持!!磕头。 说实话我觉得城哥好会啊。 -- 过街老鼠 从高马主街拐出来,进了一条小胡同,大概就是在居民楼之间穿梭了,四周安静得很,没有路灯,只能根据旁边的一户建窗户里露出的灯光依稀辨认着路。少了霓虹灯光的照射,天空暗下去了,可也更清晰了,因为没有其他光与月争辉。周周发现天空中飘着几多云,雾蒙蒙的,半遮着月亮,落在人间有一中朦胧而温柔的美感。 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脚底下有点软,据说酒精会抑制人的小脑活动,使人肢体不协调,幸亏有徐煜城揽着她的肩膀,不然她真会在路上坐下休息。徐煜城的手就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拎着她的书包。周周觉得早退尴尬不好解释,所以那只书包最后还是徐煜城上去拿的,也不知道他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周周明明走不稳却还要迈着步子展示,“就是每一步都踩在地砖的空白格子上,避开缝隙。” 她为了不踩到地砖的拼接处两小步一大步的左右迈着,连带着搂着她的徐煜城走路也困难许多。 “玩过,玩过。”,徐煜城感觉自己在哄叁岁小孩。 “还有这个。”,周周推开他揽着她的手,侧过身子横着走,左脚往前迈,右脚跟上和左脚平行,右脚往后迈,左脚跟上和右脚平行。每一步都很软,脑袋甚至有点晕,脚步在地上画了一个扭曲的曲线。 “协调性训练,我练网球的时候一直要练这个。”,徐煜城回答道,拉着她的胳膊强迫她转过来走直线。 “你还练过网球啊,哈哈哈。”,周周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莫名的兴奋,她听说过有人喝了酒会吹牛,有人喝了酒会哭,有人喝了酒会笑,原来她是最后一种类型。 “初中的时候练的。” “那你高中就不练了吗?”,她想起自己小学和初中跟着小区里的老师学国学,其实不只讲国学,还有外国文学什么的,七八个人的小班,后来人越来越少,大家都转行去学乐器和运动了。学国学哪有前途?周周坚持到初中毕业,高中因为学业繁重就不再学了。 “高中啊,高中我是网球社社长。” 周周的嘴角抽了抽,“你网球很厉害吗?” “还好吧,我体能不太行,技术倒还可以。” “那你怎么当上社长的?”,她问这话的时候头自然地垂到他的肩膀上,像不堪重力,周周下意识地抬起了脑袋,然后又轻轻垂下去倚着他的肩膀,这次是有意的。 “因为我是唯一那个把上一届社长打爆了的。” 网球,周周在心里默默地想,她好像连网球和羽毛球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但她当然不会问,那就太蠢了。 于是她换了一个话题,“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这样,谁都认识啊,校园风云人物。” 好像每个高中都有那么一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全校都认识他们,晚会主持是他们,学生会社团活动由他们组织,学校宣传片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我还好吧,我感觉我那个时候就是谁都想认识,谁都感兴趣,后来我只是去认识一些人,剩下的人就来认识我了。” 这是什么体质,周周有点羡慕,这种感觉她好像从来没有过。 “荡秋千吗?” 他突然问她,她听到这话傻笑起来。 徐煜城想起了小时候看天线宝宝节目,开头和结尾都有停不下来的傻笑,和她现在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笑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带着她在一户建里绕圈,绕到了一个小公园,日本街头的公园就和国内小区里的休闲设施区差不多大,说是公园,就只有一块沙坑和两把秋千。 倒是够他们荡的了。 她蜷缩在小秋千上,脚一下一下地蹬着地面,想借力把自己荡得更高。 “欸,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仓鼠。”,徐煜城借着月光打量她。 “啊?”,她迷茫地张嘴看他,更像仓鼠了。 徐煜城莫名其妙觉得好笑。 “你怎么知道这有秋千的啊?” “我就是知道。” “不说拉倒,你长得像狗。” “好啦,起来走了。”,她还没荡够,他把她从秋千上拉起来。 “去哪啊?”,她确实头晕了,竟然没有想回家的意思,反而好奇他又要带啊她去哪历险。 他搂着她从一户建走到公寓楼,低头跟她说,“谢谢你送我回家哦。” 周周瞪着他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怪不得他知道秋千,原来就在他家附近。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那她怎么办,这个时间点电车已经停了,她根本就不记得来时的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只有叁格电。 “天太晚了,你能等我打到车再回家吗?”,她冷静下来问他,这里她仅存的思考能力推断出来的解决方案。 “要不去我家睡吧,这个点不好打车。”,他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手插在口袋里,邀请得很随意。 -- 床戏昏迷 周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外面有断断续续的水声。徐煜城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穿着睡衣。她能想象到他特地把要换的衣服带到卫生间,特地换好出来。因为她在家里一般都是裹着浴巾出来的,根本不会特地把新换的衣服带到卫生间。 徐煜城住的公寓是一厅一室的,她躺在他的床上,他就没有地方躺,只能坐在她旁边。 身上有点冷,她往身上扯了扯被子。刚刚在风中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出租车,挂着割增的红牌牌,任她努力挥手却没有停下来,匆匆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她转头去看徐煜城,他刚刚也伸手帮她拦车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东京的秋天冷得像冬天,她冷得发抖,感觉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别等了,睡我家吧。”,他又提议。 她点了点头。 周周抬头看徐煜城,她在想自己或许也应该去洗一个澡,显得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可是她连换的衣服,擦的毛巾都没有。洗个澡换回脏衣服,也太形式主义了。 他推了推她,说:“往里面躺一点。” 她听话地往旁边挪了挪,他就躺在了她身边。 周周在想他是不是有点绅士风度就应该睡地板,或许她睡地板也可以。 他关了灯,黑漆漆的四周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一小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周觉得自己又困了,对陌生环境的不习惯渐渐被困意掩盖,酒精劲还没有过去,她侧过身子背对着他,头埋在被子里,默念“快睡觉吧”。 “今天累吗?” 他刚刚一点声音没有,她本来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听声音一点不困。 “有点,肩酸。”,可能是因为一直以来书包背久了,站久和坐久都让周周觉得肩酸。 “帮你揉揉。” 周周愣住,她背对着他,感受到他的手触摸在她的肩膀上,顺着肩胛骨揉捏。是他把她掀过去的?还是他本来只是轻微推了一下她就顺势趴过去了。 他没多用力,揉捏的地方都是穴道,从肩膀滑到背部,一点一点往上推。周周想到小时候爸爸就是这么帮她按背的。 但是他的力道更轻,而且越来越轻,她的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掀开,露出背部。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摩挲,已经不是按摩了,是一种让人痒痒的抚摸。 顺着脊背一点点滑上去,周周感觉到背部有湿湿滑滑的触感,忽然意识到他舔了一下她的背。 她下意识转过身体躺在床上,把他往旁边推推,说:“困”。 “那睡啊。”,他说,然后凑上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辨认他的面庞,却没有推开他。这个吻就从额头滑到鼻尖,最后过渡到嘴唇。 周周觉得自己在咽他的口水,或者咬什么软软的东西,口腔被他的舌头占领,她在他身上闻到了情欲的味道。 她转过头躲避他的吻,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朵上,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吹气,她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想做吗?”,他在她耳边小声说。 周周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他们的影子,眼神有点发直。 她一定是要拒绝他的。 可是原因是什么呢? 她不想和他做吗?她明明已经湿润了,如果他不在她就会用腿夹着被子自己解决。 因为她至今为止没有做过爱吗?她能跟他说,我不想做,因为我是第一次吗?她从来都不觉得初夜是她手里的筹码,并不会因为把第一次交给了谁就强行要求谁对她负责任,也没有为未来的丈夫守身如玉的想法。 但是第一次重要吗? 她还是看重的吧,她没有办法抹去曾经自己那些对第一次的幻想。至少不是在一次醉酒后,至少不是一夜情,至少不是和没有确定关系的男人。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于是跟他说:“我很困,我想睡觉。” “不想做吗?”,他问她,手指就要顺着她的腰往下滑。 周周觉得自己的脑子轰轰地想,理智有点压制不住脑子断线的冲动,她对他说了一句自己后来也没有办法理解的话。 “醒了再说。” 但是这句话还挺管用,他听了之后居然乖了,没有乱动。躺回自己的地方。 周周侧过去面对墙壁,今天实在太累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分不清是在用意识还是潜意识思考,晕晕乎乎地很快就连意识都没有了。 ———————————— 男人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nρǒ㈠㈧.cǒм 乳胶保险 乳胶保险 那一夜是没有梦的,梦是深度睡眠的产物,她一直睡得很浅,中途感觉有人捋她的头发,手指划过她的脸,痒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从睡着到现在都没有动弹过地方,一直维持着双手抱肩背对徐煜城的姿势。 他好像知道她醒了,扯她的手把她拉到肩头,让她靠在他肩上。她忽然觉得清醒了许多,是那种怎么都睡不着了的清醒。人在睡眠中是没有时间感应能力的,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脸庞上,头顶上有亮光,他根本没有睡,而是在玩手机。她疑心他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清醒的。 “几点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凌晨四点。”,他回答她。 原来只睡了两个小时,她本来以为再睁开眼睛就会是新的一天,所以糊涂的事情都能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徐煜城好像是知道她睡不着,抱着她的手开始乱动起来,伸进衣服里抚摸她的背,甚至滑到腋下去揉。 “别动,痒。”,周周小声说。 其实根本不是痒,腋下这个位置挺敏感的,因为只有稍稍往前一滑,就能到胸部,她甚至感觉他已经在摸她的副乳了,手势就和成人电影里揉女人胸的那些男人没有什么两样。 她借着手机亮光看他的脸,还是觉得他很好看。 这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是很久以后,周周再去回忆那一幕,都觉得只是神经搭错产生的幻象,很多很多场景和动作是那么细致,却又让她觉得虚假和陌生。 他低头吻她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拒绝。是那种吻得很深却戛然而止的吻,他的舌头缠着她,却突然收回放开,如果情色电影这么拍一定会被骂被要求退票吧。 他的舌头抽出去的时候她甚至还张着嘴巴,有那么一点惊讶的意思在里面。 他看到她的反应笑了笑,继续吻上来,吻从嘴唇滑落到颈部。他翻到她身上,牵着她的手抱住她的背。好像并不重,并没有全部压上来。手指偷偷伸到衣服里,沿着她文胸的边缘划线似地摩擦。她今晚连文胸都没脱,就这么穿了好久,一定已经勒出红印来了,轻轻的摸那道勒痕,就又痒又有点疼。另一只手指就绕到上面摸没有被文胸盖住的那片乳肉。 那里是不能被侵犯的领域吗?周周心里好奇,想起比基尼女郎也会在众人面前露出那块区域。如果是她自己,知道有男生对女生这么做,一定能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男的就是想和她上床”,或者开玩笑说“这男的还挺会的。”。但此时此时,她甚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刚刚睡在她旁边都安安静静的不是吗? 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隔着裙子扒到了她的内裤,沉浸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里,她又湿润了。 终于他翻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撕开一个袋子。 周周这辈子没有见过避孕套,那一幕是有声音的,不是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声音,而是有顿重的东西敲击她的脑袋的“哐哐”声。 他又翻到她身上,大腿压着她的大腿,把内裤褪到膝盖间。 “可以吗?” 她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黑暗中她摇了摇头。 “不可以吗?” 她又摇了摇头。 甚至没有推开他。她想起之前有看到公众号上说过,怎么判断女生是不是想跟自己上床,如果女生半推半就的话,强硬一点就会获得很高的成功率。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两部分在互相搏斗,一部分叫她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欲望,一部分告诉她这样会付出什么代价。她最害怕的居然不是失去那层处女膜,而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摇头是什么意思?像一个文字游戏。 他分开她的腿,温温热热的东西挤到了私处。如果是电影,这个时候总归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阻止这场色情的意外。 只是后来突然的撕裂感告诉她。 她的生活不是小说。 ———————————————— 这一部分挺难写的,主要是我怕我写不出应该有的感觉,怕大家觉得女主的思想有点奇怪,但现实生活里这种事情不是真的不会发生,至少在留学圈,我见过很类似的事。人性太过复杂。就像某个比喻,蒙着眼睛过河的人,只要没有外人涉入提醒,根本就不愿意去思考道德和对错得失。 -- nρǒ㈠㈧.cǒм 形式句号 电视上面在放日本综艺,所有人说话都特别快,在周周耳朵里不过就是几个重复的特效音,主持人和嘉宾典型的惊叹声,张开嘴发出一声很长的“诶?”,声调逐渐往上升。日本人的惊喜,恭维,不可置信都在这一声回应里。他们笑得也很夸张。人类的悲喜果然不相同,周周只觉得吵闹。 旁边的yuri也没心思看电视,一个劲儿的刷微信,发几条骂人的语音,手机屏幕开了又关,还不时地叹气,听起来好像是和哪个男的吵架了。 她是到下午才回家的,上午徐煜城强烈要求她再多睡一会儿,一觉醒来后她说一定要回家了,他就把她送到了电车站。 昨天晚上yuri发了好几条微信给她,可是她的手机那时候没电了,放在床头柜充电她并没有看到。她和yuri说昨天去张婧妤家睡的,其实yuri只要多留心一下,就能发现周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对,欲言又止,但她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 两个姐妹坐在沙发上,各自想各自的事情。 yuri从昨天晚上和陆正泽吵架到现在,现在仍然沉浸在巨大的委屈和愤怒里,但手机那边的陆正泽说自己去睡觉了,一条消息都不回,像死了一样。 至于周周,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看到避孕套上的血时的表情。 他们根本就没做。 他抽插了两下拔了出去。 她一个劲儿地喊痛,拔出去的时候穴口被迫撑大,居然比插进去的时候还要痛。 他抽出去说算了吧。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把被子盖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肩膀说“睡觉”。 她背对着他窝在他怀里,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委屈和尴尬,眼泪顺着眼睛就滑下来了。 他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下意识去摸她的眼睛。他有点傻,她侧着躺着,眼泪早就滑下去了。他摸到了一点点水痕,不确定她是不是哭了。 一行眼泪就快流到她枕着他的胳膊上,那一瞬间紧张甚至盖过了难过。情欲过后的她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她在还不够成熟的时候把自己使劲把自己往前推了一把,步入了危险崎岖的成人世界。 周周努力组织语言,想用理性又宽容的句子描述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给yuri听。但她八成能猜到yuri会是什么反应。 她是会生气的,她那套善良的道德标杆不运用在她自己和她朋友身上,但是却运用在周周身上。周周在她心里一直是一个一窍不通的纯情女生。她把她当要照顾的妹妹。她不在乎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私生活问题,却很关心周周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吵架吵得火热的时候发好几条消息问周周在哪了。 周周想一想就放弃了。 周周刷着朋友圈,今天徐煜城居然一条动态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找她,有一瞬间她怀疑他们完蛋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一直到晚上,他还是给她发消息了。 是一条搞笑视频。 她看了,但是没有回。 过了一个小时。 他问她:“明天一起吃午饭吗?” 周周在看到这条消息之前已经默默决定以后要和徐煜城保持距离了。她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他,他在酒吧和别的女人接吻的样子。她知道在他眼里,可是只是想做就做了,无关喜欢不喜欢,不需要彼此建立任何关系。 她不介意他怎么想怎么做,可是她不想这么做。 她回他:“明天约了同学。” “那晚上呢?” “晚上想回家吃。” “那后天中午呢?” 周周愣住了,她从来没有做过叁番两次拒绝别人的事情。 她回了他六个句号组成的省略号。 ———————————— 79珠珠了,四舍五入就是80,今天双更 -- 化妆小课 “今天真的没课?” “老师有事请假了。” 不知道陈源有什么事情,挺突然的,临上课两个小时给她发消息说要换补课时间。 “你把眼睛闭上。” yuri按了两下睫毛夹,发现给别人夹睫毛比给自己夹睫毛有意思得多,帮周周化妆也比给自己化妆有意思得多,就像小时候给娃娃穿衣服打扮,有点好玩。 她是在来留学前的暑假学的化妆,一开始是看种草视频买了一堆化妆品,后来看着化妆品手痒才跟着美妆博主学的。现在在日本不化妆出门感觉就像没穿衣服出门,要戴个口罩才合适。 难得有在表妹面前一展化妆身手的好机会,yuri认真地很,用的化妆品零零散散摆满了桌子。 “其实你自己化妆的时候涂一层睫毛打底就好了。” 她说着又给周周上了一层睫毛膏,周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的睫毛从来没有这么长过。 “眼睛再睁开一点”,yuri不好用自己的手去扒周周的眼皮,只能口头上说。 手里的眼线胶笔换成了眼线笔,来回试了一下还是眼线胶笔,只在周周的眼皮上点了一下,她就下意识地把脸往回缩。 “算了,还是不画内眼线了。” “化妆要学多久啊?”,周周问她。 “慢慢来吧,这个分人。” “怎么突然想学化妆,有喜欢的人了?” “嗯” 周周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徐煜城的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他的感觉一直分不清楚是好感还是喜欢。 网络上有关于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测试,十条里她占了九条。 “我好像有点喜欢徐煜城。”,说出这句话不容易,她憋了好久,也酝酿了好久。 “你把嘴闭上。”,yuri说。 周周呆呆地闭上了嘴。她把唇釉涂在她的嘴上,豆沙粉,又温柔又日常。 “抿一抿。” 周周听话抿开唇釉,口腔里弥漫了一股巧克力味。 “我就知道孤男寡女去迪士尼没好事。” 这是yuri沉默了好久给出的结论。 “要冲吗?”,yuri问她。 “什么意思?” “我说要不要弄到手。” “不要”,她一口回绝。 她刚刚下定决心要和他保持距离。 喜欢又怎么样?她和他的关系不是她要的。第一步走错了,她就急急忙忙往回跑好几步,恨不得和他成为陌生人。只是成为陌生人也不能重新开始了。 “你觉得我和徐煜城合适吗?” Yuri仔细想了一下,“说实话,你们性格差挺多的。” “他这个人比较喜欢玩,跟他在一起你会和很没有安全感的。” 这句话很中肯,就是周周心里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还是有点难过。 她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yuri真的把她打扮得精神漂亮了许多。想起他朋友圈合照里的女生,每个都很好看很会打扮。 “我们算什么啊?” 他送她上电车的时候问她。 “我们还是朋友。”,她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们还只是朋友而已,没有走到更深的地步。 我们还能做朋友,即使一起度过了一个奇怪的夜晚。 —————————————————— 周周退缩了她退缩了 -- SeeUfor123Seconds 周周最后还是决定和徐煜城吃一顿饭。饭店就选在语言学校旁边的寿喜锅店。 中午下课她收拾书包和张婧妤她们说约了人,先一步跑了出去。 雨已经下了一上午了,他在楼下撑着伞等她。 寿喜锅是徐煜城提议的,他知道这里一向生意火热,但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排这么长的队,一条长队排在门外面,里面的服务生隔很久才会拉开门招待人。 “要不换一家吧。”,徐煜城提议,“我想到一家好吃的。” 周周最怕遇到这种情况,两个人撑着伞站在门外傻兮兮的,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于是点头同意。 没想到他带她去车站打车。 “不能坐电车吗?”,她问。 “懒得走路了。” 周周的嘴张了张,不知道回什么。日本的打车费实在贵得很,贵到她每次看到有谁从出租车上下来,都忍不住在心里默念,“有钱人,有钱人。” 他们并排坐在后车座,中间隔着两把伞。她通过上了雾的车窗观察外面的风景,发现很熟悉,因为这里街道上的楼房和店铺大同小异,又吵又无聊。又觉得陌生,因为这些街道她都不曾双脚踏上去走过。 徐煜城递过来一只耳机,白色的airpod。她接过来戴在右耳上。忽然想起和唐景亮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会共用耳机,那个时候无线耳机还没有这么火,一般用有线耳机,两个人中间牵着一条线,莫名其妙多了股暧昧的感觉。 发展的科技抹杀暧昧。 他放的是一首钢琴曲。雨天气压低,车内更闷,连音乐都特别安静,安静到周周想把脸贴靠到车窗上冰敷一下自己困倦的神经。 “这首曲子是只用叁个音弹出来的。”,徐煜城说。 “啊?” 周周有点惊讶,她觉得这首钢琴曲的层次好像挺丰富的,有快有慢,有变奏。 他们聊喜欢的音乐,十分钟的车程切了六首歌。从钢琴曲到民谣。从日语歌到粤语歌。歌单对有些人是很私密的事情,音乐是一种心情。很多人只是表面上分享了一首歌,至于其没有言说的情绪和故事是难以直接表达的。 最后到了一家北京胡同烤肉,果然新宿的中国饭店还是多。 她忽然想起来徐煜城是北京人,怪不得会喜欢吃北京烤肉,沾芝麻酱的那种,东京吃什么菜都简单,川菜,粤菜,湘菜,北京菜,偏偏就是沪菜少到没有。 他真的是点菜狂魔,也是夹菜狂魔,她吃得慢,盘子里堆满了他给她夹的菜。 芝麻酱裹在肉上,咬下去有香咸的脂肪附着在舌头上的感觉。 他对之前那晚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她就也不说,七扯八扯地聊些有的没的,桌子上摆了一个圆壶状的投币式算卦机,上面还绑着一条小线拴在桌子上,好像跟害怕谁偷走一样。本来以为只有国内有这种东西,没想到东京的中国饭店还挺复古。 周周拿起来往里面塞了一个硬币,找准星座按钮,按下去,下面掉出了个小纸签。 徐煜城一把拿过纸签,说道:“我帮你看看。” 周周想去抢,但也只是做势动了动手,感觉自己抢不到就算了。 “你帮我也算一卦呢,我是射手座。”,他把硬币放在桌子上。 “自己算,别人算的不准。”,周周一口回绝。 “帮我算嘛。”,他语气里有撒娇的意思。 周周一把拿过硬币,丢进去,找准地方摇出纸签,然后把纸签丢给他。 他接过纸签,把周周的那张纸签还给她。 周周打开纸签,一眼看到上面粉色的恋爱运,写着大吉。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实在浪费了一百日元硬币。 吃完饭从饭店走出来,两个人被两把伞隔得有些远。 “好撑啊,不打车了,要不要走一段。”,徐煜城提议。 “好。”,周周回应。 她的回应声被新宿区川流不息的车辆轰鸣声盖住。 “什么?” “好。” “要不我们撑一把伞吧。”,他说。 “不了吧,会被浇湿的。” 徐煜城忽然不说话了,把一只耳机递给她,他这次没有注意左右,给的是右耳,周周站在他左边,靠近他的是右耳。 她忽然觉得尴尬,完完整整地听了两首歌之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事情。”,他回答,“怎么都想不通。” 她知道他或许在等她问。 “你抽到什么签啊?” “你在想什么事情啊?” 但是她没有问,她有点害怕听到任何答案。她没有前进的勇气,也不想承担后退的失去。他们的关系卡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不掉下去,也救不上来,她觉得还好。 他送周周到家楼下,周周把耳机还给他,对他说:“我以前也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但是现在想想都不重要了。” 他们互道再见。 她往前走按单元门密码,门开了,她继续往前走。 忽然听到他在她身后叫她名字。 她回头出去问他“怎么了?” “你口红沾到牙齿了。” 周周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今天偏偏要涂口红。 “骗你的,吃饭的时候早掉光了。” 她皱眉,尴尬地笑笑。 “你头发乱了。”,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又闪躲到别的地方。 “你干嘛呀。”,她有点气。 “你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啊。”,她下意识地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能看yuri吧,或者便利店买点....” “要不要...在一起?”,他忽然打断她。 雨从他的伞沿滴下来,还在下。 ————————————- 城哥说的歌是标题嗷,炮友上位说起来不贴切,我改设定了。 -- 长途连线 长途连线 语言学校放学后周周被写作老师叫住,每节写作课都差不多,大家每个人提议一个主题,投票决定题目,然后按着老师给的表格写。评分项罗列的清清楚楚,老师按着一个一个打勾,从有没有写标题到有没有正反辩论,条理清晰,文法错误。一张作文纸要圈圈画画改个叁四稿。 写作老师偶尔也会朗读一些她觉得写的好的范文,听她在上面念叨个没完,周周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高叁的语文课,好像就是几个月前刚刚发生的事情。 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从头开始学一门语言,就好像从新上一遍小学一样,口语,作文,造句围绕的都是最简单最生活的题目,和小学生作文标题没有什么两样。 讨论喜欢的食物,国家的文化,记忆深刻的旅游,绕来绕去,总归要讨论到我的梦想。 周字在日语的发音像是休,日本人讲话还要加一个敬称,写作老师叫她休桑。 她作文纸上的内容都是瞎编的,说想考经济系,想到银行工作,一点创意都没有,但是是网上搜到的小学生作文改的,她好歹略过了那些写到航天员和科学家的。 “这个梦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写作老师问她,一句日语拖着长长的音调,好像真的很认真好奇一样。 “昨天”,周周回答,确实是昨天查电脑的时候临时编造的。 她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搞笑,但日本人还是严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点点头说,“很好,要加油啊”。 周周觉得日本人比她还有娱乐细胞。 她被日语老师问得发蒙,忽然想起来之前徐煜城劝她选专业还是要选自己喜欢的,符合自己人生规划的。她发现自己之所以这么忙忙碌碌不快乐,就是因为她的人生规划只是按成功学上面的几步走,考大学,毕业,大城市,在工作多少年之后达到每月多少多少的底薪。无论是对以后的打算,还是她正在做的事情。都不是她喜欢的。 怪不得她不快乐,她活该每天都不快乐。 她有点想学文学了,可是听到网上说学文学会饿死,就有点害怕,她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她也不想大学毕业了还花父母的钱,让她豁出去了选文学实在有点难。 回到家她不禁打开了K大的网站,找到文学系,看看曾经毕业的那些各行各业的优秀校友,看看课程设置和分类,从古希腊到现代日本,从小说创作到剧本研究。越看越喜欢。 忽然想起来来日本之前在行李箱里塞的那本日记本,有人说运动口腔可以缓解焦虑,所以男人抽烟女人吃东西。但对于周周来说,运动手部同样可以缓解焦虑,拿起笔在本子上写字的时候,她明显感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觉得自由,觉得游刃有余。无论是摘抄或是随便写写心情都好。 来东京之后居然忘掉那本日记本了,好不容易找到翻开来看看,那些过去的心情有的让她觉得实在矫情,有的却又让她感同身受。其实初中生高中生的时候真的记了好多东西,只是用起笔记本电脑之后再去拿笔觉得退化了,还觉得幼稚。 现在想想,正是当时的记录,让她得以跨过时空的阻挠,在另一种情况下,得以面见过去的自己。 她还是忍不住给妈妈打了电话。 当初家人是怎么说的,亲戚都劝妈妈,“让周周去日本找她表姐吧,考个K大,再回国工作。” “读经济多好啊,K大经济出来的去哪个证券公司找不到工作。“ 电话响了之后照例还是先聊些家长里短,今天吃了什么,现在在做什么。 周周其实想说的几次堵在喉咙里,好不容易张了嘴,”妈妈,“ ”怎么了?“ ”我想考K大文学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周妈妈才开口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把她想的都说了一遍,说她一直以来感兴趣的是什么,说发现自己只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快乐,才能像穿上铠甲一样自信,她说再平凡的人都说会因为爱好闪闪发光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话怎么就冒出了口。 她其实还没认真计划好以后都每一步,但迈出第一步是最艰难的。 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会后悔的,不如现在就做自己想做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觉得的吗,周周?”,周妈妈的语气里都是好奇。 周周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脑海里浮现出了徐煜城的脸,在街边的台阶上躺在他的腿上,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方向。 “是一位同学给的启发。” “周周...,周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你到日本的这两个多月,我和你爸爸其实一直很担心你,担心你不开心,吃不饱,交不到朋友...但是发现你有这样的同学,会给你鼓励和启发,妈妈很开心。“ ”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年轻就是要多尝试。“ 周周答应,眼眶突然有点湿润,第一次在东京这个陌生的地方觉得自己是有硬直的腰板的。 因为,她背后有人可以支持她的选择。 -- 淋头狗血 周五的课本来就比平常时间的课累,因为陈源前两天临时取消了一节课,这个周五就横空又多一节课,周周上完大课已经困得不行,拎着书包走到小课教室,发现陈源在里面也一脸疲惫。 她走进去把书包拍在桌子上,他还倚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周周看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怎么了?”,她问他。 “嗯?”,陈源像是才意识到周周进来了,从椅子上坐正,无意识地翻了翻桌子上的书。 “心情不好吗?” “嗯,刚和朋友吵了架。” 周周有点后悔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了,因为好像就算他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于是她点点头,没有回应,这样好像显得她有点冷漠。可是这种私事她既不好细问,也不敢站着说话不腰疼似的跟他说“会好的”,“是小事”。 “看题吧。”,陈源说。 周周点点头,把书翻了翻。 全程心不在焉,字都是顺着下意识写下去的,一道一道题,脑子跟不上她写字的速度,写到后几题冷不丁瞟到一眼上面的题,发现明显的错误,不禁心里紧张一下,陈源在旁边看着居然也没发现,她也不敢去改,改了就想当于告诉陈源,“看,这个错误你没检查出来。”太尴尬了,不如让错误就在那里摆着。 结果陈源发了一会儿呆,还是看到了,像发现什么惊喜似的指了指,还跟她说“也不好好检查一下。” 周周尬笑,心里想打人。 一节课上的煎熬,下课走出教室门的时候都有一种英雄凯旋的感觉。 下课还是老规矩,去BR吃冰淇淋,几个女生已经等在那里了,站在窗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很热闹。 “怎么了?”,周周觉得自己有点像局外人,想谁给她解释一下。 “张婧妤分手了。” “啊?”,周周的嘴张了张,脑子里闪过刚刚课上陈源心不在焉的脸。 “为什么啊。” 张婧妤其实刚刚已经和姐妹们讲过一遍他们分手的前因后果了,但却觉得不够,又绘声绘色地和周周讲述了一遍。 意思就是她翻了陈源的手机,发现他不仅和其他女生发些不明不白的暧昧消息,还和男性朋友讲述他们的床事,随意评价女生的长相。嘴脸十分丑恶。 “这就是K大的男的吗。”,女生气愤地把冰淇淋纸杯拍在桌子上。如果一个名称很响亮,就能代表一类人。不过男生渣不渣和是不是K大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哪里都有不太好的男的。 周周的心还是颤动了一下,她想到了徐煜城。 上次也是在BR,她看到他走在街上,朝她挥了挥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啊?”,有女生问张婧妤。 “就是前两天。” “陈源生日那天,”,张婧妤拍了拍周周,“你记得吧,他那天就乱说话。” “那你们都分手好几天了?” “我为了给他留面子,什么都没说。”,张婧妤的情绪有点激动,“结果呢,他像个没事人似的,转眼又去找别的女生。” 周周想了想陈源课上的表情,也不像没事人啊。 “你们今天吵架了?”,她问张婧妤。 “没有,我不想再理他了。” 周周觉得头疼,吃了冰淇淋就借口头疼就要回家。陈源在他眼里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跟朋友随意拿女孩子开玩笑。回家的路上脑子里都是那句,“这就是K大的男生吗?” 当时在楼下,徐煜城问她要不要在一起。 她回答他,你再好好想想吧。 她给徐煜城打了电话。 “喂?”,他那边有点吵,回答她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你真的喜欢我吗?”,鬼使神差的,连弯都没绕,她问他。 “喜欢啊。” “不是因为那一晚之后,心里不舒服,想要负点责任吗?”,她还记得他看到避孕套上的血时惊讶的表情。 是不是小孩子表白才说我喜欢你,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只是想把喜欢的心情分享给那个人。成年人都是带有目的,直接问要不要在一起。 徐煜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也有这个原因吧。” 周周气短,挂掉了电话。 ———————————————————- 这章名字不会起了 -- nρǒ㈠㈧.cǒм 摆拍新手 摆拍新手 周周来东京之后还没有正经地逛一次街,穿的都是在上海带过来的衣服,天气逐渐转凉,眼见薄外套就要撑不下去冷风的击打,刚好张婧妤约她逛街,便一口答应了。 新宿车站附近有一个Lumine,七八层楼,都是女装,从粉嫩的少女服饰到贵妇服装,应有尽有。她讨厌试衣服,觉得脱下去再穿回来很麻烦,万一不合适还要和导购摆摆手,遇到善解任意的店员,会直接问她要不要帮她把衣服放回去,她点点头就意味着不买,但大多数店员都会歪着头询问衣服如何,她就不得不装作惋惜的样子,说稍微有点 倒也不必一定说出衣服的缺点,只需要说稍微有点,导购就懂了,点点头把衣服收回去。算是在日本试衣服的潜规则,礼貌委婉的形式主义。 周周今天是化了妆的,在网上挑选了最日常的,按美妆视频一点一点往脸上抹,后来发现下手好像重了,眼影晕不开来,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了青了一块,最后干脆卸掉,涂了薄薄的一层打底色。唇釉也是,太容易涂到嘴唇外面,嘴角隐隐约约地泛着擦不干净的红色,最后也卸掉,在Yuri的化妆台上找到一只顺滑一点的膏体口红,乱七八糟七搞八搞,总算像个人样,她发现自己还挺享受化妆这个过程的,一套流程下来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点。 试衣服的时候导购递给她一个纱网面罩,说不要把妆弄花了。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感觉自己可算有点像个大人了。 张婧妤是做好攻略来的,早在微博和ins上浏览了许多冬日新品和穿搭,一家店一家店的带着周周逛,指着新品裙子说:“这个千鸟纹还挺好看的,像你的风格,要不要试试。” 她给周周推荐的是那种有点学生气又有点性感的黑白格毛线A字裙,上面配打了大蝴蝶结的黑色衬衫,又有一点点可爱。日本试衣服好像很少有人穿出试衣间,周周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有点拿不定主意。 张婧妤在外面喊要不要她帮忙看看,周周答应。 她掀开帘子进来,帮周周把蝴蝶结打好,衬衫塞到腰里。 “要这样穿。” 抬头看了眼镜子,“很好看啊。” 逛街是一个力气活,没有想到逛叁个小时街会这么累,脚底板都痛。张婧妤可能是因为分手难过而产生都报复性消费,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周周买了张婧妤推荐都那一套穿搭。逛得又渴又饿的时候看到商场二楼甜品店的宣传海报。于是一拍即合地下楼去吃。 甜品店一向是拍照胜地,草莓蛋糕和果汁用精致的器皿盛好,再配点小花小草之类的装饰。拍下来显得特别高贵,发到朋友圈显得生活得特别好。 张婧妤拍好修好就顺手就发给了周周,“你发不发朋友圈?” 周周看了一眼,发现她真的很会拍,背景虚化,色调也好,最上面那张拍到了她的手,但是构图很好,乍一看像手控福利。 “那我发下面两张。” “叁张一起发在朋友圈显示才好看。” 周周最后还是叁张一起发了,和张婧妤几乎是同时。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拍的是同一个物件,但是角度和光线都不太一样。 她看到陈源很快给她们都点了赞,张婧妤在她对面轻笑一声。 “你们还有联络啊?”,周周问她。 “他约我明天吃饭。” “那你要去吗?” “再说。” 周周知道这个再说就是犹豫的意思。她不是没见过叁天两头就分手的小情侣,每一次分手都决绝地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结果过两天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了一起。 果然甜品店的蛋糕主要还是好看,好吃倒没有多好吃,就是单纯的甜甜的,周周小口吃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亮。 她看到徐煜城给自己点了个赞,点进他的主页,他最近很奇怪,什么动态都没发。 “奇怪,徐煜城怎么只给你点赞。”,张婧妤包着手机在她对面念叨。 “你加他微信了?” “之前陈源生日的时候加的。” 她想到之前有朋友开玩笑说张婧妤是K大收割机,徐煜城也是交际花,不知道他们谁加的谁。张婧妤的那条朋友圈下面已经有好几个共友的头像框了,确实没有徐煜城的。 “欸,你和徐煜城熟吗?”,张婧妤忽然问她。 “还好吧。”,周周下意识有点紧张。 “我觉得他还不错啊。”,张婧妤的视线还没有离开手机屏幕,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和周周说,还是在和自己说。 周周想起有的女生在刚分手后会迅速寻找下一个目标来弥补自己短暂的空虚。 “你不是对K大的男的都失望了吗?”,周周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轻松。 “徐煜城好像有点不一样。”,张婧妤的视线终于离开屏幕,看向周周。 周周避开了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哪里不一样。”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给她看一段微信群聊天记录,有人说最近K大的漂亮妹子真是越来越少了,还是韩国女生好看,有人甚至发那张角度明显是偷拍的女生的照片。 她认识那个说韩国女生好看的头像,是陈源的。 聊天记录滑倒下面,一个人说了句,“可停止吧。” 头像和昵称周周都认识,昵称后面应该是陈源给他的备注,Russel。 紧接着聊天群话题就转向了游戏。 “这是哪来的记录。”,周周问。 “我在陈源手机里截到的。” 周周第一次觉得张婧妤有能力换这么多个男友,确实不仅仅因为她漂亮,也因为她是个狠人,在男朋友手机看到了不好的东西会截图留证据,她猜测,这些聊天记录,她绝对不会是除了她本人以外第一个看的。 -- 校园祭 校园祭 整个高马最近都很热闹,与其说是高马热闹,不如说是K大的十二月比较热闹,圣诞假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K大的文化祭。 K大的好学生可能没有别的学校多,但是怪人一定比别的学校多。相对应的,K大的学术水平可能没有别的学校好,但社团一定玩得比别的学校好。 周周早在校园祭开始之前就在路边收到了很多传单,从歌舞,音乐会,到戏剧展示。她想起动漫里看到的校园祭,特别热闹,还有鬼屋。真的每个校园日漫都会写校园祭,每个校园祭都有鬼屋。 但是yuri跟她说K大的校园祭没有鬼屋,只有表演,没什么意思,她不打算去第二次。 周周觉得yuri的生活就只有学习和男人,两者互为调剂,不知道她更喜欢哪个,反正学累了就找男人,和男人相处累了就窝在家里疯狂自习。最近的yuri是后一种状态,每天坐在桌子前抱着电脑算题,不时挠挠头发,头发都拽掉了好几根。 周周最后还是约了张婧妤一起去看K大的校园祭,两个人兴趣不同,周周想看戏剧社自己导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张婧妤想看舞蹈,最后互相妥协,看了罗密欧再去看跳舞。 周周读的第一本英文原着就是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古英文晦涩难懂,中途放弃过好几次,最后啃下来单纯靠得就是坚持。小时候上国学课,老师很少扯到国外名着,但莎士比亚还是扯到过好几次,她记得老师讲朱生豪翻译的莎士比亚,说朱生豪很讲究神韵,努力追求押韵。 她听台上的演员用日语讲莎士比亚的台词,感觉也很押韵,因为知道剧情,所以看起来还算轻松,看到墓地决斗的那一幕整个人都跟着坐直了起来。 旁边张婧妤问她:“你喜欢这个啊?” 周周点点头。 她夸她厉害。 倒也不是有多厉害,只是难得的共情而已。 后来陪张婧妤看舞蹈的时候,周周看着看得津津有味的张婧妤也想夸她厉害,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动作分清那么多种舞蹈种类的。 还能给出评价,说这个舞蹈演员动作不到位,那个演员要是再加一个滑步就好了。 谢幕也挺讲究的,演员轮番上来鞠躬,然后最后再一起上来鞠躬,集体对观众喊谢谢你们来看我们的表演,最后再宣传一下社团。观众依次离场,走到门口大厅有很多人站着聊天,看服装应该是有刚刚的演员也有观众,估计是来捧同学的场子的。 不像她和张婧妤,纯粹就是乱串着看热闹。 这个时候张婧妤忽然朝前方挥了挥手,周周顺着方向看过去。 男生侧过头跟她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去和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生聊天,那女生打扮的很日本,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笑了笑,侧过头又看了她们一眼。 “好巧啊,刚好遇到徐煜城。”,张婧妤说。 周周的手半握,食指指甲划过大拇指指肉痒痒的,思考要不要挥手的空隙时间里他已经转过去不再看她们了。 “要打招呼吗?”,张婧妤犹豫着问。 “算了吧, 他们在讲日语。” 张婧妤听到日语如临大敌,也就跟着说算了。 “可是时间还早啊。”,她有点不甘心。 “要不我们逛逛K大?” 周周意识到,即使语言学校离K大很近,她也从来没有逛过K大。 -- 密码卡牌 K大的校园不大,校园祭人特别多,跟着人群七拐八拐就从一个出口拐到了另一个出口,周周发现K大也没那么好看,有一种冷淡的工业风,一点也不像一个文科院校应该有的样子。 拍了几张照片,发现总归避不开人群。 张婧妤拉着周周去教学楼里面转转,发现教学楼里面也是冷淡风,墙上白纸贴的肃静。明明不是自己的学校,走在里面有种侵犯别人领地的羞耻感,每一个脚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发现自己不属于这里。 最后转到了博物馆,想进去发现门口有一个刷卡器,估计是要学生证才能进去,周周有点傻,下意识地想退出去。 张婧妤拉了拉她,问“怎么办?”。 周周心想能怎么办,好像只能走了。 “要不要问徐煜城借一下啊?” “你要借吗?” 周周不知道回答些什么,这些天她和徐煜城没有讲过什么话,现在再求他帮忙也太尴尬了。 张婧妤拿出手机,周周知道她在给徐煜城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徐煜城来了,风风火火的,把两张学生卡递给她们。 “谢谢你哦”,张婧妤跟他说,“下次请你喝饮料。” 她说的真诚轻松,周周都分不清是客套还是套路。 徐煜城摆摆手说,“应该的,你们慢慢逛好了,卡不着急。” 没聊几句客套话他就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转身的时候特意看了周周一眼。 眼神相撞是交通事故,损害赔偿是她手里的学生卡。 K大的博物馆有很多K大出来的各界人士捐献的作品,从书籍到动漫磁带,还有刻意还原的名人工作室,本来应该挺有意思的,但周周看得兴致寥寥。 他这两天不发朋友圈,她就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像她和他的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走在一起总归是硬撑。 她想起她挂了他的电话,他马上打了过来,她没有接听。 不是讨厌他,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天冷静下来,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怪他,他说了实话,没有骗她,她只是不敢相信他对她是喜欢的,也不想承认那份告白里有多少愧疚的成分。 被喜欢的人怜悯真的让人很难受,她想要有人坚定的选择她,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单纯的喜欢,因为她是值得喜欢的人。 她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亲密关系肯定了人的独特性。 从博物馆出来,天已经暗下来了,校园里的人也少了,张婧妤说了句:“好麻烦啊,还要把卡还给他。”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觉得麻烦,周周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嫌麻烦的样子。 “我来还吧。”,周周突然开口。 “你还吗?”,张婧妤有点惊讶。 “我给yuri让她上学的时候带一下就好了。” 从张婧妤手里接过学生卡,一张是徐煜城的,一张估计是他朋友的。看到徐煜城的照片,端端正正的,他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太甘心,她想让他喜欢上她。 -- nρǒ㈠㈧.cǒм 珠宝贩子 周周后来发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揽下了送还学生卡的活,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yuri和徐煜城有没有同一节课,什么时候会同一时间在学校,甚至也没有想好这张卡到底是自己还给他,还是叫yuri帮忙。 思来想去她给徐煜城发了条消息,内容是:“你的学生卡还在我这,不着急的话我叫yuri带给你。”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她的言下之意,于是又补了一句。 “急的话我今天给你送过去也行。” 两天消息间隔了几分钟,被一条明显的时间显示分割,在别人看起来可能没什么,但是在她这看起来有些愚蠢和刻意。 徐煜城是半个小时后才回的,“我倒是还好,但是王作着急要。” 他给了她一个地址,在谷歌地图上查了是马场的某个咖啡店,由于是在写字楼的叁楼,周周没有去过。 按着地图上的指标走,发现就在语言学校附近。 他坐在收银台看电脑,在周周拉开门的时候抬了抬头,跟她说:“脱了鞋再进来。” 她才发现这是一家猫咖,但是空间不大,可能因为位置不好找也没有客人,一共就一张桌子,剩下的都是围着的沙发,天花板上悬下来管道,猫在上面乱走。 周周在门口脱了鞋,放到鞋架上,看了一眼旁边一双球鞋,估计是他的鞋。周周对鞋子不感兴趣,关于AJ和椰子的零碎知识都是从唐景亮那里学来的,但看一眼她就知道那鞋应该挺贵的。 她进门后他站起身子,问她要不要喝什么。 周周犹豫了一下说不要了,掏出口袋里的学生卡放在收银台上。 他好像没看到,转身到小吧台上倒饮料。 周周又犹豫着把学生卡拿了回来。 “你在这打工吗?” “是朋友开的,我帮忙看店。”,他回答。 “辛苦吗?”,她实在有点羡慕他这个工作,每天只要看看电脑逗逗猫就可以了。 “事情不多,就是很琐碎,要记录照顾每一只猫的日常。”,他边回答边把两杯可乐放在桌子上。 “听起来挺幸福的。” “是吧,要铲屎、喂食、剪指甲、洗耳朵、整理每只猫的档案、定期和动物协会联络。”,他说着坐在了沙发上。 “那还是有点麻烦。”,周周也跟着坐下,手在口袋里摸了两下学生卡,拿出来握住装了可乐的杯子,冰凉凉的,几乎放了大半杯冰块。 “我感觉没有什么客人啊?”,她感觉这不算咖啡店,也不像猫咖。 “来的都是老主顾,有的猫舍卖不出去的猫会放在这里。”,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斯芬克斯跳到了周周的膝盖上。 斯芬克斯是唯一不长毛的猫,耳朵大,眼睛圆,皮肤光滑,像外星人。 周周被它吓了一跳,别的猫倒是对她似若无睹,但是这只对她十分友好,甚至用头埋到她的肚子上闻,脚在她的腿上一脚一脚踩,周周摸了摸它,觉得在摸一堆皱纹。 徐煜城笑了笑:“它喜欢温暖的地方。” 周周摸了摸斯芬克斯,眼睛不由自主瞟到地毯上趴着的布偶猫身上去。 徐煜城心领神会,从她身上抱下斯芬克斯,对她说:“去摸摸。” 周周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猫,但是周爸爸周妈妈坚信猫是奸臣,宁可养狗也不养猫,还说猫会掉毛,会在床上小便。 从小到大最幸福的就是看到舅舅家养的猫,舅舅大方地和她说“可以摸摸”的那一刻,周周觉得他整个人都是发光的。 布偶猫真的长得像布偶,眼睛蓝得发光,猫又长又顺,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她像是偷鸡摸狗的小偷,伸出手悄悄试探。 “你要摸这里。”,徐煜城摸了摸猫的耳朵后面,“猫喜欢被摸这儿。” 周周跟着试了试,摸到了软软的毛,“是这儿吗?”,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儿化音。 “就是这儿,有一块骨头。” 猫晃来晃脑袋,被周周搞得有点不耐烦。 “脖子上面。”,徐煜城叹了口气,看了看猫,又看了看周周的脖子。 布偶猫终于受不了她,摇摇摆摆地站起来甩了甩毛,跳到徐煜城怀里。周周瞪着他们两个,觉得十分嫉妒。 “她叫蓝宝石。” 周周确实觉得布偶猫长得像蓝宝石。 之后徐煜城又依次给她介绍了珍珠、翡翠、琉璃、琥珀、和玉如意。 玉如意就是那只没有毛的,也是唯一愿意给周周抱的。 “这些名字都是哪来的?” “我自己起的。” “老板也这么叫吗?” “老板不知道。” “你是开珠宝店的吗?”,她忍不住吐槽他。 杯子里的冰块化掉了,可乐被冲淡成糖水,但是周周还是努力喝了一大口,好像水就是他们共度时间的沙漏,聚会不也是这样,饮料和酒喝的差不多了,就会有人张罗着要走。 “马场没有什么猫咖,原宿有不错的。” 周周仔细想了想,说,“我来东京还没去过猫咖。” “是这家。”,徐煜城翻出手机来找照片,“还有猪咖、小动物咖、和猫头鹰咖。” “我好像还没有仔细逛过东京。”,周周觉得这话说的有怨气,但她是故意的,她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哪个感情博主的微博上看到,如果一个喜欢的女生说自己从来没有实现过什么愿望,男生就会尽力满足,因为他们骨子里想成为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所以,“我还没有”,是一个句型,也是一件武器。 她就这么把自己从杂七杂八的地方学到的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小心机用在他身上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低劣。 “那一起去逛逛猪咖吗?”,徐煜城说着翻开手机,“我也没去过猪咖。” 他查找了一下,抬起头说,“不太行,要关门了。” 周周不知道听到这句话应该失望还是开心,忽然觉得无论如何都挺好的,和他像朋友这样相处,好像一点都不累,还有点开心。 谁不想有徐煜城这样一个又会玩又好看的朋友呢? 他在手机上翻了一个会儿,很快又抬头,和她说:“我知道去哪了。” -- 急性逃跑 下午四点,他把猫食倒好,把猫一一安置,和周周说:“走吧。” 他没说去哪,周周问他也保持神秘。 从高马坐电车到北千住,下车之后发现可谓是人烟稀少。 “来北千住干什么?”,她问他。 他指了指地铁口底下一个牌子,写着筑波快速之类的字眼。 “要出东京吗?”,周周惊讶。 他朝她眨了下眼睛,说:“对啊”。 北千住到筑波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天已经暗下来了。 一趟电车跑一个多小时,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芜,也越来越黑,周周意识到他们在日本的郊区。 他居然没有询问她是否同意就把她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居然不因为他的擅作主张而感到生气,相反,她隐隐约约因为这次说走就走的出行觉得兴奋,感觉像一场冒险,或者,一次私奔。 筑波是东京附近的城市,说荒凉也没有多荒凉,只是在东京的衬托下没有一点大都市的气息,在加上筑波有筑波山,任何有山的城市都难逃成为自然风景区。 生活在有山的城市里的人应该知道,山是一个地标,即使距离很远也能隐隐约约找到山,而且有一种山就近在眼前的感觉。 到了筑波站坐公交车,绕了几个圈周周就看到山了,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天空中的一层变色,越近越发现像一座山,真正看得出是一座山之后又坐了好久才到山脚下,公交车颠簸,她有点想吐。 “来爬山吗?”,她有点莫名其妙。 他带着她往山上走,还好石阶不算陡峭,奇怪的是这个点居然也有游客跟他们一起。 她脚步发颤,一直以来就不喜欢运动,更别说爬山这种累人又危险的活动,况且天都黑了,爬到山顶又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那是什么?” 她顺着徐煜城的手指的地方往上看,是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筑波山点灯祭的广告,秋天开得刚好的树叶之前挂着橙黄色的小灯泡,像散落在大地上霓虹。 “上山除了靠爬之外还可以坐电车。”,他朝她笑笑,好像在告诉她什么小秘密。 电车在山脚往上爬一点点,复古的红色小车,只有一节车厢,说是电车估计就是因为它是顺着轨道爬行的,周周延着电车轨道往山上看,发现就是广告牌里拍摄点灯祭画面。 他们钻进电车里,位置前面是带着小女孩的一家叁口,开车的司机先生说这辆车的车铃是筑波山专属的,小女孩就很惊喜地按响了车铃。 一遍又一遍,小调的和风音乐响起来。 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嘴上和小女孩说,“好了,不要按了,会打扰到其他乘客。”,但是是带着笑说的。 周周第一次发现日本人也没有那么严肃。 往外看枫叶林像是着了火,不仅树叶间有灯,地上也有蜡烛一样的小灯,在黑布隆冬的山林里显得特别梦幻。 他们穿过着了火的山林就到了山顶,其实也并不是山顶,只是最上面的路要自己走。 越是上面的台阶就越陡峭,可以说根本不算台阶,只是堆积起来的石头而已,她有点紧张,下意识地抓住了徐煜城的胳膊肘,想了想又觉得挽着他的姿势太暧昧,于是手松了松,改成抓住他胳膊肘的衣服。 他本来在她前面,回头看了她一眼,胳膊弯了弯,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就心领神会地挽住他的胳膊。 印象里这种姿势都是出席什么晚宴,或者走红毯的时候,女主角挽着男主角的胳膊,或者男主角挽住女主角的腰。但绝对不是像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她扯住他的胳膊,磨磨叽叽地被他拖着往上面走。 “要不别爬了。”,徐煜城的表情有点为难。 晚上的山看不清路,和他们一路上来的人也少有往上爬的。 “不行,爬。”,周周咬咬牙,来都来了,不爬也太丢人了,再说她拖着他借他的力爬,累的是他。 好在筑波山没多高,终于爬到最上面,发现就是围了栏杆的瞭望台,栏杆看起来质量又差空隙又大,有一种一不小心就能掉下去的错觉。 她已经开始害怕了。 “抬头。”,徐煜城突然说。 她抬头,看到天空中挂着不少星星。无论是上海还是东京,被城市灯光反射的夜空都是明亮的,从来没有这么黑的夜空,也没有这么多的星星。 “跟你说东京旁边的郊区还是有星星的吧。”,他的口气里有点得意。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高马ktv门口,他指给她的那一圣诞树虚假的星星。 “好可爱啊。”,她脱口而出。 “什么?” “你好可爱啊。” 她的脸有点红,这是她最常用的夸人的话,用这话夸过不少动物和女生,夸起他来也不是不合适。 ————————————— 小剧场 yuri:你是不是喜欢徐煜城,你想和他谈恋爱 周周:没有才没有,我只是想让他喜欢我而已 yuri:信你的鬼 130珠珠加更(搓手手 -- 延时梦境 延时梦境 “为什么说我可爱?”,徐煜城被这话弄得莫名其妙。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很轻松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盯着电车外面的树发呆都不觉得尴尬。 “都说人缘好的人好相处对吧。”,周周说。 徐煜城点点头,“正是因为他们好相处所以人缘好的。” “但是我有的时候,和人缘又好朋友又多的人在一起会觉得压力有点大,也有点不自然。“ “为什么?” 他坐在瞭望台的石阶上,离她很近,眼神飘过她的鼻尖去看星星。 “因为我觉得他们不缺我这个朋友,反倒是和朋友少的人在一起比较轻松,可以说心里话,因为我确定自己就是他亲密而重要的朋友。” “如果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话,那朋友多的人岂不是很难交到亲密交心的朋友。”,徐煜城说。 “是啊,所以交际花也很辛苦吧。”,周周说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瞟了眼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周有点后悔说这种有点矫情的话了,只是周围没有其他人,瞭望台上冷风吹着他们,一切都那么安静,抬头就能看到散落的星星,郊区的夜晚给了人矫情的特权,星星的光芒催促人说真心话。 “你也很可爱。”,徐煜城沉默了一会儿说。 “是吧。”,周周笑笑,“还有呢,再夸夸我。” “真诚...善良...“,他憋了一会儿从嘴里冒出来两个形容词,周周觉得自己好像在强迫他说好听话哄她,但他但表情认真,好像这两个恶俗的词就是他仔细思考,有心琢磨出来的。这让她忍不住继续逗逗他,“还有吗?” “还有?”,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标准答案的考生,抬头信心满满,“还有你是坏女人。” “什么?”,周周觉得自己嘴角抽了抽,脑袋也有点痛。 “你蔫坏蔫坏的。” “我哪里坏了?”,她提高了音量,看向他的表情理直气壮。 “那你刚刚爬山的时候干嘛用力拽我?”,徐煜城说,“我累死了。” 周周有一刻觉得他像个受了同桌欺负向老师告状的小学生一样委屈。 “我那是怕摔跤。”,她不服输地回击。 “上次看电影,你死劲儿把我的胳膊往椅子上压,硌得我痛死了。” “我那是害怕有鬼。” “玩游戏你加注的时候加了一整杯,你想灌我。” “你也太自恋了吧,谁要灌你?”,周周被他诬陷得不知所措,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轻轻推他的肩膀。 “你还想殴打我。”,徐煜城装模作样,表现出一副又害怕又委屈的样子。 她把手收回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他说的是对的,至少电影院那次她后来根本顾不上跟着情节害怕,当时手被他握住,心里也乱七八糟的,只能靠用力压他的胳膊排解心绪,意识到他可能会铬得痛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暗爽。但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坏女人,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应,“你在无中生有,诬陷诟病。” “我有理有据。” “你学生卡还在我口袋里,你再挑衅我我就扔下去祭天。”,她的手伸进口袋里,下巴扬起,眼神往黑黑的山下瞟。 她当然不敢真的扔,玩笑可以开,动手推他都不敢用力,更何况动他的学生卡。 他们在山上稍微又坐了一会儿,就往山下走。下山的路相对来说容易很多,没有台阶,是铺平的长路,徐煜城走在她旁边,胳膊偶尔蹭到她的肩膀,小声嘀咕,“坏女人刚刚恼羞成怒了。” 有一刻周周感觉他的手就要过来揽她的肩膀,但她突然停住了脚步,“那是什么,下山还有缆车?” 筑波山的两大亮点,上山电车下山缆车,广告牌依旧是筑波山点灯祭,只是照片换成了下山时的一路灯火。 他们走到缆车小站台看时刻表。 “八点半才有下一班,回东京会来不及的。”,徐煜城看了眼表。 “好吧。”,周周觉得有点遗憾,虽然上山登顶和下山都能完,但少了缆车总感觉是半途而废了,不知道有缆车这个东西还好,一旦知道了就少不了念念不忘。 徐煜城大概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跟她说“你和我来。” 他走下水泥铺的下山路,往泥土上踩,向树林里走了两步。周周立在原地,有点犹豫。 “走啊。”,他又折回来,揽住她的肩膀,拉着她往树林里走。 有一刻她觉得不安全,树林里没有灯,黑漆漆的,孤男寡女,甚至连他放在她肩头的手都让她觉得不太舒服了。 别扭地和他走了一小段路,他停下来说,“往下看”。 周周往山下看,是一片亮晶晶的灯火,树上挂着一个个放在玻璃罐子里的蜡烛,再往天上看,灯火照亮了天上高悬着的缆车线。 “你想象一下自己就在上面,坐着缆车下山,俯视地上这堆亮晶晶的亮光。”,他说。 周周“嗯”了一声,她为自己刚刚的误会感到抱歉,又忽然觉得有点感动,眼前的场景有些浪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误解了她沉默的感动,试探着问:“还是想坐缆车?” 周周摇了摇头,忽然觉得今天的探险已经很刺激了,赶不上回东京的电车可不是小事。 他们又走回下山的正道,周周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脑子里忽然飘过现在回去坐缆车还来得及这个念头。她之所以想早点回家,最怕的是被yuri问东问西之后教育一通,可是又突然在某一刻,她突然讨厌这个害怕被追问质疑的自己。 “你想坐缆车吗?”,她问徐煜城。 他没有回答她,却揽过她的肩膀调了个头,沿着下山公路往上爬。 ——————————————— 130好快,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下次加更是150珠珠(耶!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跳梁小丑那一章,周周就是故意压痛男主的,我们周周确实有的时候蔫坏 -- nρǒ㈠㈧.cǒм 粉色签子 粉色签子 缆车车厢是那种可以一次性装载二十个人的大车厢,周周看了眼一起排队的人,几乎和上山时的那群人是同一批。 大概是为了节省空间,缆车上没有座位,大家都是站着的。他们来得晚,排在队伍的末端,进车厢的时候把手都被人占了,周周费劲地踮脚去够头顶上的吊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滑稽,像一个逞能的矮子,徐煜城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抓住我的胳膊就行了。” 抓住他的胳膊确实方便一点,只是远远没有把手稳,随着缆车下山,他也不得不因为失重稍微晃动一点点幅度,周周就也跟着他偏移一点点,他立正,她也就跟着站直。 她望着山下被亮灯点燃的山林,沉浸在黑夜里,想起了最先到东京的时候,她透过飞机舷窗看到的城市夜色,规划整齐的道路,排列着的汽车尾灯和路灯。那个时候的她,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有这各种各样的期待和忧虑。 缆车停在山的另一边的山脚,往公交车站走是一排商品店,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欸,可以求签。”,周周但目光忽然被放在店铺门口的摆设吸引。 是那种一个大罐子,里面装着各种卷起来的纸签条,旁边放着硬币盒子,上面写着200円。 即使没有解释她也大概可以猜出,在盒子里放了200日元硬币,再在罐子里自己拿一个签就可以了。 她是那种即使不相信还是忍不住做星座性格测试的人,单纯图看到结果的一个乐子,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如果是好结果她就相信,差结果她就当没看到。 她翻了翻零钱包,发现没有两百的硬币,倒是有一个五百的。 “你说,我投一个五百的,再从盒子里拿叁个一百的硬币怎么样。” “你看这个硬币盒子能拿得出钱吗?” 她仔细看了一眼,投硬币的地方就一个小孔,俨然一副只进不出的架势。 “我也没有硬币,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徐煜城和她说。 周周站在原地观察猜测哪一个运势签能抽出好运,发现运势签的盒子倒是可以随便拿,只要有心想拿多少拿多少。看来店主只怕丢硬币不怕丢运势签。不过她想,没有投钱拿的签子肯定都是不准的。 徐煜城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小袋子,他把小袋子和零钱递给她。 周周结果袋子问:“这是什么?” “守护符,给你请的。” “给我请的?”,她看着黑色的守护符,上面写的是平安。 “这个刚好600円,找了我400円。”,他倒是很诚实。 周周投把200円投了进去,也不知道用别人的硬币求出来的准不准,抽了最中间的一根粉色签子。 拿出来发现是恋爱签,粉粉的吉。 徐煜城把剩下的200円硬币丢了进去,手指在里面故弄玄虚地摸索了一下,挑了右边角落的一根粉色签字。 他打开来看,忽然笑了一下。 “给我看看。”,周周好奇地凑过脑袋。他却一把收回了粉色纸条,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原来 是这样啊” “哪样?”,她知道他多半是装模作样逗她,但他越这样,她就越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把拿着纸条的胳膊往上伸,周周下意识地踮脚抱住他的胳膊去抢,他还故意放下一点胳膊,在她快接触到的时候再扬起来,笑嘻嘻地说:“不给看,看了就不准了。” “那这样,我们交换。”,周周妥协,伸手递出自己的运势签。 徐煜城快速接过,却没有递出自己的。 “你耍赖!” “我没有,”,他一口否认,把她的运势签放到口袋里然后揽过她的肩膀往前走,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自然。 “你的运势签呢?” “我看完你的就给你。” “那你什么时候看?” “你先走快一点,要赶不上公交车了。”,他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从筑波到东京的快速10点最后一班,他们还是赶得上的,问题是回到东京之后要坐常磐线转山手线,坐到北千住已经是11点半了,常磐线已经停运。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了荒凉的北千住。 “怎么办?”,十一点的东京市区正是最热闹的,她从来没有想到郊区会这么荒凉。 “对啊,怎么办。”,徐煜城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好像故意逗她一样,“你饿不饿?” “什么?” “你看那个亮亮的红色招牌。”,他指给她看远处的楼房,“像不像饭店。” 确实该饿了,她忽然意识到中午到现在她都没吃东西。 ———————————- 我发现我每次写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干什么,都能啰嗦好几章 -- 热闹酒屋 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点的东京郊区,还开着的店,红色招牌被灯光一照,狭小的木质拉门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就只有居酒屋了。 周周在语言学校虽然背过很多单词,但菜谱之类的单词不在课本里,平时去的都是中国饭店,再不济日语菜单上也有许多汉字。但是居酒屋不一样,菜单龙飞凤舞地写在店里墙上挂着的黑板上,都是平假名,在周周眼里就是组合在一起毫无意义的奇怪符号。里面坐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日本大爷,灶台上烟熏火燎地烧着串,下面座位上一根一根地抽着烟。整个饭店不大,一排正对着灶台的吧台,大概可以坐八个人,后面叁张桌子,过道狭窄,要想过人需要让前面的人挪挪椅子,冬天外套厚东西多,都堆在椅子下方的小筐里,周周的脚就不得不缩在椅子的横栏上。 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来过居酒屋,望着黑板上的鬼画符完全不知道吃什么。想让徐煜城出主意,结果他悠哉悠哉地脱外套,用纸巾擦手,然后问老板要了个烟灰缸,边点烟边转头给她说:“想吃什么就直接跟老板说。” “我不饿。”,她骗人的,她只是瞄了一眼旁边桌吃的东西,酱油抹的黑乎乎的,总觉得像什么内脏,看着就不太想吃。 “真不饿?”,他扬了扬眉毛,吐了口烟圈,蓝莓味的。 “我喝点东西就好。”,黑板上没有写饮料,但她看到隔壁桌在喝可乐,可乐的日语她总归是知道的。 徐煜城点点头,居酒屋里虽然人少,但是地方也小,再加上大家都在聊天,所以特别热闹,他大声喊了老板,点了十来样菜,临了看了周周一眼,“你喝什么?” “可乐”,她回答他。 他又转过头和老板要了一杯可乐一杯啤酒。 等菜的功夫漫长,他好像总算想起来她还有一根运势签在他这儿。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纸早因为他们之前的争抢被捏得皱巴巴的。 “不错啊,是个吉。”,他看了一会儿,把运势签还给她,顺便把自己的也塞到她的手里。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被他开玩笑了,没有想到他云淡风轻的,连评价都十分敷衍。 她收好自己的运势签,打开他的,也是吉。 日语用词夸大又浪漫,而且很有她看的日剧里的那种矫情风格。 “你现在脑海里想的人,就是会一生相伴你左右的命运之人。“ 她抬起头看他,发现他也在观察她的表情,他的脸也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有一瞬间失神,觉得这运势签是她自己的,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是他和他脑海里的那个人相伴左右,她只是碰巧看到这张签子而已。 他对她的运势签不做评价,她也不好意思问他什么问题。 好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是更麻烦的问题,yuri肯定要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她有一刻想把电话按掉,但责任心强迫她按了接听键。 “你在干嘛呢?”,yuri的语气倒是还好。 “我在外面吃东西。”,还好他们已经从筑波回东京了,如果和她说自己在筑波,肯定要吓她一跳。 “在哪?高马?”,她问。 “北千住。” “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变大 。 她估计yuri都不太知道北千住在哪。 “你什么时候回家。” “吃完东西就回去。” “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外面瞎逛啊...”,yuri的语气有一点不高兴。 周周语塞,不知道回她什么。 电话在这个时候被徐煜城接过手,他看了眼屏幕,然后对电话对面说“喂?”。 他跟yuri要说什么,周周的心提了起来,她能透过电话隐约听到yuri在问问题。 他跟yuri说,“你放心,周周和我在一起很安全。” 他为了讲电话把烟熄灭,一只手握住电话另一只手把端上来的菜摆到周周面前。 他对着电话说:“天太晚了,吃完我送她回家。”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还给她,低头去解剖盘子里的土豆,从中间切开,盖上黄油,抬头对她说,“你尝尝这个”。 —————————————————— ( ′▽`)下午好,说实话我一开始写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男女主40章了还没有在一起,我好急 -- 真心话啊 真心话啊 土豆是烤出来的,面上有颗颗分明的盐粒,黄油被热乎乎土豆烤化,送到嘴里才完全化掉。 原来他点了那么多菜有她的一份。只是吃土豆还好,她对盘子里黑乎乎的肉串没有什么兴趣,尽管很饿了,但她宁愿再多吃两块土豆。 “好吃的”,徐煜城吃得倒是很开心,把一根签子递到她嘴边,“你试试。” “我吃土豆就好了。”,她不想扫他的兴,低头又咬了一口土豆。 “这样,我们石头剪刀布,你输了就吃一口。”,徐煜城提议。 “真的好吃”,他的表情倒是很真诚。 “那你输了呢?” “我吃五根。” 周周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赌注好像一点都不划算。 “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就吃肉。”,周周退一步。 “行吧。” 她没有想到他答应的爽快,还催促她快点出拳。 第一局他的剪刀剪碎了她的布。 她疑心他比他慢出,但是没有证据。不情不愿地咬了一口签子上的肉,发现口感还可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是淡淡的咸味混着肉汁。吃的时候还在心里计划一会儿出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谋略,只是随便挑了个剪刀,心里默念,我下把一定出剪刀,我一定能赢。 她的剪刀赢了,她又疑心他慢出,只是他只稍微比她慢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本人反应本来就慢。 “我选真心话。” 周周本来也想着问他问题。 “你刚刚和yuri说什么了?” 其实她都听到了,只是随便问问,他的解释简单,她却总希望能从里面挖出来什么更深的含义偷偷揣测。 他们的石头剪刀布倒是有来有回,一人赢一次,分配均匀。 “别吃肉了,我问你问题”,徐煜城好像意识到了他们的赌注不太公平。 “你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了口酒,胆子也大起来,直接就问她这种问题。 “我喜欢比我大一点的。”,周周回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只是胡乱挑了个不太正经的答案糊弄过去,反正他也就“切”一声,不会过多追究。 “大多少?” “叁岁吧”,她知道自己不太成熟,很多时候像个小孩子,所以也确实希望能够和比她成熟一点的男生在一起。 “那就是大叁的。”,徐煜城算了算。 “本来我如果正常高考应该上大一了,按理说比我大叁岁的人在上大四。” “你为什么没高考来日本啊?” “你问两个问题了。”,周周白了他一眼,喝了口杯子里的可乐,冰冰凉凉的。又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不好,半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你有学长介绍吗?”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爬山,做情侣该做的事情,在聊天时又保持正常的朋友关系,没有人去踩不规矩的阀门,这种感觉很奇妙。 “有个锤子”,徐煜城说。 周周表示不信,交际花说他没有人介绍。 “该我问你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喜欢好看的。”,他回答地一点犹豫都没有。 “你可去世吧。”,周周觉得徐煜城真是狗,回答比她还要敷衍,也不一定敷衍,说不定他就是喜欢好看的。 “好啦,我喜欢真诚的。”,他的语气柔和下来,弄得跟在哄她一样。 “你真诚吗?”,周周表示质疑。 “那你真诚吗?” 她的可乐被她伴着真心话喝完了,不好意思大声跟老板讲话,所以一直渴着。徐煜城帮她解围,不过叫的是啤酒。 一口啤酒喝下去倒不至于醉,却叫她忽然想和他说说心里话,他喜欢真诚的人不是吗? “我其实参加高考了。” “我不小心把手机带到了考场。” 她是在考试开始之后发现的手机还在口袋里,她的脑袋瞬间轰轰作响,试卷上的字突然变得一个都不认识。她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仔细回忆她有没有静音,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考场上的一点翻卷子的声响都让她受惊,她总觉得口袋里的手机就要响了。 “然后呢,手机真的响了?” “没有,我自己告诉老师我带了手机。”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只是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发挥正常水平考试了。可能是因为她一直以来被教导正义和诚实,小说里面的主人公总能绝地求生,一遍一遍地挑战制度,但现实并不是,高考有很严格的规矩,无论是不是有意,无论是被发现还是自己主动承认。 老师还是很好心的让她考完了所有考试,只是最后所有成绩作废,这是制度,没有办法。 她曾经一度觉得这种事情又蠢又惨,只是没有想到现在和他说起来,竟然像是在讲笑话。 她想起了她的那张运势签,叫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勇敢地跟着自己的心走,不然可能会错过重要的人。 “该我问你问题了吧?”,她又闷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好像之前那些都是问了这个问题铺垫,“你抽到签的时候头脑里想的人是谁。” 有一瞬间徐煜城愣住了,好像在仔细思考什么,但是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神态,语气轻松的回答她:“是你啊。” —————————————————— 下午来加更! -- 土产果子 果子土产 圣诞节的比周周想得来得要快,到东京的第一个月漫长,几乎每天都是掐着日子过的,周周还清晰地记得她那个时候是无比期待圣诞节的,因为圣诞节就可以回上海了,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家,已经就算住宿的时候也是想回家就回家了,来日本之前很多亲戚都说日本好,好在离家近,想回家就回家,现在想想都是鬼话,她哪来的机会和借口任性地想回家就回家,只能盼望着什么节日,比如放半个月的圣诞节。 也不是语言学校好心,是圣诞节恰恰好好连着新年,日本人年连都一起过了,很多店都不开,语言学校自然也就不开。 不只是周周,她的同学们也都无比期待圣诞节,这种期待是从圣诞节开始前一周就开始在班级里蔓延开来的,她能感觉到上课不用心的人越来越多,连坐第一排的人都在开小差,聊天的话题也逐渐娱乐化,以前好歹也会讨论一点题目,圣诞节前这一周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只讨论吃的玩的,讨论起这些高兴事,话题就自己跑到圣诞节那去了。 “我圣诞节要回国。”,周周每次这么回答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扫兴。 好在圣诞节很快就到了,到日本的第二和第叁个月过得好像要快一点,快到她的脑子都跟不上记忆,就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切好像都是在认识徐煜城之后被加速的,徐煜城在网上看到的烂梗怎么说来着,“智力跟不上的时候,脑子就会发出欢呼声。”,她确实听到了圣诞节前夕人们的狂欢。 Yuri本来没有打算回国的,但是因为想陪着周周,于是就和她一起订了机票,比较小姑娘头一回来日本,不想让她一个人拎行李跑机场。其实周周本来也觉得有点可怕,一个人在异国人不生地不熟地跑来跑去,拎行李过海关,照着谷歌地图上乱七八糟的电车线路转来转去。只是来东京这叁个月少不了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去商店买东西,费劲地一边用翻译软件一边和导购比划,一个人去饭店吃饭,好在日本有很多一人餐馆,比如拉面店和一人烤肉店,都可以用隔板和旁边的人隔起来避免尴尬,一个人迷路,在新宿站转了好几圈,跟寻宝一样被指示牌指挥来指挥去,现在想想一个人干许多事情也没那么可怕。 她需要一股作气,提醒自己是勇敢的,目标是做一个独立的都市丽人,奇怪她小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怕生,或许是因为周围人的语言和文化都不同,才让她越来越社交恐惧,走在街上看到有人的目光瞟过来都觉得不舒服。 回国之前她和yuri特地去物产店买了许多土特产,抹茶和樱花味的小甜点,虽然东京并不产白色恋人,白色恋人应该是北海道的标志才对,但是国内的亲戚仿佛觉得白色恋人就是在日本该买的,来超市货架上都摆了一大堆。 或许是第一次为家里人做些什么,尽管只是买土特产带回去这种小事,但她觉得似乎显得她成熟懂事,几乎清空超市货架,在购物篮里堆了一大堆。 拎回家的时候气喘吁吁,“就应该让陆正泽来帮忙”,yuri念叨着。 陆正泽本来今天想和yuri约会,但是被她拒绝了。 周周不明白,yuri明明在同时和许多人约会,为什么偏偏总是要念叨陆正泽,而且她好像也没有多喜欢陆正泽,虽然会和他吃饭看电影,甚至把他带到家里,但是嘴上从来都没有说过陆正泽一句好话。 “工具人嘛。”,yuri是这么解释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禁止周周和她学坏。 “下次不允许和徐煜城在外面玩到太晚,上次虽然你平安回来了,但是男人总是心怀叵测,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周周觉得这话听到心里闷闷的。 男人总是心怀叵测这句话听得叫人难受,她忽然想起看人间失格的时候,男主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强奸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阻止,而是站在原地怔住。 他好像并不为妻子的清白被玷污难过,而是为她妻子过于单纯地相信别人这件事情难过,他开始质疑相信人类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是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都是对其他人都心怀戒心,这些戒心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女孩子不能在外喝醉,不可以去蹦迪,不可以一个人在街上穿着暴露,虽然自由被限制,但是却是最有效最卑劣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说起来,你和徐煜城到底怎么回事?”,yuri问她。 “你们该不会要成了吧?” “怎么会?”,周周赶忙反驳。 Yuri对于男女关系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虽然她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徐煜城和周周有多般配,但是他们一起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她对普通朋友交际的认知线了,哪有和异性一起去爬山看星星的道理,就算徐煜城异性朋友很多,她也没见到他叁天两头约同一个女生玩。而且,观察告诉她,她提起徐煜城的时候周周脸上难以名状的表情,说明他们之前肯定有很多小秘密。 她觉得自己已经挖掘到他们恋爱的一点苗头,就很难不继续顺藤摸瓜往下摸一摸。好在她和徐煜城在同一个专业,K大的留学生就那么多。 “小事,你要是喜欢他,他的八卦我能给你挖出来一堆。”,她倒没有多在意徐煜城的八卦,问周周的时候口气里多的是试探。 “不感兴趣。”,周周一口回绝。 ------------------ 今日份的加更,下次加更是180珠珠,给大家拜年了。 虽然我自己有的时候也会有类似太宰治的担忧,但是从实际角度考虑,过于信任他人和相信人性确实会无法避免的受伤。我不喜欢过于恐男和反男的情绪(换作是女性也是一样),但是不得不承认异性带来的焦虑始终是女性生活中很大的一个压力来源。女孩子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 但是至少在亲密关系里,我渴望完全彼此信任的状态,也是要遇到对的人才行吧,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对的人。 -- 家庭聚会 浦东的出境口让周周尤其兴奋,尤其是看到中国人可以直接刷护照自主入境之后,觉得好像被赋予了什么特权一样。护照往扫描仪下一摊,手指对准指纹辨认区域,眼睛看摄像头,不到一秒钟入境的闸门就看了。冷空气打在她的脸上,是上海的空气。 回国的第一顿饭是定在家附近的一家上海饭店,周周自己家和舅舅一家。松江钙鱼,鸡骨酱,八宝鸡,桂花肉...甜甜腻腻,不咸不淡。放在玻璃转盘上,每次转的时候都要精准无误地挑选没有人夹菜或者转菜的间隙,像是在玩某种见缝插针的动作游戏。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yuri的中文名了,现在在听到爸爸妈妈叫“沉阅玲”叁个字挺出了违和感。东京好像一下子就被翻到了水面下,高马被静安区覆盖,她有一刻甚至怀疑那个曾经她生活过的地方,现在是不是还存在,明明就只有一两千公里的路途,可一瞬间突然觉得有点遥远和模糊。 徐煜城给她发了圣诞树的图片,好像是在原宿的某个星巴克,有一个小庭院,树上闪耀的光像天上的点点繁星。 yuri坐在她对面,一边对着手机,一边又抬头看看她。 小的时候的家庭聚会,她们总是最先下桌的,不想听大人聊家常和政治,哪怕在走道里说说话也好。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明明yuri就坐在她对面,却还在手机上给她发消息。 饭店在的位置不是特别热闹的市区,但离她们家很近,沿着街边一直走就能走到周周和yuri的小学,旁边看着好多杂货店,卖花里胡哨的文具和贴纸,玻璃门上挂的都是几块钱的塑胶玩具,还有一些戒指形状的糖啊,辣条啊之类的长辈口中的垃圾食品,可惜她们来的晚了,商店已经关门。 yuri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所以步子迈得特别慢。她不小心往她的屏幕上瞟了一眼。 “你对徐煜城到底是什么感觉?” “应该是喜欢吧。”,周周回答,她居然没有办法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是喜欢徐煜城的,她想起在网上看到的搞笑视频,男生的喜欢是一条直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女生想得往往比较多,对男生的感情可以在感兴趣,喜欢和不喜欢叁者之间跳跃。 其实她说应该喜欢,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给自己留一个退路和余地,这样即使他不喜欢她,她也不至于太丢人。 “那就好,那我告诉他了。” “不要”,周周吓了一跳。 “为什么不,你们都互相喜欢了,为什么还不在一起。你说我不应该推你们谁一把吗?” “谁说他喜欢我了?”,周周觉得回到了初中,男女之间那种莫名其妙的暧昧情愫才刚刚萌芽的时候,连喜欢都是一个又禁忌又刺激的词。 “我感觉他喜欢。” “你不是说过觉得我们不合适吗?”,周周记得很清楚,yuri说如果她和徐煜城在一起,会很没有安全感。 “我不知道你们合不合适,我只是怕你以后可能会难过。” 周周发现她和徐煜城的关系一直是卡顿的,她拒绝了他的告白,他也没有再提过。她不好意思自己提,所以在被动地等他推动他们的关系。yuri的话好像在说她自己的心声,她不知道她是根据什么确定他们不合适的,也不知道什么程度是合适,她怕得也只是会受伤会难过而已。如果不拥有就不会失去了,所以即使是现在这个暧昧不明的样子她也十分享受。 因为害怕失去,她就不去想拥有。就好像只要不比试,就不会输。 她的手机亮了亮,有人邀请她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居然是朱瑜瑜。 下面还有好几条没有来得及回复的徐煜城的消息,不知道星巴克有什么好说的,居然可以废话这么多。 ———————————— 改了个稿 -- nρǒ㈠㈧.cǒм 修罗场 周周不喜欢朱瑜瑜的原因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高中开学不久周周报名了文学社,不久之后发现同班同学朱瑜瑜也在文学社。朱瑜瑜说她最喜欢李清照和秦观。 周周下意识就问了句:“那你不觉得秦观的词有点穷酸吗?” 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尖锐,赶紧补了一句,“是李清照说的。” 朱瑜瑜的脸有点挂不住了。 周周想挽回气氛,又紧接着问:“那你喜欢秦观的哪首诗啊?” 朱瑜瑜的脸更黑了。 从此周周和朱瑜瑜的梁子就结下了。接下来她报诗词比赛,朱瑜瑜也报诗词比赛,她高叁退出文学社,朱瑜瑜也退出文学社。她在朋友圈发一条抒发心情的文案,朱瑜瑜也跟着发一条朋友圈。前面的都可以说是巧合,最后这个周周实在没有办法理解。 朱瑜瑜表面上和周周关系还不错,她和其他女生一样,见到周周会打招呼,体育课上女生凑在一起聊天活动,她会夸周周可爱。高叁换座位,朱瑜瑜坐到了唐景亮前面,总是回头和他讲话。 后来周周有问过唐景亮,觉得朱瑜瑜怎么样。 “她总是说一些一听就是在吹牛的话,烦死了。” 周周听到唐景亮这么说,心里是有小窃喜的。不知道女生是不是都会在心里树立一个假象敌,暗自攀比,在攀比中默默努力。朱瑜瑜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堵墙,无论她走了多远,都忍不住回头看看,墙上刻的以前的印记,墙和她的距离有多少,墙又在朝哪个方向前行。 或许成长就是,哪一天把这堵墙推开,无忧无虑地前行。 如果是换了别人邀请周周去参加同学聚会,她是不一定去的,但是这个人是朱瑜瑜。 “你回国了吧” “这周末有高中同学聚会,你来吗?” “(o^^o)” 她的口气似乎很亲密,好像她们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好像她不知道唐景亮是她前男友一样。 周周回了:“好(o^^o)”,像赌气一样。 饭店订在高中旁边,周周出门的时间有点晚,本来想偷周妈妈化妆台上的化妆品用一用,结果拍了一层粉底发现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色号,于是就洗掉了,家里的冬装也都是去年的,周周穿上之后感觉一瞬间就回到了高叁冬天,实在让她不太舒服,换来换去找了一件她不太喜欢的粉色,粉色比较显眼,她一直不常穿。 “女孩子就应该多穿粉色红色,才像女孩子的样子。”,买的时候周妈妈是这么说的。 结果买回来就没穿过几次,现在拿出来跟新衣服一样。 在高叁怀旧风和粉色艳俗风之中犹豫了一下,周周还是选择了粉色那套。她宁愿显眼献丑,也不想给人一种她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感觉。 “我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她出门的时候给徐煜城发了一条微信。 他似乎在忙,并没有立即回复。 到了饭店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大家像是没有想到她会来一样,表情都有点惊讶,不过这种惊讶就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有人跟她打招呼,她找了个位子坐下。 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夹菜的夹菜,聊天的聊天,看手机的看手机,但她觉得还是空气中有一股诡异奇怪的氛围,和电视里的叁角恋修罗场有点像,让人浑身不舒服。 唐景亮坐在朱瑜瑜旁边,和旁边的人聊天,他们的杯子离的很近,周周忽然想起杯子距离可以看出人的社交距离,他喝了半杯椰汁,朱瑜瑜又给他加满了,她的动作顺手,倒完后拧上盖子,抬头看了眼周周。 本来就只是略微瞟一眼,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周周不打算偏开目光,反而一直盯着她看,看得朱瑜瑜有点不舒服,没话找话地问她,“你喝椰汁吗?” 周周摇了摇头,转头去看唐景亮,他也在看她,他坐的位子离她不近,唐景亮的人缘不错,如果是平时这样,有人要开他们玩笑了。但是现在没有人会自找麻烦,大家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避开敏感话题,谈些不相干的事情。 手机响了响,周周觉得自己可算有借口逃离这尴尬气氛了。 “大伙一起吃饭?” 周周愣了愣,才发现徐煜城指的是她的同学聚会。 她回了他,“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点尴尬。” 屏幕上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回复:那我陪你聊回儿天? 周周想了想,回复了“好”,顺手夹了块椒盐土豆,也没去看别人,自顾自地盯着手机吃了起来。 忽然想起和徐煜城上次见面,在居酒屋,他说他抽到签字里脑子里第一瞬间浮现的是她的脸。 她没有接话,也确实不知道接什么,一瞬间脸有点红,暗戳戳地期待他继续说点这么下去。但是他就卡住了,什么都没继续说。 “我在长野滑雪。” “冷天手机掉电也太快了吧” “累死了,膝盖要断了。” “今天踩雪撬明天坐轮椅” “你们南方人是不是没有见过雪?” “想不想看看?” 他现在废话倒是没完没了。 周周不知道他说的看看是怎么看看,但还是回复了好。 过了叁秒钟他的微信电话拨了过了,她觉得手里一烫,下意识地抬头看周围的同学,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并没有人理她,她拿着手机跑倒走廊,出门的时候余光瞟到唐景亮,发现他看了她一眼,不只是唐景亮,很多人都抬头看了她,但嘴上还在谈刚刚的话题。 她依靠在走廊的墙上,服务员推着那种装菜的车,轮子咕噜咕噜的,盘子碰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走廊里的每个房间都冒出不同声色的聊天声,一片嘈杂之下,她接他电话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 视频接通,她看到他一只手拿着手机,把镜头拉高,给她看远处的雪山风景,还有纷纷雪花从天上落下来。 “你不戴手套吗?”,她看他穿着滑雪服,就能想象他在雪里穿梭的样子,唯独他举起来的手没有手套,有点出戏。 “我把手套摘了和你打字。” “很冷吧?”,她看他的手冻得红彤彤的,“你快挂了吧,回头再聊。” 徐煜城点点头,“那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继续给我发消息,我闲下来了就一起回。” “嗯好。”,周周答应。 -- nρǒ㈠㈧.cǒм 屏幕两端 她挂了视频回到包房,发现大家在聊的话题还是当初那一个,学校改建了,据说还要增加周末补课。反正大家都毕业了,说到底也没有什么情绪,就跳开学生视角,从教育的角度分析,学校过于急于求成,压迫学生,不是素质教育。 “周周刚刚去哪了?”,朱瑜瑜见她回来便问道。 “哦,和朋友打了个电话。”,她说这话时脸有点红。 “东京的朋友吗?” “对的” “你在东京还习惯吗?”,这话听起来像是朋友之间的问候,但朱瑜瑜坐的位子和周周横跨了大半个桌子,她说这话必须加大音量跨过中间四五个人,周周才能听到。在加上她们现在关系微妙,一瞬间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投向周周。 “还挺习惯的。”,周周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东京中国人应该不少吧,好吃的也多。”,唐景亮帮忙回答了一句。 紧接着话题流向日本,动漫和日本明星,这个话题似乎偏向周周,本来她应该跟着聊两句的,但她懒得搅合,低头给徐煜城发消息。 “尴尬死了” “吃饭真没意思” 她学习徐煜城,一句可以发完的分成好几句发。 “土豆都不好吃了” “我也想滑雪” “我还想看海” “我想坐摩天轮” 她想到哪就说到哪,发完才注意到自己好像在说自己的心愿,又有那么一点向他提邀请的意思在里面,全看他怎么理解了。 “滑雪和看海有点远,摩天轮台场就有。”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快。 “你如果回来的早,我们可以去台场。” 周周感觉心被挠了一下,笑容忍不住漾到嘴角,抬头四处瞄了一下饭桌上的同学,觉得自己好像在偷偷摸摸干坏事。 yuri这个时候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怎么样,尴尬不尴尬。” 她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管别人在干什么,别人在不在看她了。 脑子都飘到东京去了,飘到新宿电影院,筑波山,和北千住的居酒屋。 想了想回他,“上次的黄油土豆好吃,还想吃。” 手机顶端的对嘛正在输入跳动出来,像星星对她眨眼睛。 “小猪”,他说她。 她打了一行,“你才是小猪。”,又删掉,觉得自己好幼稚。 又打了一行,“我不是小猪呜呜呜”,删掉,觉得自己好怂。 切换聊天框问yuri,“如果你喜欢的人说你是小猪,你怎么回?” yuri那边发了叁个惊天动地的感叹号。 “你不会又喜欢上唐景亮了吧?” “不喜欢”,她赶紧反驳。 周周抬头,看了眼唐景亮,他就坐在她对面,她却觉得他是很远很久的事情了,连他看向她,她都不觉得有什么感觉,原来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吗? “你不喜欢可爱的小猪吗?” “我会这么回” “对待喜欢的男生,要学会试探,拉扯关系,顺便给他一点你喜欢他的苗头,这样才能鼓励他继续行动。” yuri说的有条有理,果然有高手风范。 周周有点不太敢,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直接转发了yuri那条消息。 又看了眼屏幕,几行字让人脸都发烫。 “小猪” “你不喜欢可爱的小猪吗?” 手机顶端的状态从正在输入切换为没有,然后又变成正在输入,周周的心悬了起来。 过了快一分钟,才跳出消息 “这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周周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又发来了一条。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周周刚想问什么事情,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赶忙抬头,有点恍惚地看着朱瑜瑜,“我笑什么?” “你笑容都裂到嘴角了,一直对着屏幕傻笑。” “我有吗?”,她解释地不太有底气,“在和朋友聊天而已” “哦?”,朱瑜瑜的语气微妙,跟着其他的同学也起哄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她低头瞥了眼手机,徐煜城没再说话,给自己倒了杯饮料,装模作样地夹了菜,却一点吃的心思都没有。 叁分钟过去了,徐煜城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面沉默了,一直没有回复。 这顿同学聚会吃饭吃的好没意思,味如嚼蜡,饭后有人提议去唱歌,周周找借口说没空要走,留下来也是和朱瑜瑜置气。 大家叁叁两两地往饭店门口走,周周跟在后面一同出去,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手机,可恨徐煜城就是不说话。 “周周”,忽然有人叫她。 抬头是唐景亮,“有什么事情吗?” “我” 周周的手机震了震。“ “你等一下再说” 她低头查看手机,发现是一条微博推送。 “行了,你说吧”,她又抬头看他,这个时候朱瑜瑜也走了过来,站在唐景亮旁边,周周余光瞥到有同学盯着他们看,心里一阵不爽。 “以前的事情,我想和你说对不起,我伤你的心了。” 周周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朱瑜瑜在这里,唐景亮说的话都模棱两可畏畏缩缩。 她觉得他有点迟钝,明明已经过去了,他还要提出来,好像提醒她自己以前是个会和他谈恋爱还为他伤心的蠢货。她没怎么觉得他感到愧疚,倒是觉得他很享受这个自己营造出来的愧疚的气氛,好像伤了女生的心能证明他有魅力一样。 “没关系,你们挺配的。”,她的眼睛在朱瑜瑜和他身上扫了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下部小说想写穿越,女主和老公穿成皇后皇上,男主迷恋权势一再伤害女主,前期虐女主后期杀男主的那种 -- 起飞降落 起飞降落 徐煜城是在周周回家之后才回的她的微信。 “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刚充上。” “没事”,周周回复。 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要说什么事情。” “算了,我想见面再说比较好。” 周周刚想叫他快说。 他那边就又来了一条,“你今天饭吃得怎么样?” 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了,期间周周有努力把话题绕回他没有说完的事情上,但很快就被他巧妙的躲过去了。 周周在家呆了将近十天,感觉自己胖了一圈,也快要准备行李回东京了。 周妈妈在帮周周准备回日本要穿的衣服,“你不是说没有冬装了吗?我特地去给你买了件羽绒服。我查了,日本一月最冷,你回去刚好穿得上。” “还有你在东京啊,少去外面吃,阿婆那边给你寄了点面条,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到时候带去东京饿了记得自己煮。” 周周点头答应,坐到了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盘去掉草冠洗过澡,干干净净地躺着的草莓。于是拣起一颗来吃。 周妈妈迭衣服之余看了周周一眼,又问道:“你在那边吃水果吗?我再给你准备点草莓吧?东京有草莓吃吗?” “有”,周周回答,周妈妈总是要问些此类的傻话,也是担心她在东京吃不好穿不暖。 “要不要走的时候带点?” “水果不能带上飞机。” 明明还有一天才回东京,周妈妈从前天就开始帮周周准备行李,大前天就拉着周周去商场买衣服。 周周在微信上和徐煜城吐槽,“我胖了一圈。” 徐煜城叫她“猪猪” 周周买了件毛衣,是那种针织的,有点日式,后背打了一个丝带蝴蝶结,背部露出一点肉。 她给徐煜城说发:“我买了新衣服。” 徐煜城回:“什么样的?” 周周说:“不给你看”,结果又悄悄拍了张照,摆了半天姿势还是不太满意,总归没有给他发出去。 徐煜城那边发来语音,“那你说着逗我玩那?”,据他说这些天他高中同学来找他玩,在东京转悠了好几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高中同学相处时间比较多,周周觉得他说话时都多了股儿北京味。 周周想学他的口气回他,就是逗你玩那儿,但说了两次都觉得不像,语音发给自己的文件传输助手,说了叁四条,最后挑了一条又像又好听的转发给他。 他回了她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代人哈哈哈回多了,即使不好笑也会回上几个哈哈哈活跃气氛,以至于周周看到五个以下的哈字都觉得不尊重,怪敷衍的,如果哈哈哈在两个字及其以下,甚至是阴阳怪气的。 他回了她十个哈,十全十美。 “你是不是明天回来,我们后天去坐摩天轮,”,徐煜城问她。 “好啊”,周周回答,故意停留一分钟,又问, “对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当面说。” “后天一起吃晚饭,就在台场,我先订位子了。” 周周撇撇嘴,他又绕开了话题。 在家的这十天过的特别快,尤其是最后两天,都是在准备离开,给周周一种她已经人回东京的错觉。 离开上海那天的下午,天气蒙着小雨,周妈妈和周爸爸把周周和yuri送到浦东机场门口。 “就不进去了吧。”,周爸爸说,“你们可以自己托运行李吧。” “没事的,不用担心,都搞得定的。”,周周回答, 周妈妈又帮周周理了理衣服,“帽子都迭进去了,以后背书包记得理理帽子。” 周周答应,眼睛忽然有些干涩。 “没事的,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周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怪只怪机场这个地方太煽情了。 浦东机场越开越大,还开起了新的航站楼,领了登机牌上飞机,全日空的航班,空姐是日本人,飞机播报的也是日语。周周听到日语的时候浑身抖了一下,有一种瞬间被某种力量支配住了的感觉。明明才十几天没听到,她都忘光日语说话的腔调了,再一听,熟悉的语言和绕梁的洗脑魔音一样,稳稳地霸占住了她的脑子。 她记着爸爸妈妈叮嘱的,登机的时候发条微信。想一想又给徐煜城发了一条,“我登机了。”,然后关上了手机。 两个半小时过的特别快,颠颠簸簸就到了,东京的夜晚再度降临在周周的头上,跟着人群出境,在出境口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消毒水的味道。 换上日本的电话卡,打开手机给所有人报平安。 第一条冒出来的消息是徐煜城的, “欢迎回到东京。” ————————————— midterm的我,变成了一条一鼓作气的咸鱼,下章高能...(或许吧?)也可能是下下章 -- 颠倒城市 周周出门前穿的是当初和张婧妤逛街时买的那件黑色衬衫和黑白千鸟纹裙子。以前化妆都是小打小闹,用妆前乳代替底妆,省去了起皮浮粉的麻烦,眼影用的是鼻影,打一层底而已。口红也是最最好涂的变色润唇膏。回东京的第二天,周周在镜子前面忙活了半天,面巾纸抽了快十团,化妆镜糊了一下子粉,终于像模像样地弄出一套妆容。 徐煜城定的饭店也确实不辛苦她梳洗打扮一通,周周第一脚迈进去就觉得脚步发沉,是那种标标准准的法餐店,吃烛光晚餐的那种。 两份菜单,一份日文的,一份英文的。周周希望高档餐厅能早日改掉他们菜单上只有字没有图片的坏毛病。一道菜要七八个英文单词拼凑在一起,还大都是周周不认识的。 上一次吃这种价位的法餐店,还是在东京塔下,听老板侃侃而谈。那个时候的周周,绝对无法想到今日的此情此景,她盯着菜谱看了半天,想和对面的男生说,“这写的都是什么?” 但好歹忍住了,问了句,“你吃什么啊?” “这个”,徐煜城用手点了点菜单上一行歪七扭八的字母,“羊扒”。 周周又看了眼菜单,那几个难得的她认识的英文字母,就像连成线的bingo游戏一样,让她看上去都多了一分食欲。 “我吃这个,海鲜汤。”,周周指了指菜单。 “那你主菜吃什么?”,他从菜单中抬头看了一眼她。 “羊扒”,周周回答,“和你一样” “这个看起来不错”,徐煜城把菜单上的一行字母指给周周看,“黑松露番茄生蚝”。 周周脑子里依次冒出了山上的黑松露,地上圆滚滚的红色番茄,和水里的生蚝,她也不确定黑松露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山上的,反正听起来像山上的。 “Tartare是什么意思啊,你查一下。” 周周愣了愣。 “吃西餐店不都要查单词的吗?”,徐煜城问她,一脸不以为意。 周周笑了,拿出手机,打开字典。 “你查上边这些,我查下面的。”,徐煜城分配工作。 弄到最后两个人点的都还是差不多的,鱼子酱、奶油汤、牛扒、花椰菜、布丁。从前菜和副菜,到甜品和茶。 周周盯着桌子上的蜡烛,有些出神。是真的在烧的蜡烛,餐厅里面暗沉沉的,只有桌子上烧着的一点橘黄色的灯光,她忽然觉得徐煜城的脸都被灯光焦化了,像是从上了年纪的老相片里捞出来的。四周放着小野丽莎的爵士乐,歌手轻柔地像在月球上跳舞时唱出来的。旁边那桌离的很远,讲话都像窃窃私语。 她看他的手,骨节分明,刀叉切动牛骨,发出清脆又低沉的声响,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冷兵器时代。 肉汁温温热热,融化在口腔里。细腻柔软的质感包裹舌尖,咸味和某种原始的肉的味道扩散开来。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法餐要吃很久,幸亏他们来得早。 “差不多了,再不去坐摩天轮来不及了。” 台场的摩天轮是不是游乐园里的休闲摆设,只有不敢坐过山车的胆小鬼才会跑去坐摩天轮,佯称看风景。而是那种孤立的摩天轮,营业到晚上十点,从夜幕降临开始点亮每个在天空中旋转的包厢里的灯光,用来看城市的夜景和海景。 倒也没排多久队,进入包厢,周周和徐煜城面对面坐下,四方形的小包厢密闭性很好,慢慢地从低空开始爬行。 “你看过《恋恋笔记本》吗?”,周周忽然想起一个电影情节。 “看过”,他说,倒也没接下文。 上次在迪士尼,她和他聊了一长串的迪士尼电影。 从古早的《玩具总动员》系列,聊到最新的《寻梦环游记》和《疯狂动物城》。聊狐狸的性格有点像乱世佳人的男主角,又坏又有趣。聊料理鼠王让她犯了密集恐惧症和恐鼠症。有一大堆可以聊的。聊《寻梦环游记》里面祖母唱歌的那段,让她不小心流泪了。聊来聊去,发现迪士尼电影有一个特点,永远正义,永远幸运,永远热泪盈眶。 他说看过《恋恋笔记本》,却出奇意料的没有下文。可能是双脚离地,封闭的空间里气氛有些微妙,当东京夜色和海边风光都变成聊天的背景板的时候,沉默不语就变成了暧昧,说话会破坏气氛。 “最开始就是在摩天轮上,男主说如果女主不答应和他约会,就从摩天轮上跳下去。” 徐煜城笑出了声,像是回忆起了那个场景。 “我看的时候还真担心他掉下去。” “你记不记得里面有一句台词。”,他忽然打算她,“就是男主写给女主的那封信” “通过彼此领悟人生,在爱情中成长。最好的爱情能唤醒人的灵魂,让我们去寻求更多。” 周周把头转向窗外,她隐隐约约地有些印象,其实不太记得台词了,倒是对一些画面印象深刻,那是他们分开后男主写的信,旁边读这封信的时候,女主一边在开车一边在哭,车外绿荫浓密,似乎是个很好的夏天。 冬天的包厢开着暖气,冬天的冬天室外很冷。温度差让包厢里面的玻璃壁结了一层水雾,城市夜色和今天本来就不太好的月光更朦胧了。摩天轮车窗外是东京的夜景,楼房和车道都被缩小,由左到右,从规划整齐一个一个方块楼过度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装饰的海洋。无论是城市还是海洋,都被已经挂着液化空气的玻璃罩得雾蒙蒙的。 “你来看”,徐煜城忽然起身,站到窗边。 周周站起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看到城市,甚至城市的边缘,城市的边缘被连绵的群山一样的低沉天空笼罩,天空是变色的,越往是越浅。 他忽然开口,“那段时间脑子确实很乱,说了不好的话,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其实没有之前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是会和你说。 他停住,头顶的包厢爬到最上面,开始逐渐下沉,而他们在上升。 他的手指动了动,在雾蒙蒙的玻璃上写字,手指划开的地方逐渐明朗,一笔一画剥开城市,字体悬挂在城市上空,遮挡住了大半个东京。 “我喜欢你” 他们已经在最高点了。 “我不答应的话,你也要学男主跳摩天轮吗?”,周周笑着问他。 他扬了扬眉毛,低低的“嗯”了一声。 外面又冷,又黑,又模糊。 只有包厢里面是亮堂堂的。 有一刻,她听到有人对她说, “你是真的真的有在享受爱情的沐浴。我希望你俩要一直好好的,顺顺利利的,开开心心的,平平安安的,无畏外界嘈杂的声音,跟着心走,有自己的态度,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是电影台词吗,她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在看到她摇头的时候愣住,表情有些失落。 紧接着,她踮起脚吻住了他,其实只是嘴唇碰到嘴唇而已。 他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摩天轮下沉带来的失重感,险些以为世界出了事故。 -- 做作业 再看到日语书的语法介绍的时候,感觉像看到了整容过的老同学,感觉熟悉,五官却和以前大有不同,字画弯曲的弧度被重新矫正,笔笔画画组合在一起,居然不认识了,读不懂以前的含义。 不知道是不是她写作业的时候心猿意马,看两眼作业看叁眼手机屏幕。屏幕忽暗忽亮,朋友圈表示下面不时冒出几个带着数字的红色泡泡。 笔不断放下再拿起,看看谁给她点赞评论,清一色的99999,一一打字回复,我们会努力的。 指甲上的小煎蛋已经长长了,剪掉蛋黄部分,徒留白色的蛋白,他昨天就是牵着这只手,一路送她回的家,也是牵着这只手,拍照发的朋友圈,还有迪士尼的那张合照,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也要发朋友圈吗?”,周周问他。 “都可以啊,看你啊。” 于是她复制了他的朋友圈,发了一样的。两张合照,配字是“要好好珍惜共同度过的时光。” 她觉得很好,谈恋爱不就是应该享受当下吗?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懒觉,反正她是睡不着了,大清早爬起来写作业,想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像在做梦。 屏幕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头。 看到狗子给她发了一条“早上好”。 周周愣了愣,突然想起来昨天她给他的微信置顶,还把备注改成了“狗子”。 上一条消息是他给她发的晚安。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狗子:“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是最难顶的。” 周周:“数羊” 周周:“一只羊” 周周:“两只羊” 周周:“叁只羊” 狗子:“我试试” 狗子:“我想吃烤全羊” 狗子:“数饿了” 周周:“你是臭弟弟” 狗子:“我是你爸爸” 狗子:“怎么可以这么和学长说话?” 狗子:“你早点睡” 狗子:“晚睡会长黑眼圈” 周周:“好好” 周周:“晚安安” 狗子:“晚安” 叁分钟后 狗子:“还是睡不着” 狗子:“你不知道我今天都快紧张死了” 狗子:“你不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又要被拒绝了。” 狗子:“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当时在说什么,急死我了,这个场景也是,不够浪漫,雾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 周周心想,“还不浪漫?”,手里却打字。 “那学长改天再说一遍吧,我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狗子:“???” 狗子:“你也太坏了吧?” 周周:“学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扯来扯去晚安了五次,晚安了半个小时。五个小时后的东京五点半,天已经亮了,她又收到了他的微信。 “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周周把手买在臂弯里,偷笑,好像屏幕那边的人能看见她一样不好意思。 狗子:“你今天有课吗?” 周周:“只有上午的课,你呢?” 狗子:“那我下午过来找你吧” ——————————————— 男朋友又要往家里抱一只猫,$@)$¥£ 我看他也想开珠宝店。刚谈恋爱真的好甜的。 看文的姐妹有在好好恋爱吗? -- 南北融合 周周觉得今天上课的时候张婧妤看她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同,倒是她心里戏多,弄得自己不敢看她,觉得似乎有些尴尬。 她昨天是给她点了赞的,甚至还很不文明的说了句“woc”,但今天已经面色平常地和她聊留考准备了,好像一夜间就已经正常接受了她和徐煜城的恋情,或者是忘记了。 说到底只有周周还没有从脱单的惊喜里缓过来,脑海里回荡的都是“woc”,叁个小时的日语课上的无比漫长。 下课和女生们一起走出校门,徐煜城说他就在门口等她,还有没有见过徐煜城的同学,虽然看了照片,还是很好奇他真人长什么样,越接近校门口,周周的心就越忐忑。 他站在一棵秃树下等她,嘴里还叼了支烟,耳朵里塞着AirPods,专心致志地看手机,根本没有抬头看到她。 周周和同学打了声招呼,朝他走过去,走之前张婧妤拉了拉她,给了她一个八卦的笑容。 她站在他左后方,拍他的右肩膀,他回头没看到她,愣了一下,又把头转到另一边。 “幼稚鬼” “说吧,中午吃什么?”,周周问他。 “你想吃什么?” 周周想了想,认真回答,“都可以”。 还好他是个有主意的,带她去了一家饺子店, 周周看到饺子就想起了新年,春晚小品,总归有一句台词是“走吧,下饺子吃吧” 不是这句,也得是“饺子在锅里煮着呢” 反正饺子不是在被吃,就是在被吃的路上。 “快过年了” “是啊,多吃点,提前给你拜个年。”,他说着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个饺子。叁鲜味的,让她想起了城隍庙的包子,用吸管吃的,灌汤小笼包,吸了汤汁吃了肉馅,最后才吃皮。 “你知不知道,上海过年不吃饺子。” “那吃什么?”,他有点意外,似乎第一次听到。 “我们吃汤圆” “那也太甜了吧。”,他想了想,用他的标准北京人口味评价道。 “也有咸的,肉馅的汤圆。”,周周回答,想了想又说,“我们粽子和月饼也都有咸馅的。” 她记得鲜肉月饼是上海的特产,其他地方可能不怎么吃咸月饼。 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咸的月饼能好吃吗?” “我觉得比甜的好吃。”,周周努力回忆起鲜肉月饼的味道,肉馅香咸,饼皮酥脆。没有再好吃的了。 仔细一想南方人偏甜口,北方人偏咸口这句话也不一定对。不然南方人为什么吃月饼会吃咸的呢,说到底每个地方的习性都是有普遍性和特殊性的,不好一言蔽之,就像徐煜城,吃饺子连辣椒都不敢沾,周周却喜欢吃辣。 或许是被这些年上海突然流行的串串,香锅之类的店影响的,吃辣能力也越来越强。 饺子吃饱,他和她说,“下午我们去看你弟兄”“什么弟兄?”,周周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上次要去看没来得及的。” “什么东西?” “竹下通猪咖的猪啊。” 周周气得锤他,这回是用了点力气的。 ————————— 更完今天的,我出发去抱新买的猫咪了,喵喵喵喵喵 -- 猪咖弟兄 竹下通是一条很热闹的商品街,到了原宿车站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就是那条人最多最拥挤的街,卖的都是年轻人喜欢的玩意,杂七杂八到指甲油、袜子、文化衫、钥匙扣应有尽有。吃的也是,综合了韩国年糕、美国汉堡的各种满足年轻人口味的实拍,总是排着老长的队伍。 几乎可以说是万人空巷,人的前脚挤着后脚,像周周这种个子的就只能盯着别人的后脑勺。 像是为了避免她走丢,他牵住了她的手,她突然觉得心怦怦直跳。好像还不能接受他是她男朋友,觉得不好意思,电流从中指顺着脉搏跳动到心脏,原来紧张的时候真的是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的。 他的手指和她的手指搅合在一起,她低头看着脚尖,不讲话。 徐煜城轻咳了一声,问她,“你喜欢怎么牵手啊?” 周周愣了一下,张开五指,像小猫咪伸爪子那样,放到他的指缝里,他顺势合拢手指,和她十指相交。 “喜欢这样牵。” 周周在心里笑了笑,脑海里却忍不住幻想和他牵手的各种姿势,比如说手掌握着手掌,紧紧的抓住对方的手心。比如说小指勾着小指,像傻子一样,若即若离,晃来晃去。 猪咖里的猪都是那种经过改良的宠物猪,小小的,洗干净澡,梳顺毛,可可爱爱的,特别亲人。 猪咖生意火热,他们排了一会儿队才进去。入场料倒是很便宜,接着每多呆十分钟加两百日元。 周周蹲在一只粉黑小花猪面前,它就凑着鼻子闻闻她的脚,它虽然没有直接接触到她,她却一瞬间觉得被某种毛绒绒的小触角触碰到了,心忽然提起来,又柔软又紧张。 “你摸摸它。” 周周伸出手,在快碰到小猪背部的时候又忽然停住,因为小猪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她有点害怕,所以敌不动我不动。 “摸它呀” 徐煜城伸出手,压住她的手,放在小猪的背部。 周周瞬间脸有点红,手心毛绒绒的,手背温热。她的手在猪身上,他的手在她的手上。 “你说小猪会不会很无聊啊。”,从猪咖回去的路上她问他。 “可能会吧,毕竟每天的生活就是接客。” “那你呢,今天又没课?”,她发现他总是没课,每天不是在玩这个就是在玩那个,看上去确实很潇洒,但每天都潇洒的话总归会厌倦吧。 “其实是翘课了。”,他回答。 “为什么?”,她有些惊讶。 她记得语言学校有一个同学,曾经因为生病向老师请假,想着请半天假应该不是大事,日本老师平时人也不错,和大家说说笑笑的。 结果老师回复他,凭借留学签证来日本的学生,还有什么事情比上课重要吗?临了还加了一句,是和大学有关的吗? 阴阳怪气的,让人看了就心情不悦,那件事情让周周对那位日本老师又了新的了解,忽然觉得,人类有的时候确实有两副面孔。 “你知道K大一个学期十五节课,翘课超过五节算挂科,一般人都会正好利用这五次翘课机会。”,徐煜城说。 “中国学生也是这样吗?她很难想象,日语课班级里连一节课都不敢翘的同学,到了大学会掐着机会翘满五节课。” “中国学生有的一节都不敢翘。” 果然是这样,周周笑了,“那你为什么不担心成绩啊”,出席总归是和成绩挂钩的, “我不担心啊,我不打算读研。” “那你打算留在日本工作吗?” “还没想好。” “为什么不打算读研啊?”,她感觉很奇怪,她的同学大多数都要读研的,现在大学生不值钱,总归得读个研,尤其是凭借K大这种学校的跳板,能读到不错的研究生。 “暂时没有特别想学的东西。”,他回答。 周周点点头,不同人有不同人的人生规划,对于一些人来说,读研对他的未来人生规划有用,或者是他感兴趣的领域,那继续学习无可厚非。但对于徐煜城来说,不读研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喜欢而已。人生有那么多条道路,谁敢说哪条是正确的,哪条是错误的呢。 他送她到她家楼下。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周周看了眼表,下午四点,yuri一般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你又不是没来过。”,周周想起上次在家里玩狼人杀。 “这么无情?” “骗你的,来坐坐好了。”,周周一边答应,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yuri不要提前回家,不然尴尬死了。 ———————————- 下章开一点点车 -- 私人领地 周周领徐煜城进家门,心里盘算了一下家里有似乎没有什么水果饮料,打开冰箱一看果真没有,倒是有不少低酒精度的果酒,草莓味和橘子味的冬季限定,想也不用想一定是yuri囤的。 扒开酒罐子,里面还是藏了几瓶正常饮料的。说正常也没有多正常,估计是超市出的新品,香草味可乐,只有一瓶。 周周拿了玻璃杯各倒了一杯,端给徐煜城。 “你要看电视吗?”,她忽然想起来家里的电视就是摆设,平时不怎么用的,应该有点播功能,但是她也不会用,除了yuri在家的时候会开一开,当把那些电视主持人的话当背景音乐,她从来没有用过。 想了想不如用电脑播放,于是问他:“你平时喜欢看电影吗?” 问了就发现这个问题有点傻,貌似自己和他说过的电影他都看过。 “还好”,他回答她。 “那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有点尴尬。 “喜剧” “那你喜欢黑色幽默吗?就是那种内核其实很残的,但是用悲剧的形式表达出来。” “比如说...”,她说到这里卡顿了,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黑色幽默电影。 “算了,我去拿了电脑找。”,她起身往房间走。 徐煜城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跟在她后面。 “你干嘛呀?”,她回头看他。 “不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他问她。 周周脑子卡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早上起的急忙,自己房间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房间太乱了。”,她笑嘻嘻的,心里一阵紧张,好像内衣内裤的还瞎堆在床上。 “没事的”,他说着想开门。 “别别”,周周赶忙抓住他的手,两只手抱住,阻止他的行动。 他的动作停下来,手臂悬挂在空中,被她抱住,一瞬间离她很近。 “那你先去收拾一下?“,他收回了手,朝她扬了扬眉毛。 周周点头钻进房间,看了眼床上散乱的衣服,果然内裤就这么不规矩地躺在床上,也来不及分类,都一股脑儿的丢进衣柜里,桌子上是摊开的作业,床头柜上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她还没来得及细看。门把手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转动,徐煜城推开一个缝,问她收拾好了没有。 周周顺手拎起地上的书包盖在床头柜上,这么一挡住,就整齐了不少。 “好了好了。” 徐煜城进来了。 他四处扫了一眼周周的房间,粉色的床褥里面堆了叁个毛绒玩具。有一只是专门从国内带过来的,一只兔子她从高中抱到现在,几乎每天都是陪着她入睡的。另外两个是刚开学的时候和张婧妤她们去新宿电玩城抓娃娃抓的。 “很有少女心哦。”,他朝着她的兔子笑了笑。 周周觉得心里一阵发麻。 他又走到她的书桌前,看了眼她的日语书,又看了一眼她立在桌子上的目标卡,每天都要打卡的那种。上面圆珠笔规规矩矩写着一行字。 “看脚下,不断行,莫存顺逆。” 他看着,嘴也就跟着明明白白地读了出来。 周周冲上去,一把扣下小册子,说“不给你看”。 “为什么,不是挺励志的嘛。” “就是不给看。”,她边说边把桌子上摊开的本子一一合上。 徐煜城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她,眼睛顺着桌子飘到床头柜,走过去,看了眼上面的书包。 “这不是你当初忘在酒吧的那个包吗?” “对啊”,周周在心里默默想,“还是你当初寄给我的呢。” 徐煜城拎起书包一角,刚想开口说什么,书包下面就有一个粉粉的东西滑倒了地上。 周周顺着东西掉落的弧度往地上看,只觉得脑部一阵眩晕,脸也瞬间红了。 是那个买了很久,从来没有怎么动过,向摆设一样的,震动棒。 —————————- 200珠珠啦,今天双更 -- nρǒ㈠㈧.cǒм 关于吻技 周周望着地上的震动棒,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不太知道一般男生看到会是什么感觉,但徐煜城似乎挺开心的,甚至抿着嘴强忍笑意。默默地把震动棒从地上捡起来,又默默地塞回到了书包底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只像从地上捡了个垃圾之后再丢掉那么正常。 但他抬起头的时候,周周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带着笑意,而且是坏笑的那种笑意。 真是烦死人了。 “你笑个屁。”,她忍不住开口。 他轻咳一声,摆手道:“没在笑啊” 周周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打算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步子刚迈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不出去” “什么?”,她惊讶地回头看他。 “过来亲一下。”,他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挪动脚步地意思,语气理所应当。 周周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于是立在远处,傻呆呆地看他。 “过来”,他像是以为她没听懂,就用又复了一遍。 周周看他悠哉悠哉地半倚在她的学习椅上,一副占山为王的样子。表情又有点无赖,似乎她不亲,他就不走了。 于是走过去,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有一瞬间愣住,但是很快地反应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背后,像是要防止她乱动一样。 这一下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吻,持续了有十秒钟,弄得她的嘴唇都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沾了自己的口水还是他的口水。 她的窗帘半拉着,下午的阳光并不是很好,房间里也有些暗。一般一天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会有些困倦,但此时此刻却无比清醒。 “你不是要看电影吗?”,徐煜城说着坐在了她的椅子上,“看吧。” “不去客厅看吗?”,她问他。 “你确定要去客厅看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瞟过了她的嘴唇。 周周的脸瞬间又有点红,乖乖拿出电脑找电影。电脑放在桌子上,她弯腰操作鼠标的时候忽然又犯了难。抬头看了眼椅子上的徐煜城,房间里就一把椅子,那她坐哪? “要不坐床上看?”,她提议,说了之后马上就后悔了。一是因为坐床上这叁个字好像有点奇怪和隐晦。二是因为其实她是不太喜欢别人穿着外裤外套上她的床的,她自己也不会这样。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她总不能让他把裤子脱了。 徐煜城好像能看出她有点为难,嘴上说“好啊”,实际里把椅子往床边移了移,这样就可以她坐在床上,他坐在她身边。 最后找到的电影是开心麻花出品的《驴得水》,一开始都很好,校工聊天的时候女主角说了一句“裴淮山硬不起来。”,周周偷瞄了一眼徐煜城,发现他神色正常。 忽然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看电视剧,只要是稍微带了点颜色的,她内心都很觉得又尴尬又好笑,表面又不得不装作一副没有听懂的意思。 原本以为尴尬情节就这么一个,没有想到越来越尴尬。大家想把铜匠留下的时候,女主角大手一挥,说:“我来睡服他。” 来字幕都不加掩饰,直白的打了“睡服”,两个字。 周周心里一阵脏话飘过。 徐煜城瞟了她一眼,说:“你在憋笑。” “我没有”, “你苹果肌都抖动了。” “你乱讲。”,周周反驳,声音毫无气势,甚至有点心虚。 “我没有乱讲。”,徐煜城学着她的语气说,说着站起身,坐到她身边床上的空位,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脸。 “你看有没有。” 周周的脸又红了,挣扎着躲开,电脑屏幕开始播放睡服的画面了,赤身裸体的男女实在少儿不宜,周周干脆不看,反手试着还击,去捏他的脸。 可惜他没有给她机会,握着她的手,轻轻用力就把她带到他的怀里。 笔记本里传来一阵羞耻的喘息声。 她的脸离他很近,她张嘴就咬在他的脸颊上,没有用力,却叼住不放, “你松开。” 周周从嘴里模模糊糊地挤出一句,“不松”。 说着不松还是松开了,他的脸上有一排浅浅的牙印。 “你咬脸也太狗了吧。”,他大声抗议。 周周嘻嘻笑了两声。 他用手揉了揉脸,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咬这里”。 周周发愣,他故意扯了扯衣服,露出脖子上一大片空白。于是她又咬了上去,还故意用了点力,听到他因为痛倒抽了一口气,才满意的松开。 又是小小的牙印,肉凹陷下去的几块,很快就复原了。 周周有点奇怪,“怎么和别人说的种草莓有点不一样?” “你属狗吧咬这么重,要用力吸两下才有痕迹。”,徐煜城揉着脖子抱怨。 “是这样吗?”,她说着又把脑袋凑到他的脖子前,却被他一把按住。 “算了,我来给你示范。” 她想挣扎,却被他按住手。他的嘴唇凑到她的脖子上的瞬间她就起了鸡皮疙瘩,他咬上去有点痛,原来种草莓的要领是咬的时间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蓄意报复她。 -- nρǒ㈠㈧.cǒм 学期小结 学期小节 语言学校的期末考试比起K大要提前一周,周周在考试的时候,yuri还整日泡在图书馆里复习,有的时候干脆就带着毯子睡在学校。K大的图书馆本来不是通宵开放的,但学生联名申请自习时间不够,于是就又专门开了一个通宵自习是给学生用,yuri这一个星期有好几天都是在通宵自习室度过的。 那天就是,徐煜城在她的房间看电影,电影结束了yuri也没回来,后来周周给yuri发微信问她“要不一起吃晚饭?” 她才说要在图书馆自习,不回来睡了。 后面又嘱咐了一句:“早点让徐煜城回家,别玩到太玩。” 确实没有玩到太晚,一起吃了晚饭之后他就回家了。 圣诞假期过后不久就要考试这个设定有点突然,但好在周周一直以来都有用心听讲,考试也不难,一天之内结束了单词语法和阅读,甚至还有一个小的口头发表。考完试之后老师甚至还有空余时间评讲试卷,周周也得以对了对答案,发现自己考的其实还算不错。 张婧妤坐在她前面,转过头来问她:“考得怎么样?” “还不错。”,周周实话实说。 最后一节课老师让每个人写给班级里任意一个同学写一张明信片,在下课之前交给他。像是一个小的告别活动,语言学校鱼龙混杂,人员变动也特别大,这个学期结束之后,很多半年来朝夕相处的同学可能都会再也见不到了。 周周还是写给了张婧妤,她是她到东京来第一个交的朋友,也是她们小圈子的核心。虽然她们不是特别合得来,但是她必须承认她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她在明信片上写了些祝福的话,内容上没有什么新意,又画了一些小花小草的图案在周围,用来占地方。 “你下学期还会来的吧?”,她把明信片递到张婧妤手上的时候问。 “当然”,张婧妤回答。 一个人只有一张明信片可以写,这个设定真傻,有没有想过有人可能一张明信片都不会收到,张婧妤的明信片就不是写给她的。 最后下课之前,老师又发了好多资料,意思是让大家想好目标,要留考的人需要提前好好准备了。这是周周第一次感觉留考将近,之前就算考虑到留考,她也不紧不慢,想着是下学期的事情呢,但是现在不是了,这学期一结束,留考突然近在眼前,是时候该准备了。 下课铃响起,女生们按老习惯一起吃顿饭。中国饭馆热热闹闹。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啊?” “我明天就回,还能赶上过年”,有女生回答。 “我要晚一点了,我爸妈来东京和我一起过年,我打算和他们一起逛逛东京再回去。”,张婧妤回答,又转头问周周,“你呢?” “我还没想好。”,周周回答,这是实话,她要等yuri考完试再说,而且圣诞节刚回国,现在已经没有那么想家了。 一顿饭吃的很快,可能是因为假期近在眼前,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快吃完的时候张婧妤从包里拿出了几包礼品袋。 “是我爸妈带来的,苏州刺绣手绢,送给大家。”,张婧妤说着一个一个递给大家。 “哇,谢谢。”,女生们很惊喜地叫了起来。 周周接过她的礼品袋子,张婧妤朝她笑了笑,她突然想起下课前她给她自己写的明信片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笑的。 其实她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周周心里想。 -- 经济学者 考完试的第二天,周周起的很早,徐煜城问她要不要出来一起自习,其实就是陪他自习,但出门的时候她还是特地带上了日语书和学校发的留考指南。 他们约在马场的一个地下咖啡馆,比起咖啡馆,到更像是一个自习室,里面大多是学生,咖啡特别便宜,折合人民币六块钱一杯,最主要的是桌子多,音乐安静,少有人聊天,大家基本上都在看书学习。 徐煜城还有一天期末考试,要考一整个礼拜,今天正是考前的最后一次磨枪阶段。周周倒是觉得他不紧不慢,似乎这两天才开始认真复习。 他在做经济题,时不时翻两下书找思路。周周在旁边看自己的日语书,根本看不下去,考完试之后日语书上的字就好像都不认识了。于是找了张草稿纸画猪,小猪坐在椅子上,越看姿势越像他。 “经济难吗?”,她问他。 看他草稿纸上一堆字符和数字,龙飞凤舞的,一点都读不懂。 “还好,不挂课就行了。”,他误以为她在问他考试难不难,所以这么回答。 “那你喜欢经济吗?”,周周继续问,她觉得他似乎是不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叁天两头在外面玩,临到考试才开始复习。 徐煜城想了想,“不太喜欢。” “或者说,我不喜欢的不是经济,而K大的经济部。” “为什么这么说?”,周周有点奇怪。 “婚姻市场你听说过吧?是一个经济模型,用来计算不同阶级的男性和女性在不同阶段的择偶规律,从而推断出个人最好的择偶时间。” “我好像听说过。”,周周点点头,“不是还有外国经济学家提倡一妻多夫制吗?” “对,我本来觉得经济挺有意思的,但部分经济学家太自大了,他们觉得什么东西都能用数据解决。” “真的会有人觉得经济学可以解释婚姻吗?”,周周表示质疑,如果在现实中一个人用经济学原理给她讲女的应该在几岁结婚生子,她一定会觉得这个人不太正常。 “真的有。”,徐煜城说着合上书,把周周用来画画的草稿纸移到自己面前。 看到上面的小猪时笑了笑,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颇有一种“你等着的”的意味。 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出来了那只猪很像他,但是也没多追究。而是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圆圈,然后在分别写上:人性、感情、伦理、道德和经济利益。 “有一个词叫经济学帝国主义,他们做的就是用经济学的基本原理解释一切,这是目前很多学者都在做的事情。” “但是在一个现象中,影响因素会有很多很多,就比如我列出来的这些。”,徐煜城用笔点了点本子上的圆圈。 “比如在婚恋中,经济利益可能就只占了一成,之所以会出现你说的有经济学家提出一妻多夫制,是因为他误把了一成当十成,忽略了其他因素。” 周周忍不住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说经济在解释万物时还是很狭隘受限的,也可能还是我不够喜欢经济吧。”,他继续说道。 他说着,在写着字的小圆圈旁边又画了一个小圆圈,里面写上她的名字,和人性、感情、伦理等字眼并列,周周看得有点脸红心虚。接着他又在这个圆圈上面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她之前画的小猪。 “徐煜城”,她生气地叫了一声,伸手就要锤他,他往旁边躲闪,胳膊刚好撞到桌子上的咖啡,顺着他的手臂就流了下来,洒在羽绒服外套上。 周周赶紧拿餐巾纸给他,一杯咖啡配一张餐巾纸,只够擦衣服的,剩下的咖啡还不断顺着桌沿流下来。 她又翻包里有没有餐巾纸,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突然看到张婧妤送她的刺绣手帕,没办法了,她咬咬牙,拿出手帕拆开包装擦桌子。 “这么高级,出门都带手帕。”,徐煜城一边处理衣服上的狼藉一边嘴欠道。 “张婧妤送的。”,周周解释。 说到张婧妤,忽然想到,“她和陈源...” “我知道。”,徐煜城打断了她。 “之前你给我打电话那次,周围不是有点吵,就是陈源在我旁边喝酒。” “什么时候?”,周周皱着眉头问。 “就是你挂我电话那次。” “哦,”,周周想起来了,“男生谈小秘密被我打扰了是吧。” “哪有,我在开导他。” “你开导他什么...”,周周想到陈源就有点不大开心,张婧妤之前和姐妹们诉苦之后,陈源在女生中的形象极差,有的时候还要被拿出来开玩笑。” “我教育他,我给他讲故事。”,徐煜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周周感觉这句话他是憋了很久说出来故意哄她开心的,但也没多追究,任他插科打诨去聊别的话题,也就过去了。 -- ラブラブ 徐煜城没有学习多久,就念叨着累了要收工。 嚷嚷着饿了要吃晚饭,拉着周周说有好餐馆,还要从高马坐一站电车过去,弄得神神秘秘的。 他说的好餐馆在新大久保,有名的韩国街,街两边都是小商店,里面玲琅满目的挂着、摆着各种印着明星大脸的商品。 周末的新大久保特别热闹,到处都是人。街上的分割线明明白白地把来往的人流分成两股,一边往东,一边往西。一条路本来就狭窄的人行路分成两半,不断有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徐煜城牵起了周周的手,从握住到十指相握,是她曾经说过的“最喜欢的牵手姿势”,想想有点肉麻。 过马路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大叔抱着一个大盒子晃到他们身边,问他们:“可不可以帮忙捐钱救助一下受灾人员。” 周周走在路上最怕被搭话,以前在上海是觉得尴尬,现在在东京就不只是尴尬了,还怕听不懂。 盒子上面写着“北海道地震”、“大被害”等字眼。 “有硬币吗?”徐煜城转头问周周。 周周在书包侧袋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把硬币,徐煜城接过,投到了捐款箱里。 日本大叔感动地说谢谢,用标准的日本礼仪鞠了一个躬。 又抬头跟他们搭话:“是情侣吗?” “是的。”徐煜城点头回答。 “很配呢。”日本大叔笑着说,“有一种恩恩爱爱的感觉。” 日语词ラブラブ,发音和英文词的love很像,用独特的日式英语说出来,听起来有一种又腻味又黏糊的感觉。 徐煜城笑了,周周也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 “是韩国人吗?”日本大叔接着问。 “不是。”徐煜城回答,“是中国人。” “啊。”日本大叔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很好啊。”说着竖了竖大拇指。 文化差异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句“很好啊”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周怀疑“很好”就是日本人不知道说什么话的时候冒出的一个语气词。 马路对面的信号灯转绿,他们给日本大叔挥手说了再见。 “要不寒假去北海道吧?”徐煜城真是想一套说一套,看到了北海道的地震就想起了去北海道旅游。 周周不知道这句话是邀请她一起去北海道,还是说自己想去北海道。 “北海道挺好的。”只能也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你有没有羽绒服?”徐煜城拍了拍周周的肩膀,用手上下比划了一下,“那种很大很厚的。” “啊?”周周愣了愣,“没有。” “去买啊,北海道很冷的。” 原来他真的是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周周忽然觉得心里头被一个毛绒绒的小触角触碰了一下,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还没来得及回应,徐煜城的脚步忽然停住,抬头看了眼头顶上写着“上海私房料理”的饭店招牌上。 这还是周周第一次在东京见到上海菜。其实是日化的上海菜,上海蛋饼、自家制上海烧卖、上海生煎包、上海荠菜肉大馄饨。什么菜前面都要加一个上海。 味道确实是上海的味道,只是有一种不太新鲜的感觉,估计全是国内空运过来的速冻食品,但是价格却贵得要死。 “真去北海道啊?”周周问他。 “去啊”徐煜城把手机推到她面前,“订机票。” 周周看了眼屏幕上的一排航班价位表。 “考完了就去吧?” “好。”周周答应,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答应的这么痛快,仔细想想从小到大她还只和爸妈坐飞机旅游过。 “记得去买衣服,厚一点。” “知道啦。”周周笑着说,想了想又确定似的再问一遍,“真去啊?” “当然去啊。”徐煜城在手机上输入信息,已经开始订票了。 “现在就订票吗?” “对啊。” 吃了饭回了家,周周给妈妈发了信息,说寒假要和同学去北海道旅游。没好意思说是男朋友,只说是同学。 “去啊。”周妈妈那边答应得轻松。 “可能要五千块钱。”这是周周计算的,机票住宿费加伙食费。 周妈妈很痛快地给她转了五千块。 周周转了两千多给徐煜城,是往返的机票钱,当时在饭店他直接订了两张票,帮她也订了。 “收到。” “记得买衣服!”对面的狗子回复。 “收到。”周周模仿他回道。 现在想要在出发前搞一件厚外套,只能去商场买了。yuri和徐煜城这两天要考试,看了眼好友列表,周周还是想约张婧妤一起逛街。 -- 大丈夫 “这两天没空诶。”张婧妤跟她说,要陪爸妈逛东京。 于是周周自己背着包出门了,从公寓走到车站,日本电车上有明确的人站的位置和人坐的位置,比如说座椅前面的那排区域,就是人可以站立的位置,日本人会像排队一样把位置填补得整整齐齐。比如说电车闸门口的位置,可以靠着座椅的侧边站立,这个时候要侧着身子,以免挡到进出电车的人。这个位置是周周最喜欢的,因为可以不费力气地靠着,玩手机也方便。除了这些特定位置以为,其他位置好像都不是人应该站的,要是有谁抓着扶手站在电车中间,旁边的人就会向他投去奇怪的目光,好像那个扶手应该是个摆设一样。 不过通勤时间是个例外,通勤时间的电车要尽可能的挤满一车人,后进去的人卡在门口很难进去,最后都是被列车员推上去的。到了通勤时间,想在电车上把手机掏出来都是难事,稍微倒霉一点,头旁边有人,身后边有人背的大包,整个人就只能艰难地弯着背,呈现一个扭曲的形状。随着电车的减速和加速,还难免要撞到人身上。 周周在电车上玩手机,思考自己除了上街买衣服,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让她在徐煜城考完试之前搞到厚的羽绒服。似乎是没有。她没有再试图去联系其他同学,因为觉得麻烦别人。也思考过她们确实没有逛街的需求,问了也会拒绝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买羽绒服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高估了日本人对羽绒服的需求,日本人似乎觉得东京的冬天是不需要穿羽绒服的,其实她觉得以东京冬天的寒冷程度,完全可以穿羽绒服。不过日本人似乎没有这个习惯,或许因为室内暖气都开的很足,连电车里都有从下面吹风给人暖腿的装置。日本人也不会冬天一直在室外呆着,所以在东京街头看到穿羽绒服的都是游客。 她在商场的女装店里逛了半天,没有看到一件厚一点的衣服。走进店里左看右看,甚至没有店员理她,其实是因为她在店员看到她想要靠近的时候,就假装若无其事地往旁边移开脚步,走出了服装店。 最后好不容易看到了很厚的外套。虽然样式普通,不过好歹看起来舒适保暖。找了一下尺码,带到收银台。 “要试穿吗?”收银台的小姐姐问她。 “不用了。”周周说,甚至摆了摆手。她总担心日本人听不懂她的日语,做手势说一个习惯。 日语的“不用了”翻译成中文是“大丈夫”。 其实周周第一次听到大丈夫是在国内,当时有一句流行语是“这样做真的大丈夫吗?”。一开始是班级里几个喜欢看动漫的人这么说,周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大丈夫”正直勇敢。 后来才发现大丈夫直译过来是“没关系”的意思。学日语的时候才知道在拒绝别人的提议的时候也会用“大丈夫”。 意思大概就像,“没关系的就这样就可以了。” 服务员把衣服包好,拎到店门口才递给周周,鞠躬跟她说:“谢谢。” 她提着好大一包衣服从商场里走出去,好巧不巧赶上下雨。可能是热岛效应,东京郊区都在下雪,只有城市在下雨。 雨不是很大,她是那种不介意被雨淋的个性。一直不太理解那种下一点小雨就一定要打伞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甚至走在雨里,有一点雨水洒在身上,是一件挺有意境的事情。况且她刚买完衣服,感觉像完成一个任务一样喜悦,不用被导购盯着,就又回到了舒适区。夸张一点,她甚至觉得自己从百货大楼死里逃生。 如果是yuri看到,一定会吐槽她:“让她一个人在雨里装装逼。” 可惜好景不长,百货大楼给的袋子是纸袋子,被雨打湿,有一种要裂开的趋势。她不觉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家。 袋子在快到家门一百米的时候还是破开了,她不得不抱起大大一团羽绒服,为了不乱扔垃圾还要在胳膊上挂着个残破的袋子,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羽绒服挤在胸口,空气里都是水气,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我也太惨了吧。”她心里想骂人。 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洗好澡,羽绒服和塑料袋都堆在房间的地上,周周懒得去管,疲惫地倒在床上。 翻开手机一边翻朋友圈,一边思考怎么绘声绘色地把今天被雨淋的故事编成笑话分享给徐煜城。 翻到一个朋友圈的时候,忽然愣住。 是陈源的朋友圈,拍了一张电脑桌面,队伍里的队友和各自的战绩清清楚楚。 里面有一个名字是Russel Xu。 看了眼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看来他已经考完试在玩游戏了。 除此之外,电脑桌旁边的一条刺绣手帕也很显眼。像是故意放在中间位置给别人看的,那条手帕上绣着图案,和张婧妤送给周周的很像。 ——————————— 节奏真的很慢,主要是因为我花不少篇幅吐槽霓虹了哈哈哈,不过文化差异真的挺有意思,毕竟是异国文嘛。会有小虐,不会很虐。 -- 北海道(上) 周周不太明白陈源发这条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不知道张婧妤看到这条朋友圈会是什么感想。他们是不是和好了?虽然张婧妤这段时间没有提起过陈源,但她总隐隐约约觉得他们有很大的和好的可能性。单从张婧妤这段时间没有找新男朋友就能看出来,这不符合她的个性。甚至连大家拿陈源开玩笑的时候,张婧妤也只是笑笑,不附和也不反驳。 她想到他们和好了心里有点不舒服,古人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她打心眼里不看好他们,觉得就算和好也迟早要出事情。 她不喜欢聊八卦,这件事情也无人分享,想到徐煜城在打游戏,就没有要打扰他的心思,分享欲彻底丧失,连把今天买衣服的故事讲给他听的想法都没有了。 考试的四天很快就过去,期间周周考虑他在复习也没有和他见面,只是在微信上聊天。北海道旅行的前一天周周提前准备好行李,和徐煜城约好在高马车站见面,一起乘车去机场。 第二天为了赶飞机起得很早,两个人都睡眼朦胧的,坐东西线转银座线要花一个小时。 “要不要睡一会儿?”电车上徐煜城问她。 周周点了点头。 他揽过她的肩膀,她就顺势靠在了他的胸上,闭上眼睛,虽然困却睡不太着。听到他胸膛的心跳,隔着衣服声音又模糊又轻。他似乎以为她睡着了,也没打扰她。事实上她一直保持清醒,听到广播播报到站了也没睁开眼睛。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周周才仰装被吵醒地睁开眼睛。 从东京坐飞机到札幌大约一个小时,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周周忽然想起了一部柏原崇演的电影。 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看过《情书》没有?” 徐煜城摇了摇头。 周周表示惊讶,这还是第一次她发现有他没看过的电影。 “故事就是发生在北海道,场景特别美,头一幕就是女主角躺在雪里面,满地的雪啊,白白净净的。” 徐煜城笑笑,说:“马上就能看到白白净净的雪了。” 下了飞机真的看到了白白净净的雪。从天上洒下来的纷纷扬扬的雪花成块状地落在她的头发上,并不会化掉,就这么一直挂着。地上堆着的雪被她踩出脚印,从脚印的深浅就可以看出这雪是多么的踏实。整个街道都是白的,没有一点瑕疵,这是在上海见不到的场景。周周心里一阵雀跃,嘴角不禁扬起了弧度。转头看徐煜城,脸上也挂着笑。 从机场转车去小樽又花了一段时间。 到了小樽大概是下午叁点,这里比札幌还要乡村。一点高楼都没有,看地图不过就几条街道和一条运河。 小樽运河,就是情书拍摄的取景地。 两个人拖着行李箱在大马路上走,轮子滚动的声音被丢在身后面。周周只管跟着徐煜城,时而看看路边的风景,跟着他弯弯绕绕也不知道走到哪就到了他们订的小旅馆。 旅馆门口挂着宿舍四点的照片,前台告诉他们现在不办理入住。 “要不我们去运河看看吧。”周周提议道。 外面天气太冷了,她看到他的脸已经被冻得发红,想来自己的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点头说好。 周周一阵开心,拖着行李箱就要往门外走,突然被他叫住。 “把行李箱寄存在这里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尴尬地折回去,和前台说好放了行李箱,转头看徐煜城。 “走啊。”徐煜城看着她,“愣着干嘛?”说着推着她往外走。 ——————————————- 加更来了!!明天开车(一定) -- 北海道(中)微H 北海道零下二十度,冷得像一个冰窖。周周穿得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熊,加绒毛衣套羽绒服,靴子上沾的雪水渐渐融化,变成了深色的水印,打湿了袜子,脚趾尖穿来刺痛的感觉。 周周想到安徒生童话里有一个故事,是女生穿上了红舞鞋就得一直跳舞,哪怕脚趾磨出血也不能停下来。 小樽真的像一个童话世界,除了到处都是雪以外,还有挂着彩灯装扮得五颜六色的小店,透过橱窗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样式的装饰品,门上挂着吊坠,被不太称职的冬风吹得飘飘荡荡。 周周和徐煜城并排走在雪地里,连脚步的声音都被埋得轻轻的。 “你看这的鸽子,好胖。” 可能是因为脂肪多御寒,北海道的鸽子看起来都圆滚滚的,真不知道它们平时吃什么长得这样胖。 周周本来和徐煜城并排,走着走着就拐了弯,跟在了鸽子屁股后面。本来就是漫无目的地散步,往哪走都可以,于是徐煜城就调转脚步跟在鸽子后面。 最悠闲最不怕冷的是鸽子,悠哉悠哉地连头都不回,剩下他们两个被冻得佝偻身子,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你说我能不能抓住它。”周周指着鸽子问徐煜城。 “你试试?” 周周小碎步往鸽子身边加速冲过去,鸽子被吓了一条,扑腾着翅膀也没飞起来,一股劲儿地往前冲。 徐煜城在身后笑出了声。 “算了,我饿了。”周周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走吧,去吃饭。” “去哪吃?”周周问他,想了想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傻,怎么就笃定他有去哪吃饭的主意。 没想到他还真有,拍拍她的肩膀说:“跟着我就行了。” 吃饭的地方是叁角市场,小樽是沿海城市,叁角市场卖的自然就是各式各样的海鲜,价位比东京便宜很多。叁文鱼海胆蟹肉饭,叁种食材分成叁块盖在米饭上。她平时不是那种喜欢吃海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闻着空气中的海水味,整个城市估计因为沿海所以气压有点低,这样吃起海鲜来就又合适又可口。 吃完饭天已经很下来了,人烟稀少的城市的夜晚总是降临的很早,没有夜间娱乐活动,店铺也很早就关门,连街上的行人都难觅踪影。 夜色下他们往旅馆走,可能是因为天太黑了所以挨得很近,羽绒服发出丝滑的摩擦声。 “这里是一个荒废的铁轨。” 周周这才发现眼前脚底下确实有一条轨道,想起来刚到小樽的时候看地图也看到了城市被轨道贯穿。 徐煜城蹲下来,把手掌放到轨道上,把雪扒开。周周也跟着他蹲下来,刚蹲下羽绒服就被他结实地拍了一身雪。还好雪地干净,只留了水迹在上面。 周周抓起一把雪还击。一来一回,雪一开始还打在衣服上,后来就不免沾到了脸上。 “有点冷。”徐煜城住了手,捂住了脸。 “还好吧”周周凑上去看,手扒在他的胳膊上想查看他的脸,结果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往下拉,力道不重,但是她站不稳,挣扎了一下坐到了雪地里。 徐煜城在他旁边坐下,然后又双手抱头地躺下。周周学他的动作也躺下,腰部和腿部硌在铁轨上,仰头看着天空,雪花从天上飘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连续不停的小雪了。 “好困啊”周周打了个哈欠。 “回去早点睡”徐煜城转过头看她,脸离她很近。 “你确定这个铁轨是荒废的吗?”周周不放心地问。 “没有啊,我瞎说的。” “什么?”周周叫了一声,刚想坐起来又被他拉着胳膊躺了回去。 “别怕啊,现在不是没有车吗?” 周周推开他的坐了起来,俯视悠闲地躺着的徐煜城,似乎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于是咬咬牙又躺了回去。 “你有没有听到火车开过来的声音”徐煜城小声问她。 周周觉得一瞬间所有神经都绷紧了,心脏顶到上心房,整个上心房都被迫膨胀形变,心脏和脉搏同时的跳动声在耳骨处徘徊。 “扑通,扑通。”她疑心拿其实是铁轨的声音。 手套被他扒了下来,他的手握住了她的,冷冰冰的,握久了才有了温度。有一瞬间她忘掉了随时可能被撞死的危险,只觉得世界特别安静。 “起来吧。”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先站起来又把她拉了起来。 回到旅馆,周周先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徐煜城去洗澡,周周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暖气开得很高,世界终于暖暖和和的,淋浴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他很快就出来了。 她有点紧张,也有点莫名其妙的期待。 他爬上床,和她并排躺着。 “你骗我的吧?”周周先开口说。 “什么?” “铁轨就是荒废的。” 徐煜城“噗”的一声笑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坐起来看她。 她赌气似的回看他,过了好久,又忍不住移开眼睛,一男一女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一段时间,是会接吻的。 他的吻落了下来。 一开始是在嘴唇上,紧接着她尝到了他舌头的味道,周周想起了晚上吃的叁文鱼的口感,软软的滑滑的。兴许是因为今天走太多路了,所以现下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的手指在她的身体上走路,就像他们今天在雪里走路一样,每一步都很缓慢,轻轻软软地陷在雪地里。 胸口暖暖的,痒痒的。她想到乳房还没有发育的时候,侧着躺着也是能勉强挤出一条沟来的。那个时候她想象长大了以后不用侧躺她也会有乳沟。事实是平躺的时候还是没有乳沟,隆起的乳肉被他的手掌盖住,她难为情地转过了头。 最先知道女人有阴道的时候是在初中,其实她很小就知道男人会有阴茎,因为男孩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小鸡鸡”会露在外面,但是女人有阴道这件事情确确实实是过了几年才知道的。 尽管她对新知识充满了好奇,却没有着急去探索拿一方禁地,自己用手摸自己下面,让她觉得有点奇怪和羞耻。所以又是过了好久,她才真正确定自己身上确实有阴道这个组织,在此之前尽管学过生理课,但她实在不觉得自己下体哪里多出了一个洞口。 而知道阴道的存在以后,她又很好奇,这里这么窄小,真能塞得下东西吗。不是没试着把手指伸进去过,但是很痛。 然而这一次,在他的手指伸进去的时候,却没有这种痛感。他的手指抽出来,她在上面看到亮晶晶的水迹。 他的手指又伸了进去,缓慢地抽查。一股奇怪的舒适感包裹着她,除了舒适以为她还觉得新鲜,这种新鲜感是某种危险物质,胁迫她想象一些不该想的事情,她低头看他的睡裤,上面隆起了一团。 “什么感觉?”他的头埋在她的耳边轻轻问,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听。 她觉得看哪都不适,干脆闭上了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想要。” “嗯?”他的话里带着笑,显然是故意问的。 “想要。”她又说了一遍,声音里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想要啊?”他吻住她的耳朵,“可惜没有套。” ———————————————— 为什么预判我会突然停住啊讨厌,下一章才是真车! 小樽的铁道是荒废的,已经用来运货现在不运了,不要学危险动作哈哈哈。 -- 北海道(下)H 周周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醒了一次,起床喝了口水,掀开窗帘看到窗户外面在下雪,怀疑雪根本就没有停过,爬上床,往徐煜城的怀里钻了钻,枕在他的胸口,一瞬间觉得幸福。这种幸福中包括了新鲜感带来的喜悦,她从懂事以后几乎没有怎么和别人共用过一张床,除了有的时候过年,亲戚来她家住会和她挤一张床以外,她几乎都是一个人抱着兔子睡的。 那只熟悉的兔子,无论是她的柔软程度还是她手臂怀抱兔子该张开的弧度,都是让她熟悉的。现在枕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让她对某些东西有了新的了解。她一直觉得人是需要私人领域的,现在好像发现了情侣关系超出一般人际交往的关系很重要的一点就体现在,情侣会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他们默许有人进入自己物理意义上的最隐私的区域,并且允许对方在自己最脆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留在自己身边。 就像现在她望着他,觉得他像自己曾经见过的一种小动物,睡觉的时候会张着嘴巴,眼睫毛垂下来轻轻的抖动,眼皮下有眼珠转动的痕迹,呼吸声绵长,估计睡的很香。她枕在他肩膀的头部蹭了蹭他,像小猫撒娇一样,然后再抬头看看他,另一只手伸出来抱住他,比抱兔子的时候要多张大一点。他的身体比兔子更有弹性,暖暖的很舒服。 于是她又睡着了。 最后还是徐煜城先醒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把周周叫起来。 他们来的匆忙,并没有旅行计划,在网站上查了一下,决定去北小樽的咖啡馆。 是那种很小的咖啡馆,一楼只有两把沙发,店主是一个老爷爷,坐在火炉边烤火,是那种很传统的烤炉,真的丢煤进去,从外面可以看到煤在里面烧,老爷爷看到他们让他们脱了鞋去二楼。 木质楼梯很抖,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二楼统共也没有多少座位,叁个暖炉,其中一个暖炉坐了叁个在聊天的人,他们的脚边趴着在睡觉的猫咪,徐煜城说:“他们是北海道本地人。” “为什么?” “听口音。” 他们点了两杯热可可,又甜又腻,热量很高,冬天喝刚刚好。 周周抬头看头顶的墙皮都快脱落了,他们坐的暖炉的前方也有猫在趴着睡觉,周周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你猜它多大了?”她问徐煜城。 “估计岁数不小了,老猫才会一动不动的让陌生人摸。” 整个咖啡馆,都和这只猫一样,充满了年代感。暖炉是复古的砖红色,木质地板上隐约有点裂纹,墙上贴着像是从穿着和服的年轻女人身上剪下来的和风的碎花壁纸。整个小樽,又和这个咖啡馆一样,被白雪洗旧了,洗得像掉了色,像是大正年代还没有开化的城市,不受工业和商业的侵扰。 咖啡馆坐得令人困倦,两人决定回旅馆睡一觉。从北小樽坐电车回小樽,小樽果然不大,连周周都记住了从车站回旅馆的路,路过一家超市,徐煜城忽然停住,跟周周说:“我去买点水,你在这等我一下。” 周周确实也觉得旅馆热水壶里烧出来的水不太好喝,有一股过期水的味道,就站在门口等他,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进去,现在进去钻到他背后拍拍他,或许还能吓唬他一下。于是走进了便利店,环顾四周,刚好和蹲在货架前的徐煜城打了个照面,他看到她愣了一下,她看到货架上一排小包装的冈本愣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巴,和她说:“去外面等我,还是你要跟我一起挑?” 周周赶紧退出了便利店,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害羞,脸上红扑扑的。 和他走回去的路上有点紧张,他确实买了很多饮料,满满的一大袋子,透明袋子里面有黑色纸袋套的小袋子,虽然看不见里面,但她知道是避孕套。 回到旅馆躺到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去玩,到了下午都会特别困。他上了床,侧着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脖子上,跟她说亲一下。这个吻持续了好久,久到围绕着她的紧张感渐渐褪去,这个吻才向下蔓延,从她的腰侧滑到私处,她愣住了,抬起头才反应过来他在亲平时她自己都羞于去看的地方。 他的舌头湿湿热热。她觉得身体里某种可以被称作欲望的东西点起,和平时一个人窝在被子里看黄色小说的欲望不同,这种欲望里还混杂着一丝羞耻的感觉,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于是便把胳膊搭在脸上,挡住眼睛。他的手摸了摸她的私处,她紧张地抖了一下,然后他把手在她的腿上蹭了一下,她感受到了凉凉的水的触感。 透过指尖眯着眼睛看这个世界,周周觉得身体的各种感官的感受都变得更加直接。她听到他起身撕开避孕套袋子的声音,然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双腿被他分开,手臂被他从脸上拿开,他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夜幕甚至都没有降临,她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他低头吻住了她,又松开,跟她说:“注意力放在这个吻上。” 她听他的话,努力去感受自己的呼吸,和挟裹着她呼吸的这个漫长而温柔的吻,然后他顶了进来。 很痛,有某种组织被撕裂的感觉,他抽插得缓慢。她有一种被填满的感觉,同时还是觉得痛,于是紧皱眉头。痛是盖过快感的,她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跟他说:“痛,你出去。” 但是他没有抽出去,而是低头继续吻她,从嘴唇到脖子,再到胸口,像小狗一样舔她。 “痛。”周周重复了一遍。 “乖,再努力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哑。 她感觉他的温柔有鼓励到她,于是在他的吻里逐渐放松,被随着进入被撑开来的时候还是痛,甚至抽出去的时候更痛,他的动作很慢,她就能清楚的感知,甚至预感到阴道里传来的有节奏的撕裂感。 “还是痛吗?”徐煜城问她。 她点了点头。 他抽了出来,周周看到床单上有血迹,原来处女膜上一次并没有完全破掉。 他还硬着,却躺到了床上。 “没关系吗?”周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没关系,慢慢来。”他摸了摸她的头。 —————————————- 色情不起来( ′▽`) -- 北海道(下中下)倒霉酒罐 周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着的,醒来发现房间里亮着灯,身边空空的,抬头看到徐煜城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游戏,看了眼手机,晚上十一点。 “你没睡吗?”她从床上坐起来,问他。 “不太困。”他这次意识到她醒了,抬头回答。 “有点渴。”周周从床上下来,下意识地拿起热水壶倒水。 “我买饮料了。”他出声提醒她。 刚起床不太想喝饮料,她还是喝了口水,然后去地上的塑料袋子里翻看他都买了什么饮料。 除了可乐和橙汁,还有北海道限定的蓝莓果酒,包装很好看,花里胡哨的,上面印着颗粒饱满的蓝莓,酒精度只有叁,虽然不渴,她还是很好奇是什么味道,于是打开了一罐。 可能是因为罐子隔热好,饮料还冰冰凉凉的,她喝了一口,就顺手把剩下的罐子放在床头板上的置物柜上。 “你在玩什么?”她走到徐煜城身边,看了一眼。 是一个音乐游戏,只需要通过移动手指使小球跟着音乐的节奏撞到其他小球就好了,徐煜城并没有放音乐。 “你为什么不放音乐啊?”周周问他。 “对哦。”他像是才想起来,推动手机侧边的按钮取消了静音,“刚刚不是怕吵到你吗?” 她坐到他身边,看他手指灵活地快速操动小球左移右移,但节奏确实太快了,有好几次他险些撞到别的颜色的小球,她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你来试试。”他把手机递给她。 周周接过手机,光看就已经很难了,没有想到操作其他更难,她出师不利,刚开始就碰到了不同颜色的小球。 “等一下。”徐煜城从她手里拿过手机,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给你换首简单的。” 周周跟过去坐在他身边,他换了一首歌后把手机还给她,确实简单了很多,她配合着节奏移动手指,他在她身后抱住了她。 “你干嘛?”她的眼睛紧盯着屏幕,没有时间看他,感觉脖子痒痒的,被他的头发滑过,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看你玩游戏。” 周周瞬间就没有玩游戏的心思了,但还强打着精神跟着节奏移动手指,眼睛紧盯着小球,都快盯出重影了。他轻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般的,很快就移开嘴唇,然后没过几秒,又落下来。 “我要死了。”她忍不住转过头跟他说话,他的吻就刚好落在她的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巧合。 “什么要死了?”他面带笑意地问她。 “我说游戏。”她的脸有点红,低头看着床单回他的话。 “那你继续玩。”他说。 其实已经不想玩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拿起手机又开了一把,音乐响起来,周周刚把食指放在屏幕上,下巴就被他用手抬起来,她想转头去看屏幕,但是下巴被他握住,轻轻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了,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手机里传来“Miss”的特效声,她的小球又死了。 他又吻她,原来吻可以持续这么久,她伸手抱住他的背,却被他拽下来握住手腕动弹不得,一阵失重,她整个人被他推倒在床上,两只手的手腕被他一只手握住,放在头顶。 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身子往下抚摸,到私处停止,她自己都觉得股间滑滑的都是水。 “喜欢这种感觉?”他紧了紧握着她手腕的手。 手挽被他按在头顶,动弹不得。双腿被他分开,夹在他的腰部,她能感觉到他的腿间硬硬的那部分抵着自己,却挣扎不得,这样的场景反而让她更湿了。 “没有......”她不好意思地矢口否认,语气却娇娇柔柔的,一声“没有”,怎么都像“有”。 “不喜欢?”他的话里带着调笑的语气,说着低头去吻她的嘴唇,不是轻轻的吻,而是带着恐吓意味地用牙齿磨她的嘴唇,齿间微微用力,周周害怕地躲了一下,以为他要咬下来。 他笑出了声,眼睛弯弯的,像做坏事得逞的小孩子。 “喜欢,喜欢。”周周赶紧承认。 嘴上落下轻轻一吻,像他给的奖励。 身体被他拽着翻了个面,周周变成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而他倚着床头,半躺着。 她低头去看他的阴茎,好像是第一次正经和他见面一样,觉得有些新鲜,伸手去握住它,胡乱地摸了两下。 “不是这样的。”他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整个包裹着它,上上下下地动, “想做吗?”他问她。 “嗯......” “自己放进去好不好?” 他的意思是就让她坐在他身上?用女上这个体位? “我不会.......”周周说。 “乖,这个姿势进去的浅一点。”他的声音很温柔。 周周听他的话,分开双腿,帮他戴好避孕套,把避孕套边缘一点一点捋开的时候不得不触碰到他的阴茎,觉得热乎乎的,甚至有点烫手。 以前看小说总有女主自己放不进去的片段,但她自己一找就找对了地方。 被进入的时候有一瞬间被填满的感觉,他对她说:“前后动。” 不动胀胀的,动起来又痒痒的,这个姿势确实插入的不深,她的动作也很缓慢,渐渐地找到了一种舒适感,感觉自己的阴道内壁被轻轻抚摸,褶皱舒展开来,最大面积地和他接触。 “动快一点。”他催促她。 她试着快速动了两下,感受到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快感,又因为受不了而停下来,他就接着她的速度,挺腰自己动起来。 “嗯.......”周周忍不住叫出了声,有一瞬间她怀疑那声音不是自己的,她居然可以发出这么娇这么嗲的声音,但那确实就是她的声音。而且是自然而然就发出来的。 他像是知道她已经不痛了,保持着这种频率没有停下。周周虽然坐在徐煜城身上,但完全是他在动,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神经中枢也不能控制肢体自由活动,完全是本能的随着他在自己身体里的冲撞晃动。双面微红,背部也冒出一层薄汗,与他紧密接触的下体更是泥泞不堪。 她被他翻了个身,重新躺回了床上,双腿搭在他的胳膊上,膝关节滑到他的胳膊肘,小腿无力地垂下来,他分开的胳膊杵在她身侧的床单上,她的腿就被迫更敞开一点,他就这样正面又顶了进来。 她随着他的进入小声喘息。 “舒服吗?”徐煜城问她。 周周别过脸去,不想回答。 他就挺腰用力撞了一下她,她被他撞得忍不住低声叫了出来。 “舒服吗?”他又问了一遍。 “舒服。”周周发现自己的语气里都带着哭腔。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这回没有像上次那样怜香惜玉,快速用力地抽插起来。而她确实也没有那么痛了,反而被一种奇妙又刺激的感觉填满。整个身体也随着他晃动,甚至连床都在晃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一刻,床板置物柜的酒罐子不堪撞击掉落下来,先是倒在她旁边的杯子上,紧接着没喝完的蓝莓酒从里面流了出来。 徐煜城停了下来,把酒罐子拿到地上,而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都在她身体里。 有酒水洒在了她的头发上,冷冰冰地刺激着她的神经,“不要停。”她小声说。 于是他更用力地动了起来。周周觉得有电流窜过全身,头皮麻麻的,手下意识地紧抓床单,但他偏跟她过不去,把她抓着床单的手扒开,把自己的手指放进了她的指缝里。 她看着天花板上他的影子在她的身上起伏,耳边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很急促,脑子里的某部分混乱地漏电,整个人都紧绷住,胸闷到叫不出声,快感冲破闸门的一瞬间,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 怎么写都不太满意,不是没写过黄文,比这个更黄的都写过好多,这章的感觉总觉得差点,先将就着看吧。这章先放出来,明天我想占用空间更个番外,可以当番外看也可以当随笔看,后天再更正文。 -- nρǒ㈠㈧.cǒм 番外:飞利浦 房间里不该说话的东西说话了。 一开始周周以为是幻听,就想她的脑袋里偶尔会幻想一些电视剧里的情节和桥段,在那些桥段里她是世界的主角,会说出各种很炫酷很有气势的台词,那些台词绘声绘色,好像真的通过声波或者某种别的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楚那些话究竟是她脑子里想的,还是真的就讲出来了。 后来她发现是她的台灯在说话,是某天下午,她又一次坐在床上,听到了很清楚的说话声,她很确定那是说话的声音,因为它是有语气的,而不是某种物质发出来的噪音,她的第一反应是去检查手机和电脑,确保不是它们在播放什么东西。后来她才把目光转向床头柜,就是声音的来源,她本来不太相信一盏台灯会说话,所以她一直盯着台灯看。 台灯又说了一句话。 一开始它只是合拢圆弧形的灯罩,让灯罩表皮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来,来回收缩自己软皮的灯管,这样的举动会形象电线里电流的功率,所以灯泡也明显地暗暗亮亮起来,它的形变鼓动了周围空气的震动,进而发出了声响。 它一开始还不太会说话,发出的只有简单的字节,来回重复,很多音它是发不出来的,音调也只有最好发的重音和平音,“它说的是哪国的语言呢?”周周在心里想。 事物是发展的,发展是进步的。台灯的第一个大进步就是掌握了把字节分成词语连在一起的功能,周周渐渐知道了它在讲中文。 最开始是“你好周,周。” 慢慢变成了“你好,周周。” 但是台灯并不能和她对话,周周测试过很多遍,对着台灯说话是得不到回应的,台灯不会撑开自己的灯罩,也不会收缩自己的灯管,它似乎对外界声音毫不感兴趣,只自顾自得把电能转换为光能和热能。 “它的内部可能有某种神经,组织类似人类脑部活动的那种反射,我觉得它的话是有感情的,你看,它知道你的名字。“yuri是这么说的。”它是什么牌子?” “飞利浦。” “你以后多和飞利浦说说话,说不定长大了就会聊天了。” 周周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但她觉得妈妈是不会相信的。 “女儿在家都快憋出毛病了,你早点回家。”每天晚上周妈妈在挂电话之前,都会跟周爸爸多叮嘱这么一句。 周周去厨房倒水,听到周妈妈正在讲电话,这段日子她但电话总是打个没完。 “教育局那边我和老周已经去找过好几次了,对面说是国家政策,全国统一的没办法,高考这种事情。” 周周假装没听到,快速溜回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床头柜的台灯暗了暗,周周知道它又在说话了。 为了保持空气畅通,她特地开了窗城市的烟火气息从五点钟有人开始下班之后升起,街道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车轮滚过马路的声音,出门遛弯的狗的叫声,还有妇女聊天的声音。这些声音混合着不知道哪家传来的油烟味,显得特别浑浊和失真。 “猪肉已经要四十块一斤了,要死了。” “没有办法,这个年头嘛。” 大概也是楼下的街道上传来的讲话声。 而她的台灯,孤零零地蹲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灯罩耷拉下来的时候周周知道它又要说话了,但这次它好像说了些别的什么。 “你说什么?”周周下意识地问它虽然并不期待它做任何答复,但还是竖起耳朵去检查接下来可能发出的声响。 飞利浦的灯罩立起来,又迅速塌下去,空气迅速波动,支撑它的胶皮管子弯下腰又立了起来,发出两声电流短路般的声响。 “飞利浦好像能听懂话了?” “谁是飞利浦?”yuri问她,这个名字明明是她最先起的。 周周没有回复,这个世界所有物体都在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为了交流,有的为了单纯的发泄情绪。或许有一天飞利浦就不说话了,或许是等她找到新的发泄口为止,或许是等困难过去了,阴云散开了为止。 ———————————- 写这篇是因为看到了沉大成奇怪的人的专栏,有些感触吧。时间线是在故事最开头,周周来东京之前。好像稍微有点丧?这个番外。希望大家看完了也要开开心心,困难会过去的。 -- nρǒ㈠㈧.cǒм 带猫回家 周周和徐煜城在北海道呆了四天,旅游路线基本上是绕着北海道从札幌到小樽到登别最后回札幌的一个闭环。对于周周来说,这四天过的非常快。旅行可以迅速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毕竟旅行需要和同行的人朝夕相处。习惯了一直有一个人在身边,旅行忽然结束了,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yuri考完试之后要参加学校的filed trip,去福岛一个礼拜,调研食品安全问题,据说是应用经济学的科目。周周回到家里看到一个人都没有,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要不要来看猫。”徐煜城的提议,周周本来就很闲,自然答应。 再到高马那家不像猫咖的猫咖店,看到这些老面孔,斯芬克斯好像还认识她,想看到老熟人一样,跳到她的膝盖上。或者说,斯芬克斯根本就不怕生。 “要不要看看新到的猫?”徐煜城问她。 周周点点头。 原来咖啡店后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堆满了笼子、大袋猫粮、猫砂之类的杂物。 新到的猫是一种很小的猫,“英短混狸花,是他们那批里面最丑的一只,没人要,老板就抱回来了。” 周周看着小猫咪,很小一只,她甚至不敢抱它,总觉得轻轻一抱就会抱坏了。 “其实挺可爱的。”周周说,在她眼里只要是猫都是可爱的。或者范围更大一点,只要长毛的都是可爱的。更何况这只猫的鼻子和爪子上的小气垫都是粉乎乎的,奶奶的软软的,还没长大脸就肥肥的,长大了一定很好看。缺陷不是没有,脸不对称,毛色也不均匀,但是天底下有谁是完美的呢? “要不要带回家?”徐煜城问她。 “什么?”周周有点惊讶。 “带回家养啊?” 周周犹豫了,首先是不知道yuri同不同意,其实她估计yuri家里从小养猫,应该是同意的。更重要的是养猫是对一个小生命负责,她照顾自己都学了好久,更何况去照顾小猫咪。 她有点犹豫,伸手去摸了摸小猫,小猫把头枕在她的手上,用爪子扒了扒她,又用伸舌头舔了舔她。周周瞬间觉得心都化了。 “想带回家。” 她说的是“想带回家。”而不是“我要带回家。”,好像是在等谁帮她做决定一样。徐煜城笑了笑,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她继续说。 “你等一下,我去给yuri打个电话。”周周想了想,转头跟徐煜城说。 “喂?”yuri电话接的很快,快到周周还没来得及阻止语句。 “那个你想不想养猫?” “养猫?养什么猫?活的猫?”yuri快速地发来叁连问。 “对。”周周回答。 yuri那边有点吵,可能是正在做活动,“早知道就发微信给她了”周周心里想。 “又是徐煜城的主意?”yuri问道,“我就说他想一出是一出,你也不劝着点他?” yuri在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是因为她还是不太相信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两个人居然会互相吸引,情理之中是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了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但是徐煜城这个人,yuri始终有点担心,他总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印象,每次周周和他出去玩,yuri总有一股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可能来自于她对周周的保护欲,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管周周太多了,可想到爸妈常叮嘱的“好好照顾你表妹”,就忍不住多管她一点。 “我知道。”周周说,“我没有想一出是一出,我想养猫很久了,我觉得我可以照顾好小猫咪的。”周周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疑问,“我真的可以照顾好小猫咪吗?” “行吧。”yuri说,“你再考虑一下吧,养猫不是小事,打疫苗绝育什么的很麻烦的。” “嗯嗯,知道了。”周周知道yuri说让“你再考虑一下”几乎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打完电话回去周周有点泄气,跟徐煜城说:“yuri好像不太同意。” “没事,你常来总归能看到它。”徐煜城安慰她。 “而且yuri从福岛回来我们就要回国了,也没时间照顾小猫咪。”周周说着握了握小猫的手,一个月的小猫还不会缩爪子,有点尖的爪子扎得她手心痒痒的。小猫挠了挠她的爪子,活动了两下,瞪大眼睛好奇地环顾四周。 “它好像想下来走走。”周周说。 “那你把它抱下来走走。”徐煜城提议。 周周看了看下小猫咪,小猫咪也看了看周周,犹豫了一下周周还是撞着胆子把小猫抱了起来,像从水里捞出一个软绵绵的软体动物,她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弄疼了它。 “它是公猫还是母猫啊?”周周问徐煜城。 “是个妹妹。” 妹妹刚落地,好奇地四处转头,小心地迈着步子走。 “给她起个名字吧。”徐煜城对周周说。 “名字?”周周愣了愣。想起徐煜城给店里的猫起了一珠宝店的名字,不禁翘起了嘴角。 小猫伸爪子挠了挠箱子,然后好奇地踮脚扒在箱子边缘看,这么看了一会儿,后脚用力往上一蹬,整个人“哐当”一声就掉在了装猫砂的箱子里。 “不如就叫‘哐当‘吧。”周周忍不住笑了起来。 “哐当”听到外面的笑声,忍不住又好奇撑着脑袋看。 徐煜城张了张嘴,好像想吐槽,却最后表示同意,“挺好的,就叫‘哐当’吧。” “什么?真叫‘哐当’啊?”这回轮到周周自己质疑自己了。 “我觉得她好像挺适合这个名字的。”徐煜城把目光投向小猫。 她正像狗一样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小爪子陷在猫砂里甚至站不稳,笨拙的样子有点好笑。 周周给猫起了名字,瞬间就更喜欢这只猫了,名字赋予万物意义,其实只有主人才会给宠物起名字,因为起名意味着关系的建立和羁绊的牵扯。 “我要是能带哐当回家就好了。”周周默默在心里想。 ———————————————— 我来了,接下来寒假过年啊,男主可能要稍微背景板一下了,大概叁章。 -- 绵长春节 春节对于留学生来说是一次迁徙,往日嘈雑热闹的校区忽然安静下来,变成了偶尔才会有叁叁两两的学生四处走动,学校周围的饭店和商店都大受打击,有的干脆关门了,饭店把休业通知挂在门上的那一刻起,意味着春假真的开始了。 不过高田马场依旧人流不断,只是少了背着书包在每节课限赶课的学生,毕竟日本人不放春节,上班族依旧要辛勤劳作,穿着统一西装、拿着公文包的社畜群体几乎占领了车站。整个东京都在运转,所有人都是社会这个巨大组织上的一颗螺丝钉,被安装在两点一线的流水线上,重复且枯燥地转动。 上海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唯一不同的就是上海多了一丝年味。但这丝年味和周周印象里的年味不同。她印象里的年是热闹的和喜庆的,是神明忽然在冬天很冷的空气里点了一把火,所有人就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跃起来庆祝。那个时候过年的喜悦是真正的喜悦,是和农民丰收了一样的喜悦,是要遵守每一项习俗的仪式感和庄重感,是春节联欢晚会真的很好看,好看到经典台词都会成为流行的好看。 现在的上海的年味是被资本主义气息浸泡过的年味,是所有人强打精神,借机给自己纵欢的契机。是在墙上挂着的“福”字上用支付宝扫来扫去,最后集起五个“福”参与抽奖赢得五块钱的活动。是那些曾经很重要的仪式、例如买年货、穿红衣服、看春晚,都变得不重要了的一种疏忽。 于是快乐好像都打折了。 “北京的春节会不会更有年味一点?”周周在微信上问徐煜城。 “那肯定不如以前了。”徐煜城回答。 天底下都是一样的。 唯一不变的是和亲戚的团圆饭,每个人都要举起杯子说一段拜年的话。 “我就不用了吧,我还是个小孩。”周周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熬不过周妈妈把目光转向她,“来给外公外婆拜年。” 周周又把目光转向yuri,yuri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即使是yuri,在舅舅舅妈面前也只是小孩,要被管来管去。 初一到初叁是春节的延续,最大的象征就是一桌子吃剩的年夜饭,和串不完门的亲戚。初五是春节的一次超越,周周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虽然小区不让燃放烟花炮竹,但周周睡觉的时候还是听到了炮竹声。比春节当天还要响亮,可见在上海人眼里春节可能不重要,但财神还是十分重要的。 K大春假有组织日本学生来上海游学的项目,中国留学生可以报名接待日本学生,为他们提供住处和导游。这个项目是有学分的,yuri报名了。 “你明天是不是要带那个春香去东方明珠,带上你表妹一起吧。”饭桌上舅舅的提议。 周周本来想拒绝,但是周妈妈也跟着一唱一和,推脱不得,周周只好答应。 春节的上海人是比平时少的,可能大城市都有这个特点,春节是外出打工的人回家过年的时节,连街上的人都少,不过东方明珠不愧是上海着名景点,门口还是排了队。周周在东方明珠检票点和yuri她们碰面。 女生穿着布制长裙,毛衣外面套了件棉外套。脸上打着很亮的卧蚕和很红的腮红。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都很日本。 yuri提前就和周周介绍过日本女生了,她叫山下春香,是K大文学部的,就是周周想考的那个学部。显然yuri也提前和山下春香打过招呼,所以山下春香见到她就很亲昵地叫她“周酱”。周周叫她“山下桑”算一个尊称,毕竟她印象里日本等级森严,和比自己年级高的人相处需要特别注意用敬语。 “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去买票。”yuri朝周周眨眨眼睛,好像是故意给她和山下春香留二人空间一样。 “yuri说你想考文学部?”山下春香问周周,她这句话说的很慢,好像是怕她听不懂。 “对的。”周周回答。 “那很好啊。”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安静,甚至安静的有点尴尬。 “为什么想读文学呢?”山下春香问她。 为什么要读文学,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还要用日语,周周有一种要写日语小作文了的感觉。 “因为喜欢读书吧。” “诶,这样啊。”山下春香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这个表情真的很像日本人会做出的反应,无论什么小事都会做出很大的反应,在他们眼里可能是一种礼仪,“那你有喜欢的日本作家吗?” 日本作家,周周脑子里冒出了好几个名字,但都是中文字,可能最先想到的就是村上春树了,周周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村上春树的名字用日语怎么说,于是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给山下春香看。 “啊。”山下春香很惊喜,“我知道他。” 本来不是一件有多惊喜的事情,村上春树大概是最有名的日本作家之一了吧,而这份惊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周对于她说是外国人,对于语言和文化背景上有隔阂的人来说,能产生一点巧合和共鸣都是惊喜的。 ————————————— 有新人物啦,毕竟是异国文,不能一直写留学生的小圈子。 -- 中日对照 周周印象里是来过东方明珠的,其实对于上海本地人来说,是东方明珠或者外滩这种知名景点,平时是很少去的。 构造和东京塔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比东京塔高了一点,刺激了一点。刺激体现在东京塔上有少数地板是用玻璃做的,人踩在上面,低头看就是距离自己叁四百米的地面,而东方明珠上外围的整整一圈地板都是用玻璃做的。 “好厉害。”山下春香说了好几遍,是那种脱着长长的尾音,很认真的语气。日本人真的很喜欢一句话重复很多次。 有人立在玻璃地板的边缘,迟迟不敢上去;有人在上面走得小心翼翼;也有人特别大胆,甚至恨不得用脚剁地上的玻璃。 玻璃下面可以看到外滩,和港口的游船。真的很高,人都模糊成了一个个行走的小方块,站在高处看低处,总觉得有一种君王俯视天下的豪情,怪不得人都喜欢修塔。很多国家的标志性建筑都是塔、东方明珠也好、东京塔也好、埃菲尔铁塔也好。可能在文明的起源的时候,人类就觉得登上高处俯瞰城市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倒了现在,也要把塔修的很高很高,不为别的用途,但为了给人登上去看城市,从塔的高度展示国家的强盛的实力就是了。 东方明珠最上面一层是太空舱,很多人说太空舱是没有必要去的,价格太贵,不划算。但yuri觉得山下春香是国际友人,带她玩就要玩全套,于是还是买了太空舱的票。 太空舱里面有心愿墙,在电脑屏幕里输入自己的名字和密码,写下自己的心愿,就会被存档。可能因为环顾太空舱的人少,并不需要排队,很快就轮到周周。 下次来东方明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她是上海人,但也不会花几百块钱登塔。周周在上面输入了密码,和自己平时的微信密码、QQ密码是同一个密码,这样不容易忘掉。下次来这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在心里想。 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看互动视频的yuri和山下春香。 写下了,“我想考K大文学部。” 她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离K大很近,这半年认识了好多K大的人,语言学校又就在K大旁边。可看着留考和日语考试的指南,看着K大的录取率和偏差值,又觉得自己离K大很远。如果考不上K大,会很丢人吧。周周感到无形的压力。 晚上yuri带周周和山下春香去吃了小笼包。虽然本来应该是周周和yuri带山下春香去吃小笼包。但不知道为什么,更像是yuri在前面走,一路引领她们。 东京是有小笼包的,但是那种非常日式的小笼包,里面的汤水有一股海鲜酱油味,和上海的小笼包根本没法比。 山下春香拍了拍手,用日语说:“我要开动了。”,周周和yuri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她一起做这个动作,最后还是没做。如果是在东京,周周很可能就跟着做了,毕竟入乡随俗,谁也不想被当作外人。 “好吃”的日语是Oishii,真的是最常见的一句日语了,常见到周周没到日本前就从动漫里学到了这句话。但是她学不会像日本人一样吃一口说叁个“Oishii”。 yuri叫山下春香“haruka”,是她的名字,不加尊称。于是周周也就跟着叫她“haruka”。 山下春香说她想学中文,周周说她刚好想学日语。yuri说你们刚好可以互帮互助。 叁个人都笑了起来,虽然并没有多好笑,但为了气氛着想,脸上都挂着一副很开心的表情。在陌生人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在外国人面前特别拘谨,这种感情好像是全球通用的。 有调查显示,同一化的社会之所以会排斥外国人,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惧怕外国人这个群体,因为文化差异带来的陌生感而不适,所以抗拒和他们交流。 和外国人做朋友,就是打破这一局面,学会求同存异,学会接纳另一种文化。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很难。 “要不要加一个line”山下春香问周周。 line是周周去日本之前就下载好了的,那个时候听说日本人喜欢用line,其实除此之外她还下载了facebook、Ins、Twitter等很多软件,放在同一个收纳空间里,取名叫日本。结果后来,认识的最多的还是中国人,用的最多的还是微信。 周周看了眼line上少得可怜的好友列表,扫了扫山下春香的二维码。 添加好友后山下春香给自己发来了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周周想回表情,发现要付费,于是在手机相册里挑了一个很可爱的二次元表情包存图发送过去。 只是没有想到line的图片处理器这么还原,那个表情包被放大,活生生像一张照片。 周周抬头尴尬地朝山下春香笑笑。 “很可爱。”她给了她一个标准的日式喜悦脸。 ————————— 我想给山下春香的每句话都注日语....比如说最后这句很可爱(kawaii)(可爱い)(かわいい)。还有我想吐槽一下,为什么po日语假名都能显示,某些简体字却不能啊,比如远、雑、杀之类的。 -- 樱吹雪 春假这两个月过的特别快,上海的春天是忽然到来的,冷不丁一天阳光特别好,温度直升到二十度,紧接着有是连绵不断的雨水,整个城市都湿漉漉的。 周周在准备日语考试和留考,每天打卡学习,居然比平时上学的时候还要认真。和徐煜城每天都会聊天,偶尔也会打电话。刚在一起就要异地,实在辛苦。 好在春假回很快就过去了。 语言学校开学是四月初,东京的樱花开得刚好。从羽田机场转车去品川,再从品川坐山手线,沿着山手线一路穿过大半个东京市区。这是周周第一次看到东京的春天。高田马场还是那副光秃秃的不太讨人喜欢的样子,绿树就那么几棵,被旁边高大沉重的灰蒙蒙的大楼映衬的特别不起眼。 周周和yuri是在语言开学前两天回的东京,毕竟快两个月不在,总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比如,家里的电费宽带费两个月没交了,收费单迭了一信箱。比如房间里都是灰尘,需要大扫除。比如衣柜里冬天的衣服应该收起来了,换成春天的衣服。 收拾好这一切后,还要去超市采购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忙完这些,终于闲下来,躺在床上除了玩手机什么都不想做。 在微信上跟徐煜城夸耀了一番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 “厉害”、“狠人”、“牛”、“不愧是你”。对面丢来了一堆吹捧的词,周周觉得他满嘴跑火车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你什么时候回东京啊?”周周问他。 “过两天就回。”对面回复。 过两天也不知道是过几天,这个人说的跟他还没订票一样。一点都不靠谱,周周在心里抱怨。 过了一会儿,手机亮了亮,传来了一条消息,“想我了?” “才没有。”周周的脸有点红,隔着屏幕想象他的脸,问这句话时的表情一定特别欠揍。 “哦。”对面快速回复了一个字。 还有小脾气了?周周有点想笑,哄孩子似地回复:“想你了。” “那你过10分钟后下楼。” 周周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什么意思?” “你回来了?” 但是他好像是故意的,制造完悬念就不在理她了。 周周跑到卫生间理了理头发,又换了套可以出门的衣服。看了眼表,才过了叁分钟。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喝了好几口水,甚至上了个厕所,才凑满十分钟跑下楼。 可能太久不见了,她对他的印象都概念化成了他的微信头像,“风早翔太”,动漫《好想告诉你》的男主角,仔细想想他和风早翔太还是有挺多相似处的,比如他们一样开朗,一样朋友多。不过风早翔太温柔阳光,他有点痞痞的,还总出一些整人的坏主意。不然也不会早到东京了还瞒着她。 “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周抬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像招呼哥们那样。 “刚回来,去家里放了行李就过来了。”徐煜城回答,四月阳光正好,他的头上有一点汗,脸颊也有点红,看得出一路奔波之后的痕迹。 “要不要散散步?”他问她。 羽绒服换成了衬衫,挽着他的手好像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从高马绕到K大,K大后面的荒川线周围开满了樱花,电车通过的时候扬起的风刚好把樱花吹落。周周想起在家复习日语的时候,学到的一个词,叫“樱吹雪”,指得就是花瓣飘落时好像下雪一样的场景。春天给东京换了滤镜,一切都像动画里的场景,色彩鲜明,有一种清新和美好的感觉。 ————————————— 还有30章,更到七月末 -- 闪躲消息 周周想到了新海诚,樱花掉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小时候看到树上飘落的叶子,总会忍不住伸手去抓一下,也不会多费力去追赶叶子,或者大幅度做捕捉的动作,只是伸出手掌平放,对其叶子掉落的方向,看看它会不会凑巧掉落在她的手掌上,但是风是有方向和弧度的,能正正好好飘落在手掌上的叶子少之又少,如果恰好真的有叶子刚好被她用手接住,那就是缘分使然。她一向没有奋力去得到一件东西的企图心,反而喜欢因为巧合命中注定来到自己身边的东西。 比如徐煜城肩膀上沾着的樱花花瓣,就是刚刚好好被老天爷抛到他身上的。周周伸手帮他扫掉,趁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口渴吗?”徐煜城问她。 “有点,我们去喝奶茶吧。”其实也没有很渴,但是他这么问了,总觉得是他口渴了想喝东西。 K大附近有好几家奶茶店,日本人喜欢喝奶茶,好像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风向。周周在上海的家楼下的鹿角巷和贡茶都快倒闭了,在街角拐弯的地方,平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是东京的鹿角巷火到门口排满了人,其中有不少年轻日本人。贡茶更是开满了东京各个区域。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新鲜品牌层出不穷。 比如他们今天来的这家,名字叫苏茶,取的是中文和日文里都有的汉字,里面装修的粉粉的,还专门摆了很多毛绒玩具,和一个真的可以荡的大秋千在店里。 点了奶茶后周周和徐煜城坐在吧台的角落里等服务员叫号。 “刚回来很忙吧?”周周问他,想到他一回来就来找她,心里还是暖暖的。 “还好,家里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猫舍那边明天要去看看,整个春假大都是老板在管。” “这样啊,我有点想哐当了,还有那只没有毛的斯芬克斯。”周周说。小猫应该张得很快吧,估计两个月能长大一大圈,肯定已经不认识她了。 “是吧,我也有点想它了。”徐煜城说道,忽然有好像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我手机里有哐当的照片,老板发的。” 他把手机递给她看,是一个视频,哐当确实长大了一圈,身子长了好多,脸也圆了不少。躺在地上撒娇,露出肚皮在空中乱抓,灰色和毛色的毛色块都被圆滚滚的小肚子撑起来了,看样子一定没少偷吃。 周周忍不住笑起来了。 徐煜城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又是一堆哐当的照片,在吃饭,在喝水,被别的大猫按着舔毛。 “老板说它像野猫一样皮。” 看得出来老板也喜欢它,不然不会给它拍这么多照片。 “我想再看一遍刚刚的视频。”周周说,总觉得它的小肚子特别可爱,软软的看起来心情就好。 徐煜城把相册往前翻,刚想点开视频,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端冒出一条微信,看备注名明显是一个女生,消息显示了一堆“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字有点多,后面的部分直接被省略了。 徐煜城把那条提示消息往上滑,没有点开来看,继续播放视频。 哐当躺在小窝里,爪子晃来晃去,还是那幅可爱的模样。视频播放完,周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惦记着刚刚他的手机消息,于是和他说:“刚刚有人给你发微信了。” “嗯。”他答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话,但还是点开了微信。 周周把眼睛往别的地方看,不去看他的手机屏幕,不知道是在向他证明,还是说服自己,“我对他的聊天记录一点都不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他没有遮掩,屏幕就平平的放在手上,一眼就可以看清楚。 “现在能打电话吗?”女生问他。 “不打。”周周看到徐煜城回她。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一条消息,“呜呜呜你都不关心我了。” 周周忽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舒服。是他的女性朋友吗?“你都不关心我了。”是一个过去时,是不是说明他至少以前很关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她就喜欢咬文嚼字,精准探索到每句每个用词的意思,然后追究其背后的情感。 徐煜城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你别搞我啊。” “你要不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周周出声提议,好像是在提醒他她还在这里,“没关系,你去外面打也行。”她又接着说。 后面那句话是气话。和朋友倒不会这样,但和徐煜城相处起来却会有点别扭。会装成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说好听点是大度和信任,说不好听一点就是不在意,不关心。好像心里头越在意,表面上嘴就越硬,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真没关系,你出去打吧。” -- nρǒ㈠㈧.cǒм 嫂子 “这是我高中的学妹。”徐煜城给她解释道,“都好久没见了。” “哦,那你接电话啊。”周周回他。 周周看出来了,徐煜城是一点也不想接这通电话的,但是人被架在台子上,微信那边的女生和周周两个人盯着,磨叽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虽然周周说他可以出去打电话,但是明眼人也知道现在出去打私人电话的行为如同作死,所以还是在奶茶店里面接了电话,按了免提,音量调试到两个人都刚好可以听到,但也不至于太吵。 “喂,你怎么这么慢?”女生抱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什么事情啊?”徐煜城问她,眼睛不自主地瞟了眼周周。 “我恋爱啦。”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原来是报喜的,“我跟你说哦,这件事情非常巧,我那天刷soul,然后不小心点开一个匹配打电话的” “恋爱铃。”徐煜城帮她补充。 周周看了他一眼,低头打开手机上的soul,这个软件还是之前和唐景亮分手的时候下的。在广场上随意刷了两下,别说,定位还挺智能的,给她推荐的都是日本留学生。 “对对对,就是那个东西。”女生的声音很甜,不知道根据人的声音可以猜出人的性格这句话靠谱不靠谱,但是如果让她猜女生的样子,估计是那种很甜美很青春的长相。 “然后我们就开始聊天,发现特别巧,他也”女生讲了一大通话,看出来兴致特别好,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分享欲。 徐煜城一个劲儿“嗯嗯”的回答她,等她霹雳吧啦一大堆话说完之后,才问道:“那你们见过面了吗?” “还没有。” 周周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笑完了才意识到对面的女生有可能听到。 “没见面你说个锤子。”徐煜城回她。 “哎哟,我好不容易有心动的感觉,你就不要打消我的积极性嘛。” “对了,你和嫂子最近怎么样了?” 周周听到“嫂子”这个词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眼徐煜城,正好撞到他的眼神。 “问你呢,咱俩怎么样了。”徐煜城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把问题留给她回答。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下来了。周周有点尴尬,朝他皱眉做了个表情,但就是抿着嘴不开口说话。徐煜城扬了扬眉毛,把手机推到她面前,一副要为难她的样子。 周周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女生先开口:“嫂子在你旁边啊?” “对啊,一直在。”徐煜城回她。 “天哪,没有这么虐狗的。”女生语气夸张地说,“不行,这个狗粮我不吃。” “没有虐狗啊,再说你不是恋爱了吗。”徐煜城否认。 “没有没有,soul上谈的不算恋爱。”女生讪笑着否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周周也在,她的语气里有点难为情的感觉。 “你等一下,我给你发张照片。”女生又说。 不知道她发了什么,但是周周没有把脸偏过去看,视线卡在看得到于看不到的边界,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刚端上来的奶茶。 “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徐煜城问她。 “谁说给你看的,我给嫂子看的。”女生反驳。 周周这才把目光投向徐煜城的手机屏幕。 是一个男生的照片,看样子有点帅。戴着耳钉,工装裤和T恤,踩着AJ。总之就是一个很会打扮,身材和颜值都挺不错的男生。 “怎么样?帅不帅,这是我的心动选手一号。” 周周知道这话是在问她,其实她没有什么感觉,但还是笑了笑,礼貌又带着点尴尬地说:“挺帅的。” “是吧。”女生的语气有点得意。 “还好吧。”徐煜城瞥了眼周周,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确实挺帅的啊。”周周实话实说。 “就是,你能不能不要嫉妒人家。”女生也跟着说道。就剩徐煜城一个人,被两边抨击,气闷地喝了一口奶茶。 喝了口奶茶,他想到了可以反击的话:“你都不学习的吗,还天天玩soul。” 周周看了眼手机上开着的soul的页面,把它关掉,然后插嘴问他:“你不玩吗?”她还记得他刚刚说“恋爱铃”时的模样,俨然是一副对操作都驾轻就熟的样子。 电话那边传来女生一阵笑声,“说起soul啊” 她的口气意味深长,但是只是开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住口。”徐煜城急忙打断了她。 “哦”女生的笑里有点不怀好意,“说起来你现在还在我soul的小黑屋里关着呢。” 周周抬头看徐煜城,看他一脸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哦,徐煜城有小秘密了。”她意味深长地说,像是在开他玩笑,又像是有点小生气。 ———————————— 为什么搞事情你们这么高兴???你们怎么肥事。 -- 难言之隐 情绪是可以伪装的,即使周周总是能敏感到察觉出身边的人的小情绪,但是却不容易坚信自己无凭无据的第六感,所以她也说不出徐煜城现在的表情是“紧张”、“心虚”或者“害羞”之中的哪一种。他的手指放在手机音量键上虚握着,本来放在她面前的手机也有往回收的架势。 电话对面的女生也只是笑,并没有想讲他们具体在聊什么事情。可见她说这话只是在调侃徐煜城,但总归她和徐煜城应该是一个阵营的,或许他们真的分享一个共同的秘密。 “什么秘密啊?”周周又问了一次,心里已经有一点不高兴了。 “就是,每个人都有比较中二的时期。”徐煜城解释道,“你知道吧?” “然后呢?” “没有了。”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她。 周周没有再问下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瞎想。徐煜城又转过头去和电话对面的女生闲扯了几句,直到女生说“好了,不聊了,我去学习了。”才停下来。 周周盯着手机喝奶茶,等他打完电话也没抬头看他。 “你留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煜城显然在没话找话。周周没有理他,并不是真的故意和他置气,只是一时没有和他开口交流的欲望。 “真的什么都没有。”徐煜城又说了一遍,伸手去搂周周的肩膀。她觉得自己有点僵硬,但还是没有推开他,“我soul早都删了。” “留考准备的还可以吧,只是K大文学部和经济部不一样,还要提交两篇小论文,这个不是一两天就能准备好的功夫。”她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俨然不想再和他纠结之前的事情了。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即使心里有点好奇或者介意,但她都不想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破坏他们的感情。毕竟人与人之间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况且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也确确实实给了她台阶下了,她总觉得再纠结所谓的秘密就有些过分了。 她在不知不觉中扮演了一个“好的女朋友”的角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强行支撑一个人设,还是在努力经营一份关系。如果用真实的自己和他相处又是什么样的呢?她现在就想按着他的脑袋叫他快点交代清楚。 他们并没有在外面逛多久,毕竟徐煜城刚回东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她就叫他早点回家了。回到家发现家里已经被yuri一个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啊,刚刚出去逛了一圈。”周周有点抱歉地和她说。 yuri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俨然一副收拾了半天房间才刚坐下来休息的疲惫模样,轻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太怪她。 “你想不想去富士急玩?“yuri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陆正泽约我开学前去富士急玩。” “想。”这句话是真的,周周听说过富士急有一个鬼屋,据说是亚洲最恐怖的鬼屋。周周之前有和高中同学去过上海一家同样的病院主题鬼屋,但是不是很吓人,所以一直就挺想去玩的。但是yuri说还有陆正泽,这让她有点为难,“但不就打扰你们二人约会了吗?” “没有二人约会。”yuri语气淡淡地接道,“陆正泽还要叫一个朋友。” “哦......周周答应道,也不知道是接受了yuri的要求还是没有。 “你要不要叫上你男朋友一起?”yuri见周周有点犹豫,就又问道。不知道从哪刻起,yuri对着周周连徐煜城的名字都不叫了,张口闭口“你男朋友”,就好像yuri自己不认识徐煜城一样。 “可以啊,我问问他。”周周打开手机,打下了“yuri问你要不要去富士急玩?“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了“你要不要去富士急玩?”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手机就弹进了一条Line的消息,Line的消息周周平时很少见,于是留意了一眼,看到是山下春香发的,就点开来了。 是一串网址,后面跟了很官方的日文,乍一看是群发的广告,周周刚想关掉,手机就又进来一个表情和一句问候。山下春香问周周回日本了没有。 周周滑掉微信,打算先回山下春香的消息。可能因为是在和外国人聊天,她不觉有点紧张。发一个“是的”都要再叁检查错误。 “我们明天有一个中日交流、双语学习活动,会有很多中国人和日本人朋友来,希望你也能来。”山下春香对她说。 “我收到山下春香的短信了。”周周和yuri说。 “什么?” 周周把手机递给yuri。她以为山下春香也会邀请yuri的,毕竟当时她和yuri聊得比较来。 “这个活动应该就是学中文和学日语的吧。”yuri点开网址,翻看了两眼活动介绍之后说,“你要去吗?” “你不去吗?”周周傻傻地问她。 “我又不学日语。”yuri回她。 “对哦。”周周说。其实谁都知道,这种活动主要不是为了学语言的,而是为了社交扩充人脉的。周周虽然会羡慕朋友多的人,可是在该跨出舒适圈的时候总是退缩的,有的时候会安慰自己社交状态饱和了就好。她只是饱和度比较低,虽然朋友少,但是朋友够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事实是,她明显的发现,她的朋友不够用。 “我去吧。”周周回yuri。 “那富士急呢?”yuri问她。 “能不能往后推两天啊?”周周不好意思地说。 -- 友人作成 周周从答应山下春香之后的第四个小时开始反悔,看了眼活动地点,在从来没有去过的六本木就更反悔了。从反悔的第一刻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其实学日语不一定要交流吧。”、“其实我也没有非常缺朋友吧”、“其实山下春香只是随意的邀约了一下吧,不去她应该也不会生气吧。”、”这个活动看起来也没那么正规,网站似乎也有点简陋。”。活动当天一觉醒来是看天气有没有下雨,再看看活动网站上的活动有没有取消。 其实活动取消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消息,这样她既不用得罪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退缩和自闭而心里难安,还可以自我安慰,“我已经迈出一步了,只是时运不济,没有机会。”但是活动没有取消,活动没有取消,连天气都很晴朗。 从家门出去的那一刻,周周的心情还是变好了的,毕竟四月的风还是很温柔的,不算太热,却也暖暖和和的,再配上哪里的树叶都绿油油的,满街有叫不出名字的缤纷花朵,整个世界像被刷了一遍调色油的老油画,忽然就焕发出了生机的光彩。 活动地点是一个教室,周周来的时候人已经坐的挺满的了,山下春香伸手招呼她,指了指身边空着的位置,周周赶紧走过去坐下,心里暖暖的。 周周和山下春香其实只见过一面,说到底还是勉强称得上朋友的关系。再加上她看人不太记脸,再看到山下春香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换了发型,留了一个很闷的日式刘海,所以有一种和一起不太一样的感觉。 活动的第一个步骤就是轮流自我介绍,说说自己是哪来的,哪个学校的,爱好是什么。周周对这一套已经驾轻就熟了,全靠语言学校开学第一周每个老师都要求他们自我介绍一遍。不过自我介绍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周周了解到,这里的学生来自东京各个大学,二十多个人里和她一样是语言学校的留学生的只有叁两人。其中日本人有七八个,剩下的十几个都是中国人。 主持人给每组发了卡片,接下来就是自由讨论的环节。比起每个人都轮流发言,周周更不喜欢自由讨论的环节,因为这个环节她不太自然,总想着怎么见缝插针的接话。 就比如像现在这样,大家讨论自己平时喜欢去哪,不是什么有难度的话题。似乎每个组里都有这么几个角色,一个特别喜欢问问题,一个话说起来没有完,一个冷不丁插上几句话,还有一个一直在旁边点头,但是在始终不说话。 周周就是在旁边点头的那一个,她把想说的话在肚子里面打好草稿,但就是找不出空隙发出去,似乎等她想开口的那一刻,就有人抢先把话题拐跑了,于是她只能点头说些“嗯嗯”之类的语气词,然后跟着他们的话题干笑几声。 “周周平时喜欢什么东西呢?”山下春香突然问她。 这个问题挺突然的,看得出山下春香想要照顾她的意图很明显。喜欢什么东西?周周的脑子运转起来,一时却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明明很简单,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开放越简单的问题对她来说反而很难答。 “在中国一般不会问别人喜欢什么东西。”同组的中国男生说道,“直接问‘喜欢什么’就可以了。”男生似乎真的是来学日语的,总是要提一些和日语相关的话题,也十分不介意纠正日本人的中文语法错误,顺便再问几个日语相关的问题。 “喜欢什么?”山下春香重复了一遍,“喜欢什么用中国话怎么说。” “喜欢什么。”男生用中文重复了一句。 山下春香跟着学了一遍,她的音调不太对,日本人似乎分不清e和o,听起来像在说“稀罕甚末。”,周周觉得福原爱会说东北话和日语发音本身也是有点关系的,有点想笑但是却忍住了。 话题一下就偏了,模仿和学习似乎是人类的本性,同组的叁个日本人都开始重复“稀罕甚末。”,而且重复了好几遍,很认真的样子。 “周周,稀罕甚么?”山下春香问她。 “我喜欢猫。”周周回答道,随便想的,主要是猫是常见词语。 “啊,我也喜欢猫。”山下春香惊喜地叫道,“很可爱。” 周周觉得山下春香惊喜的样子也很可爱,忍不住笑了笑。 “你有养过猫吗?”山下春香又问。 周周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找出两张哐当的照片给山下春香看。 是徐煜城发给她的,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他们的聊天框当日记本用,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和她讲几句,时不时给她转几条搞笑段子和视频,偶尔发发猫的照片,还有表情包,甚至连他自己的作业从手机转到电脑上的时候都要走一遍他们的聊天框。弄得聊天框跟他的在做的手账本一样花里胡哨。 周周一开始还耐心回复,后来烦了干脆无聊的时候一起回,或者看到感兴趣的再回。 她翻猫的照片的时候拉了好久聊天框,山下春香看到了把头凑过来问她,“是男朋友吗?” “是的。”周周回道,有点不好意思。 “好可爱。”山下春香继续说,不知道她是在夸猫还是在夸徐煜城。 周周的脸有点红,想谦虚一下却不知道怎么说,说“没有,没有”会不会太假太不自然了。 同组别的日本人都把好奇目光投过来看她,周周又赶紧打开哐当的照片递给他们看。忽然成了组里的焦点,这种感觉说不上有多高兴,但也没有很不适应。好像也没有什么,当不当焦点都无所谓。 -- nρǒ㈠㈧.cǒм 富士急 富士急1 有点像玩那种社交游戏的人物,见面就是刷好感度和亲密度,好像上次的活动之后她和山下春香的关系就变好了一点,还加了一些人的Line,活动最后的项目,每个人把二维码拿出来给别人扫。 “多交朋友是件好事。”yuri是这么说的,“我和陆正泽说了,下周去富士急你有空吧。” 周周又去问徐煜城有没有空,得到他的肯定答复之后才和yuri说有空。 去富士急的那天是一个早上,大家先在新宿车站集合,坐大巴去富士急,大概花了两个小时。 等到了富士急的时候也才刚刚开园,但人已经不少了。 富士急一共有四个过山车,每个都非常有特色。高飞车是周周在园外第一眼就看到的,一看就知道样子特别危险。高是一个特点,更吓人的是它有一个90度的直角,车子爬到最高点需要在空中悬挂一下,再快速地垂直冲下去。周周可以接受那种连绵起伏的轨道,却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竖直的,主要是给人视觉冲击太大了,冲下来的时候虽然隔着老远但还是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机械滑过轨道的声音,和人的尖叫声。 “你不是觉得迪士尼的过山车无聊吗?”周周戳了戳旁边的徐煜城说道。 “是无聊啊,我们去坐那个吧。”徐煜城指了指远处的高飞车。 “我不坐。”周周胆怯地连忙摇了摇头。 结果最先去坐的是Fujiyama,犹豫地期间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排队坐过山车的时间是折磨人的,一点一点沿着队伍往前走,计算着还有几波轮到自己,竖起耳朵听前一批人的尖叫声,计算自己还有没有反悔的时间,周周觉得十分煎熬。 “诶,这里面还有一清拉面。”徐煜城对着墙上的广告牌说。 周周把主意力移到旁边的广告牌上。 “可以啊,中午去吃这家吧。”yuri附和道。 虽然不知道一清拉面是什么,但周周看着广告牌还是插了句嘴,“这个看起来有点辣。” “你又知道一清拉面是什么了?”徐煜城看了眼周周,调侃道。 “干嘛,不知道不能说吗?”周周不服气地说。 “能说。”徐煜城拍了拍周周但肩膀,推着她往前走,前面但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讲话但时候已经空出一块地方了,周周瞥了眼yuri,看她和陆正泽一路过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互动,陆正泽在和朋友讲话,果然五个人一起出来玩就会默默分成叁两个人的小队伍。 过山车很快就轮到了他们,是那种一排两个人的座位,周周还没有来得及想座位的分配,就被徐煜城拉着往车尾走。 “为什么坐最后面啊?”周周问他。 “后面刺激。” 周周把安全带系好,工作人员又过来确认了一遍。明明说好是去鬼屋的,不知道为什么被大家硬托着上了过山车,还是坐在最后面。她坐大巴车的时候又经验,坐在最后一排在转弯的时候会被甩的更厉害一点,不知道过山车是不是也一样。 “害怕吗?”徐煜城问他,他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害怕。”周周老实承认,“你坐过吗?” “这里的四个过山车我都坐过。”徐煜城说。 “啊?”看不出来,徐煜城还是一个过山车爱好者,“是不是很吓人啊?”这话挺没用的,但周周现在实在是有点慌张,心里明明知道肯定会很吓人,光听前面的人从过山车上下来抖抖索索的样子就知道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这个是第二吓人的。” “啊?”周周皱了皱眉头,“那有多吓人。” “特别吓人。”徐煜城扬了扬眉毛。 过山车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在往上爬了,坐在车上感觉周围没有任何阻碍自己和高空里的空气接触的屏障,一个安全带像是没有用的摆设,她往旁边看就能看到地下逐渐缩小的人,而车还在往上爬,轨道坡度让她整个人都向后倾斜过来,坐在前面都yuri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有勉强的笑容,周周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是她低估Fuji yama了,它的坡度明明和高飞车一样抖,而之所以显得不抖,完全归功于它长,坡道特别多,而这就意味着这个过山车会开好久。 周周瞥了眼旁边的徐煜城,看他还用胳膊肘拄着椅背一副在发呆的样子,忍不住伸手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害怕啊?”他明知故问。 “不害怕。”她嘴硬。 “手。”他摊平手掌放在她身前。 周周愣了一下,把手掌放到他的手上,然后被他握住。 还是忍不住往下面看,耳边是金属划过轨道清楚而冰冷的声音,平时在楼上看风景的时候是没有这么恐惧的,而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里,她真的觉得自己快掉下去了,而且是真真实实地会掉下去。 现在跳车可以吗?周周在心里默念道。 过山车在最高处停了一下,手心已经出汗了,周周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的汗,再看徐煜城,他朝她挑了下眉,握着她的手故意用里紧了一下。 过山车在这个时候冲了下去,一瞬间失重感来袭,心脏冲撞地顶在上心房,好像就快到嗓子眼了,周周忍不住叫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一定听起来很声嘶力竭,但她确实觉得自己要死掉了。眼前蓝天白云不断变换,身体也被不断撞到椅背之后又受力前倾,脖子仰起又落下,第一个大坡度之后接了无数个转弯和坡度。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冲得她的头发飞散起来,脸也被吹得有点疼。喉咙也因为灌了风所以有点痛。到最后她已经没有叫喊的力气了,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因为胸内气压堵塞,让她闷得叫不出来。 “一辈子坐一次过山车就行了,我已经坐过了,以后可以不坐了。”这是过山车结束之后她对徐煜城说的第一句话。 ————————————— 之前有新闻 富士急的社长掩饰坐过山车不叫 有视频 特别高兴 他们坐的目测就是fujiyama -- 富士急2 富士急 到了中午太阳渐渐出来了,刚刚因为过山车起的一身鸡皮疙瘩也渐渐被照化。富士急在山梨县,离富士山很近。初春的富士山顶还是有雪景的,今天天气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富士山。其实游乐园建在这个地方还是很心机的,过山车直冲云霄的时候正是从上往下眺望富士山景的好方位,只是周周在过山车上根本睁不开眼睛。 徐煜城去饮料亭买饮料,周周站在阴影处等他。 “我们一会儿去坐摩天轮吧。”yuri和周周提议。 “好啊。”周周答应,飞椅总归比过山车要友好一点。 “诶。”yuri拍了拍陆正泽,“我们一会儿去坐摩天轮吧。” 陆正泽正在和朋友聊天,他的朋友看得出也是社会人士,只是年龄不太大,话也比较少,不太和他们讲话,只是一直拉着陆正泽两个人聊天。周周有点明天为什么yuri要叫上她了。 “摩天轮也太小儿科了吧。”陆正泽表示拒绝,“我和他一会儿去坐高飞车。”陆正泽拍了拍他朋友的肩膀。 “那我们去坐飞椅。”yuri翻了个白眼,和周周说。 徐煜城从饮料亭回来,递给周周一瓶可乐, 周周打开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二氧化碳在口腔充盈,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我们去飞椅吧。”徐煜城和周周说。 周周把饮料瓶拧上,说:“yuri要去坐摩天轮。”“我们几个人坐摩天轮啊?”徐煜城皱了皱眉头。 周周愣住了,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自己倒是没有想坐的东西,觉得只要是过山车什么都好。只是她和yuri再加上徐煜城坐摩天轮,确实有点奇怪。 “要不我们先去坐摩天轮,再去坐飞椅。”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去摩天轮排队再想怎么坐。 “行。”徐煜城说。周周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倒也没有不高兴。 排摩天轮的队伍很长,叁个人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半天才移动一步。前面是表姐,后面是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有点寸步难行。 “要排多久啊。”yuri自言自语道。 “我感觉要一个多小时。”徐煜城说。 又过了一会儿,yuri扯了扯周周,小声跟她说,“我那个好像来了。” “啊?”周周张了张嘴巴。 “陪我去厕所看看。”yuri又说。 “好。”周周木木地点头。 “走吧”yuri拉着周周绕过队伍往外走,临走的时候对徐煜城说了句,“你女朋友借我用下。” 周周抱歉地看了一眼徐煜城,他正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卫生间门口排满了长队,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这样,男卫生间里人进出自如,女卫生间水泄不通人满为患。这是一个国际现象。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女卫生间修大一点呢。 周周搞不懂。 她们排在队伍中间。 “不会真的来了吧。”周周问yuri,也不知道生理期可不可以坐过山车。不过她生理期却没有特别讲究,有的时候也会吃冰的,等到痛的时候才后悔。 “按日子算不应该啊。”yuri皱着眉头,表情一脸凝重。 好不容易排到她们,周周让yuri先进去,自己在门口等她。 打开手机看到徐煜城问她,“什么情况。”,正在思考怎么回复,就收到了yuri的微信,“你能去帮我买包卫生巾吗?” 周周算是知道为什么女生上厕所这么慢了,富士急里的商店都是纪念品和零食,里面人也特别多,周周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硬是没有发现有卖卫生巾的。 看来只能问销售员了,周周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卫生巾的日语,打算给销售员看。 只是柜台排队的人有点多,她不好意思直接上去问,只能站在队伍里等轮到她。 “你找到了吗?”yuri在微信里问她。 “轮到我了,我让后面的人先上去?” 周周觉得一阵烦躁,先回了yuri,“还没找到。”,又回了徐煜城,“可能还要一会儿。”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不你先上去吧。”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个简短的“行。” 好不容易排到周周,收银员看了眼周周手机屏幕上的日语,会意地点点头,然后在柜台里拿出一包卫生巾给她。 周周付了钱,又跑回女厕所,在排队的女生的注视下穿过她们,跑到里面叫了声“yuri”,最里面的小间有人应了一声。 周周从门下空荡里把卫生巾递了进去。 等yuri换好卫生巾出来,还在奇怪地抱怨,“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 “我们现在去找徐煜城吗?”周周问她。 “好啊。” 周周给徐煜城发微信说,“我们好了。” 对面半天没回,她们站在商店前的阴影里,一瞬间不知道去哪。 过了几分钟对面才回道,“我还要二十分钟。” ——————————- 小徐气鼓鼓 -- 富士急3 富士急3 “他还要二十分钟。”周周有点不好意思地跟yuri说。 “啊......”yuri的表情有点失望。 站在商店前,两人一时不知道去哪里才好。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yuri说。 “不等他们一起吗?”周周问。本来就是五个人一起出来的,分成叁批本来已经有点奇怪了,如果连午饭都不一起吃就更奇怪了。 “对哦。”yuri应了一声,低头玩手机,过了一会儿抬头和周周说陆正泽叫我们在一清拉面见。 “那我们现在过去吗?”周周有点拿不定主意。 “你叫徐煜城坐完摩天轮直接在一清拉面找我们吧。”yuri说。 周周答应了一声,给徐煜城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对面简单地回复了个“哦。” 中午的饭店里面都是人,好在陆正泽已经提前帮他们占好了座位。四人桌刚好坐下他们。 “你还有一个朋友坐哪?”陆正泽问yuri。 “可不可以搬个椅子过来啊?”周周问。 “你看店里还有空椅子吗?”陆正泽说。 确实,这家店已经坐满了,只有吧台上还空着两个位子。 “等一会儿空出位子来叫服务员再合一个位子过来吧。”yuri说。 周周现在只希望旁边的桌子早点走人,在徐煜城来之前把桌子合好。但是旁边那桌吃得实在是太慢了,周周看着心里一阵着急。 徐煜城来得时候五碗拉面已经上桌子了,但位子还没有空出来,他推门进店,扫了一眼看到四人桌的时候愣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踢了踢周周的椅子,问道:“还没开始吃呢?” “这不是等你来呢嘛?”yuri替周周说道。 徐煜城看了一眼旁边坐满的座位,眼睛落到吧台上的空位,说道:“我去那边吃吧。” 说着端起桌子上的拉面往旁边走。 周周坐在位子上,还来不及和她说话,就见他已经走了。 “你饿了吧?”她没头没脑地在微信上问他。虽然都在店里,但她还是和他打字说话,好像有点奇怪。 “你不坐过来吗?”徐煜城在微信上回复她。 周周抬头看看yuri,再看看正常聊天的陆正泽和他朋友,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意识到徐煜城似乎情绪有点不对劲,于是小声跟yuri说了句,“我过去和他坐。”,就端着盘子起身换位子。 坐到徐煜城身边,才觉得气氛特别凝重。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结果拖得越近就越不知道怎么开口。拉面软软的,在水里泡久了就失去了弹性,面汤也很清淡,让她觉得味同嚼蜡。 “你们刚刚去哪了?”徐煜城问她。 “去厕所。”周周回答。 “去了这么久?”他闷闷地说。 “又去买了卫生巾。”周周补充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卫生巾。”,和男生说卫生巾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本质上来说她不觉得生理期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所以还是如实说了,只是省去了主语,没有说是yuri生理期,好像特地帮她隐瞒隐私似的。 “肚子疼吗?”徐煜城问她,果然他误会了。 “不疼。”周周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说他误会了,而是反问他,“你不生气啦?” 徐煜城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后把她眼前的冰可乐拿开。 等所有人吃完饭,大家说好要一起去鬼屋。 鬼屋的外形是一个破旧的医院,写着慈急综合病院的照片已经左右裂开,最破旧的地方还暴露了钢筋,从外面就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按规定只能两到叁个人一起进去。 周周他们站在门口排队,yuri转头对周周说:“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周周刚想回答“我也好怕”,就被徐煜城拉着往他身后站。 徐煜城看看yuri,朝陆正泽那边使了个眼色,“你去和你男朋友他们一起走去。” -- nρǒ㈠㈧.cǒм 迷路鬼屋 迷路鬼屋 刚进鬼屋眼前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脚踩在地上总害怕会踩空,周周下意识地抓住了徐煜城的胳膊。一小步一小步地缓慢地往前移动着,这条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根据自己的移动轨迹猜测自己走过的是一条没有灯的走廊,不知道是哪步踩下来,眼前忽然亮起了亮光,周周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面具的人,差点吓得尖叫出生。 那人好像是工作人员,指引他们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把长椅和一个老旧的电视机,屏幕上血红的字写着“请保持安静。” “我有点害怕。”周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颤抖的。 “嘘”徐煜城拉长着声音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声“嘘”听起来特别阴森,房间四面都是墙,墙下还有一个透风的小洞,吹着阴冷的风。 头顶的天花板响起了尖叫声,是真人在尖叫,周周猜测是他们之前那一拨人的声音,说不定就是yuri有他们的尖叫,屏幕开始变化,闪过一幅一幅血腥的画面,带着兔子头的怪力少女穿着沾了血的白大褂,轻轻用力就能把人的脑袋摘下来,旁边的白色瓷砖上放着被丢弃了的沾着血的电锯,连血的颜色都是那种暗红的,好像过期了的,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腐败气息的血液。周周知道屏幕里的那些场景就是在这个鬼屋里面拍的。 视频放完,房间的门从另一边打开,徐煜城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周周觉得寸步难行,想呆在原地不动,又想赶紧从鬼屋里走出去,勉强地打起精神拉着徐煜城的胳膊走。 “你确定你要站在我身后吗?”徐煜城问她。 周周听了之后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觉得自己背后就有一个站着的鬼,马上就要拍她的肩膀了,但是她不敢回头看,于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徐煜城前面,又觉得前面没有人更恐怖,抓着徐煜城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气,是那种硬生生的想把他拖着移动的力气。 “我好怕。”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你和我说说话。” “我们来唱首歌吧。”徐煜城提议。 “唱什么?”周周问。 “不知道。”徐煜城想了想说,“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你还是闭嘴吧。”周周嫌弃地回答他。 道路走到尽头,从楼梯拐下去,是一堵门。 “你把门推开。”周周对徐煜城说,她自己不敢去推,总觉得一推开就能看到一只鬼冒出脑袋看她。 “我不推。”徐煜城拒绝。 “你快点啊。”周周有点着急了。 “那你求求我?”徐煜城笑着说。 楼上又传来了一阵尖叫声,接着是奔跑的声音。空气里有浓重的消毒术味,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闪烁着,眼睛的一切都十分昏暗不清晰。 “求求你,快点。”周周是真的害怕了,使劲地拉着他的衣服,语气里都带着哭腔。 徐煜城伸手推门,门一下就开了,外面什么都没有。 她两只手抱着徐煜城的胳膊小步跟着她往前走。 徐煜城转头看了眼身后,语气平常地问她:“你知道为什么后面是帘子吗?” “为什么?”周周有点奇怪。 “因为方便躲在里面的人冲出来。” 人在严重紧张的时候是会愣住不采取任何行动的,周周感觉到冷汗直往脸上爬,脚步沉重到迈不出一步。 “那他会冲出来吗?”周周问他。 “我觉得会。”徐煜城回答,“赶紧跑啊。” 他这句话刚结束周周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撒开腿就拉着徐煜城往前冲,身后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耳边也有人的呼喊声,周周确认鬼就在她身后。跑到前头是一个转角处,拐弯的时候周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穿着白大褂的鬼没有继续追上来。 接下来是上楼,爬走道,坐电梯下楼,等光明的出口出现在周周眼前的时候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再走在地上的时候喘着的气都是死里逃生的粗气。从富士急出来坐上回新宿的大巴的时候,徐煜城把一只无线耳机递给她,她接过来没听一会儿就倚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最后还是徐煜城把她叫醒,还好一路好梦,没有梦到鬼。 “我们就在新宿吃晚饭吧?”徐煜城提议。 “可以啊。”周周答应,刚想转头跟yuri说话就被徐煜城先抢一句。 “你们要回去了吗?”徐煜城对yuri说。 Yuri看了看徐煜城,又看了看周周,没有说话。还是陆正泽出来补了一句,“那我们先回去了。” 和yuri告别之后他们去吃了海底捞,新宿的海底捞就在warp的楼上,周周不禁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徐煜城的时候就是在warp。穿过嘈杂的歌舞伎町,她本来是给yuri送再留卡的,却被叫进去一起玩。 吃完海底捞回去的路上再走在歌舞伎町,忽然有一种已经过去很久了的错觉。 灯红酒绿的招牌和墙上挂着的情趣图片都已经看熟了,再也不令她心惊胆战。从歌舞伎町后面绕路去公交站,路边的人少一点,这里周周还是第一次来。 一家一家写着英文招牌的店门都很隐秘,但从窗户外面看里面还是挺华丽的,门口写着价位表。 “这里面是什么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多想,就是随口一问。 “情趣酒店。”徐煜城回答她,“可惜你这星期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周周本来听到“情趣酒店”有点脸红,听到“不能去”又有点奇怪。 “你不是姨妈来了?”他歪头过来疑惑地看她。 “我不是啊。”周周哭笑不得地说。 ———————————————————— 鬼屋内容含大量伪造部分,不算富士急鬼屋剧透。马上又可以开车了。 -- 风情旅馆1 情趣酒店的一楼是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排满了各式各样的房间照片。其实不仔细看和正常的酒店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风格更华丽了一点。四四方方的床,床头柜上有无数个可以用来调节灯光的按钮,床旁边真皮沙发和玻璃茶几。灯光是那种昏黄的暗幽幽的灯光。房间的价格也大同小异。 “你挑一个?”徐煜城问她。 周周扫了眼房间,心里分成了两块,一块有点期待,另一块在打退堂鼓。 “还是你挑吧?”她推脱道。 “这个怎么样?”徐煜城指了指其中一张照片。 “我要这个。”周周指了另一张照片,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一样。 徐煜城点了一个她指的那张照片,在休憩和宿泊之间选择了宿泊。 房卡要在旁边的人工窗口拿,一个不透明的小窗户只能透出人的手,但是看不到人的脸。这样陌生的环境让周周有点紧张。 “宿泊和休憩有什么区别啊?”周周问他。 “就是住一晚和住叁个小时的区别。”他把卡递给窗口的工作人员,里面的人接到卡问了一句,“女生会讲日语吗?” 周周的脸红了,不知道工作人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羞耻,回了一句“会。” 她选的房间是那种很复古的风格,墙上贴着白红相间的花纹壁纸,床单也是深红色的。床头柜上菱形的装饰灯发出温和的光芒。玄关处是鞋柜和备用拖鞋,旁边一个门推进去是洗手间。 其实她没有太嗅出情趣的味道,反而觉得很华贵,这种华贵可能源自于墙上复杂的花纹,可能源自于墙上黑色电视屏幕凹槽下面的一排明黄的灯光,又或许源自于卫生间特别大的按摩浴缸。 总之她在这种地方没有办法放松下来,明明是四月房间里却迫不及待地开起了冷气。周周猜测或许是因为房间四处不透风,所以才要不停地通过制冷来换气。床头柜上摆着两片避孕套,床尾的一个凹槽里插着振动棒。隐晦而又暧昧的指出这个房间被建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和周周心里想象的情趣酒店不太一样,她心里的情趣酒店是粉粉的公主房,旁边摆满了毛绒绒的养娃娃,地上有软绵绵的地毯,脚一踩上去就软了。人似乎都是有性癖的,就像有的人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被抓头发,有的人喜欢亲吻恋人身上的痣,如果她也有性癖的话,大概就是和可爱挂钩的吧。 徐煜城在浴缸里放满了水,丢下去一个沐浴包,淡蓝色的泡泡瞬间涨满整个浴缸。 “你进来一起洗吗?”徐煜城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脱起衣服了。 周周扯了扯裙子边角,仍然觉得在他面前赤身裸体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快点啊。”他一边把手放到水里试水温,一边转身催促她,见她还没有反应,伸手就拿占了泡泡的湿漉漉的手掌去蹭她的衣服。 周周叫着躲开,反手去推他,两人就在浴缸里闹了起来。闹到最后周周的衣服全部湿了,不得以只好脱掉。 和他面对面在浴缸里坐好,还好有泡泡遮掩身体的私密部位都没有露出来的,却随着人的稍微一点的移动泡泡被推开。“水下春光旖旎。”周周不知不觉想到了这四个字。 “你转过来。”徐煜城对她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过她的胳膊,把她转过身抱在怀里。可能是他也觉得跟她只用说的效率太低,还是一边动手一边说话管用一点,其实他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扯在怀里抱住不就完事了吧。只是那样似乎太过霸道,还是要先知会一声显得比较有绅士风度。 浴缸里的水温热,蒸汽还在不断网上冒。旁边的细小喷头似乎有水疗的功能,不断的涌出一股股水流,搅合着眼前的淡蓝色泡泡乱动,周周在这种气氛里也慢慢放松下来,倚到他的胸膛上。他的手就顺势环保到她的腰部。她的胸部下方被文胸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他的手指就沿着红痕摩挲。 “亲一下。”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对她说。 周周顺从的回过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吻,她疑心比之前他们的所用吻都要长。浴室里本来就被热空气充得有点缺氧,唇齿之间被他封锁住,就更加呼吸困难了。她相躲,却在每一次快要抽离的时候被他一把按着后脑捞回来,还带着威胁意义地象征性的咬咬她的嘴唇。 本来放在腰上的手也不安分地挪到了胸部,去揉搓本来就敏感的乳头。周周忍不住喘了一声。 他的眼眸明亮,带着浓浓的笑意,有点像做坏事却没有被发现的小孩子,那笑意里面还带着低劣和顽皮的坏。 周周却红着脸不敢看他。闭上眼睛更能感觉到唇上的吻,他像小狗一样把她的舌头叼到他的口腔里。原来接吻的时候真的会化掉,浑身瘫软。 好不容易洗完澡,周周再躺到床上都觉得浑身像脱水一样的累。 “你头发还没有吹干。”徐煜城提醒她。 又被他拖起来吹头发。他像料理刚洗好澡的小狗一样揉她的头发,一边揉一边抖动手里的吹风机,保证不一直吹一个地方。 他吹头发的技术不行,头发吹到八成干周周终于忍不住了,喊着“差不多了”就钻回了床上。 “好困啊,我们睡觉吧。”她笑着开玩笑地对他说,眨眨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 “好啊。”徐煜城扬了扬眉毛,一脚跨上床,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胳膊撑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她。 “你干什么呀?”她假装嗔怪地问他。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的手机就响了。 ------------------------------ 我一会儿再来加更,太难了,总感觉我在写亲儿子和亲女儿,妈妈做不到啊 -- 风情旅馆2(H) 是yuri的电话,周周犹豫了一下,点了挂断,然后回微信给她。 “我今天不回去了。” “为什么?”对面很快回复。 “快点回来,禁止在外面睡。” 周周抱着手机,手指绞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回复yuri才好。手机就在这个时候被徐煜城从手上抽走,拨动旁边的按钮,调成静音。 “你不觉得她管你管得太多了吗?”徐煜城问她,这句话是他很早以前就想说的,但一直忍住没有说,直到现在忍不住了才开口。 “我......”周周觉得自己脑子转不过来了,确实今天这种情况让她很为难,但她也知道yuri这么做是出于善意,这一刻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没有主见的人,连回应他的质疑的能力都没有,“我知道yuri......”,她刚想继续说话,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剩下的几个字就都被吞在了唇齿之前,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手掌温温热热的,在被子底下乱动,后来被子被掀开了,冷空气透进来。她低头就能看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私密部位轻轻揉捏,害羞的移开了视线,连他的脸都不敢看,偏过头去看旁边昏黄的装饰灯。 “把灯关了好不好。”她问他。 “不好。”他拒绝,咬了咬她的嘴唇。 她感觉腿间湿湿滑滑,身下的床单也潮潮的,灯光照着他们影子的变化,他修长的身影覆盖在她的身上。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力气,酥酥麻麻的感觉跟随着他的指尖的移动轨迹在身上缓慢转换着位置,最后全都化作电流,往脑子里面上涌。 他从她的身上起来,转身去床尾从凹槽里抽出振动棒,撕开旁边的避孕套给振动棒带上。 “你干什么?”她明知故问,身体不自觉地往后躲,刚刚放松下来的情绪又紧张起来。 振动棒她试过,没有多大感觉,但拿在他手里还是让她觉得有点羞耻,羞耻下面又掩盖着她不想让人察觉的期待和兴奋,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让这些兴奋不被他发现,于是不安地扭动了两下身子,屁股往后缩着意图躲开他。 “过来。”他的声音很温柔,却给人不容抗拒的感觉,一边这么说一边扯过她的腿分开放在自己的腰间。指尖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滑,力度轻得像是在挂小孩子的鼻梁,他给她的安慰都是可可爱爱的,她也就放松下来,选择相信他,双腿自然地夹在了他的腰部。 他的指尖顺着阴蒂滑到穴口的时候,她忍不住颤了颤。紧接着他把手上的水涂抹在她的大腿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腿凉嗖嗖的,脸刷一下的就不可抑制地红了。 “这么湿?”他还不放过她,一定要多嘴说上这么一句。 振动棒抵了上来。周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之前用振动棒感觉都不大了,因为她不太敢把振动棒真真正正地抵在自己的阴蒂上,一般只是轻轻的放上去,所以感觉不够直观也不够强烈。 这回是真的感觉到振动棒的用处了,酥麻的感觉从脚趾往上翻涌着四处流窜,脑子里有炸开烟花的感觉,火星急匆匆地往地面砸下来,大脑皮层上都有过电的感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趾蜷缩,双腿挣扎着往后躲。 高频的振动太过刺激,她这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甚至是求生的本能。 “别动。”他按住她的双腿,但还是调小了频率。 她忍不住抓床单,双手都冒汗,余光飘到旁边的抱枕就伸手去拿,整个抱在怀里。像淹死的人抓到浮木一样有安全感,把软软的枕头塞在臂弯里,头也埋上去,忍不住叫出了声。 她误会他了,他并没有调小频率,而是换了一个转换频率的档位,振动幅度也变换着又快转慢再转快,好像被浪流打过一样,一阵一阵的。他终于松手的时候,床单湿了一片。 她还没放松多久,枕头就被他抽走丢到一边。然后他趴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手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抱住她。 他进来的时候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亲吻她的耳朵,亲吻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咬她。 “舒服吗?”他小声问她。 她把头偏过去,不想理他却管不住嘴里漏出的细细的喘声。 他用力顶了她一下,她忍不住更大声叫了一声,穴肉抽动着收缩。 “问你呢,舒服吗?”他的话里带着笑意。 “舒服。”她红着脸答应他。 于是他更卖力地抽插了起来,把她的双腿折迭搭在肩上,这个姿势似乎更方便他用力。 她被他顶得乱动,嘴里的叫唤声嘤嘤哼哼连不成一句话,下身一阵快感传来,好像是翻山,到达了顶峰,但他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保持着力度继续冲刺,于是就是一阵持续的快感。 但最后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然后被他把手按在床上握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下,而她躺在床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 还是意会的黄好写。。。 -- 他的情史 周周伸手去摸床单,感觉湿漉漉的一大块躺在上面特别不好受,于是往徐煜城旁边移了移。 身体的疲惫让她有一种报废的感觉,可越是这样神志就越清醒,拿回了手机,看了眼yuri的消息,本来以为她会给自己发一长串的消息,到她也没发什么,发了两个问号见不到回复也就作罢了,周周更不知道怎么回复了,索性就不回了。 徐煜城揽住她的肩膀,她枕在他的肩膀上,前额抵住他的下巴,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膛跳动的声音。 “我睡不着觉了。”她闷闷地嘟囔了一句。 “嗯?”他轻轻答应一声,用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子,“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那再来一次吗!”他的话里带着笑意和诱导的意味。 周周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什么意思,忙摇着头说不要。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突然说。 “嗯,你说。”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天穿了一个有点漂亮的裙子,就是那种粉粉的,带着纱的,还有点蓬蓬的,”她说着比划了起来,“我后桌的女生,有一天上课,不小心用笔划到了裙子的背面。” “然后呢?”徐煜城问道。 “然后她就赶忙给我道歉,说她是不小心弄的,”周周继续说,“但是回家之后我看过了,那条裙子上的笔印,特别笔直,根本不像不小心划上去的。” “那你和那个女生现在还有联络吗?”徐煜城问她。 “早没有了。”周周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到这样一件事情了,其实关于那个女生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无论是故意用笔划到她的女生,还是朱瑜瑜,她们就像周周人生中的一面面镜子,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背着别人偷偷照了多久的镜子,试图通过她们给她的反馈,和自己对她们的反馈,来描绘自己的样子,确定自己的位置。 在她对自己最迷茫的时候,曾经和她们暗自较劲过,曾经把她们看作人生中很重要的对手。然而现在她们在哪里呢?在回忆起她们,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爱之后人就会伤感。又或是她一瞬间接受不了刚刚有如此亲密接触的人,和她躺在一起,却一言不发。做爱之后或许是最适合互诉心事的时候吧。就像小狗,摊平肚皮,等着别人来摸。 “该你了。”周周抬起头看他的眼睛,放在他胸口的手上下拍了拍。 “该我什么?”徐煜城一脸疑惑。 “我讲了一个故事了,也该你讲一个了。” “我......”徐煜城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好讲的啊?” “那就讲讲情史吧。”周周好奇地问。其实好奇很久了,没有四处打听只是不想显得自己太八卦而已。也不是怀着嫉妒心和占有欲才问的这个问题,只是很好奇他以前是怎样生活的,又有过什么故事。 那段时间她没有办法陪他一起走过,可他正是走过了那段时间,才刚刚好好见到她的。 “你初恋是什么时候啊?” “是......高中。”徐煜城皱眉思考,真的开始认真回想起来了。 “在一起了多久?” “好像就一个礼拜吧......” “噗。”周周笑了出来,“一个礼拜算恋爱吗?” 在她眼里,一定要互相真心喜欢过,付出过感情的才算恋爱,一个礼拜只能说是玩玩。 “还有呢?” “然后就大学了啊......”徐煜城回答道,“我大学谈了两段。” “说详细点。”她是真的好奇。 “第一段是网恋。” 周周又忍不住嘲笑出声,“这个年代怎么还有人网恋啊。”在她心里网恋也只是玩玩,是科技化时代两个不堪忍受寂寞的人拥抱在一起取暖的方式,本质和养一个电子宠物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一起打游戏,打着打着就产生了感情,后来我换游戏了也就没感情了。”徐煜城解释道,“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和一个学姐在一起了。” “再然后,学姐毕业回国,我们就分手了,” “你喝学姐在一起多久啊?”周周翻了个身,把腿也骑到他的身上。 “半年吧。” “那你们分手的时候不会很难过吗?”周周觉得自己问了个傻话。 “会难过吧。”他老实回答,“只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之后我就很久没有谈恋爱了。” “你就谈过叁段?”周周有点不相信。 “是啊。” “还以为你至少谈过七八段呢。”周周故作失落地说。 “你别搞事情啊。”徐煜城嚷嚷道,“我可没有。” 说着他翻身下床,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我也想抽一口。”周周看着他说。 -- 过嘴烟 “你不想抽。”徐煜城吐了口烟,把半截香烟放在烟灰缸上,抬起食指敲了敲烟屁股,带着火星的烟灰就散落开来。 “就一口嘛。”她只是单纯地好奇香烟是什么味道,所谓的“事后一根烟”又是什么感觉。 徐煜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周周,提醒她说,“就一口。” 周周接过烟,放在嘴里。他点燃了打火机,帮她把香烟点上。 “吸一口,然后吐出来。” 周周轻轻吸了一口,张了张嘴巴,发现并没有白烟从嘴里飘出来。 “你吸太小口了。”徐煜城说。 周周又吸了一大口,结果有点呛的香烟飘到嗓子眼里,让她忍不住咳嗽。 徐煜城把周周嘴里的香烟抽走,塞进自己的嘴里,跟她说,“味道一般吧。” 的确挺一般的,她甚至没有尝到任何味道。蓝莓爆珠应该有蓝莓的味道才对,结果却一点甜味都没有。也没有网上说的,“尼古丁融在血液里带来的眩晕感”,闻一闻手指,还有一股不知道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估计就是刚刚拿烟的时候沾染上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抽烟啊?”周周不解地问他。 “可以缓解压力吧。”徐煜城把烟掐灭。 “你有什么压力吗?”周周好奇地问。 “当然有啊。”徐煜城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压力吧。” 是啊,无论是谁,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有压力的吧。 “那你的压力是什么呢?”周周继续问道。 “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吧。”徐煜城回答她。 他的压力比她要远许多,至少现在她的压力很明确,努力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简简单单的叁个字“考K大”,而徐煜城的压力是不定向的,是卡在大学阶段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面临的问题,或许留学生面临这个问题会更早一点。就是当社会的力量投影在学校里,掀开象牙塔的一角的时候,作为学生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人的追求,在小的时候这个东西叫做梦想,梦想之所以叫梦想就是方便它普照众生,梦想谁都可以有,谁也都可以有几个看起来不现实的,远在天边的梦想。毕竟梦想这个东西本身就包含着不现实性,而正是不现实性有被实现的几率,才让梦想成为高高在上又闪闪发光的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 但梦想是可以变得越来越远的,在很多情况下,随着当初立下梦想的那个小朋友逐渐长大,梦想的实现的可能性就也变得越来越低。 周周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犹豫了好久以后究竟是“考清华”还是“考北大”,甚至在笔记本上大言不惭地写下各种各样的目标和豪言壮志。上了高中之后这个梦想就被她逐渐抛弃了,变成了考本地的211还是外地的985,这是一个更现实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迫在眉睫,直逼她的脑门,压在她的脊梁上硬要她做选择。 她能想象到,无论是准备就业,还是准备考研的那些人里。很多应该都放弃了,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因为就业和读研的问题是要紧的问题,当下解决问题变成了第一重要的事情,至于梦想和个人追求,实在是太远太麻烦的事情了。 生存问题永远凌驾于个人追求价值之上。 其实大学生也挺好的,至少还可以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躺在床上,对着墙“聊聊梦想”,“吹吹牛逼”,再稍微大一点,这些事情可能就变成不靠谱,不脚踏实地的事情了吧。 所以他们在这个空间里,应该更坦诚一点,更豪言壮志一点。 徐煜城说他“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周周觉得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而已,因为也有一类人,把目标视作秘密,默默努力,从不谈起。 -- nρǒ㈠㈧.cǒм 情人下位 语言学校下学期的课明显比上学期要紧很多,上学期的内容是基础,每个对话都要换着方法过好几遍,夸张到一个人一个人轮流开口说。下学期就偏向写字类的,老师似乎觉得每个学生记笔记的速度都是一流,往往刚写满一黑板就要擦掉。留考在六月和十一月,对于周周来说算是两次机会,当然,她是想六月就能考上的。如果六月没有考上,接下来的五个月估计要多煎熬有多煎熬。把所有已经准备了很久的知识点反反复复地再过一遍,到最后甚至要无所事事地忧心忡忡。 “这个知识点一定会考。”陈源在课本上画了个圈。 自从张婧妤和陈源分手之后,周周上他的课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的感觉。这股尴尬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春假蒸发,居然还没有被洗刷干净。 好在一节课本来也没有很久,要讲的知识点也很多,很快就过完了。 “你和Russel最近还好吧。”陈源一边收拾书本一边问她。 “还好。”周周抿嘴笑了一下,她好像不是很习惯秀恩爱,也不是很喜欢把男朋友的事情讲给别人听,徐煜城的名字一到了朋友那里就成了禁忌词。她才不想用他来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从教室里出了门,周周看见张婧妤站在门口低头玩手机。她愣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张婧妤抬头,看到周周笑了一下,问道:“你们下课了吗?” “下课了。”周周回答她。 “我等陈源。”她说道,也看到了意料之内的周周惊讶的表情。 “哦,他应该一会儿就出来。”周周看了看教室里面。然后和张婧妤道了别。 虽然她表面正常,但内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她有猜测过他们会和好,打开手机观察两人的朋友圈想查找一点蛛丝马迹,但是却没有找到一点。 “可能还没和好吧。”yuri是这么说的。 其实周周很少把学校里的事情讲给yuri听,但忍不住了有的时候还是要八卦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和好了,其实她未必会八卦。只是这样藕断丝连却没有真正和好的情况实在让她忍不住好奇。 “谈恋爱多麻烦啊,只要不复合,两方都不用负责任,还可以享受谈恋爱时的乐趣。” 周周觉得yuri说的有道理,但又有哪里怪怪的。可能是这句话实在是太yuri了。 “就像你和陆正泽一样吗?”周周问她。 “我们已经不联系了。”yuri若无其事地回道。其实从富士急回来,周周就感觉yuri和陆正泽的关系不太对了,或者是在去富士急以前。他们一定吵过架,从yuri看手机和学习的频率大幅度提高就能看出来。 有点想给徐煜城发消息,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八卦相关的事情不想和他说。不是因为怕影响他对自己的印象,而是很明显地感觉到男生似乎对这之类的事情一点不感兴趣。她还记得之前和他说张婧妤他们复合了,徐煜城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我知道。” “明天中午吃什么?”周周习惯性地问yuri。 “明天啊?”yuri从手机里抬头,“明天我约了男人。” “陆正泽?”周周问她。 “没有。”yuri摇了摇头,语气里不知道是嫌弃还是什么其他情绪,“新男人。”—— 快完结了,还有十几章?也要吵架了…… -- 比心 yuri第二天很早起来收拾自己,快到中午才出门。周周听着门外的声音从淋浴声换成了吹风机声,最后换成了叮叮哐哐的化妆品瓶子碰撞的声音。眼前课本里的日语假名都被撞的零零碎碎。 “你在干嘛?”徐煜城给她发来了微信。 “在做作业。”周周回他。 “来我家坐坐吗?”他问她。 周周到徐煜城家的时候他正坐在电脑屏前打游戏,周周在他旁边坐下,看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游戏画面。他打得很认真,眼睛稍微瞥了他一眼就转回去看屏幕。手指不断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阵阵机械的声音。 周周看不太懂moba游戏,看屏幕上的小人走动都像在看动画片。又不知道问什么问题能显得不太傻。 看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哪个是你?” 徐煜城正在操作,没有空回答她,快速地敲着键盘,等画面转黑,才叹了口气回过神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 哪个是你?”周周又问了一遍。 “头顶上带绿条的。”徐煜城说,屏幕上方的倒计时结束,画面又转成了彩色。 周周看了眼屏幕,觉得红条绿条蓝条混在一起十分混乱。 她把手机拿出来,坐在他旁边看起了视频。明明是他叫她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忽然有一种不速之客的感觉。 他打游戏的时候真的很聚精会神,整个情绪都带入进去了。会在屏幕上小人多的时候身体坐直前倾,还会跟着游戏的节奏微微吸气或叹气。 “放首歌吧。”徐煜城抽空跟她说道。 “你想放什么?”周周问他。 “都可以。”徐煜城回答。 周周打开手机,放了首民谣。他把电脑的音量调小。 温柔慵懒的女声从手机里飘出来,和屏幕上这个血腥的场面似乎不太合衬。 “Lenka的歌?”徐煜城问道。 “嗯。”周周点了点头。 “好复古。”他说。 曾经有一个阶段lenka甜甜的嗓音和清新的曲风火过一时,但是当红音乐榜的更新换代太快了。新的歌刚上,马上就把旧的歌挤下去。很多歌手生涯里有一两首红极一时的代表作就很好了。 “放我的歌吧。”徐煜城把手从鼠标上移开,把手机递给她。 周周打开他的手机。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拿着他的手机帮她设置了面容解锁。 “转头。”他移动手机,帮她录入面容。 周周看着屏幕里自己的脸,拍了拍他的胳膊,“录这个干嘛,你说系统到时候会不会分别不出我们的脸。” “怎么会?”徐煜城嘲笑她。 “真的,系统会学习的。”周周一脸认真。 虽然有他的手机密码,但她其实很少看他的手机。人间警句:“没有人能笑着从自己恋人的手机里走出来。”,她本能地把他的手机当作潘多拉的盒子,好奇总归是有的,但是不想表现的太过敏感。 打开他的手机,从绿油油的卡通屏幕里就感受到了手机是人的另一个世界。一个一个小小的正方形软件,想在里面找到一个音乐软件突然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如果手机是他的世界,她就是一头在路上乱撞的探索者。 打开一个又一个收纳夹,终于看到了网易云。 打开他的收藏,随便点开一首歌。 “您的地区受限,不能播放此歌曲。”周周把屏幕上显示的话读了出来。 “你换一首我下载好的。”徐煜城说。 周周在本地音乐里点开一首英文歌,很有节奏和韵律的鼓点。 把软件滑到后台,看到了旁边的比心。 周周对比心的印象停留在很久以前的游戏交友广告,下意识就点开了这个软件。 他的聊天窗口里有几个很明显是网图美女头像的女陪练打招呼的消息,周周点开来,看到他并没有回复。 “你还玩比心啊?”周周笑着问他,笑容僵固在脸上,没有几分真诚。 “刚下的。”徐煜城若无其事地回她。 “好玩吗?”周周问他,好像真的很好奇似的。 “陪练太贵了。”徐煜城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答。 周周点进浏览记录,列表里是那些给他发过消息的头像,不知道是不是系统自动设定的。 “好玩的话我也去下一个。”周周又说道,话语里有一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但是他并没有听出来。 “我觉得一般,有点低龄化。” 周周把他的手机关上,放在桌子上。 -- 对垒话框 周周在有意识地冷落徐煜城,一开始是看着他的消息不会即时回复,后来又拒绝和他一起吃饭。 “中午一起吃饭吗?”徐煜城的消息。 “最近在准备考试,太忙了,周六吧。”周周回复他。 她说的是真的,留考在即,她整个人也陷入了紧张了疲惫的状态里,紧张是因为接近一年的准备都投入在了留考里,她似乎没有给自己准备任何二手方案,没有考虑过如果不去K大她要去哪,徐煜城和yuri都在K大,如果不去K大,她的未来就又会陷入一团无法应付的糟糕之中,这种糟糕和迷茫,一年前的高考之时她已经感受到了。 准备语言考试是一回事,准备文学部的论文又是一回事,虽然论文范围不局限于日本文学,但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写过论文,还是用日语写。纠结来纠结去,她想到了山下春香,试探着给她发来了一条求助消息。 抱着手机等待山下春香的回复的时候,心里有点忐忑。日本人回复line的速度是很慢的,他们似乎把line当作邮件来处理,只会挑统一时间逐一回复。看到了消息不马上点开,因为会显示已读。哪怕是闲聊都当作一种任务。 “周さん要考文学部吗?加油!希望能和你在K大校园见。”山下春香回复得比周周想的要快,但却是一堆废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她应该早知道周周想考文学部才对。 “是的,只是现在写申请论文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前辈。”周周硬着头皮继续发。 “如果可以的话,写好了可以给我看一下吗,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周周没有想到山下春香会这么好说话地帮她,虽然语气里透露出了日本人专有的客气,但是她肯帮这个忙已经是很好的了。 “好啊,谢谢你。”周周在line里面找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 “对了,伊坂幸太郎周六会来K大演讲,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周周把山下春香的消息读了几遍,才确信她真的是在邀请她,“好啊。”,她回复她。放下手机居然觉得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有些紧张,但却有一种喜悦。一直以来她对日本人是有一种惧怕的感觉在的,他们和自己文化语言都不同,甚至看动作和服饰可以一眼就区别出来,和日本人在一起,她有时会怕自己被当作异类,或者是特殊的那一个,有意无意之间把自我蜷缩起来,尽量去维持一个日本人眼中最正常的形象。 山下春香是她目前为止说话最多的日本同龄人,她邀请她一起听演讲,她感受到了她的善意的同时,默默地觉得山下春香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可爱的人。女生之前的友谊是很好建立的,一旦第一步认定她是一个可爱的人,接下来自然而然地就会成为朋友。其实无论是山下春香还是其他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只要是有人伸出手和她做朋友,在她心里都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拒绝了和徐煜城周六吃饭的约定。好像没有有点犹豫,甚至带着一点故意为之的喜悦,好像在变相向他证明她的生活不是围着他一个人转的。甚至有一点点报复之后的得意。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奶茶店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或者是他手机上的比心,她的心里空凹下去一块,需要她对他冷淡来弥补。她需要他们是平等的,需要他们的付出和对彼此的喜欢是势均力敌的。 发完之后也有一点愧疚,毕竟放别人鸽子总归不好,但是他很快就回复了。 “那好吧。”和一个眼神很嫌弃又幽怨的狗的感情包。 聊天气氛一直没有太僵,他没有因为她不回复自己抱怨,也没有怪她放她鸽子。 她倒是希望他有点生气,至少能说明她在他心里是重要的。 ——————————————— 想了一下还是不加男主视角比较好,大家看下去吧,后来应该会明朗的。 -- nρǒ㈠㈧.cǒм 困局胜者 周周的课本上有迭了一本又一本的留考习题,从市面上买到的,从语言学校的学长那边借过来的,还有专门的辅导中心发下来的,一本又一本,每一次新做一套题目都当成真正的考试,最后的结果总归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比如一个地方粗心了,比如猛然发现自己复习的时候漏掉了一个知识点。到了这个时候,知识点按大纲过了好几遍,已经很难有心情去再认认真真从头理一遍了。 做模拟题是可以看得到成果的东西,万一做完一套不满意就马上再做一套,崭新的试卷放在眼前开始动笔的那一刻,好像之前的所有空缺和错误都被弥补上了。 沉浸在家里写了好久的习题,连之前久久不动笔的论文都有了头绪,也有可能真的是伊坂幸太郎的演讲带给了他启发。 “他能把暴力的凶杀事件写得像日常生活里吃个饭一样轻松。”山下春香是这么说的。 周周觉得那是因为他看待问题的角度特殊,没有套用老人的路子,用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视角,结合自己内心的想象,才造就了他自己独特的风格。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还是动笔开始写论文了。 其实最难迈出的往往是第一步,等开始写了就没有那么难了,她甚至一天就七七八八地理好了大纲,最后写完再加修改不过两天时间。最先是用中文想好意思,再一点一点逐字逐句翻译,很多词都要专门查一下字典,因为怕自己表达地不准确。全部弄好后发给了山下春香,想了想又发给了yuri。 yuri最近忙得很,也明显比之前那段时间开心了很多。她在和新的男人约会。这个男人是没有名字的,yuri直接叫他“男大学生”。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上床了。”yuri是这么说的。其实陆正泽也没比男大学生大多少,周周在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来。仔细想想,陆正泽确实是yuri交往的男生里比较特殊的那一个了。至少yuri会直接叫陆正泽的名字,而不是“男大学生”之类的代号。 从富士急回来之后,周周终于弄懂了yuri和陆正泽吵架的原因。起因是yuri闲着无聊用小号在陆正泽的社交软件上留言,一来二回两个人就开始聊骚。陆正泽聊得挺开心的,但是yuri越聊越不开心。”你这个也算男友忠诚度测试了吧。”周周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花钱雇人去和自己的男朋友聊天。女生为什么喜欢这么做,周周觉得还是挺有内部逻辑的,因为如果男友经得住考验,说明男友是真的爱自己,万一男友经不住考验,又可以印证之前种种关于他是渣男的猜想,说明自己是对的。忠诚度测试里,女生永远是赢家。 其实yuri没有必要生气的,陆正泽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可她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果然人的占有欲真是奇奇怪怪的。 周周自己其实是相信感情是要放在水晶罐子里好好保存的,不要让它经受外界的风吹雨打。不要人为的制造困难去考验和试探它。可是她就是有点不安心,万一她的感情真的很脆弱怎么办?每次回复徐煜城消息的时候都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是小孩子的占有欲和怕受伤的迟疑在作祟。 留考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六月就要到了,五月果真是一个温柔的季节。连风都轻轻柔柔地,提前告知你炎热的夏天就要来临。周周看了眼日历,徐煜城的生日也快来了。 ———————————— 忠诚度测试里的论点是我在看圆桌派的时候蒋方舟说的,其实城哥是射手座,但是为了情节设置这里生日改成了六月份。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就是给我的好朋友顾里(不是)过生日。 -- 不可替代 周周完全没有想到要送徐煜城什么礼物。这两天和他联络的少,或许是一个人主动久了会累,他这些天也没在像以前那样看到什么好笑的,吃到什么好吃的就分享给她。不过他们约了中午一起吃饭,看聊天内容和和气气的,但仔细翻一下聊天记录,看看白色气泡和绿色气泡排布的形态,就知道不太正常。 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周周闹不懂,但心里还是挺难受的。还是会互道晚安,像是例行公事,甚至有一刻,她觉得这声晚安的意思,几乎等同于“我们还在谈恋爱。” “上次陈源的生日你送了他什么啊?”下课后周周问张婧妤。 “围巾啊,送男生不就这几样东西,电子产品,围巾,衣服,鞋,钱夹,” 一点都没有惊喜。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惊喜成为了一件被过度消费的必需品,甚至有“不准备惊喜就是不费心,就是不爱。”,如果惊喜是节日时固定的批发货,那惊喜还是惊喜吗? “徐煜城生日,你会来吧?”周周留意到张婧妤和徐煜城在朋友圈偶尔还是有互动的。 “我不去了。”张婧妤摇了摇头, “为什么?”周周有点惊讶,“你和陈源不是和好了吗,你不和他一起来吗?” “他和徐煜城绝交了。”张婧妤有点奇怪,“你不知道吗?” “绝交?”周周更惊讶了,难怪之前和他提到陈源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绝交好像小孩子用的词语,“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张婧妤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只知道他们吵架了,陈源退出了之前的游戏群,其他就不清楚了,说不定已经和好了呢。” 她们说着往学校门口走,老远周周看到徐煜城斜靠在广告牌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她, “我先过去了。”周周朝张婧妤打了个招呼,径直向徐煜城走过去。 “吃什么?”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多天不见,觉得他长高了,其实他哪里还会长高,她只是突然之间不习惯他们之前的身高差。 “你想吃什么?”徐煜城问她。 “吃火锅吧。”周周说。 新宿的海底捞一直生意很好。麻辣锅朝她,番茄锅朝他。 “你前两天刚来吃过吧。”周周问他。 “你怎么知道?”徐煜城一脸疑惑,复又想起了自己的朋友圈,点了点头,“是的。” 羊肉卷飘在红油上翻滚,周周把它捞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你和陈源吵架了啊?” 她用的是吵架而不是绝交,因为绝交这个词太幼稚了。 “是的。”徐煜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周周用手撑着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看。发现还是觉得他很好看。 他果然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继续说了下去,“寒假的时候的事情了。” 居然有这么久了,周周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迟钝的。又觉得生气,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只有她不知道。 “大家都觉得他在感情上做的事情不太地道。”他说的是大家,不是他。 “那他现在和张婧妤不是和好了吗?”周周问他。 “没有吧。”徐煜城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就是......炮友关系。” “炮友关系”,周周觉得有点好笑,不是藕断丝连,不是破镜重圆,而是“炮友关系”,听起来应该是两人在一起一起商量下来的结果,“以后我们都不谈感情,只上床。” “那你们吵什么啊?”周周又问,“你觉得炮友关系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徐煜城想了想解释道。 “就是,也不是不好。”周周打断了他,语速有点快,“别人的私事你凭什么干涉啊......”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她没有想太多,好像专门就是为了和他抬杠说的。 “是他自己的事情。”徐煜城也有点急,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但是他跑到我面前说,不是找骂吗?” “他做什么找骂了啊?”周周问,这句话冷不丁听起来却有点像在维护陈源,但不是的,她是真的不知道陈源究竟都干了什么。 “你会把床上的事情到处和朋友乱讲吗?”徐煜城问她。 “我......” “可能你们女生可以,但是我们男的不行。”他接着说,“你们女生说了可以说是年轻人开放,我们男的说了就是不尊重女性。” “还有炮友关系不是也不是不好,它就是不好。” 周周从来没有见过徐煜城这么激动过,甚至他打游戏输掉了也只是敲键盘用力一点,他现在虽然没有敲东西,但她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下一秒就要敲东西。 “为什么?”周周问他,她不是对炮友关系没有不好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地好奇他的想法,甚至她连反方言论都想好了,“不谈感情的关系,不是容易很多吗?” “不恶心吗?”徐煜城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在质问她,“一味地逃避应该负的责任,男女朋友变成炮友就在也变不回来了。” 羊肉卷在锅里煮老了,硬硬的,周周把它捡上来吃掉,辣油闷在喉咙里,让她整个人火气都变得特别大。 “对于不爱的人是不需要负责任的,”周周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冷,“情侣会沦落到炮友关系,只是因为没有被坚定的选择之后退而求其次的妥协办法罢了。” 她在睡不着的时候,真的有想过如果和他只是炮友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因为他的事情患得患失了。只要一想想她在他心中,可能并不是没有办法替代的,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她就觉得有点难过。她真的会去试探,会去拐弯抹角地想弄明白,她在他这里是不是所谓的“唯一”。 “你呢,你对我的感情是坚定的吗?”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忍不住问他这种愚蠢到家了的问题,但每一次想问的时候都会拖一拖,拖得再久一点,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徐煜城愣住了,好像一瞬间激动的情绪都下去了,他变得很平静,“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不是坚定的?” “感觉而已。”好像热恋期过去之后突然有一天就开始担心这个问题,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了就总有与之吻合的蛛丝马迹。令人难过的都是一些细节,倒也不必是出轨,和女性好友含含糊糊的秘密,手机上的交友软件,或者和异性互道晚安。陷入一个怪圈里面,如果喜欢一个人竟然会变得敏感脆弱,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周看他不说话,自己也不想说了。看着火锅第一次觉得心烦,觉得想逃避,站起身跟他说,“我先回去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故意偏过她不去看他。 “你等一下。”徐煜城抓住她的胳膊,有些用力,“那我呢?” “什么?”周周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你对我坚定吗?” “你什么意思?”周周轻轻皱眉。 “你想搭理我就搭理我,不想搭理就不回消息,有爽和心事都憋着,话说到一半就开始逃避,你有真的把我当男朋友吗?” “你觉得我不会难过吗?” -- 他的星球 如果说高中时期的恋爱是不计未来地享受当下,谁都知道两个人知道彼此八成会在毕业后分道扬镳,谁都知道这段感情总归有寿终正寝的时候。步入社会后的恋爱是两个成年人经营的生意,是权衡利弊之后奔着最终结果走下去的。那大学时期的恋爱就是卡在这两个阶段里不上不下的产物,象牙塔的最顶端没有天顶,抬一抬头就能感受到来自成人社会的压力。 可是一旦对一段感情足够认真,对一个人足够喜欢,就会不自觉地去想象和他在一起的未来,想和他一起去看看没有看过的风景。 周周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在微信上做情感小测试,就是垃圾营销号帮你测试你的爱情观,一共也就七八道选择题,最后给出的结果无论如何,下面解析的句子都很好听。 下面那句诗句最符合你的爱情观。 周周选的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徐煜城选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想跟他说卓文君这首诗的前面还有一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他的爱情观比她要乐观许多,谁都幻想过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吧,但是如果不行,就可以安慰自己,“又岂在朝朝暮暮。” 从火锅店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个其实都挺安静的,在电车上他把头侧过来靠在她的肩膀上,周周没有动。 “我有点困。”徐煜城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先睡一会儿吧。”她抬了抬胳膊让他靠的更舒服一点。 好像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她把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他加她微信好友之后直接发过来叁个字,是他的名字,周周当时并没有给他备注。当天晚上她就把他的朋友圈都翻了个遍。他的朋友很多,他的生活也很精彩。 周周当天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又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一点一点往下翻,从最近几条,一直滑到认识他之前,忽然发现时间早就超过了半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朋友圈内容全部可见了。 他真的很喜欢发朋友圈,游戏,美食,宠物,聊天记录,什么都往上面放。周周在滑到其中一条的时候忽然停住,是去年8月的,“soul好不地道,一边宣传灵魂社交一边让我的自拍上热门。”,她把截图点开来看,里面有他的soul的用户名-----Russel601。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soul,在上面搜索他的用户名。 最后一条动态就是去年八月这条,他染了头发,在soul上面发了张自拍。 她直接把他的动态拉到最下面,那是她还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时候他的生活的片段。 第一条是2016的时候发的。 2016年2月20日 上周四晚上我坐在高叁20班时,脑子里就一遍一遍地滤过学校将国际体系高叁学生集中在一个教室晚自习的可能理由。当时我已经有些难以接受无法坐在自己班级的教室里学习,但想想为了地球节约能源的远大目标,还是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吧——尽管20班没有wifi(国际生没有网络用合理?)、室内空气有些沉闷(所有国际高叁学生待在一起)——直到我发现21班的同学已经和宿管沟通后重新坐回了他们的教室,理由也是很直接的“需要使用自己的19-NETGEAR”。 宿管还是很通情理的嘛。我感动了两秒钟,也坐回了自己的班级,重新连上这个可爱的19-international,继续着对未来日本留学生涯的准备。 所以又满脸含笑地被宿管拍照记录,并且大概又会被当作反面典型被Prof.Liu在班群中点名教育一次。 2016年7月6日 最近天美那边可能是受到了点舆论的压力吧,各种说“网游祸害小孩子一生”“孩子沉迷王者荣耀而放弃学业什么的”,弄了个什么封禁还是啥的,对未成年人来说每天只能玩2h,过了时间就会强制退出游戏。 网游,作为高科技时代的产物,未来势必会往高处发展,作为新型产业,网游手游端游,必将会引领一个时代的象征性产物。打压必定迎来的只有被强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甚至是落后于其他地区。 随波逐流不是好事,但对于这种不得不随波逐流的东西来说呢,偶尔顺应历史的洪流,也是不错的一种决定。 对于不正视其重要性而且不让小孩子玩的人们来说呢 我只想说: 干得漂亮!!! 2016年7月7日 偶尔也会觉得,要是所有事情都会和那些广为流传的恋爱番一样该多好。不会因为喜欢的人和其他异性有互动而生气,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发火。所有事情都能走到最完美的结局,所有人都能开心。 2016年 9月16日 每时每刻都想着去哪里吃,也就每时每刻都不会无聊了吧。 白天起床10点30分,离约定好集合的时间10:35只有5分钟了,只好挑战5分钟精致刷牙洗脸整头发穿衣搭配穿袜穿鞋,匆忙向着室友喊着一句「いっできます」,连一句回应「いってらっしゃい」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便匆匆飞奔而去。即便如此还是迟到了2分钟,于是受到约行的人的冷嘲热讽:“老鸽稳啊。”。 笑笑道一句:“没办法,今天打扮的有点帅,就迟到了。不说这么多,接下来去哪里?”从而把整个话题拉跑。 2016年10月7日 本能地排斥着忧郁的情愫。似乎此时的多愁善感=让几年后的自己看得哭笑不得的幼稚。所以总觉得,在自己身边的人早就已暗暗笑开了。我无时无刻不紧张提防着自己,期盼着能写出深沉的文字。然后,我快乐吗? 那样的文字才是真的矫揉造作。那样的自己才是真的可悲。 五年级的自己,在晃荡的车厢里,平摊在桌面的作业本下,打着手电的被窝里,写着第一本小说,很快乐。 现在的自己,将一篇文章删删改改,想着其他人会怎么讥笑自己。 因为顾忌着什么而放下了理想,这不是我们这个年纪该做的事。重头开始,继续写着喜欢的文字,无论它是什么样。 若是开怀笑,再丑陋的脸,也是真实的。 2017年 3月22日 人类其实是个很复杂的动物,总是会做出和自己想法不一样的事情,虽然我更倾向称为:装13。因为pyq发的频繁的原因,有部分人跟我说过,线上线下都是 “你发这么多pyq我都不想看了” 很多时间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发pyq的数量究竟多少才算个好。最后总结来总结去,总结出一句话: “我发多少pyq、发的pyq有无意义、你喜不喜欢看、有多少点赞,关我p事” 一直比较希望自己做个真实的自己,每天发pyq也只是为了未来的我看到过去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算是为了给这片空白的涂鸦板不断的上色吧。 2017年5月31日 我和我的牙 从小极其和睦 点名时排队整齐 长相也极其美观 没有过整形 也没有过整容 脱落都像砸在牛顿头上的牙。 最后一条就是他的自拍,忽然爆了,有快上千个赞。下面那一条条日记式的段落,没有什么人点赞,其中一条下面有人评论,“哈哈哈你怎么非主流了。”,估计是熟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带着滤镜,她好喜欢他的文字,那是他的灵魂星球的秘密角落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有一部分有些像是在说她自己。 ————————————————— soul那部分的日常片段,我哥哥写的... -- 生日快乐 六月的第一刻,徐煜城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生日快乐。” 周周本来没有恰着点准时给别人发朋友圈的习惯,但是既然刷到了,自己也还没有睡,就给他点了赞,然后点击聊天框,给他发送了生日快乐,时间是00:01分。 “明天晚上想吃什么?”徐煜城问她。 “还没定好地方吗?”她猜测徐煜城应该请了挺多人的,应该早就定好了地方才对。 “想问问你的想法。”他回复她。 “吃烧烤吧。”她记得之前陈源生日的时候就是吃的烧烤,他们男生好像习惯在那家烧烤店里聚餐。 周周当时问张婧妤去不去徐煜城的生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他的朋友们并不是很熟,觉得些许有点尴尬。结果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参加了他的生日聚会。其实是有一些老面孔的,之前在练歌房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她甚至偷听到了许多他们的秘密。 走进饭店,她看到徐煜城对面空着的座位,有男生起哄道,“女主角来了。” 她看了看四周,才意识到只有她一个女生。 “吃什么?”徐煜城把菜单给她。 周周不喜欢点菜,但还是随便指了几个给他。 “今天可是宰Russel一顿的大好机会啊。”这话是王作说的,周周和他见过几面。 饭菜上桌,还是那种长条形的桌子,有的菜只点了一份,她象征性的把菜往桌子另一边的盘子里夹一点,男孩子可能比较粗心,不会去做这种事情,光顾着热火朝天地聊天。 徐煜城在和朋友讲话,低头看了一眼,帮她夹了两块筷子。 “吃了饭还去唱歌吗?”有男生说,“前两天刚唱过,换点别的吧。” “去不去网吧。” 周周笑了笑,觉得果然是男生的脑回路比较不一样。 “上什么网啊,陈源不来了现在打游戏人都凑不齐。”有人抱怨。 “不是有陪练吗?” “还陪练呢?”徐煜城打断男生的话,“又菜又贵的,而且周周不打游戏。” 周周抬了抬头,之前光顾着吃来着,没有注意到他们刚刚在聊什么,只知道和游戏有关,于是说道:“你们去打游戏好了,我早点回去,明天还有模拟考。” “说起来男枪现在能进野区了,我拿着打线上被辅助喷了个狗血淋头。” 男生们开始笑,周周觉得有点听不懂,还是低头吃饭比较好。 徐煜城跟着他们笑,低头拿了一串豆腐串,咬了一口之后递给周周。 “太辣了,我吃不了。” 周周愣了一下,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也没有那么辣。 然后他又递过来一根羊肉串,“这个好吃。” “行了行了,别秀了。”王作拍了拍徐煜城的肩膀。 徐煜城没有理他,转过头问她,“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有点像是没话找话,之前在火锅店,他问她“她有把他当男朋友吗?”,她愣了半天没有给他答复,她倒不是想疏远他,也没有讨厌他,反而比较讨厌自己试探来试探去,患得患失,有话又不直说的性格。 “准备的还好,就是有些紧张。” “对哦,说起来快留考了。”有男生掺和进这个话题。 “当年我参加留考之前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我当时是想去W大的,结果还是被K大录了。” 大家笑呵呵地,开始吐槽起K大来,果然无论多好的学校,只要成为了那个学校的学生,和学校就变成了相爱相杀的关系,说话出来也尽是损学校的话。 什么“K大怪人真的多。”,“教授划水本领一流”之类的话讨论起来好像特别有劲头,也算是把自己每天学习的时候积攒的那点郁闷气都倾泻出去了。像周周,还没考上K大,是有点K大的坏话都不敢说的。 想了想感情或许也和学校差不多,没在一起的时候看那个人总觉得又遥远又美好,在一起了就慢慢演变成了相爱相杀的关系,从他那里获取温暖,也从他那里得到所有谈恋爱的女生都会吃的苦。 谈恋爱一定会吃苦的,这是真的。 一顿饭吃完,她听了不少奇闻轶事,也知道了不少她不认识的人的八卦。 “一会儿去唱歌吗?”徐煜城问她。 “不去了吧。”周周摇了摇头,主要是和这些男生都不熟,作为全场唯一的女生,稍微有些不自然。而自己有真的明天有模拟考,借口合情合理。 “那我送你回家。”徐煜城说。 “别呀。”有男生起哄道,“都去唱歌,你这个寿星不去,还有什么意思。” “没关系的。”周周摇了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 如果真的让徐煜城抛下这么多朋友送她回去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徐煜城想了想说道。 “好。”周周点头答应。 “真不去?”他又问了一遍。 “真的有模拟考。”周周说。 -- 拾贝壳者 yuri今晚不在家,周周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上午好像确实说过约了朋友出去。 坐在书桌前面又看了一遍考试题,却没有一个字真正过到了脑子里,她在这坐着,好像是静静等待时间的一点点流逝,等到足够晚,等到困了为止,就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可以安心入睡了。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徐煜城的soul动态,他确实卸载很久了,好久没有发动态。以前的那些句子其实和他的微信朋友圈风格有些想象,都是一些无聊的碎碎念,不过也有不同。可能是soul上的人都是陌生人,所以他在上面更真实一点,也更矫情一点。 洗澡的时候在淋浴房冲了好久,也算是消磨时间的一点方式,最后擦干身体吹干头发,从淋浴室里走出来看了眼手机,有两条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她还没擦干手就去拿手机,屏幕被弄得湿乎乎的,滑起来有点吃顿。 “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在家吗?” 是徐煜城的微信。 周周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她把电话回了过去,铃声响了几下之后被对面挂断,紧接着家里的门铃响了。 周周看了眼身上裹着的浴衣,随手拿了个外套,小跑着去开门。 徐煜城手里提了大包小包好几个袋子,脸红扑扑的,似乎喝了点酒,看到她明显愣了愣。 “你这拎着什么?“周周低头看了眼袋子,有点惊讶。 ”生日礼物。“他回答道。 ”你们唱完了?“她把身体往旁边靠了靠,示意他走进来。 “没有,我早退了。”徐煜城把袋子都放在玄关,走了进门。 周周在沙发上坐下,想了想在家裹外套似乎有点奇怪,就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 “你要和我说什么啊?”周周想起他发给她的微信,于是问道。 “你一定要考K大。”徐煜城说。 周周被他的话弄得有点不解,“其他学校不行吗?我还报了W大和T大的。” “都可以。”徐煜城点点头,“但是你不要离开东京。” 周周笑了,说:“不会的。” “真的不会?”他问,一脸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真的不会。”周周坚定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陈源说你根本不想考K大。“徐煜城小声嘟囔道,声音虽小,但却故意说得慢,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周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很早的时候确实和陈源说过,无论再多努力学习都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从语言学校到了K大而已,本质上都不是她喜欢的生活。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习惯东京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日本朋友,压根也不喜欢妈妈想让她考的经济这个专业。 “那是以前。”她没有想到徐煜城会误会她不想考K大。 “我不想你为了我改变自己的什么计划。”徐煜城说道,声音里竟然有些委屈,“也不想你骗我。” “没有。”周周把身体往他旁边凑来凑,他的头就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 “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理我?”徐煜城闷闷地问道。 “我以为你不在意呢。”她揉了揉他的头发,觉得他这幅模样有点好像是喝醉了,有点发傻。 “才不在意。”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不去看她。 “你还说我?”周周想起了不理他的原因,“你和比心上的小姐姐不是玩得挺开心的?” “那是陪练。”徐煜城解释道,“和他们开黑缺人才叫的。” “打游戏的人这么多,还会缺人?”周周有点不信。 “真的。”徐煜城急急地说,“英雄联盟四个人开不了排位。” “哦。” “你还不信我。”他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肩膀。 其实已经不气了,她在意的不是他有没有和女生玩游戏,而是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被爱是一种底气,心里软软的,腰板却很硬,如果确定自己是被爱的,倒也没有患得患失的必要了。 “那你还和女性朋友打电话。”她决定装装样子,多为难他一下。 “电话内容你不是都听了。” “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来着,我怎么记得你侬我侬的。”周周故意夸大其词,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 “你继续编。”他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双手环住她的腰抱住。 “你知道吗?”周周轻轻咳嗽,语气变得正经起来,“从前有个人去海边捡贝壳,没有捡最漂亮的,也没有捡最大的,而是捡了最喜欢的。” “然后呢?”徐煜城问她。 周周觉得他是真的喝醉了,他清醒的时候说话从来没有这么黏,脸也不会这么红。 “我去给你倒杯牛奶,你等等。” 周周记得冰箱里还有牛奶,可以用来解酒。她回来的时候徐煜城趴在沙发垫子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周周推了推他的肩膀,把牛奶递给他。 “我知道然后发生了什么。”徐煜城抬头轻轻说道。 “你知道什么?”周周好奇地问。 他的头闷在沙发里,声音不清不楚,但她还是听到了。 “然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海滩,” -- nρǒ㈠㈧.cǒм 哐当 留考的前一周,周周又去了马场的猫店。 哐当已经长大一点了,越来越调皮,和其他猫混在一起,喜欢去抓别的猫的尾巴。 “想好了要带回家?”徐煜城拿了一个大的猫背包出来,在里面放了一条毯子。 “嗯。”周周点头,她和yuri已经商量好了,其实yuri更喜欢好看一点的猫。哐当不是好看的猫,但却很顽皮,长得也很讨巧鼻子和爪子上的小肉垫都是粉粉的。“就要哐当。”周周除了哐当其他猫不想要 。 “小窝什么的其实没必要,”徐煜城说,猫不喜欢呆在窝里的。 她又买了一些猫零食、猫玩具之类的东西,装在袋子里一起带回家, 猫背包上有一个圆圆的透明凸起、哐当就用手扒在上面、好奇地左右摆头看外面的世界,小声“喵喵”的叫。周周把书包前背,低头去看里面的哐当,把手指放在通气孔上,它就把头凑过来舔周周。 就这么背着哐当回家了,走路的步伐为了不颠簸到哐当而放得很慢,身后跟着帮她拿着猫砂和猫厕所的徐煜城。一路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眼光,甚至有牵着小孩的阿姨开口跟她说;“猫咪很可爱。” 周周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哐当。 “我有点羡慕了。”那位阿姨说。 回到家把哐当放出来,她就急忙从包里爬出来,转动脑子好奇地察看四处的环境,迈着脚步小心摸索。 周周把猫砂和猫粮都准备好,拿出逗猫棒,走到哐当面前左右摇了摇。 “你放得太前了,这样猫看不到。” 徐煜城从她手里接过逗猫棒,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果然这声音引起了哐当的注意,竖起耳朵看向地面,然后飞快的奔向地上的逗猫棒。待它快碰到逗猫棒的时候,徐煜城又抬起头猫棒,把它敲在别的地方。 就这样,哐当跟着逗猫棒的移动轨迹,飞快的在地上跳跃着转起圈来。 周周看得津津有味,嘴角挂着笑。 “你来试试。”徐煜城把逗猫棒递给她。 周周接过来,按他的方法试了试,果然哐当和她玩了起来。 晚上徐煜城回了家,周周把作业拿到客厅,一边看着哐当一边复习。看它猫着腰把家里都逛了个遍,这看看那闻闻的。 yuri回来的时候看到哐当愣了愣,“这么快就抱回来了?” “是呀。”周周把哐当从地面上抱起来,小猫咪窝在她的怀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好可爱啊。”yuri放下包坐在周周身边,似乎没有女孩子可以抵抗可爱的猫咪。 “是吧。”周周附和,“你之前还说不养呢。” “少翻旧帐。” 晚上为了确保哐当第一天到家不出意外,周周把哐当抱到了房间里,打算和她一起睡。小猫咪跳上床有点费劲,还是周周把它抱上来的。她大摇大摆地在床上转了一圈,最后趴在了周周的枕头上面。不一会儿就“咕噜噜”地闭上了眼睛。 周周把复习题又看了一遍,摸了摸哐当,才关了灯。 “我会照顾好你的。”黑暗里她对头顶的小猫说, -- 朱衣点头 K大文学部的笔试题目是两大篇阅读理解,在语言不是障碍的情况下,阅读理解考得是一种思维能力、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具体体现在如何思考理解文章的各个方面的内容,包括文章的结构、思想感情、表现手法等等。如何组织语句,用精准的语言表达自己的理解。 留考的前一天周周去旁边的神社烧了香,顺便把真实旁边的祈福的墙上面挂的牌子都看了一遍。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愿望,还有一些可可爱爱的画。都是一些素未平生的人真诚地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他们甚至来自世界各地,用不同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愿,身体健康、早日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如愿以偿地考上理想的大学等等。人类的感情是相通的,有时是不受国籍限制的。做日语阅读理解也好,做中文阅读理解,都是在解刨情感和意志。 笔试的通过率大概是四分之一,除了笔试还有面试。 这是周周第一次参加面试,也是第一次为了参加面试穿正装。西装衬衫皮鞋,皮鞋甚至稍微有点不合脚。领结系不好干脆没有系。 开始的时候是在面试室外面等待,能隐隐约约听到前面一个人回答面试官问题的声音,周周听了个大概,也根据他的回答来猜测面试官会问自己什么,觉得他的日语非常流畅。 进入了面试的房间,桌子对面坐了一男一女两个面试官。她敲门进去,椅子离面试官坐的位子很近。还记得网上看了好多面试流程技巧和礼仪之类的东西,好像也没有什么用,面试官直接就示意她坐下了。 面试官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来日本之前和之后对日本人的印象有什么变化?”,这个是和她的论文有关联的,她在论文里有写到中国人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 “其实对日本人的那些刻板印象大多是没有错的,日本人守规矩、注重礼仪、有的时候会拘泥于细节,显得小气。比如说我来日本之前,觉得日本人都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应该也会很讨厌别人麻烦自己。”周周想到了山下春香,“但是并不一定是这样,每个人的经历不同,造就每个人的性格也各不相同。我就遇到过很乐于助人的日本朋友。所以刻板印象之所以不好,是我们不能把对一个整体的印象直接扣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带着有预先设想的眼光看她,那样就太傲慢了。” 教授问她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要考文学部?” “因为喜欢啊。”周周回答,“其实我想文学部的学生和别的学部的学生最大的不同就应该是文学部的同学是真的喜欢文学,才聚集到了这里吧。其实在考文学部之前我是有犹豫的,但是后来我查了很多K大文学部的相关资料,觉得和自己想学的东西很相符。” 周周对日本最初的了解不是来自于动漫,而是来自于日本作家。高一的晚自习还比较闲,写完作业后还要坐到晚自习下课,所以习惯性地看看书。那个时候坐在晚自习教室读夏目漱石,觉得他真的好喜欢用生僻词和修辞手法,喜欢把每句句字都搞得天花乱坠。周周那个时候还很有耐心,会在好看的字里行间划线,一下一下地划,像是一下一下地抚摸一只全身上下都长满尾巴的猫。 留考面试的通过率大概是二分之一,一开始还很担心。可能是因为聊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教授也很配合她的不断点头,偶尔还会即兴问几个问题,她也渐渐没有那么紧张了。出了面试的教室,一瞬间觉得如释重负。录取不录取都无所谓了。 -- 关西关东 张婧妤考上了京都一所视觉艺术学院。结果下来的当天周周刷到了她的朋友圈。学校官网放榜的截图,上面挂着几排考试号。另一张照片是她的准考证。 周周心里很为她高兴。京都啊,她从来没有去过。语言学校也有不少人报了东京以外的学校,对于留学生而言,换一个新的地方,适应一个全新的环境好像都不算什么,毕竟国都出了。只有在日本,只要是好的学校,哪里都是差不多的。 第二条张婧妤请女生朋友们一起吃了个饭,算是临行前的一个饯别。 “想不到啊,鲸鱼。”一个女生朋友说,“你要去京都了。” “是啊,还以为你会留在东京呢。” “东京节奏太快了。”张婧妤笑笑,“我还是喜欢京都,慢一点文艺一点的古城。” “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句话是真的,周周想起了高中和初中的那些同学,曾经朝夕相处的那些人,毕业以后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想什么呢。”张婧妤说,“我会回东京找你们玩的啊。” “那说好了。”周周看向她,“到时候去京都找你玩。” “好呀。”张婧妤一口答应。 一直吃饭的中国餐馆的老板娘给她们每个人都送了一小碗杏仁豆腐。 “都要毕业了吧,考上心仪的大学了吧。”老板娘把杏仁豆腐一个个端到桌子上。 “是啊。”张婧妤回答道,“大学离这里远,就不能经常来吃饭了。” “没事的姐。”另一个女生说道,“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那我可就在这等你了。”老板娘笑呵呵地答应。 每年语言学校送走一批批学生,餐馆开在高马,学生也一批批的换。周周觉得老板娘也挺了不起的,能记住总来的老主顾的相貌,把他们发展成回头客。 “一会儿吃完饭去唱歌吗?”张婧妤问。 “我要考的S大明天还要面试呢。” “那下次再聚吧。” “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下次一定哈哈哈哈哈。” 吃完饭在饭店门口聚在一起聊了两句,就各自打了声招呼走了。有的要准备面试,有的趁暑假在打工,有的还有事要回学校一趟。 人都走后就剩下了周周和张婧妤,张婧妤转头问周周:“你的K大面试结束了吧。” 周周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觉得时间还早,于是提议说:“我们高马走走吧。” “这条路都走腻了。”张婧妤说。 “那我们反方向走。” 高马一边通向K大,另一边通向中野。往中野的路人比较少,她们平时都没走过。 那是一条逆流之上,新鲜都路。 “要搬去京都,应该有很多要忙都事情吧。”周周看着脚下的路,窄窄的灰色砖块群,问张婧妤。 “是啊。”张婧妤点点头,“要搬家,联系二手店收家具,找新房子,办入学手续,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之前还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东京,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在这里居然已经生活这么久了,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说起来有的行李给二手店怪可惜,还想问你要不要呢。”张婧妤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东西?” “之前在新宿抓的娃娃。” 周周笑了起来,白了张婧妤一眼,想了想又说:“好啊,拿给我吧。” 张婧妤放慢脚步,和周周走的近了一点。 “你说这么往前走能走到中野吗?” “我也不知道啊。”周周望了望四周不太认识的道路。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挽过你。”张婧妤挽着了周周的胳膊。 周周抬了抬胳膊,把手臂抽出来,然后重新挽住了张婧妤的手臂,”好像挽人比被挽舒服。” 两个女生都笑了起来。 “好像真的找不到路了。”过了一会儿张婧妤说。 那边不是有地铁站,周周看到了东西线的标志。 “我们坐电车回去?” 周周想了想,说道:“好像有点傻。” “那怎么办?”张婧妤看了看四周,除了居民楼和大马路什么都没有。 “坐电车回去吧。” 从地铁口坐扶手电梯下到站台,周周看了看电梯,说道:”好像关西的电梯都是靠左站的。” “好像是的。” 想不到没隔多少公里,连习惯和方言都要变上一变。在古代可能还没什么,在这个科技高速发展,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快速缩短的时代,地域差异还是挺不可思议的。 “我是说真的。”电车上周周说。 “什么真的?”张婧妤问。 “去京都找你玩啊。” -- 棋局 从六月到即将开学的九月末有叁个月还要多的假期,徐煜城和yuri要上课,倒更显得周周像一个闲人了。不过留考的结果还没有下来,她目前什么都做不了。每天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刷刷关于这届K大留考的报道,回忆自己的考试内容,甚至有一天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了留考结果,一晚一连叁个梦,叁个不同版本的结果。 “好无聊啊。”她和徐煜城抱怨道。 “来玩游戏吗?”徐煜城问她。周周笑了,忽然有些羡慕男孩子,男孩子好像有了游戏就再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周周按徐煜城的话下载了一个英雄联盟,然后打微信电话给徐煜城。 “你等一下,我这边邀请你进群聊。”徐煜回复她。 周周进入群聊,听到了几个男生聊天的声音,看了眼群成员,应该都是他的朋友。 “不打排位了吧,周周不会。”徐煜城提议说。 “那干什么?”问这话的是一个女生。周周听到女生的声音心里沉了一下,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 “来下棋吗?” 手机抖了抖,徐煜城在微信上和她说,“加油,赢了有奖励。” 然后给她发来了一个网址,周周点开来,是一个新手教程。 “这个简单一点,比较好上手。”徐煜城在电话里说道,“你只要按上面的图标点人放到棋盘上就好了,叁个小人可以合成一个大人。” 屏幕上徐煜城发来了游戏邀请,周周点进去进入了游戏。 “我怎么动不了啊。”她用鼠标左右键轮流在屏幕上点了点,奇怪地问。 “一会儿才能动。”徐煜城回答她,“你一会儿去拿那个长头发的,脚下有蓝蓝光圈的怪。” 周周听到电话那头有男生低笑。 周周以前有看徐煜城玩过这个游戏,知道在什么时候经营金币,什么时候花钱扩大阵容。当时坐在他旁边看游戏画面,就觉得挺有意思的。徐煜城自己也没有想到,见到过女生问男生“游戏和我哪个重要的”,没见过喜欢看自己打游戏的。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好像她在他身边他的运气就特别好。 周周这边刚上手有点陌生,主要是对英雄联盟的各个英雄不太熟悉。好在有徐煜城略带艺术性的详细讲解,除了“长头发脚底下有蓝圈的”,还有“浑身上下都是紫色的女人”和“圆圆的发着绿光的”。 “你别说周周这把运气还不错。”徐煜城的游戏画面在两人的阵容上切来切去,忍不住出声说。 “那是我技术好。”周周自夸道。 “是是是,技术好。”徐煜城接道。 游戏一共八个人,随机两两对战。 “我打周周。”一起连麦的那个女生说道。 “你打不过。”徐煜城回她。 周周眼睛盯着游戏画面上自动战斗的英雄,无数个动作特效一时迸发出来,画面刺激又混乱。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谁是谁,只能根据上分的血条颜色来判断自己的输赢,心跟着提了起来。 胜利的时候还有一个她的小人跳起来欢呼的动作。 “周周太厉害了吧,根本打不过。”和他对战的女生抱怨道。 “她这个阵容我也打不过。”徐煜城跟着用很嫉妒地语气说道。 周周有点相信自己的运气真的不错了,简直是要什么牌来什么牌,九个小人合成叁星金色的英雄,在战场上闪闪发光。 “不是吧,你叁星霞都有了。”徐煜城激动地说,“你把霞往后放,给她一个那个剑一样的装备。” “不是这个。” “这个是水滴,算了算了,也行,都是游戏理解。” 游戏进行到第五轮,人数一个个减少,最后竟然就剩下了周周和那个女生。 “不太行啊,这把最后居然是两个妹子1v1。”一起连麦的男生说道。 周周其实没有什么好胜欲,觉得第二也挺好,再说她完全没有想到徐煜城这把游戏居然会比她死的早。 “周周,你一会儿去拿索拉卡,绿头发白衣服的。”徐煜城继续在电脑里看她们的对局。 手机里震了震,他又发来一条消息,“她在抓你的辛德拉,你最后几秒把赵信往后放。” “就是那个蹲着拿剑的赵信。” 周周看到他的消息有一种考试偷偷作弊地感觉,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赵信调到了辛德拉的旁边。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觉得又紧张又窃喜。 画面一转,本来向辛德拉攻击的亚索转头跳到了赵信的身上。一时之间辛德拉连着放出了好几个紫色水滴一般连贯的攻击,分散到对面英雄的身上,血条消失了大半。 这局游戏没有打多久,她取得了胜利。 “周周厉害啊,站位细节。”连麦的男生说道。 “没有。”周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真的厉害。”和她对战的女生附和道。 手机又震了震,徐煜城给她发了叁个感叹号。 “都是我的功劳!!!” “我的奖励呢?”周周问他 -- 一纸心愿 一纸心愿 其实明明是徐煜城帮周周赢得了游戏,好像应该是周周谢谢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送她礼物。可能谈恋爱就是不讲道理吧,周周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四格漫画。 小熊问小兔子:“你猜猜我手里有几颗糖,猜对了我就给你。” 小兔子说:“五个。” 小熊摊开双手,把手里的两颗糖给小兔子,然后说:“你猜对了,我还欠你叁个。” 真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的恋爱游戏。 “你说的奖励到底是什么奖励啊,神神秘秘的。” 这周末周周赴约出门之后还是搞不懂徐煜城到底要带她去哪。 “你想想。” “我怎么想啊?”他们坐上了小田急线,周周看着站牌上一个一个名字,列车往东京郊区走,其实只要是从新宿出发的电车,都是她喜欢的方向。毕竟新宿就是城市的中心里最密集最吵的那个点,离开新宿哪里都是逃脱城市的路。望着车窗外面渐渐明朗开阔的土地和视野,她实在猜不出来他们要去哪。 “你之前自己说过的啊。”徐煜城着急地提醒道。 周周奇怪地挠了挠头,问道:“哪啊。” 小田急转江之电,周周终于弄明白了他是想带她去哪。 他是带她来看海的。很久很久以前,她在上海的同学聚会的时候,给他发了一长串心愿。每个都是很简单也很常见的心愿。 “我想去看海。” 周周想起来了,心里也被电车外面的阳光照得暖洋洋的,他们刚刚坐过的电车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浪漫快线”,就写在她手里的蓝色小卡片状的车票上。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周周问徐煜城。 “什么日子。” “今天是K大放榜的日子。” 江之电过海,他们在镰仓高校的门口下了车,徒步走去看海。海边配晴天,就和所有漫画里能看到的场景差不多,树叶绿油油地像喷了油漆一般能滴出水来,天空是被烤化了的沾着浅蓝色之水的棉花糖块,棉花糖散乱后飘飘荡荡,还有不识货的人误认它们为云彩,街道特别干净,好像是真的每天都被海水洗刷过一般,找不到什么尘土。空气里有咸咸温温的颗粒状的盐味。 周周看到了那块复古的镰仓高校的牌子,想起好像是《灌篮高手》里面的人物的学校。 “我没看过灌篮高手诶。”周周突然想到。 “我也没看过。” “为什么。”周周有点惊讶地说,“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吗?” “没看过就是没看过嘛。”徐煜城说得理直气壮。 镰仓不大,沿着马路一直走就到了海边。六月的海边还不算太暖和,海水用手摸起来温吞吞的,但要是用脚感受还是有点凉。 周周蹲下,用手在水里滑了两下,看到已经有很皮实的日本小孩在水里玩耍了,看架势就差一个跟头整个人扑倒水里。看着他们玩得快乐,她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几点了?”她抬头问徐煜城。 “差不多快四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K大发榜,真是又轻松又紧张的。 “放松一下嘛。”徐煜城扬起一把水甩在周周脸上。 周周叫着躲开,下意识还手掬着一把水也往他的脸上扬,徐煜城站起来躲避,结果水还是不偏不倚地洒在了他的体恤上。 看着他低头拧体恤上的水的样子,周周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说你干嘛要挑衅我,又打不过。” 她是吃准了他会让着她。 “打不过?”徐煜城扬了扬眉头,刚弯腰周周就警惕地跑开水边。 徐煜城赶紧追过去,抱住她,湿漉漉的衣服在她身上蹭了蹭,把她的短袖也蹭湿。 “打不过抱一抱总行吧。” 太阳一点一点沉下来,好像要被海水吞掉的样子似的。 “你如果害怕我可以帮你看。”徐煜城提议。 “不要,我要自己看。”周周紧抓着自己的手机不放开,心里想着这么重要的时刻应该躲在角落里一个人看才对。 时钟卡在4:59分,她开始一遍一遍地刷新手机界面。 屏幕上跳出了几排数字,她却忍不住从左到右依次看,而是跳跃着用眼神在字里行间查找。 徐煜城把头凑过来,他不知道她的准考证号,这排数字对他来说没意义,但他还是聚精会神地好像能看出个花来。 有一刻周周的眼神没有动,徐煜城紧张地推了推周周的胳膊,“怎么样。” 周周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说:“我好像...... 没关系的。”他轻声安慰她,“不是还有11月。” 周周看着徐煜城又凝重又故作轻松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好像真的要当你的学妹了,唉。” 海边第一波退潮的浪花卷走他们脚下的沙土,“沙沙”的声音从耳边掠过,他险些没站稳。 -- 霓虹散落 “今天差点迟到了诶。”还是那家叫东京爱情故事的香锅店,徐煜城把小铁锅装的不加辣的香锅摆在眼前。 “临走的时候又和哐当玩了一会儿。”周周看了眼表,觉得时间不太来得及,忙着往嘴里塞饭。 由暑入秋是空廓的夏季天空焦化的过程,等到气温已下降,被风一吹,就煮得树叶发黄。 九月末的东京风很大,周周今天特地穿了件西装外套,和六月面试的时候是同一件,熨得板板正正的,贴在白色衬衫外面,这么穿闷在店里居然还有点热。 “看你这样穿,忽然想起我刚入学时候的样子了。” K大的传统,入学仪式的时候要穿西装外套,和全学部的新生站在一起拍一张合照。倒也没有一定规定要穿西装外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穿,就显得谁不穿就特别显眼。 “不用说我,你今天不也穿西装的吗?”周周上下打量了一眼徐煜城。 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西装,也不好好打领带,一长一短的让她心痒地想上手去拉。不过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男生穿西装好看,男生穿西装要有那种“气”和撑得起来的身板,她见过很多面容好的演员,穿别的还好,一穿西装就有些垮,显得整个人有点紧绷,穿不出那种气势。可能就是因为他穿得随意,反而让她觉得他撑得起西装,举手投足之前透露出一股假善良的绅士模样,下一秒扯下领带就能和废人广场的学生们一起做政治性抗议。 “要面试啊,没办法。”徐煜城耸了耸肩。 “等你的好消息。”周周微笑。 “说起来你真的觉得目前这个兼职比上一个好吗,我觉得...... “其实你做什么选择都会有好的结果的。”周周回答他,这句话不是敷衍,反而十分认真。 一年前高考之后的那个礼拜,她和妈妈爸爸几乎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呆了一下午。 “周周是有能力的,其实我相信无论是复读,还是出国,她都能做好的。”班主任陪着周爸爸周妈妈唠叨了半天,虽然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但是总归是帮助他们缓解了焦虑的情绪。 周周坐在一边,有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场景好像并不关自己什么事情。 班长任喝了口水,轻轻叹了口气。良久的沉默之后,周爸爸先开了口,“那老师,我们和孩子再回去商量一下。” “好。”班主任站起来送他们离开,临走的时候眼神刚好和周周对上,“我做高叁班主任这么多年,就是为你们这群孩子服务的,其实只要是你们家孩子自己的选择,我一定是无条件支持的。” “其实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我都是支持的。”周周对徐煜城说。 徐煜城笑了。端起吃剩的麻辣香锅递回回收处,转头问周周:“一会儿要我陪你去学生讲堂吗?” “当然要啊。”周周捏了捏他的手,握住。 K大最好看的楼大概就是学生讲堂了,来参加入学典礼的新生穿着正装,挨个站在门口拍照。 “你要去拍了一张吗?”徐煜城问她。 “不要,怪傻的。”周周摇头,想了想又说,“还要在这里呆四年呢,着什么急拍照。” 他们来得晚,只能坐在讲堂里比较靠后的位置,一开始是校长讲话。 周周在下面悄悄捏了捏徐煜城的手,凑近问道:“校长是不是每年都说一样的话啊。” “不知道。”徐煜城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入学典礼。” “诶?”周周感到有点奇怪。 “开学第一天翘了开学典礼去打电动了。” 周周忍不住笑了出来。 “别笑了。”徐煜城小声说,“该起来唱校歌了。” “电动好玩吗?”周周跟随着旁边的人站起来,耳边响起了管弦乐的旋律。 “都是老年人。”徐煜城小声抱怨,“没想到日本老年人这么喜欢打电动。” 周周微笑,声音消失在身边人唱歌的声音里。她不会唱K大的校歌,但是可以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哼哼。小调的歌曲如果用很低沉的声音唱,就会形成一句很深沉的感觉。K大的名字反复在歌词里面出现,好像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周围所有人对学校的爱,与其说是对一个还没有体验过的实物的喜欢,不如说是对自己未来四年人生的期待。 她忍不住瞟了眼徐煜城,发现他也不会唱校歌,正在跟着人群的声音浑水摸鱼。学生讲堂的高台上有人在指挥管弦,昏黄的聚光灯照在他们的身上,而讲台外面是九月的蓝天,她能想象到此刻还有风在吹树叶,哐当可能在家里睡觉,yuri真的和陆正泽分开了,陆正泽留下的东西被她塞在了消防栓里面等着来拿,张婧妤在京都的新学校里可能和她一样在参加入学仪式。九月的风终于吹掉了一片树叶,等到夜晚降临的时候高田马场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对最后一次把它照亮,人流随着中心马路四处分散,影子投照在地面上缓缓爬行。霓虹散落之前是无数个光点的聚焦,而后来点亮各方。 ————————————————全文完--------------------------------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