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夺舍一个肉身》 第一章 诡秘 难以忍受的剧痛，在眩晕、爆裂、颤栗之后，终于略微减缓了一些。 凌云剧烈的喘着气，刚刚醒来那一刻所出现的剧痛感，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窒息了足足三分钟。 大量的冰冷空气进入肺部，氧气被血液送入大脑，他这才有了思考的余地。 但也来不及思考这剧痛的来源，一系列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中浮现，支离破碎，毫无逻辑。 贫寒的小山村，一汪幽深的湖泊，穿着古代麻布衣服的老农，绵绵不绝的大山，黄土茅草房子，诡异漂浮移动的白雾，夕阳下的扭曲影子，奔跑……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构成了一组恐怖电影的镜头。 凌云不明所以，但有些许悚然。 良久，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隔一段时间便抽搐般的出现一道直入脑浆的贯穿性刺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抡了一下后脑，不……更像是在天灵盖上插进去了一根汤匙，时不时的在剧烈搅拌。又像是钻进去一只专吃脑浆的蛊虫，整个脑子被吃了一半，另一半却依旧能感受到虫子一口一口吃掉脑浆的恐怖！ 他努力的控制着手掌，想要摸到手机自救，但在这可怕的痛苦当中，身体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呼吸，四肢的肌肉都在熬煎扭曲。 嘶…… 终于，凌云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虽然麻木而僵硬。 他不明白，自己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虽然久坐办公室，缺乏锻炼，身体亚健康状态，但也不至于大半夜突发脑溢血吧？！ 必须！必须！必须报警！ ‘我还不想死！’ 他的手在身体周围艰难的摸了又摸，没有摸到床头柜，自然更没有摸到充电的手机。 ‘咦，这是……地面？’ ‘我怎么睡在了地上？’ 坚硬冰冷的触感没有错，这不是柔软舒适的床，而且从硌人的感觉上来看，不是地板也不是水泥地面，而是布满了小石块的泥土地面。 鼻中，似乎闻到了泥土的腥气。 ‘我究竟昏倒在了什么地方？’ 凌云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更有种不受控制的恐惧从心中升起。 ‘难倒我被人打劫，抛尸荒山？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富二代！’ 而随着痛楚的缓缓消退，终于，五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因为这是深夜，只有淡淡的月光朦朦胧胧的洒落下来，让倒在地上痛苦无比的凌云难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但他还是敏感的发现，这里没有灯光。 现在农村都安装太阳能路灯了啊！ 终于，凌云从趴着倒地的状态挣扎着翻了一个身，仰面朝天。 那是一弯新月，血红色。 看一眼似乎都有些刺眼，让人脑中立刻浮现出扭曲诡秘的画面，就像用vr在看咒怨，让人头皮发麻。 有些心悚，凌云立刻收回目光，艰难的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一片杂乱的篱笆墙，围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微转着脑袋，果然，身后不远便是一间低矮的黄土夯成的土屋。 与之前那破碎的画面一般无二。 甚至不用看，也知道屋顶是用茅草堆成的。 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吹着深夜的凉风，凌云稍稍冷静了下来。 ‘绝对没有人和我开这样的大玩笑，或许……我真的穿越了！’ 夜有点凉，凌云哆嗦了一下，眼神投向黑夜，总感觉那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让人毛骨悚然，发自灵魂的恐惧。 确定身后这间茅草房是自己的家，凌云艰难的站了起来，推开了那“吱呀”作响的木门，踉踉跄跄的逃进了屋里。 再用力将木门关上，插上门栓。 凌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靠在透风的木门上喘息了片刻，沿着脑海浮现的画面记忆，他在黑暗中找到了房间和床。 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力去思考自己究竟是穿越还是重生，究竟又是到了什么朝代，什么世界。 黑暗让人心生恐慌，他想开灯，或者说点燃油灯，但作为一个现代人，点燃油灯有点技术含量。 油灯就放在了旁边的木头桌子上，油灯旁边便是火折子，磕磕碰碰鼓捣了三分钟，一点火焰在黑暗中点亮。 驱散了黑暗和恐惧。 光明，总能给人以希冀和安全感。 而屋外似乎起风了，呼啸着犹如鬼叫。 家徒四壁，孤家寡人。 凌云躺在床上，容不得他嫌弃，拽过被子便盖在了身上，闭上了疲惫的眼睛，身体也从绷紧状态放松了下来。 脑中依旧传来刺痛、晕眩，身体更是半点气力都没有，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一切等他醒过来再想！ 恢复好了，才有精力去思考！ …… 迷茫、空洞、无措、惶恐！ 凌云睁大着双眼，一脸绝望的直直望着茅草和烂泥糊成的黑屋顶。 他的身上，盖着的是一床旧棉被，颜色深黄，打满了补丁，破旧也就罢了，但若有若无的霉味，以及许久未清洗积累的污垢，却是让人难以忍受。 环顾四周，都是黄泥糊成的土墙，因为年代久了，所以墙面上裂开了不少细长的口子。 从空洞的小窗以及稍稍大些的裂缝之中，不知道几点钟的阳光朝着屋内投进一束束光亮。 游动的尘埃在光线内微微荡漾。 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凌云确定自己穿越重生了。 外部的环境也就罢了，但手脚、身体，以及不可能出现的长发，都绝不可能是自己的。 不得不让他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至于穿越到了什么时代，什么世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从脑海里那破碎的画面来看，自己是个农夫、也或者是个半吊子的渔民、只会设置简单陷阱的猎人，为填饱肚子，什么都会一些。 这是古代，贫寒的古代，遇到大荒大灾之年，要饿死人的古代。 好在这具身体也姓凌，没有大名，村民以“凌子”称呼，年纪也不大，十九而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双亲已逝。 在记忆中，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叫做焚石村，有百来户，三百多人口，杂姓。 “古怪的名字！” 凌云嘀咕了一声，至于焚石村之外的世界，这具身体知道的不多，他最远去的地方是青牛镇。 一个在凌云看来只能算集市的地方。 而青牛镇之外，他只知道“德至县”、“安平府”、“越国”这几个名词。 越国、安平府、德至县、青牛镇、焚石村！ 这就是自己所处的位置。 上下五千年，凌云回忆了一遍，越国、南越国，久远到秦朝，宋初倒是有个吴越国，在江苏、浙江一带，至于越南，这里语言明显是汉语，纯正的汉文化，自然排除在外。 凌云只能心中祈祷，宋初还是能够接受的，至于秦末乃至春秋战国，还是不要为好。 不过，村中多祭祀，村老以及真正受到崇敬之人，都是神神道道的宗教人士，甚至一个庙祝都比官吏受人尊敬。 还有些记忆是自己时常去乡野淫祠祭拜，上香求符，庙祝、道士、和尚更是时常出没于乡野…… 这些信息让凌云感到有些莫名的恐慌。 好像……在这具肉身的认知之中，这个世界有鬼！ 凌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夺舍之前，这具身体的残余记忆。 诡异漂浮移动的白雾，夕阳下的扭曲影子，阴寒的气息，诡谲的声音，急速的奔跑……最终倒在了家门口，被黑暗和恐惧淹没，直到深夜自己苏醒过来。 ‘世上真的有鬼吗？’ 在怀里摸了摸，凌云从脏兮兮的麻布衣服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布囊，布囊上绣着平安二字。 打开布囊，里面不是熏香，也没有银子，而是一张焦黑一大半的黄纸符。 凌云望着黄纸符，沉默了良久。 直到腹中“咕咕”大叫，这才凝重的将符囊收好，下床寻找吃的。 米缸里的米倒是还有不少，院子里也种了些青菜，至于肉，在一览无余的房子里寻找了许久，并没有。 村外便是大河，鱼不少，但捕上来，也只能趁新鲜吃掉，腌鱼是不可能的，盐比鱼贵多了。 饿的实在难受，但夺舍重生的身份，让凌云在吸收完记忆之前，不准备和村民多加接触，所以，只能自行烧火做饭。 一锅青菜粥，煮的很是浓稠。 吃饱，养足了精力。 头疼没有了，身体也没什么大问题，好似灵魂真正的契合进了肉身。 趴在水缸边静静看了很长时间，凌云将乱糟糟的长发整理了整理，长的倒也凑合，就是有点黑，而常年的劳作，让这具身体并不瘦弱。 别看家中没有肉，也没有银子，只找到二十八个铜钱，上面刻着“大越通宝”四个大字，真正的家徒四壁。 但其实凭他的本事，隔个几天开开荤吃个肚饱是轻而易举的。 不知不觉，这一天就在小心翼翼的探索和记忆的融合中过去了。 夕阳西下，西天边染成了火红色。 这时候，从院子前经过的人也多了起来，麻布粗衣的古代人形象，扛着锄头的、背着柴火的，或者提着一两尾鱼，或者提着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其中两个青年还问凌云为何今日没有去捕鱼，留下了一条筷子长的鲢子。 凌云自然是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自己这种状态，夺舍重生之人，若是被人发现了异常，实在没办法解释。 这可是一个有鬼的世界啊！ 若是被大德高人发现了，铁定绑起来烧成灰！ 按照记忆，自己这个家处于焚石村的边缘，开门便能看到左前方的一座如同虎卧的山岭，郁郁葱葱，景色倒也宜人。 很凑巧，那山岭便叫做焚石岭。按照记忆显示，那山岭被高人看过，是类似白虎岭之类的大凶之地，所以一般村里人并不去那里打柴或者布置陷阱狩猎。 自然而然，自己这座房子在村里人眼中，也不是好的风水宅基地，即便距离那焚石岭尚有近千米的距离。 随着夕阳落在了山岗上，从门前走过的村民也越来越少，直到不见人影，凌云也乐得没有人过来发现自己的秘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思索何去何从！ 一个有鬼的世界，一个不明的国度，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凌云思绪纷乱的想了好一会，而太阳也一头扎进了大山里，黑暗迅速的吞噬了大地。 既然原身留给自己这个世上有鬼的记忆，那么凌云自然不会以身犯险，钻牛角尖要去看看究竟有没有鬼。 而且，凌云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远山的黑暗，确实让他感到恐惧、颤栗，纷纷扰扰的诡秘画面会迅速的从心底深处浮现出来。 早早的，便走进了屋子，掩上了大门。 将油灯点上，拨了拨灯芯，昏暗的灯光便亮了起来。 难熬的夜，开始了。 将热粥稀里哗啦吃了两碗，凌云刚打了个饱嗝，就在这时，他听到“吱呀”一声响从门口传来。 那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谁？” 第二章 血性 “谁？” 凌云故作镇定地冷喝一声，迅速的放下了手里的陶碗，同时手朝着桌子一边探去。 那里放着一把砍柴刀，白天被他在青石上磨得雪亮。 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刀，但拿在手里，依旧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惊吓之余，寥寥心安，有刀在手，总比赤手空拳来的好。 聊胜于无。 厚重的木门被推了开来。 外面，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夜的范畴，朦朦胧胧还能看到篱笆墙，但就是看不到有人。 也确实没有人，只有“呼呼”刮起来的风。 “吱呀……吱呀……” 木门被风吹的晃动。 但凌云很确定，这破旧的木门很重，户枢也老化的严重，自己关起来都要废点力气，根本不应该是夜风能够吹得开的，但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凌云有点后悔没有早点将木门给拴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拴门，黄昏刚过，也就春秋天七点钟的样子，他将热粥端进屋里，外面的简单土灶上还在烧着热水。 即便这个世界再有鬼，在凌云心中，这个点鬼怪出没也还太早了些。 而且，如果真被鬼给盯上了，一张木门能够阻挡吗？ 纵然有上百个理由，这一刻，凌云心中也是后悔的。 “谁……出来……” 凌云再次“镇定”的叫了一声，只是语调有点颤抖。 心里慌的很。 “吱呀！” 木门回应了他。 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是有人恶作剧，在外面推开门又不进来，凌云决定给他一刀。 一手拿着砍柴刀，一手拿着油灯。 凌云小心翼翼朝着门走了一步，不管如何恐怖，总不能像某些女人一样只能用尖叫来求生吧！ 在凌云看过的无数恐怖片中，出现频率相当高的一个桥段就是，某个角色，一般来说都是位美女，被某个怪物或者厉鬼所惊吓之后，必然是尖叫着掉头就跑。 为了表现美女的那种绝望和恐惧，她会时不时的回过头查看身后，对镜头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而镜头则用怪物的视角不远不近的掉在她后面，并且不断地抖动切换。这样调戏般的跑上一会儿后，那名角色几乎百分之一百会摔倒，然后伴随着混乱的剪辑镜头、满屏幕的番茄酱和一声杀猪似得尖叫，怪物拿到了一血。 我凌云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突地！ 油灯的灯焰剧烈的晃动了起来，那橘黄色的光竟然诡异的透出一抹幽绿之色，随之，灯花一爆，化为一缕青烟。 灯灭了！ 光没了！ 凌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还未等他的恐惧表现出来，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渗入骨髓，忍不住的颤抖。 但凌云也知道，此刻自己不仅不能退缩，不能惶恐，相反，在这种诡谲之下，自己更应该表现出大无畏的血性出来。 气血、正气，是阴邪鬼物的克星。 这一切，都是凌云下午总结出来的，面对鬼物，越怕，死的越快，死的越惨。 所以，虽然心脏犹如擂鼓般在剧烈跳动，但他还是没有退一步，手中的砍柴刀握的更紧了，整张脸，咬牙切齿而无比狰狞。 ‘这个世界，真他娘的有鬼！’ 那透骨的凉意在凌云颤抖的镇定之中果然一缩。 但在一缩之后，凌云瞬间感觉到脖子被掐住了，那是一只无比冰凉的手掌，死死掐在了脖子上，瞬间让凌云产生了窒息感。 毛骨悚然。 凌云双目圆瞪，瞳孔放大，前方真的空无一物，他右手握着的砍柴刀用尽全力向前劈砍而去。 但是，砍柴刀斩在空气中，什么都没有砍中！ 这怎么可能？ 凌云心里骇然，这是鬼……无形无质的鬼，我该怎么办？ ‘我才穿越重生一天时间啊！’ 似乎被凌云的这一刀更激怒了，掐住他脖子的冰凉的手骤然加大了力气。 “咳……咳……咳……” 感受着脖子上力量的加强，凌云无比拼命的挣扎，左手拿着的油灯轰然坠落在地，碎成一地的陶片，而左手自然是本能的向着自己的脖子抓去，试图掰开那只想掐死自己的手掌。 让人心死的是，凌云的手什么也没有触摸到，他的脖子很明确的感受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在掐着自己，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触摸到。 窒息是痛苦的。 ‘我又要死了吗？’ 凌云无比的绝望，穿越前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穿越后，这具身体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拿什么从鬼手里逃命？ 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瞳孔里布满了血丝，他的嘴张的极大，舌头开始向外吐，想要呼吸，但呼吸不到一口空气。 大脑的缺氧，让他的脑袋里再次出现了昨晚那种无比痛苦的痛感，还有深入灵魂的绝望。 “不！！！” 一声压抑而扭曲的怒吼从他喉咙里咆哮了出来。 竟然冲破了鬼手的束缚。 强烈的求生欲，让凌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血性。 这一声“不”字出口，凌云立刻便感受到脖子上的压力骤减，而空气当中陡然响起来了无法形容的凄厉尖叫，就仿佛同时有一千个小女孩在一齐哀嚎！ “呼……呼……” 凌云剧烈的喘着气，同时看到，从自己的脖子部位陡然冲出来了一道无比扭曲的黑影。 这黑影，宛如无数条蛇纠缠在一起，触手扭曲乱舞！ 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给人一股无法形容几乎要渗透进骨髓里面的阴寒气息！ 有一句俗语说得极好：最大的恐惧就是来源于未知。 既然知道是这鬼东西在作怪，那么凌云还有什么可怕的。 举起了砍柴刀，毫不犹豫便斩了过去。 这一刀，含怒而发，全力以赴，虽然那黑影速度极快，但还是被斩中了尾巴。 甚至半个砍柴刀都陷入到了黄土地面之中。 一团黑色的触手在刀下不断蹦跶着，扭曲着，呼号着，而那大的部分，却是一边尖叫一边逃窜进了夜色之中。 凌云无法阻挡。 这在刀下蹦跶扭曲的一团黑色触手在几秒钟之后，“砰”的一声炸裂，化为一道青烟，带着一股焦臭，钻进了凌云的鼻子中。 气味让人欲呕。 从地上拔起了砍柴刀，凌云虎视眈眈的注视着门外的黑暗。 尽管喉咙被掐的部位还隐隐传来阵阵的疼痛，但凌云却觉得身体里面有一种本能似乎苏醒了过来。 他很是留恋的享受并且正在回味着那种独特的感觉！ 那种让人无比留恋的感觉，胜过活塞到高潮时喷射的刹那舒爽！！ 那是血脉的偾张，是心跳到极点的快感，是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热血，是多巴胺大量分泌后的亢奋和欢愉。 凌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解锁了新姿势。 就像小说中的基因锁，自己似乎掌握了攻击鬼物的能力…… 第三章 影鬼 对于修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而言，理论知识杠杠的。 不管是金庸、黄易的内力境界，还是传统仙侠的“炼精、炼气、炼神、炼虚”之道，或者香火成神、金丹修真、魔法异能、系统金手指，都能给你掰扯清楚，形成一整套修行体系。 练肉练皮练筋练骨是武道，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是内功，筑基炼气金丹元婴是修真…… 至于怎么去修，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这具肉身更是不清楚了，一介平民，身处深山老林的小山村里，勉强能够填饱肚子，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如果没有这场灾难，被自己夺舍，娶妻生子一辈子就过去了。 修炼，太遥远。 或许这个诡秘灵异的世界有修行之道，但不是他所能够接触的。 不过，凌云夺舍他之后，花去一天的时间去读取记忆，倒也有所收获。 好像这具肉身十三四岁的时候，老村正领着村中十来个岁数相差不大的同龄人去了一趟青牛镇，那天被一个老头摸了全身，手掌就像鹰爪一样将骨骼捏的生痛，所以记忆深刻。 而那次去的焚石村十几个小孩，只留下了一个叫作虎子的，是村中铁匠的儿子，格外的壮实。 回来路上便听老村正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感慨的说，虎子今后飞黄腾达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小家伙，就老老实实种田打猎多下仔，说不定十几年之后也能父凭子贵。 随着年龄渐长，村中每隔几年便有一两个适龄的小孩被选中，走出了这片大山，不仅包吃包住还能每月有三百文的铜钱寄回家中，让人羡慕不已。 所以，自然而然便也知道，那些被选中的小孩是去修行了。 修行，等于人上人。 乡野之民，心智未开，也就知道这些罢了。 羡慕之余，还是种田、摸鱼、下陷阱捕猎实在，这关系到肚子饿不饿。 凌云提着刀站在门口注目着黑夜，血气逐渐平复，赤红的双目也渐渐消退，而双脚四肢也不知为何出现了强烈的酸胀之感，就像跑了五千米后肌肉乳酸积累的结果。 而那团鬼影窜入黑暗，立刻便不见了踪迹，等了片刻，也没有再见异常，凌云知道，自己或许短暂的安全了。 活着，多么美好啊！ 就在他准备关上木门，退回床上好好休息之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黑暗中犹如响起了一道惊雷。 “苗老……是影鬼……” ‘影鬼？’ ‘是说那团扭曲的影子吗？’ 如果凌云获得的记忆没有出错串台的话，这吼声如雷，是村正的声音。 越国规定，百户为村，十六村成镇，五镇为县。越都及州县之城内，分为坊，郊外为村，坊村皆有正，以司督察。 村正，乃越国最底层官吏。 焚石村村正姓林，名豹，三十有三，本也是从焚石村走出去的被镇上选中的修行人，三十岁的时候从青牛镇返回，取代了上一代老村正的位置。 这三年里，在老村正的帮衬下，倒也将焚石村管理的井井有条，村子周边并没有过多的意外事件出现。为人正直，擅武道，农闲之余，也时常教授村中年轻人习拳练武，只是真正有天赋的不多，加上连饭都吃不饱，普遍也就学个假把式。 至于他口中的“苗老”，是村头土地庙的庙祝，焚石村真正的大人物，比村正的地位还高。 “林豹，守好西边，它跑不了！” 黑暗中传来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凌云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并朝着黑暗探出半个身子。 人有好奇之心。 只见微微的月光下，有人影在晃动。 同时，另一个方向的天空中，一道赤红的光闪烁了起来，就像小时候放的烟花。 虽然一闪而末，但立刻，黑暗中便传出了一阵婴儿啼哭般凄厉无比的嚎叫。 那声音落在人耳朵当中完全就是要让人顿生出恐惧来，还要联想到极其恶毒的诅咒。 很显然，那嚎叫的东西就是刚刚被林村正所称作的“影鬼”了。 而在凌云心中，“影鬼”与之前从身体里逼出去的那团扭曲的黑影，应该是同一种鬼物。 “真的有道法存在啊！” 凌云感慨一句。 突然，他眼角猛跳，黑暗涌动之间，一道浓郁的黑影在月光下迅速的靠近，携带着刺耳的嚎叫以及浓郁的腥臭之气。 凌云这时候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不过，黑夜中再次激射出来一道若火焰一般的光芒，仿佛自动导航一般击打在那黑影身上，激荡出十数点火星，威力惊人。 凄厉尖叫之中，那浓稠的黑影上立刻便冒出了似被燃烧的青烟。 凌云瞪大了眼睛，这一次，他真正看清楚了这怪物的模样。 这团黑影，并没有真正的形体，就是一团由纠缠的触手构成的黑影。 在重伤近乎快要被焚毁的状态之中，慌不择路的尖叫而来。 凌云握紧了手里的砍柴刀，虽然手臂酸痛难耐，但这种情形，容不得他有任何的懈怠。 一刀斜劈，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 这诡异的影鬼，在并不锋利的砍柴刀下，就像是熟透了的烂柿子砸在了刀尖上那般，“哗啦”一声，便爆裂了开来。 霎时间，恶心无比的浓稠墨黑色液体泼洒而出，几乎洒了凌云半身。 而近距离之下可以见到，在那些浓稠的墨黑色液体当中，居然有着大量的深黑色触手在疯狂的跳跃蹦跶着！ 这些触手就像是离开了水面的大虾那样蹦跶的奇欢无比，而在短短几秒钟之后，便又一个个自行炸裂，随着墨黑色液体一起蒸发成一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手掌，没有什么污祟，但却有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浓郁的腥臭味。 院子外面，破风声响起，一个矫健的汉子提着一口鬼头刀奔袭而至。 他盯着凌云手里的砍柴刀看了几秒，然后露出了一抹笑意，豪迈的大笑道：“凌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勇气，这一刀斩杀了影鬼，我林豹拍着胸膛保证，你的婚事不用愁了……哈哈……有勇气，有血性，一般邪物也就是刀下之物……不错，你很不错。” 砍柴刀滑落在地上，凌云倚着门，苦笑道：“村正，我现在全身都酸痛的厉害，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恩？不应该啊！” 豹头环眼的林豹露出疑惑之色。 就在这时，篱笆门被推了开来，一个干巴巴留着长须的小老头将一张黄纸收入口袋中，背着手走了过来。 “那只影鬼应该是被你这个小家伙伤到的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外貌干瘦苍老，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在黑夜中都泛着精光，眼神盯在凌云身上，说道：“以‘影鬼’黑游级巅峰的伪装能力，除非近距离接触，否则便是我也难以察觉。但这影鬼今夜彻底暴露，将老夫和村正都给惊动了，问题应该出在你身上吧！” 凌云心惊，心“扑腾扑腾”的跳着，但表情倒也并无大的破绽。 按照这具身体的本性，凌云露出惶恐的表情，恐惧道：“苗老，村正，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这影鬼给缠了身，我本以为我要死了，结果突然这影鬼便尖叫着从我的脖子上逃了出来，然后又被我斩了一刀，就尖叫着逃走了……” 林豹眉头一挑，脸上微微露出喜色。 而苗老凑近了些，伸出干瘦的手掌在凌云胳膊上捏了捏，“嘿嘿”一笑：“生死间有大恐怖，生死间也有大机缘，你这娃子倒是好机缘……不过，可惜了，实在可惜了，错过了最好的年纪……” 不由摇头不已，脸上的表情高兴之中又带着一半的遗憾和痛惜。 林豹脸上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兴奋道：“苗老，你是说……他觉醒了？” 说完，他将手里的鬼头刀放在一边，伸出手掌便朝着凌云抓去。 凌云能够干什么？ 全身酸痛，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从胳膊捏到大腿，好像十三四岁时候的那段记忆。 林村正捏完了凌云的筋骨，立刻便大笑三声，然后用力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将他拍坐在了门槛上，笑道：“好小子，竟然凝聚出了血气，怪不得说全身酸痛的厉害。不错不错！这个世道，凡有血气，才能震慑邪灵……凌子，你应该十九岁了吧？” 凌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修行，更不知道“血气”对修行的作用，只能如实道：“已经过了十九。” 林豹想了片刻，说道：“虽然年龄大了，镇邪司不收，但也不是不能习武，能够凝聚出血气，你已经算是半个武者了。把身子骨养好，我来教你炼体，今后就不怕影鬼之流的邪灵了……” 此时，苗老在黄土屋里走了一圈，回到了门口，说道：“没有什么问题，老夫回去了！” 林豹则再次拍了拍凌云的肩膀，说道：“等明天我送点肉过来，你今晚好好休息，不要怕……我现在送苗老回去，顺路巡逻一下村子。” 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凌云木讷的目送二人走进了黑暗之中。 然后艰难的将沸腾的热水提进了屋内，关上的木门，插上了门栓。 取过一个陶碗，到了一点菜油，将地上的灯芯捡了起来，重新点燃油灯。 一灯如豆！ 就在这时，凌云陡然发现，灯光的映照之下，眼角有一道灰白色的光在闪烁。 心中大惊。 凌云再次拿起砍柴刀，如临大敌！ 第四章 梦境 光芒闪烁，充斥着不明的意味。 不管凌云如何的变化视角，那道灰白色的光依旧牢固的占据着视野角落的一个小点，不明显，但只要用心注目，便不容忽视。 用手揉了揉眼睛，闭上左眼，然后换成闭上右眼，最后合上双目。 依旧没有半分改变。 似乎，那诡异的光点烙印在了视网膜上，不为眼皮所遮挡。 凌云眉头一挑，感觉可能、或许、大概金手指到账了，如果不是，那么肯定又和灵异鬼怪有关！ 深吸一口气，他没有去寻土地庙的苗老来解决麻烦，不说苗老能不能解决麻烦，便是解释清楚都难啊！ 作为一个偷渡者，身怀大秘密，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所以，他凝重地坐在了木凳上，凝神看向那道光点。 霎时间，一灯如豆的环境陡然变化，整个视野都被那灰白色的光所占据。 这光并不刺眼，就像黑白电视机闪烁的光点，紧接着，这些光点如同会动的小蝌蚪，游动，聚合，黑白分明起来。 迅速的构成一副太极阴阳鱼的图案，并且还在缓缓的转动。 咽了一口口水，凌云感觉这真的是自己的金手指了，立刻便排除了邪灵的可能，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太极图啊！这可是太极图……” 就在凌云嘀咕之中，阴阳鱼的转速猛然增快，整个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洞也似的画面，轰然呼啸，伴随着隆隆之声，巨大的吸力凭空出现，似乎要将凌云整个人都给吸纳进去！！ 这一瞬间，凌云只觉得天旋地转，迅速的没入其中。 在短暂的晕眩之后，凌云敏锐的察觉，自己应该是被吸纳置身于一个奇特的光线通道当中，如同万花筒那样，有着各种扭曲拉长的碎片，闪耀着光怪陆离的光芒。甚至视线，身体都被诡异的扭曲拉长了，并且还处于高速旋转和移动当中。 “这……这究竟是什么啊！” 凌云莫名的有些心累，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一个具有鬼怪的世界，随之便被影鬼盯上，差点就出师未捷身先死。本以为觉醒了血气，获得了金手指，还是太极阴阳鱼，心里刚刚涌出走上人生巅峰的想法，现在又出现这种不明的状况，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陡然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出现，就像昨夜苏醒过来的那般，只是这种剧痛出现的很快，而消退的更快，不同于昨晚的那种让人奔溃的感觉。 就在他迟疑之间，眼前的万花筒通道迅速的消退，阴阳鱼也不见踪迹，甚至那道灰白色的光点也瞬间全部消失。 凌云睁大了眼睛，甚至都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眼花了。 可当他尝试摸索自己有何变化的念头才升起，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时，一道道信息、一张张画面、一段段的记忆，直接粗暴的塞进了他的脑海。 ‘我是大唐折冲府老兵？我叫于烈？’ ‘八年戎马倥偬，在朔方抗击北方蛮族的入侵，最终以残缺一条腿为代价，得以伍长之职退伍还乡……相比无数战死的同袍，我是幸运中的幸运儿了！’ ‘大唐王朝，长安城，万年县，还乡之后我拿着抚恤银娶妻生女，可惜人世无常，妻子于生产中大出血而亡。我除了杀人的手艺，别无其他能力，又瘸了一条腿，本做个坊间的打更人，女儿出生无人照料，只能辞去。好在妻子手巧，留下了制香的配方，加上一年来耳濡目染，倒也勉强能够做个制香人。所以孤身带着小女在城隍庙前做了十六年的制香生意……而我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小女于闻，善制香，温婉、善良、勤劳，小家碧玉。十六岁，提亲之人便不断……我选中了城西徐郎中的公子，二十不到的年纪，医术便已经有了徐郎中七分火候……可恨，那杨氏纨绔子偶然前来城隍庙上香，看中小女容貌，竟妄想纳于妾室……’ 大段大段的记忆滚滚而来，如同梦境。 凌云越看，越感到心纠的发慌。 ‘我这是又穿越夺舍了吗？前一个还是年轻人，现在竟然成了一个瘸腿的中年人，连女儿都有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这究竟是一场梦还是一场梦呢？！’ ‘不可能一天穿越夺舍一个肉身的吧！’ 就在凌云无比纠结之时，耳边传来轻柔带着哭泣的女声：“爹爹，药凉了，你可要好起来啊！你若走了，让女儿如何活下去？” 收敛了脑中纷乱的记忆，凌云便感到嘴唇微凉，随之一股苦涩的液体从舌头直坠喉间。 苦意让他皱起了眉头，随之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模样长得着实不错，小家碧玉，有着一股灵气。 想着这个小姑娘是自己的女儿，凌云便感觉四肢无力，无欲无求。 我也才二十几岁啊！ “爹，你醒了？”小姑娘悲痛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但笑意一出，眼眶中便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道：“爹爹，这是徐伯伯给你开的药，还留下了一封书信，您先喝药，把身体养好了，大不了……我给那人做妾……做妾而已，只要您健健康康的……” 伸手拂去了小姑娘脸上的眼泪，凌云苦笑了一声，然后接过药碗，“咕噜咕噜”干掉，顿时，苦涩之感让他龇牙咧嘴，舌头都麻木了。 “说什么呢！还没到那种程度……” 说完，凌云脑中便浮现出自己躺在床上的原因。 杨氏，大唐新崛起的贵族，虽然那纨绔子不过是杨氏偏房所出，但也不是一个老兵制香人能够阻挡的。 香是没有办法去卖了，因为拒绝了纨绔子纳妾，并提刀反抗他的骚扰，所以惹得这个被称作杨衙内的肥猪大发雷霆，勾结一些帮派，稍稍动用点手段，便让地痞流氓借故殴打，断了他卖香的生意。 “爹，若是香卖不出去，家里的钱粮撑不了两个月啊！”小姑娘怂搭着脑袋，一脸悲戚。 “车到山前必有路，难道要牺牲你一生的幸福来换取我的苟且偷生吗？你不要多想，最近也不要出门，一切交给我。” 凌云，亦或者于烈，从床上坐了起来。 “爹，你的伤……” “没事，这点伤……和在朔方与蛮族作战相比，算什么？！你取我的刀来！”凌云刚刚吸收了些记忆，决定验证一下。 “爹，你想做什么？”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并不动。 “放心吧！我还没傻到提着刀去搏命，我腿瘸了，也老了，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凌云随意说着，伸出手掌仔细的看了看，手掌虎口有老茧，是握刀的手。 虽然入了制香的行当，一做便是十多年，但根据记忆，于烈几乎日日花去半个时辰的时间去练刀。 至于为什么还被打的这么惨，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他虽为老兵，做过伍长，刀法也不差，但在这个术法武道横行的世界，在大唐王朝京城万年县内，这点武力，上不得台面。 小姑娘于闻终究还是走出了房间，去外面拿刀。 这时候，凌云才观察起这个家庭的状况。远比之前那具身体的黄土茅草房子强多了，这是木质的阁楼，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用细闻，便能嗅到一种淡淡的香气。 而且周围布置，所用生活物品，都不是越国那个小山村所能比的。 没片刻，小姑娘便端着一口长刀走了进来。 这是一口直刀，八十厘米左右，刀柄上缠着布，刀身狭直，抽出刀鞘，刀背黝黑，只刀刃泛着雪白的寒光。 这种刀，在大唐王朝叫作横刀。 横刀，佩刀也，兵士所佩。 这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佩刀了。 手握横刀，凌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画面快速的涌现出来。 那是练刀的记忆。 大唐折冲府军，授“血战十式”，仰之与敌搏杀。 此乃修行血气的上乘刀法，传言为大唐王朝开国大将李靖所创，练至高深之处，可得军阵杀伐之刀意。 见亲爹握着刀闭着眼一动不动，于闻在旁边站了片刻，然后走了出去，在隔壁房间里一边碾磨着某种香料，一边不时的朝着对面打量。 她感觉今日爹爹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有多怪。 也不知道翻看了多久的记忆，凌云的手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同时站起身，横刀一抖，“两军对垒”！ 这是“血战十式”的第一式，弓起腰背，上身微俯向前，刀横于胸。 而这房间的空间还是太小了，凌云微叹，一瘸一拐的走向院子。 腿虽然瘸了，让他很不习惯，但“血战十式”的武道刀法却是让他痴迷。 这是凌云接触到的第一种也是唯一的武道。 在秋风萧瑟的院子里，在于闻的一汪秋水之下，凌云由第一式两军对垒，接着烽芒毕露、轻骑突出、探囊取物、一战功成、批亢捣虚、兵无常势、死生存亡、强而避之到第十式君临天下，只觉每招均得心应手。 而每刀劈出，都是以命搏命的招数，一时物我两忘。 …… 凌云幽幽转醒，他发现自己趴在了黝黑的桌子上，面前一灯如豆，旁边的那把刀，不是锋利的横刀，而是一把劣质铁块打造成的砍柴刀。 好似，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真的是一场梦吗？ 凌云拿起了砍柴刀，脑海里电光石火般闪过血战十式的刀法，自然而然使出一招锋芒毕露！ 第五章 习武 凌云有个好习惯，想不通的事，并不去钻牛角尖，为了弄个明明白白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这不是他的性格。 所以，对于那场似若梦境的一次夺舍，在确定自己光凭脑袋去想根本无法弄清楚之后，便当做金手指放在了一边。 既然是金手指，那么要刨根问底的去细究他干什么？ 在凌云看来，即便要研究，也要等到再次出现那道光点。而光点的来源，凌云感觉应该是斩杀影鬼这样的邪灵所得。 而斩杀影鬼，好像不是自己一人之力能够做到的。 不管如何，“血战十式”的刀法是到手了，而且熟练度也同步到于烈这个大唐老兵的程度。 带着满意和兴奋的情绪，加上疲惫的身体，凌云沉沉陷入到了真正的梦境之中。 也不知村中哪家公鸡不断的啼鸣，凌云睁开了眼睛，没有赖床，迅速的从硬板床上坐立起来，从黄土墙上的空洞小窗户观看天色，时间已经将近清晨，天边隐隐泛出了一丝鱼肚白。 开门活动了一下筋骨，清晨的大山里，寒意凛然，呼吸之间，都有一团白气出没。 虽然昨晚四肢酸胀不堪，但经过一夜的休息，竟然尽数恢复，并不留任何的疲惫。 这种恢复力，让凌云无比的喜悦。 在不大的黄土屋子里用砍柴刀练了三遍血战十式，用心体会了这门战场武学以命搏命的意境，院子里土灶上的鱼粥也已经熬好了。 一大锅味道并不十分美好的鱼粥下肚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果然，觉醒了血气之后，饭量也大增了。以这个食量，我若是想吃饱，就不是顺便捕条鱼、捉个兔子就能行的了。唉！没想到有一天还要为吃饭烦恼！” 此时，太阳却是已经从东方露了出来，驱散了黑暗，洒下了光明和温暖。 凌云想了想，还是准备亲自去拜访林豹林村正，总不能等他亲自上门！ 作为一个后辈，还是主动一点为好，毕竟有求于人。 血战十式来历不明，暗中修炼可以，而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越国武者，不想多惹麻烦，还是需要有根有底，经得起调查。 而林豹林村正，就是一个机缘。 至于拜访送点什么，凌云看着家徒四壁的模样，感觉还是算了。 村正的家在靠近村尾的地方，庙祝在村头、村正在村尾，一头一尾护住了焚石村。 走在焚石村中，入眼都是黄土夯成的茅草房子，青瓦红墙只有土地庙才有资格。 凌云暗暗将越国焚石村与大唐万年县相互对比，差的不是一点。 但一个深山老林小山村，一个都城繁华之地，这本来就没有对比性。 至于越国在什么位置，作为唐人的老兵于烈，没有听说过越国这个国家。而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之中，更是没有听说过大唐这两个字。 凌云没有准备去问任何人，将一切秘密都掩藏在了心底。 一路和一些老农模样的人打着招呼，适应这新身份，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尾，这个时候，林豹一家子正在吃早饭。 乡野之民，早饭也就是热粥咸菜，家境好的，给孩子煮个鸡蛋。 村正，自然是家境好的，在凌云看来大概也应该如此，顶多从白粥，变成肉粥。 但当他从低矮的石头墙看过去，凌云看到林豹正拿着一个肘子在啃，吃的满嘴流油。 “凌子你来了啊！正好，过来吃肉！” 林豹五感很敏锐，也很是豪爽，从旁边木桌上撕扯下一大块肥瘦交加的肉就丢了过来。 他的力道和角度都很准，凌云伸手便接住了。 油乎乎满手。 但这大早上吃肉，不嫌腻的慌吗？ 凌云心中这般想着，但身体很老实，即便刚刚吃了一大锅鱼粥，现在也感觉口舌生津，有种身体本能的贪婪。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有志青年，对于这种大肉，应该一点欲望都没有才对，但现在就是饿。 所以，这不是好吃的品行，而是真的饿。 “多谢林村正！” 凌云说了一句，便狼吞虎咽起来。 “过来坐！” 林豹指了指旁边的实木墩子，笑道：“觉醒了血气，就是要多吃肉，一日三餐都要吃，不然拿什么增长血气。不过……你没有入镇邪司，这肉食却是要自己去争取，乡野之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现在没有身份，想从村中拿吃肉，不是我一句话能够决定的……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将武道修炼到一定程度，村子自然会供应你一日三餐，大鱼大肉，那时候，你就是村老。而你唯一需要做的，就只要将武道修炼好……” 林豹的话很有感染力，如果是焚石村一般的小年轻，绝对热血沸腾。 但对于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凌云而言，大鱼大肉吃饱，这不是人生的目标。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是适时的配合这林豹露出兴奋难抑的表情。 见凌云将一大块肉吃完，他再次撕扯了一块塞在了他的手里。 “饱了，林村正，饱了……” “说什么村正不村正，叫我声林大哥便是。” “林大哥！” “恩！”林豹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血气是武者的根本，昨日你能伤到影鬼，应该已经见识到了血气的作用，是能够冲击到邪灵的。但那是你觉醒那一刻的爆发力，现在让你激发血气你应该就不行了吧！” 凌云知道这是他在为自己讲解武道修行的知识，立刻便做正了倾听，同时点头默认。 “是的，感觉身体都空了……” 其实，在掌握了于烈记忆之后，他自然能够主动激发血气，只是这具身体尚未修行，血气的量实在太少。 “所以啊！你需要修行，需要练拳……这个过程，一般十二三岁的小孩需要坚持修行三年以上，资质差点的，五年能够入门，若是再差，十八岁没有掌握血气，也就没有修行的资质了。你十九岁，在生死之间觉醒血气，镇邪司也就不收你了。不过，镇邪司不收，我焚石村却是将你当做宝呢！你是有机会成为村老的……” “我焚石村，有村老七人，都是觉醒了血气的武者……所以苗老昨日说你得了个大机缘，几乎等同于半只脚跨进了村老的行列！” 凌云按照这具身体的性格，露出兴奋的表情，演技惊人，深深一拜，说道：“还请林大哥教我！” “我自然会教你！” 林豹将最后一块肉骨头啃干净，坚固的棒子骨在他牙下并没有用力便成了碎渣，将骨髓“呲溜”一下吸出来，然后在一块破布上随意擦了擦手，问道：“凌子，你可识字？” 识字这种高端技能，原主自然还是会一点的，但也就能认识一般常用字，百来个字。 “只认得一些，太复杂的字就不认得了。”凌云如实交代，并很庆幸昨天自己足够努力，将记忆吸收了七七八八。 “这是个问题，秘籍这种东西，都喜欢往复杂里写。”林豹嘀咕了一句，也不在意凌云能不能看懂秘籍，而是说道：“这样吧！我每天早晚各指点你一盏茶的功夫，但你也要努力习字……不识字可不行。” 村子里又多了一个血气武者，作为村正自然是格外高兴的。 好好培养，几年之后就是村子的底蕴。 他是走出过青牛镇，见识过大世面的武者，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大恐怖，没有实力，一场天灾，整个村子都死绝的并不少。 而每一年，焚石村都会因为邪灵而死去多人，多一个血气武者，村子就多一份安全。 他身为村正，便也能从中获益。 继续为凌云介绍了一下武者和血气，林豹就拿出了干货。 “我在青牛镇最先修炼的是兽拳中的豹拳，因为当届豹拳第一，所以改名为豹，算一算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凌子，你看好了，我教你的就是我拿手的豹拳……” “龙虎豹蛇鹤，龙拳练神，虎拳练骨，蛇拳练气，鹤拳练精，豹拳练力，余者螳螂拳、十二形意皆有各自擅长之处，而豹拳积累血气的能力在兽拳中也是位于前列……” “凌子，睁大眼睛看着！！！” 霎时间，林豹全身鼓气震荡，腿势短马蕴含狂暴的劲儿，五指如钩，指缝之间的子肉凸起，比指甲还长，抛开人的形体，单看精气，就有一头大豹的神韵在里面。 啪！ 林豹短马扎地，动如猎豹，长拳短打，信手捏来，爪势到处，威风顿生！ 获得了大唐老兵于烈的部分记忆，凌云不再是纯粹的越国农夫，也不是活在红旗下的键盘侠，他的眼睛很敏锐的看到，林豹一爪发劲，五个手指头的小肌肉全部紧紧内缩，指甲一下弹了出来！ 就好像豹子猫科动物平时的爪子都藏在软绵绵的肉垫子里面，只有抠杀猎物的一下，锋利的爪子才猛然弹出来。 林豹把拳法练到这等地步，指上肌肉蕴含的弹性和力量，实在是已经匪夷所思。 有点非人的感觉。 不自觉的，凌云便拿他和于烈做对比，发现各有千秋。 血战十式，乃战阵武道，或许单打独斗不及豹拳犀利，但混战之中，却是无比利落。 林豹越打越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身体一弓，提脚窜起，好像一头在陡峭地山崖中穿行的豹子。 连环进击，一秒之中，挪移了五步，抓出十多爪。 爪爪带风。 风中好像蕴含着一股野性的腥气！ 拳谚之中说豹打连环！ 所以豹拳一动手，就是连串的攻击！ 一套豹拳打完，林豹收功站在凌云面前：“兽拳是越国有名的筑基练体之法，所谓筑基，就是打好修炼的基础，再往上修行……恩，现在多说无益，你将血气练的足够旺盛，今后自然会知道……来，我教你豹拳的站桩，练拳先站桩，长力气，长筋骨，就是打根基。” 接下来，林豹教了几个桩功，让凌云好好修炼，然后让他傍晚再来，看有没有练岔，好做调整。 做完了这些，林豹也有他要忙的事，身为村正，要为整个焚石村三百来人负责。 而凌云回到家中，扎了个豹拳桩法，与林豹一般无二，已得精妙。 昨夜那场似梦非梦的夺舍，对自己是何其的重要啊！ 凌云感慨万千！ “那就是我的金手指吗？” 凌云不知道这个金手指究竟是什么，但不影响自己对下一场梦境夺舍的期待！ 第六章 小焰符 凌云藏了拙！ 但林豹还是坚定地认为他是个练武的奇才，狠狠地咒骂了数年前在青牛镇选才的摸骨人，因为他荒废了一个武者最重要的六年时光。 这六年，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就像前世的初高中，而武者等同于考上了大学。凌云这种状况，就是让一个小学毕业生去学习大学的课程，若想有所成就，需要下的苦功夫将无法想象。 他虽然觉醒了血气，但在任何势力眼中，都是被淘汰的一类人。 也就最底层的村子，会将他当做宝。 不过，谁又知道他是个挂逼呢！ 林豹为凌云感到惋惜，但同时又感到幸运，是自己的幸运，也是焚石村的幸运。 若是在六年之前被镇邪司选走，也就没有焚石村什么事了。 现在，村子才是林豹的一切，至于青牛镇、德至县、安平府，乃至越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是村正，不是里长，不是县令，不是府君。 他的职责，也就是守护好焚石村。 所以，在权力范畴之内，他给凌云争取了修行必要的资源，虽然仅仅只是每天的几斤肉。 肉，对于尚处于温饱线上的焚石村村民而言，价值很大，更是武者修行的必须品。 苟了五天时间，凌云没有再获得梦境夺舍的机缘，更是让他确信，那绝对与自己抢怪斩杀影鬼有密切的联系。 自己必须再度斩杀一头邪灵，才能开启金手指！ 而邪灵，是个罕见怪。 带着各种目的，凌云对林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准备加入村中的狩猎队。 每个月，村中都有修炼出血气的武者带队，进入大山狩猎采药。 这具肉身满了十八岁后，倒也去过两次，一般来回五天到七天左右，看收获而定。 之前怀里的那张在影鬼攻击下焦黑的黄纸符，便是加入狩猎队的福利之一。符箓之外，狩猎的血肉，参与者会分到一些，至于皮毛、药材，都会拿到青牛镇去贩卖，换取一些珍贵的符箓或者丹药等资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大山里狩猎，是焚石村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当然，远离村寨是无比凶险的，没有了土地庙的庇护，遇到邪灵的几率会直线上升。 每年都会有狩猎队的成员死于意外。 这是个高风险的职业。 而高风险也会带来高收益。 一次狩猎，即便再差，也好过贫瘠土地上的出产。 焚石村有修行出血气的武者八人，排除已经老了不适合长途跋涉狩猎的，剩下包括林豹在内，能够担任狩猎队队长资格的武者，不过五人而已。 所以，每月一次入山，一般一到两个血气武者领队，携带五个左右的青壮汉子。 这个数量，既能保证收益，又能确保若是出现意外，对村子不会产生伤筋动骨的影响。 凌云说要加入这个月的狩猎队，林豹也没有多想，甚至对他这个提议很满意，武者，不是光练就能成长的，还需要经历风雨和磨难。 狩猎队就是一个很好的历练环境，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并没有危险到让人望而却步的地步。 他对凌云很是期待。 村头土地庙前。 天色渐亮，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沉睡的焚石村渐渐苏醒，几道炊烟袅袅升起。 早上的饭菜，村里厨艺最好的几个大娘用心烹饪，大鱼大肉，管饱。 而预备的干粮，耐储存的大饼之外，每个人也都分到了一大块的烟熏腊肉。 凌云不经意看到，其他人手里的腊肉，远远不及自己和领队的大。 这就是特权。 实力决定地位。 “凌子，听说你觉醒了血气，接下来几天就靠你和顾老大保护了！”一个体形消瘦但精悍的中年男子朝着凌云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凌云谦虚的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张叔，你是狩猎队的前辈，十几年的经验，我还是要仰仗您指点啊！” “不敢当，不敢当……” 正说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站在土地庙前朝着凌云瓮声道：“凌子，你过来一下！” “顾二哥！”凌云应了一句。 顾二哥，名顾庆，家中行二，也是焚石村实力排第二的血气武者，善使长枪。 不过，虽然排第二，但他与林豹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因为他是被镇邪司淘汰下来的武者，十八岁未觉醒血气的那种。 而就在他被淘汰，狼狈回到焚石村的当夜，羞愤之中觉醒成功，但为时已晚，只能在村中做起村老，这一做就是十五年。 昨夜林豹做东，凌云和村中的七位村老重新认识了一番，对他也有了深入的了解。 为人稳重，实力不差，是个狩猎的老手。 “你新觉醒的血气，也是第一次作为武者加入狩猎队，苗老准备亲自指点你一下符箓的使用，你用心记住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 凌云凝重的点点头道：“我知道，顾二哥”。 他一直不想踏足土地庙，在这个神神鬼鬼的世界，作为一个夺舍之人，还是有些顾虑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推脱的时候，凌云放轻松了身体，走进了这座红砖青瓦的建筑。 小小的土地庙里面，弥漫着香火气，朦胧的烟雾缭绕之中，香案上摆满了贡品，香火很是鼎盛的模样。 闻香，凌云脑海里便浮现出来自老兵于烈的记忆。 ‘这香不咋地！劣等！’ 短暂的思绪分散之后，凌云微微凝神，抬头一看，那是一尊与人等高的庙像，却是个白胡子笑容慈祥的老人模样，头戴寿帽，手中还把持着一根龙头拐杖。 这尊土地公像身隐隐有些残旧，坐落在焚石村不知多少年了，不知享受了多少年的香火。 凌云扫了一眼，没有迟疑，取过三支长香，点燃后拜了三拜便插在了香炉里。 然后绕过土地公公的神像，走到后院。 一株大槐树下，放着一张长案，苗老正在笔走龙蛇。 凌云等了片刻，只见苗老收起符笔，拿起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莫名的纹路。 黄纸符箓，在前世那种没有鬼神的世界不是常见的事物，但几乎每个看过港片的人都见过，只是凌云看到苗老手里的符箓之后，便移不开眼睛了。 他总觉得那张黄纸符箓很奇怪，有种吸引着他视线的魔力。 随着注目，他忽然发现那歪歪扭扭的符线好像活了过来，蠕动了起来，就像红色的虫子在爬动。 “这是小焰符……” 苗老突然开口，让凌云回过神，再看符箓，已经没有了那种感觉。 “也就是那夜我攻击影鬼的符箓，对邪灵有灼烧的作用……听说你要加入狩猎队，便画一符送于你。” “多谢苗老！”凌云眼前一亮，有这符箓，如果真的遇到邪灵，自己胜算更大了。 那夜这道小焰符的威力自己可亲眼目睹。 “不用谢我，每个血气武者加入狩猎队，我都会画一道小焰符给他护身。小焰符，属火，所以你不要使符纸沾水，一沾水威力便会大减。一般时候用木匣存储，既然入山，需要时时保持警惕，最好还是放在触手可得的地方……至于使用它的方法，因为你没有炼神，不能施法，所以贴在你的兵器上就行，它会使你的兵器附着上火焰的力量。” “记住了，当小焰符成功激活之后，你只有一次使用火焰力量的机会，所以慎重使用。小焰符材料难得，我也只有一道送给你。旁边这是平安符，效用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去吧！我等你们平安归来……” 第七章 进山 符箓，都具备异力！ 为神通术法之属，或是祛病，或是灭鬼，或是控尸、或是镇邪……不一而足，但往往都需要修行人殚精竭力才能画出。 一张小焰符，对于一般武者而言，已经弥足珍贵。 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救自己一命。 凌云将小焰符和平安符收好，朝着苗老一躬身，走出了土地庙。 外面广场上，顾二哥已经在为狩猎队分发武器。 除了血气武者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器之外，一般人的武器都由村子提供，是公共装备，每次狩猎归来都需入库。 武器的打造需要上等钢铁，价值不菲，焚石村的财力不足以为所有青壮配备兵器。 这个原因之外，武器的保养也是很大的原因。 “凌子，你来得正好，你已经觉醒了血气，按照村子的规矩，你可以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兵刃，现在村中的兵器就是这些，你先挑一件，如果不合手，可以再换……如果你想让青牛镇的大师傅为你量身亲手打造，那必须等你为村子立功才行。” 顾庆手里拄着一杆长枪，旁边是一个兵器架，上面陈列着刀剑弓枪。 凌云朝着顾二哥一拱手，然后朝着其他五个狩猎队的成员点头示意，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还请各位叔伯大哥见谅。” “凌子，这是村子的规矩，你先选，我们除了一把子力气，也不会什么武道，好的兵刃在我们手里浪费了。” “是是，凌子好好选……不用在意我们。” 对于凌云的客气，几人都报以微笑。 所有人都精明着呢！ 一个血气武者，今后妥妥的村老，现在不巴结，还等到什么时候？ 立刻，便有人为凌云介绍各种兵刃的优劣。 凌云自然是要选刀的，这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但还是将所有兵刃都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枪！ “枪和弓的价值在这些武器中最高，但应该不适合你，这都需要长时间的修炼才能形成战斗力。”顾庆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你想练枪，等狩猎回来，你可以向我请教……但今天我不建议你拿这两件兵器。” “多谢顾二哥提醒。” 拥有老兵于烈的记忆，凌云对手里的这杆大枪，也是有清楚的认识。 这杆大枪，后粗前细，有两米多长，保养的格外良好。杆子上通体油光，隐约带着一点红色，还有一股艾草香味的气息。 这根大杆子握在手里沉甸甸，巍颤颤，弹性极强，普通人一抓住身体就要随杆子转动，根本掌握不了枪势。 不过这才是好兵器，枪是百兵之王，老舍在文章中就写过“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 古代制枪，极为讲究，那都是先种下整株的小树苗，随时修剪，不准有分叉，也不准有树疤，等十几年成长起来后，再制成杆子，用艾草熏通树的脉络，使其更加有弹性韧力，最后才装上枪头。 这样制作出来的兵器，配合好马，在战阵中冲杀，真是杀百人如剪草。 手里的这杆枪倒并不是十分完美的兵器，但凌云看过顾庆手里的大枪，虽然没有触摸，仅凭于烈的眼力，还是能够看出着实精工制作，远胜手里的这杆。 将手里的长枪放下，凌云又看了看弓。 脑中浮现出一些记忆，越国地处南方，因为气候潮湿，所以必须经常的对弓弦进行保养。 而要在南方的潮湿天气下保护弓弦，最常见也是最好用的方法，就是用狗獾油混合桃树胶涂抹在弓弦上。 这二者一荤一素，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外带取材简便，因此通行于天下。 从弓上收回目光，凌云不再多研究这些兵刃，将三把刀给挑选了出来。 一把九环刀，这是大环刀的一种，为步战所用。形状与一般刀相同，惟其刀身厚，刀背上穿有九个铁环，刀尖部平，不朝前突，刀柄略细弯度较大，柄后有刀环。 一把类似苗刀的长刀，长五尺，刃长三尺八寸、刀柄一尺二寸，因其刀身修长形似苗而得名，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 最后一把，是一把环首刀，单面开刃、厚脊，与大唐横刀有些许相似。 凌云掂量了一下，感觉格外的称手，然后挥舞了几下，自然是选它了。 “咦！”顾庆轻“咦”了一声，看着凌云手里的环首刀，说道：“刚刚你挥舞的这几下，有点模样，你之前练过刀法吗？” 凌云表情毫无变化，笑道：“看林村正用过刀，这些天村正也在指点我！” 他说的都是实情，经得起推敲。 “好天赋，若是你当年被选中，成就绝对不小，可惜了！唉！可惜了！” 顾庆一脸的落寞，他是因为在规定时间里没有觉醒血气，而被镇邪司给刷了下来，那是他一辈子的痛。 十几年过去了，一直难以释怀。 每每回想起来，都是无比心痛。 凌云选过了兵器，剩下五人也开始选兵刃，他们年龄大的有十几年的狩猎经验，年龄小的，也有三年的经验了。 所以，武器自然是早已经定了下来。 体形消瘦但精悍的张姓中年男子选了弓加上十来支箭，剩下有人选了枪，有人拿了刀，目的明确。 装备完成。 林豹背着手站在了土地庙前。 “今天是焚石村狩猎队今年的第三次进山，春暖花开，正是野兽最是凶猛的季节，必须谨慎小心！即使没有收获，也要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归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几个汉子齐声咆哮，林豹满意的点点头。 除了凌云外，都是老手，也没有什么需要多嘱咐的。 “狩猎队进山！” 在村民祈祷期盼的目光下，顾庆带着包括凌云在内的六个队员浩浩荡荡的进山。 这个世界，有些东西远比野兽更加可怕！ 至少五天的野外狩猎，等于将脑袋别在了腰间，每年都有人因此而死，但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跋山涉水！ 焚石村再不可见，连焚石岭在转过一个山峦之后，彻底的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重重山峡在寒烟里凄迷。 大山深处，顾庆昂然走在最前头，目锐似鹰，紧紧盯着远处。 林影幢幢，已经被灌木半掩盖的山路也在夕阳下忽明忽暗，扭曲如蛇。 顾庆看了看天色，大声道：“各位加快点步伐，还有三里路，就能安营扎寨了！” 第八章 老熊洞 顾庆口中的营地就是一处背风山壁下的天然洞穴，高宽丈许，深约五米，外面被枯枝藤蔓掩盖，里面有烟火的痕迹。 当然，还少不了之前狩猎队设置的陷阱。 这是焚石村狩猎队入山后的第一处营地，仅能遮风避雨。 但在野外有这么一处营地已经格外难得，若是遇到突如其来的雨水，特别是春秋天，那种刺骨的寒凉蕴含在雨水之中，若是浇成落汤鸡，阴寒之气直接浸入骨髓当中去，再湿上一宿的话，不要说是普通人，就连血气武者也一定会大病一场。 以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一场大病，能活下来就看天命了。 而遮风避雨之外，这样的洞穴也给人以安全感，远胜于野外空荡荡的恐惧，便是被野狼群或者什么恐怖的生物围攻，也能占据地利坚守。 一处合格的营地，让狩猎队在野外的生存几率大增。 被众人称之为“老熊洞”的洞穴里，还算干燥，里面堆着不少松枝柴火，这是之前狩猎队留下来的，以备后来者不时之需。 只要条件允许，狩猎队需要持续保持这处营地的物资储备，即便跋涉了一整天，走了近八十里山路，各个都很劳累。 “凌子，你和二愣子在外面劈点柴火，顺便查看一下周围环境，不要走太远，随时准备支援我们。六斤，火堆和火把、晚饭、热水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人和我趁着天还亮着，争取多设置点陷阱……” 将多余的补给扔在老熊洞，顾庆麻利的下达了命令。 凌云这个年纪，即便觉醒了血气，在狩猎队里也是打下手的存在。 设置陷阱，是需要经验的。 野外生存，更是需要经验的。 凌云很自觉遵循着顾庆这个狩猎队队长的命令，提着刀和二愣子走向了不远处的松林。 “二愣子”，并不是说他真愣真傻，能进入狩猎队，都各有所长，聪明着。 而之所以被人起了个“二愣子”的绰号，也只不过是因为村里已有一个叫“愣子”的了。 这种称呼，在农村实在太多，很多人“狗剩”“二蛋”之类的被人叫了一辈子，这些名字也不见得比“二愣子”好听了哪里去。 二愣子，年龄并不大，虚岁二十五，进入狩猎队三年，前后入山有个七次了。还谈不上有多少经验，但在顾庆看来，也远比凌云有经验。 “凌子，等一下我砍树，你给我放风啊！”如果是新人入队，肯定是新人砍树，老人放哨，但二愣子可不敢让一个觉醒了血气的未来村老砍树。 他朝着凌云憨厚的笑着，继续说道：“这里是有熊的，可真的要小心点！” “有熊？” 凌云朝着松林深处眺望，村里狩猎的经验都是口耳相传，并不记载于文字，不加入狩猎队，对大山就不能有深入的了解。 这几乎是每一个村老必须走的路。 “很多年之前，这里有很多熊，我们狩猎队只需要到这里，就能获得熊皮、熊胆，后来应该是杀的多了，熊就少了。但隔个几年，还是有狩猎队能够猎到熊的……” “希望我们也有这个运气……” 凌云没有让他一个人砍树，轮流放哨，在天黑之前，砍到了足够两个晚上使用松木，这才返回老熊洞。 第一天，能够将补给超额完成，在返程时候必然是轻松许多。 可惜，没有遇到熊。 凌云不知道一张熊皮的价值具体是多少，但知道熊胆在中药上的运用，可以说是珍贵资源，价值不菲。 天色渐黑。 凌云和二愣子在老熊洞前将手臂粗的几根松木给劈成柴火，安放陷阱的狩猎队其他成员也结伴返回。 此时，夕阳虽然已经沉入到了山脚下，但还是极其顽固的试图继续抵抗黑暗，所以西方的天边依然有一抹灰烬也似的暗红色。 趋光性，是很多生物的本能，人类先天本能也和飞蛾之类的东西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知道在趋光的同时不弄伤自己。 在这个诡秘的世界，人类的趋光本能更是被放大。 火焰，祛除的不仅是野兽，也是邪灵。 所以，狩猎队几乎所有的人，只要放下了手里的活，都会不自觉的看着西天边的那一抹暗红色，同时感觉着黑暗慢慢儿坚决的袭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凌云结束了劈柴，走入老熊洞前转身瞥了一眼西天边，却是很奇特的希望黑暗来得再快一点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这种转变。 这种与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本能相桀骜抗衡的转变！ 凌云将此归结于对金手指的期待。 人若没有这种期待，必然只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行，但有了金手指这种作弊器，就作死般的不想慢慢苟了。 老兵于烈的记忆，这些天已经读取的差不多。 血战十式融合进了自己的肌肉记忆之中。 但除了这些，其他记忆并不完整，或许有些价值，但对于实力的提升没有多大的帮助。 凌云想再次获得那闪闪发光的小光点，想再次通过梦境获得大的提升，必然只能再度斩杀一只邪灵。 而在村子中，有土地庙和苗老存在，想像斩杀影鬼那样的存在，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按照本体的记忆，在村子里邪灵不多见，影鬼是个偶然事件。 而狩猎队不一样，这是在野外。 每一年，狩猎队都会遇到恐怖事件，运气不好，整支狩猎队消失在大山中，最近十年来也不是没有。 十年前，就发生了一次，焚石村损失惨重。 危险与机遇并存。 老熊洞中，篝火早已经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在带给人温暖的同时还将光芒播撒了出来。 热汤在铁锅中咕噜咕噜沸腾着，那是一锅腊肉黄豆汤，香气扑鼻，锅边上贴着面饼，隐隐传来一股焦香。 跋涉了一天，众人都是饥肠辘辘，闻到肉香之后，顿时几个人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 当下，众人也不客气，围坐一圈，拿起老熊洞里存放的陶碗，扯过两个树枝当筷子，便舀了肉汤，取了面饼大口吃了起来。 而凌云敏感的看到，名叫六斤的汉子并没有吃饭，而是坐在了洞口处，目光深沉的看着渐黑的夜晚。 肉汤、面饼吃去小半，狩猎队的老张从旁边取过一大把野韭菜、野芹菜之类的，看上去应该清洗过，用手直接撕扯成数截，就丢进了锅中。 立刻，一股野菜独有的香气便激发了出来。 吃饱喝足，有人去顶替了六斤。 一切都井井有条。 “顾队长，烧了热水，你先泡脚吧！” 都是善于走山路的汉子，知道怎么消乏，滚烫开水在旁边另外一口大陶锅里面翻腾着，然后被舀到了大木盆子里面，顾庆也不客气，将散发着臭气的脚丫子伸入到木盆中，龇牙咧嘴倒吸着气的表情里面却是有着舒爽的快感。 一个个轮流泡了热水脚，虽说凌云很害怕传染上脚气，但现在明显不是矫情的时候，不好好保养一下自己的脚，这几天山路走下来，两只脚非烂掉不可。 这几件事做完，在顾庆的安排下，分三批值夜。 凌云和年龄最大的老张分在了中夜。 没有催促，除了值夜的两个人，其他人在短短十分钟之内，便迅速的进入到了梦乡。 鼾声一片。 凌云是被人唤醒的，整个人还有点懵。 眼前递过来一个竹筒，凌云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顿时苦涩得令人直皱眉头，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中夜还好一点，喝一口提提神就好了，可不能多喝，后半夜还是要睡觉的。若是后夜，只能用老茶来提神了！”老张笑着道，然后从火堆的边缘拨出两个黑漆漆的东西，滚烫的让他缩手缩脚，凉了片刻，丢给了凌云一个。 是个烤熟的植物茎块，类似于烤山芋。 “多谢张叔！” 喝着热水，吃着甜糯的烤山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主要的，还是目光深沉的望着黑夜。 危险来自于黑暗。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似乎过了午夜。 突然，凌云眉头一皱，耳朵支棱起来，身体微微绷紧，握紧了手里的钢刀。 “怎么了？” 老张发现了凌云的异状，然后取出一支铁箭，虚搭在弓上，凝重的望着黑暗。 “好像有动静！” “再等等……看看是野兽还是什么？不要轻易惊动……” 静静等待了将近十分钟，老张脸上的表情顿时抖动了一下，只见黑暗当中走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就仿佛是巨熊一般，粗野，笨重！ “是熊！” “快叫醒顾队长！” 顾庆抹了一把脸，提着长枪眯着眼望着黑暗：“确定是熊？” “那黑影，绝对是熊！”老张极为坚定的说道。 “如果是熊的话，冒险深夜狩猎也是值得的，猎到一头熊，我们这次就不用去更远的地方了……” “是啊！三年了，老熊岭终于又来熊了。” “顾队，你是队长，还是你拿主意，我们听你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低声道，各个都很兴奋。 顾庆握紧了手里的长枪，拿定了主意：“好，按照老规矩，我打头阵……凌子，你给我压阵。” 第九章 尸虫 顾庆是狩猎队的领队，在入山之后的任何时候都只他才有决策权。 听到他拿定了主意，准备深夜猎熊，众人都露出了兴奋的笑意。 老熊洞里弥漫着欲望的气氛。 能在第一天狩猎到熊这样的大型猎物，这一次入山即便后面一无所得，也够本了。 而且有了收获便不用太过于深入大山深处，危险性又大幅度降低。 简直天赐的良机。 只有凌云隐约感觉到有点不正常。 至于哪里不正常，说不清楚。 他只是得到了老兵于烈的部分记忆，不是成为了于烈，所以一些经验也不过是看电影般看了一遍。 很多经验性的东西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凌云没有多嘴，想要打消众人的欲望，不是那么容易的。 冷兵器猎熊，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如果排除掉黑夜的危险，以及邪灵的恐怖，一头千斤的暴熊，顾庆这个血气武者仗着钢枪之利，一个人便能猎杀。 野兽，对于武者而言，只是猎物而已。 真正恐怖的，是那些未知的东西。 上次斩杀影鬼，苗老说出黑游级这个等级，凌云之后夺舍于烈，从他的记忆中也读到了这个名词。 显然，不管是越国还是大唐王朝，都处于一个大世界之中。 根据于烈的记忆，凌云总结了一下。 邪灵分级，有“游怨恶”之别，再之上，就不在于烈记忆里了，而等级之外，又有“白黑血”之分。 比如白游级，黑怨级，血恶级。 “游怨恶”代表邪灵的纵向实力强弱，而“白黑血”则是阵营，代表了横向的危险性。 所有邪灵都是邪恶的，处于任何生灵的对立面。 而“白”，稍微守序，人类不主动挑衅攻击，并满足了它们的一些需求，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威胁人的性命。 “黑”，则是以血肉生灵为食，不分人类、野兽，满足血肉之欲后，便不会造成无端杀孽，它们为了生存而杀戮。 而“血”，是纯粹的混乱邪恶，优先以人为食，通过人类的痛苦、恐惧，而达到自身欲望的满足，它们会犯下滔天杀孽，不死不休。 在庞大的邪灵族群中，“黑游级”的影鬼只是最底层的存在，如果正面相刚，一般的血气武者就能将之斩杀。 毕竟真要论起来，影鬼只是一团诡异的影子罢了。 普通人即便没有血气，仗着一些攻击性的符箓，也能伤到或者杀了它。 面对邪灵，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勇气。 凌云握着环首刀，谨慎的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血战十式”在身，按照于烈的记忆，便是黑怨级的邪灵都有一战之力，这就是他加入狩猎队的依仗。 若没有这种实力，凌云自然会在焚石村苟下去。 众人结成小团队，迅速的朝着熊离去的方向而去，地上的痕迹很清晰，倒伏的灌木丛，泥地里熊的脚掌印，无不说明那是一头熊。 顾庆一枪当先，远远看到那宽厚高大的黑影之后，他立刻便一个冲刺，枪随身动。 刷刷刷！ 他的速度十分惊人，给人一种受惊了的蛇在草丛中猛窜的意境，平地窜起，带着“嗖嗖”的风声。 传说中，蛇行到了极点，整个身体一冲垫起来，尾巴如腿直立，到了那个时候，蛇就会架风了。 顾庆炼体拳法，修的便是蛇拳。 十几年的苦练，已是小成。 “呼!” “嗤!” 枪如毒龙，在接近那暴熊的瞬间，气爆声猛然响起，配合血气施展，看似简单的一记直刺的枪法竟然爆发出甚是恐怖的威力。 “噗！” 沉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一枪很刁钻，从侧面刺入颈部大动脉，即便这头熊生命力再强，在大动脉被刺穿之后，也会在不长的时间里迅速的将所有血给流光。 一刺，一收，顾庆便准备撤退，一点没有硬刚这头暴熊的欲望。 但那不是枪刺入血肉的声响，更像是敲在了破鼓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顾庆立刻便发现了异常，退去的同时大喝道：“不是熊……快退！” 这一声暴喝，在夜色中传的极远，狩猎队每个人都听到了。 “吼！” 这一声大喝之后，那小山一样的黑影立刻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甚至，愤怒的咆哮声连周围的树叶也被震得簌簌而落。 然后就见到那黑影看似迟钝但其实极为迅速的转身，火把光亮的映照下，那确实是熊的模样。 熊立而起，足有一丈高的巨大黑熊。 就在顾庆持枪爆退的同时，那黑熊四肢着地，却是没有去追伤它的顾庆，而是朝着火把的方向奔袭而来，每一步踏出，甚至都可以听到脚下沉重的踏在地上的沉闷声音。等它冲刺了几步之后，简直就像是一辆高速拉响了汽笛的火车头，带着一往无前的疯狂冲击而来！！ 似乎挡在它面前的一切东西都会被碾压撞开。 “分开跑！” 凌云大吼一声，这种冲击的力量，在场没有谁能够阻挡。 沿途不管大树小树，在暴熊的巨大身躯和暴力之下，纷纷折断。 无可阻挡！ 顾庆睚眦欲裂，谁能想到深夜中出现的，符合熊一切特征的生物，竟然是邪灵？！ “呔！” 顾庆顿时止住脚步，咬牙挺枪朝着暴熊杀来。他知道，若自己不去阻挡，他可能逃得性命，但其他人绝对都要死在这头邪灵暴熊的暴力之下。 暴熊的速度、力量绝对不是在场所有人能够比拟的，但它那庞大的体格，注定了它不会太敏捷。 顾庆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能为众人争取一点时间，他会去做。所以，斜刺里的黑暗里面，毒蛇般的一枪刺出。 这一枪全力以赴，摩擦空气带出来了呼啸凄厉的声音，来势恶毒非常，可是刺的却不是暴熊的要害，而是它的腿关节。 枪势如龙，大枪在暴熊那足有人腰身粗的膝盖关节上一点，一崩…… 咔！ 骨骼的“咔咔”声在夜色中清脆的响了起来，顾庆一招得手，就要远离暴熊的攻击范围。 暴熊瞬间扭头，龇牙咧嘴之中露出了一个残忍的表情，当然还能看见那发黄而杂乱的牙齿，还有正在滴落的粘稠唾液，以及粗壮的颈脖上那巨大的洞穿性伤口。 诡异的是，那样的伤口，竟然没有半滴血喷洒出来。 顾庆一退之间，这头不似生灵的暴熊陡然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惊人高速旋转起了那笨重的身体，然后诡异的抓握起了一根粗大的松木，巨力横扫。 这种变故，让顾庆心如死灰。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不给他一点思考的余地。 顾庆蛇拳修炼了二十年，这一瞬间，也拿出了真正血气武者的实力，身体如巨蟒一般扭动起来。 避让过松木主干的一击，但不免被余势扫到。 顿时，他手里的长枪飞了出去，人也应力飞了出去。 在被打飞出去的那一瞬间，顾庆的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陷入了空白，仿佛浑身上下的五感都消失了似的，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只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把长直的钢刀反射着月光，犹如白练。 顾庆悍不畏死的一击，给了凌云机会。 如果顾庆掉头跑了，凌云也绝对不会出手。 正面抗衡这种巨兽，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血战十式》，第七式，死生存亡，如巨浪狂卷，劲气纵横。 刚刚巨力挥出、新力未生的暴熊顿时就被刀狠狠斩中了颈脖，凌云手下环首刀上传出来了一声极其沉闷有力的斩肉削骨的声音。 然后一脚踹在暴熊的身上，狼狈退开，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迅速脱离了暴熊的攻击范围。 低头一看手里的环首刀，刀刃刀脊上满是黑色油状的不明液体，并不见任何的血液。 而此刻，那被一刀斩首，半个脖子斩开的暴熊，发疯似的胡乱对周围进行攻击。 最终近千斤的肉身重重的撞在了一株粗大的松树上，这颗松树立即“咔嚓”一声断裂了开来。 而夜风当中，也传出来了一股腐臭无比的恶心味道，令人欲呕！ 顾庆被蛮力扫中，落地以后直到现在才勉强睁开了双眼，也是发觉周围的环境若在水影里一般晃荡而不真实。左手右手的虎口都被撕裂开了两根大口子，凄惨的向外翻着红肉，鲜血横流，胸口更是闷得不行，鼻孔里面也倘出了两条红蛇也似的鼻血，一滴一滴的淌落在地面上。 “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他没时间查看自己的伤势，扶着树站起身朝着那巨熊倒地的方向望去。 几个狩猎队的成员也没有逃远，其中以老张为首，箭矢沾上松油点上火，就当做火箭朝着暴熊射。 还有人点燃了枯萎的松木，立刻便燃烧成了巨大的火炬。 在火光的掩映下，只见一道黑影提着钢刀再次朝着暴熊袭去。 近距离的注目下，凌云发现这暴熊也确实是熊，只是并不是活着的熊。 如果用前世的名词来描述，就是“亡灵熊”！ 因为脊椎骨被斩断的缘故，它那巨大的熊脑袋只能怂搭在一边，在火焰的映照下，可以见到它的双眼都完全瞎掉了，眼珠子都变成了干裂的黑色葡萄皮之类的玩意儿，身上皮毛都十分斑驳，宽大如墙般的胸膛上更是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而致命伤，是刚刚被凌云一招“死生存亡”斩首的伤势，那是一道十分恐怖的伤口，几乎连颈椎都要斩断，以至于脖子都是诡异歪斜，而从脖子的断面处正飞溅出来了一些黑色的恶臭液体，汩汩流淌。 但是这样致命的伤口，却并不能够完全阻止这具亡灵巨熊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快点斩下它的脑袋……咳咳……” 顾庆的声音传来：“是尸虫，寄生在它的脊椎骨里……找到尸虫，才是真正的杀了它……” 尸虫！ 黑游级邪灵，本身无攻击力，寄生类，宿主任何尸体。 凌云脑海里浮现出关于尸虫的简单信息，那是于烈的记忆。 很利落且无畏的，凌云举起了手里的环首刀。 然后落下！ 气血在瞬间爆发，亡灵巨熊本来就被斩断了一半的脖子立即再次遭受到了重创，脑袋直飞了出去骨碌碌的滚动了七八米，撞在一颗树上这才停下。 无头亡灵巨熊开始剧烈的抽搐，一双熊爪疯狂的扒拉，可是从其行动可以看得出来，它开始像是被掐掉了脑袋的苍蝇那样迷惘。 凌云不敢大意，目光灼灼的望着它的脊椎骨。 果不其然，没几秒钟，一只小拇指大小的白色虫子从脊椎骨里缓慢爬了出来。 看上去就像是蚕。 没有细看，凌云便将刀递了过去，迅速的一搅，将其搅成一团纯白色的液体，随之，便见到这肉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根本就不是现实中的生物。 眼睛朝着黑暗打量，果然，一个闪闪发光的小点在眼角闪烁了起来。 金手指启动能量充值完成！ 第十章 不化骨 “凌子……回老熊洞！” 见凌云还在研究那头亡灵熊的尸体，重伤的顾庆被两个狩猎队成员抬着，朝着他低声叫了一句。 “好，我马上到！张叔，你照顾好顾二哥！” “放心，顾队交给我就是……” 众人可是亲眼见到凌云一刀斩下那邪灵巨熊脑袋的，现在脑海里还不断浮现凌云霸气无畏的一击，震慑于那一刀，同时，也心安于凌云的实力。 甚至，他们心中隐隐觉得凌云的实力胜过了焚石村第二的顾庆顾二郎。 “这次可多亏有凌子加入狩猎队，不然我们可……” “是啊！是啊！刚刚真是凶险，我不怕你们笑话，我都尿了！”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让凝重的气氛稍稍减缓。 “凌子那一刀，可真是干净利落……” “一刀削首，之前没听说凌子练刀啊！那一刀，没有十几年的火候下不来。” “凌子觉醒血气，你以为和我们一样啊！觉醒了血气的武者，可不就是练武的天才。” 众人小声议论着，依旧心有余悸，但也都还算镇定。 刚刚邪灵暴熊冲击而来的瞬间，他们都以为要死了的。没想到，都活了下来。 众人将顾庆小心放在了老熊洞深处，那里堆着一些茅草，干燥柔软。 而老熊洞正中燃烧的篝火，在添加进几根松木块之后，立刻便燃烧起熊熊烈焰，驱散了黑暗和夜的寒冷。 “顾队，你感觉怎么样？”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被巨力震荡了五脏，剩下的都是皮外伤，最近可能动不了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伤了内脏那可要注意了，顾队，你好好休息，有凌子在，今晚肯定没问题的。” “恩！凌子很强，我之前小看他了……” 顾庆脑中也是不断浮现凌云斩杀暴熊的那一幕，他不同于其他人，他是经过越国镇邪司系统修行的武者，虽然专修枪法，但对于刀法也有了解。 隐隐然觉得，凌云那两刀，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才修行几天的血气武者所能施展出来的。 心中虽有疑惑，但凌云是焚石村人，即便有些秘密，他也不准备揭破。 哪个没有些许秘密！ “顾队，给你清洗伤口，你忍着点……” 老张取过一灌沸腾的热水，在稍稍凉下来之后，开始麻利的为顾庆清洗伤口，清洗之后，还用烈酒浇了一遍，同时，也有人在陶罐里煮着布条。 简单的消毒之后，又在伤口上涂抹了一层油脂，包扎上沸腾热水煮过用火烤干的布条。 这些事做完，顾庆已经沉沉睡去。 皮外伤，对于血气武者算不得什么，内脏被暴熊巨力震荡，才是真正的伤势。 如果是普通人，被巨力那般击出去，早已经呕血三升，内脏破裂而亡，血气武者外练筋骨内练五脏，才能活下来，并且能用血气慢慢孕养，恢复伤势。 而此刻，在松林里，在那暴熊的尸首旁，凌云已经给亡灵暴熊来了个开膛破肚，露出了脊椎骨。 在二愣子高举的火把映照下，看到了墨玉般的一截脊椎骨。 凌云眼前一亮，于烈给他的记忆果然没错。 用刀斩过去，迅速的扒拉出来，那是一小块墨黑色但却异常晶莹的数寸长的脊椎骨。 拿在手里，温润如玉，带着丝丝的凉意。 “凌子，这是什么？”二愣子有些好奇，问道。 “不化骨！”凌云朝着火把看了看手里的墨玉，透体晶莹，半点骨骼的样子都看不出来，笑道：“走，回老熊洞！今晚有这个收获，这次狩猎已经足够了……” 《述异录》中记载，人死后身体某些部位因为精神灌注而使其部位尸骨不化，所谓精神灌注就比如扛米工人因为一直用肩膀出力，他死了之后可能其肩膀附近就都不会腐化，而肩膀不化的部位就叫做不化骨。 这头被尸虫操控的熊尸，在凌云看来，就是归属于僵尸一类。 僵尸，在前世只是民间传说之物，无证据证明其存在。 但在这个诡秘的世界，在今夜亲手终结了一头亡灵暴熊之后，对于僵尸的存在，已经无需证明。 僵尸，集天地怨气，取天地死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尸虫控僵，尸虫寄生之处，被尸虫精神灌输，自然转变成不化骨。 而不化骨，是道士、巫师之流炼器施法所需之物，价值不菲，远胜于猎取熊胆、熊皮。 回到了老熊洞，众人嘘寒问暖，对凌云无比客气。 立刻，便有一碗散发着肉香的热汤递到了手里，凌云也不客气，刚刚施展“血战十式”，消耗了不少血气，需要食物大补。 修炼之人食量都会大增，你看自然中老虎狮子吃肉，弱小的绵羊却在吃草，修炼者为何强大，一句话，他能吃。 修炼中人的力量从什么地方来？还不是从与天地之间的交互过程当中得到的。 吃饭，喝水，呼吸，这都是修炼的过程。 修炼者也是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食物当中的五谷的精华可以给人生存下去的能量，呼吸能汲取天地的灵气，这一系列的过程，都离不开五脏六腑、丹田识海的吸收媒介作用，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不例外的。 吃得多，消化后得到的能量越多，这才能支持强大身躯每天的消耗。有修炼到高深的武者，每餐会吃掉一整头牛，更有甚者，不再吃世间平凡的食物，从五谷杂粮中吸取的能量再也不能满足修炼的需要，这种行为在修炼者口中叫做辟谷。 辟谷嘛，狭义来说就是不吃五谷，广义的来说就是不吃大家伙儿都吃的食物，因为这些食物杂质太多，能量却又太少，根本不能保证练武修道的人体需求。 凌云还没有到那种强大程度，现在修行“血战十式”和“豹拳”，一天吃上几斤肉就能满足一日的修行能量。 一碗肉汤迅速的下肚，凌云朝着山洞后面看了看，问道：“顾队怎么样了？” “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内伤的话，顾队说没大问题，只是最近不能动武，需要静养……凌子，你看我们明日应该怎么办？” 众人都看着凌云，等他拿主意。 顾庆受伤，现在凌云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等顾队明天醒过来再说，而且……”凌云掏出了墨玉般的不化骨，说道：“这是我从熊尸身上找到的不化骨，足够卖出个好价钱了。这次狩猎，也不算无功而返。” 凌云其实很希望明天便返回村子的，他需要安全之地消化今晚所得。 “不化骨？这是……邪灵留下的宝贝？” “好东西啊！” “凌子，你可立下大功了！这不化骨，还是由你收起来……” 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第一天遇到邪灵，本以为明天要狼狈回村，现在凌云拿出了这件宝贝，众人也算都跟着立功。 他们虽然没多少见识，但也知道邪灵遗留下来的东西，价值都极大。 立刻，沮丧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凌子，你也早点休息，今晚由我们五个轮流值夜！” “也好，我也有点累了！” 凌云点点头，便在茅草垫着的地面上躺下，闭上眼，强忍住启动金手指的欲望，他努力让自己入眠休息。 这荒郊野外，可不敢陷入“梦境”之中。 对于金手指，他还不太了解，不敢在这里尝试。 自己入梦夺舍了别人，这具肉身究竟是什么状态，他一点都不知道。 若是沉睡状态，那就是最大的破绽。 天色刚亮，凌云便被一阵咳嗽声惊醒。 顾庆斜倚在石壁上，满脸的病态。 “顾二哥，你还好吗？”凌云精力还算充足，夺舍这具身体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恢复力远远超出凡人的范畴。 “没什么大问题！凌子，昨晚若不是你，哥哥我就交代在这里了，我欠你一条命啊！”顾庆努力露出笑容，虚弱的说道。 “顾二哥说哪里的话？若不是二哥昨晚那一枪牵住了邪灵暴熊，我也没机会一刀重创它……说真的，我没勇气正面攻击那暴熊……” “其实昨晚我也大意了，我应该第一时间动用符箓的……唉！说再多都晚了，对了，听老张说你从暴熊的尸骨上找到了不化骨？” “恩，我想多研究一下的，没想到发现了这块不一样的脊椎骨。” 凌云从口袋里掏出了不化骨。 顾庆看着墨玉般的骨骼，长长吐出一口，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有这块不化骨，我受内伤也值了。没想到那条尸虫竟然凝聚出了不化骨……好好好，凌子，今天就回村吧！有这块不化骨，已经超过往常的收获了……” “顾二哥拿主意，我听二哥的。”凌云自然不会反对，此举正合他意。 简单的将昨天傍晚设置的陷阱收了起来，除了几只兔子、麂子这类的小动物，没有大的收获。 太阳升起之后，众人便朝着来路往村子赶。 几人轮流抬着重伤的顾庆，不到日落，便看到了焚石村。 最先发现狩猎队的，是村外田里务农的村民，立刻便有人快步跑向村子报信。 还未入村，苗老和林豹已经迎了过来。 苗老给顾庆把了把脉，用水化开一颗赤红色的丹药，给顾庆喂了下去之后，这才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一个月，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没事就好，各位入庙给茂德公上一炷香，压压惊！”林豹说完，便领着众人走入土地庙。 上香之后，除了顾庆送入家中休养，其他人都到了土地庙的后院。 一人一碗热茶，详细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凌云也将不化骨拿了出来。 苗老拿起来详细看了看，微皱起眉头，说道：“按照尸虫的能力，要凝聚出不化骨，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三百年之前……” 欲言又止。 苗老摇摇头，将不化骨放下，说道：“或许是我多心了。林村正，这块不化骨品质上乘，你给诸位记功吧！凌子和顾庆可以得中功……这块不化骨，我便留下来了。” 凌云看得出来，苗老这个符师庙祝，对邪灵留下来的不化骨是有需求的。 至于究竟有何用，于烈的记忆中没有，自己也不好多问。 在土地庙耽搁了一番，案例不管狩猎队收获如何，村中这餐晚饭是要请的，而且必须有酒有肉。 现在得到了不化骨，更是需要庆祝。 入山狩猎固然危险，但每个狩猎队的成员，在村中的地位胜过种田的老农。 也不急着去激活金手指，酒足饭饱之后，被林豹送入家中，关上了木门，本醉醺醺的凌云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聚神在眼前一寸之地，那闪闪亮着的光点之上…… 第十一章 燕小敬 金手指的启动，与上次一般无二。 霎时间，整个视野都被灰白色的光所占据。 黑白分明，迅速的构成一副太极阴阳鱼的图案，随之缓缓的转动。 不过，这一次，凌云明显的感知到了命运的指引，那是一根无形的命运之线，没入太极图之中。 “大唐老兵于烈……” 就在凌云嘀咕之中，阴阳鱼的转速猛然增快，轰然呼啸，巨大的吸力立刻便将凌云整个人都给吸纳了进去！！ 这一瞬间之后，凌云再次置身于奇特的光线通道当中，如同万花筒那样，有着各种扭曲拉长的碎片，闪耀着光怪陆离的光芒。 唯一的区别，就是万花筒的光芒之中，不时的闪烁出老兵于烈的画面。 来不及思考，凌云本能的伸手抓住了那根垂在他身侧的命运丝线。 在抓住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如果不牵引这条丝线，我是不是会夺舍在其他人身上。 可惜，再想放手已经来不及。 周围的一切光怪陆离的画面迅速的退去。 酒气扑鼻。 酒香远非焚石村的那种粗酒所能比拟，透着一股酱香。 ‘西凤老酒，三百钱一壶！’ 脑海里蹦出一条信息，凌云微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趴在酒桌上。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搜索了一下记忆。 夺舍的依旧是老兵于烈，只是时间已经从那天的夺舍向后推移了七八天的时间，和焚石村的时间基本同步。 这七八天的时间里发生的过往，于烈的记忆迅速的传来，相比于上次几十年的记忆只能碎片化的接收，这次短短几天的时间，清晰的映入脑海。 凌云发现，被夺舍过一次的于烈，竟然缓慢的融入了自己的行为习惯和性格特征。 简而言之，这具肉身在自己离开之后，竟然以一种奇特的状态在大唐长安万年县生活着，他不再是之前的于烈，而是复制了自己的记忆，然后融合为一，最终彻底的蜕变成自己。 这种发现，让凌云长舒了一口气，好像不用特意在细节上去做伪装了。 工具人已经完成了一切。 凌云立刻举一反三，自己在焚石村的肉身，可能也有工具人在操控。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他决定不急着返回。 微微抬起脑袋，醉眼朦胧之中，是杯盘狼藉的桌子。 一个少女从门口走了过来，端着一碗汤。 “爹爹，你醒了？我做了一碗醒酒汤……” “恩！”凌云很自然的接了过来，仰头喝下，是一碗酸汤，头虽然还是晕晕乎乎的，但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 按照记忆，他并不是自酌自饮，而是和一位军中老友喝的酒，左右一看，不见他的人影。 “你燕叔呢？”凌云问道。 “在院子里舞刀。” 凌云站起身，刚迈步，便踉跄了一下。 于闻立刻便搀扶住了于烈的肉身：“爹爹，你多坐一会。” “没事！”他立刻便苦笑一声，自己好像忘记了这具身体是个跛子。 “我扶您！” 走了几步，凌云便迅速的掌握了于烈的肌肉记忆，跛子也可以走的很稳很快的。 此时，日头正炽，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照在院子里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上，照在他手里舞的泼水不进的横刀上，金光璀璨。 刀法是“血战十式”。 刀势从极动瞬间归于极静。 这个人影背对着自己，但依旧给凌云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那刀，凌云知道自己一刀也挡不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于大哥，你醒了！” 这个猿腰乍背的汉子转过身，金色的阳光从他手里的横刀上反射在他的左眼窝里。 那里早已没有眼珠，只有一道极深的老旧刀疤，在阳光下分外凶悍。 他年龄已经过了三十，身材粗壮结实，仅仅站在那里，就有雄狮一般的威猛和霸道。 “小敬，多谢你了！”凌云朝着这汉子一拱手，这些天的记忆他都吸收了，知道之前那个杨衙内导致的危机已经被此人解决。 这汉子将横刀归鞘，挂在腰间，龙行虎步的走过来，豪气道：“于大哥，说这话你就太见外了。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看她被人欺负吗？而且，你我什么关系！这个谢字实在不需要。” “终究让你难做，那杨家……” “哼！不过外戚罢了，别人怕他们，我燕小敬可不怕。这贼老天，总要给人一条活路，如果不给我们这些死过一次的人活路，我便是死，也要撕开一条活路。” 他举起拳头，向天空用力一挥。那一刹那光影摇动，刀砍斧凿般的侧脸有如金刚一般狰狞。 燕小敬，大唐长安万年县不良帅。 大唐王朝征用有恶迹者充任侦缉逮捕的小吏，称为“不良人”，俗又称之为“不良脊烂”，其统管者称“不良帅”。 不良人，类似于捕快，主要负责缉拿盗贼、逃犯，维护社会治安。 不过，不良人是有黑历史的，过去犯过事儿，但罪行不严重。官府征召他们当差，利用他们去消除社会不稳定因素，一举两得。 不良人出生多为草根，混迹于市井，三教九流都结交，人脉广，消息灵，路子宽，手段野，办事自有一套。 燕小敬身为不良人的头，手段可见一斑。 至于两人结识的时间，那要追溯到十几年之前，安西铁军第八团。 安西，全名安西都护府，最大管辖范围曾一度完全包括天山南北，并至葱岭以西至达波斯。 也就是西域。 “小敬，你告诉哥哥，你究竟修行到了什么境界？”凌云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燕小敬轻抚着手里的横刀：“不瞒于大哥，这些年在长安磨砺，已经精气神合一，凝聚真元，能胎息，入先天，可以称得上人间武极！” 凌云张了张嘴，这绝对是一条大腿，关键是，他还对这具肉身如此尊重。 八年之前，第八团“至死不退、九死无悔”，那是用铁和血磨砺出来的感情。 燕小敬摸了摸左眼上的刀疤，狰狞的苦笑一声：“这种实力夹在中间不高不低，终究上不得台面。长安城中卧虎藏龙，不入天罡，也只是虫。” 修行从最底层的“筑基”，炼体炼气炼神开始，三者得其一大成，融合精气神铸就先天，是为“胎元”，胎元之上，炼化罡煞，就是“天罡”。 天罡境者，驭剑百步，吐气飞丸，御气行空，画符持咒，伏妖治鬼，已是地仙中人。 按照于烈的记忆，凌云发现这个大唐王朝与记忆中前世的大唐格外的相似，只是多出了修行者，多出了邪灵，以及妖魔鬼怪。 如果用前世的一个词来总结，就是魔化的大唐玄宗朝。 这是大唐盛世，也是盛世的尾声。 凌云和燕小敬一起坐在门槛上，看着这朗朗乾坤。 “如果在军中，这些年你也必然搏出个前程了！”凌云说道。 燕小敬却是摇了摇头：“军中？于大哥，你久居长安可能不知道边疆的变化，大唐边军不是你我入军时候的唐军了。贪功求官，挑起战争，为了在战争中立功受赏，加官进爵，边镇的很多将领肆意挑衅，使得边境战乱不断，更是骄横跋扈。我等第八团的兄弟若是还在军中，必然一个个战死沙场，沦为别人获取军功的工具……” “盛极而衰！”凌云微叹。 “是啊！现在的圣人，已经不是二十年前英明神武的圣人了。” “小敬，世道乱了……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丫头……” “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丫头！” 燕小敬伸出右拳，重重地捶在左肩。这是第八团的呼号礼，意思是“九死无悔”。 凌云神情一凛，也做了同样的手势，但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女儿于闻吗？ 不是的！ 他需要的是力量。 “小敬，经过了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在安西，还是在长安，想要不被人欺负，总要有点自保的力量。” 燕小敬沉默了一下，凝重道：“四年前给丫头摸骨，她不适合修行武道，炼体炼气资质不足，若是走炼神的道路，难……我想想办法，四年前我没有这个能力，现在舍了脸皮，总能求到几个老道，先从外门弟子做起……” 凌云知道他是真心的，这个汉子，在安西烽燧堡，与于烈是过命的交情，为了自己，不要说荣华富贵，就是这条命也能够豁出去。 但凌云不需要他将命豁出去，也不要他舍去荣华富贵，他要的，只是一些对于燕小敬轻而易举能够拿出来的东西。 比如修行的功法。 “小敬，我想修行！”凌云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燕小敬转过脑袋，一只独眼认认真真的看着凌云，格外凝重道：“于大哥，这不是说笑？” “总要尝试过，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自烽燧堡一战之后，大哥你断了右腿，败了血气，炼体之路不可行。但炼气一途，不比炼体，炼体再如何去炼，也不会伤了自身。但炼气若是走火入魔，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当场暴毙。于队，你老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交给兄弟我就是了，我燕小敬还有点实力，足够让你安度晚年，帮助丫头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不需要你去搏命……” 情真意切。 这样的话记忆之中出现过，这也是他为什么不交给于烈炼气心法的原因。 炼气，看的是天资。 燕小敬站起身。 “我不会给你炼气心法的，这不是帮你，而是害了你。丫头的修行，我会安排好，一切有我……你就放心吧！我走了，过两天我再来。丫头，我走了。” “燕叔，其实，做一辈子的制香师也不错的，燕叔不用为我修行的事操心，我们这种家庭，即便入了道观，拜了师父，也不会有什么成就的。”于闻站在门边，低声道。 “那也要尝试过，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燕小敬大步流星而去，让凌云莫名忧伤。 在门槛上坐到夕阳西下，凌云看似在发呆，其实却是在吸收于烈过往的记忆。 战斗意识得到了加强，战场搏斗能力融入到了灵魂之中，野外生存经验也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 这一次夺舍于烈，似乎没有上次获得“血战十式”那么大的进步，但其实收获也不小。 实力的成长，不是以获得技能的多寡来决定的。 夜幕降临，长安城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凌云没有主动回归焚石村的那具夺舍的主肉身。 是的，凌云将“凌子”称作主肉身。 他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主肉身是不是也有“工具人”存在。 如果真有“工具人”存在，今后动用金手指便不用那么小心谨慎了。 吃过晚饭，凌云尝试着制香，他感觉这种手艺在越国应该很吃香，焚石村土地庙所使用的香根本就是粗制滥造的存在。 有于烈记忆的加成，这不是太难的手艺。 但凌云发现，于闻的手艺远远强于自己。 一觉到天明。 相比于上一次夺舍于烈，这一次他从容多了。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甚至他还准备验证下用于烈的肉身斩杀邪灵会不会将金手指的能量充满。 既然来到了大唐盛世，那么自然是要见识一下盛世的繁华。 长安，西市。 阳光灿然，今日的长安城上空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厚重的坊门上，开明兽旗高高悬在门楣正中。 外面的大街上早已排起了十几支骆队，随着前面驼队的离开，伙计们用牛皮小鞭把卧在地上的一头头骆驼赶起来，点数货箱，呼唤同伴，异国口音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这些驼队，有从遥远的拂林、波斯等地出发，历经千山万水而来。 大唐气象，万邦来朝。 西市署的署吏们一手持簿，一手持笔，站在西市西入口的两侧，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查验通关文牒和货物。 在这里，看不到半点邪灵存在的痕迹。 但从于烈的记忆中能够看出，大唐并非没有邪灵，而是大国强盛，镇压了妖邪。 国之气运，与邪灵出现的多寡强弱密切相关。 有古语言：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而在凌云看来，大唐盛世，已经盛极而衰，必有妖孽出。 在长安城游玩了一天，回到安业坊得到家中，凌云便凝神默念回归，梦幻般的画面再度出现。 天旋地转。 睁开眼，已经回到了焚石村。 第十二章 失踪 凌云睁开眼，这具身体正在扎马站桩，豹拳的桩。 天色已经大亮，太阳还未升起来，东方微红，清晨的风带着一股凉气，鬓角在薄雾下微微沾湿，说明他在院中练拳已经有段时间了。 豹拳桩法不变，凌云脑中不断思索。 ‘之前猜测的果然没有错，我离开这具躯壳之后，会出现工具人接管肉身。’ ‘如果这样的话，我开启金手指夺舍肉身的时候就不必那么麻烦了……这是最好的消息，若是夺舍时候陷入沉睡，根本无法向人解释……’ 凌云回忆了一下，这一天多来，“凌子”去林村正家两次，求教了拳法刀法，去顾庆家看望了他，中间遇到了不少村民，谈吐、行为，与自己一般无二。 半点破绽也无！ 将豹拳的桩收了，凌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于金手指，对着这个世界，终于摸索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其一，金手指能够夺舍这个世界的某些人，是随机还是特定人群，暂时不清楚。 其二，夺舍之后，被夺舍肉身会出现工具人暂时管理这具肉身。 其三，被夺舍肉身的记忆会逐渐被自己所吸收，掌握的技能会成为自己的技能。 而开启金手指所需的能量，是邪灵。 邪灵的来历，未知。 斩杀邪灵的力量，最犀利的是以炼神为主筑基的修行者，诸如苗老这样的符师庙祝，其次是炼气的武者，再次，则是炼体的血气武者。 筑基成功，便成先天，是为胎元境，胎元之后，炼化罡气，即为天罡。 天罡境，即便是在大唐王朝都城长安，也是了不得的存在，属于地仙之流。 至于这个世界的地理、文化等等，暂时不能完全构建出来，只能判断与华夏古代类似。 而通过于烈的记忆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远不是一个底层人所能想象出来的。 两次夺舍于烈的经验总结了一下，凌云对金手指很是满意。 相比于按部就班的修炼，凌云肯定选择金手指作弊了，有金手指不用，我慢慢苟闲的蛋疼啊！ 重中之重，还是狩猎邪灵，获取激活金手指的能量。 凌云决定下次进行一次随机夺舍，暂时不再打那个燕小敬的主意。 收了功，凌云准备去村正林豹家吃肉补充能量。 作为狩猎队的一员，获得了不化骨立了功，更是村中有数的几位觉醒了血气的武者，一日三餐，村子里是管饱的。 还未等他走到村尾，林豹一脸凝重的快步从家中走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凌子，你来的正好，随我来！” “怎么了？林大哥！”看林豹的表情，就知道村子肯定出了事。 “出事了……”林豹没有多说，只让凌云跟上。 到了土地庙前，身后那个年轻人主动停下了脚步，林豹领着凌云走了进去。 土地庙里，苗老一脸凝重的跪在土地公的塑像面前，直到林豹急匆匆而来，也不站起身来，而是面对着土地的神像，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昨晚青牛镇城隍庙夜游神巡逻到此，传来镇邪司的一条消息……” “镇邪司询问，血气武者郑虎回乡探亲半月，为何还未归队？” 林豹眼皮猛然抬起，脱口道：“虎子没有回来过！” 虎子！ 这个人，在凌子的记忆中出现过。 那是好多年之前的记忆了，当年前往青牛镇摸骨，只这个虎子被镇邪司选中，最终成为了血气武者，脱离了这个偏僻小山村，获得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缘。 曾经，他是所有同龄人羡慕的对象。 但成为血气武者，并非众人想象的那般能够成为人上人。 实力，地位，相对应的便是危机。 而且，血气武者只是刚刚踏足修行界，是修行界最底层的存在。 只听了了数言，凌云便知道，这个虎子可能凶多吉少了。 虎子之死，在凌云脑海里迅速的翻了过去。 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城隍庙夜游神”几个字。 有前世的记忆，凌云知道，天下之大，各有怪异，山有山神，城有城隍，地有土地公，都隶属阴司管理。 今日得苗老亲口所言，这世间的修行体系，似乎还要加上香火成神之道。 ‘也不知这焚石村土地庙的茂德公，能否看出我的异常！’凌云思绪纷飞。 “是，郑虎没有回来过！”苗老终于站起了身子，转过身，一双满是血丝略带赤红的眸子看着林豹：“那么……他去哪了？我思考了半夜，以镇邪司出身的合格血气武者，要从青牛镇赶到焚石村，用不到五个时辰。现在，他失踪了有十五天……” “怎么会这样？”林豹瞪大了眼睛，紧握着拳头：“此事不容忽视，若真有邪灵出没于官道位置，我焚石村将成为孤岛，必须尽快击杀。” “此事我已经告知夜游神，青牛镇会遣人过来调查，而焚石村也要派人过去……” 苗老从怀里掏出那块如若墨玉般的不化骨，在凌云眼中，此刻这块不化骨已经大不同，泛着淡淡的荧光，而且内部还出现了一道道白色的丝线，如若脉络一般。 显然经过了苗老的祭炼，成为了法宝般的东西。 “林豹，怕就怕那物出世了啊！”苗老抚摸着不化骨忧心忡忡。 林豹却是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那物早已经化为飞灰才对！苗老你多心了……即便出现了尸虫，也不过是偶然，毕竟各地时常也会出现尸虫。” 凌云站在林豹身后，眉头不由一挑，这似乎是焚石村的辛密，自己一点都听不懂。 “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苗老手里转着不化骨，同时看了凌云一眼，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老辈的焚石村人可能知道一些，只是近三百年过去了，很多人都淡忘了焚石村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们存在此地的目的很多人也忘却了……” “还请苗老告知！”凌云拱手道。 苗老微微颔首，然后朝着林豹一点头。 林豹眼眸中满是阴霾，沉重的道：“凌子，你成为了血气武者，刀法悟性极高，苗老和我都同意你担任村老，也该知道焚石村的秘密了。焚石村是杂姓，因为我们的先祖来自德至县的很多村子。三百年之前，那是一场席卷德至县的灾难……” 第十三章 焚尸村 “三百年前，还没有越国，前朝朝纲崩坏，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人间生灵涂炭。而德至县这一隅之地，却是爆发了恐怖的尸祸，迅速的蔓延整个安平府……” “尸祸之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人相继倒下，成为僵尸般的恐怖邪灵。为平尸祸，前朝恶将驱使一部分幸存下来的乡民到了这里，因为无法判断谁感染了尸毒，谁又没有感染尸毒，所以只能隔离，自行焚化尸体。” “最终，数万百姓，死于此地！” “焚石岭位置，就是当年的焚尸之地，那片山岭曾经光秃秃一片，近七万亡灵日夜哀嚎。” “……” “而我们……就是幸存下来的伐木、背尸、烧尸之人的后代！” 焚石村，应该叫做焚尸村。 焚石岭，应该叫做焚尸岭。 凌云终于明白当时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候，为什么会出现一种怪异之感。 “后来越太祖起于微末，得高人相助，迅速的平定了天下。传闻有一道人骑青牛而至，在青牛镇施下符水，尸瘟得以救治。至今，德至县未再见尸祸……” 林豹了了数言，将焚尸村的过往道了出来。 虽然因为林豹不善于烘托气氛，故事讲得平平淡淡，但凌云还是能够从这些平淡的话语中感受到当年那场尸祸的恐怖。 这一处之地，惨死七万余人，整个德至县才多少人？ 这里可不是前世人口大爆炸的时代啊！ 九死一生，大概都不足以形容。 而尸祸，在这个诡秘、恐怖的世界里，绝对不是瘟疫那么简单。 除了邪灵，别无它物。 凌云朝着林豹和苗老一躬身，问道：“敢问，那骑青牛的道人，斩杀尸祸源头了吗？” 林豹微微皱眉，张了张嘴，最终苦笑一声：“所有人都说斩杀了，必然是斩杀了。” 苗老轻咳一声：“那骑青牛的道人乃是越国黎山宗的掌教清云子，有天罡境巅峰的实力，平定尸祸三年之后，他便羽化登仙。越国本要给他立祀，享受香火供奉，继而转为香火神灵，可惜，他并没有答应，亦或者没有成功！” 凌云点了点头，一些历史中的辛密，就怕推敲。 细思极恐。 一个天罡境巅峰的道人，地仙人物，因尸祸身死道消，连转为香火神灵都没有成功，那么……他真的彻底的斩杀了尸祸源头的邪灵了吗？ 苗老见凌云脸色越来越凝重，递给他三炷香，说道：“和你说这么多，甚至连我多年来的推测也告知与你，不是让你担忧害怕的……” “此事事关整个焚石村的安危，我们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镇邪司之手，更需要自救。如果我的推测都是错的，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那东西真的没死，就需要凌子你了！” 凌云接过香，疑惑道：“我？” “对，就是你。茂德公乃是三百年前那场尸祸的幸存者，他本是医者，焚石村的先祖能够在尸祸中存活下来，全是他的功德。茂德公享三百年焚石村香火，神通广大，从你前几日拿回这块不化骨，就冥冥之中感受到了那种熟悉而恐怖的尸气……” “真的没死？” 能够让天罡境巅峰的道人身死道消的邪灵，凌云已经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等级了，游怨厉之外的邪灵称之为什么，他还不清楚。 而即便那尸祸之源没死，自己小胳膊小腿能够阻挡吗？ “凌子，你莫要惊慌，不是让你去和那尸祸硬碰硬，你听苗老安排便是……”林豹在旁边安慰了一句。 “恩，我听苗老的！”凌云将手里的香点燃，敬给了土地茂德公。 那三炷香迅速的燃烧，远远快于一般自然燃烧的香，而且烟气笔直而上，直到土地公公的塑像面前，好似被他从口中吸入腹中。 格外的神意。 苗老轻抚着长须，满意的点点头：“如果有必要，茂德公可以借你之体还阳，到时候，你便不惧尸毒。这次祸事之后，我会教你炼神之法，你便是焚石村下一代的庙祝……” “我？下一代庙祝？”而凌云真正心惊的还是茂德公附体还阳，自己秘密众多，这附体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差池。 “对，就是你，我等了二十年，也没有找到一个有天赋的，你有成为庙祝的天赋，因为你福缘深厚，有炼神的天赋。” 武道炼体、养气，仙道修神、聚香火。 将凌云留在了土地庙，林豹去安排配合镇邪司入山打探的事项。 而在土地庙后院，苗老对凌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正的将凌云当做了下一代的庙祝来培养。 所以，凌云很快便知道了炼神的很多知识。 比如，术法神通这种东西，说到底终究是个人意志集合了天地阴阳五行之力的体现。 也就是精神力对天地能量的操控。 而在苗老口中，邪灵出现的多寡强弱，果然与王朝强盛、人间动荡休戚相关。 帝王上秉承天命，下治亿万黎民百姓，中间更是有山川龙脉支持，自然而然就要被万民拥戴敬畏，这种万万千千人聚集起来的愿力和帝王的真龙紫薇命格混合，自然就成了浩大无比的力量，这就是堂堂一国的威严，总的来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气数。 气数兴，则一国兴，气数尽，则一国亡! 因此说某个王朝即将完结的时候，史书上都少不得要感慨一句:气数已尽。 三百年前，尸祸蔓延安平府，就是前朝气数已尽的内在表现。 这三百年来，越国没有太过恐怖的邪灵出现，也是越国国力鼎盛的体现。 而香火神道，更是与王朝气数密切联系，城隍、土地，需王朝册封，需万民祭拜，香火一断，便神位动摇，庙宇一破，便化为乌有。 神道修行者，聚集香火功德提升自己的实力。 何为功德？ 无论释家，还是道门，而或儒教，都没有实质性的功德说法，所谓功德，只得一个流于空泛的概念名词罢了。 但是，“香火”这个名词概念的真实涵义和作用，凌云却是了然于胸。 所谓“香火”，便是一种无形的念力——香火念力。 念，就是信念信仰的意思。 百姓们拜神，虔诚恭敬，无二心，许以愿望，就会产生一种念力，被称为“香火念力”。挂香火之名，但不是说烧的真正的香火越多，念力就越强大，而是要拜神的人信念纯洁干净，才能产生出来。 俗话说“佛争一炷香”，争得就是信徒的意思。 城隍阴司体系，独立于人间王朝，又与人间密切联系。 直到日落，苗老这才打发凌云离开，虽然没有真正的教授炼神之法，但凌云对整个神道有了系统的了解。 第十四章 百户郭威 带着小兴奋，凌云早早的便起了床。 先修炼了一遍血战十式，这是自己现阶段的最强战力，在修行上排在第一位，一日不敢怠慢。接着扎马站桩练豹拳，一来可增长血气，二来也为了应付村子乃至越国镇邪司。 一个人的实力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突飞猛进，明面上总要下点功夫。 而让凌云期待的，还是苗老掌握的炼神之法。 筑基有三条道路，炼体炼气炼神，炼神最玄，也最难入门，在面对邪灵的时候自然也最强大。 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色，凌云如约来到了土地庙。 庙里点着一盏长明灯，苗老盘膝坐在土地公公的塑像前，灯光明黄，将小庙映照的纯金一片。 庙宇虽小，但给人一种肃穆庄严之感。 凌云敬了三炷香之后，也盘膝坐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炼神不比炼体，需要的是定力和悟性，定力不足，悟性不够，再下苦功夫，也入不了修行之门。关于炼神的方方面面以及一些禁忌，我昨日已经交代清楚了，现在我便传你炼神之法。” 苗老睁开眼，转身与凌云面对面而坐，但他的眸子里好像依旧映着长明灯的灯焰，就像两团火焰在眼眶里燃烧。 凌云顿时一震，苗老的两团火焰似的眼神极具压迫力，一般人对视之后，立刻便要移开眼神，不敢与之直视。 就像人不能长时间直视白炽灯一样。 微微定了定神，凌云知道这是在考验自己，立刻便昂首挺胸看了过去，双目对视。 在火焰般眼神的注目之下，凌云双瞳都缩小了起来。 眼中只剩下那两团火焰，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 苗老微微点头，继续道：“你的神念和定力比我想象的要坚韧，很好，这是很好的开始。” “炼神之法，有诸多法门，有观想之法，比如白骨夜叉观想法、朱蛤吞月观想法，取其意境，增长神念。亦有神咒之法，通过口念咒语纯化精神，达到凝练神念的程度。这两种炼神法之外，还有苦修士的苦行之法，有欢喜宗的双修之法，种类繁多。” “我所掌握的炼神之法有两种，今日我传你的乃是神咒，名为净身神咒！” “此咒流传甚广，炼神之外，乃是请神上身之妙法。接下来如果真的出现尸祸，茂德公附体时间越长，尸祸的危害便越小。” 接下来，苗老细细剖析净身神咒，凌云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精力用心去学。 单一的神咒，只能起到炼神的作用，并不具备直接的攻击力。 咒语是在施法的过程中配合符、印、诀、法器来行道施法，代神明宣言的一种咒术，是行法演道的核心手段，是修道之士日常生活中防身保命的武器，也是沟通神灵的媒介，更是驱妖除邪的法宝。 按照苗老所言，念诵此咒时要万法俱忘，心神合一，神宁泰定。眼内视神光焕于玉阙，耳返听妙韵于琼台，心存灵宝天尊于上，三魂七魄不外游，五脏灵神玄冥。玄者玄妙，冥者寂静。 修炼三日，不得其门而入。 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哪里有多少修炼的天赋。 武道天赋全凭金手指夺舍而来，上限也就是老兵于烈。 三日修行，让苗老暗自叹息。 但凌云却是不急不躁，等待着下一只不走运的邪灵成为自己的能量。 至于尸祸，凌云也不是太急，只要不是大boss直接降临秒杀了自己，小怪出现也就是为自己送能量。 而只要能量充足，凌云相信自己的实力会滚雪球般积累起来。 然后，一路推，最终平定尸祸。 将焚石村副本攻略下来。 傍晚，焚石村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在赤红色的余晖之下，一匹纯黑的骏马转过山脚，自通向青牛镇的官道上向着焚石村疾驰了过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身干练的劲装，背后更是背着一把乌沉沉的大刀。 土地庙里，苗老竟然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对着正在打坐的凌云道：“镇邪司来人了，凌子，你去将他迎过来！” 当凌云走出土地庙，站在村外的广场上朝着远方打量的时候，就见到一人一马呼啸而来。 这骑士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朝着焚石村冲刺的时候，竟是给凌云以暴风聚集的感觉，那种轰然庞大的气势，仿佛这骑士化作了一座庞大的山峦，以无可匹敌之势对准了这边直冲了过来，这样的沉重气势，仿佛面前乃是千军万马，也是必被一冲而溃败。 ‘此人至少有百人将的实力！’ 凌云在心中做着判断。 不多时，这人已经策马疾驰而至，一勒马缰，骏马立即人立而起，“聿聿聿聿”大叫了起来！ “焚石村村正何在？”此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吐声如雷，凶悍之气外泄。 “焚石村凌云，见过将军！” “哼！”他冷哼一声，跳下骏马，将手里的缰绳丢给凌云，喝道：“好好照料，马料里面至少掺一半黄豆，混进十个鸡蛋。” 说完，他也不理会凌云，便朝着土地庙走去。 “镇邪司郭威，见过土地公，见过庙祝。”他也不进土地庙，站在庙前大声道，神情冷酷，面无表情。 “镇邪司百户奔雷刀郭威？老夫苗谷见过将军……”苗老从土地庙里走了出来，朝着这壮汉抱拳道：“山中变故竟然惊动了将军？” “镇邪司郑虎不知所踪之后，镇邪司遣一伍入山探查，如今已经三天，与镇邪司彻底失去联系，我此来，便为此事！敢问焚石村土地公，山中可有异动？”郭威朝着土地庙一拱手。 苗老脸色一变，微微颔首：“将军，山中确有变故，这是几日前从山中发现的不化骨，乃是一头巨熊被尸虫操控，被斩杀后所获。茂德公看过，与三百年之前的尸祸相同，此言，我已经和青牛镇夜游神说明……” 郭威眯了眯眼：“土地公久处此地，此言必不虚，还请庙祝与村正配合镇邪司入山探查。” “自当如此！” 这时候，林豹得到消息，连忙赶来。 凌云也将马匹交给了善于照料牲畜的村民，与村中几个血气武者走了过去。 “林豹见过百户大人！” 郭威看着林豹，用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说道：“你是镇邪司出身，应该知道规矩，辖区有变，村正与庙祝必被征兆一人，若事态严重，村中武者皆听镇邪司号令。” “焚石村已经做好准备，我可随百户入山，苗老岁数已大，经不住山中风寒，如若百户大人需要，我村中血气武者凌……” 说道这里，林豹发现还不知道凌云大名，平日只以“凌子”称呼，现在好像不行了。 “武者凌云，若是百户需要，我可代替苗老入山！”凌云站在旁边不卑不亢的说道。 几天之前，苗老开始教授净身神咒的那一天，林豹便和凌云言明，若是镇邪司征兆，他将代替苗老配合镇邪司入山。 焚石村庙祝还未找到传人，苗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苗老若出差池，焚石村土地一脉将后继无人，即便平定尸祸，今后焚石村也将没落。 苗老，才是焚石村的主心骨。 而凌云有实力，可被茂德公附体，也不比苗老亲自上阵差，按照林豹的估计，镇邪司大概率可以接受。 “你？”郭威终于认真的看了一眼凌云，皮笑肉不笑的嗤笑一声，问道：“你有什么实力，能够代替庙祝？” “茂德公可附于我身！” “请神上身？！”郭威再次笑了笑，说道：“好，我给茂德公这个面子，林村正和你，随我入山！” 凌云也笑了，如此最好不过，随着镇邪司打怪捡漏，总好过在焚石村守株待兔。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焚石村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苗老让凌云进入土地庙，从香炉里取出一小撮香灰，用画满了符箓的黄纸包好，递给凌云，满脸歉意的说道：“遇到危险，将此物吞下，便能够请神上身。这是五张小焰符，你收好，剩下的我都交给了林豹，他有大用。遇事莫慌，那个郭百户很有实力，已经入了胎元境，此行虽有危险，但你能够请神上身，不会拿你当炮灰来用……” “我会小心，苗老不用为我担心。” “我等你和林豹安全归来，其实，你还是有炼神天赋的，只要给你时间，必能入门……” 苗老有些黯然，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敢也不能有闪失。 这镇邪司百户到了焚石村不久，还未待夕阳落下山峦，又有七匹快马奔袭而至。 这七人中，有一老一少两个道人，剩下五个都是血气旺盛的大汉，行令禁止，乃镇邪司一伍标配。 “乙二伍伍长柳元见过百户大人，山中发现丙三伍留下的痕迹，乙四伍已经沿着踪迹跟了过去。两位道人乃是黎山宗的高人，来德至县修行，耳闻山中出现变故，上峰特遣我等护送而来。” 郭威眼前一亮，没有了面对焚石村众人的冷酷，终于热情了起来：“原来是黎山宗的高人，鄙人郭威，见过两人真人！” 第十五章 黎山道人 黎山宗！ 越国数一数二的宗门，庞然大物。 三百年之前，黎山宗还只是前朝大周王朝的中小型势力，占据一县之地，势力辐射一个安平府。 在前朝大周一百零八州府的所有修行门派之中，根本排不上名号。 那场尸祸之前，大周王朝已经名存实亡，州府分崩离析，而在天下倾覆之际，黎山宗掌教清云子以大无畏的精神牺牲自我平定尸祸之源，黎山宗弟子门人倾其所有施符救治黎明百姓，为越国在安平府的统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三百年里，越国也给黎山宗极大的回报。 使其势力一度膨胀，在越国占据的八府之中，黎山宗与虎丘剑池、化龙门并称越国三大宗门。 当然，越国真正的庞然大物还是镇邪司这个国家机构以及城隍阴司。 宗门在国家面前，整体实力还是不够看的。 不过，黎山宗以符法名传天下，在应对邪灵方面，有其拿手之处，特别是尸祸，每个黎山宗的弟子都有化解尸气之法。 郭威如此热情，便是这个原因。 山中出现变故，大有可能是尸祸再起，对黎山宗的门人必然要客气再客气。 “郭百户过誉了，贫道章元易，黎山宗外门执事，当不得这真人二字。这是小徒明心，贫道此行，一来携带徒弟见见世面，二来也为修行材料而来。还请百户与我师徒二人行个方便……” 这老道须发已经花白，头戴七星冠，身着阴阳道袍，模样气度着实不错，说话之间双眸精光如电，显然修行境界极高。 他身后的二十来岁的年轻道人也是气度不凡，器宇轩昂，站在老道身后，眼神只看过百户郭威以及庙祝苗老，剩下，便是林豹也没有放在眼中。 郭威再次一拜，笑道：“外门执事，至少也是胎元境，自然当得真人二字。章真人，山中变故，还请真人助我平定，此行所获修行材料，真人优先选择便是，甚至全部拿去，也不无必可。” “郭百户言重了，能得一二看得上眼的修行宝物已经足够，三件便是极致，百户看如何？” 就当着众人的面，黎山宗外门执事章元易将利益的划分摆明了。 郭威听他所言，满意的点点头，立刻便说道：“就依真人之言……哦，对了，苗老之前获得了一块不化骨吧！” “不化骨？”章元易眼前一亮，看向苗老，轻抚着长须说道：“不化骨乃是炼制骨器的极佳材料，苗庙祝竟然有机缘获得？” 苗老苦笑一声，郭威说出这种话，显然是以势压迫，逼自己交出不化骨。 他心中长叹一声，将那墨玉般的脊椎骨拿了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焚石村人小式微，土地庙不过乡野淫祠，这次山中变故，入山探查，随便给林豹和凌云穿个小鞋，能不能安全回来还两说。 就当花钱消灾了吧！ “这次山中变故，因这块不化骨而被茂德公所觉察，此物交给百户大人，按图索骥必能有所收获！”苗老活了大半辈子，人情世故信手捏来，便是送出宝物，也是不着痕迹。 见苗老如此识趣，郭威终于朝着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大方方的接过了不化骨。 这一切，都被凌云看在眼中。 不管在哪里，终究是实力为尊。 如今黄昏已过，太阳落下了地平线，众人自然要休整一番再动身入山。 村子以好酒好菜供着这群大爷。 而凌云也抽空问了问苗老，对黎山宗有了大致的了解。 黎山宗，位于安平府黎山县黎山深处，是越国三大修行门派之一。 黎山宗上上下下共有弟子一千多人，其中筑基期的弟子占了九成以上，胎元境的弟子有百人左右，这些人才是黎山宗的中坚力量。 而往上的天罡境大高手，则只有寥寥十人不到，他们基本上都长年处于闭关之中，不再过问俗事，除非有关黎山宗生死存亡的大事，才会出世。 这是明面上的信息，至于暗地里还有什么底蕴，就不是苗老能够知晓的了。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并没有踏足胎元境的筑基巅峰的炼神修行者，只是一个庙祝。 而越国三大宗门之一的黎山宗，竟然只有不足十人达到天罡境。 要知道，大唐长安县的不良帅燕小敬，几乎最底层的官吏，就拥有胎元境巅峰的实力，人间武极了。 天色微亮，按照昨晚定下的计划，一行十人没有耽搁时间，朝着大山深处进发。 镇邪司一伍，加上百户郭威，两个道人，林豹和凌云。 人数不多，但俱是精锐。 百户郭威，炼体入的胎元境，体力最是强悍，翻山越岭等闲视之。 老道章元易，炼神入的胎元境，虽然体力差点，但毕竟是胎元境，先天之身。 林豹是从镇邪司退下来的，退下来之前，可不是伍长之职，而是百夫长，筑基巅峰。 至于那一伍的镇邪司，常年修行，体壮如牛。 而凌云，虽然刚刚踏入修行，但或许是因为金手指的缘故，肉体的恢复力远超一般的筑基期，游刃有余。 十人中，倒是那个叫做明心的眼高于顶的年轻道人最先坚持不下来。 不过，身为黎山宗的弟子，还是有些手段。 将两张黄纸符贴在了双脚上之后，立刻健步如飞。 “这是黎山宗的千里甲马符，能让人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一张符，市场上售价三十贯，但只能使用一炷香的时间……” 林豹靠近凌云，低声解释了一句。 “好东西！” 凌云观察着这个年轻道人，果然，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那符便失去了作用，速度立减。不过，他也等同于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即便没有再贴符打buff，也勉强能够跟上队伍。 第二次入山，凌云很是从容不迫。 虽然好像是炮灰的样子。 一天跋涉，沿着镇邪司遗留下来的线索前行，竟然向着大山深处进发了一百五十多里。 这个距离是林豹推测出来的，他有简单的计算之法。 普通人一天顶多走个七八十里路，血气武者在大山里跋涉一百五十里，也够呛。 镇邪司这一伍士卒，也已经到了极限。 郭威看了看天色，似乎不想第一天就拉跨了队伍，亦或者是到达了目的地，远远看到一处废墟之后，便停下了脚步，让众人休息，不准备继续前进。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凌云竟然坚持了下来，虽然到了目的地也是一屁股瘫倒在地。 同样狼狈不堪的，还有那个道士明心。 凌云朝着他笑了笑。 “哼！” 明心满身的狼狈，但面对凌云的善意浅笑，他竟然冷哼一声，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凌云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一些东西，这个没有经过社会摔打的年轻道人颇有些要强的样子，争胜之心尤为突出。 摇了摇头，凌云也不理他，喝了一口水，休息了片刻，他便感觉体力回来了。 揉了揉腿，然后站起身，眺望远方，视线越过一条不宽的长河，是一片荒草丛生的人造建筑的废墟。 “休息好了，就打起精神，这里是青山镇，三百年前整个镇子在尸祸下化为鬼城，这里已经被遗弃三百年了。而在我们到来之前，有一伍进山调查郑虎失踪之谜，进而失踪在了这里，这一路而来，都有他们留下的痕迹，将线索都指向了这里，所以……接下来该干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现在，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你你你……随我进入废墟做初步的探查，其他人建立营地。章真人，你好好休息，如果入夜之后有异常，还需你师徒二人出手……” 百户郭威迅速的做出了指示，当然，对着黎山宗师徒二人却是格外的和颜悦色。 老道看了看天色，然后朝着郭威道：“也好，你趁着天色探查一下青山镇废墟，如果真有异常，我也好有所准备。” “那入夜就麻烦章真人了！” “应该的！” 郭威朝着老道一拱手，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便领着众人走向那片废墟。 而被郭威点中的，自然有林豹和凌云了。 对于镇邪司而言，征召村子的村正或者庙祝，并非看中他们的那点战力。 而是让底层人知道，这是他们应该有的责任。 另外，还有炮灰的意思。 众所周知，在遇到真正不可战胜的邪灵的时候，比邪灵跑得慢不要紧，重点是要比同伴跑得快就可以了！ 所以，这一层意思就不能言之于外了。 “进入青山镇废墟，紧跟在我身后……”林豹低声朝着凌云吩咐道。 而凌云握紧了手里的环首刀，咧嘴露出一口的白牙：“我还算有点实力，林大哥不用为我担心……” “谨慎为好！” “我知道！” 跨过一条并不太宽的河流，出现在凌云眼前的，是一大片占地甚广的庞大废墟，放眼望去，满目的残垣断壁，在黄蒙蒙的夕阳映照下，显得异常的惹眼。 斑驳的古老城墙到处是古老岁月留下的坍塌痕迹，树和灌木的掩盖之下，断垣残壁随处可见。 凌云看似淡定，其实已经全身戒备了起来，老兵于烈的战场危机感迅速的蔓延，手里的刀处于随时出刀的状态。 如果真有危险，凌云有信心作为比大部分人都后死。 炮灰？ 在凌云这里是不存在的！ 第十六章 死城废墟 青山镇，废弃了三百年之久。 木质的建筑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只有那不算高大雄伟的青砖城墙还能看出当年大周王朝鼎盛的模样。 凌云记忆中是有青牛镇画面的。 而青牛镇就是青山镇废弃之后，重新建立的镇子。 只看这城墙废墟的模样，就知道越国统治三百年之久的青牛镇，远远不及这青山镇繁华。 三百年之前那场浩劫，让这片大地元气大伤，无法重现大周鼎身之势。 跨过倒塌的城墙废墟，里面看不到什么人造的建筑，只有大片的灌木丛和耸立的高大树木，远远看上去与野外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走进这片废墟，便能在那些荆棘灌木之间发现还算保存完整的石板路，以及旁边乱糟糟但还算方方正正的青砖。 “百户大人，这里有新留下的痕迹，是丙三伍留下的！” 一个军士在一株巨大的柳树树身上发现了几道刀痕，三纵三横交叉，周围查看了一下，也有人类的脚印残留。 郭威看了一眼那痕迹，然后纵目四望：“看来他们真的失踪在了这里……提高警惕，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太阳便会彻底的落下去，争取这段时间有所发现，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必须撤出青山镇。” “喏！” 百户郭威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但那三个军士却是极其的凝重，甚至有些恐惧。 夜的到来，便是镇邪司中的血气武者，在这座废墟之中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林豹也是镇邪司出身，又是焚石村的村正，自然是知晓一些辛密，在一边对着凌云低声道：“青山镇曾被称之为鬼镇，彻底的遗弃。这三百年来，镇邪司每年都会探查此地，如果说山中什么地方邪灵出现的几率最大，非青山镇莫属……” 说着，他用手里的刀在一边的灌木丛中一扫一挑，一个人类的骷髅头被他用刀给挑了起来，颜色发暗而且盛满了泥土。 “三百年之前的亡者，遍布这座死城！” 林豹虽然说的很小声，但在场都是血气武者，郭威更是胎元境的武者，如何听不到。 立刻，他便冷哼一声，借题发挥，喝道：“哼，休得妖言惑众，三百年时间，镇邪司每年清理这座城，还有什么危险？林豹，听说你在安平府百夫长不做，回到焚石村做起了村正，正好，你有实力，不如这边交给你来探查……你，陪这位百夫长去那边看看。你们三人，从这边过去探查，我走中间随时接应你们。天黑之前，所有人撤回这里。” 百户郭威当机立断，决定在太阳还未落山之前探明青山镇废墟。 而偌大的青山镇废墟，不分开探查，时间根本不够。 “喏！”三个镇邪司的军士对视一眼，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林豹看着凌云一眼，抱拳朝着郭威问道：“何以将我与凌云分开？” “哼，既然受到征召，就受我节制。你是安平府的百夫长出身，不知道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吗？”郭威冷哼一声，一点情面都不给林豹。 “林大哥放心吧！郭百户既然这样安排有他安排的道理，我会小心的……” 郭威冷眼扫了凌云，然后朝着众人喝道：“还等什么，有时间给你们浪费吗？” 兵分三路，走入废墟之中。 凌云这边，两个镇邪司的军士，身着轻便的锁子甲，一个拿斩马大刀，一个拿长枪。 “你叫凌云是吧！” 两个镇邪司的军士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其中那个拿枪的对着凌云一笑，说道：“我看你这一路而来体力不错，不如开路的任务交给你了，应该没有问题吧！有危险，交给我们兄弟两个！” 凌云看了一眼前路，越往深处，荆棘灌木掩盖，阴沉沉一片，阳光照不进去。 他也不拒绝，憨厚一笑：“行，有危险就麻烦两位大哥了。” 一马当先，持刀而行。 走了有一里多路，前方豁然开朗。 这地方，看不出三百年之前是什么地方。 不过，当继续走了一段距离，两个爬满了藤蔓的石像柱子出现在眼前，再用刀拨开藤蔓，露出石像的样子，三人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即便过去了三百年，依然还是能辨认出这石像是什么，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两尊石像被雕刻成了盘曲状的蛟龙形状，不过线条舒缓，以最少的笔画数，便将龙类的神威表现得淋漓尽致，尽显当年雕刻者的泱泱大气。 更重要的是，这石像蛟龙的身边，居然还有着云蒸雾蔚的痕迹，看起就充满了一种皇家与龙类结合起来的优雅威严。 这种石刻，非皇家或者祭祀之地不可用。 而这两根蛟龙石柱后面，是一片满是巨大石块的废墟。 越国承接自大周一部分，文化一脉相承，立刻，那个拿刀的军士便低沉的道：“这可能原本是大周青山镇城隍之地……” “需要进去看看吗？”凌云指了指堆满了巨石的废墟问道，但同时，他的耳朵竟然微微的动了一动。 “你进去看看，没问题我们便离开！” 用枪的军士用手里的长枪指着凌云。 凌云嘴角上扬，自己之前退一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步步紧逼。 果然，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古人诚不欺我。 “嘿嘿”一笑，眼神朝着旁边阴沉的密林里扫了一眼，好像刚刚那里有些异常动静。 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情给这两个瓜娃子提醒，提着刀就走进了那片巨石废墟之中。 站在一块巨石上眺望这片废墟，依稀还能看到一些人物石像或者石块地基的痕迹，而西天边，那轮太阳已经散发出了赤红之色，火烧云，红艳艳一片。 等了片刻，来路传来一声大叫。 “谁？出来！” “小心……” “是丙三伍的人！” “兄弟，你们……” “不对，他不是人！” “快……” 立刻，从刚刚蛟龙石柱的位置射出来了一道烟花！ 这烟花扶摇直上，哪怕是在黄昏下也是看得十分清楚，更是有一声巨响“迸”的响了起来，悠悠扬扬的在天空当中震荡着。 等了有半分钟，凌云这才动身。 人都有些小脾气，你怎么对我我自然怎么对你。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而这个时间的等待，也足够那个百户郭威匆匆赶来了。 自己进可以一战抢人头，退可以等待郭威以自救。 横刀大步急速走到刚刚蛟龙石柱的位置，眼前已经混战成一团…… 第十七章 尸变体 镇邪司的军士，即便是最底层的存在，也是十三四岁便开始修行，十八岁之前必须凝聚血气。 所以，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个手持长枪的武者，面对一个同样穿着锁子甲的人，眼中精光爆闪，手中大枪连连颤动，好似毒蛇疾行让人琢磨不透，化做道道梅花残影疾刺而出。 一寸长一寸强！ 而那对手，虽然被大枪扎的黑血四溅，普通人早已经死翘翘，但他丝毫不顾，将手里的钢刀拼命般的超前砍去。 凌云在远处看得清楚，这人虽然是人，但看面貌，双眼完全是在往上翻的，只留下来了眼白，而五官更是被强行的挤压到一起，已经完全都不能用人的样子来形容。 更可怕的是，他中了数枪直刺，居然丝毫都没有惧怕，竟是嘴巴里面发出“赫赫”之声，舞动着大刀对准了镇邪司的军士直接冲了过来！ 虽然没有刀法变化，但速度急猛，一往无前。 长枪武者大惊，立刻挺枪后退，好在旁边同伴适时的横出斩马大刀，挡住了那搏命的一刀。 “当！” 一声刀与刀相撞的清脆巨响，似乎还有火光闪现。 “哼！”那用斩马刀的武者闷哼一声，用沙哑的声音低吼道：“好大的力气！” “当！” 又一声刀与刀之间的撞击，那斩马刀连退三步，这才站稳。 握刀的虎口部位已经撕裂，鲜血随着刀柄一滴一滴滑落。 就在他喘息之际，那绝对不是人的对手已经提着大刀大步而来，高举着手里的钢刀，当头就是一劈。 自始至终，他没有用什么高妙的刀法。 就是劈劈劈，一力降十会。 “老邢，用符……” 斩马刀喉咙里怒吼着那个用枪武者的姓氏，硬接了两刀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这怪物的对手了。 两人联手，或许还能等到郭威到来。 他一人，压榨血气，也不过能挡住三五刀罢了。 三五刀之后，他血气消退，必被一刀斩首。 那叫做老邢的用枪武者并没有逃离，而是迅速的扔出了一张黄纸符，那符纸还未落地，便被他一枪刺中，然后顺势朝着那非人对手的脑袋上刺去。 这一枪，在空中划出一道流星般的刺目火焰。 虽然没有劲气狂飚，周围空间却立刻灼热沸腾起来，若如在黄沙浩瀚、干旱炎热、令人望之生畏的沙漠中赤身裸体曝晒多天，濒临渴死那干涩缺水的骇人滋味。 那是一张火属性的符箓。 凌云眼睛微眯，但又觉得很是可惜。 这张符箓若是在自己手里，必然一刀斩下这不死怪物的脑袋。 但这个老邢，刚刚被那怪物吓破了胆，用枪再无一往无前之势，取胜有点难。 以老兵于烈的眼力，果然没有出错。 这一枪被那怪物用刀挡住，亦或者老邢面对那恐怖的一刀劈略微迟疑了一下。 一刀一枪一触即分，老邢却是只能踉跄倒退，巨力从枪尖传来，让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而那怪物虽然依旧不动如山，但他握刀的手，却是在“吱吱”作响，仿佛是握住了烧红了的烙铁。 他手里的钢刀是没有变化的，火焰符箓产生的热量还不足以瞬间将一口钢刀烧红，而让这怪物产生如此变化的原因，自然是阴邪遭遇炎阳之后的正常反应。 如果这一枪落在怪物的身上，自然是致命的暴击。 可惜，被那把刀挡住了。 符箓的威力至少下降五成。 但空气中还是瞬间便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焦臭味道，可以清晰的见到，这怪物握着刀的手掌已经向着地面滴油。 尸油！ 如果再细看，可以见到这怪物的右臂居然都是焦黑一片，看起来居然皮肉都被碳化了！ 由此可见那道符箓之恐怖！ 在这怪物面前的斩马刀见此，睚眦欲裂。 在剧烈的喘息之中，他也掏出了一张符箓。 准备拼命。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空气好像水面一样，被凌云蛮横的的挤开，血气激荡，滚滚音爆如同波浪般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锵! 随即，一道雪白色的光芒伴随着凌云满身的战场嗜血澎湃的杀意，由上而下一记斜劈。 血战十式之批亢捣虚！ 天地间骤然一暗，好似漫天金黄的夕阳都被这一刀所收敛。 随后，环首刀的刀光如同大日般陡然爆发，将那怪物笼罩在内! 抢怪，凌云是拿手的。 这一刀正是时候，晚一步，要被斩马刀再次动用符箓给斩杀了怪物，早一步，这怪物还处在几乎全盛的状态。 一刀斩首！ 脑袋在地上滚动，但那满是伤痕铁塔一般的身体依旧直直的站立着。 凌云暗中长长吐出一口气，远离了一段距离。 几秒钟之后，那尸体终究还是朝后倒去，砸在了石板地面上，再无动静。 凌云抖了抖手里的刀，这把环首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在斩首亡灵暴熊，又斩首这镇邪司军士化作的怪物之后，刀刃上竟然蹦出了一道小指甲盖大小的豁口。 捡起那把怪物所用的直刀，虽然很明显的感受到这把刀品质胜过自己手里的环首刀，但因为这怪物多次的巨力狂劈，刀刃上已经是锯齿一般，不堪大用。 而凌云还是握在了手里，准备当做备用刀。 此刻，之前还对着凌云颐指气使，当下属来用的老邢，拄着长枪，鲜血从虎口丝丝溢出，半个屁也放不出来了。 甚至在凌云环视之中，微微移开了目光，不敢直视。 “凌兄，真人不露相！之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斩马刀倒是想得开，立刻便躬身赔礼。 “恩！” 凌云点了点头，没和他一般见识。 既然为自己斩杀这怪物起到了大作用，工具人一般的货色，没必要动怒。 而且，之后指不定还有利用到他们的地方。 凌云得了一把刀，再看了看眼角。 立刻大惊。 他没有看到那闪闪发光的光点。 ‘难倒这怪物没死？’ ‘又是尸虫吗？’ 凌云立刻用刀挑起了那颗脑袋，扔在了尸体旁边，朝着脊椎骨上望去，没有看到白色虫子般的邪灵出现。 而在继续查看之中，凌云能够感受出，这个镇邪司军士化作得到怪物，肌肤冰冷若岩石，僵硬若铁，与那亡灵巨熊还是有一些的区别。 没有等凌云摸清楚原因，耳中已经传来了破风声、脚步声，郭威终于到了！ “尸变体？” “该死……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第十八章 半邪灵 眼看太阳即将落下山岗，黑暗将统治人间。 百户郭威没有头铁的要在这个节骨眼查明尸变体的来源，而是迅速的携带着这具尸体离开了青山镇废墟，回到了在废墟一里地之外已经初步建立起来的营地之中。 这个过程，没有让凌云动手背尸体。 三个镇邪司的军士联手完成了尸变体的转运工作。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很是谨慎，甚至并不敢直接接触尸变体，连口鼻都是扯出一大块布条，用尿湿透之后，紧密地遮挡了起来。 在路途中，斩马刀和郭威秉明了一下，所以众人都知道这尸变体的脑袋是凌云这个不起眼的小子斩下来的。 便是林豹也微微惊愕。 他也是用刀的，自然能够从脑袋的横切面看出这一刀是何其的犀利。 一刀削首，干净利落，便是他面对这具尸变体，也大概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有之前尸虫暴熊打底，镇邪司的两个军士又是动用了符箓，他虽然有些惊愕，但也还能够接受。 自以为凌云捡了一个便宜。 至于其他人，并不了解凌云的过往，只判断这个不起眼的乡下武者，似乎很是有些实力，甚至在镇邪司一般的军士之上。 对凌云都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加上凌云又能够请神上身，施展神打，在郭威眼中，凌云的地位直接上升到了超越林豹的程度。 在郭威心中，人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别。 回到营地，这背风之地已经堆起了篝火，扎下了三个营帐，空气中都隐约飘起了肉香。 但现在重中之重，自然是将尸变体给焚化了，烧成灰烬。 否则会出现不可预测的后果。 这是前人留下来的经验。 三百年之前，那场尸祸何以滚雪球般迅速的蔓延了整个安平府，就是最开始没有解决好尸变体的原因。 郭威没有向凌云解释什么是尸变体，不过看他和那个黎山老道凝重的表情，就知道这玩意儿并不简单。 远胜于黑游级尸虫那种邪灵的危害。 眼看镇邪司军士在河床上将木材堆积了起来，将尸变体放在了木材堆之上，再浇上了一罐黑漆漆的火油。 凌云主动上前一步，说道：“各位兄弟辛苦了，剩下还是交给小弟我吧！” 那举着火把的老邢迟疑了一下，在凌云逼人的目光下，微微点头，递过来火把，说道：“那便麻烦凌兄弟了！” 焚尸，是凌云最后的举措。 金手指的能量没有充值成功，但他还想再试一试。 说不定能获得光点呢！ 火把点燃了火油，火焰迅速的高炽起来，吞没了那具尸变体。 顿时，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恶心的气味，众人立刻远离了火堆。 凌云自然也不是干等着，立刻便和那个叫做柳元的伍长聊了聊。 这个柳元对凌云一刀斩杀尸变体，救了他的两个手下，极其有好感，也是知无不言。 不多长的时间里，凌云对尸变体有了个深入的了解。 尸变体！ 并不是邪灵。 按照凌云的理解，乃是活人被邪灵之气感染，以基因重组的方式转化为具有强大传染性和强悍实力的死尸。 这种半人半邪灵的生物极具攻击性，会攻击视线内的任何生命体，几乎所有尸变体的共同目的就是制造更多的尸变体以传播感染，将人间化为炼狱。 “这么说，出现尸变体就意味着有一个尸祸之源？” 柳元沉重的点点头：“对，那种邪灵，在镇邪司被称之为尸源，它会随着尸变体的增多而进行蜕变。如果没有控制住，三百年之前那场灾难，可能便会重演……” 凌云长叹一声，那尸变体被焚毁，终究没有将金手指的能量填满，视网膜上没有出现光点。 金手指的启动，需要的是邪灵的本源。 尸变体作为半人半邪灵的存在，不在金手指使用的能量范畴之内。 “柳兄，这尸虫和尸源有关系吗？”凌云又问了一个问题。 “尸虫？那种黑游级的邪灵并没有特别大的危害，毕竟尸虫只能操控一具尸体，并不具有传染性，除非它彻底的蜕变成邪灵不化骨。不过，你要问尸虫与尸源之间的关系，按照古籍记载，某些特殊的尸变体若是进食到大量的血肉，体内的邪灵之气会逐渐蜕变成尸虫，成为真正的邪灵。而最低级的尸源，也是血怨级的邪灵……” 说到这里，营地方向有人在喊：“伍长，百户大人叫你！”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的落下了地平线，黑暗笼罩了人间。 河岸方向，焚烧尸变体的位置还有明火在燃烧，将周围十数丈映照的红艳艳一片。 而隔了至少一里之地的营地，也点燃了篝火，飘出了肉香。 凌云紧随着柳元走到了篝火旁。 百户郭威用柳枝串着一只肥獐子在篝火上烤着，而在他的身边，黎山老道正从篝火里掏出一种长长的植物根茎，烤的焦香。 郭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在烤獐子身上洒下了一些盐粒和香料，然后撕下两条腿，送给了黎山老道师徒两，随之大口的吃了起来。 “大家都到了吧！” 他咽下了大口肉，左右看了看，都在。 “我和章真人刚刚商量了一下，这次尸变体出现，还不确定是山中诞生了一只尸源，还是三百年之前那场尸祸的残留。即便真的诞生了尸源，也必然还没有成气候，我等要探明了才会上秉州府。否则，不仅是你们，便是我，也要被州府问罪。所以，今夜大家提高警惕，明日天明我等再一探青山镇，探明了镇邪司一伍军士究竟是因何而成为尸变体……” 柳伍长知道这只是通知自己，不是和自己商量，所以立刻抱拳道：“喏，天明之后，属下愿做先锋，探明青山镇废墟。” “好，你安排好晚上的守夜，天明动身！” 守夜，和百户郭威以及黎山宗师徒二人是没有关系的。 所以镇邪司一伍、林豹、凌云七人便自然成了守夜之人。 这一次，在林豹和柳元的沟通之下，凌云和用斩马刀的军士守前夜，这是最轻松的。 第十九章 白游野火 他叫陈跃，觉醒血气已经六年，入镇邪司五年。 平日在德至县训练修行，天赋不足，连个伍长都没有争取到，准备再熬个六七年，他就准备退伍，在德至县做点小生意，娶个看得过去适合过日子的老婆，不再将脑袋别在腰间了。 脑袋别在腰间！ 他低声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朝着百户郭威的帐篷打量了一眼。 血气武者，虽然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但在修行界，只是垫底的存在，是被驱使的一方。 他们看似荣耀，其实过着提心吊胆、每次出任务都留下遗书的日子，死亡率甚至远超平民。 但入了镇邪司，三十岁之前等于将命卖给了越国。 越国培养了他们，他们也需要为越国战斗到而立之年，或者在某次任务中死于邪灵之手。 从陈跃的语气来看，他是羡慕凌云的。 虽然在乡野之地，但他至少是自由的。 自由，多么美好的字眼。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其实一入镇邪司，如果冒不了头，成不了天才的那几个，等于跌进无底的深渊啊！” “熬吧！我在焚石村虽然自由，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自由，我这不也被征召，和你一样被人驱使……” “唉！说起来，今天多谢你了，你那一刀可真是及时，一刀就斩下了脑袋，晚上一秒，我那张符箓可就用了，那可是保命的宝贝啊！” “那火焰符箓似乎比我焚石村庙祝所画的小焰符强多了！是什么符？” “小焰符？镇邪司每次任务赐给我们的叫做炎阳符，应该各有妙处吧！” 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是月上柳梢头。 深山老林的夜，阴寒而鬼魅。 即便身后就是篝火，依旧给人一种无比阴森之感。 夜空一如既往的明亮，一轮圆月高悬，如白玉盘，洒下明亮的月辉，将大地山川都镀上一层银白之色。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啸从远处传来，凌云朝着青山镇废墟方向打量，只见林木深深、鬼影重重，而寒风瑟瑟，夜色鬼魅，周围那些树枝、灌木在夜风吹拂之下，在月光后篝火的映照下，如若群魔乱舞，空气之中更有着一股寒夜的阴凉。 “突然感觉就冷了！” 陈跃嘀咕一声，朝着篝火里丢进了几根松枝，火焰爆裂了几声之后，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突然，凌云用刀柄戳了戳他的手臂。 顺着凌云的目光向那个方向看去，他目光顿时一凝，手按在身边的斩马刀刀柄上，身子都弓了起来。 这般预势待发了几秒钟之后，他身上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是野火！” 他用极低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凌云所看的方向，是之前焚烧尸变体的河岸位置，那里尚且还有些火焰，不过早已经没有了明火，只是一些炭火还未熄灭。 但此时，那个方向的半空之中似乎飘荡着一团火焰。 橘黄色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没由来的，给人一种凄冷残喘之感，就像是垂垂濒危的生命之火，随时都可能熄灭一般。 陈跃口中的野火！ 不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火。 而是一种邪灵。 白游级。 也就是亡灵之火。 在坟地，亦或者古战场上，时常出没。 它们没有大的攻击性，属于邪灵最底层的存在。 似乎，它是被尸变体焚烧后的骨灰所吸引过来的。 野火，本能的需求生物死亡后的灵性物质。 果然，在那地方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那垂垂濒危的亡灵之火得到了灵性的补充，橘黄色的魂火逐渐转变，逐渐明亮。 “不要惊动它，它会自行离开的！” 陈跃再次低声说了一句。 凌云舔了舔嘴唇，很想狩猎了这只白游级野火，但终究还是没有动。 等了片刻，那只野火就明亮的飘荡在河流周围。 就像一盏启明灯！ 凌云眼睛一眯，就在他屏住呼吸的等待之中，那条在月光下粼粼的河流，一股无法形容的邪气在涌动着，而陈跃的瞳孔却是在瞬间收缩，因为他赫然看见，从小河湾当中，竟是涌出来了大量的光点，犹如星星点点铺天盖地的萤火虫！ “野火群？！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野火？” 凌云手里的一颗石子已经弹了出去，方位是郭威帐篷的方向。 “啪”的一声，准确的打在了牛皮帐篷上，就如敲了一下鼓。 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这是？” 郭威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瞬间一愕，然后对着陈跃低声道：“去叫醒章真人！” 黎山老道来了，也是一懵。 他这辈子，没有看到如此多的野火聚集。 不过，在宗门的典籍之中，倒是有过记载。 “三百年前大周覆灭，天下混战，曾经战场上出现过这种大规模的野火聚集现象……没想到今夜竟然亲眼目睹……” 章老道稳健姿态已经没了，格外凝重道：“野火聚集于此必有缘由！白游级的野火虽然不会主动攻击活人，但若是惹怒了它们，一只两只，甚至十几二十只，我们能够应付，但这一窝蜂烧过来，谁也挡不住啊！” “看来青山镇真的出现了大变故！”郭威嘀咕了一声，视线越过野火群落在了那片黑暗的废墟之间。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日出之后，是退是进，只有他和黎山宗这个老道能够决定。 这一夜，焚烧尸变体的位置亮如白昼，直到后半夜，这群野火这才退去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黑夜中的青山镇废墟，就如同一只噬人的妖兽匍匐在黑暗之中，等着一口将任何靠近的人和兽吞噬干净。 当黎明的鱼肚白渐渐在东方天际破晓之时，黎明第一道曙光照进大山深处，如幽雾冰冷的黑暗被驱散，逐渐又恢复了人间生机。 篝火的余烬旁，众人已经填饱了肚子，整装待发。 探索青山镇，计划没有更改。 在路过焚烧尸变体的位置，凌云特意去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尸变体连骨灰都没有剩下。 柴火和少量火油产生的温度做不到这种程度，只有一种可能，昨晚的野火群二次焚烧尸变体。 第二十章 万骨窟 白日的青山镇一如既往的平静，昨夜那热闹的白游级野火群，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见一丝踪迹。 而再次走在这僻静之地，凌云终于发现这地方真正的大恐怖。 不要说鸟兽，就是地上的虫子，也不见一只。 这是绝地！ 虫子般渺小的生命都对青山镇废墟本能的感受到了恐怖，远离不敢靠近。 只有草木在这里茂密的生长，掩盖了一切。 一行人将青山镇废墟搜寻了一遍，终于还是发现了异常。 青山镇倚着一座石头山修建。 这山不是太高大，但怪石嶙峋，就在这石山的山脚下，一处崩塌的竖井状的洞窟清晰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而在这洞窟前面，还掉落着三件腐蚀的刀兵和盔甲以及腐朽的白骨。 柳伍长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肯定的说道：“是丙三伍留下来的，虽然不正常的腐朽了，但上面的标记没有错，是他们，绝对没有错了。不过……这里只有三具遗骸，加上之前那一具尸变体，伍长秦立不在其中。” 因为探查郑虎失踪之谜，一伍镇邪司深入此地，按照往年入山巡逻的规矩，他们巡逻了一遍青山镇。 然后在此遇险。 凌云脑补了一番，再看了看竖井崩塌的痕迹，因为被未知能量腐蚀的原因，看不出是新坍塌的，还是之前就有。 章老道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尸骨，然后朝着那竖井中看了看，拂着长须沉吟片刻：“郭百户，死因是被大量阴邪尸气冲击腐蚀而死，连化为尸变体都没有机会，这是一股庞大浩瀚浓郁的尸气，过犹不及……这洞窟，应该是他们不小心弄出来的，释放出了尸气，连逃跑都来不及……” 郭威也同样目光深沉的注视这黑漆漆的竖井，微微颔首道：“应该没有错，三年前我上任之际来过青山镇废墟，那时候并没有这洞窟……章真人，你如何看？” “阴邪尸气已经泄了，昨夜看到的那些白游野火也应该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即便里面还有什么邪灵，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凶险，还是入内看一看吧！” “恩，必然是要进去看看的！” 郭威朝着属下一扫，然后落在林豹的身上：“林村正，还请你下去走一趟了。柳伍长，你也安排一人陪他下去。” 柳元抱拳道：“百户大人，不用安排了，我和林村正下去一探究竟，以我两的身手，也有个照应！” 林豹没有什么意见，被镇邪司征召干的就是苦活累活，他早就有准备。 以他二人的身手，也不用捆绑安全绳，拿着火把便沿着陡峭但犬牙交错的岩壁便下了竖井。 没多久，柳元的声音便从下面传了上来，嗡嗡响，回声不断。 “没危险，下面是白骨窟！” 让柳元回到地面，领一伍守住洞口，其他人便在郭威和老道的带领下下了洞窟。 火把的映照之下，这里，万骨铺地，尸骸如山。 洞窟之内，除了白骨，再无其他。 尚未感叹一句这白骨如山的惨烈场面，凌云便蓦然察觉，这遍地的骨头，白得有些不正常。 凌云吸收了老兵于烈的记忆，他在安西古战场上，见过很多死亡多年的骸骨。 所以他很清楚，人死后，曝于空气之中的骸骨，并非白色，而是一种略显枯黄的颜色。 若有蛇虫鼠蚁啃咬，骸骨上还会出现蛀痕、孔洞。并且曝尸空气中的时间越长，积蓄的灰尘也就越多，整体给人一种脏污斑驳的感觉。 然而眼前这满窟的白骨，赫然全都干干净净、光滑洁白，看上去不像曝尸三百年的骸骨，反像是精心制作的人体骨骼标本。 “这些骸骨……”老道眉头大皱，看着那成千上万的骸骨，说道：“这些骸骨，是感染尸毒后留下的……怪不得三百年之久，破开封印后会产生那么大的尸气……” “师父，这么大的白骨窟，不会出现白骨人魔吧？！”老道弟子明心看着这惨烈的画面，手里拿着的符咒都微微颤抖。 一副道心不足的样子。 尸山血海，一般人看到，都会发颤。 “白骨人魔不过是黑怨级邪灵，有何可怕！”老道呵斥了一声：“定心，敛神，镇守识海，休得被眼前白骨所摄，修行里有白骨观，你若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了，怎么做到突破胎元境！” 老道在教训自己的弟子，凌云却是蹲了下来，拿起一个骷髅头认真的看了看。 随之，也不知道是谁踢到了骷髅头，使之与地上一副骸骨发生碰撞，赫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 “……” 凌云眨眨眼，看着手里的那只骷髅头，曲起手指弹了一下，顿时发出了“铛”地一声脆响。 “好硬的骨头！” 林豹握着鬼头刀，深沉的盯住洞窟深处的黑暗，低声道：“白骨不朽之地，会诞生出白骨人魔，那种黑怨级邪灵非道法不可胜，浑身骨骼僵硬如铁，如有异常，及时动用小焰符，不要吝啬，用完了我还有些……” “林大哥也要多加小心。” 两人私语之时，郭威手里的黑沉长刀一抖，被他这刀击中，那具骸骨顿时断为两截。 “坚硬程度与普通的钢铁相当！”郭威眼神凝重：“章真人，还请你施法查看！” “我有望气之法，阴邪之物逃不出我的注目！” 黎山老道说完，他目中灵光大盛，审视遍地骸骨，立刻便发现这些骸骨，并无黑气缭绕，虽然阴森可怖，却并无邪灵活动迹象。 收了眼中灵光，老道沉吟一番，说道：“没有异常，这里纯粹的只留下了骸骨，回去后让人运来猛火油，焚之一炬便可……” 他似乎很自信自己的望气之法。 “查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离开这里！”郭威指了指洞窟深处。 这处洞窟虽然看上去不大，但毕竟阳光照不进来，黑漆漆一片，纯用火把根本不知道深处的状况。 凌云和林豹对视一眼，踩着累累白骨举着火把拿着刀朝着深处走去。 而郭威也没有光下令，也亲自上前查看。 走了有十来丈的距离，凌云和林豹同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郭威立刻看到了异常。 “前面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