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太子》 01、太子受惊了 醉西楼,城里上档次的餐馆。正是午餐时分,浓浓酒菜香味,混杂在喧嚣的吆喝声中飘出大门。 门外一名少年缓缓走过,干涩的嘴唇不经意地咂了咂。他颓然朝里边看一眼,清澈的眸子写满忧伤。 “卖包子了!” “卖炊饼了!” 离醉西楼不远的街角,传来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喊。少年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他,确实饿了。 无论包子还是炊饼,少年都没什么兴趣,可他又买不起醉西楼的饭菜,所以只能在包子和炊饼中做选择。 最后一文钱,包子还是炊饼? 简单! 少年将铜钱朝空中一丢,心说正面包子,反面炊饼。啪!铜钱落在掌心,低眉看去,看见宣武通宝四个楷体小字。 ——正面,包子。 少年朝包子摊阔步走去,一文钱刚好可以买个最便宜的素菜包。旁边卖炊饼的短腿摊贩眼神幽怨地看了看少年,少年肩膀一凛,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没办法,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顶着炎炎烈日摆摊确实很艰辛,但只要卖炊饼的摊贩不姓武,那就不会比我更惨。 少年长长地叹了口气,拿着包子朝旁边某个阴凉的小巷走去。他找地方坐下,一边吃包子一边往小巷深处看。 听说,穿越后最常见的高手是醉酒的乞丐,而乞丐最常出现的地方是巷子。如果有幸碰到了,千万不要错过。 毕竟身为乞丐还能每天喝得醉醺醺,足以证明此人的手段和放荡不羁。 穿越啊!穿越! 陈浪真没想到自己会穿越,如果晓得自己会穿越的话,当初就应该多看些网络小说,而不是在各种游戏中打打杀杀。 哎~ 倘若三天前没玩那款网络游戏,大概陈浪此刻还在学校,嚼着食堂黑暗料理,顺便欣赏肤白貌美的女同学。 当然,尽管陈浪本人很少学习网络小说,但身边还是有几个狐朋狗友在研究。因此陈浪对穿越并非一头雾水,相反潜移默化的知识储备不算少。 据说很久以前就开始流行魂穿这种穿越手段,可陈浪偏偏为真人实体穿越,他还是原来的他,只不过到了异世界。 这个世界有点像中国古代,但又有部分差别。幸好文字跟陈浪使用的一样,省去了很多麻烦。 目前陈浪对这个世界了解还很少,他只知道这个世界武力值不算特别高,民风也不算保守,至少在大街上和美女搭讪,不会被抓进衙门关起来。 如果未曾猜错的话,这个世界可能没有火器,就算有也是初级阶段,打架基本靠拳或者靠刀。 刀! 一提到这玩意,陈浪就想哭。他记得清楚,三天前,学校规定所有男生必须将头发剪短,陈浪不想剪,于是逃课,和同学钻进网吧打游戏。 他与某个持刀的游戏玩家在电脑中激烈pk,宣泄少年的荷尔蒙。陈浪打输,对方一刀将陈浪的游戏人物劈死。依据那款游戏规则,死亡游戏人物会在另外的场景地图中重现。 结果游戏人物是否重现尚未可知,偏偏陈浪本人依照那什么狗屁规则,换一幅场景地图重现了。 悲剧! 陈浪轻抚耳畔黑发。 当初就是因为头发长,才导致悲剧发生。可陈浪穿越后的这个古代世界,走过路过的所有人,头发都比陈浪更长。 哎~ 穿越其实并不可怕,听说光凭九年制义务教育就能在穿越后碾压芸芸众生,可惜陈浪还没有完成九年义务制教育,因为他才刚满十四岁,初中二年级罢了。 对,这就是陈浪,如假包换的中二少年。 听说穿越后会有系统或金手指加持,可陈浪并没有。虽然不明白所谓的系统或金手指是什么,但陈浪已经呼唤过很多遍,每一遍皆徒劳无功。 要不,再吼一声试试? “系统!” 陈浪仰面大喊。喊完后身体没有任何变化,独独路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看什么看?你又不会给我钱! 陈浪没好气地瞪一眼,同时将手指伸入裤兜。兜里啥都没有,最后那一文钱,刚才买包子用掉了。 那钱并非陈浪从路边捡来,而是某个太监模样的人送给陈浪。 …… 事情还得回溯到穿越的第一天,当时陈浪六神无主可怜巴巴,忽然旁边冒出个太监,送了十文钱给陈浪,叫他收好钱就回家去吧。 可陈浪哪儿有家? 没办法只能吃点东西继续晃,晃着晃着,却被泼皮盯上,泼皮看陈浪长得帅,便叫嚣逮住陈浪送进大户人家做男宠。 男宠,似乎还不赖,怎料泼皮接下来又说,正好耿婆婆想找个新男宠…… 听见这句话,陈浪脑袋轰地炸开。他还想继续努力,什么阿姨什么婆婆的暂时不在陈浪考虑范围。 “唰~” 眼看泼皮伸出手掌来抓,陈浪当机立断地将手掌打开,准备逃跑。 共两个泼皮,论武力值肯定在陈浪之上。可陈浪以前在学校也是打过架的,混战中陈浪瞅准空子,拔腿溜出。 一溜就从城南溜到城北,可惜十文钱全部花光,穿越后的福利仍旧没看见。 靠住墙壁,浓浓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也难怪,这几天根本就没睡好。陈浪耷拉脑袋,心想好歹已经穿越三天三夜,总该来点什么东西刺激一下吧? 就算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丢个绣球给我也行啊!不奢望去皇宫当什么驸马,当个废物赘婿,可行? 迷糊中,忽然感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难道,绣球出现呢? 陈浪兴奋地睁大眼睛,才发现飞来的东西并非绣球,而是一块板砖。他急忙低头避过,抬眼看时,却看见上回想要抓他的泼皮。 而且这次人数激增,从两个变成五个。 “冲啊!”为首泼皮爆吼,五人顷刻将陈浪团团围住。 陈浪怎肯束手就擒,拼尽全力与五个泼皮大战三十回合。怎奈他只有一个包子的能量,眼看,要输了。 在这危急关头,巷子中传来呼啸破风之音,但见几道寒光掠过,陈浪尚未回过神来,五个泼皮便纷纷栽倒,一命呜呼。 死人啦! 陈浪惊得连番后退,可身后就是巷子的墙壁,没退多远便被挡住。陈浪扭头,看见一个身穿无袖甲,背挂红披风的将军。 将军提刀走到陈浪面前,左手拿出一顶黑纱斗笠。他将斗笠轻轻按在陈浪天灵盖上,压低声音道:“太子受惊了。” 02、传说中的金手指 登州城,某个不起眼的小巷外停靠一台马车。车厢内的少年确实受惊了,以致坐在这封闭车厢内,都忘记将头上那顶黑纱斗笠摘下。 哒哒~ 拉车的骏马慢慢跑起来,陈浪身体随着马车的节奏左右摇晃。此刻他很懵,惊喜和惊吓两方面极端感受冲击神经,陈浪需要时间去调整。 陈浪或许不算好学生,他抽烟逃课把妹玩游戏,喜欢将头发留长,偶尔还会跟别人打一架。可打架归打架,离伤残还很远,更别说,刚才有五个活生生的泼皮汉子就死在陈浪眼前。 杀人的那位将军是坏蛋吗? 不像坏蛋。 毕竟他从泼皮手中救出陈浪,而且凭将军的外表及言行举止,大概并非奸诈阴险之人,单单有些憨罢了。 不过当时陈浪处于懵逼的状态,并没有看清将军模样,只是凭印象,觉得这位将军比较憨厚比较实在,甚至觉得他有点愣。 呸! ——将军救了你,应该心存感激。 ——可心存感激也无法改变他本人的愣啊。 陈浪摇摇头,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及其微渺的小人儿在对喷。 惊吓之余还有惊喜。因为陈浪清清楚楚听见,将军叫了一声太子! 原本陈浪只想接个绣球,从底层赘婿干起,一步一步地逆袭老婆、岳父、丈母娘、县令、府尹等等。 现在摇身变成太子,需要他逆袭的只有皇帝老爸这一个,通关难度从地狱级调整为舒适级,如此奇妙境遇,正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突然骏马停下脚步,陈浪猜测有人要进车厢。 果然,车厢门很快打开,陈浪一看,竟乃之前送他十文钱的太监!太监身穿黑色宽松布衣,面皮干净没胡须,年过半百,马脸长鼻,眼神涣散。 “车厢只有我们俩,可以把你的黑纱斗笠摘掉。”太监面无表情地道。 哦~ 陈浪这才想起那黑纱斗笠,摘掉后,太监便和陈浪攀谈起来,他说自己五岁那年入宫,已经侍奉三位梁国皇帝,文武百官都叫他刘公公。 介绍之后,刘公公便假装随意地问:“你是?” 陈浪脱口而出:“我乃太子。” 啪! 话音刚落,刘公公竟然一巴掌扫在陈浪脸上,打得陈浪脸颊火辣辣疼。我呸,为何无缘无故就甩我一巴掌? 陈浪怒火中烧,握紧拳头准备反击,刘公公却继续问:“讲真话,你是谁?” “我是陈浪!” 啪! 话未讲完,刘公公再次扫出巴掌。不过这一巴掌并未扫在陈浪脸上,而是扫在陈浪发起攻击的手臂上。 “嘿嘿~”只听刘公公阴恻恻地笑两声,然后将陈浪手臂慢慢慢慢地扭转。 他这样暴戾并非胡搅蛮缠,只因为现在的梁国太子恰好姓陈名浪,所以想当然认为面前的少年在说谎。 陈浪能察觉到一股深厚浓郁的劲力,没料到这位刘公公,居然乃修炼之人! “再问你,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刘公公指尖缓缓加力。 啊~ 陈浪疼得龇牙咧嘴,他晓得自己绝非刘公公对手。可是该怎么办,刚才讲真话不仍旧挨打吗? 身体扭曲着从座位滑下去,陈浪咬牙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叫陈浪,至于我家在哪个地方,我自己也不晓得。” “哼!”刘公公傲娇地松手,然后开门走下马车。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世界怎么搞的,太监也能欺负太子吗? 车门扇开的刹那,陈浪看见一座客栈,想必刘公公就住在客栈中,莫非,刘公公监视我,他之前给我十文钱只不过在试探? 还有那些抓我的泼皮,同样是刘公公故意找来演戏,玩一出英雄救…… 英雄救美! 这也太狗血了吧,虽然我读书时也曾经跟同学商量过,要用此招让校花爱上某某某,但这仅限于同学间吹牛,并未付诸实际行动。更何况校花是真美,而且是身材玲珑的妹子。 可我陈浪乃堂堂正正的男儿,顶天立地能打能突的男儿!哪有给男人使用英雄救美这一招的道理? 呃~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从目前情况判断,刘公公对我有恩,不要将好心当成驴肝肺。至于刘公公打我那一巴掌,我迟早会还给他。 陈浪扶着额头,脑海中鸿蒙一片。 …… 客栈包厢内,中年将军在给自己斟酒。他脸型方正浓眉大眼,绑着高高发髻,身挂一件浅蓝色披风。 嘎吱~ 听见推门声音,将军头也不抬地问:“怎么样了,刘公公?” 刘公公面带难色地坐下: “一个很怪的少年,不过确实与当朝太子长得很像。咱家给他十文钱,让他回去他不回;雇佣两个泼皮去试探,他逃跑之后,按道理总该跑回家避一避吧,可还是未曾回家。所以没办法,只好用你的计策假装营救。” 将军轻笑:“也许我们真的找到了一个野孩子,无家可归的野孩子。刘公公,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说服梁皇,其他我来摆平。” 刘公公垂下眉头:“说句老实话,张岩将军。咱家现在有一点担心,这位少年性子好像比较刚猛,恐怕不会轻易受人摆布。” “如果轻易不会受人摆布,那么下手重一点不就行呢?”张岩表情嘚瑟,“长期跟我的副将殷百川,最开始脾气也很烈,现在怎么样?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信不信,我之前跟他说要救的是太子,他脑海中想的就是太子。” “信!”刘公公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对殷百川的手段我可看在眼里,实乃天下一等一的驭人术,今后如果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殷百川乃去往许国监视太子的绝佳人选。” 这马屁可拍得到位,张岩大手一挥,叫候在门口的士兵带殷百川和陈浪上来,接着他轻拍刘公公的肩膀:“既然公公喜欢,我就再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两分钟后,陈浪与名叫殷百川的副将走进包厢。路上殷百川跟陈浪仔细叮嘱,有外人在场就必须戴上黑纱斗笠。 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 陈浪搞不清,但进了包厢看见满桌子美味佳肴之后,陈浪便忙不迭摘下斗笠,拿起筷子准备大饱口福。 “倒酒!”张岩忽然一声断喝。 “殷百川为师傅倒酒。”身旁副将拿起酒壶。 “不,要那位少年给我倒酒。”张岩目光如炬看向陈浪。 陈浪心里打了一个突,这包厢中都是高手,殷百川可以在瞬间杀死五个泼皮,张岩身为师傅,修为只高不低。刘公公可能比不上两位将军,但对付陈浪,恐怕也就一招两招的轻松活。 倒酒? 当然没问题。你请我吃饭,我帮你倒酒,礼尚往来。陈浪站起身体,给张岩杯中添酒。添满之后,陈浪嘴角一撩,心想现在可以大快朵颐了。 怎料张岩吹胡子瞪眼睛:“再给我夹菜!” 夹菜? 原本也没啥,但陈浪毕竟跟张岩不熟,而且他忽然想到那几名抓他的泼皮,难道将军正准备把陈浪培养成男宠,再交给什么耿婆婆或其他婆婆…… “没听见我讲的话吗?”张岩怒问。 陈浪依然没动,这时张岩朝殷百川使了个眼色,殷百川忽然暴起把陈浪拽开,接着横出右肘打向陈浪的脖颈。 “暗世裁决!” 殷百川出招,陈浪刹那被打到墙壁上。只见殷百川手肘卡住陈浪脖颈,黑着两只大眼,“此乃警告。” 陈浪喉头阵阵翻涌,想说些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感觉喉咙好像被殷百川手肘撞碎一样,疼得忘了整个世界。 算啦~ 刘公公起身充当和事佬:“咱们吃饭,吃饭。” 陈浪捂着喉咙,缓缓回到座位。他搞不懂这几个家伙在唱什么戏,反正总感觉很多地方都不太对劲。 刘公公和张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大棒与胡萝卜策略交替使用,打一下再给一颗糖,生怕陈浪愤恨逃跑又生怕陈浪忍饥挨饿,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 马车在路上跑了三天,黄昏时分,抵达梁国都城洛康。这三天时间里,陈浪吃的睡的都还不错,只可惜又挨了几回殷百川暗世裁决的警告。 每一次陈浪都被打得够呛,而且被打后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都很难说出话来。但陈浪坚决不给张岩夹菜,倒酒可以,夹菜不行! 皇宫。 晚霞满天,梁皇陈彻端坐在万和殿的龙椅之上。午朝刚刚结束,梁皇摆弄着右手食指上的金色指套,表情很严肃。 依照梁国传统,原本皇帝应该在早朝问政,但这段时间梁皇睡眠质量很差,所以就将早朝更改为午朝。 说起来,这个异世界确实和陈浪所了解的中国古代不一样,他所了解的古代习惯于遵循祖制,更改祖制往往大费周章,但异世界要改明显简单得多。 “哎!” 梁皇不知为何摇头长叹,接着起身准备离开万和殿。这时有个小太监跑来,跪在地上高声道:“刘公公求见。” “大胆!”梁皇怒道,“寡人已贬他官职,他此刻应该在流放的路上,怎么还敢跑回洛康跑进皇宫?” “刘公公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禀报,影响梁国国运的要事。事情如果能成,梁国将获得休养生息的好机会。”小太监紧紧趴在地上,头都没有抬起来。 “哼!”梁皇没好气地坐回龙椅,“寡人再召见一次,倘若刘公公胆敢欺骗,寡人必将收回流放的成命,改为腰斩,午门腰斩!” “喏!”小太监急忙碎步跑出万和殿。 梁皇继续摆弄指尖的金指套,现在偌大的万和殿只有梁皇和王公公二人。那王公公和刘公公年纪相仿,生得一副好看皮相,穿着紫色宽松锦衣。 “叩见陛下!” 刘公公才到万和殿门口,便弯腰扯着嗓子大喊,跪倒后,更是紧紧贴住地面,以表达对梁皇的尊敬。 “何事?没看见已经退朝了吗?”梁皇冷冷地问。 刘公公压低说话音量:“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 梁皇斜眼看了看站在旁边的王公公:“在这儿的并没有外人,有话快说。” 切~ 王公公听闻此言,踮起脚尖朝刘公公那边甩起佛尘。刘公公并没有亲眼瞧见,但已经脑补出王公公小人得志的嘴脸。 停顿片刻,刘公公缓缓道:“梁国与许国之间的战事吃紧,陛下很忧心吧。” 梁皇抿嘴苦笑:“确实焦头烂额,寡人凌晨两点还经常在御书房看奏折。” 刘公公小声试探着问:“许国攻城略地,梁国举步维艰。咱家听说,陛下提出和亲休战的想法,但许国拒绝了。” “哼!”梁皇面色一暗,“这些你倒打听得很清楚。” “愿为吾皇分忧。”刘公公骤然抬起脑袋,“既然和亲这条路走不通,陛下可否想过另外一种两国休战的方式呢?” “讲!”梁皇瞪眼。 别看梁皇表面很严肃,其实心中无比盼望刘公公能有好办法。大约半个月前,梁皇向邻家许皇提出和亲方案,希望梁国太子迎娶许国公主,同时梁国割地赔款,以结束双方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 但许皇拒绝,并且说即便要和亲,也得梁国太子入赘许国才行。 我呸! 许皇的答复明显羞辱人,所以梁皇近日寝食难安,急需一个解决的办法。 他盯着刘公公,只听刘公公压低声音:“奴才有个折中方案,既能保全梁国的颜面,又能让许国接受。方案说来也不复杂,即为两国互相质押太子。” “荒谬!”梁皇勃然大怒,“这个办法就是卖主求荣!想那许皇跟寡人同年,可他共有六个儿子,寡人却只有一个。而且许国太子天性懦弱,迟早会被废掉。寡人将太子质押许国,许国质押给寡人的却是个废物,你!我要将你腰斩!” 听闻此言,旁边的王公公两眼放光,他正准备呼唤御林军逮捕刘公公,岂料后者抢先开口说道:“陛下,咱们也未必真要送出太子去交换。” “什么?”梁皇蹙着眉头问。 “还请陛下见一人,见过之后再做打算。”刘公公小声道。 梁皇陷入沉思。 他清楚,这次和许国开战,梁国吃尽了苦头。虽然许国也比较惨,但打下去八成是梁国被灭。如果双方议和的话,梁国免不了割地赔款,甚至年年进贡。 前段时间梁皇提出梁国太子迎娶许国三公主的策略,这其实为梁皇的试探,看看许国有没有休战想法。 而许国态度暧昧,虽然表面上很傲慢,但并没有明确拒绝休战。 目前来看,和亲这条路很有可能走不通了,而互相质押太子的方法明显有利于许国,说不定,能成? 想到这,梁皇单手一挥,示意刘公公将人带上来。 万和殿殿外广场,陈浪等得很不耐烦。终于看见刘公公站在殿前微笑,殷百川急忙颔首,带着陈浪跑上台阶。 然后殷百川站在外边,刘公公与陈浪走进去。 梁皇等待的空闲,继续拨弄金黄色的指套,陈浪尚未看清梁皇本尊,却看见他右手食指上戴着的东西。 陈浪激动了。 那不就是金手指吗?传说中的金手指! 03、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梁皇在看你,赶快将黑纱斗笠摘下来。”刘公公小声道。 “哦。”陈浪立刻摘下斗笠,眼神依旧望向梁皇右手食指上的小玩意。 梁皇惊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相似的两个人?远远看去的话,就连梁皇都难辨真假。此人长得如此像太子,刘公公刚才提出的质押策略,似乎值得认真考虑。 不过,梁皇贵为一国之君,肯定不能表现得咋咋呼呼。他决定先装个冷静,顾左右而言他。顾了大约三秒钟时间,梁皇选定转移话题的目标。 但见梁皇摘下指套,慢条斯理地呢喃:“这玩意,是从败将徐若谷尸身搜出。” “徐若谷!”刘公公闻言惊呼,“蛮族那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吗?” 梁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虽然梁国与许国战事焦灼,但寡人的军队依然能腾出手来击溃蛮族,徐若谷号称常胜将军,却于数日前死在梁国铁骑之下。” “高明!” 刘公公啧啧赞叹。他侍奉梁皇这么多年,晓得梁皇的性格。梁皇有时喜欢装,无论大臣、太监或宾妃都不能在重要事情上做主导,必须让梁皇装完,再做决断。 “原本以为常胜将军有什么遗产,怎料搜遍全身就这一个黄色指套罢了。”梁皇缓缓摇着头,“无趣啊无趣。” 切! 陈浪轻轻抿了抿嘴唇。心想梁皇好歹也是个皇帝,怎么就如此孤陋寡闻?这点比不上我,我可是曾经见过世面的。想那常胜将军徐若谷遗留物,明明乃众多主角梦寐以求的金手指,而梁皇竟然说无趣! 啪嗒~ 梁皇索性将指套放在桌案:“原本就是女人用的东西,下次送给哪个妃子吧。” 说完梁皇起身,傲然朝陈浪走来。陈浪眼睛一直盯着指套,他看得清楚,当梁皇起身时,袖口忽然扫到了放在桌上的指套,但见指套缓缓朝后滚去,接着掉落在桌底或者龙椅底下。 那是女人用的东西吗? 有点像。陈浪以前在宫廷剧中看过,不少宾妃都喜欢戴上长长的指套,可宾妃指套又弯又长,徐若谷留下的东西则短得多小巧得多。 陈浪正在胡思乱想,旁边刘公公忽然拉住他:“跪下来,赶紧跪!” 哦~ 古人见到皇帝确实要双膝着地。陈浪不紧不慢地跪下,抬头再瞧梁皇之时,发现他脸上竟然带着愠色。 梁皇看看陈浪,忽然将脸转向刘公公那边,怒道:“你找的什么山野村夫?全然不知礼数!见到寡人不懂得下跪,现在跪了却跪得歪歪扭扭。而且,他从刚才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寡人看,浑然没有丝毫敬意!” 呃…… 我明明盯着金手指,并未盯着梁国的皇帝,你别自作多情。 陈浪在心中给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但上边那句话肯定不能讲出来。 面对梁皇斥责,刘公公急忙用力磕头:“此人未曾来过京都,更不懂宫中的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梁皇白了刘公公一眼:“你说的事情容寡人再想想,今夜你就带他住你居所。你告诉他,倘若以后还敢对寡人不敬,就等着斩首并且诛九族吧。” “谢主隆恩!” 刘公公心脏嘭嘭直跳。梁皇这样讲,就代表事情有希望,而且他让刘公公住回宫中居所,便说明有意赦免刘公公的放逐之罪。 陈浪可没管刘公公,站起身,眼角余光看向梁皇背影。陈浪在祈祷,祈祷梁皇别去捡金手指。 此刻梁皇脑子中像是被糊上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思考余地。他哪里还记得什么金色指套,单单想赶快找个地方,冷静下来好好谋划质押太子的事情。 “随我出去吧。”刘公公恨不得朝陈浪屁股踢一脚。 陈浪跟着刘公公走出万和殿。 跨过门槛时,陈浪朝龙椅看了眼,心中窃笑。因为那常胜将军的金手指,应该还在地板上。 …… 夜深人静,圆月斜挂天空,陈浪躺床上假装睡着,同时他晓得,外屋的刘公公一直未曾入眠。 陈浪猜测刘公公以前应该乃梁皇身边的红人,而且乃品级很高的太监,否则也不会在宫中拥有两居室的房屋了。 今夜,刘公公安排陈浪睡里边的大床,自己则睡外边竹制小床。这样操作,一来想让陈浪心怀感激;二来也是刘公公准备出去一趟。如果陈浪睡在外边的话,就可能吵醒他,从而节外生枝。 梁皇白天时说过,这段时间他常常凌晨一两点还在御书房,所以刘公公等,等到一点,估摸着陈浪入睡,便悄悄起身,前往御书房。 然而刘公公前脚刚踏出大门,陈浪就后脚跟出。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陈浪朝万和殿疾走。 他有心取那金手指,所以早就记住路线。从这儿到万和殿并不远,倘若顺利,陈浪就能赶在刘公公之前返回。 四下寂静,没有任何虫鸣鸟叫。陈浪每个动作都异常小心,他听不见脚步声,却能听见沉重呼吸。 依照梁国宫廷管理制度,晚上八点之后宫内只有皇帝、少数受宠太监、后宫佳丽和部分宫女。 嘿嘿~ 如果没有猜错,现在宫城内就只有陈浪和梁皇两个真男人。此时此刻,陈浪真想站在最高那根华表柱子上,放声高喊:“这里的女人是我的是我的全是我的!” 嘘,别急! 你现在还只是个太子候选人,离皇帝龙座尚有一段不小距离,霍霍后宫的事情急不来,必须做一个长期规划才行。 任重道远! 陈浪仰头望了眼天空,深吸一口气,加快脚底频率。 梁皇有贴身侍卫也有御林军,但晚上无论侍卫或御林军都居住在宫外军营,所以皇宫内最危险的当属那些修为不错的太监。 陈浪咬着嘴唇,在月色下弯腰潜行。他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月色尚明,睁大眼睛细看的话,依稀能分辨出眼前事物。 万和殿就在台阶顶端。 陈浪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万和殿的大门牢牢关闭,陈浪不抱希望地伸手用力推了推,感觉大门轻轻晃了几晃,却没有打开。 当然,陈浪原本也没准备堂而皇之地从万和殿大门进入,他绕到窗户底下,开始查看是否有窗户未曾关牢。 第一扇窗户不动,第二扇窗户也不动…… 直到陈浪摸索到侧面,方才将第十二扇窗户轻轻掰开。 嘎吱~ 寂静的暗夜将窗户打开的声音放大。陈浪头皮一阵麻,感觉背后好像有无数眼睛在盯着他。陈浪想回头看,却又不敢做动作。身体僵硬半分钟,陈浪鼓起最大的勇气悄悄侧脸。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陈浪看向背后。 ——没有任何人,仅仅为做贼心虚的错觉而已。 陈浪低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着实没有做贼方面的相关经验…… 不! 我不是贼,今晚我也不是来偷东西。因为那金手指明显乃梁皇不小心丢弃,所以此刻陈浪在做的事情,应该用捡来形容更为合适。 啪嗒! 陈浪翻窗而入。万和殿内一团漆黑,如果说外边还有月光映照,那殿内就完全没有任何辅助陈浪的光线了。 咔~ 陈浪身体蜷缩着,点燃打火石。打火石光亮稍纵即逝,不过那瞬间的一闪,陈浪就已经分清龙座的方向。 冷静冷静! 陈浪一边抚慰自己一边朝龙座前行。他的身体尽可能地贴住墙壁,这样的话,就能避免后背有人盯着的那种错觉。 而且,在陈浪潜意识里,似乎这样便能缩小体积,从而减少暴露的风险。 除去安静还是安静。 心脏砰砰跳,呼吸偶尔急促偶尔戛然而止。陈浪摸索墙壁缓缓前行,走着走着忘记走到哪儿了。 于是又点燃打火石辨别方向,刹那,陈浪莫名想起曾经看过的岛国恐怖电影,假若打火石燃起的瞬间,面前忽然出现一张没有五官的平板脸该怎么办? 咔~ 火石点燃,并没看见什么平板脸,但陈浪还是被自己吓一跳。指尖一滑,打火石朝左侧掉落下去,幸好陈浪及时蹲身,在空中拦截住掉落的打火石。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陈浪在万和殿足足蹲了半分钟,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后,方才开始下一个动作。他蹑手蹑脚朝龙椅前行,虽然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方向肯定没有错。 摸索着,陈浪忽然察觉到台阶状物体。万和殿唯独龙椅前有一级台阶,所以陈浪马上就要到了! 紧张与兴奋交织,陈浪跨步迈上台阶,同时脑海中闪现白天曾经见过的画面。陈浪记起,台阶上共有两张椅子,正中间更大的椅子为皇帝龙椅,侧旁较小那张应该为皇后或者皇太后偶尔上朝需要用到的凤椅。 紧靠龙椅右侧有一张小小的桌案,白天梁皇就是将金手指放在右边桌案上,起身时袖管带到,所以金手指滚落。 咔~ 陈浪第三次点燃打火石。找到右边桌案,陈浪伏地,单掌伸入桌案底下。他几乎贴着地面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可惜除了灰尘外没有摸到任何其他。 难道金手指被捡走? 有这种可能,但我陈浪绝非什么衰仔,我想捡的东西,就一定要属于我! 哼哼~ 陈浪的中二病犯了。既然桌案底下找不到,那八成就在龙椅下。龙椅占地面积足足有五个桌案那样大,完整摸索的话,需要耗费些许时间。 慢着! 我朝龙椅底下钻,不就等于朝皇帝胯下钻?虽然梁皇此刻不在椅子上,可那种感觉挥之不去。更何况,梁皇白天时才刚刚羞辱我,并且说要将我斩首诛九族! 当时我明明就在刘公公旁边,可梁皇讲这话时单单对着刘公公讲,显然是瞧不起我,打心眼认为我不配跟他直接对话! 呸呸呸~ 威胁杀我却还要通过刘公公那边绕一绕,自以为保存九五之尊的威严,怎料这种威胁方式,对我没卵用! 陈浪眼珠子骨碌一转,心想金手指必须得取出来,取出后还得朝龙椅撒泡尿,这一泡尿,就当陈浪与梁皇间的礼尚往来。 单掌伸入龙椅底下,掌心贴着地面一寸一寸仔细摸索。龙椅又宽又深,陈浪整个肩膀进去了依然还是不够。 没办法,陈浪只好将身体整个趴着,以增加手指朝暗处摸索的深度。 依然没有摸到。 难不成金手指真的被捡走呢? 陈浪不服,决定在龙椅底下开启第二次搜索。他肩膀与手臂极致延展,嘎嘎,忽然手臂与肩膀连接处轻响,脱臼的疼痛感爆裂升起。 我靠~ 陈浪疼得眉头紧皱,伏在地上的身体动也不动。三分钟后,方才勉强缓过劲。 肩膀未曾脱臼,只是过分拉扯而已。陈浪继续一寸一寸地摸索,终于,摸到了和灰尘不一样的小东西。 金手指! 感觉那小东西呈椭圆形状,质地冰冷。陈浪抑制内心激动,一寸一寸地将小东西从龙椅下方拨出。 斜眼看去,黑暗中的金手指居然发出点点微光。 功夫不负有心人! 陈浪趔趔趄趄地站起,将金手指放入衣兜,接着松了松裤腰带。说好要朝龙椅滋泡尿,怎么可以反悔呢? 恰恰也憋了蛮久,陈浪舒畅地排解。 哗~ 脆响激荡,就像一片冰心落玉壶。 陈浪有种惬意的舒适,怎料门外忽然传来值守太监的声音:“你听见了没?似乎有什么异响?” “啥?”另一个太监反问。 这就糟糕啦! 傻子都晓得太监们说的异响指什么。陈浪一收,然后捞起腰带。他侧耳倾听,想必两个太监也在侧耳倾听。 白天,陈浪看见梁皇是从万和殿后侧某个地方离开,因此在这危急时刻,陈浪决定同样从那个方向走,避免碰见值守太监。 小心翼翼,陈浪朝那个方向前行。相对来时的路,从龙椅去往那个方向显然要近得多。虽然不晓得梁皇走过的路是通到哪,但走一截算一截呗。 陈浪浑身细胞紧绷,蹑手蹑脚摸索前进。忽然身后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莫非刚才那两个太监要进殿? 麻烦了! 陈浪后背一凛,拔腿奔出。幸好万和殿比较空旷,倒也没被陈浪撞上什么。他运气实在好,跑几步便看见微光,那微光是从门缝传来,梁皇走的那扇门。 嘎吱~ 陈浪轻轻地推门,木门居然朝外扇开。看来梁皇与王公公白天离朝时的确比较匆忙,就连门也忘记去关。当然,也可能此门原本就无需关闭。 “你听见了没?”之前神经敏感的太监又问。 “什么?”另一个太监又反问。 陈浪谨小慎微地将木门轻轻地虚掩,他发现自己到了某个未知走廊,走廊比较深邃,前方不远有个拐角,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微弱的油灯在跳动。 踮脚看去,陈浪还是搞不懂这条走廊通向何方。不过,陈浪仍旧决定朝前走,一旦发现窗户便跳窗逃离。 这么长的走廊,总该有窗户吧! 陈浪紧张迈脚前行,很快就到拐角。拐角处恰恰有一扇窗户,陈浪掀开窗户,准备翻出去。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拐角另一侧传来脚步声,跟着出来个俏美宫女。 04、小鱼值得信任 陈浪和宫女都吓了一大跳。 宫女张开红唇,本能反应地准备惊呼。不过还是陈浪速度更快,他旋即侧身,两手同时出击,从后边捂住宫女红唇。 噗~噗~ 宫女吓得六神无主,花枝乱颤。她身穿粉色宫装,脑袋微微后仰,美丽眼睛惊恐朝额头上掀。她想看看究竟何人捂着她的嘴,但明显看不到。 陈浪则看得清楚,从陈浪所处这个角度,恰好完整瞧见宫女锁骨下方因呼吸急促而汹涌起伏的两座巍峨山峰。 手好痒~ 陈浪想要腾出一只捂嘴的手去捂别的地方,但最终忍住。 双方僵持,陈浪紧急思考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抚被自己挟持的宫女,可思维总被眼前连绵的起伏而打断。宫女在经历最初的惊吓之后,心绪慢慢变得平静,因为她忽然察觉到,陈浪好像不想杀她。 对,陈浪肯定不想杀她,陈浪此刻想的是…… 想的是如何逃出去。 “小鱼!小鱼!”突然宫女来时的路上传来连声呼唤。 原来这位宫女名叫小鱼。只见她身体轻扭,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上方。 小鱼在看陈浪,陈浪选择躲避。他整个人微微后倾,不想让小鱼看见自己。这时刚才呼唤的声音瞬间就变得不耐烦:“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小鱼!” 听讲话口气,呼唤者应该为小鱼的上级宫女,假设小鱼现在仍旧默不作声,恐怕上级宫女就会愤怒地跑到这边来查探。 届时,陈浪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小鱼你这家伙!”呼唤声音越来越大,同时还有急促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陈浪知道僵持下去自己肯定玩完,于是他转过小鱼的身体,双眼诚恳看着她。小鱼确实很美,即便陈浪之前所在那个学校的校花,换上古装恐怕都比不过。 然而现在并非欣赏的时候,陈浪在小鱼耳畔低声道:“如果我此刻放开你,你不要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以吗?” 嗯嗯嗯~ 小鱼含糊点头,模样可怜又可爱。 这位名叫小鱼的宫女,值得陈浪信任吗? 哎~ 无论小鱼是否可信,当下陈浪也没有其他办法。再拖着的话,上级宫女就该走到拐角处了。于是陈浪拿开捂住小鱼红唇的两只手掌,同时装模作样用二指禅抵在小鱼雪白咽喉。 这种方法,是模仿电视剧中的武林高手,倘若小鱼不听话,就将二指禅用力点下去,定叫小鱼即刻死于非命。 可惜陈浪伪装失效,小鱼完全没有将他当成一位武林高手,只见小鱼眨眨眼,用力张开红唇…… 完蛋! 陈浪脑海中突然惊雷炸响,想要阻止,可以他的实力,明显来不及了。 “没……没事!这边油灯都……正常燃烧着啊。”小鱼支支吾吾地扯开嗓子。也许因为害怕,所以她的嘴巴张得很大,音量也比较高。 呼~ 陈浪长吁一口气。刚才见小鱼突然张大嘴,还以为她要喊救命。怎料,小鱼只是太紧张罢了。 小鱼汇报情况之后,陈浪耳畔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不过脚步声越来越远,想必那上级宫女朝另外方向走了。 “谢谢。”陈浪点头。 小鱼惊魂未定,勉强朝陈浪一笑,接着弯腰从陈浪旁边掠过。大概,是去追那位一起检查蜡烛燃烧情况的上级宫女了。 她笑起来真好看~ 陈浪原地怔了三秒钟,方才想起自己正在逃跑的过程中。于是单手撑起窗沿,右脚抬起摆上去,跟着身体朝上一耸,翻过窗户,落在石板地面。 这是哪? 陈浪瞪大眼睛到处看。 天空月色微明,陈浪隐约看见一些建筑物的轮廓。反正不管具体在哪,总之仍然处于皇宫里边就对了。 略加思索,陈浪决定沿走廊墙壁往回走,只要走到尽头,必然就到万和殿。而到了万和殿外边,就晓得如何回去了。 陈浪这个办法果然灵通,没多久便看见刘公公居所,他站在门口听了片刻,发现房间没有任何响动,估计刘公公尚未到家。 嘎吱~ 陈浪推开门,蹑手蹑脚穿过前屋,然后到里屋的大床躺下。恰好,微亮月光透过窗户照着大床左下角,陈浪将身体移过去,借着月色研究常胜将军的金手指。 不,现在应该说是陈浪的金手指。 金手指比较小,看上去确实很像宾妃们喜欢用的指套,不过是缩小版而已。它下端乃一个指头大的圆洞,越往上体积越小,到顶端变成尖尖模样。 它浑身泛着黄光,通体冰凉,不晓得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 陈浪煞有介事地戴上去,就像食指朝外延长一半。 “六脉神剑!” “一指禅!” “弹指神通!” 陈浪右手食指在空气中戳来戳去,可惜周遭并未出现任何变化。空气没变化,房间没变化,陈浪本人也没变化。 难道戴错手指呢? 想到这一点,陈浪从食指换到中指,又从中指换到小指,再从小指换无名指,最后两手十根指头都测试一遍,依然没有效果。 会不会,触发金手指显灵需要某种相对特殊的条件,比如咒语之类? 于是陈浪深吸一口气,开始念叨: “芝麻开门!”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麻空!” “美索不达米亚,阿瓦达索命!” “巴啦啦小魔仙变身!” 忙活一通,金手指依旧无声无息地套在指尖,没有任何显灵迹象。陈浪低头,忽然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懊恼自己为何要沉迷网络游戏,却未曾翻看网络小说。以致到了这一刻,根本不晓得该怎样唤醒金手指。 小说中的金手指,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东西?陈浪思来想去弄不明白,他多希望现在有个喜欢看书的朋友在身旁,如此便能解开金手指的秘密。 书到用时方恨少! 十四岁的陈浪总算明白了这句箴言。 到底哪儿搞错? 陈浪低眉看向金手指,忽然脑海灵光一闪,根本上来讲,恐怕还是戴错地方。莫非金手指不是戴手,而是戴脚? 脚趾头又粗又短又不具备灵活性,按道理不会是戴在脚趾头上。 那么,浑身上下还能戴哪? 难道要另辟蹊径,将金手指戴在隐私部位?古代,确实有某些神功与隐私部位有着莫大联系,譬如《葵花宝典》、《辟邪剑谱》等等。 而具体到这个异世界,触发金手指如果需要用到隐私部位,却也不算特别离谱的事情,尽管偏门了那么一点点。 陈浪低头朝胯下看,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金手指单单一指宽,而我要戴,至少也得三指才够! 要不要勉为其难地试试呢? 陈浪陷入纠结中。 05、直起腰板好好走路 时间往前回溯。 陈浪潜入万和殿捡东西的时候,刘公公也来到御书房。御书房点着灯,刘公公在门外道明身份,守在房中陪伴梁皇的王公公便不情愿地拉开房门。 王公公有种预感,很可能刘公公将重新得宠,而如果刘公公重新得宠的话,就意味着今后王公公离梁皇的距离,也许会慢慢地拉远。 毕竟,以前就是这样。 梁皇没有撒谎,这段日子他确实难以入眠,经常半夜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大抵也猜到刘公公今夜会来,所以看见刘公公的时候,梁皇并不惊讶。 “望陛下保重龙体。”刘公公双手作揖。 梁皇转过身,直截了当地道:“其余事情暂且搁置,寡人想问你,关于梁国和许国太子互换质押的事情,除你之外,还有哪些人已经知晓?” 刘公公不假思索:“皇上知晓,咱家及王公公知晓,再就是张岩将军及殷百川将军知晓,算起来的话,目前总共五个人。就连今日皇上在朝堂所见的替身,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真的吗?”梁皇挑着眉头问。 “咱家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刘公公面色冷峻。 “王公公,你又怎么看呢?”梁皇撇着眼睛问。 这一问便问住了,要晓得王公公与刘公公素来不合,梁皇或多或少也听见些风言风语,现在梁皇这样问,两位公公心中皆是猛地咯噔一下。 该怎么回答? 王公公在这个瞬间绞尽脑汁。答得好说不定就能除掉刘公公那个死对头,答不好的话说不定梁皇就准备杀了我灭口。 毕竟,像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怎么啦,王公公变哑巴呢?”梁皇冷冰冰地问。 短时间内二次发问,说明梁皇比较急。这就给王公公指明了回答的方向。他心中暗自揣测,梁皇私底下应该偏向于计划执行,想到这点,王公公压低声音:“咱家认为刘公公所言不虚。” 梁皇嘴角轻笑,然后再问刘公公:“那么你认为,如果计划能够执行,最少得几个人知晓这件事情?” “包括太子与假太子两位当事人在内,总共只需十人。”刘公公脱口而出。 闻言,梁皇微微颔首。刘公公回答如此之快,说明他已做全盘计划。刚才刘公公提到的五个人,都没什么问题,值得梁皇信任。 上次梁皇将刘公公及张岩将军流放,是因为他们在与许国交战时连连败退,与忠诚无关。而且即便流放,梁皇也给了他们一官半职,大概,这种流放等于派到最遥远的地区戍边吧。 其实梁皇心底,从来未曾怀疑过刘公公及张岩的忠诚,而刘公公与张岩,也的确有着至死不渝忠君之觉悟。 最多十个人…… 听上去风险似乎能够掌控,梁皇继续问:“重点是那假太子,靠得住吗?” 刘公公弯腰道:“此人靠得住,而且有办法让他靠得住。” 梁皇慢悠悠地问一句:“他的家人呢?” 这个问题,潜台词刘公公听得懂。未有任何迟疑,刘公公沉声回答:“此人家住登州城往外五十里的一个山包包深处,家中有父有母,有弟弟也有妹妹,陛下放心,倘若此人靠不住,张岩将军定会让他的家庭跟着遭殃。” 刘公公这番话,可不是随便说说。他早就让属下设计好陈浪的家庭环境,用来应付梁皇估计不成问题。至于陈浪那边,刘公公有别的方法制住他。 “哎呀~”梁皇忽然拖长语调,“假设计划实施,你和张岩要对他家人好一点,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这潜台词越来越明显了。刘公公低眉:“咱家懂的。” “嗯。”梁皇满意地喝口茶。 梁皇喜欢装,于是刘公公便顺着梁皇的意思道: “今天咱家带入朝堂的少年,其名字原本也叫做陈浪,这样一来,某些时候他就不会有违和感。陛下宅心仁厚,让他今夜留在皇宫,也是表达善意和重视,估计那小子肯定受宠若惊。” 哦? 梁皇一愣,今夜寡人让他住皇宫?低眉想一想,好像确实讲过类似的一句话。呸呸呸!想必是因为那家伙长得实在像太子,所以寡人当时初见便感觉有点懵。因此也就糊里糊涂地随口一念,便宜他今夜住在皇宫了。 不过,这些不打紧。 梁皇慢慢抬手点了点最左侧额头部位:“你找的人大约有九成相像,但如果要以假乱真,这个地方该怎么处理?” 刘公公胸有成竹:“太子左侧额头上有块红色疤痕,这点乃公开的秘密,许国那边可能也有人曾经听说。但陛下无需着急,梁国首席神医冼墨白,不正在东宫给太子看病吗?凭他的医学本领,在假太子额头弄快疤痕,应该没问题。” 梁皇仰天缓缓道:“假若计划实施,正好让太子随冼墨白去灵山深处治疗。冼墨白曾说过,唯有灵山静养,方能根除太子体内沉积多年的毒素。” “对!”刘公公谄媚道,“陛下所言极是。” 梁皇端起茶杯:“寡人便与许国定下五年交换质押的盟约,五年后梁国将假太子接回洛康,到时太子本尊顽疾已除,梁国也得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刘公公垂首献策:“五年内,真太子随冼墨白灵山静养,而假太子那边,可派殷百川为护卫,再派东宫钟平为管家,如此安排,当保万无一失。” 梁皇想了想:“不错,钟平长期打理东宫事务,他清楚哪些人曾经见过太子,又有哪些人相对熟悉太子本身的情况。由钟平赴许国做管家,就能提防可能会辨出真假的许国人,避免节外生枝。” 闻言,刘公公下跪,五体投地匍匐趴着。很明显,梁皇同意他的方法,倘若许国皇帝也能同意,那双方太子就可以互相质押。而这也算解了梁皇燃眉之急,刘公公重新成为红人,指日可待。 下半夜回到自己居所,刘公公睡得非常香。第二天起床,刘公公便开始脑补王公公苦瓜一样的脸,从今以后,王公公的脸一定会越来越苦的。 这时忽然看见里屋捱出来的陈浪。咦,陈浪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 片刻,刘公公喝道:“年轻人把腰板直起来,好好走路!” 06、小鱼害我 哼! 你这个五岁便已净身的太监,如何明白男人之痛! 陈浪没有搭理刘公公,继续遵循自己的节奏。 刘公公嘴角一撇,心中道:呸呸呸,真乃不识好歹的小混蛋。就让你再得意半天日子吧,晚些自然有你好受,到时可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吃完早餐,张岩将军忽然来了,他和刘公公交头接耳地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半晌两人好像达成某种共识,彼此望着对方会心一笑。 呃~ 陈浪有点想呕,反正面对刘公公那张脸,他是很难发出刚才张岩那样的笑容。其实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两人商量的事情肯定与陈浪有关,可陈浪也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问肯定也问不出来,只能干等着呗。 至少就目前来看,陈浪觉得还算好,倘若真能当上梁国太子,何乐而不为? 临出门时,刘公公面色冷峻地叮嘱陈浪:“安心待在家,不要出去乱跑,假设让外人看见你的话,你就完蛋。” “哦。”陈浪缓缓点头。 哪些人算外人?陈浪不是很明白。但让他安心待在这两间屋子内,陈浪肯定做得到,毕竟他惦记着金手指,躲起来研究金手指,正合心意。 咣当! 刘公公与张岩出去后,大门传来一声重响,听上去,像是用铁链从外边上锁。陈浪走到门后,尝试着拉了几下,果然听见外边金属碰撞的声音,而那扇大门,显然是无法从内打开的。 切~ 我都答应了不会出去乱跑,刘公公却还要上锁。究其原因,大概是不信我,或者事关重大,所以显得特别谨慎。 陈浪没有细想,他随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回里屋继续研究金手指。 刘公公的这两间房无甚特别,如果从大门进来,迎面就能看见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桌子底下摆着两根木头椅子,相邻还有张竹床,吃饭时可以坐床上。 外屋左侧有个破旧书桌,却没有配套的椅子。书桌上也没有书籍,证明刘公公并非什么读书人。 右侧还有个小橱柜,其中有碗有筷子,总共才三套,估计平常客人很少。 相比外屋,里屋家具更为简单,面积也更小,一张大床几乎塞满整个屋子,只余很小的活动空间。 不过陈浪测试金手指并不需要什么空间,给张大床已足够了。 …… 万和殿。 王公公带着众多小太监和小宫女到处翻,翻着翻着,梁皇从昨夜陈浪逃跑的那条走廊冷面步行而来,看这场景,梁皇要找的东西八成是没有找到。 但梁皇依旧威严地发问:“东西看见没?” “回禀陛下,每个地方都已翻过,未曾寻出败将徐若谷的指套。”王公公拖着长声应答。 梁皇缓缓走向龙椅,慢慢摇头。那小玩意到底丢哪呢?如果不在万和殿,难道在御书房或者珍妃的床上? 可寡人脑子里对徐若谷指套最后的记忆,是在这万和殿…… 梁皇边走边想,不久便到龙椅前。一屁股坐上龙椅,梁皇寻思着指套会在哪。大约在宽厚龙椅上坐了半分钟,忽然梁皇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声音提高八度: “寡人龙椅为什么有股难闻的异味?” 听见这句话,王公公急匆匆跑上前,鼻子凑到龙椅上用力闻了闻,接着道:“却也没有特别难闻的异味。” 嘻嘻嘻~ 王公公说出这番话,两个小宫女便抿嘴偷笑。之前她俩就在龙椅旁找过东西,那股怪味,一闻就晓得是尿骚,或者汗臭之类的遗留。 而龙椅常年只有梁皇才能坐上去,要说臭那也是梁皇本人臭。毕竟大热天,龙椅用久了,沾上些臭味也正常。 正因为如此,机灵的王公公才会在鼻子用力闻了后,偏偏还要说不太臭。 咦~ 为什么有两个宫女在偷笑?为什么又有两个小太监想笑不敢笑?为什么还有更多宫女与太监,都低着头将面部表情维持得很辛苦? 看着殿内的众生模样,梁皇忽然想明白,说龙椅臭不就是说自己臭吗?于是心中大怒,却又不能当场发作。 王公公见了,连忙压低声音道:“陛下如果不喜欢,现在便把龙椅洗了。” “好!”梁皇当机立断,“的确有蛮长时间未曾清洗龙椅。今日的午朝取消,诸位爱卿如果来上朝,你告诉他们,有事进御书房找寡人,无事直接退朝即可。” “喏。”王公公应道。 梁皇起身,面无表情地拂袖离开万和殿。 跟太子质押相关计划比起来,徐若谷指套的那点破事根本不算什么。说起来,梁皇昨夜便已经安排使者骑马赶往许国,提出太子交换质押方案。 依梁皇推断,许皇接受方案的可能性很大,顶多再让梁国年年给许国进贡,而进贡事宜,梁皇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谁叫前线一败再败呢? …… 晌午时分,陈浪只穿一条裤衩,在里边床上认真研究金手指,他分明记得,那些喜欢看小说的同学,讲起金手指全都眉飞色舞,为何到了我这就没点屁用? 难道是我弄错呢?所谓金手指并非金颜色的手指头,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陈浪想不明白。 忽然门外铁链嘈杂乱响,陈浪急忙弹起,慌乱中,将金手指藏在床板下边,然后开始穿衣。 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刘公公便从外屋走进来:“还以为你出去了。” ??? 大门都被铁链锁着,我如何出得去!陈浪耸了耸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过来吃饭吧。”刘公公微笑。 一瞬间,陈浪感觉这次刘公公笑里藏着刀!他惴惴不安地走向外屋,看见餐桌上摆着一只香喷喷烧鸡,此外还有另几个让人垂涎欲滴的好菜。 共有三副碗筷,刘公公陈浪和张岩。张岩拿起筷子,用筷子扯下一只鸡腿。本以为鸡腿肯定会落到张岩碗里,岂料却给了陈浪。 啥? 陈浪有点懵,张岩自己都还没有开始吃,却首先给陈浪一只鸡腿。要晓得,前些时候张岩让陈浪给他夹菜,陈浪可是从头到尾拒绝的。 现在忽然换成梁国大将军张岩来给陈浪夹菜,这可有点不适应。莫非昨天梁皇见了陈浪后,已经册封陈浪为太子呢? 不懂。 反正先大快朵颐再说。陈浪有感觉,很快将有事情发生,至于好或者坏,这并非陈浪可以控制,现在的他,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此乃一顿特别的午餐,桌上烧鸡那两只鸡腿都给了陈浪,顺便附送两只鸡翅,还有鸡冠。若非陈浪明确表示自己不吃鸡屁股,否则那玩意肯定也归他。 可越是这样,陈浪就越是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尤其饭桌上沉闷的气氛,更让他联想起所谓的断头饭。 呸! 别瞎想,别将好心当成驴肝肺!至少从目前情况来分析,刘公公和张岩虽然有时候会显得苛刻,但总体上来说还算不错。 陈浪微微蹙起眉头,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自我安慰。 午餐过后,刘公公便行色匆匆走出去。留下陈浪和张岩将军两人在房中。张岩躺在竹床上边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脸上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糟糕~ 陈浪愈加感觉不对。兴许等会刘公公回来,就将上演一场悲剧。 逃跑吗? 陈浪此刻想逃又不想逃,总之很纠结。倘若现在有一枚硬币在手该有多好,那样就能通过抛硬币来决定现在逃或者不逃了。 要知道,穿越前陈浪经常使用抛硬币这招来做决定,就算考试亦如此,遇见判断题最适合抛硬币,倘若碰见选择题,也能用抛硬币来解决,只不过需要抛两次而已。 “今天的烧鸡好吃吗?”张岩冷不丁地问。 “好……吃。”陈浪吞吞吐吐地回答。还以为等会张岩可能马上睡着,怎料他还主动找陈浪攀谈。 哎~ 假若修为高深的张岩没睡着,就不存在陈浪逃跑这种戏码了。 不过,张岩只是单单问了一句,再往后即为无声沉默。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房间内的空气都变得尴尬。陈浪坐立难安,甚至盼着刘公公快点回来。 他盼到了。 刘公公回来时拿着幅画卷,身后跟着一个矮胖子。那矮胖子提着个小竹筐,里边不知装着些什么。 “这位是梁国首席神医冼墨白。”刘公公做介绍。 神医? 陈浪万万想不到,面前这满脸肥肉,脖子粗短,脸颊绯红,五官像是要挤到一起的矮胖子竟然为梁国神医! 见到陈浪,冼墨白眼睛中泛出异样的光华。陈浪心思往下一荡,他莫名觉得,冼墨白看他的眼神就像科学家在看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 张岩从竹床爬起,撩着头发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的头发长得更快?” “办不到。”冼墨白耿直地瞪了瞪张岩。 刘公公抬起手臂一抖,刚刚拿进来的画卷便在空中展开,画中人是个模样俊朗的少年,剑眉星眼,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 这不就是陈浪的画像吗? 错,画中人左侧额头上边有一块不明显却也看得见的疤痕,从画家着墨来看,疤痕可能为红色。 冼墨白瞧一眼陈浪又瞧一眼画像,张岩在旁得意道:“神医觉得如何?” “不错,至少九成相似,再经我妙手点拨,能到九成九相似。”冼墨白说着就将竹筐摆在书桌上,揭开覆盖在竹筐上的麻布,露出里边的各种器具。 有刀有针有药也有膏…… 我靠! 这下陈浪知道冼墨白没安好心了。他不再犹豫,拔腿就朝屋外迅猛冲去。然而才刚冲出半步,张岩将军忽然横身挡住。 “暗世裁决!” 张岩甩出右手手肘,恰好撞在陈浪脖颈上。陈浪如何捱得住,身体朝后一掀,整个被将军张岩死死摁于餐桌。 “此乃警告。”张岩手肘正好卡在陈浪咽喉处,压得陈浪无法喘息。 “还请将军息怒。”刘公公又当和事佬。 张岩松开手肘,陈浪像烂泥一般从餐桌上面滑落。他捂着喉咙,没法说话很难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分外难受。 陈浪明白,张岩绝对可以一肘子就取他性命,刚才那所谓的暗世裁决小招,张岩明显有所保留。可即便如此,陈浪也已经痛得难以自持。 “绑住!”冼墨白竟然从竹篮中拿出绳索,还有一块用来塞嘴的白布。 张岩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陈浪抓到里屋的大床,陈浪反抗,可无济于事。接着刘公公拿绳索,将陈浪双手双脚绑好,再给陈浪嘴巴里塞进白布,陈浪只能拼命挣扎,又只能徒劳无功。 “头发撩开。”冼墨白走进里屋,他右手拿着又长又尖的针,左手拿着上午便已经调制好的药水。 干嘛! 那臭医生要干吗?陈浪像鲤鱼般在床上翻挺,然而在外人看来,他更像咸鱼。 张岩单手压住陈浪身体,刘公公则撩开陈浪左侧头发。冼墨白蹲身,将左手药水放在地上,接着用又长又尖的针沾上药水,朝陈浪额头刺去。 他下手的部位,恰恰对应着画中那个俊朗少年。 “啊!”陈浪扭身惨叫。可他嘴巴被捂住,发出的惨叫变成嗡嗡声。尖针刺在额头上面,原本就非常疼痛,再加不知冼墨白用了什么药水,当红色药水渗入尖针刺破的伤口,更将疼痛放大十倍。 “帮我把画像拿过来,要做就做得尽善尽美。”冼墨白下针时嘟囔道。 “啊!”陈浪又是一声惨叫。他痛苦不堪,可身体被张岩压住,且手脚被缚,根本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他实在难受,几乎晕厥,因此没有听见冼墨白说要拿画像。并且也未想到,自己的遭遇跟那幅画像中的人有关。 “啊!” “啊!” “啊!” 针尖一次又一次地扎破陈浪额头皮肉,红色药水一次又一次地渗入。痛苦中,陈浪的仇恨与怒火也腾腾燃烧,他想,为什么自己要受这种折磨呢? 小鱼! 肯定是小鱼,昨夜碰见的那个宫女! 她将我潜入万和宫之事告密,所以梁皇才会安排这个狗屁神医来折磨我! “啊!” 陈浪又一声惨叫,塞入抹布的嘴里传来痛苦悲哼。紧跟着,陈浪头一歪,就此晕了过去。 07、劝你好自为之 该死的穿越! 像做梦,又像幻觉,反正在迷迷糊糊中,陈浪好像回到从前。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县城,父母很早就离婚,不过爷爷奶奶的收入还过得去,陈浪跟着两位老人,也算自由自在。 “快点砍他,瞄准了用力砍他!”陈浪戴着耳机打游戏,他和队友们连麦,其中有个队友比较菜,陈浪不得不加以指导。 唰~ 当然陈浪本身也没闲着,左手操纵键盘右手操纵鼠标,忙得不亦乐乎。电脑中的游戏人物在陈浪娴熟的控制下,虎虎生威,打退一个又一个敌人。 然而就在这时,屏幕忽然变成漆黑。 停电呢? 不仅电脑忽然停电,就连外边的天空也忽然暗下来,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陈浪屁股瞬间坐不稳了。 轰! 地面忽然出现一个大洞,洞内阴风呼啸,气流组成旋涡,瞬间裹住陈浪。 陈浪伸手乱抓,但什么都抓不到,他的身体加速度迅猛下坠,同时还像陀螺般飞速旋转。陈浪梗着脖子,想要大喊,可半声也喊不出来。 我只能完蛋了吗? 这样掉下去,肯定会摔得粉身碎骨。陈浪闭上眼睛,拼命反抗过后,剩下的唯有极致失落与随波逐流。 忽然,陈浪听见非常悦耳非常温柔的声音,从遥远方向缠绵传入陈浪耳中。那声音在呼唤着什么,陈浪用力听,却怎么也弄不清楚。 片刻之后,那轻柔呼唤的声音瞬间加大,陈浪已经听得清楚了。 …… “大郎,该吃药了!”好听的声音温柔呼喊。 你这是叫谁? 陈浪猛地直起半身。 话说药不药的其实还没有那么关键,对一个自尊心强烈的男人而言,光这句话的剂量便足够。 眼前,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她年纪看上去跟陈浪差不多,双目柔情似水。她那乌黑长发盘起,肤如凝脂,唇若点樱。身穿宫里常见的粉红色裙子,腰带恰如其分系在纤细腰身,将那圆润的胸脯衬得更为挺拔。 她是小鱼! 陈浪从万和宫溜走时碰见的宫女小鱼!就是她,揭发陈浪,才导致陈浪受极端皮肉之苦,从而晕厥不醒! “你最好先吃点药吧,大郎。”小鱼微笑道。 不得不说,小鱼微笑的样子特别好看,倘若陈浪没跟小鱼有仇,此刻必然会沉醉其中,从而喝掉那碗迷魂汤! 可陈浪是什么人,他怎么会被美色所迷惑呢?当下便猛地扑出去,双手掐住小鱼粉嫩脖颈,一边掐一边喊:“别叫我大郎,我也不想吃药!” 小鱼的脸刹那涨红,她似乎很难受,呼吸已然受阻。可端着药碗的双手仍旧保持平衡,生怕将里边的药洒出来。 见小鱼这样,陈浪便只好撤回两只手掌。但他怒气值未消,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美到让人窒息的小鱼。 “你已经晕了一天一夜了,得喝药。”小鱼坚持。 “不喝!”陈浪黑着脸,“也不许叫我大郎。” “但她们安排我进入东宫侍奉太子时,告诉我皇帝和皇后都喜欢叫你大郎。”小鱼面带委屈地道。 对,当初皇后生下第一个儿子,梁皇便将其唤做大郎。寓意大郎为兄长,后边还会有二郎三郎四郎等等。然而这个美好的愿望目前并没有实现,大郎往下再没有新的子嗣,就连公主方面也只有大妹和二妹。 相反许国那边,许皇的皇后及宾妃已经给他生到六郎,公主方面更到了八妹,这八个公主妹以后会便宜谁呢?陈浪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的他,连太子被唤做大郎一事,都将信将疑。 扭头,陈浪发现自己身在富丽堂皇的房间。刚才小鱼说什么东宫,还有太子,难道我现在真的成为太子,居住东宫吗? 陈浪此刻躺着的这张大床,比之前刘公公房间的床要大三倍,床单与枕头看上去非常奢华,上面绣着杏黄色的蟒。 整间房足有两百平,正中靠左侧五米远竖立圆形的红色大柱子。柱子旁有几扇屏风,此刻屏风收缩一半,从床沿可以看见正门。 陈浪随便一瞧,恰好看见刘公公踏入。他发现陈浪醒来,立刻朝架子床所在的方向疾走。陈浪单手撑起,想要下床与刘公公打一架。 “你还不可以乱动!”小鱼急道。 她没有说错,陈浪身子一扯,立刻气血翻涌。他旋即捂着嘴唇,防止鲜血从嘴里渗出。说来奇怪,陈浪受伤在左侧的额头,为何此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呢? 想到额头,陈浪急道:“镜子呢?给我拿镜子!” 小鱼闻言在房间中到处看,怎料刘公公一边走一边从怀中掏出面半个巴掌大的铜镜:“我这有!” 一个太监随身带着铜镜,可就让宫女小鱼心中掀起波澜。现在她手中还稳稳端着那碗汤药,汤药很满,陈浪没有喝一滴,小鱼也未曾洒落一滴。 王公公随手将铜镜递给床上的陈浪,同时怒斥小鱼:“你这宫女怎么办事,让你喂太子吃药是你的福气!” 小鱼听了急忙拿起汤匙,手指颤抖着朝陈浪嘴唇送。陈浪转念一想,假若这帮混蛋真要杀我,那我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索性就来个痛快,也算解小鱼之难! 谁叫小鱼实在长得太美呢? 张嘴,陈浪喝掉小鱼用汤匙送到嘴边的苦药,接着陈浪端起碗,一骨碌将苦药全都倒进喉咙。 那药的确非常苦,假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小鱼有多美,药便有多苦。 “下去吧。”刘公公吩咐小鱼。 小鱼急匆匆离开房间,陈浪也用铜镜端详自己的脸。他撩起头发,看见左侧额头上有块红色疤痕,这一块疤痕,无疑乃冼墨白用那针尖蘸上红色药水,再一点一点刺出来。 “梁国太子生来自带毒素,那毒使他三岁时额头长出红色疤痕。你扮演太子,所以必须同样有块疤痕。”刘公公解释道。 “原来你将我送入皇宫,是为了让我假扮太子。”陈浪苦笑。 刘公公伸手弄了弄陈浪左额头发:“你看,这样就完全可以挡住了。以后把头发留长,便更能遮住这块疤痕,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哈哈哈!”陈浪苦笑得更为大声。 “你原本只是个街头小乞丐,现在给你机会,成为梁国太子,你应该谢我。”刘公公一本正经地道。 “谢你在我额头上刺下疤痕,谢你在马车上打我一耳光吗?”陈浪怒道。 “哼,这点挫折算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刘公公劝慰。 “直接说吧,让我来梁国做假太子,到底有什么阴谋?”陈浪瞪向刘公公。 “包括你和梁国真太子在内,总共只有十个人知道你为假扮,所以放宽心,在绝大多数人面前,你就是梁国太子,享受各种福分。”刘公公眯着眼睛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需要我干什么?”陈浪忽然提高音量。 “梁国与邻家许国大战,民不聊生,梁皇有意让你以太子身份出使许国,而许国太子也会来梁国,双方以太子交换为停战条件,期限五年。这五年时间里,你在许国可以尊享各种荣华富贵。” 刘公公说这话时,口气简直语重心长。 “切~”陈浪冷冷摇头,“以敌国太子身份赴许国,如何来的什么荣华富贵?讲白了,我不就是一个人质吗?假设许国皇帝哪天又和梁国闹矛盾,那便直接斩我以泄愤。而且,即使我能熬过五年时间,回到梁国之后,大抵也该死翘翘了。” “你没的选!”刘公公忽然喝道。 “就不怕我到了许国,立刻反水吗?”陈浪针锋相对。 “你敢!”刘公公拖着长腔,“咱家把话挑明,老实告诉你,你已经中了冼墨白调配的间歇性毒药,今后每隔七日,你必须服药解毒,否则马上毒发身亡。” “……”陈浪仰天摇头,过好久才苦涩道:“就是刚才小鱼给我的那碗药吧。” 刘公公轻甩佛尘:“那碗是你每七日必服的解药,对冼墨白来讲,给你下毒这种事情很简单。当你被绑在床上,冼墨白制造疤痕的药水中,即蕴含剧毒。” 我靠! 陈浪双拳握得咔咔作响,恨不得冲上去与刘公公拼命。 刘公公淡然一笑,他当然清楚,陈浪的实力,跟他还差得太远。缓缓起身,刘公公认真道:“还有时间,劝你好自为之。你放心吧,今后去了许国都城,给你的解药肯定会及时配备到位,而你应该做的,就只有老实点,享福就行,懂吧!” “哈!”陈浪不置可否地摇头。 “你给我记清楚,下边这句话咱家不会再说第二遍。”刘公公俯身盯着陈浪,“倘若你敢将自己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那就只会发生两种事情,你死,或者被你告知的那人死,当然也可能,你们都会死。” 说完,刘公公甩起佛尘走出房间。 08、奴才就该打脸 入夜。 陈浪坐在凳子上看书,小鱼陪着他。烛光摇曳,映着小鱼的脸。 东宫原来那些宫女、守卫、厨师及太傅什么的,从昨夜开始就被安排到其他地方,毕竟这座宫殿的主人都换了,身边办事之人肯定也得换。 小鱼告诉陈浪,现在东宫只有四个人,他俩,再加刘公公和殷百川。 一个丫鬟、一个守卫、一个管家,就是这样的简单配置。 陈浪当然明白,虽然自己和真太子很像,而且额头上还有块同样难看的疤痕,但自己毕竟不是梁国真太子,生活习惯及爱好学识肯定存在着差别,这些差别许国那边八成看不出,可梁国东宫长期陪伴太子的人就不一样。 所以得将这批人全部调走,换成新的,而新一批也必须控制人数。 之前刘公公曾经亲口跟陈浪说过,包括两位当事人,总共只有十人清楚陈浪假扮太子之事。 嗯~ 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如果刘公公没有说谎,陈浪便有机会全盘逆袭。因为除了他自己外,晓得假太子身份的,单单只有九个人而已,如果将九个人全除掉,陈浪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皇帝宝座呢? 小鱼~ 以后真的要杀她?像小鱼这种一等一的美女,杀掉还怪可惜的。而且从事情发生的经过来看,小鱼好像未曾害过陈浪,要不到时候,赦免小鱼死罪? “啪!”耳畔传来脆响,原来是小鱼在打蚊子。 连拍几下,小鱼扭头害羞道:“没打到,一个都没有打到。” 陈浪听见笑了笑,将思绪从不着边际的幻想中抽离。陈浪确实想要逆袭,可逆袭乃一个特别漫长的征途,陈浪现在连异世界的情况都还没弄清楚,连金手指该怎么用都没搞懂,谈逆袭实在还太早。 金手指! 想到常胜将军留下的宝贝,陈浪心中一梗。他推测,自己肯定是在昏迷后,被张岩或其他人搬到东宫,而金手指,恐怕还藏在刘公公的大床那儿。 找机会一定要将金手指取出! 陈浪暗暗握拳。 小鱼今天晚上吃得比较饱,毕竟陈浪刚来东宫,头餐肯定要像点样子。尽管陈浪本人没什么胃口,但小鱼吃得欢,现在她摸摸肚皮,脸上一幅满意表情。 陈浪对书没什么兴趣,对小鱼就不同了。原本他想将房间里的藏书尽快看一遍,以充分了解异世界,不过照今天的进度来分析的话,恐怕得花两年才能完成。 “喂!”陈浪朝小鱼努努嘴,“梁国的太子结婚了吗?” “没有啊!你是不是昏过去变傻,自己有没有结婚都搞不清。”小鱼面带同情地看着陈浪的眼睛。 “哦,这样。”陈浪小声呢喃。其实他刚才的问题也只是随口一问,假设能得到肯定答复,那么今夜陈浪便有事情做了。 既然太子还未曾结婚,那就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看书。到了晚十点,小鱼回自己房间休息,陈浪单手撑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房门嘎吱打开,陈浪瞧见刘公公、殷百川、冼墨白及一个跟他很像之人。 陈浪想立刻干掉冼墨白,不过当目光停在与他相似之人的脸上,陈浪傻了。 …… 就仿佛房间中央有一面落地镜,镜中的陈浪正走向他自己。 太子! 此人就是真正的梁国太子。他的名字也叫陈浪,他即将与冼墨白去灵山静养,一来为了治疗体内毒素,二来为了躲藏,躲到五年后再将身份换回。 “啧啧啧~”太子负手而行,嘴里发出聒噪的声音。 陈浪合上书页,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太子傲慢坐在陈浪面前:“偌大一座东宫,就暂时借给你,今后我定会取回。你给我记住,房子是我的,所有物什也全都是我的。你吃饭时必须全都吃干净,擦屁股时也必须全都擦干净,别弄脏我的地方。” 呸! 陈浪在心中唾骂。他不动声色,等着太子继续说些什么。 太子以为陈浪被吓傻,眉飞色舞地道:“不要以为你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实话告诉你,你还是个山野村夫,认真把戏演好,兴许我回来会赏你一官半职。” 陈浪抬了抬眉头,鼓励太子往下讲。 太子忽然夺过桌上那本书:“去了许国,不要给我丢脸。平常没事看看书,虽然你看书没卵用,可必须得做个样子。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许国丢脸,坏了本太子的名声,那我定要宰了你,掏空你的头颅当酒壶。” 陈浪耸耸肩,然后不疾不徐地说:“你这房间中倒有蛮多书,可我找来找去,除开你手上那本还像样,其他全都为儿童读物,八岁以上的就懒得去翻了。” “无耻!”太子勃然大怒,单掌朝陈浪天灵盖扇去。 陈浪同样挥掌,两掌撞在空中,发出清脆声响。这一撞,撞得陈浪手心火辣辣生疼,就连手腕也被波及,疼得龇牙咧嘴。 没想到,太子竟然也是练过几招的!虽然不算强,可也足够碾压陈浪。 就在这个时候,殷百川忽然如疾风般奔来,看他这架势,李遇选择闭上眼。 糟糕,又要被警告了。 “暗世裁决!” 果然殷百川一肘撞在陈浪咽喉,撞得陈浪单手捂着脖颈,气都缓不过来。 “哈哈哈!”太子狂笑,接着傲然走向大门。 陈浪瘫在椅子上,讲不出话,不过心中却沉吟:赶快滚去灵山,做野猴子吧! …… 十天以后。 陈浪慢慢静下心来,通过小鱼及书本,他了解到异世界和梁国的部分情况,而很多事情,陈浪也已经想通。 他决定保持冷静,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能狂怒最不可取。陈浪唯一要做的,就是慢慢等待时机,同时提高自身修为并培养自身势力,以求逆袭。 左侧额头那块疤痕,未来陈浪一定会将之消除,因为那疤痕就代表着耻辱。或许伤疤消除之日,即为陈浪逆袭之时! 喝口茶,陈浪靠在椅背。如今他已弄明白,就目前所知,这片陆地名义上全都为恒国在统领,其皇帝国号为宣武,因此发行的铜钱叫做宣武通宝。 大约五十年之前,偌大恒国就开始变得名存实亡,各路诸侯纷纷宣布建国,其中就包括梁国以及许国。但这些国家表面上依旧尊敬恒国,自认归于恒国统领。因此各诸侯国仍然沿袭之前的礼制,并通用恒国货币。 至于恒国最为核心地区,目前被一位名叫韩复生的大司马管辖,韩复生在恒国拥有至高权力,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 各国礼制都差不多,这就相对方便。陈浪大约知晓,梁国文官武官和太监,全都按一到九品分级,其中一级最高,九级最低。而区分标准,主要在于着装的颜色,譬如武将披风颜色,还有文官及太监的衣服颜色。 和陈浪以前了解的古代不同,这个异世界的太监可以参与政治及军事,不过前提是得到皇帝允许,假若皇帝认为某个太监有能耐,就会人尽其才。 嗯~ 反正我现在是太子,比一品官还大。陈浪双手抱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忽然小鱼从门外跑进来,煞有介事地问:“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浪脱口而出:“好消息。” 小鱼眨着两只大眼:“皇后娘娘要来东宫看你了。” “……”陈浪缓缓摇了摇脑袋,心想这能算什么好消息? 然后是沉默。 沉默了几分钟,小鱼怯怯地揉着衣角:“还有个坏消息没有说出来。” “不听!”陈浪斩钉截铁地回答。刚才的好消息也就那样,坏消息肯定糟糕。而这也是陈浪个人的习惯,以前每当朋友问他同样问题,陈浪都会选择听一听好消息然后舍弃掉坏消息。 原因很简单,就是陈浪比较中二罢了。 不听? 小鱼万万没料到陈浪会这样讲。又沉默几分钟,小鱼压低声音道:“坏消息。据说,许国已经同意与梁国互换太子,双方各自质押,作为停战条件。” 哼哼哼~ 陈浪抿嘴一阵冷笑。 许国到现在才同意梁国提出的太子互换计划,也就是讲,许国尚未答应前,陈浪就已经被冼墨白刻上疤痕,并且还身中间歇性剧毒。 假设许国不答应,那陈浪额头疤痕就白刻了,而且梁皇很可能下令,任由陈浪毒发身亡,以免引起意料之外的麻烦。 ——绝对的牺牲品。 悲哀! 陈浪用力拍打左胸,告诫自己别动怒,动怒没卵用,徒增烦恼而已。 “皇后驾到!”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呐喊。 陈浪突然有点急,因为皇后肯定熟悉太子,她看望太子,露馅可就麻烦。 “皇上驾到!” 陈浪正寻思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外边又传来一声呐喊。 “我们赶快到外边迎驾。”小鱼提醒。 …… 东宫花园忽然嘈杂了。 皇后带一群人,梁皇带一群人,加上东宫的陈浪、小鱼、刘公公、殷百川,好不热闹。 “你为什么要把皇儿送到许国去?”皇后质问梁皇。这也是一位极品美女,身材修长匀称,小小瓜子脸,一双眼睛水汪汪。她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照此推算,皇后在十六岁左右便已生下太子。 “前线战事吃紧,只能用这种方法与许国停战。”梁皇解释。 他晓得太子交换的消息传出,皇后肯定会闹意见,可又不能跟皇后说明事情真相,毕竟以皇后的性格,肯定藏不住什么秘密! 嘤嘤嘤~ 皇后忽然掩面低声啜泣。梁皇急忙上前劝慰,却被皇后一把推开。她梨花带雨地看着陈浪:“来,过来,本宫抱抱。” 这…… 陈浪有一点点迟疑,但很快便下定决心。他要趁这个机会,报复梁皇! 于是冲上前方张开双臂,一把搂住身材修长的皇后,而皇后当然也搂着他。 “哦哦哦~”梁皇简直敢怒不敢言。 陈浪现在可得意了,他就喜欢梁皇那既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傻逼梁皇,从此刻开始,必须得给我看好! 哼,我正搂着你老婆,我搂着,我还搂,我继续搂。 哼,我刚才又抱紧一点。 哼,我刚才还顶了一下。 …… 与梁皇老婆整整拥抱三分钟,陈浪感觉应该差不多了,毕竟在这种情形下,终归放不开手脚。 嘤嘤嘤~ 皇后继续掩面哭泣。陈浪学着真太子的口气安慰:“梁国打仗,民不聊生,太子为一国储君,理应平息祸乱。” 梁皇听了连忙附和道:“太子为国为民,寡人必须支持。与许国互换太子,也是为双方保持信任,你放心,太子一定会平安回来。” 皇后摇头:“可本宫五年内都看不见皇儿了。” 梁皇一把搂住皇后:“前线一败涂地,后方入不敷出,得为江山社稷着想。” 嘤嘤嘤~ 皇后仍然在哭,哭着哭着,忽然暴怒道:“是谁提出太子互换这个主意?” 言毕,皇后愤懑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一圈。 该怎么办? 梁皇悄悄朝刘公公点了下手指,刘公公即刻心领神会。交换太子的黑锅,确实得由刘公公去背。 啪!啪! 忽然花园中几声脆响,刘公公一边掌嘴一边嚎啕大哭:“奴才罪该万死!” “原来是你!”皇后的怒火找到宣泄之处。 “奴才罪该万死!”刘公公跪地,双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扇着自己的面皮。 啪!啪! 像这种情况,要么梁皇或者皇后喊停,要么皇后甩袖离开花园,否则刘公公就得继续左一下右一下地扇自己脸,扇到完全扇不动为止。 啪!啪! 可怜刘公公跪着,双眼祈求地看向梁皇。梁皇此刻却得看皇后的意思,他打定主意,既然已经闹到这份上,今日就让事情来一个了断。 皇后想怎样办,就依着她怎样去办。只要皇后不吵着上吊来威胁梁皇放弃太子交换计划,其他怎样都行! 只要能顺利解开皇后心结,排掉她的郁闷,那么牺牲一个刘公公,又有何妨? 啪!啪! 刘公公傻眼了,唯有继续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假装用力抽打自己脸庞。 就在众人围观看戏之时,陈浪冲上,狠狠抬起右手,扫向跪在地上的刘公公。 “啪!” 陈浪一巴掌硬生生打在刘公公的脸皮! 这一掌,算是礼尚往来,当初刘公公在马车车厢内莫名扇了陈浪一个耳光,到今天陈浪还给他了。 9、终会回来 陈浪迅猛扇出的一巴掌,打在刘公公脸上,却让花园中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皇后,亦没料到太子竟然会出手。不过皇后很快回过神,她抿嘴轻笑:“打得好,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奴才,本来就该打。” 刘公公心里苦,只能继续左手右手,左脸右脸,啪啪啪。与此同时,也在心中盘算,得找个机会报复陈浪。 节骨眼上,梁皇唯有选择和稀泥:“已经打脸数百次,也应该接受教训了。刘公公,今后你可得好好做人。” 刘公公忙不迭叩首:“咱家知道了!谢主隆恩!” 怎料皇后厉声道:“给我滚出去,本宫不想再见到你那张奴才脸!” 这…… 梁皇心中犯起嘀咕,正常情况下,梁国任何人都不得在梁皇面前发号施令,就算得宠的皇后肯定也不行。但现在并非正常情况,皇后听见太子质押的消息,耍点小脾气也能理解,只要不过分,便由着她吧。 至于帮梁皇解困的刘公公,使其暂且回避倒也没什么,过段时间等皇后消气,再将刘公公弄回来,让他官复原职八成没问题。 于是梁皇瞪着两只眼睛:“没听见皇后说的话吗?刘公公你可以走了,东宫已经容不下你,皇宫照样容不下你,你走吧,去监栏院待着好好反省。” 监栏院乃太监宿舍,位于梁国皇宫三里之外。通常中下级太监居住监栏院,得宠的太监则有幸住在皇宫内。 梁皇这样讲,刘公公便只好照做。不过他能听懂梁皇的潜台词,就是要他暂且在监栏院中待一段时间,回头反省了便可以重回宫中。 刘公公碎步走远,皇后忽然又哭起来。 嘤嘤嘤~ 皇后伸手想要再次搂着陈浪,梁皇见状急忙一把拦住:“太子将要出使许国,得做很多准备工作,太子在许国表现怎么样,直接关系到寡人与皇后的名声。” 也对! 皇后其实很明白,如今梁国的确风雨飘摇,梁皇质押太子实为没办法的办法。而且梁国与许国已经达成协议,反悔肯定不可能了。 再加刚才皇后耍性子,当着梁皇的面发令赶走刘公公,梁皇非但没生气,更是顺了皇后之意,这份感情与厚爱,触达真心。 “今日风和日丽,与寡人前往御花园散散步吧。”梁皇用力揽住皇后细腰。 “嗯。”皇后微微点头。 看着众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陈浪在心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幸好陈浪之前与真太子有过交集,所以模仿起来还像模像样。毕竟,凭真太子那习性,上去打刘公公一巴掌实属正常。 耶! 演得不错再接再厉! 陈浪傲然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他的中二病又犯了。 …… 随后五天波澜不惊。 刘公公迁走,东宫换了一个名叫钟平的管家,殷百川告诉陈浪,钟平以前长期在东宫侍奉真太子,而他本身就乃刘公公预选之人。 这便表明,钟平晓得陈浪真实身份。 陈浪掰起指头仔仔细细地数名字,时至今日,刘公公说的十人名单,已经全部浮出水面。 首先是陈浪及真太子两个当事人,然后最初的刘公公、张岩、殷百川,再到梁皇及王公公,接着冼墨白,加上东宫的钟平及小鱼,总共十个人,不多不少。 仅此十人清楚事情真相,如果陈浪逆袭,就得将除自己以外的九人全部干掉!或者收编…… 而目前陈浪想要收编唯有小鱼一人。 依照约定,明日陈浪就将启程前往许国,换回许国太子。四天前陈浪找机会,去了趟刘公公的住处,运气不错,金手指还在。 …… “嘿!哈!” “嘿!哈!” 陈浪在房间里边做俯卧撑。 这时小鱼走来俏皮地问:“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当然是好消息。”陈浪回答。 “梁皇今夜要召见你。”小鱼眨着闪亮大眼睛。 呃~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陈浪摇摇头。小鱼跟着又说:“还有个坏消息。” “不要听。”陈浪斩钉截铁。 可小鱼才没管,她自顾自地道:“坏消息是,这次陪同太子去往许国的随从,唯有三人,我与钟平与殷百川。” 挺好嘛! 相对而言的话,这才算好消息!去的人少,监视就少,陈浪便更有机会,锻炼自己并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 晚上八点,御书房。 王公公给桌上的两个小杯子斟茶。像这种与梁皇单独对饮茶水的场景,可是非常罕见。 梁皇端杯抿一口,郑重其事地看着陈浪:“你为梁国江山社稷出使邻家许国,寡人深表感慨。五年后你回来,寡人将给你封地,并赐你美女两名。” 切~ 我想要大好江山,你却一块地打发;我想要后宫三千,你却两个妹子来打发。更何况,你刚才说的这些,恐怕都是谎言而已。 梁皇啊梁皇,我信了你个鬼! 你心里边肯定想,要我去许国安稳待着,五年以后将我接回,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我吧? 尽管脑海中又骂又嘲,可表面陈浪客气地端杯:“定不负梁皇嘱托。在许国,吾将深居简出,尽量减少抛头露面,绝对不给梁国添乱。” 哎~ 梁皇忽然摇头长叹。他略显无奈地道:“去了许都,恐怕由不得你深居简出。届时各种邀请与拜访纷至沓来,除非你装病。” “那便装病。”陈浪旋即回答。 “装病也只能一时,不可能常常称病。”梁皇缓缓地抿茶:“罢了!反正梁国也会想出些办法照顾许国太子,以后看情况再说。” “好。”陈浪应允。 回到东宫,小鱼已经帮陈浪收拾好东西。她问陈浪要不要自己检查一遍,陈浪随口丢出句算了。说起来,确实也没啥其他特别之物必须带往许国,而必须得带的金手指已经藏在陈浪身上。 凌晨一点,东宫灯笼半数点亮。太子陈浪,即将出使许国。之所以选这个时间点,为的避开皇后,以免皇后过于伤心。 而梁皇也并未前来送行,只有几个身体强壮的轿夫,再加小鱼、钟平、殷百川陪伴着陈浪。 “起轿!” 钟平一声闷喝,轿夫们同时抬起轿子。 陈浪在轿子内晃晃悠悠。估摸已经出了东宫,陈浪掀开轿厢垂帘,傲然朝身后举起中指。 “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等着吧,这儿所有一切,都将属于我!” 陈浪张大嘴,在轿厢之内无声怒吼。 10、牺牲品 殷百川骑高头大马,带着通关文牒。陈浪一行人顺利出了洛康内城。接着又顺利通过洛康外城,而此时此刻,官道上已经有马车在等。 啪嗒~ 轿夫们将轿子轻轻放平,陈浪从轿厢出来。抬眼,看见满天繁星。这一去,恐怕就是五年光阴,再回梁国都城洛康时,大抵也该物是人非。 “请太子殿下上马车。”钟平做了个谦卑手势。他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悭吝之人。钟平在东宫那么多年,懂得各种套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 “好。”陈浪冲着钟平颔首,然后钻进马车车厢。不知怎的,陈浪莫名觉得,这位名叫钟平的管家,未来必将成为逆袭之路的一大障碍。 想想看,梁国派往许国的三位随行人员中,小鱼无疑乃最容易接近的那个,而殷百川虽然常常给陈浪警告,但这位副将本性不坏,只是有点憨罢了。 和他俩相比,钟平完全是另一类人…… 哒哒哒~ 马车踏着皎洁月光,在关道上迎风奔驰。陈浪身体一颠一颠,想睡又睡不着。 其实这些天,陈浪一直坚持锻炼。俯卧撑、蛙跳、平板支撑、长短跑。期间陈浪也找机会私下跟殷百川谈过,希望殷百川能教陈浪修炼,可殷百川没答应。 哼~ 意料之中的结果。既然刘公公与张岩安排殷百川随陈浪去许国,想必就交代殷百川某些事宜,凭殷百川又憨又愣的性格,肯定牢记使命,才不会帮助陈浪。 但陈浪并没有灰心,依旧坚持锻炼。他必须在修行开始前打好基础,说不定未来哪一天,自己也能成为高手。 月色穿透枝叶,洒在官道飞奔的马车上。到了下半夜,陈浪一行人抵达某个上档次的驿站,殷百川出示文牒,驿站的驿丞便慌忙拿出几片钥匙,亲自领着陈浪等人进入房间休息。 陈浪很累,倒头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陈浪的马车换了两匹马,然后继续赶路。沿途只要殷百川亮出通关文牒,便能获得各种上好礼遇。为保证马匹脚力,每到一个驿站,钟平都会将已经疲惫的马匹留下,再换上官府圈养在驿站的备用马匹。 就这样过了三天,陈浪一行人来到梁国边境城市常州。而常州再往北的话,即为许国地界。 “现在可以多休息几个小时吧。”殷百川问钟平,连日奔波,殷百川也累。 钟平微微颔首:“先去酒馆打打牙祭,我们提前一天时间到了。” 呸! 听见这话,小鱼气得直跺脚。之前赶路那般火急火燎,弄得人困马乏,结果钟平说还剩余一天时间,早知如此为何不在途中多安排几次歇息呢? “愁。”陈浪单手轻轻按住小鱼肩膀,脖子缓缓地转动。他和小鱼想法一样,路上大家拼命赶路,以为时间紧迫,怎料风风火火,硬给挤出一天的多余。 叭叭! 陈浪拍了拍后脖颈,此刻脖子分外酸疼,整个人都像散架。倘若路上不那样赶的话,想必就会轻松很多。 “乘车累了吧,我帮你拍拍。”小鱼伸出手掌。 “不用,我好歹乘车,你骑马比我更累。”陈浪笑着挡住小鱼的手,然后两人并肩走进酒楼。 钟平正在煞有介事地点菜,看着他的背影,陈浪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陈浪完全可以想象,以管家钟平这种办事风格,他在许国的日子恐怕没那么潇洒了。 ……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在常州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晨,太子互换仪式启动,地点在常州城外某个大草原。 为彰显国力,常州城几乎所有将士都来到草原,给陈浪等人送行。远远望去,许国那边同样也有大批将士,他们整齐列队,以壮国威。 时间到。 “恭送太子出使许国!”常州城将士统一呼喊。 “恭送太子出使梁国!”对面那些将士异口同声。 啧啧~ 陈浪抿嘴,质押太子为人质就质押嘛,偏偏还要编个出使的由头。冠冕堂皇有啥用,还不如打一架。 正想着,陈浪忽然听见啜泣声,他掀开帘子一看,竟是殷百川将军在哭。 “你怎么啦?”陈浪问。 “许国那帮混蛋脚下踏着的土地,原本是属于我们梁国!就因为我们打不赢,才被许国抢走!”殷百川抹眼泪。 这…… 陈浪又抿了抿嘴唇,他决定收回刚才想法,打仗还是不打了,改太子出使吧。 别看梁许二国阵势摆得浩浩荡荡,可最终向前的,唯有太子马车及三个随从。梁国如此,许国亦如此。 马车在草原上匀速奔跑,陈浪身体一颠一颠,耳畔将士们的呼喊越来越模糊。单凭声音来判断,应该快到双方阵营的最中间地带了。 忽然马车停止前进。 咋呢? 陈浪闭目养神,大约半分钟后,又好奇地掀开车厢右侧帘子。原来梁国和许国的马车恰好在双方阵营中间地带交会,赶车的钟平停止前进,对方亦如此。 ——梁许二国的太子,也该互相见个面认识一下。 陈浪掀帘刹那,许国太子也做了同样动作。陈浪探头,看见对面一个少年。少年十分文弱气质阴柔,头顶长长发髻,脸上好像抹了一点淡妆,用来掩盖病恹恹的脸色。眼角下,好像还有尚未来得及擦拭的泪痕。 “喂,你就是梁国太子。”对面少年明知故问。 “梁国欢迎你。”陈浪微笑着道。 “可许国不欢迎你。”对面少年板着面孔。 哦哦~ 身为太子,为何如此不懂礼数?小心你老爸废了你!陈浪盯着对面的少年,有些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谁料对面少年带着哭腔道:“我们都是牺牲品,政治牺牲品啊!五年以后,许国肯定没我的份了,呜呜……” “驾!驾!” 听见本国太子在哭,赶车人立刻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他可不想多耽搁,毕竟这样确实有那么一些丢脸。 陈浪回正身位,心中暗自思忖,许国太子哭,自有他的道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很惨很惨。 …… 踏入许国土地之后,又花了两天时间,陈浪一行人抵达许国都城怀宁。陈浪原本以为,邻家皇帝会来个下马威,岂料下马威没有,迎接他的,反而是一场特别盛大的洗尘宴。 而且这个洗尘宴超凡脱俗,正合陈浪心意。 但陈浪深知自己代表着梁国形象,怎能刚开始就放浪形骸呢? 可,人家许皇一片盛情难却。 此刻陈浪真想有枚铜钱,然后用抛铜钱的方式来决定该如何去做。 色字头上一把刀,忍字心上一把刀。 怎选? 在线等,急。 11、接风洗尘宴 许国与梁国同为诸侯国,二者皆沿袭恒国礼制,因此从表面看上去,两国的城市规划、建筑风格、风土人情都比较相似。 陈浪的马车刚刚抵达许国国土,立刻就有穿着深绿锦袍的三品大员及挂着深绿披风的三品大将前来护送。而到了许国都城怀宁,更有穿着橙黄锦袍的一品大员及挂着橙黄披风的一品大将前来迎接。 相比较,与陈浪同行许国的三个随从就有些不够看,至少在级别上是这样。譬如小鱼完全不属体制内,钟平乃九品黑衣,唯有殷百川是梁国将军,可其品级也寒酸了一些。 初见陈浪的时候,殷百川身披代表八品将军的红色披风,后来梁皇给殷百川官复原职,但也仅仅为披挂白色披风的五品将军。 好在如今殷百川的定位乃太子陈浪的护卫,平日只需着便装即可,这样品级什么的就无所谓了,关键看真正实力。而殷百川的实力,陈浪还是信得过。 与梁国都城洛康相似,许国都城怀宁也分为外城、内城、宫城三个环环相套的区域,就仿佛现在的一环二环三环。 相对来讲,怀宁比洛康更要繁华一些,城内更繁华,城外也更繁华。有不少老百姓在怀宁外城之旷野建房,都想靠皇帝一些,这样升官发财的机会就更多。 陈浪一行抵达怀宁时正值黄昏,许皇已经叫人提前安排了接风宴。原本陈浪以为,自己这边包括他在内总共才四个人,所以接风宴规模应该也就那样。怎料踏入宴会场地,陈浪便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许皇对自己竟然如此重视。 放眼看,宴会场地足足有八百平米,高高的穹顶上悬挂彩灯。厅堂内每一张桌子每一把椅子都擦得铮亮,就连支撑穹顶的那几根柱子,也认真进行了清洗。 席上人头攒动,陈浪估摸着,恐怕许国一半以上的王宫贵族及高级官员现身参加宴会,而许皇更是亲自主持盛大接风宴,他高高盘坐首席,饶有兴致地喝酒。 陈浪数不清,席间总共上了多少道精美菜肴,也数不清席间总共弄了多少助兴节目,反正有美女跳舞,有将军耍剑,有吹箫有抚琴,令人目不暇接。 依规矩,陈浪这邻家太子身为今晚主客,恰好坐在最靠近许皇左侧的位置,尽管这个位置尊贵,可陈浪总觉得自己正处许皇眼皮子底下,没敢敞开去吃。 就仿佛学生上课时刚好坐在讲台前,倘若是听话的好学生倒很妙,换成经常开小差的学生,那可压力大了。 而接风宴上的陈浪就类似于喜欢开小差的学生,毕竟,陈浪不算正大光明,也搞不清许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席间陈浪给许皇敬酒,又有很多人来给陈浪敬酒。每个人都说随意,所以陈浪喝得并不算多。 这异世界的美酒多为纯度不高的米酒,喝起来不太容易醉,只是略有后劲。 由于参加宴会的人实在太多,陈浪一来二去地也没记住几张脸,除了许皇,恐怕就是那个端着酒杯,眼睛快要翘到天上的美女。 美女自称许国三公主,盯着陈浪看几眼,然后嘴一撇,轻蔑地道:“幸好父皇没有答应和亲,否则让我嫁给这种脸上长斑的超级丑八怪,岂不哭死去?” 呃~ 陈浪大抵猜出美女在讲些什么。他晓得梁皇提议太子互换之前,还曾经提出和亲的方案,但方案被拒绝。想必三公主就是和亲对象,她瞧不起梁国,附带也瞧不起梁国太子,所以特意跑来奚落一番。 “敬你,也敬我,咱们都很幸运。”陈浪举杯。 碍于外交礼仪,三公主也讷讷举杯。抿了一口酒,三公主忽然听明白陈浪刚才说的那句话。咱们都很幸运,不就是说公主看不起太子,太子也看不起公主吗? 刹那三公主白净的脸就变得通红,她紧咬嘴唇,想发作却最终忍住。 锵锵锵! 又来了几位猛士舞剑,陈浪勉为其难地看,又勉为其难地鼓掌。陈浪的勉强,许皇都看在眼底,于是酒菜上齐后,许皇很快宣布宴会结束。 他单手朝前一挥,宾客们便识趣离开,陈浪也想走,却被许皇阻止。接着许皇描绘起特意给陈浪安排的宅邸,吩咐钟平和小鱼提前过去收拾,而陈浪则留下,继续吃饭喝酒。 当然,殷百川也留下了,身在异国,太子护卫留下很正常。 陈浪心生诧异,想以醉酒为由头离开宴会厅,可对方乃许国国君,陈浪感觉不好开这个口。而且许皇想干吗,陈浪心中完全没底。 啪! 啪! 只见许皇慢节奏用力拍手,陈浪虎躯一震,身后殷百川也单指悄悄顶起剑柄。难道这是鸿门宴,许皇要叫刺客现身呢? 不过担心是多余的。 刺客没来…… 刺激的来了! 伴随许皇慢节奏地拍手,宴会厅内忽然响起靡靡之音。紧跟着,两排美女分别从左右进入宴会厅,她们跟之前跳舞的美女不同,眼神不同,表情不同,身上的衣装更不同。 之前宴会上跳舞的美女比较正统,各方面皆比较正统,而现在这些,个个眉目含情,秋波洒在陈浪身上,暴起鸡皮疙瘩。 她们面容姣好,穿着半透明的轻纱,胸口半敞,事业线陡峭。她们跳着及其魅惑的舞蹈,屁股扭啊扭酥胸颤啊颤。 “良辰美景,贤侄尽情享受,寡人不陪了。”梁皇小声道。 陈浪抬起右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梁皇走后,八百平宴会厅就只剩陈浪、殷百川,以及跳舞的美女。 那些乐手,则是在宴会厅外,他们负责奏乐,不入宴会厅。 陈浪忽然感动了,前些日子在梁国,又怎会有如此美好的待遇? 梁国让我假扮太子身份出使,倘若事情败露被许皇察觉,那我定然小命不保。如此说来,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呢? 陈浪眼神迷离。 随着乐曲声进入高潮,美女的舞姿越来越魅惑,其中为首那个美女,还舞到陈浪面前,轻轻挑了挑陈浪下巴。 “太子希望我也回避吗?”殷百川俯身,冷不丁地问。 12、将计就计 “要不……你……走……”陈浪一边假装喝醉一边嘟囔。 殷百川似乎听到陈浪在说些什么,但听不清。他为人比较憨,既然没听清,于是又俯身问:“不好意思,太子刚才说啥?” 这个榆木疙瘩! 陈浪继续假装喝酒。酒杯极致倾斜,才发现杯里面的米酒已经喝空。不过陈浪的喉管还是微微动了一动,吞下一口口水。 咕噜! 陈浪隐约察觉到,许皇这样做恐怕别有用心。因为许国与梁国打了好几年,如今才刚停战。哪有刚停战就请敌方核心人物去浪的搞法,而且还是这种成本比较高的浪? 可能性并非完全为零,但总归有点奇怪。 难道许皇此刻正躲在暗处,准备偷偷拍下我洒脱欢愉的场景?然后他再把视频和照片扩散出去,让我名誉扫地? 呃~ 醉了醉了醉了! 这个异世界哪来的拍摄设备,就连画家绘画,色彩都相对比较单调。因此肯定不存在什么偷拍,陈浪刚才忽然的担心,既多余又可笑。 然而谨慎些总没错…… 耳畔靡靡之音越来越缠绵,眼中美女舞姿越来越荡。陈浪心想,这该为天下最棒的吧,无论秦淮河,或者八大胡同,跟今夜的香艳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必须忍住啊! 忍住!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可忍字心上也有一把刀。说不定许皇设宴接风,就是要测验陈浪,看他到底比较色还是比较忍。 对帝王而言,色属于正常,忍却是一种难得的品质。古来皇权如击鼓传花,但唯有能忍的帝王才具备对应的雄心,从而成就一番大事业。 假设陈浪今晚忍住,许皇也许就会有所忌惮,害怕陈浪也具备与能忍相对应的其他品质。倘若未来陈浪回朝即位,邻家许国就将面临巨大威胁。 哎~ 是想多了还是猜中呢?陈浪无法判断许皇真实目的。不过冷静下来之后,陈浪至少确定一点,许皇应该没安好心。 或者干脆拂袖走人? 不行,刺激的下半场才刚开始,首先自己划不来,其次也驳了许皇颜面。要不干脆将计就计,装作毫无城府、纸醉金迷的废材太子,这样便能消除许国上下对我的戒心,从而赢得相对宽松的生活环境。 就这样干! 陈浪决定将计就计,杯中倒满酒,仰头一饮而尽。接着陈浪傲然起身,短发用力一甩,眼神迷离地走向宴会厅中央空地。 …… 半个小时之后,许国皇宫,御书房。 太监贾公公将房内所有蜡烛及油灯全都点燃,高兴之情溢于言表。除了他,御书房还有许皇艾阳、户部尚书陆轩、兵部尚书令狐苏亭、以及吏部尚书欧健。 许皇坐着,三位尚书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他们在等许皇发话。 “听说寡人离开之后,梁国太子在宴会厅玩得很嗨。”许皇抚摸络腮胡子,得意地道。他与梁皇本为同龄人,但面相比较老,而且还留着大胡子。 “梁国太子长得倒还行,可为人偏偏放浪形骸,说难听点就叫不可直视。”户部尚书陆轩回答。陆轩满头白发,是个上年纪的卫道夫。 “此乃陆大人亲眼所见吗?为什么我留在那边的士兵,告诉我梁国太子只与美女共舞十分钟,然后醉酒摔倒在地,被同行的殷百川搀扶回去呢?” 兵部尚书令狐苏亭翻着白眼。他已年过半百,多年征战让他浑身伤痕累累。令狐苏亭与陆轩素来不和,疆场流血之人最看不惯陆轩那满口仁义廉耻的做派。 “就算十分钟,那也是放浪形骸。”陆轩争辩。 “梁国太子醉酒后,有没有带美女归家?”许皇问到重点。 “没有。”令狐苏亭摇摇头,“我安排躲藏在外的士兵及留在宴会厅的乐手,都说梁国太子绊在领舞美女大腿上摔倒,起来后又气又恼,所以直接回了。” “确实如此,我的人也这样讲。”吏部尚书欧健旋即附和。他是个中年男,表面看上去比较正派,实际怎样就很难说了。 “跳什么舞能绊在大腿上?”许皇奇怪地问。 “具体搞不清楚,反正他们说梁国太子跳的舞非常奇怪,不仅舞姿奇怪,就连名字也很奇怪。那梁国太子一边跳,还一边恬不知耻地叫舞女来学,学什么拉丁舞、太空步机械舞、凤凰传奇舞乘风破浪舞,总之很怪。”令狐苏亭摇着脑袋。 陆轩朝许皇深深鞠躬:“依我初步的判断分析,梁国这位太子完全不足为虑。首先他没有任何修为,舞女大腿都能绊倒他;其次他贪图享乐,沉迷酒色,废物一个;再次他八成脑袋也有问题,否则又怎么会乱跳舞?” “现在妄下判断还……”欧健准备提出不同意见。 怎料话还没有讲完,许皇忽然端着茶杯哈哈大笑。皇帝笑,三位大臣也只好跟着赔笑,并且都在心中暗自揣测,许皇到底笑些什么呢? 足足笑了三分钟,许皇方才捂着肚子轻蔑道:“哼,梁皇啊梁皇,寡人原本也将你当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怎料梁国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完全就是不堪一击。如今见到你儿子,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哈哈,未来我许国无忧了。” 听明白许皇心思,三位尚书纷纷附和。 “对,梁国太子难成大器,而且梁皇就一个儿子,咱们便让他在怀宁继续享乐,荒废五年光阴,届时梁许二国国力之差,必将拉得越来越大。”陆轩拍马屁。 “如果五年后我还能打,自会率领百万铁骑,踏平洛康!”令狐苏亭高高举起拳头,他早就发誓,进军梁都洛康,此乃令狐苏亭的一生所向。 “陛下妙招,单凭一次宴会,就试出梁国太子的本性。妙啊,妙!”原本有些不同想法的欧健,这个时候也已经改口。 闻言,擅于拍马屁的陆轩急忙跟上:“反正是用梁国赔款置办的本次接风宴,咱们许国一点都不亏。” “哈哈哈!”许皇颔首大笑,“寡人在批阅梁国赔款相关奏折时,故意加收了一千两白银的零头,而这一千两白银的零头,就用于梁国太子自己身上。” 这样一句话讲出来,包括贾公公在内,御书房中所有人都笑了。笑声震荡,几乎要将御书房的房顶都掀开。 忽然,许皇脑海中蹦出一个早该蹦出的问题。他低眉道:“寡人在想,今夜之计如此成功,梁国会不会采用同样的手段来测试皇儿?如果梁国也用出此计,不晓得皇儿要怎么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