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荣华》 请安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请安 冬月里第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天还没亮,屋里漆黑一片,只有落地花罩外一盏小小的灯正发着微弱的黄光。 萧源躺在柔软馨香的被褥里,隔着层层幔帐,隐约可见花罩外几名丫鬟仆妇正在给她熏衣,准备盥漱用具,房里安静的连窗外的落雪声都能隐约听见。屋里火墙烧的正暖,萧源翻了一个身,掀了掀被窝散了些热气,“骨碌”一声,熏被的银香球被她无意间踢了下,滚到了地上。 架子床外值夜的丫鬟灵偃正在望着窗户发呆,听到银香球落地的声音,打了一个激灵,轻手轻脚的掀起一角床帘查看,见萧源已经睁开了眼睛,就轻声说:“夫人说这几天天气太冷,姑娘们身子又弱,就不用这么早起身请安了,让你们多睡一会,姑娘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什么时辰了?”萧源问道。 “刚寅时过半。”灵偃见萧源在抿嘴,机灵到了一杯温热的蜂糖水递到了萧源嘴边。 萧源睡了一夜正渴着,半支起身子接过杯子一仰而尽。 “姑娘!”萧源的娘祝氏就在花罩外给萧源熏衣,听到内房的响动就进来了,正巧看到萧源“豪气”喝水的举动,不由嗔道:“哪有姑娘家这么喝水的!” 萧源吐了吐舌头,撒娇的叫了一声,“娘——” 灵偃正捡起地上的镂空鎏金忍冬纹银香球,用帕子拭了拭,放入柜子的锦盒里。听了祝氏的话,忍不住笑道,“姑娘以前说过,早上第一杯水是要喝的最快的,因为肚里的五脏六肺渴了一夜,很可怜,如果慢慢喝,就是在折磨它们。” “浑说!”祝氏斜了她一眼,“姑娘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她有扭头对萧源碎碎念道:“姑娘,你都这么大了,可不能在做这种不雅的动作了……” 灵偃见萧源被祝氏训的恹耷耷,忙上前搂着祝氏的手说,“嬷嬷,姑娘也只有对你才这么做的?” “是啊!”萧源连声附和,她可怕死了娘的训功,祝氏看了两人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姑娘你也跟着她们胡闹。” 三人笑闹了一阵,灵偃拧了帕子给萧源擦脸,萧源问,“夫人什么时候说早上别去请安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昨天晚上夫人派吴嬷嬷过来吩咐的,听说姑娘已经歇下了,就没让我们惊动姑娘。”玉珥提了一鎏金螺钿漆食盒进来道。 萧源翘了翘嘴角,正想起身,被祝氏牢牢的按住,“我的小祖宗,外头冷,火墙刚烧起来,你可不能就这样起身,会着凉的!” 花罩外伺候的小丫鬟们不消祝氏吩咐,就将衣服、牙粉、沐盆等物送了进来。灵偃卷起帐帘,让四个小丫鬟抬了一个烧得正旺的青铜小鼎摆在炕前,暖烘烘的热气拂来,祝氏才让萧源起身。萧源暗暗撇嘴,这房里又是火墙又是火坑的,房里的温度比夏天都热,至于弄的这么复杂嘛! “虽说夫人让姑娘不用早起请安,可冬温夏凊、晨昏定省本就是人子之礼,夫人这么怜惜体贴姑娘,姑娘就更要加倍尊敬孝顺夫人了。”祝氏一边伺候萧源穿衣梳洗,一边宛转的劝萧源道。 萧源跪坐在铜镜前道:“娘放心,我知道。” 祝氏欣慰的笑了笑,用牛角梳先给萧源从头顶至发尾梳了一百下,又用手给她按摩了一会,才开始梳头。这种慢之又慢的梳头方式,曾把萧源折磨的苦不堪言,无数次抗议无效后,她就学会了一边让娘梳头,一边做自己的事。萧源拧开了盒盖,挑了一点玫瑰香膏在手心化开,这里的冬天太冷,要是脸上不涂点香膏,出门一吹风脸皮就开裂了。 玉珥打开食盒,将一碟碟热气腾腾的小点心摆在食案前,“姑娘,这是苏嬷嬷新熬的红枣茶,她说冀州天气太冷,姑娘身体又弱,请安前还是喝点茶暖暖脾胃好。”说是红枣茶,其实是用粳米和红枣熬成的红枣粥。玉珥又打开了瓷盅,里面是一碗冰糖水,是让萧源照着自己口味调味道的。 “你们也去喝点茶暖暖身子。”萧源示意玉珥把冰糖水拿走,捧起红枣粥在祝氏严厉的注视下,小口小口的抿着。虽说一会请安的时候,会陪夫人一起吃早饭,但在那种场合吃饭,不过只能稍微沾唇而已,本不可能吃饱。 房里的丫鬟们应诺而下,冀州的冬天滴水成冰,她们每天寅时起床,要等亥时请安结束方能吃饭,长久以往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所以萧源早上总让陪着自己请安的丫鬟在房里吃点点心垫饥。 祝氏嘴动了动,叹气道:“姑娘,你也太心善了,这事要是外人知道——”谁家下人在主子前头吃饭的?就算是姑娘这般,也是不应该的,但祝氏也心疼自家姑娘这么冷的天,都要天天早起,才把规劝咽到了肚子里。 萧源放下瓷盅,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才道,“怎么可能有外人知道?”再说知道了又如何?萧源心里接了一句,但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本来就是只要面子过得去的事,整个大宅里,谁早上起来不吃喝点东西? 祝氏听了萧源的话,也暗笑自己太小心,她们早上吃的东西,都是昨天晚上弄好了,放在火炕里温着的,大家吃东西的时候,也是雅雀无声的,只要房里人不说,外人怎么可能知道?而能进姑娘房里的这些丫鬟,皆是萧顾两家世代的家奴,在冀州萧府除了老爷、大少爷、三少爷和姑娘外,又有谁能指使的了呢?而前面这三位,哪位会为了这点小事责骂姑娘呢? 等众人吃喝穿戴完毕,差不多已经是卯时正了,窗外漆黑一片,凛冽的西北风刮过,发出呼呼的啸声,“昨天晚上又下雪了吧?”萧源问。 灵偃出去瞄了一眼,抖着身体回来说:“姑娘,外头积雪都有半个指头那么厚了,看来今天要穿木屐了。这里可比家里冷多了!” “胡说八道!”祝氏轻声骂道:“这里才是姑娘的家!” 灵偃说完后就自觉失言,讪讪的一笑,出了花罩,去给萧源拿木屐。 “二姐起来了吗?”萧源问。 灵偃给萧源换上木屐,“我见二姑娘房里的灯亮了好一会了,想来一会就该过来了。” 灵偃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进来通报:“姑娘,二姑娘来了。” “二姐。”萧源起身迎了出去,玉珥拿着斗篷,灵偃捧了手炉跟在了身后。 花罩外,二姑娘也没坐,站着专注看着萧源新挂在外间的一副消寒图,丫鬟端着茶盏站在一旁。 见萧源出来,二姑娘偏首笑问:“这消寒图是你新得的?”那图上画了一株长在嶙峋怪石上的老梅,老梅枝盘错节,枝叶瘦劲刚硬,仅间或点缀了几朵饱满绛梅,画作虽简单,但笔风老辣,一看就知出自大家之手。二姑娘数了下梅瓣,正好是九九八十一瓣,她还第一次见这么新奇的消寒图。 “是昨天灵偃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来的。”其实这画是三哥入冬前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她染色玩的,没提名也没印章,她也不知道是谁画的,见画的还不错,就让人挂起来,一天染一瓣。 二姑娘的娘轻声提醒道,“二姑娘,五姑娘,时辰可不早了,是不是要给夫人去请安了。” 两人相视一笑,由丫鬟披上一色戴帽的大毛斗篷,捧过手炉携手走了出去。丫鬟刚掀起厚重的锦帘,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刺骨寒风就迎面刮来,萧源不由打了一个寒噤,这外头可真够冷的!她紧了紧领口,哈了一口白气。 “元儿,你没事吧?要不要再加一件衣服?”二姑娘关切的问。 “我没事,时间也快到了。”两人顺着抄手游廊往夫人刘氏的院子走去,屋外天寒地冻的,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萧源将脸尽量埋在衣领里,全身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两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往正院走去,木屐踩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寂静无声。 此时方到卯时,刘夫人的屋子里已是灯火通明,“夫人,二姑娘、五姑娘来了。”正院轮值的丫鬟见二姑娘、萧源来了,有的给她们打帘子、有的进去通报。 一名身着绿衣,容色端丽的妇人满脸笑容的从花梨木雕花鸟纹落地罩内走出,“二姑娘、五姑娘你们来了,时辰还早呢!”说着就上前帮萧源脱下斗篷,取过手炉,又半蹲着给萧源脱了木屐。 “二姨娘。”二姑娘、萧源唤了一声,萧源问,“夫人起身了吗?” “起身了,正在喝药呢。”二姨娘说。 “喝药?”二姑娘、萧源对视一眼,二姑娘问,“夫人身体不舒服吗?请大夫了吗?”说着两人便掀帘进了暖阁。 萧家的现任女主人刘氏正靠在引枕上喝药,三姨娘端着药盏,四姨娘端着清茶,六姨娘捧着铜盆,正在伺候刘夫人喝茶,大姑娘和六姑娘坐在刘夫人下方陪着她说话,见两人进来,六姑娘起身相迎,几位姨娘朝两人屈了屈身。 两人跪在丫鬟铺好的软垫上,双双行礼道,“女儿给太太请安。”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那需要这么多礼。”刘夫人笑着示意两人坐下,“我昨天不是说了,这几天天冷,你们不用这么早起来请安了。” 二姑娘微微笑道:“晨昏定省,被就是我们当女儿的该做的,太太体恤我们,我们就更该孝顺太太了。” 二姑娘的话让刘夫人笑眯了眼,“你这孩子就是乖巧贴心。”她转眼又关切嘱咐萧源道,“冀州的冬天可不比江南,五姑娘身子弱,千万要小心身子,别受了凉。” 萧源才半挨了椅子坐下,听到刘夫人的嘱咐,忙又起身称是,刘夫人笑着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对四个女儿道,“今天你们就留在这儿吃早饭吧,一会你父亲也该回来了。” “是。”四人齐声应了。 “踏踏!”花罩外先是响起了木屐踩在青砖上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是丫鬟的通报声,“夫人,四姑娘、四少爷、五姨娘来了。” 请安在线阅读 请安 - 争吵(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争吵(下) 一听可以做新衣服,大家都来了神,四姑娘对萧源道:“五妹,你身上的绣样真好看,能让我抄一份绣样吗?我也让人做一件。” 萧源没想到四姑娘居然看上自己那件衣服,她略一沉吟,刚想说话,却不想自己话还没说,就被四姑娘打断。 “你不会是想着好东西自己藏私吧?其实也不用藏私,我房里那几个蠢笨的丫头,那里比得上你房里那些心灵手巧的丫鬟,绣出来的花就跟活的一样,这绣样说不定还要我亲自动手绣呢!”她嘴上夸着萧源的丫鬟,其实是在讽刺萧源平时横针不拈,竖线不动。四姑娘心里暗哼,她肯定是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才不肯把绣样送出来! 二姑娘在一旁淡淡道:“四妹,那衣服上的花样,就是五妹给你绣样,你也不会绣,那是廷绣娘自创绣法。” “你!”四姑娘嘴唇抖了抖,二姑娘她们来冀州也有几个月了,她第一次听见一向端庄得体的二姑娘说这么尖刻的话,偏偏二姑娘脸上依然带着一副波澜不惊的笑意,神情真诚,似乎是在真心劝说自己,四姑娘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萧源原想给四姑娘留点面子的,毕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也没必要跟她置气,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给脸不要脸,萧源不由无语。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这次连一向老好人的大姑娘也噤声不语,不打圆场了。前来量身的仆妇站在一旁,更不敢说话。三姑娘、六姑娘不安的动了动,四姑娘原想回嘴,但见二姑娘淡淡的一眼扫来,她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竟不敢说话了。 萧源见那么一大堆人站着也不是事,起身对二姑娘说,“二姐,我们先回去吧。”她可不习惯让不认识的人给自己量身,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下让人量身了,再说她从来不穿外人做的衣服。 一旁量身的仆妇笑道:“五姑娘可是乏了?不如让老妇伺候您先回去?” “不用了,一会我来找嬷嬷就是了。”玉珥不动声色的拦下了凑上来的仆妇,姑娘从来不穿外人做的衣服,更别说会让那些使仆妇近身给自己量身了。 “哎!哪里劳烦敢玉珥姐姐,一会老妇过来找玉珥姐姐就是了!”仆妇笑道。 四姑娘见那些仆妇一个个的围着萧源打转,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了,当初姨娘管家的时候,她们是何等的巴结姨娘和自己?刘夫人和萧源她们才来几天!就开始不把她们母女当回事了!这些见风使舵的贱奴!各个都该死! 等萧源和二姑娘走后,三姑娘推了推四姑娘道:“四妹来量衣吧,嬷嬷都等了好一会了,五妹的衣服你做不了,新衣服还是能做的。” 六姑娘仰头笑道:“四姐只顾着夸五姐的衣服,都忘了给自己做新衣服了。” “你们!”四姑娘气急,却被她的娘牢牢的按住哄道,“我的好姑娘,我们先去量身,过几天就有新衣服穿了。” “谁稀罕新衣服!”四姑娘推开娘,仰头对量身的仆妇道,“你们一会来我院子给我量身。”萧源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是。”仆妇们恭敬的应了,且不说其他,五姨娘好歹还有四郎君呢!四郎君可能这辈子都踏不进江南祖宅,但等大郎君和三郎君都走了,在冀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四郎君说不定还能有点家底,养活他们这些下人绰绰有余了! 大姑娘望着四姑娘远去的身影,轻轻一摇头,眼中隐约有着同情,回头对三姑娘、六姑娘道:“我们先量身吧。” “好。” 萧源同二姑娘回了两人住的院子,两人进门就见二姑娘的生母三姨娘含笑站在门口。 “姨娘。”萧源见是三姨娘,欣喜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前段时间老爷身体不好,夫人在菩萨面前发愿,要是老爷身体能好起来,就去禅恩寺吃上三个月素斋。后来老爷身体果真好起来了,夫人原想去禅恩寺还愿,却被众人拦住,不让夫人丢下那么一大家子人去寺院,后来三姨娘自愿代替夫人去还愿,夫人就不再坚持自己亲自去了。 “我昨晚回来的,听说姑娘已经睡下了,就没打扰姑娘。”三姨娘笑道。三姨娘原是萧源母亲顾纹的陪嫁丫鬟,当年顾纹生下嫡长子后,身体一直不好,汤药不断,就给了三姨娘开了脸。这三姨娘从小伺候顾纹,就算生了二郎君和二姑娘,也一样在顾纹房里服侍。顾氏去世后,三姨娘每日除了伺候三少爷和五姑娘外,诸事不理,对萧源照顾尤为心。 三姨娘知道早上是两位姑娘看书学习的时间,也不敢打扰她,伺候萧源进了暖阁,帮她换了衣服,又给她打水洗脸,端来热茶细点……见诸事妥帖后才退下了。 萧源散了小髻,将头发梳成一条麻花辫,穿了白绫小袄、天青色袴裤,盘膝坐在火炕上,吩咐玉珥把绢花理出来,四个姐妹一人送一匣过去。“二姐,你还要这绢花吗?”萧源笑着问二姑娘。 “大家都有了,我戴着有什么意思?”二姑娘笑着摇头,元儿估计也不会再戴这款式的绢花了。 “姐姐要是喜欢,等过几天我画了花样,让人做些冬兰戴。”萧源道。 二姑娘笑着点头。 “灵偃,把我那衣服的绣样翻出来,给四姑娘送去。”萧源说道。 二姑娘一怔,萧源笑道,“她不是说自己会绣嘛?那就让她试试看好了。” 二姑娘哑然,灵偃在一旁气不过,嘟嘟哝哝的道:“女红本就是姑娘打发时间的玩物而已,哪家姑娘会真的整日整夜的做的针线,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 以萧家的地位,萧源将来嫁的人家,无论是高嫁还是平嫁,想来婆家都不大会在意媳妇的女红的,毕竟萧家会陪嫁女红熟手过去,谁会要求当家刘夫人女红熟练?至于高嫁,那就是入为后了,当了皇后就更不需要女红如何出色了。 “就你会说。”玉珥瞪了她一眼,捧着几个小匣子过来道:“姑娘,我刚刚还从里面翻出几盒你没用过的花,不如一起送过去?” 萧源往匣子里望了一眼,里面全是她不喜的镶珠嵌玉的大堆纱花,她望了玉珥一眼,玉珥捧着匣子垂目恭敬的站着。萧源失笑,有什么意思?真是小家子气!“都给她们送去吧。”这也是玉珥的好意,她不赞同,也不会反驳。 “是。”玉珥见姑娘没反驳,心里松一口气。 灵偃也跟着玉珥一起退下,出了房门就追上对玉珥道:“我跟你一块去。”待两人走出萧源的院子后,灵偃幸灾乐祸道:“我这就给她把绣样送去,看她能不能做出这么致的绣活,哼!” “瞧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样!”玉珥没好气道,“什么‘你啊’、‘她啊’的!那是姑娘!” 灵偃瞅着她手里的匣子不以为然道:“我们半斤八两!不然你怎么想着送花的?”那匣子花是自家姑娘新得,照着以往的惯例都是拿来送些不太相熟的外客的,哪里值得她那么兴师动众的翻出来,她本就是想用来刺激四姑娘的。 玉珥笑得温柔,“我只是觉得姑娘拿些我们闲时弄的绢花送礼,稍微轻了些,加上这种花才够看,外头做的绢花再致,和内造的花到底不同。” “你就装吧。”灵偃撇嘴,跟着玉珥往其他几位姑娘房里送去。 等玉珥和灵偃都走后,二姑娘对萧源道,“四丫头就是那子,你别理她,回头我再去说说她。”二姑娘也没想到四姑娘居然这么胆大,或者说她不是胆大,而是无知。 萧源一笑,她挺能理解四姑娘的心情的,爹爹在十几年前,曾经在冀州当过三年官,四姑娘他们就是那个时候有的,是罕见的龙凤胎,那时候正好祖母一场大病,龙凤胎出生后,祖母就开始病愈了,所以祖母夸了四姑娘和四少爷是有福气的人,加上五姨娘的哥哥又救了爹一命,家里就认了这两个孩子,五姨娘也有了一个名分。 但那时候爹并没有把双胞胎送回江南,依然养在了冀州,在冀州任期满后,就回京了。那时双胞胎才出生不久,禁不起舟车劳顿,五姨娘就带着这对双胞胎留在了冀州,这么一留就是十二年,萧源估计要不是今年年初爹爹再次回冀州当官,这五姨娘母子三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爹了。 爹此次回冀州,随行的只有六姨娘母女,之后又接了刘氏、她和大姐、二姐来冀州。刘氏到了冀州后,就派人把在京城的四姨娘母女接来了,又听说冀州还有一个五姨娘,便把他们母子三人也接来了。四姑娘在来萧家之前,肯定是唯我独尊惯了,一下子到了一个新地方,自己地位又一落千丈,也难怪心里会失衡。 之前四姑娘的一些小举动,萧源是懒得计较,古代女子出嫁早,姐妹们之间也处不了几年了,等她们嫁人后,能不能见面还是一回事呢,这种**毛蒜皮的小事能过就过去了。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纵容四姑娘一再冒犯自己,不然她在这个家就真的没话语权了,刘氏或许一直在等自己出手吧…… 萧源暗暗叹了一口气,多个继母真烦心,非要试探来、试探去的,“你费这个心思干嘛?找个嬷嬷去教她些规矩,等学好了再放出来不就行了。”那绣样就让她打发被关在院子里的无聊时间用吧。萧源偏头想到,过会让娘去吩咐嬷嬷们对四姑娘客气点,关几天就够了,她不是老巫婆,她们也不是容嬷嬷,她更没兴趣当四姑娘的老师,教她如何为人处事。 二姑娘听到“嬷嬷、放出来”,顿时头皮一麻,在祖宅的萧家诸姐妹,除了萧源外,谁都尝过关在院子里,那种滋味,尝过一次,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的。二姑娘微微苦笑,也只有元儿才会一点都不在乎太太的感受,随口说这种惩罚方式吧? 争吵(下)在线阅读 争吵(下) - 羊乳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羊乳 “你去看看老爷有什么吩咐。”刘夫人已经脱了衣服,散了发髻,疲懒动弹,听说是萧珣随身僮儿送来的东西,忙起身穿上衣服,让僮儿隔着屏风回话。刘夫人问:“老爷送了什么过来?” “回夫人,老爷遣人从外头找了几头羊过来,老爷说羊润心肺、补肺肾气,比牛要好很多,以后家里还是吃羊吧。”僮儿在屏风外恭敬的说。 刘夫人微微一怔,“羊?好端端的送羊来干嘛?”萧珣爱喝牛,家里一直在喝牛,从没变过。她心里疑惑,不过嘴上还是道:“你回老爷,就说我知道了。” “是。”僮儿又静候了片刻,听刘夫人没说话,就退下了。 吴嬷嬷上前再次伺候刘夫人卸妆,“夫人,羊温和滋补,又比牛更容易克化,是难得好东西,想来老爷是体恤夫人理家辛苦,才派人找这几头羊过来的。” 刘夫人可不信吴嬷嬷那套安慰自己的说辞,她要真这么想,就是自作多情了!牛……羊……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萧源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牛,羊比牛更好克化?她嘴角一挑,冷哼一声,“就照着老爷吩咐的,晚上给姑娘们一人送一碗羊过去,五姑娘那边要特别多一点。” “是。”吴嬷嬷应了。 刘夫人道:“我乏了,要躺一会。”吴嬷嬷忙上前把刘夫人身上的配饰取下,让她躺下,临睡前刘夫人对吴嬷嬷说道,“大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下面几位姑娘年岁相差也不大,是该让人教教她们规矩了,过几天你把武嬷嬷从庄上接来,毕竟在家当姑娘和当人家媳妇是不同的。”那几个养在外面的丫头也实在太不像样子了! “是。”吴嬷嬷应了一声,就看到门外有个婆子正冲着她挤眉弄眼。吴嬷嬷疑惑的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什么事?夫人刚睡下了。” “嬷嬷,刚刚四姑娘那里……”那婆子低低的同吴嬷嬷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吴嬷嬷听得一怔,随即忿忿不平起来,派嬷嬷教导姑娘,明明是刘夫人才能做的事!这五姑娘做的也太过分了! “什么事?”刘夫人闭着眼睛问,“四丫头又闹什么笑话了吗?”她隐约听到了“四姑娘”、“院子”,还以为四姑娘又闹什么笑话了呢! 吴嬷嬷迟疑了一会,上前低声道:“刚刚四姑娘院子里去了一个嬷嬷,那嬷嬷进院,就把五姨娘撵了出去,让人把四姑娘的院子封了,说是要教导四姑娘礼仪。”她顿了顿,低声道,“那嬷嬷没说是谁派来的。” “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除了五丫头,家里还有谁能指使得了那些嬷嬷?”刘夫人睁眼冷然道,之前在萧家的时候,她也派人打听过萧源,家里无人不说,五姑娘是个敦厚人,又见她对几个庶出的姐妹那么好,原以为这丫头当真是面嫩心软,好拿捏的,却不想她一出手就这么狠,之前真是小看她了! 吴嬷嬷不敢附和夫人的话,只敢小心翼翼的问,“夫人,要不要我去四姑娘院子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直接告诉大家,这些嬷嬷不是我派来的吗?这样岂不是枉费了五姑娘的一番好意?”刘夫人瞪了吴嬷嬷一眼,冷笑连连,她是不是应该感谢萧源还给自己留了面子,没让嬷嬷说是谁派来的? “夫人——”吴嬷嬷低低的叫了一声,刘夫人闭了闭眼睛,翻了个身,面朝里面道,“罢了,反正她的事,我也管不着,你先下去吧。”她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一手轻轻转着佛珠,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下这口气,反正萧源这丫头今年也十岁了,在家也留不了几年了。 “是。”吴嬷嬷见刘夫人睡了,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等晚上姑娘们用过晚膳,来夫人房里请安的时候,萧家的姨娘都在夫人房里伺候着,四姨娘正在陪夫人玩双陆,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显然是四姨娘让刘夫人赢了一笔。四姨娘是萧珣前任上峰赠与他的,原是上峰家养的舞姬,姿容娇媚、体态轻盈、舞姿婀娜,一向颇得萧珣宠爱,还生了三姑娘。五姨娘眼眶红红的,怯生生的站在六姨娘身后,一反往常八面玲珑的模样。 夫人下午歇了一个时辰,神正好,见大姑娘头上簪了一只模样时新的堆纱花,含笑夸道:“大姑娘今天戴的这只花模样挺别致的。” 大姑娘平时寡言少语,刘夫人极少夸奖自己,今天不防刘夫人这么一夸,脸一红,但还是起身大大方方回道:“太太过奖了,这只花是我昨天新作的。”说着就要让丫鬟让人把头上的花取下给太太过目。 刘夫人摆手道:“不用取下来了,这样看着就挺好的,我小时候也喜欢自己弄些花儿、粉儿,姑娘们年纪也都渐渐大了,是该好好打扮了。”她扭头吩咐吴嬷嬷道:“你去把我那对蝴蝶点翠金花钗取来。” “是。”吴嬷嬷应声下去,不一会捧了一只小匣子过来,里面正是一对金钗和几盒内造的胭脂水粉。 吴嬷嬷将东西递给大姑娘的娘收好,刘夫人吩咐道:“这几盒水粉你也学着用起来吧,虽说有人喜欢天然去雕饰,可姑娘家太素净也不好。” “是。”大姑娘在三姑娘、六姑娘羡慕的眼神中,屈身道谢。大姑娘的生母二姨娘,原是萧老夫人房里的丫鬟,只生了大姑娘一个女儿,失宠已久,自己日子过的苦巴巴的,更别说对大姑娘有什么补贴了。除了姑娘们都有的衣服佩饰外,大姑娘平时穿戴一向是几位姐妹中最素净的。 刘夫人见两人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气,心中越发肯定了,等武嬷嬷来后,让她好好教导下这两人,什么是规矩,省得出门给她丢脸。早知道这些人这么上不了台面,她也不装贤惠接她们过来了!刘夫人想起自己带这些庶女过来时,萧珣冷淡的神色,嘴里泛起了苦味,连带心情也有些恹恹的,没了说话兴致,让吴嬷嬷给余下几位姐妹一人两朵时新的小花后,就让大家散了。 姨娘们自然是要留下伺候刘夫人休息后,才能离开。五姨娘眼见萧源要离开,顿时急了,上前一步刚下说话,就被六姨娘不动声色的拦下了。六姨娘恼怒的瞪了五姨娘一眼,她自己找死,别拖累她们这么多人!五姑娘也是你一个姨娘可以随便拦下的,再说现在还在太太房里呢!五姨娘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只得硬按下心焦,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恭桶,去净房洗干净。 萧家五姐妹刚出了刘夫人的院子,三姑娘就羡慕的对大姑娘说:“太太对姐姐可真好。”三姑娘不是看中这对金花钗,而是羡慕大太太对大姑娘另眼相看。 “三妹再大些,太太也会给你这些首饰的。”大姑娘面带笑容,心里却隐约有着忧虑,夫人对她一向不冷不热,怎么一下子又送自己首饰又送胭脂水粉呢? 萧源已经从三哥那里知道了大姑娘即将订婚,但并不知道那郎君的具体情况,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好多嘴,就先回房休息了。萧源住在以前专门为原配顾夫人留下的正院。三姨娘因生了一子一女,又是顾夫人的陪嫁,刘夫人格外善待她,就让她和二姑娘住在离萧源最近的一个小院里,以方便她伺候萧源。 萧珣二十四岁离家当官,就一直在各地辗转,萧珣的元妻顾纹身体虚弱,并没有跟萧珣去任上,故生在江南的大姑娘是由萧家老夫人养大的,二姑娘和萧源是由萧家太夫人和顾纹养大的,而三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因生在任上,萧珣也懒得把几个庶子女送回去给妻子添乱,就让几个姨娘和母养着。后来顾纹去世,萧珣续娶的夫人刘氏入门一年不到,之前又一直在江南,也一直没把零散在外地的庶子女接回来。直到三个月前,萧家六姐妹出生至今,才算正式团聚了。 萧源进房祝氏就迎了上来,“姑娘,你回来了,热水已经备好了。”萧源在江南每天沐浴惯了,到了冀州后大少爷特地为她造了一个暖房用来沐浴。 玉珥端了一盅热气腾腾的羊进来道:“姑娘,今天厨房送了新鲜的羊过来,你早上又可以喝羊白芝羹了。”姑娘打小就身子虚,每次一吃就牛,就会胀气。在江南的时候,吃的都是比牛更好克化的羊。来了冀州后,家里都是吃牛的,她一直吃不惯,就干脆停了品。 萧源疑惑的问:“哪里来的羊?”家里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爱吃牛,怎么会突然冒出羊来呢? “是今天老爷问老身,姑娘怎么不肯吃牛,老身就说姑娘在家只吃羊。想不到老爷晚上就把羊找到了!”祝氏欣喜的说,“姑娘,老爷还是疼你的。” 萧源嘴角一抽,她当然知道爹疼她!“娘,你这么一说,就又劳爹爹费心了。不吃就不吃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祝氏道:“姑娘,这要是在别人家里,你自是客随主便,可你如今在自己家里啊!羊可是大夫再三吩咐不能断了的,这又不是珍贵的东西,老爷吩咐一句就有了。父女间哪需要那么客气?” 萧源道:“不过一点小事,哪里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再说这几天下那么大的雪,冀州肯定多了不少灾民,爹爹和大哥现在肯定忙得焦头烂额了,她就算想吃羊,也不急在这一时。她问祝氏:“娘,家里还有杜仲吗?” “有。”祝氏说。 “你让苏嬷嬷熬碗猪腰炖杜仲汤给爹和哥哥送去。”萧源道,“他们可能几天没睡了。”这道药膳是专门给熬夜的人滋补用的。 “是。”祝氏依言退下。 “等等。”萧源又拦住娘道,“爹爹可能不在府里,你先派人去问问,要是在官府里,就让苏嬷嬷处理干净,放好调料,让人在官府厨房里炖。” “是。”祝氏眼底浮起欣慰,姑娘想的是越来越周到了。 萧源舒了一口气,靠着软垫上想,明天去问问三哥,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地方。 羊乳在线阅读 羊乳 - 木屐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木屐 进了冬日后,冀州的大雪几乎没停过,鹅毛大雪在黛瓦青砖上,覆了一层又一层,一眼望去,满目尽是雪白。萧家的仆役们,自入冬后每日三更不到就起身了,忙着清扫走廊和屋顶的积雪,以免夫人、姑娘们被积雪滑倒。 “快点!快点!天都快亮了!你们还磨磨蹭蹭的!”一名管事媳妇叉腰站在抄手游廊内呵斥着。 “踏踏”的清脆的脚步声传来,那仆妇转身远远瞧见一行人走来,脸上不由堆起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迎上为首的两人,“四姑娘,五姨娘。” 下人们纷纷上前给两人请安,那仆妇弯腰陪笑道:“天还没亮透呢!五姨娘您怎么不让人给你提上两盏灯呢?您身子还没好吧?要不要老身让给你提盏暖炉暖暖身子?” 五姨娘大病初愈,脸色还略显苍白,神色有些憔悴,但这样的憔悴,非但没让她的清丽姿容有丝毫的减色,反而更增加了几分柔弱可人气质。她对仆妇微笑道,“不劳嬷嬷费心了,这几天天气这么冷,外头定是多了许多灾民,夫人昨日还说要捐米粮给禅恩寺呢!家里能省就省着点。” “夫人就是宅心仁厚!”那仆妇连声夸耀,“真是姨娘和我们下人的福气啊!” 五姨娘闻言笑容一僵,四姑娘大怒,这些贱奴也敢把自己和姨娘相提并论!五姨娘见四姑娘眉头一竖,嘴巴微动,暗道不好!连忙将她拉住,低声道:“你还想关进去不成?” 四姑娘足足被关了十天才放出来的,这十天里五姨娘就是想给她送饭也送不进去,本不知道四姑娘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她也想过找老爷说情,可这几天老爷一直很忙,几乎整天留在官署不回来,难得回来也是和两个新得的番邦金发舞姬混在一起,除了去过一次夫人院子外,都没踏过入内院。 好容易熬到四姑娘出来,五姨娘都人受了一圈,四姑娘倒是没瘦,反而胖了些,面色也红润,身上没任何伤口印子,就是神色有些恹恹的,问她那些嬷嬷待她如何,她也不肯说,就是一连好几天晚上没睡上一个安稳觉,心疼的五姨娘搂着她哭了大半夜。 想起那十天非人的日子,四姑娘眼眶一红,“姨娘,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她不懂为什么自从到了老爷家里后,她的生活就全变了,姨娘以前老是叨念着老爷的好。每次舅舅带她出门玩的时候,她就想着要是老爷来冀州,也会跟舅舅一样疼爱她吧?会带她去街上玩耍,看花灯…… 可她到了萧家这么多天,就那天吃早饭的时候见过老爷一面外,四姑娘就只在花园里远远的见过几次老爷。虽然老爷看上去一点也不凶,脸上也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可四姑娘甚至都不敢看他一眼,“姨娘,我想外婆——” 五姨娘听到女儿的话,先是心里一酸,又听到“外婆”两字,脸色急变:“闭嘴!”她一时急,没控制音量,不仅把四姑娘吓得一愣,伺候着的下人也愣了愣。五姨娘自觉失言,勉强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想着在吴郡和彭城的外祖母,等哪天回到了祖宅,就有机会去给她们磕头了!”萧珣嫡妻顾纹出自吴郡顾氏,继妻刘氏出自彭城刘氏,都是高门显贵,两位老夫人目前也都健在,故五姨娘才有这么一说。 四姑娘从小也是由嬷嬷教养长大的,这些最浅显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可那仅是知道而已,五姨娘的娘家人是她从小叫惯的,也是最疼她的家人,萧珣没来冀州前,没人会去费心纠正她这种错误的叫法,横竖不过一个不被家族承认的庶女而已,直到十天前……四姑娘恨恨的咬了咬牙,这份羞辱她迟早要找回来! 五姨娘一直以为是太太派人把她关起来的,四姑娘心里清楚,关她的人本就是萧源!四姑娘思及那十天的羞辱,心中恨极,然而让她更恨的是,萧源对她的方式!自己只因一句话冒犯了她,她居然就一句话也不说的派下人来折辱她,这本就是主人对下人的训斥方式!同样是老爷的女儿,难道就因为她是嫡出,就可以这么糟蹋人吗! 五姨娘不知道女儿心里所想,怕说话久了耽搁了时辰,拉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四姑娘焦急的往刘夫人的院子赶去。等五姨娘同四姑娘来到夫人房里的时候,刘夫人已经穿戴整齐,萧家的其她姑娘、姨娘们也早到了。 四姑娘看到萧源的时候,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又挺了挺腰,忿忿的瞪了萧源一眼,五姨娘见了差点没晕过去,忙用力的拉着四姑娘,快步上前给夫人磕头请罪,木屐踩在青砖上的声音越发的响亮,“都是妾身来晚了,耽搁了夫人的行程。” 刘夫人端正的坐在上方,先让仆妇把四姑娘扶起来,“姑娘在家是娇客,又不没什么大事,不用跪来跪去的。” “多谢太太体恤。”四姑娘由仆妇扶着,朝刘夫人福身后方站在二姑娘旁边,神色恭敬而柔顺。 刘夫人看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十天的紧闭也不是没效果的,以前是真傻,现在好歹知道掩饰一下了。 “夫人,牛车都备好了。”吴嬷嬷进来禀道,“大郎君、二郎君、三郎君也在门口候着了。” 刘夫人望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五姨娘和声道:“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不用去了,省得又折腾出病来。” 五姨娘道:“多谢太太体恤,妾身身体已经好了,不碍事的。”家里五位姨娘中,刘氏对她的态度是最好的,连先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了二郎君的三姨娘也比不上。若是之前五姨娘对这份“好”还有一点沾沾自喜的话,现在她剩下的就只有惶恐了!甚至在听说萧珣最近极宠一对双生番邦舞姬之时,她也没了先前吃醋的心情,有的只是松了一口气! 刘氏并不得宠,这是所有萧家人的共识,成亲之日,萧珣所作的举动就代表了一切。正是这份不得宠,让五姨娘有了一份奢望,甚至把刘氏对自己的客气视作了理所当然。毕竟她是萧珣所有姬妾中,身份最高的,其她人不是奴婢就是舞姬,而她是良家子,哥哥又是老爷的救命恩人。 可随着她在萧家的日子渐长,她就越来越绝望了!尤其是在四姑娘被关起来后,五姨娘就彻底明白了,即使刘氏不得宠,即使是她生了儿子,而刘氏迄今无子,刘氏都是萧家的大夫人,是可以随意决定她和四姑娘生死的人。 “我们走吧。”刘夫人见她坚持,也没在多说什么。 吴嬷嬷忙上前扶住刘夫人。每次去礼佛前,刘夫人总是不用早膳的,萧家众人也习惯了。五姨娘慌忙的让开身体,但没夫人的吩咐,她不敢起身,刘夫人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对五姨娘说了一句,“起来吧。” 五姨娘松了一口气,由丫鬟扶着起身,六位姑娘跟着刘夫人身后,随后是姨娘们和一大堆的丫鬟仆妇,一行人穿着木屐走在青石板,寥寥无声。五姨娘脸皮紫涨,抬起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去。在萧家,别说是夫人、姑娘们了,就是丫鬟仆妇,都能穿着木屐在青石板上走的悄然无声,这就是士族大家,绝非一般的暴发户可以比拟。 萧家五位姨娘中,二姨娘、三姨娘是家生子,规矩是从小学的。四姨娘虽说身份低微,可也是高门养出来的舞姬,这点规矩还是是懂得。六姨娘是萧老夫人的远亲,打小就跟着老夫人,礼仪自然也是手到擒来的。 只有五姨娘,她父亲原本只是一个贫农而已,家中温饱都不能保证,平时能给女儿穿双草鞋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训练女儿用木屐走路无声这种没用的礼仪?要不是她的哥哥为了救萧珣而死,他们家也不可能一跃成为冀州的富户,她也更不可能成为萧珣的妾室。五姨娘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让两个壮实的婆子半扶半抬的走了出去,好歹这样木屐落地的声音还能轻点。 萧家六姐妹今天穿着一色的衣服,上身着白底红梅小袄、下身系亮红的石榴裙,项上戴着金项圈,外披大红斗篷,衬着外头的雪景,真是说不出的惊艳!唯一不同的是,萧源身上穿得是缂丝小袄,而其她姐妹穿得是绣花小袄。 别说下人了,就是连刘夫人也站着看了好一会才笑道:“看来我以后是要让人多做些新衣服了,瞧这几个丫头穿着多漂亮啊!” “让夫人费心了。”二姨娘说。 “今天就让大姑娘、四姑娘、六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坐一车。”刘夫人道。萧家姐妹众多,出去上香的时候,定然是坐两辆车的,以前都是按年纪排的,之前发生那件事后,显然不适合让四姑娘和萧源坐一辆车。刘氏去佛寺是为了求子,不想多添纠纷。 木屐在线阅读 木屐 - 惊魂(中)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惊魂(中) 在牛车颠簸那一瞬间,萧沂就下意识的将妹妹紧紧的搂在怀里,一手牢牢的抓住车窗。 “三哥!”萧源伸手紧紧的抱住三哥的身体,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惊慌。牛车里的两人一次次的往车壁上撞去,车外的惊牛飞驰,车夫声嘶力竭的控制惊牛,却被惊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萧家下人们一次次围上去想要砍死那疯牛,疯牛受了伤后,狂越重,有不少人被牛角抵伤…… “元儿别怕,三哥在!”萧沂紧紧的搂着妹妹,不停的安慰着妹妹,用身体替妹妹挡去了一次次的冲击,指尖深深的潜入窗框里,右手鲜血淋漓!萧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哥哥的身体,尽量不让哥哥分心照顾自己。 刚从正房出来的萧泽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他不假思索的拿起马背的弓箭,弯弓就要去,但弓弦拉至极致时,他的手顿了顿,要是没有一箭死惊牛,只伤了那惊牛,会不会让那惊牛更疯狂?再说他的箭术只算尚可,面对固定的靶子他可以的很准,面对这种疯牛……萧泽真得没太大把握! 就在萧泽迟疑的那一瞬间,“嗖!”利箭破空之声传来,“咩!”伴随惊牛的一声惨叫,惊牛双目被利箭对穿,血流如注,它疯狂的朝前跑了几步,一头栽在了地上。车厢大幅度的倾斜,“砰!”随着一下重击,萧沂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松开萧源,双手拉住车窗,抵住了最后一次冲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萧源望着萧沂的额头正不停涌出鲜血,她嘴巴张了张,努力了半晌才颤声叫道:“三哥,你没事吧?”她现在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不小心伤了三哥。萧源连叫了好几声,萧沂才动了动眼皮,虚弱的咳了两声,“元儿,你没事吧?” “三弟!元儿!”车厢外传来了萧泽惊慌的叫声,“还不快点把雪扒开!动作轻点!” “我没事。”萧源听到三哥虚弱的声音,努力的控制不让自己哭出来,“三哥,你别出声,好好休息。”她冲着外头哭喊道,“大哥,你快让人去喊大夫,三哥流血了!” 萧泽听到妹妹的哭喊声,心头一沉,“元儿别怕,大哥马上来了。”他等下人将积雪铲走,就让人扶住牛车,自己跳进了车厢里。刚入车厢,就见三弟将小妹牢牢的护在怀里,三弟满头是血,小妹眼里噙着泪光,紧紧的抱着三弟,看身上并无外伤,显然被三弟保护的很好。 萧泽又是心疼弟弟受伤,又怜惜幼妹受惊,“三弟,你还好吧?”萧泽小心的先将小妹从三弟的怀里抱了出来,递给了车外候着两个壮仆妇。 萧源很想留下看三哥是不是没事,但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碍事,只能乖乖的让仆妇把自己抬了进去。 萧泽等妹妹离开后,又让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仆小心翼翼的把萧沂抬了出来放在已经备好的床榻上,“三弟,你还好吗?”萧泽关切的问。 “咳咳,我没事。”萧沂咳了几声,“大哥,元儿没事吧?” “她没事,三姨娘已经去照顾她了,我派人去找大夫了,三弟你忍忍。”萧泽说着让下人将三少爷抬入室内。 “这位兄台要是不嫌弃的话,舍弟略通医术,可在大夫没来前看下贵府少爷、姑娘。”醇厚的男声响起,萧泽抬头,见一群人骑马站在农庄前,为首一名的年约二十五六岁,伟岸不凡的黑衣男子。围在男子身边的男子,各个虎背熊腰,一股杀伐凌厉之气,不消细看就知是上过战场、见惯生死的老兵。 萧泽见那男子头冠皮弁,腰悬宝剑,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萧某多谢郎君适才救命之恩。”萧泽诚恳的道谢道,刚才正是这群人出手死了那匹惊牛。 男子朗朗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再说箭并不是我,而是我弟弟。” 萧泽这才注意到男子身边站了一名沉默英挺的握弓少年,看他矫健挺拔身形,看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但相貌却又带着几分稚气,一时让萧泽吃不准此人到底比自己大还是小,他上前长揖至地,“萧某多谢郎君救命之恩。”这人的高超的箭法,让萧泽更确定了黑衣男子的身份。 少年上前一步,双手轻轻一托,萧泽就被他稳稳得扶了起来,“萧郎君无须客气,救人要紧。”少年声音哑尖锐,光听声音似乎和阿沂差不多年纪,萧泽就更吃不透他的几岁了。 萧泽想起三弟,眼底又浮起焦虑,他侧身站在萧沂一旁,等着少年给三弟看病,那少年却后退了一步,一名年约十三四岁左右的俊雅少年从他身后转出,伸手搭住了萧沂的脉搏。 萧泽不想那少年年纪这么轻,心里难免有疑虑,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有什么选择,反正他已经派人去喊大夫了。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萧泽的疑虑,对萧泽道:“郎君别看舍弟年纪小,已在军中行医有两年了,对外伤最有一套。” 萧泽忙道不敢。 那少年恍若未闻,依然专心给萧沂搭脉,他随身的僮儿则在一旁处理萧沂的外伤,熟练的手法让萧泽放心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少年起身朝萧泽拱手说道:“这位郎君,令弟平时身体健壮,体内没什么内伤,就是双肩的外伤撞得有些狠了,才会一时脱力的。” 萧泽松了一口气,忙吩咐下人把三少爷抬进房里,随即又担心起元儿,阿沂从小练武,身体想不好都难,可元儿从小体弱多病,这么一惊吓,会不会又生病?他上前道:“劳烦这位郎君再去看下舍妹行吗?舍妹自小体弱多病,在下担心她会因这次受惊而生病。” 少年有些迟疑,毕竟内房都是女眷,萧泽不假思索,吩咐僮儿道:“你让夫人、姑娘们都回避。” “是。” 农舍偏房里刘氏沉着脸坐在不说话,丫鬟仆妇们站了一地,屋里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庄户人家为了节省柴火,火墙只建在正房里,偏房并未设置任何取暖设备,虽然燃了两个火盆,可因时间不久,屋里还是寒意凛凛,几个姑娘将手炉紧紧的捧在怀里,可还是冻得鼻子通红。大夫要给萧源看病,大哥让她们回避,她们只能和夫人一起来这个冻死人的房间里。三姑娘掩嘴打了一个喷嚏,不由羡慕此时还能待在正房里的二姑娘和三姨娘。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惊牛的?”刘氏沉默了片刻,冷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吴嬷嬷上前道,“我听外头的人说,当时五姑娘的牛车正好在树下,树上的积雪过多,压断了树枝,飞雪溅到了牛的眼睛里,才让牛受惊的。” 刘氏眉头一皱,“你去里面看看姑娘现在如何了?问问大夫怎么说的?” “是。” 内房里丫鬟婆子屏气侍立,灵偃将羃(mì)离给萧源戴上,挽起萧源的衣袖,将一块素绢盖在萧源的手上,才让大夫进来。三姨娘和二姑娘都焦急的坐在屏风后面,当看到那位少年大夫进来的时候,房里的众人都一愣,这少年大夫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生得也太年轻、太好看了。 那少年已经习惯了众人不信任的目光,神色平淡的坐在萧源面前,给她搭脉。少年见房里丫鬟侍立,神态温顺恭敬,举止严谨有礼。木椅上端坐的女孩,虽看不清相貌,但身披一袭雪貂裘,羃离下露出一角缂丝小袄,便知这房里的主人身份不凡,雪貂裘和缂丝小袄可不是一般寻常贵女可以穿的。这家主人又自称姓萧,莫非是那个萧家?少年凤眸流光一闪。 “敢问郎君,我妹妹身体如何?”萧泽关切的问。 “令妹不妨事,回去熬点珍珠糙米汤压压惊,休息几天就好。”少年起身说道,并没有开药方。 萧泽确定了弟妹都没事后,松了一口气,客气的邀少年出去说话,他已经看出这少年应该只是喜欢专研医术,并非真正的大夫。 房里三姨娘和二姑娘听到萧源和萧沂没事后,都松了一口气,三姨娘念了一声佛号,对萧源道:“姑娘,今天别去佛寺了,我们先回去吧。”这时候说什么她不会让萧源去佛寺了,又从手上取下一串珍珠手链,叠声吩咐下人去熬珍珠糙米汤给姑娘压惊。 “回去喝吧。”萧源说,“这里哪里来的珍珠粉?还要现磨,太麻烦了。”颠簸了一场,她也无心上香了,对玉珥道:“你去跟太太说一声,说我们先提前回去了。” 二姑娘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是。”玉珥领命下去,正巧在门口遇上前来询问情况的吴嬷嬷。吴嬷嬷听说姑娘要回去,不敢自专,赶紧去回禀大夫人。灵偃和芳菲(二姑娘的贴身丫鬟之一)先出门,让下人打点牛车了。 惊魂(中)在线阅读 惊魂(中) - 惊魂(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惊魂(下) 屋外萧沂正和那救人男子说话,他自然能看出这里的主事者是那名男子,两人在互通姓名后,同时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之前萧泽见男子头戴皮弁,就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毕竟如此年轻的少年将军整个大秦都没有几个,更何况在这小小的冀州。 “原来是霍二郎君,萧某久仰大名。”萧泽重新同他见礼。 “萧大郎君不必客气,仆虚长几岁,就托大自称一声兄长,望贤弟莫要见怪才是。”霍行允客气说道。 “霍二哥你说哪里话!你年少英名远扬,雄鹰关大捷将匈奴打的如丧家之犬……”萧泽含笑拱手道,说起霍行允的事迹,他滔滔不绝,双目发光,明显不是在说客套话。有本事的人,无关出身,到哪里都受人尊敬。以萧泽的见识,也不会只认人的出身。 “贤弟过奖了。”霍行允爽朗一笑,他之前见萧家便是连仆人也各个从容有度,言行谨慎,就猜应该是某个世家,却没想到居然是兰陵萧家。 霍家是近几十年朝堂上崛起的新贵,祖上是马贼,到了霍行允曾祖父那一代因抗击匈奴有功被先陈招安,之后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先陈和如今大秦的权臣之家。霍行允年少英武,十八岁的时候就靠雄鹰关大捷一战成名,成为大秦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其父霍昞如今正是冀州太守,是萧珣的直系上峰。 但霍家就算目前再显赫,在萧氏这种显贵了几百年的顶级士族、先齐梁皇族之后眼中,依然是不入流的暴发户而已,霍源来已经有一年,平时和霍渊除了公事上必要的接触外,两人私下从没说过一句话。 萧珣好清谈,同几个好友时常彻夜宴饮,寻欢作乐,可霍家从来不在萧家邀请的名单上。为此父亲曾经不止酸溜溜的说过那些士族靠得不过只是祖上的余荫而已,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外,本做不了任何事。萧珣好穿白色的细麻衣、木屐,爱用荷叶清香熏衣,冀州几乎所有的达官贵族都争相模仿他,父亲嘴上看不起萧珣,可私底下依然嘱咐母亲,帮他备好细麻衣,熏上荷叶香,在内书房里穿。 霍行允暗自思忖,若是能借这次机会,攀上萧氏这样的顶级士族,将来还会有谁敢说,霍家祖上是马贼?谈笑间,霍行允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却不知萧泽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的事。 一来,他是真心感谢霍行允对弟妹的救命之恩,要是弟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二来,他也很早就想结实霍行允了,只因碍于士庶不相交的规矩,让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同霍行允认识,现在有了这一救命之恩,以后想要相交就方便许多了!汉族近百年来受胡族、匈奴压迫的够久了,霍行允那一仗将泱泱天朝的威风都打出来了!萧泽只恨自己的身份让他无法参与这些兵事,不然他一定随霍行允一起出征! 霍行允和萧泽都存了交好的心思,相处起来就非常容易了,不过一会功夫,两人就称兄道弟了,霍行允拉着一直沉默不语站在身后的两名少年笑道:“泽弟,这就是刚刚牛的小英雄,我表弟梁肃,你别看他生的壮实,其实今年才十五岁。” 萧泽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名少年起码同他一样大呢!想不到他居然只比阿沂大一岁! “梁小兄弟少年英雄!果然将门无犬子!”当时梁肃离牛车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梁肃一箭对穿惊牛的双眼,这份眼力、臂力在大秦都是数得上号的。萧泽之前也曾听说过,当年雄鹰关大捷时候,霍行允身边有一员小将极是勇猛,箭法准,曾一箭死匈奴右贤王,又武艺湛、力大无穷,一杆龙胆亮银枪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匈奴损失惨重,想来就是此人了。 梁肃本不善言辞,被萧泽一夸,也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是我该做的。” 腼腆的举动让霍行允和萧泽都笑了,霍行允又指着那名给萧沂、萧源看病的俊雅少年道,“这位是我弟弟行云,排行第五。” “五郎君。”萧泽冲着他拱手,幸好自己刚刚没把他当成真得大夫看。 “萧郎君。”霍行云向他见礼,之后也同梁肃一样,默默的站在了霍行允身后。 萧泽道:“等我弟妹身体好些了,我一定带他们登门道谢。” 霍行允道:“泽弟不必多礼,我也有一个妹妹,年岁同令妹差不多大,两人到可以作伴。” 萧泽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小妹刚到冀州不久,正愁找不到手帕交说话呢。”元儿在江南的时候,结交了不少手帕交,据说还参加了什么诗社,每月都要出门游玩踏青,可到了冀州后,除了每逢初一、十五的上香之外,平日绝少出门,估计连冀州有几名贵女她都不清楚,更别说结交手帕交了。 萧泽和霍行允说得投机,刘夫人也将残局处理的差不多了,萧家大夫也乘着牛车匆匆赶来,因萧沂、萧源身体并无大碍,刘夫人又和郑娘子约好了,不好失约,就让萧源和萧沂先回家,自己依然前往佛寺。 萧泽见弟妹受伤,哪里还会在乎去佛寺的事,转身就想回家了,幸好随身小厮一把拉住了萧泽,“大郎君,夫人都没有回去,你好歹要送她去佛寺吧?你忘了,无尘大师和卢郎君还在佛寺等你呢!” 萧泽冷哼一声,心道刘氏与他何干?但想起无尘大师,他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去一次的,不然这次见不到他,下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 萧二郎君萧清走到萧泽身边说:“大哥,不如你去佛寺,我送三弟和五妹回家。” 萧清从小跟随萧泽一起长大,名为兄弟,实为半仆,萧泽对这个庶弟颇为重用,听他这么一说,便微微颔首,分了一大半家仆出来,要护送弟妹回府。萧沂和萧清却怎么都不肯,最近接连大雪,冀州附近出了许多流民,分了那么多家仆出来,万一萧泽遇到危险了怎么办?萧源没话语权,但听到萧泽要让大部分家丁护送他们回家,她就留在了房里无论萧泽怎么哄,都不肯出来,让萧泽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霍行允解决了他们的难题,他让梁肃亲自带了一队家丁护送萧沂和萧源回家,又分了几名心腹护送萧泽去寺庙。梁肃带领那对人马,名义上是家丁,实则都是霍家兵,各个武艺高强、身经百战,萧泽焉有不受之理?吩咐萧清给梁肃领路,两人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才依依不舍的相互别过。 刘氏隔着雕花车窗,冷眼瞧着萧泽同霍行允依依话别,拒绝了自己亲弟弟要送萧沂和萧源回去的提议,反而让两个毛孩子带着一队汉护送萧沂和萧源,心中冷哼,对前来请示是否现在去佛寺的萧泽道:“不过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庶族而已,大少爷何须给他们如此脸面呢?三少爷和五姑娘年纪尚小,又受了惊吓,怎么能让那些汉护送呢?” 萧泽躬身道:“太太教训的是。”说着垂手站在刘氏车前静候她的吩咐,却绝口不提换人的事。 刘氏见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暗暗咬牙。萧泽是嫡长子,又是身份高贵的原配所生,平时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态度总是恭恭敬敬的,她吩咐的事,他没有一件是不依的,每日晨昏定省也从未断过,但刘氏心里明白,那只是面子上的事而已,萧泽打从心底就从来没把自己和刘家放在眼里过。 不对!应该是整个萧家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刘氏埋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揪住了丝帕,面上神情分毫不露,她可不想在庶女面前丢脸。随着萧沂、萧源分出了两辆马车,刘氏和余下的萧家四位姑娘只能窝在一辆牛车上。 刘氏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早点去佛寺吧,不然就赶不及回去了。”谁让自己娘家没法子给自己撑腰呢?她暗暗苦笑。 “是。”随着萧泽一声令下,牛车在路上飞驰起来。 牛车上萧家几位姑娘心思各异,三姑娘一脸的惶恐,又有庆幸,幸好自己刚刚下马车了。四姑娘半闭着眼睛,闭目养神,心里实在是痛快之极,这是萧源飞扬跋扈的报应啊! 六姑娘惊魂未定,紧紧偎依着大姑娘。大姑娘其实也想跟萧源一起回家,但被刘氏驳回了,见刘氏此番举动,她隐约知道刘氏这次去佛寺估计是和自己有关,望着随着牛车颠簸不断颤动的车帘,大姑娘垂下了眼睫,她不是傻子,能让刘氏如此为自己大张旗鼓行事的,唯一有可能便是自己的婚事了,她默默的转动着手腕上佛珠,我心安处便是家。 惊魂(下)在线阅读 惊魂(下) - 大车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大车 萧泽和刘氏一行一路不停的赶往佛寺,萧沂和萧源也在梁肃的护送下,回了萧家。萧家的下人早已经接了吩咐,早早备好了春凳火炉,候在门房处,一见远远的驶来两辆牛车,忙迎上去,连声呼唤,“三少爷、五姑娘回来了!” 祝氏因这几天气太冷,早起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已经躺在床上歇息了好几天,今天也没跟萧源一起去佛寺,正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听到姑娘在路上出了事,连牛车都翻了,她惊得险些没晕过,后虽又传消息来说,三郎君和五姑娘没事,她也不放心,不顾自己还身虚脚软,硬是让小丫鬟扶着在二门处,等萧源回来。 一听萧源回来了,就径直往牛车上冲去,见恹恹躺在三姨娘怀里的萧源,眼泪就掉下来了,双手颤抖的把萧源抚了一遍,才将萧源搂在怀里颤声问:“姑娘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娘我没事。”萧源正是似醒非醒的时候,被祝氏一顿好,顿时清醒了不少,连忙安慰娘道,又对二姑娘道:“二姐,梁郎君是我和三哥的救命恩人,又劳他送我们回来,我让厨房送一桌酒菜过去,你让二哥陪梁郎君喝一会,行吗?” 照理应该是二哥、四哥一起出来陪客的,但萧源可不敢让四哥陪客,他年纪不大,气派却不小,平时连一些低级士族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是梁肃这种出身卑贱的寒门庶族了,她是要感谢梁肃的救命之恩,不是让他受气的。 “好,我让芳菲去和二哥说。”二姑娘微微点头。 祝氏叫了两个嬷嬷小心翼翼的抬着萧源进屋,二姨娘也跟着祝氏一起进去了,同祝氏说着路上发生的事,听得祝氏心都颤了。 刚进屋萧源就嚷着要梳洗,祝氏如何肯答应,哄着萧源道:“我的好姑娘,天气这么冷,你身上又带伤了,让大夫看过,他说你能梳洗了,老婆子再伺候你洗澡好不好?李大夫和童娘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她一听说姑娘受伤了,就遣人去喊李大夫了。李大夫是萧家在冀州的专属大夫,行医世家出生,医术非常高明,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同样通医理的娘子童氏,每次上门大户人家给女眷治病的时候,他总会把自己娘子带上,这样就免了因男女之别而产生对病人病情不清楚的情况,故他们夫妻很受冀州大户人家的欢迎。 萧源知道不让大夫再看一次,娘是不会放心的,“好吧,你让他们进来吧。” 李大夫夫妻知道萧源是萧珣唯一的嫡女,又是大郎君和三郎君同母的胞妹,不敢怠慢,李大夫的娘子童娘子在丫鬟的帮助下,将萧源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一遍,又让李大夫隔着素帐给萧源把脉,确定无事后,才开了几剂养生的药膳给萧源调养身体。 “是药三分毒,姑娘没什么大碍,只要注意休息就行,奴家也就不给姑娘开补药了。”童娘子是个爽利人,她将一张药方递给祝氏,对萧源解释道,“姑娘从江南过来,江南的冬天可比不上冀州,这几份药膳是让姑娘冬令进补用的。” 萧源对童娘子微微笑道:“多谢童娘子了。”说完后偏头望了祝氏一眼,祝氏会意的从内室取了一个致的雕漆木匣出来,对童娘子笑着说:“我听说你们家二姑娘要出嫁了?这是我们家姑娘给她的添妆。” 童娘子受宠若惊的接过那木匣,对萧源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姑娘赏赐,等二妮出嫁后,我带她来给您磕头。” 萧源道:“不过只是些小玩意而已,哪需要特地过来磕头?” 童娘子见萧源面露倦意,就识趣先退下了,萧府自是派了牛车送两人回去,在牛车上童娘子就忍不住将木匣打开,见里面是一对金灿灿的素面金镯子,慌得她拿起镯子就往怀里塞。等到了家里,拉着李大夫进屋,将门槛都堵上后,才小心翼翼的拿出这对金镯子。 李大夫见自己娘子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不由笑着摇头,他医术湛,但平时也只肯医人而已,对于高门后院一切私之事都不手,故平时所得报酬并不太多,这萧五姑娘出手如此大方,真不愧是江南豪门出来的贵女。 童娘子拿起镯子放在秤上一亮,两个手镯足有三两重,不由咋舌对李大夫说道:“这萧家五姑娘出手也真大方!随手打赏就送了这么厚的礼。”她先开心了一回,又担忧的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童娘子爱钱,但不想家里为了钱惹上什么祸事,内宅的**之事他们家可是不沾的。 “没事的,刚才五姑娘的娘和我说了,五姑娘身体不好,现在是长身体的关键期,让我每五天去一次,给五姑娘养身体。”李大夫说道,“回头我开几张药膳的单子,你给五姑娘送去。” “好。” 李大夫道:“既然是给二妮的添妆,就给二妮送去吧。” “这么多?”童娘子不乐意,“这么贵重的东西,留给阿文当聘礼都足够了!” “眼皮浅!”李大夫教训童娘子道,“既然五姑娘都说了是给二妮的添妆,我们要是昧下不给,五姑娘会怎么想?” “可是——”童娘子抚着这对金镯子,还是有点不舍,她都没有这么漂亮的金镯子呢。 李大夫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只要我们伺候的好,二妮成亲五姑娘都打赏了,将来阿文成亲她不送东西?你啊!不要老看着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 “这倒是。”童娘子转愁为喜,喜孜孜的捧着镯子就想去二女儿房里,门外传来了恭敬有礼的女声,“童娘子,您在吗?我家姑娘唤您过去。” 童娘子听到那声音,不屑的对李大夫道:“都穷的出不起房钱了,还整天摆什么士族气派,别人奉承几句,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就是一个破落户嘛!” 李大夫听她说的不像话,连忙打断她,“口没把门的!这也是你能评论的!”再穷的士族也是士族,只要有个能撑起门户的男人,就能一飞冲天!哪像他们这种人家,再有钱也是干服侍人的活,子子孙孙都翻不了身,万一惹了什么大户人家不高兴了,人家随便按个罪名,就能把他们一家子全灭了。 “我不也就和你说说。”童娘子跟着李大夫十来年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是卢家的姑娘喊你过去吧?你过去看看?我听说萧大人挺看中卢郎君的,说不定哪天他们就飞黄腾达了!”李大夫说着之前打听到的消息。 童娘子“呸”了一声,“就他们一家子短命薄福的样,就怕有了滔天富贵,还没那福气享!” 李大夫叹了一口气,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少说两句吧,房钱的事,能过得去就算了,大冷天的别太上火!”原本他让卢家人租进来也不是为了房钱,在他看来,卢郎君虽说瞎了一眼,可生得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待人也温和有礼,又学识渊博,看起来不像是会落魄一辈子的人。 “就你有理!”童娘子白了他一眼,披上垫得厚厚的皮袄,迎着寒风走了出去。 租赁给卢家的院子,就在童家隔壁,原先的主人在三年前离开了冀州了,临走前就把房子卖给了李大夫。李家人口简单,也住不了那么的大的地方,就让人重新整修了下,租给了一些外来带着眷属的小吏,卢郎君一家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是童娘子最不喜欢的房客,整天拖欠房钱不算,还整天一脸傲气,认为他们住在这里就是给他们家添光,总是把童娘子气得回家破口大骂。偏偏李大夫也是一脸认同,认为范阳卢氏的弟子能住在他们家里也是给他们家面上添光。 “姑娘,童娘子来了。” 卢家孀居的姑娘卢大车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指着放置在桌上的一匹素绢道,“你把这匹绢拿出去给她,说是用来抵这三个月的房钱。” “是。”卢大车的贴身丫鬟挽翠抱起那匹素绢出去给了童娘子。 童娘子接过素绢瞧了瞧,估着这匹素绢怎么都能换上一两银子,也就勉强接受了,暗暗撇嘴,架子摆得老大,做事却是上不了台面的穷酸样!连每个月一贯钱的房钱都要克扣!什么名门望族?还比不上城西武商户家阔气呢! 等童娘子走后,挽翠将童娘子站过的地方仔细的擦了一遍,才回去禀了姑娘。卢大车听说童娘子没骂没闹就收下了,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匹素绢是她花了十来天时间连夜织出来的,要是还不够的话,她只能当了自己新作的针线活了。卢大车是真怕那泼妇了!上回欠了他们半个月的房钱,她就叉着腰对着他们窗户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把母亲和大哥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子回来了。”随着丫鬟的通报声,卢大车快步走到门口,扶住刚刚下牛车的母亲,“母亲,您回来了?” 郑娘子轻轻的“嗯”了一声,满脸疲色,懒得说一句话,卢大车连忙将母亲扶到内室,让丫鬟把火盆端到她身边,“母亲,喝口热水。” 郑娘子喝着寡淡的白水,心里暗暗心酸,要是夫君在世,他们家又怎么会沦落到连出行都要租牛车的地步?女儿又何至于嫁个短命鬼呢!望着满目苍凉空洞的陋室,她叹了一口气,“等你哥哥回来,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对这门亲事,郑娘子不满意也要满意了,毕竟家里这么穷,儿子年纪也大了,又瞎了一眼,绝了入仕的可能。他们说是范阳卢氏的嫡系,可离开家族核心圈已久,别说相同门第的人家了,就是比卢家门第稍低一点的人家,也不肯把嫡女嫁过来?若是让找个门第太低的寒门庶族,她又不愿意。萧大姑娘虽是庶出,可终究是长公主教养长大的庶长女,看言行举止也是一个稳重的,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也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卢大车知道母亲要和哥哥商量婚事,她是孀居的寡妇,不好过问这种事,只是柔顺的应了,伺候母亲梳洗后,就先退下了。 大车在线阅读 大车 - 晕倒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晕倒 等李大夫离开后,祝氏见萧源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己,心里一软,就让丫鬟准备热水,伺候她梳洗,反正萧源的房里,火墙一向烧的很暖,离睡觉又还有一段时间,也不怕她湿头发睡觉。 冀州的冬天黑的很早,还不到酉时天色已经开始朦朦胧胧了,刘夫人进香还没有回来,内院自然不能开饭,萧源从来不在晚上看书,洗完澡后穿着贴身的小袄盘坐在炕上,伺弄着娘亲留下的剑兰,玉珥跪坐在她身后,给她擦着湿发。 “姑娘,盈息姐姐来了。”门外轮值的小丫鬟掀帘进来说道,“说是奉大少爷的命令给姑娘送伤药来了。” “让她进来吧。”萧源正用蘸了清水的毛笔,仔细的擦拭着剑兰的叶子,听了丫鬟的话,随口吩咐道,刚刚爹的丫鬟已经来过一次了。 “奴婢给姑娘请安。”锦帘掀起,一名鹅蛋脸、高挑身材,年约二十岁左右的丫鬟端着一个锦盒进来,那丫鬟相貌不过清秀,但笑容柔和,见之可亲,她进门先是恭敬的给萧源请安。 “这里又没什么外人,这么多礼干嘛?”萧源放下毛笔,让灵偃接过锦盒,“大哥和太太已经回来了?”盈息是萧泽房里的四个大丫环之首,平时萧泽有什么事找萧源,总是让盈息过来传话,萧源和她熟稔惯了,说话也没那么多主仆之分。 “大少爷没回来,让若往跟着三少爷和姑娘你一起回来了,大少爷吩咐说,姑娘今晚受了惊,晚膳肯定又吃不下了,让我赶紧把早上送来的螃蟹剃了,熬成蟹油给姑娘送来,姑娘要是晚上吃不下饭,就让厨房下碗蟹油水引吃。”盈息笑着说。 “蟹油!”萧源眼睛一亮,“难道冀州也有螃蟹?”她从小到大吃螃蟹都吃的有点腻了,对肥美的大闸蟹不太感兴趣,反而最爱吃蟹油。 “是少爷让人从江南运来的。”盈息掩嘴笑道,“送来的时候可好玩呢!都是一雌一雄一对放在一个小匣子里的,里面还有一个敲了洞的**蛋。” “这种运法多麻烦啊!那些螃蟹运到冀州都瘦了吧。”萧源直笑,这种运法她以前也听人说过。 盈息说:“瘦倒还好,船夫说用鱼虾养几天就养回来了,我先带了十对螃蟹过来,姑娘要是有胃口,一会让厨房炖上几对吃。” 萧源心头一动,“梁郎君的宴席上,送去了吗?” 盈息摇了摇头,“没有。”没少爷的吩咐,她不好擅自做主。螃蟹在江南不算什么,在冀州算是金贵之物了。 萧源吩咐说:“先蒸上十对给梁郎君送去。” “是。”盈息笑着应了。 送走盈息,萧源想去看三哥,但刘夫人没回来,萧家门禁森严,没出入令牌,她不好去外院,心里难免有些焦躁。 祝氏从小把萧源大,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给她出主意道:“姑娘你别急,我让布儿回去问丈山,他肯定知道三少爷现在如何了。”布儿是萧源房里养鸟的小丫鬟,萧沂贴身僮儿丈山是她的哥哥。 萧源知道三哥受伤不重,就是想去看看三哥,和他说说话而已,听娘这么说,勉强点头说,“你让布儿送点蟹油给三哥,他也最爱吃蟹油水引了。”这时她隐约听到院子外有阵阵杂声,吩咐丫鬟出去瞧瞧,“是不是太太回来了。” 话说刘夫人同郑娘子分别后,就催促下人往家里赶。虽然这次去佛寺是萧珣授意的,但萧沂和萧源都受伤了,她还丢下两人去佛寺,等萧珣回来,还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吴嬷嬷知道刘夫人的心事,安慰她道:“夫人也是为了大姑娘的婚事,才不得已放下三少爷和五姑娘的,老爷那么深明大义的人,肯定不会责怪夫人的。” 刘夫人微微苦笑,深明大义?萧珣那人就从来没和深明大义沾过边!她嘴里泛着苦味,又不愿同下人诉苦,哪怕这人是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贴身丫鬟,只道:“我乏了,合会眼,等到了叫醒我。” “是。”吴嬷嬷伺候刘夫人躺下后,就去了牛车的外间,刘夫人虽说满腹心事,但奔波了一天早就劳累不堪,刚靠上软垫就睡着了。吴嬷嬷在外间听着刘夫人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暗暗疑惑,最近夫人似乎很容易就累了,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回去还是劝劝夫人让大夫过来看下吧。 当刘夫人一行回到萧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萧府上下早就灯火通明,吴嬷嬷扶着睡意朦胧的刘夫人下车,院子里的仆妇站了一地,等刘夫人进房后,一人小心翼翼的禀道:“夫人,老爷让您过去。” 刘夫人听了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了。”她一边嘱咐下人给自己换衣,一边嘱咐吴嬷嬷,“你去打听下,是不是三少爷和五姑娘的伤势恶化了。”她吩咐吴嬷嬷道。 “是。”吴嬷嬷屈身退下,等刘夫人换好衣服,吴嬷嬷就匆匆赶了回来了,“夫人,李大夫已经来看过三郎君和五姑娘了,三郎君只受了一点外伤,已经去陪梁郎君喝酒了。五姑娘没什么大碍,刚喝了压惊汤已经睡下了。”和之前霍行云说的一模一样,刘夫人一颗悬着心的放下了,稳稳的扶着吴嬷嬷的手,去了萧珣的内书房。 书房里火墙烧的暖暖的,萧珣仅披了一件雪白的细麻衣,散发赤足,伏案挥毫,如玉雕般的容貌在晕黄的烛光映照下,越发显得俊美不似凡人。别说刘氏了,就是吴嬷嬷等伺候的下人都看呆了。 “噼啪”烛火跳跃声让众人从沉迷中惊醒,刘氏冲着吴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吴嬷嬷上前,恭声朝萧珣禀道:“老爷,夫人来了。” 萧珣写字作画的时候一向全神贯注,也很少允许别人说话,但刘氏毕竟是萧家的当家主母,这点尊重萧珣还是要给正妻的,他放下笔,示意刘氏去书房的里间。 两人坐定,等丫鬟奉茶上来后,萧珣开口道,“明天你给霍家龚郡君送封帖子过去,定个时间,我们专门去拜谢他们一回,今天要不是有霍郎君,阿沂和元儿就危险了。” “老爷说的是。”想起今天的牛车惊魂,刘氏依然心有余悸,“今天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受惊了。”萧珣温言安慰她道。 听到萧珣温和的声音,刘氏心头莫名一颤,“老爷,你说好端端怎么会突然惊牛了呢?是不是——”刘氏心里并不认为这次事故是人为的,但态度还是要表示的,她是很关心萧沂和萧源的。 但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珣打断,他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轻笑着问,“今天见了郑娘子吗?可聊得来?” “见了,不仅见了郑娘子,连卢郎君也见过了,是个稳重大方的好孩子。”刘夫人知道萧珣不愿意和她多谈这次的事故,从善如流的转了话题,但心头却莫名的发酸,但凡牵扯到他那三个嫡子女的事,他从来都没让自己手过。 萧珣微微点头,并不接话,目光落在书案上。 刘氏顺着萧珣的目光望去,书案上散乱的放着一叠书画稿,字迹秀美,笔锋稍嫌稚嫩,显然不是出自萧珣之手,再一细看,稿子空白处写满了雄浑圆厚楷书,字迹犹湿。刘氏不消思索,便知这书画稿是萧源的,而刚刚萧珣正在给女儿批注作业。萧珣素爱行草,可为了女儿,他居然肯耐下了子写起了端庄的楷书。 沉默片刻,刘夫人勉强开口笑道,“老爷好眼光,卢郎君果然是人中龙凤,大姑娘有福了。”她对卢郎君印象是不错,但那仅仅是长辈看待小辈的标准而已,要是以挑女婿的标准,刘夫人本不会考虑他。年纪这么大不说,还瞎了一眼,绝了入仕的可能,难怪卢家会不管这对母子。听说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寿命不久,谁知道他又能活几年?要是大姑娘是自己亲生的,这亲事她是不会答应的!不过大姑娘要是自己亲生的,也不可能嫁给一个落魄的士族弟子。 萧珣道:“下月十八是黄道吉日,卢家会派人来提亲,你让人准备下。” “这么快?”刘夫人一怔,她今天才同郑娘子见过一面呢,这么着急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家是急着想嫁女儿? “大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下面几个姑娘的婚事也不好提。”萧珣道:“老夫人那边,你也派人去说一声,毕竟大姑娘是在她跟前养大的。” “是。”刘夫人知道萧珣叫她过来谈大姑娘的婚事,是告知而非商量,横竖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看得过去就行了,她也懒得多费心,“老爷,还有一事,大姑娘的嫁妆是照例还是要多加一点?”这些事其实不用问萧珣,她也能办好,但难得有和萧珣独处的机会,刘夫人只想时间更久些。 “卢郎君家资微薄,你就多补贴些银两,那些古董珍玩就少弄一些吧。”萧珣沉吟了一会道。 “是。”刘夫人又问了几个关于婚嫁的事,萧珣坐在书案前一一答了,神色温和,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清,看得刘夫人心沉到了谷底,一时觉得索然无味,便冲着他屈身道:“老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好。”萧珣吩咐下人给刘夫人掌灯,又亲自从刘夫人出自己院子。 萧珣的举动越是体贴,刘夫人心里就越是堵了一口气,强忍着走出院子后,眼前一黑,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歪。 “夫人!”吴嬷嬷慌忙抱住刘夫人,“来人那!夫人晕倒了!快来人那!” 萧珣还没有回书房,就听刘夫人晕倒了,转身沉声吩咐僮儿道:“琴律,快去喊大夫。”又示意下人取来春凳,让几个壮的婆子把刘氏抬上春凳送回内院,吴嬷嬷快步跟在后面,不停的抹着眼泪,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刘夫人的晕倒,在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萧府,之后大夫传来的消息,更是犹如一滴冷水滴入了油锅里,让整个萧府炸开了锅! 晕倒在线阅读 晕倒 - 孕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孕事 “怀孕?太太有身孕了?”萧源正在弹琴,听到灵偃传来的消息,难免有些错愕,毕竟家里已经快十年没人传来喜讯了。 玉珥正在外间同几个小丫鬟摆着萧源的晚膳,一听这消息,手底的动作不由自主的慢了,银筷尖轻轻的扣在玉碗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是的,是李大夫亲口告诉老爷的,李大夫没来之前老爷也给夫人把过脉,也说夫人可能有身孕了。”灵偃低声说道。 萧珣平时博览群书,医术称不上通,但寻常的滑脉还是能诊断出来的。祝氏心里难免焦虑,夫人有身孕了?若是女儿还好,要是儿子的话,那也是有继承权的嫡子啊……但她嘴上还是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姑娘明天去请安的时候,可要好好恭喜夫人!” 萧源一笑:“是啊,那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吩咐祝氏道:“娘,这几天让院子里的人口风紧点,该干什么就什么!我不想听到一点有关太太有孕的闲话。”她见娘、灵偃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笑,有了身孕又如何?且不说是男是女,就算是嫡子,也顶多将来分一份家产而已,萧家还差那点钱吗? “是。”祝氏应了,萧源是要出嫁的姑娘,而不是继承家业的郎君,这件事本就不是她应该管的,“姑娘,是不是要绣些绣活给夫人送去,我上次看你绣得那对小绣鞋就很好看,颜色配得好,绣样也新奇出色——”小小的一双绣鞋上,用金线绣了两对可爱的童子,让人看了就喜欢,大红配金,既喜气又吉利。 萧源听娘打自己那对绣鞋的主意,不由翘嘴嘟哝道,“那是我给大姐准备的成亲礼物,那么大的鞋子,小孩子肯定穿不下,反正我送去的东西,夫人也不会真让自己孩子穿,随便让丫鬟绣点就好了!” 萧源撅着小嘴嘟嘟哝哝的憨态,让祝氏又爱又怜,她柔声解释道,“丫鬟绣的和你绣的怎么能一样?毕竟心意不同——” “你们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萧源是真不愿意,绣花伤眼又费心,她和刘氏这辈子都不可能亲近起来,大家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可以了,何必去讨好她呢?“她又不是我娘!大哥、三哥都跟我说过,只要明面上尊敬她就好了!”萧源理直气壮拿哥哥的话,堵娘的话。 祝氏愣了半晌,才恨恨道:“哪天我真要去问问大郎君、三郎君,整天都跟姑娘说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把姑娘给教坏了!”自打姑娘来了冀州后,稀奇古怪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多了! 萧源笑嘻嘻的凑到祝氏身边,搂着祝氏的腰身,“娘,你放心吧,我让兰藉绣,她绣工比我好多了!”兰藉和玉珥、灵偃一样,拿的都是一等丫鬟的月钱,并不近身伺候萧源,专心带着五个小丫鬟给萧源做衣服、女红。萧源还有一个大丫环辛夷,略懂医术,于厨艺,尤擅药膳,平时就待在厨房里给萧源做吃的。 祝氏无奈的叹气,“让姑娘做件女红,真是比登天还难!”姑娘是在先四郎君夭折不久后出生的,备受当时饱受丧子之疼的大人和县主宠爱。她身子骨又娇弱,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喝的药比吃的还多,这样的孩子,若说格乖僻暴躁,也是应该的。可偏偏姑娘打小乖巧,生病服药时,从来不哭不闹,还会安慰伤心的县主,别说大长公主和县主了,就算一向严肃端方的长公主都对孝顺贴心的姑娘疼爱有加。 自从姑娘开始学女红,用绣针把十个手指都戳了一遍后,大长公主就舍不得姑娘动针线了,给她找了两个从小习女红的绣娘,专门应付姑娘平时的女红作业,兰藉就是那两个绣娘心教出来的。郡主也担心做女红伤神,舍不得姑娘太累,就让姑娘身边所有的大小丫鬟都要学女红,而且还要学。有了两尊大佛的庇护,姑娘就名正言顺的开始偷懒了。除了每年大长公主、长公主、郡主寿辰时候,给三人奉上一件女红外,闲暇时给老爷、郎君绣个小扇套都要三四个月时间!祝氏口中的大长公主,是萧源的曾祖母兼曾外祖母真定大长公主,长公主是萧源的祖母宁平长公主,郡主是萧源的外祖母乐平郡主,县主就是萧源的生母临安县主顾纹。 “哪有比登天还难!我上个月还给爹爹绣了一个扇套呢!”萧源不依的抗议,扇套很难绣的,好不好?再说她给爹爹绣了,爹爹会开心,会整天带在身上,给刘氏绣了,她只会堆在仓库里,等十来年后当废品丢了,既然如此,她何苦费心准备?她又不需要讨好刘氏。 “唉,我说不过姑娘。”祝氏摇了摇头,她也明白,萧家虽也请了先生教导姑娘们琴棋书画女红之类大家闺秀该学的技艺,但在萧家的几位主人眼里,这些都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而已。她上前了萧源的头发,见差不多干了,就哄她道:“好了,姑娘差不多也该睡了。” 萧源道:“等一会,等我把这段练熟了。”最近爹爹新教了她一首古曲,曲调宛转曲折,不是太好练,她练了好几天才熟练些,刚刚有点感觉,她可不愿停下。 “最多半个时辰。”祝氏板着脸说。 “好。”萧源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今年十岁,马上快进入发育期了,家里的大夫和李大夫都说,只要调养得宜,肯定能把胎里的毛病一下子治,她可不想带着药罐子的名声过一辈子! “姑娘。”玉珥捧着一个小匣子进来说,“大郎君刚刚让人送来的。” “大哥?”萧源打开匣子,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字“安心”。 “姑娘?”祝氏、灵偃、玉珥都不解的望着那两个字,大郎君这会特地让人送这两个字过来,显然不是写给姑娘,让姑娘安心的。 安心?萧源拈起字条,略一沉吟,哑然一笑,将纸条丢入青铜火鼎里。 “大郎君,姑娘已经看到您送去的字条了。”盈息接到下人的回报后,转身进了大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丝竹袅袅、轻歌曼舞,萧泽散发闭目躺在榻上,两位美姬正在他按脚揉肩,厅下跪坐这五名琴姬,正当中一名体态袅娜轻盈的舞姬正在伴歌起舞,数名美姬捧着拂尘、果盘等物,侍立在大厅两侧,盈息接过刚由烹茶丫鬟煮好的新茶,递到了萧泽面前。 “元儿说了什么?”萧泽睁开眼睛,半起身接过茶水。 “姑娘笑了笑,没说什么,就把字条烧了。”盈息着实看不懂这对兄妹在玩什么把戏,要说提点的话,大郎君是不是写的太简单了。 萧泽一听就知道元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一笑,这丫头长进了不少,他轻啜了一口茶水,“阿沂在干什么?” “三郎君在练武房生气呢,他想练枪,长烟拦着不让。”盈息道。 萧泽哑然,“你把他叫过来,既然睡不着,就过来陪我听曲子吧。” “是。” “阿武最近新送了一批货过来,你挑几件好的给元儿送去。她上次不是说要桑色绫吗?你一并给她送过去。” “是。”盈息想了想,对萧泽说,“若喜跟我说,他在冀州找到了一个波斯来的金匠,打出来的金器极鲜亮,尤其是那各色的金锞子既漂亮又好玩,我想不如今年就在那金匠那里打金锞子好了。” 萧泽似笑非笑的望了盈息一眼,“你倒是心疼她。” “郎君说笑了,我哪配心疼姑娘。”盈息暗暗好笑,她不过给郎君一个台阶下而已。说起来也怪郎君火气太大,谁家姑娘没个爱好?在盈息看来他们家姑娘喜欢的东西又金贵又实在,还不需要下人费心去找的,哪里值得郎君生气的?弄哭了姑娘,自己心疼不说,还被老爷说了一顿。姑娘倒好,哭了一回,被三郎君带出去骑了一圈马,拿了一堆老爷送来的金器,第二天醒来就忘这事,偏郎君还心心念念记着要如何补偿姑娘,实在是得不偿失。 萧泽揉了揉眉心,这丫头的爱好也不是谁养出来的!哪有好好的大家闺秀,喜欢黄金的?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但又想起自己把那丫头这几年收藏的各色金器都收走的时候,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样,萧泽心又软了,喜欢就喜欢吧,反正也不是供不起。 随手从博物架取出一张盖了印鉴的信,“去库房里拿五斤黄金出来,让那波斯工匠给她打些新奇雅致的小玩物,别弄的一色全是金光灿灿的,再从库房挑几件前朝古玉放她房里去。”萧泽还是不死心的想把妹妹的爱好,培养的更高雅些。要是让萧泽知道,当年年仅三岁的萧源,曾语出惊人的说过,没开花的兰花就跟韭菜一样,把一向优雅宁和的临安县主惊得半晌无语,又笑的前俯后仰的话,非萧源拉到书房再教育不可! “是。”盈息忍笑拿着信下去了,长兄做到大郎君这份上,也算极致了。 大厅里美姬们,听到五斤黄金,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两名给萧泽按摩的美姬忍不住偎依到了萧泽怀里,娇滴滴的开口唤了一声,“郎君——” “嗯?”萧泽双手漫不经心的搂住了两人,心里却在想,娘走得早,曾祖母和外祖母对元儿又只一味溺爱,光看她们纵容元儿收集金器,就足够让萧泽肝疼了。学业、为人处事方面,父亲和他可以教,但很多该由母亲教给女儿的事,却不是他们可以教的。元儿身边的娘祝氏,忠心是够了,但毕竟是下人,眼界不够,不堪大任。元儿也渐渐大了,过几年就该定亲成婚了,是时候给元儿找个身份高贵、教养出众的女师了,明天去和父亲商量下吧。 “郎君——”美姬不依的摇晃着萧泽,萧泽身边姬妾很多,可他平时来内院的时间却极少,姬妾们好容易有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卯足了劲问他要好处,而且萧泽平时对她们一向很宽容大方。 萧泽回神拧了她们小脸一把,笑道,“好,每人一套首饰,明天去问盈息要。”对萧泽来说,姬妾本来就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玩物,只要不越底线,给一点小好处又何妨,还能增加乐趣。 “多谢郎君!”两人嬉笑着直往萧泽怀里蹭,其他姬妾看了心下嫉妒,却又不敢随便乱动,只一个个含情默默望着萧泽。 “大哥。”萧沂披着深衣闲散的走了进来,大咧咧的坐到了萧泽身边,自有两名美姬上前伺候。 “今天和梁肃相处的如何?”萧泽问。 “这人挺有趣的。”萧沂将桌上一碗燕窝粥一仰而尽,今天陪梁肃喝了一点酒,正好喝点粥解解酒气,“哥,你真要和霍郎君结拜?” 萧泽把玩着手中的轻薄的茶盏,“等等再说。”他悠然的靠在姬妾软玉温香的怀中,欣赏着袅娜风情的异域舞蹈。萧沂知道大哥不愿在这种时候商议正事,长腿一伸,懒懒的躺在靠垫上,在姬妾的按摩和丝竹之音中,合眼睡了。 孕事在线阅读 孕事 - 管家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管家 刘氏怀孕的事,对萧源来说是不起半分波澜的事,尤其是大哥给自己送来那张纸条后,她睡得更为香甜了,但对萧家的内院来说,却是掀起轩澜□的事,毕竟有儿子的填房和没有儿子的填房,在家里的地位是全然不同的。 萧源早上起来请安的时候,刘夫人的院子里颇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平时看起来总些灰扑扑的各种雕花木刻,现在已经被人擦得点尘不染了。萧源同二姑娘对视一眼,二姑娘暗忖,要是在祖宅,这些下人谁敢这么见风使舵?无论有没有孩子、受不受宠,主母就是主母,在下人面前一定要有绝对的权威!以前她老觉得祖母御下太严,现在她真觉得与其和刘氏一样忍气吞声,还不如做祖母一样,当个严厉的主母呢! 萧源则在感慨,难怪外婆和自己说,女人想要在婆家挺起腰板,不外乎三条,一是靠娘家,二是靠子嗣,三靠自身本事。如曾和,金尊玉贵的皇室公主,就算没子嗣,在婆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主,要么就如刘氏,娘家地位比婆家低,又是填房,前妻身份高贵,且又生了嫡长子,没生孩子前肯定没话语权,只能夹紧尾巴谨慎做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就算在婆家站稳脚了,至少这辈子是有依靠了。至于第三条,应该有很多女人可以做到,但刘氏估计是不行的,不然爹也不会娶她当填房了。那自己是那种人呢?萧源自问,如果她站在了刘氏这个位置,也不一定会比她做的更好…… “元儿?”二姑娘见萧源在发呆,不由停下来疑惑的望着萧源。 “没什么。”萧源一笑,多想又有何用?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能待在萧家当主人,无论是她还是刘氏,或者是其她的萧家姐妹,都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要幸运许多了。二姑娘挽起萧源的手,一起进了刘氏内房。 刘夫人正在喝安胎药,见萧源两人来了,放下调羹,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笑着问:“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呢?头还疼吗?” 萧源道:“已经不疼了。”她顿了顿,“夫人,我一会想去看看三哥。”萧沂住在外院,萧家门禁极严,没有刘夫人的允许,住在内院的姑娘本不可能去外院。她见刘氏脸上虽带着倦容,可双目晶亮,嘴角含着笑容,整个人的气神都不一样了,看来怀孕的事,给了她很大的动力。 刘夫人点头道,“我这里还有些伤药,你一起给三少爷带去。” “是。” 刘夫人喝完安胎药后,对请来请安的姑娘们说道:“大夫说我胎像有点不稳,需要好好休息,这样一来家务就有些顾不上了——”刘夫人的话说了一半,见喜形于色的五姨娘和四姑娘,心里暗暗冷笑,难道她还在做当家姨娘的春秋大梦?之前五姨娘可以管家,是因为冀州这里没有主事的人,她们母女住的地方也不是萧珣在冀州的正宅,只能算是别院而已。 刘夫人心里盘算着,二姑娘今年十三岁,三姑娘、四姑娘都是十二岁,年纪都不算太小了,照着大姑娘的例,老爷一旦把庶女的婚事定下后,定是马上出嫁的,不会给她任何缓冲时间的。是该好好养养她们子的时候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二姑娘是大长公主亲自教养的,三姨娘也是个省心的,不用费太多心思。三丫头、六丫头小家子气重了些,可还算聪明,稍稍调、教下就行了。倒是四丫头比较麻烦,还是先把她和五姨娘分开吧,免得将来不懂嫡庶尊卑,闹了笑话! 刘夫人自从怀孕后,对几个姑娘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改变,以前只要她们看得过去,不给她丢脸就好了,现在她是希望她们每人都更争气一点,不至于将来拖自己孩子的后腿!对萧源兄妹态度也更客气些了,不管如何,她的孩子将来依仗的还是萧家。“我想了下,反正大姑娘和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如何处理家务了,在我养胎期间,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吧。” 大姑娘没什么太多的惊讶,夫人不能管家,她是姐妹中最大的,管家之责肯定轮到她头上。二姑娘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次理家居然有她份,毕竟大姑娘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她才十三岁,“夫人,我年纪小——” 二姑娘婉拒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刘夫人打断,她含笑道:“你也不小了,你大姐这几天会比较忙,你这个做妹妹的就要旁多帮着点。” “忙?”众人疑惑的望着大姑娘,萧珣给大姑娘定亲的事,也就几个主人私底下知道而已,对外并没有大肆宣扬,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刘夫人含笑道,“怎么不忙,等过完年,就该给大姑娘行及笄礼了,行了笄礼后,就是大人了!”卢萧两家的婚事还没有正式定下,刘氏自然不会让人大肆宣扬。 “恭喜大姐!”不管是真心还是做戏给刘夫人看,萧家几个姑娘一拥而上,笑着恭喜大姑娘,大姑娘红着脸低头不说话。 “夫人,四——三姑娘、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跟着两位姐姐一起学学管家了?”五姨娘的话打断了大家的恭喜声,房里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 三姑娘脸先是一白,忙站了起来,急急开口道,“夫人,我没有想管家,不对!我——”三姑娘越急越说不清话,小脸由白转红,偏刘夫人又一直不说话,只含笑望着众人,神色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最后三姑娘眼眶都有些红了,萧源冲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二姑娘悄悄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三姑娘仿佛抓到主心骨一样,整个人放松下来,呐呐低头的站在二姑娘的身边不说话。 房里的气氛一下子静得吓人,五姨娘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勇敢的给女儿争取一线机会,“妾身的意思是,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处理家务的时候,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可以在一旁看着,哪怕是打些下手也好。”听夫人的意思,就知道她这次是不可能有机会再次管家了,但她好歹要为女儿争取一次! “你说的不错,反正这几天天冷,先生也停了姑娘们的课业,你们就跟着大姑娘、二姑娘一起学吧。”刘夫人没有动怒,反而微微颔首笑道。 “是!”众人见刘夫人笑了,连忙跟着凑趣,“几位姑娘有夫人的教导,肯定用不了几天功夫,就能成为管家好手了!” 六姑娘仰头冲着刘夫人甜甜笑道:“我只求能学到太太三分本事就好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刘氏轻笑道,六姑娘嘴甜乖巧,自接到冀州后,一直有意奉承刘氏,刘氏对她还是比其他姑娘要更亲近些。她停了下,漫不经心的说,“只是我看四丫头似乎还少了一点规矩,先让嬷嬷教些规矩,再学管家也不迟。” 刘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五姨娘和四姑娘脸色刷一下变的惨白了,刘夫人举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又说了一句让五姨娘几乎晕厥的话,“这几天我晚上一直睡不好,五姨娘你去家庙,替我念上三个月地藏经吧。” 三个月家庙念经!五姨娘脸色惨白,这和把四姑娘关在院子里教规矩本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清苦! “不!”五姨娘用力的摇头,慌乱的说,“太太,我不去,我还要照顾四姑娘和四郎君呢!”夫人有了身孕,胎像又不好,定是要安心养胎的。此时正是她们固宠的最好时机,五姨娘还想着,要再生一个儿子呢!而萧珣目前最宠的那对金发舞姬,谁也没放在眼里,老爷又不是没孩子,怎么可能会让一对贱婢生子呢? “五姨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吴嬷嬷呵斥五姨娘道,“四姑娘和四郎君自有夫人照顾,管你一个姨娘什么事!” “我不要!我只要姨娘照顾!”四姑娘跳了起来,慌乱的抱住五姨娘。 刘夫人见两人闹得不像话,眉头一皱,吴嬷嬷对边上的仆妇使了一个眼色,几名仆妇一拥而上,有的鲁的把五姨娘堵着嘴扯下去,有的扶着四姑娘哄道:“四姑娘,夫人也是为你好,你如今年纪都大了,怎么能一直和奴婢住在一起呢?”四姑娘想反驳,却被一个仆妇巧妙的用帕子捂住了嘴。 三姑娘和六姑娘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种情形,早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站在房里。 刘夫人揉了揉额头,被五姨娘闹了一番,她头更疼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三姑娘、六姑娘好好跟着姐姐们学学,应该如何管家。” “是。”三姑娘、六姑娘惊魂未定的应了,同大姑娘们一起退下。刘夫人这几天胃口一直不好,早上几乎不怎么吃饭,前几天开始就不留姑娘们吃饭了。现在知道自己有身孕后,更疲懒动弹了,每天姑娘、姨娘过来请安,也不过只是应个景,说几句话而已。 萧源沉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刘氏处事方式和之前不一样了……她思及昨晚大哥派丫鬟给自己送来的那两个字,这就是大哥要传给她的意思吗?萧源低头,果然她要学东西还很多。 “五姑娘,你等等。”就在萧源随着二姑娘一起离开的时候,刘夫人开口让萧源留下。 管家在线阅读 管家 - 澡豆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澡豆 刘夫人话音一落,萧源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刚要出门的三姑娘和六姑娘又吓了一跳,二姑娘朝萧源投去询问的目光。萧源冲着二姑娘微微颔首,转身站在刘夫人下方,静候刘氏的吩咐。 等大家都出去后,刘夫人对萧源说:“老爷和我商量,这几天要去霍府亲自拜谢,我已经送拜帖过去了,三日后我们去霍府。” “全听夫人吩咐。”萧源原以为刘氏会养胎一段时间,想不到刘氏行动那么迅速。 刘氏又何尝愿意现在就过去,她好容易得了这一胎,巴不得在床上养到生下儿子为止呢!这可是自己下辈子的指望了!可听萧珣慎重的口气,似乎对霍家很重视。刘氏是不懂,不过一个庶族官员而已,有什么好重视的?但只要萧珣认为重要,她就愿意放下身段和寒门之女结交。 她对萧源道,“霍梁两家的谢礼就由你来准备吧。”这倒不是刘氏有意为难萧源,她是真没力去准备这些琐事,给两家的谢礼轻不得也重不得,大姑娘、二姑娘就算知道应该怎么送礼,以两人的身份,怕也遣不动那些下人,只有萧源出面,下人才能随时听命。 “是。”萧源心道一会要去问问大哥,以前在江南,她也跟着学过这种事,但霍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她吃不透父兄的态度,礼物也无从准备。她还第一次见大哥如此“礼贤下士”,还真有点不习惯。 刘夫人又关照了萧源几句注意的事项后,就忍不住要回内房休息了,萧源见她满脸疲惫,安胎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嘴巴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出了房门,就见二姑娘站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出来了,笑着说,“我们走吧,她们都先去书房了。” 萧源点点头,书房地方大,能安置不少人,“一会我要去找三哥,你跟我一起去吗?”正好可以让二姑娘去看二哥。 二姑娘摇摇头,“我不去了,让芳菲跟你一起去吧,我给二哥做了点针线。”既然夫人让她跟大姐一起管家,她总不能随便躲懒吧。 “好。”等两人到书房时候,就见房里前来回话的仆妇站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要禀告的事,几乎把书房变成了菜市场! 萧源也没让丫鬟通告,悄无声息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悠闲的翻看着手边的书册,小丫鬟站在一旁给她磨墨。 大姑娘蹙眉喝了一口清茶,抬手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大姑娘的娘方嬷嬷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不会一个个慢慢说吗?你们平时向夫人回话的时候,也是这种样子的吗?还懂不懂规矩!”大姑娘的娘方氏子严厉,在萧家是出名的,下人曾私底下讨论过,大姑娘之所以这么不爱说话,就是因为娘太严厉的缘故。 众人被方嬷嬷这么一训斥,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姑娘微笑着打圆场道:“娘,诸位嬷嬷也是心急,毕竟那么一大家子,每天要多少事等着夫人处理?” “是啊!大姑娘说的是!”众人纷纷附和,都说着自己手上的事最重要。 大姑娘偏头问刚刚落座的二姑娘,“二妹,民以食为天,我们还是先听厨房的嬷嬷过来回话吧?” 二姑娘含笑说:“我都听大姐的。” 大姑娘一笑,只让回话的媳妇婆子留下,余下的让丫鬟领着去隔间喝茶,同二姑娘一起先把今天的菜单订下,尤其是刘夫人那边需要的家里没有的新鲜食材,她们先发了牌子,让刘夫人的陪房去外头集市采买。 婆子前来回报的事务,都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些繁琐的小事,寻常的家务也就这些琐事而已,大姑娘和二姑娘担着管家的责任,少不得耐下子一一处理,可其余的萧家姑娘,听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了,要不是碍于身后还有刘夫人派来的嬷嬷压着,早坐不住了。 忍了一会,三姑娘凑到萧源身边低声道:“五妹,这里好无聊,我们回房里玩燕几图好不好?”燕几图就是类似七巧板一样的闺阁游戏,是三姑娘的最爱玩的游戏。 六姑娘更是迫不及待的说,“对啊!五姐我们去出去玩吧!这里好无聊!我想玩投壶!”六姑娘年纪最小,才九岁,听说有的玩,就更坐不住了!亏她还以为管家是很好玩的事呢!真不懂四姐为什么这么想管家,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又被夫人关起来了,真是亏了! “去廷芳阁玩吧,那里地方大,既能玩燕几图,也能玩投壶。”萧源想了想说,“我记得那边还有个青铜大壶,用来投壶最方便了。” “但是那些嬷嬷——”三姑娘朝后努了努嘴,那些嬷嬷是刘夫人派人协助大姑娘、二姑娘管家的人,她们想要玩,嬷嬷们肯定不会阻止,但是有这些人看着,她们玩起来也没劲啊! “不怕,这个让我来。”萧源端起茶水浅浅的喝了半盏,趁着灵偃给自己换茶水的时候,低声对她吩咐了几句,灵偃低笑着应了,亲自端起残茶出门。过了一会,外面来了一个小丫鬟,凑到女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女萝就跟着小丫鬟出门了,女萝和芳菲都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过了一会门外就传来了羊汤的香味,惹得众人馋虫大起。 大姑娘和二姑娘诧异的抬头,疑惑目光同时落在了萧源身上,萧源冲着她们抿嘴一笑,这时芳菲掀帘进来,对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哑然一笑,大姑娘对几个嬷嬷说道:“天寒地冻的,几位嬷嬷也辛苦了,不如一起去偏房喝点羊汤暖暖身体?” 那些嬷嬷本来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照顾两位刚刚掌家的姑娘的,后来见两人说话办事都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新接手的慌乱,几人想要提点也无从说起,就有些松懈了,三三两两的坐着说闲话,现在闻到羊汤的香味,又听大姑娘这么一说,各个喜上眉梢,稍稍推却了一番,就去偏房喝酒吃去了! 顺利送走了那些嬷嬷,不仅三姑娘、六姑娘她们松了一口气,连大姑娘、二姑娘也明显神情一松,众人神色悠闲的喝茶说笑着,就等丫鬟婆子把廷芳阁整顿好。 三姑娘听萧源在同大姑娘、二姑娘商量给梁府准备谢礼的事,不由笑弯了腰说道:“五妹,照我看,你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给他们家送十斤澡豆就好了!”说完实在忍不住,用帕子捂着脸,趴在桌上直揉着肚子。 “怎么了?”萧源知道三姑娘这么说肯定是事出有因的,“为什么说要准备十斤澡豆?” “五妹你不知道?”三姑娘眨了眨眼睛,困惑的问。 “知道什么?”萧源想了想,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她目光望着二姑娘,二姑娘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昨天梁郎君不是留在我们家吃饭嘛?”三姑娘笑了一会解释道,“厨房送了五对螃蟹上去,那梁郎君像是吃不惯那味道,吃了一个雌蟹就罢手了,下人就送上了澡豆和兰脂水给他净手,嘻嘻……”说道这里,三姑娘又忍不住笑了。 而萧源不用三姑娘说,也猜到了下面发现的情节,六姑娘脱口而出:“难道他把澡豆给吃下去了?” “对!”三姑娘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说,“他把兰脂水倒在了澡豆里,拌了拌都吃了,还说我们家做的干饭真好吃。” 她此话一出,连一向稳重的大姑娘都掩嘴直笑,“他不会觉得味道很怪吗?会不会拉肚子?” “我不知道。”三姑娘昨天听到那消息的时候,笑得肚子都疼了,“他们那种糙人吃什么都应该不会拉肚子吧?” “他为什么会把澡豆吃下去呢?”六姑娘百思不得其解,“干饭味道怎么可能和澡豆一样?” “那些人应该没见过澡豆吧!”三姑娘漫不经心的说,语气并非鄙视,而是理所当然。 六姑娘咯咯笑道:“居然还有人连澡豆都没见过。” 萧源倒是没笑,她微微皱眉,刚想说话,却听三姑娘说:“不过三哥也很怪。” “三哥怎么了?”萧源微微一愣。 “我听下人说,梁郎君把澡豆吃下去的时候,三哥正好也去宴厅,见他这么做,也问下人要了一份澡豆,跟梁郎君一起吃下去了!”三姑娘皱眉困惑的说。 这下几位姑娘都呆了,“难道澡豆很好吃?”六姑娘憨憨的问了一句。 萧源嘴角一抽,幸好家里的澡豆都是绿豆、猪胰、香料和珍珠粉做的,不然吃了非拉肚子不可!“梁郎君从小在军营长大,一心扑在驱除匈奴上,不知道这种事也是正常。”萧源为梁肃辩解道。 三姑娘和六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二姑娘笑道,“你们先去玩吧,再耽搁就要用午膳了。” 三姑娘、六姑娘一听忙拉着萧源去廷芳阁玩,萧源道:“我不去了,一会我要去看三哥。” 三姑娘和六姑娘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萧源帮她们遣开嬷嬷她们就很满足了,见丫鬟来报说,廷芳阁已经收拾好了,就嬉笑着出门了,无论是三姑娘、六姑娘,还是大姑娘、二姑娘,都没提要和萧源一起去看萧沂。 虽然刘氏允许几位姑娘都可以去外院看萧沂,可除了萧源外,其她姐妹甚至都不会派个丫鬟询问下,更别说亲自去探望他了。倒不是说她们对嫡兄不关心,而是大家都明白,就算是大姑娘、二姑娘跑到萧泽和萧沂面前,两人都要认一会,才会认出她们是自己的庶妹,更别说几乎从未交集过的她们了。想要关心人,也要先掂量下自己的身份。 澡豆在线阅读 澡豆 - 关系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关系 冀州的冬天一向漫长,虽不至于到六月飞雪的地步,但差不多从九月初就开始下雪了一直要到来年二月才会停,故冀州的大户人家的庭院里种的最多的就是梅花。萧沂的院落里空旷旷的一片,没有任何亭子、假山,全部种满了腊梅,前几天刚下了一场大雪,让这些雪中灵在一夜之间盛开了,庭院里暗香浮动。 长烟正拿了一支紫霜毫将梅瓣上的雪一瓣瓣的刷到碗盖上,她身后站了一个捧着青花牡丹飞燕瓮的小丫鬟,碗盖里积雪满了就倒在花瓮里。梅雪的寒意透着薄薄的瓷碟丝丝浸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长烟不时的抬手哈口气。 “长烟你在干什么?”萧源进门就见长烟在哈手跺脚,“怎么不进屋呢?” “姑娘?”长烟见萧源来了,忙迎上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叫人吩咐我们一声就是了。” “我过来找三哥说会话。”萧源见她手里拿着紫霜毫就知道她在收集梅雪,“怎么不让小丫鬟去做呢?” “别提了!”长烟说起来就气,抬手就戳着身边小丫头的额头,“上次我让她们收集梅雪,这帮死丫头趁我不注意,偷懒把树枝上的梅雪都收集了,要不是正巧被引素瞧见,我们都不知道!”小丫鬟被长烟戳到额头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一句话也不敢都反驳,长烟、引素、蓝染、绿水,是萧沂身边的贴身大丫环,四人中以长烟为长。 “那也太——”不巧了!萧源暗忖这些小丫头怎么做坏事的时候,也不找个人放风呢?她不觉得梅枝上的雪和梅瓣上的雪有什么区别?还不一样是天落水?只要采雪的地方选的干净就好。除非他们有本事拿到天山上的冰川水!萧源从来不让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弄这种东西,这么冷的天,生了冻疮怎么办? “姑娘外头冷,你先进里屋等,大郎君也在呢!”长烟引着萧源入内,门外轮值的小丫鬟早就机灵的去通报两位郎君了。 “元儿,你怎么来了?”萧泽坐在上座,手捧茶盏,正在翻阅着书案上的信件,见妹妹空着手捧着手炉进来,不由微微蹙眉,“怎么不戴手套呢?”说着将手中的热茶盏递给她,让她暖手。 萧源不接茶盏,突冷突热的最容易让手生冻疮了,她放下手炉,“大哥,我不冷。” 萧泽放下茶盏,吩咐下人取来驱寒的姜茶。 “大哥,我不要放红糖。”萧源连忙说。 “姜茶都不放糖?”萧泽微微挑眉,不过还是吩咐了下人不放糖,元儿的口味越来越古怪了。 萧源心里也很郁闷,不放红糖的姜茶辛辣冲鼻,她口味哪有这么古怪?但她整天不是喝红枣茶,就是梨水,要是再时不时一碗的红糖姜茶,一个冬天下来,且不说会不会变胖,万一生了龋齿就够她头疼了,而且多吃糖水对身体也不好,所以除非她必要,她很少在茶里放糖。 “这么冷的天,有什么事让丫鬟过来传话就好了,别跑来跑去的,省得又生病。”萧源一来冀州就因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可把萧家父子吓得够呛。 萧源向来敬畏大哥,乖乖的站着低头等大哥训斥完后,才让灵偃把伤药给长烟,又取出一张礼单,“大哥,太太身体不好,让我准备霍家的回礼,这是我想好的礼单,你看看对不对。不是说是梁郎君救了我们吗?为什么太太说是去霍府?”对萧泽的说教,萧源直接无视,反正那是大哥的个,她早习惯了。在她眼里,大哥就是一头纸老虎,只要自己一哭一撒娇,大哥就没撤了,当然哭也不能常哭,要留着关键时候用。 照理这种内院小事,萧源不该问萧泽,毕竟男主外、女主内,但萧泽这种世家嫡长子来说,从小受的教育就是齐家、治国,方能平天下,对内院的掌控是他初学的第一课。萧泽心疼妹妹年幼失母,对萧源各方面都关照的事无巨细,虽不如萧沂那般,肯放下身段陪萧源玩闹,也一向是有求必应。 “元儿你来了。”萧沂朗朗笑着从内房出来,“正好一起喝茶吧,大哥新得了一罐银针茶,梅雪泡银针最雅。” “元儿脾胃弱,就别喝茶了。”萧泽一口否决,看萧源苦着脸把姜茶喝完后,让下人冲了羊茯苓给她去味,“梁肃的父亲梁大人是内书左侍郎,梁大人和独孤夫人目前都在京城,我们也拜访不了。霍梁两家是姻亲,拜访霍家也是一样的。” “梁郎君是霍郎君的表弟吗?”萧源还以为梁肃是霍家的家奴呢!想不到是内书左侍郎的儿子,大秦朝最大的官就是内书令、侍中、尚书令,三官并称为宰相,但三个官职中,尚书令仅为虚职,内书令实权大过侍中,故当上内书令的才是大秦朝最大的权臣,而内书左侍郎是内书省内实权仅次于内书令的官,往往被视为内书令的接班人。内书省原称中书省,因太祖名讳为“中”,故改中书省为内书省。 “霍府二女君梁县君是梁郎君的姑母。”萧泽不好和妹妹说梁府的私事,说的很含蓄。萧沂可不管,直接把查到的资料往妹妹面前一放,“喏,自己看吧。” 萧源接过资料没马上看,先仔细打量了下三哥,见他血气红润,声音响亮,就知道他身体恢复的很好,“三哥你昨天和梁郎君一起吃澡豆干饭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让下人不许再说这件事了吗?”萧沂诧异的说。 “是你在说不许之前听到的。”萧源冲着萧沂眨眼,“好吃吗?” “味道还不错。”萧沂着下巴道,“要是能多点甜味就好了。” “可是放了蜂糖就容易生虫子了。”萧源想了想,认真的说。 萧泽哭笑不得的听着弟妹讨论澡豆要加什么调料才好吃,说道最后见萧源一脸跃跃欲试,不由轻咳了两声,“我已经给霍家送了拜帖,后天登门,到时候父亲也会亲自过去。” 萧源心里诧异,这么隆重?但转念一想霍家在朝堂和冀州的地位,莫非——萧源心里暗暗感慨,爹爹和大哥真是合格的政客! “元儿,霍二郎君有个妹妹,比你大三岁,你在冀州也没什么手帕交,到可以和她做朋友。”萧泽说。 “好。”萧源乖巧的点头,“我会和霍姑娘好好相处的。”萧源的手帕交,都是家中长辈指定的,她早就习惯了,反正她从来没想过在自己现有的这些朋友里寻找可以说心里话的闺蜜。娘很早就说过了,所谓的心里话,就是要你要永远埋在心里,带到坟墓里去的话! 萧泽淡淡一笑,“也不用那么正经,要是脾气不合,就当是泛泛之交就好。”霍家人他也见过几次,不说人品,单看霍家那副做派,元儿不一定会适应,希望霍家姑娘能好一些。他将礼单的几样划去,又添了几样上去,才让下人下去准备,“说起来,霍府大女君龚郡君还和我们家还有点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萧源歪头不解。 “龚郡君的母亲是昌平长公主。”萧泽说,萧泽所说的龚郡君就是霍渊的妻子龚氏,因霍渊是正四品的冀州太守,龚氏册封郡君。梁县君是霍渊弟弟霍湛的妻子,霍湛官居五品,故梁氏册封县君。内书左侍郎梁大人官居三品,其妻独孤氏册封郡夫人。 “昌平长公主?”萧源想了一会,才想起了这个公主,话说这位公主这辈子还挺——波澜壮阔的!昌平长公主和萧家的亲戚关系不算太远,但挺复杂的……大秦传位迄今,一共有七代皇帝,开国太祖、高宗、顺宗、孝宗、宁宗、肃宗和现任皇帝,顺宗、孝宗都是高宗的儿子,肃宗是孝宗的孙子,现任皇帝是肃宗的儿子,萧源的曾祖母是高宗的女儿,祖母是孝宗的女儿,姑姑是肃宗的皇后,而昌平长公主是顺宗的女儿。 这样算来,龚郡君的确和她亲戚关系,只是萧源的曾祖母、祖母,都是皇后所出的嫡公主,而昌平长公主的生母只是一小小的采女,顺宗在世的时候,就不受宠爱,十二岁就尚了琅邪王曹,王曹死后陆续尚了泰山羊道义和陈郡袁立,两人都很快就去世了,最后昌平长公主被肃宗尚了一庶族出身的官员为妻。 萧源会那么清楚记得昌平长公主的婚姻史,是因为她还在江南的时候,一次和朋友聚会,大家闲聊时八卦过这件事!据说昌平长公主最后一任丈夫龚唯是大秦出名的美男子!龚唯比昌平长公主还小三岁!霍渊的妻子姓龚,应该是昌平长公主和最后一任丈夫生的吧?她记得昌平长公主死于难产,应该就是生龚郡君的时候去世的吧? 而昨天救她和三哥的霍家人祖上是马贼,出身为士族所看不起,可在目前的大秦却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权贵,不然霍渊也不可能娶长公主的女儿为妻。霍行允的爷爷霍昞有两个嫡子,长子就是霍行允的父亲霍渊,次子叫霍湛,其妻梁氏是梁肃的姑姑,梁肃不算是霍行允的亲表弟。 一连串关系看下来,萧源彻底晕了,要不是自己从小被逼着家族谱,她肯定理不顺自己和龚郡君的关系。 关系在线阅读 关系 - 霍家(上)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霍家(上) 就在萧源还在想依照辈分,她应该叫龚郡君是什么的时候,萧泽语气略带一丝赞赏的说:“这梁肃倒是一个可塑之才。从一贱婢之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到不简单。”在大家族里,像梁肃这样的孩子太多了,本得不到家族的承认,大多数都是随生母的贱籍,出息些的会成为嫡出子女的贴身奴仆,像梁肃这样能得到家族承认的寥寥无几。 “此人外内细,看似老实憨厚,但说话滴水不漏。昨天和他说了半天的话,也没见他透露任何霍家的事。”萧沂眼底浮起兴味,本来他就没准备套出什么话来。相较之下,同样是庶子的霍行云,就显得过分的聪明外露。 梁肃的身份,萧源翻了翻梁肃的资料,上面写梁肃的生母是一个琴姬,地位卑微,梁肃出生时,他的父亲甚至不认他是自己的庶子,地位还比不上梁家一个地位体面些的仆从。因他从小力大无穷,被霍渊看上,当了霍家少爷练武时的陪练,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这次霍行允攻打匈奴时,他立了大功,还救了霍行允一命,就被霍行允带在了身边,还得了一个官职。但即使如此,梁大人还是看不上这个庶子,将他过继给了自己至今无子的二弟。萧源暗忖,冀州地属北地,自大汉朝起对庶子就极为严苛,很多庶子不被家族承认,他居然可以从中脱颖而出,倒是好本事,不过这梁大人挺有趣的。 “哥哥,那给我们看病的霍郎君又是谁呢?”萧源好奇的问,资料没写霍行云的出生,他可长得真漂亮!虽然家里多的是帅哥,可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呢! “他是霍太守的庶子,名行云,从小好医,上次霍二郎君出征的时候,他也随行,霍二郎君受伤,是他救治的。”萧泽说。 “我还真以为他是军医的。”萧源嘟哝了一句。 萧沂失笑,“怎么可能!”霍行云就算是庶出,也是豪门弟子,断无可能从医者这等小技。 萧源讪讪一笑,她忘了这时候对医生这职业是很鄙视的,“三哥,那么霍郎君的生母是谁?” 萧泽哭笑不得,萧沂大笑,“霍行云的生母是胡儿,生下霍行云就被龚郡君卖了。” “啊。”萧源轻轻的叫了一声,比起霍行云和梁肃,自己家里真的还算好的,果然事情都是要对比着看的。这霍行云原来是混血儿,难怪长得那么漂亮。 萧泽顺了顺萧源的头发,“七天后横水河有一场冰嬉,元儿想去看吗?”自从来冀州后,还没带元儿出去玩过呢!她该闷坏了吧?记得阿沂说过,自从元儿身边渐好之后,他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带元儿出去玩上两次。 “好啊!”萧源眼睛一亮,趁机提出要求,“大哥我骑马!我想追云了!”追云是父亲送给她的小母马,今年才二岁,脾气温顺,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绝色小美人一个,是萧源心头的宝爱,在江南的时候,都是她亲自给它梳毛的。 “现在不行。”萧泽一口拒绝,“这么冷的天你骑马肯定要着凉的。” 萧源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不敢反驳大哥的决定,萧泽见妹妹满脸失望,犹豫了下,“等上巳节的时候,只要天气好,我就让你骑追云,你不是还想去禅恩寺吃素斋吗?正好那时是蔬菜最鲜美的时候。” “好。”萧源知道这是大哥的底线了,她起身道:“大哥、三哥我先回去了。” “嗯。”萧泽微微颔首,让盈息送萧源出门。 出门了院门,盈息问:“姑娘,你那里还有桂花蜜吗?昨天郎君嫌晚膳太腻了,突然想吃绿豆汤了,还说要喝加了桂花蜜的绿豆汤。” 萧源转头望向玉珥,玉珥说:“还有一罐没开封的呢。” “一会派人送来吧。”萧源说,她吃的不多,就偶尔泡桂花茶的时候用点。 “还是我跟姑娘走一趟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盈息笑道。 萧源问:“怎么好好的大哥要喝绿豆汤呢?”大冬天的,不需要清火吧? “这几天郎君一直在外头应酬,吃了三顿羊铜鼎了,说想喝点绿豆汤下下火。”盈息说。 羊铜鼎就是羊火锅,萧源想起她刚刚让厨房熬了羊汤,一会也吃羊火锅吧!“正巧我晚上也让厨房备了羊铜鼎,一会你煮了绿豆汤,给我们送一份过来,我只喝绿豆汤,不要桂花、冰糖和糯米。” “好。”盈息笑着应了,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下人,谁不知道五姑娘饮食清谈,最不喜欢食物里多加佐料。 、 、 、 去霍家拜访那天一早,萧源早早的起身,打扮妥帖,一大早就坐着牛车往霍家去了。 冀州是霍家的发家之地,也是霍家祖宅所在之处,霍家再次已经雄踞几十年,势力盘错节,俨然成为冀州一霸,出身虽为士族所看不起,但明面上就是冀王也要给霍家五分面子。甚至有些趋炎附势之人,装模作样的给霍家查家谱,说霍家乃是平阳霍氏之后,也就是大汉名将霍去病的后代,很多小士族都要求将平阳霍氏归入士族录。 萧珣为人虽狂傲不驯,可毕竟在官场也混了很多年了,霍家又对自己的儿女有救命之恩,这次登门道谢时,把礼数都做足了。霍家人也非常给面子,霍渊亲自坐镇府邸接待萧氏父子,大夫人和萧家五姐妹刚下牛车,就被霍夫人派来的丫鬟、仆妇给接走了,坐着软轿去内院了。四姑娘还在院子里学规矩,刘氏也懒得带她出门,在家丢脸就够了,要是在外面失礼了,就是给她和萧珣丢脸。 隔着隐隐晃动的帘子,五姐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霍府的摆设,霍府是行伍起家,外院装饰刚硬简洁,内院却出乎意料的奢华,一路看下来,连美人靠上都有细的雕花,还涂了斑斓的彩漆,单看一处自是美不胜收,但整体看下来,显得十分的繁琐庸俗。 三姑娘看了一会,不屑的撇了撇嘴,这霍府的人好生俗气!又见外面的仆妇身上都是穿金戴银的,心里暗忖,也太不知道收敛了。萧家的下人当值的时候,哪怕是再体面的下人,也不许带首饰,更不许涂脂抹粉,衣服也是定好的样式。 萧家六人在软轿里沉默不语,外头霍家的仆妇也暗暗称奇,心道这大家的教养果然严格,轿内的萧家夫人、姑娘,她们是看不见,可光看外头那些丫鬟仆妇的言行举止,就比那些寻常的官家娘子、姑娘还要端庄气派了。 软轿到了内院才停下,萧源刚落轿,下人们被簇拥而上,灵偃扶着萧源,玉珥捧着暖炉,款步跟在刘氏身后,霍家的管事妈妈侧身领着六人往龚郡君的正房走去,一路上簇拥的丫鬟婆子虽多,可一点声响也不起,连带前来领路的霍家下人都屏气敛声,小心的伺候着。 “女君,刘夫人、萧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来了。”门口轮值的丫鬟见一行人远远的过来,忙掀帘进去禀告。 “快请她们进来吧。”龚郡君含笑在门口亲迎刘夫人,刘夫人微笑着上前见礼,笑容亲切但不亲近。龚氏品阶比刘氏低,又只是寒门小吏之女,刘氏是彭城刘氏嫡系嫡女,要不是碍于萧珣,她本不会和这样的人交往。萧珣官场的官职比霍渊低,但他是世袭的梁国公,故刘氏的诰命是国夫人,比龚氏的郡君等级高。 “龚郡君。”萧家五姐妹上前对龚氏行礼,龚氏含笑扶起萧源,“快别多礼,都起来吧。”萧家今天来了五人,服饰穿的也大致相同,龚氏居然一眼就认出萧源,显然也是对萧家做了一番功课的。 龚氏又介绍了三名站在她身边的女孩子,同萧氏姐妹一样,年纪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岁不等,龚氏指着她们一一介绍,这三人年纪最大的是,龚氏所出的嫡女霍宝珍,今年十二岁,剩下两个是霍渊的庶女,霍宝珊、霍宝琬,今年是十岁、九岁。 九人相互见礼后,霍宝珍和萧源分别坐在龚氏、刘氏下首左右两边,其她姐妹按年级依次落座。望着神情柔和、落落大方的萧源,龚氏眼底多了些感慨。她和萧源的外祖母同为公主之女,萧徾就能因为母亲的缘故,未出嫁就能册封郡主,甚至连她的女儿顾纹都能册封一个县主,而她却只能在丈夫当官后,才能得到册封。听起来郡君等级似乎比县主高,但谁都知道,所谓君、夫人都只是一个虚号而已,朝廷仅按等级,每年给她们一点俸银而已。而郡主、县主,那是实打实的一地之主,那该地所有的税收都是郡主、县主的汤沐邑。 “龚郡君?”刘氏偏头含笑望着龚氏。 龚氏哑然,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失神了,“五姑娘长得和临安县主真像。”龚氏语气带着怀念,“初次见故人之女,失态了!” 霍家(上)在线阅读 霍家(上) - 霍家(中)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霍家(中) 听了龚郡君的话,萧源起身说:“龚郡君也见过家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嫁人呢。”龚氏一笑,年纪差不多,当初京城数得上的贵女也就这么几个,只是顾纹因体弱,很少出面而已,她关切的问萧源:“五姑娘身体好些了吧?那天你受惊了。”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次多亏了两位霍郎君和梁郎君的救命之恩。”萧源感激的说。 龚氏说:“他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三位郎君真是虎门将子。”刘氏含笑夸道。 龚氏道:“夫人真是过奖他们了。” 刘氏道:“不知道三位郎君在何处?我也想见见这三位少年英雄。” 龚氏听了吩咐仆妇道:“你去前院把三位郎君叫来,说刘夫人想见见她们。”大秦男女之防并不重,年轻男女一起出游是很正常的事,更别说在长辈的监护下见面了。 说起来,萧源还一直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听大哥说,他只比三哥大一岁,十五岁的男孩子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房里已经温暖如春,趁着等人的片刻,六姑娘不动声色的扫了房里一眼,地上错落有致的种着十来盆红牡丹,一色的定窑白瓷花盆,艳红夺目的花朵衬着白盆到也好看,就是少了几分贵雅之气,比不上大夫人房侧种的那几株牡丹。难怪五姐说,牡丹是花中之王,种养不能有丝毫的寒酸气,纹石为栏、黒木为架,既贵且雅,切勿不可养在盆盂和木桶里。六姑娘暗暗的记下了,省得以后自己被人看笑话。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走廊里响起,“萧大郎君、萧三郎君、二郎君、五郎君和程郎君来了。”随着丫鬟的通报声,锦帘掀起,五名昂然伟岸男子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黑袍,头戴纶巾,容貌俊美,气度威严,黝黑的双目中隐约有一抹深蓝,俊朗英挺得让人炫目,别说萧家几位姑娘了,就是刘夫人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个出色儿郎! 霍行允旁边站着的萧泽,一袭织锦青袍,玉簪束发,举止从容优雅的向龚郡君和刘氏行礼,腰间一方柔白无瑕羊脂古玉随着他的举动露在了广袖外,同他修长莹洁的双手相得益彰,俊雅出尘宛如谪仙一般,饶是萧源看惯了大哥俊雅的容貌,都被迷得小心肝怦怦直跳,更别说没见过他的龚氏姐妹了。 霍行允见五位不认识的小姑娘中,有一名眉目致、眼眸清亮的小女孩,正安静的站在刘夫人的身后,几名年纪大的小少女倒是站在她身后,就知此女定是萧家五姑娘,不由多看了一眼。身量尚小,看上去似乎只有七八岁左右,五官和萧氏父子有八分的相似,举手投足间贵气盈然,一看便知是豪门养出的小贵女。 这五人的到来,似乎让整个正厅都亮堂了,龚郡君见了萧泽和萧沂,笑的嘴合不拢嘴,直夸两人人中龙凤。萧源的注意力却在霍氏兄弟后面的人身上,跟在三人身后的那两人,其中一人萧源见过,就是给她看病的那位霍郎君,那么另一人就应该自己的恩人梁肃了吧? 萧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梁肃,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五的少年,反而差不多有十七八岁左右,五官刚毅,棱角分明,相貌称不上俊美,却也刚毅英挺,气质内敛稳健,古铜色的肌肤呈现出完美的金属质感,头虽微微低着,身形却挺拔如青松傲竹,锋芒尽敛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难怪三哥对他赞誉有加! 梁肃感觉到了萧源的注视,不由微微抬头,就见一名红裳黄裙,长得如琉璃娃娃般致的小女孩正含笑望着他,见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那女孩子对他展颜一笑,屈身行礼道,“程郎君。” “萧姑娘不必多礼。”梁肃连忙回礼,黑脸不由自主的一红,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进龚郡君的房里,也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名门贵女,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之后萧源才转身朝霍行允行礼,“多谢霍郎君救命之恩。”他们在霍家,霍行允是主人,照理萧源应该先谢他,但梁肃是萧源真正的救命恩人,她先向他见礼,也不算失礼。 “萧姑娘不必多礼。”霍行允微微笑道,“我同萧大郎君平辈论交,萧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霍二哥。” 霍行允话音一落,大姑娘、二姑娘面露讶色,刘氏双目一垂,掩下心底的讶异,她做梦都没想到,萧泽居然会和霍行允称兄道弟!就算霍行允救了萧沂和萧源,这也太过了!萧泽和萧沂神色不露,萧沂对萧源悄悄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手势。 萧源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霍二哥。” 霍行允笑着将一只荷包递到一旁的丫鬟托盘上,“五妹妹,为兄今天来的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给你玩吧。” “多谢二哥。”萧源让灵偃将荷包收了,刚才龚郡君也给了自己见面礼。 龚郡君见几人相处的愉快,对霍行允道:“你带几个弟弟、妹妹去花园里玩一会吧。” 霍行允对萧泽道:“茂弟,我家有个兰苑,听说你一向喜欢兰花,不如我们去兰苑走走。”萧泽小字阿茂,他未及弱冠,尚未取字,亲近之人一向叫他小字。 萧泽从善如流道:“早就听说霍家兰苑养满奇兰,今日正好见识下。” 霍宝珍也上前对萧源说,“五妹妹,你喜欢兰花吗?” “喜欢。”萧源见大哥和霍行允如此亲昵,就大概知道父兄的态度了,故对霍宝珍说话带了几分亲昵,“听说姐姐兰苑里还有不少从野外才来的野兰,正想见识一下呢。” “那你跟我来。”霍宝珍见萧源如此好说话,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领着她往一条通道里走。霍家内院建造的极为巧妙,从正房到花房,一路上有封好窗户的通道,通道里温度怡人,萧源的软底绣鞋一踩上暖暖的大青砖,就知霍家在青砖下铺了暖道,在冀州这种地方,的确需要这种通道,不然这么冷的天,都没法子出门了。 “妹妹,这就是我们家的兰苑。”霍宝珍指着通道尽头一间大屋子说道。 霍家的兰苑其实是一间向阳的大屋子,三面用青砖砌墙,一面装了两扇用白纸糊好的屏风,房里摆满了各种珍稀品种的兰花,冬季的兰花只有叶子没有花。萧源想起自己小时候指着一盆没开花的兰花说是韭菜,把娘逗得哈哈大笑的场景,不由嘴角微微上挑,也正是如此,娘才坚持让自己一直养兰吧? 萧源驻足欣赏着眼前的几盆兰花,霍家兰苑养的兰花,光看叶形就非常不错,想来开花之时一定美不胜收。只是好花实在是太多了,反而让人觉得纷繁繁琐,无从欣赏之处,不过萧源嘴上还是恭维道:“姐姐家里的兰花果然美不胜收。莫怪人家说,霍家兰苑养满奇兰了。” 霍宝珍笑道:“养满奇兰称不上,但书上写过的奇兰,我几乎养了一半。我听说妹妹也养了一盆兰花,是什么品种的?”她笑容矜持略带得意,她们家养的花卉是整个冀州都出名的,谁见了都赞不绝口。 “没什么品种,只是闲暇时从野外采来的。”萧源一笑,不愿多说自己的兰花,那株兰花是娘在重病不起前,最后一次同她一起出游时采的野兰。当时顾纹只是想培养下女儿对兰花的审美能力,省得她老说没开花的兰花跟韭菜一样,后来萧源就一直把那盆兰花养下去了。 几位萧家姑娘看到暖房里那么多兰花,嘴角一抽,谁家养兰花养一园子的?又不是花市吗?这霍家果然上不了台面。 霍宝珍指着一盆叶子都有些枯萎的兰花惋惜的说:“妹妹你看,这盆兰花是我好容易得来的,就是现在好像有点不好。” 何止是不好,快要死了吧?萧源半弯腰瞧了好一会道,“莫非是有叶虱?姐姐有给这花除虫吗?”在娘的特训下,萧源对养兰也略知一二,常见的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有蚂蚁,我让花匠看过了,也除了好几次,但一直没除尽。”霍宝珍眉头微蹙,“倒是这花被挖了几次,越发的不好了。” “挖土?”萧源望着那株明显恹耷耷的兰花,是翻土过多了吗?但叶虱和蚁不是两个概念吗?“姐姐,你选个晴好的天气,用一个大盆装水,把花盆放在水里,用不了多久,蚂蚁就会自己爬走了,不过之后姐姐要让土里水晒干,不然兰花的会烂掉的。”萧源从善如流的把叶虱改成了蚂蚁。 “真得?我马上叫人试试看。”霍宝珍欣喜的吩咐下人立刻去办这件事。 霍行允原本同萧泽和萧沂在说话,听到妹妹兴奋的声音,不由走进两人,笑着问,“阿鸾怎么了?这么开心?” “二哥,五妹刚刚教了我一个除蚂蚁的法子。”霍宝珍兴奋的说着萧源刚刚的法子,萧霍行允含笑望着神采飞扬的妹妹,“好好和五妹玩,别淘气,知道吗?” “知道了!”霍宝珍嘟了嘟嘴,拉着萧源的手,“妹妹,你看这株……”她指着许多半死不活的兰花,萧源瞧了几株,大部分也看不出是因为什么缘故。 霍行允哑然一笑。 “五妹妹,你真厉害。”霍宝珍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法子的?” 霍家(中)在线阅读 霍家(中) - 霍家(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霍家(下) 霍行云站在不易被人察觉的暗角落里,沉默的听着萧源和霍宝珍的对话,嘴角不由弯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她怎么知道的?萧五姑娘出身士族,养兰只是她打发闲暇时间的小玩意吧?她会不知道那才怪事呢! 霍宝珍不过只是听说闺秀养兰最雅致,才特地让人找了这么多兰花,附庸风雅而已,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连蚂蚁和叶虱都分不清,还煞有其事的办了一个兰苑。又不是花市,谁家贵女兰花会养一院子,丝毫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这萧五姑娘涵养倒好,居然还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他瞄了一眼同样沉默站在自己身边的梁肃,“你怎么不过去?”他轻声问,二哥肯带他们过来,就是允许了他们这时候去结交萧家的两位郎君。 “我不懂兰花。”梁肃静静的说道,在他看来无论是兰花还是水仙,都跟蒜叶没甚区别。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霍行允、霍宝珍的笑声和萧源的说话声,“很简单,只要多养死几盆兰花就好了。”萧源笑盈盈的说,引来了霍行允一阵大笑,霍宝珍捂着嘴咯咯直笑,亲昵的挽着萧源的手,“我小字阿鸾,五妹妹以后叫我阿鸾就好了。”说完后,她神色略带小心翼翼的看着萧源。 霍行允见妹妹如此,心里暗暗一叹,母亲太急了。他们家够富贵了,要名声自有他们兄弟来争,何苦硬逼小妹呢! 萧源笑道,“阿鸾姐,我小字元儿。”萧源同霍宝珍互换了小名,两人都未行及笄礼,家人、朋友都是称呼小字的。 “元儿妹妹!”霍宝珍开心的叫了一声,“妹妹,你喜不喜欢水仙?我这里还有好多水仙呢!” “好。” 霍行允见萧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勉强,对妹妹也没有任何敷衍的神色,心中一松,看着萧源的目光也越发的柔和,萧氏兄妹出身显贵,却没有丝毫盛气凌人之势,这才是霍行允肯和萧泽交好的真正缘故。 霍家是想和士族联姻,但他也不愿意巴结一个本看不起他们的士族,所谓六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年王谢高门何等显贵,最后还不是一场侯景之乱,就弄的家破族灭,从此一蹶不振?焉知他们霍家将来没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士族——他们享受的也够久了! 兰苑并不大,转了一圈后,霍行允就带着众人去后院休息喝茶,总不能让客人傻站着吧?霍府的后院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房里摆满了各色古玩、珍器,致华美,让人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一盏用来盛放水果的金盆,尤其引人注意,盘身整体是一只带翅膀的狮子,样式华美致,带着异域风情,让萧源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元儿,可是觉得这只果盆很奇特?”霍宝珍笑着问,她可没有君子佩玉、金银铜臭的想法,在她的眼里只有好玩不好玩之分。 萧源微微点头,“阿鸾姐,这只果盆是从波斯传来的吧?” “妹妹果然见多识广。”霍宝珍拍手笑道,“除了这个盘子,这个也是一套的。”她指着一套用来盛水的小茶杯说,都是雕琢成各色动物形状的金器。 “原来姐姐喜欢这些小玩意!”萧源看到这些巧华美的小茶杯,忍不住拿起了一个把玩,“这个像是我们这边工匠做的?” “妹妹你也喜欢这种舶来品?”霍宝珍双目亮晶晶的望着萧源。 “喜欢,这种舶来小茶杯,我家也有一套,上面画了好多小人,下次姐姐来我家,我拿出来给你玩。”萧源没敢说自己爱的不是舶来品,而是金器。其实大哥是真没审美观,这种金光闪闪的金器了,一色的摆在黒木书案上,底下垫上红绸,用烛光一照,看着多赏心悦目啊!偏大哥不喜欢,非把自己花了好多年收集起来的金器都收走了,要不是爹爹后来补偿了她不少,她非哭死不可! 在江南之时,那些士族贵女各个对金器避之不及,非玉饰不上身,连喝茶的碗就是旧式的古茶碗,就怕染上铜臭味。看她们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让萧源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她们吃进嘴里的果蔬大多是用排泄物浇出来的,而猪羊都是吃草和人吃下的东西喂养长大的……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就此登仙了?萧源喜欢玩古董,但不喜欢用古董,那些古董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了多少年了,想想都起**皮疙瘩! 众人说笑了一会,萧沂一直对梁肃的箭法很好奇,拉着他一定让他展示下箭法,梁肃推不过,只能和他一起去练舞房,霍宝珍听了也非要跟着,还对萧源说:“元儿,我跟你说,梁肃不仅箭法,他手脚也灵活,你蒙住他的眼睛,往他身上丢任何东西,他都能接住呢!你要不要试试看!” 霍宝珍话音一落,现场的气氛稍稍一滞,梁肃沉默的站在霍行允身后,霍行允无奈的摇头,“阿鸾,不许胡闹。” “二哥,我哪有胡闹,我说的是真得嘛!”霍宝珍不服气了,她以前一直同梁肃这么玩,二哥从来没说过她。 霍行允一时语塞,以前梁肃算得上是他们家的半个下人,自然可以任霍宝珍胡闹,可现在梁肃好歹也是一个武将了,又屡次在战场上救过他,再让他和下人一样陪阿鸾胡闹就太过分了。 “我一直以为听风辨位是古人书上杜撰的,想不到真有人这么厉害!梁郎君还会百步穿杨,大哥,梁郎君岂不是养由基再世?”萧源好奇的仰头对萧泽说。 萧泽哈哈一笑,“养由基不过箭法好而已,梁郎君文武双全,又骁勇善战,我看应该是赵子龙再世才是。” 梁肃拱手对萧泽道:“萧大郎君过奖了。”他目光略带感激的望着萧源。 萧源对梁肃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替他解围了,察觉到梁肃打量自己的目光,她也没在意,转头拉着霍宝珍的手问:“姐姐爱玩投壶吗?我有一个丫鬟投壶本事最好,百步之内,你把铜壶摆放在那个位置,她都能投准,一会让她投给我们看好不好?” 霍宝珍被一向宠爱自己的二哥责骂了,心里正委屈,一听萧源这么说,立刻忘了委屈,喜笑颜开的说:“好啊!我最喜欢投壶了!” 萧泽和萧沂对视了一眼,萧沂得意洋洋的冲着萧泽扬眉,他早说了只要元儿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成为好朋友。 大姑娘和二姑娘对视了一眼,她们还是不懂,为什么大哥、三哥要这么放下架子,甚至还授意五妹和霍宝珍交好。不过这些并不是她们可以管的,既然连元儿都和霍宝珍那么好了,她们也没道理摆着架子,两人笑着同霍家的两位庶女说起话来,嫡女有嫡女的圈子,庶女也有庶女的圈子。 霍宝珍是直爽的个,萧源也不是扭捏的人,一下午的相处,两人已经处的非常融洽了,等萧源要走的时候,霍宝珍依依不舍的拉着萧源,“元儿,改天你一定要来找我玩。” 萧源也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姑娘,“姐姐要是不嫌麻烦,四天后横水河有一场冰嬉,我们一起去玩吧!”说着她偏头望了萧泽一眼,萧泽含笑点头。 “原来妹妹也知道这个啊!”霍宝珍咯咯笑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冰嬉!我们家有个小冰嬉场。”她扭头望向霍行允,“二哥,好不好?” 霍行允宠溺的一笑,“当然好。”龚郡君生有五子一女,霍氏兄弟和萧氏兄弟一样,都非常宠爱唯一的嫡妹,凡是只要霍宝珍开口,绝对有求必应。 两人说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就愉悦的分手了,上牛车前,萧源目光一侧,正对上一道清冷如泉的目光,萧源怔了怔,下意识的回了一笑,才扶着灵偃的手上了车。 萧家姐妹刚一上马车,就浑身松懈了下来,三姑娘嚷着肩膀酸,让丫鬟给自己揉肩,穿金佩玉的站了一天,还要同人费心说笑,别说三姑娘、六姑娘之前没经历过的会累,连萧源已经习惯了这种聚会的,也累得吃不消了,但多年形成的习惯,已经让她无法在卧房以外的地方放松。 “大姐,这霍家还真富贵。”六姑娘想起霍家的做派,不由吃吃笑道。霍家有胡族血统,霍家很多媳妇都是胡族勋贵出生,同汉族目前流行清雅的审美不同,霍家更倾向于胡族豪奢富丽的装饰。 大姑娘道:“北地喜豪奢,霍家想来受北地胡风影响更多。”大姑娘见大哥、三哥对霍家这么客气,一时也吃不透父兄心里在想什么,说话就留了三分余地,目光迟疑的望向萧源。 同样二姑娘也想从萧源那里得知父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两人心里同样有一丝说不出口的疑惑和担忧,毕竟萧家六姐妹里,她们两人已经都到了适婚年龄了,尤其是已经十五岁的大姑娘。毕竟士庶不通婚的规矩,仅限于嫡出的子女而已,庶出的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两人从小由公主和嫡母教养长大,身份是比其她庶妹高,但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嫁到如何好的人家。只是再不敢奢望,两人也是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的,当然不愿意就这么随便嫁给一个寒门弟子。 霍家(下)在线阅读 霍家(下) - 心思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心思 “大姑娘,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我都说了半天了!”二姨娘在大姑娘房里已经说了半个时辰了,嘴巴都说干了,可大姑娘一直低头绣花,就没说过一句话。二姨娘也不是急子的人,但见大姑娘闷声不吭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急了,“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啊!”说道最后二姨娘都有些哽咽了。 大姑娘将一片花瓣的最后一针收尾,剪了线头,才轻声开口说了一句话,只这一句话,就让二姨娘一下子变了脸色。 “姨娘,卢郎君的情况,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二姨娘慌乱的转着眼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姑娘叹了一口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有老爷、太太做主,不劳姨娘费心。” “大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只是我身份低,说出去给你丢脸,可——可我也只是关心你啊!”二姨娘听到大姑娘这么说,双目发黑,心口一阵阵的抽疼,眼珠子不断的往下掉。这女儿不在自己身边长大,打小就跟自己不亲近,被长公主养的说好听点是敦厚寡言,说难听点就是块榆木疙瘩,二姨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知道姨娘关心我。”大姑娘拿了帕子给二姨娘拭泪,她怎么不知道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唯一会为自己打算的就是眼前这人呢?为了自己,一向小心谨慎的她,居然不顾犯忌的私下探听外面的消息。大姑娘望着二姨娘的目光柔和亲近,可嘴巴动了动,安慰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二姨娘这么多年,就没见大姑娘对自己如此亲近过,难免受宠若惊,“大姑娘——” “姨娘,您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相信,老爷不会随便给我挑夫婿的。”大姑娘柔声劝道。 听了二姨娘说的未来夫婿的条件,大姑娘倒是真放心了。卢郎君是瞎子不假,年纪也的确大了些,还带了一个年少守寡的老母和一个年少守寡的妹妹,她嫁过去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但要不是因为这样,范阳卢氏的嫡子又何必娶一个庶女为原配呢?再说以萧家的条件,卢郎君要是没出挑的地方,光一个范阳卢氏的身份,也不至于被老爷看上,继而选作女婿的。 卢家家资浅薄,卢郎君又身患残疾,只要她肚子争气,早日生下嫡子,有了嫁妆支撑,又有老爷和兄长的助力,以范阳卢氏的显赫出身,她儿子何愁将来没前途?到时她将姨娘接到家里来养老,姨娘的家人也不必子子孙孙当奴才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自己肚子不争气,她也是原配嫡妻,有萧家在一天,卢家就不敢怠慢自己。 如果老爷给自己找个才貌年岁相当的,她才要担心呢!这样的条件夫婿,以她的身份,不是当妾,就是做填房,要不就是嫁给高门庶子,或者是她之前担心的嫁给寒门之子,这四条路无论哪一条,她都不愿意。同样日子难熬,还一辈子永无出头之日。都是嫁人,嫁谁不是嫁?不过都是熬日子而已,自然要选自己最需要的。 大姑娘心里的想法不好和二姨娘明说,二姨娘再明,也只是丫鬟出身,一辈子伏低做小惯了,听了她的想法,怕是会吓坏。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二姨娘安抚好,省得她出言冲撞了老爷、太太,“姨娘,卢郎君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大姑娘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姨娘初来乍到,对冀州本不熟悉,就算有心打探,若是没人帮助,也是不可能成事的,大姑娘心里冷笑一声,她还真是不知死活,在老爷、太太眼皮底下,都敢动手脚,真当她们全是死人不成? “我——”二姨娘有些迟疑。 大姑娘柔声说:“姨娘,你想最近太太因为有身孕,对下人疏于束缚,家事大部分都是我和二姑娘再管,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瞒下自然是好,但要是瞒不下——”隔墙有耳,大姑娘不会在萧家的任何场合同二姨娘讨论太太的言行举止,无论是说太太好,还是说太太不好,但她话一出口,二姨娘就听懂了大姑娘的言下之意。 二姨娘一惊,对啊!万一让太太迁怒大姑娘怎么办?二姨娘碍于身份,见识不高,但对大宅门里内斗一套,却了如指掌,定下心思,同大姑娘细细的说了起来,“这件事是四姨娘的丫鬟跟我说的……”说完后二姨娘也觉得被骗了,“要不是姑娘提醒,我都被骗过了!姑娘,不如——” 大姑娘摆手,“姨娘,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我们安分过自己的日子,剩下的事自然有太太处理。”她顿了顿,“你没事的时候,时常去同三姨娘说说话、做做针线。”太太有了身孕,肯定想要平安的生下孩子,对内宅私之事定是忌讳。做了这种事,你就别想逃过太太的眼睛。你不是想闹吗?我就让你闹个够!说不定还能让二姑娘、三姨娘承她一次情,就算她以后出嫁了,有了三姨娘和二郎君的照顾,姨娘在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我知道,姑娘。”二姨娘眼眶红红的说。 大姑娘和二姨娘母女两人难得坐着一起说话,萧源房里,祝氏也蹙眉对萧源说:“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手的余地?六姑娘也太爱心了。” 萧源正趴在炕上画绣样,听了祝氏的话,随口道,“六妹也是担心大姐。”规矩上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毕竟事关自己终生大事,谁会真的不关心?再说大秦风气开放,开明些的人家,在父母限定范围内,女儿家自己选夫婿也不是不行。 大姐和六妹的感情倒出乎她的意料,她、大姐、二姐,三人一起长大,别人不清楚大姐的脾气,她还能不知道?貌似懦弱寡言,实则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事不关己,她就高高挂起。 都说大姑娘娘方氏心狠手辣,压的大姑娘不敢吭气,可谁又知道方氏替大姐担了多少恶名?能让她真正用心相待,也就和二姨娘了,六妹和大姐的缘分也是天生的。 萧源喟叹一声,说大姐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别人也说自己敦厚和善,那也是因为恶名都被娘、灵偃、玉珥担了的缘故。还有二姐,其实她们三姐妹都是一样的,活在萧府这样的人家,谁过的都不容易,至少她是最幸运的。 “姑娘,要不要老身去查查,是哪个多嘴的告诉六姑娘?”祝氏问。 “不用了。”萧源摆手,她都答应六妹瞒下这件事了,一查肯定会拖累六妹,而且这种事不用查,她都知道是谁了。萧源暗暗好笑,他们当大家都是傻子不成?“玉珥。” “姑娘。” “你照着这几个花样,给我绣三个荷包。”萧源说,“这个是给阿鸾的,你让云娘来绣,还有四天时间呢,让她不用太赶时间。”这个荷包是她准备那天冰嬉的时候,送给霍宝珍的。 “是。”玉珥领命下去,姑娘给几个绣娘的任务一向不是很重,每次都是留出了充足的时间,也不让她们整天坐在绣架前绣花,怕她们伤了眼睛,能摊上这么一个宽厚的主子,是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姑娘,您和霍姑娘倒是聊得来。”祝氏见萧源这么重视霍宝珍,心里很开心,姑娘来冀州后,还没交过一个手帕交呢。 “我们很投缘。”萧源又在纸上画了几个手套,“娘,家里还有羊皮吗?” “有。”祝氏点点头,正想吩咐丫鬟去拿羊皮,就听到门口丫鬟来报说,二姑娘来了。 萧源望了下房里的钟漏,是该给太太晚间请安的时候了,将手套的花样递给灵偃,“你们这几天就帮我弄几个手套,有羊皮吧,暖柔一点。” 萧源年年都要给父兄备上四五副这样的手套,灵偃早做熟了,很轻快的应了,“姑娘可是要给大郎君、三郎君?” “还有霍郎君和梁公子。”他们好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霍行允还给了她这么珍贵的见面礼,她不还礼有点说不过。 “是。” 二姑娘在门口听萧源还给霍郎君他们做手套,掀帘进来笑道:“你也太细心了,回礼让下人去准备不就行了。” “霍二郎君好歹都和大哥结拜了,怎么能一样呢?”萧源将手中的茶盏递给她,“这是我新让人熬的糙米茶,你尝尝,专去油腻的。” “你就爱弄这些古怪的东西。”二姑娘笑着尝了一口,“咦?挺清甜的。”她夸道,听说大哥和霍二郎君结拜了,不由怔了怔,方笑道:“大哥真是百无禁忌。”二姑娘打定主意,将已经备好的锦囊弃之不用,和丫鬟连夜绣几个巧的荷包当做冰嬉之时的还礼。 萧源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太太房里吧。” “好。”二姑娘和萧源都清楚,太太今天肯定是没力见她们的,但规矩就是规矩,她们一定要遵守的。 两人刚出正门,迎面就碰上一个跌跌撞撞跑来的小丫头,不消萧源和二姑娘发话,几个使仆妇就把那小丫头拦了下来,连两人身边几个二等丫鬟的身都没近。那小丫头见被人抓住,眼眶一红,几乎要吓哭了。 萧源说:“放了她吧,别吓坏了那孩子。”看那丫头才七八岁的样子,一团孩子气,也不以为意。 “是。”使仆妇将小丫头拉远离萧源和二姑娘,就放她走了。 “元儿,大姐笄礼你准备送什么?”二姑娘同她闲聊道。 “还没定呢。实在不行,要不叫几家首饰铺进府,看看最近流行什么时新的样式,给大姐打套首饰?”萧源提议。 二姑娘想了想,“也行,反正时间还多,不急,慢慢想。” “是啊!”两人一路轻声说笑着,款步往刘氏的院子走去。 心思在线阅读 心思 - 闺阁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闺阁 自拜访霍家之后,雪一直时断时续的下着,头顶上的太阳看着火辣辣的,可晒在身上依然感觉不到暖意。别说萧家几名主人整日窝在房里不出门,就是下人们,能不出门也是不出门的。 灵偃见姑娘这几日一直懒洋洋的,前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去院子里,专拣一些半开的梅花蕊摘下,清洗干净后,用滚汤冲了一碗,待水冷却后,将梅花蕊浸在水中,盖碗密封。第二天等萧源起身的之时,将花蕊沥出,倒出花水,隔水温热后,兑入白蜜,冲了一盏清冽扑鼻的花香熟水蜜给萧源醒神。 萧源这几天在火房里待闷了,刚醒的时候,人还有些出神,直到被灵偃喂了一口蜂糖花水后,才渐渐回神,“这是梅花水?”口中萦绕着梅花的冷香,人也神了很多。 “是的。”灵偃同玉珥一边伺候萧源穿衣,一边说,“姑娘,今天日头好像暖和些,不如正午的时候,去花园散散心,松散下筋骨?” 萧源也觉得这两天在房里待得时间太长了,不利于身体健康,“你去把廷芳阁整理出来,下午我和几个姑娘去里面打毽球玩。” “是。” 这几天天气太冷,刘氏有了身孕后,神越发的不好,早上本不起来,就干脆停了几个姑娘早起的请安,萧源用过朝食后,见庭院里几株绿萼开的正好,就拿了铅椠、素纸跑到花园里写生。等三姑娘来找萧源的时候,萧源写生还没回来。 “三姑娘,你里面坐,五姑娘去院子里写生了,一会就该回来了。”玉珥笑着迎三姑娘暖阁入座。 “这么冷的天气,她去哪里写生?”三姑娘想想都觉得寒气从脚底窜上来,“怎么不摘回来慢慢画呢?” “我们也是这么劝姑娘的,偏偏她说花就是要长在枝叶上才好看,采下来救失了那份天然的韵味。”玉珥端了一盏红枣**蛋茶上来,“三姑娘,你尝尝这个红枣**子茶,五姑娘说这几天有些掉发,吴嬷嬷专门给她弄了这茶,说是防掉发。” 三姑娘接过茶水,“怎么弄的?” “把一两红枣熬成浓汁后,打入**子即可,我们家姑娘爱吃熟的**子,所以我们又熬了一会,姑娘要是喜欢吃生**子就不用熬了。”玉珥说。 “好,回去我也让人弄一盏试试看。”三姑娘见暖阁书案上摆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素笺,放下茶盏走近书案,“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非复匠,云构发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这是泰山吟?”三姑娘见书案上散乱的全是写好的泰山吟,很多都叠成了一堆,显然是弃之不用的,不由疑惑的问,“怎么写了这么多泰山吟?写得好好的,怎么又丢了。” 玉珥苦笑道:“我家小祖宗说,谢大家的泰山吟风韵高迈、开阔疏朗,是女子中诗词第一人,要抄录就一定要抄好了!嫌松花笺闺阁气太浓,嫌宋笺太矫作,好容易选了素笺,又嫌弃自己字写得太小家子气了。” 三姑娘听得直笑,“要是她的字都小家子气的话,那么我们的字不是更不能见人了?”萧源的字,是六姐妹中,公认最佳的。 玉珥道:“要我说,写字劳神又费心,会读会写就够了,姑娘们都是金尊玉贵的大家贵女,又何必去受那个苦呢?” “玉珥,是三姐过来了吗?”萧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的,是三姑娘来了。”玉珥掀帘出去,就见萧源斗篷帽沿上沾了几粒雪珠子,问,“姑娘,外头下雪了?” “刚下呢。”萧源有些遗憾,她的画还剩一点点没画完了,但下雪了,她不敢在外头多待,怕受了凉。 玉珥忙上前,把萧源身上毛裘脱下,吩咐厨房熬碗姜茶过来,又骂跟在萧源身边的丫鬟,“都是死人嘛?姑娘身上衣服都落了雪珠子,也不知道给姑娘脱下来!明知道外头会下雪,也不知道戴把伞!” 跟在萧源身边的两个丫鬟朝饮、夕餐,是萧源笔墨丫鬟,专门在书房伺候,萧源写字作画的时候,让两人伺候惯了,因刚刚只在自己院子画梅,懒得多带丫鬟,就只带了她们两个,两人也知道自己疏忽了,低着头任玉珥教训。 萧源换了衣服后,就掀帘进去找三姑娘说话了,她房里的丫鬟,都是由娘、玉珥、灵偃三人管的,为了建立三人的权威,她很少在三人教训小丫鬟时候话,哪怕有时候觉得她们惩罚过了,也是过后私底下提点三人的。 三姑娘坐在暖炕上,见萧源进来了,笑着说:“让我看看你去外头画的画。” “没什么东西,就是几朵梅花而已。”萧源将手中的手稿递给三姑娘。 三姑娘拉开卷轴一看,上头用铅椠画了几株秀丽的绿萼,枝干挺拔、花朵秀丽,虽只用了黑白两色,可那梅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五妹,你这画技好独特,真好看。”想起萧源的外家是吴郡顾氏,是大秦著名的书香豪门,历代文人才子辈出,先祖还出了画圣,听说五妹是有其外祖父顾雍顾大人启蒙的,难怪画技如此出色。 “这是我外公教我的。”萧源一笑,“三姐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跟你说一下怎么画,会了技巧就很简单了。”萧源画的就是素描,这种画技不算稀奇,外公也会,就是他对影的处理没有萧源那么细,铅椠更是绘画必备的工具,但外公也批评过此技过于投巧,让萧源还是要多练毛笔勾线。 每次萧源见外公拿着一只毛笔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画出任何自己想画的东西,她就非常羡慕,但轮到自己,她一定要用铅笔打稿,不然就画不出。多少年来的习惯想要扭转过来真得很难,就像她跟外公学了五年诗,依然只会作几首打油诗而已。 三姑娘摇头,“算了,先生布置的勾线作业就够我费心的了。”她顿了顿,红着脸对萧源说,“五妹,明天霍姑娘不是邀我们去看冰嬉吗?你上次给我熏过的帕子的栀子香还有吗?我想明天熏衣用。” “好,我忘了放在哪里了,等灵偃了回来了,让她给你送去。”那香萧源也不知道放哪里了,收香的灵偃去给她拿新衣服了。 三姑娘一喜,“多谢五妹了。”明天要出门,下午还要同姐妹玩毽球,三姑娘急着回去准备,见萧源这边也是一团乱,得了熏香也不便多留,就先告辞了。 三姑娘没走多久,灵偃就拿了萧源的新衣过来,“姑娘,新衣服兰藉做好了。”说着灵偃就抖开新衣服,让萧源穿上,如果不合身,还有半天可以修改呢。 新衣服是一件水红色的及地长裙,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系镶有淡粉色滚边的小短襦,腰间缀了一个用淡粉色绸布做的花结,长裙下摆绣了许多巧的粉色小碎花。整套衣服做功不是太繁琐,但细节处理的非常致细到,穿上后显得萧源越发的粉妆玉琢,如琉璃娃娃般致。 萧源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很满意说:“兰藉手艺越来越好了。”这种公主系的衣服,也就这一两年能穿了,等满了十三岁,就不好穿了。这襦裙原来是江南新近流行的新款,大哥这些让人回江南抓螃蟹的时候,顺便带了几套回来。原本那衣服是雅致的白衣素裙,仅在袖口和裙摆处点缀了一些绣纹,漂亮是漂亮,但她这年纪还穿不出这种安静雅致的感觉,就让绣娘照着衣服的款式,选了布料另作。 “姑娘,明天去冰嬉的时候,就穿这件新衣服吗?”灵偃问。 “对。还有你先去把栀子香给三姑娘送去,她一会要熏衣用呢。”萧源说。 “姑娘,你明天熏衣用什么香?”灵偃问。 “别熏了,你不是说昨天你摘得梅花还有留吗?塞一点在香包、绣鞋里就行了。”萧源喜欢玩熏香,但不喜欢把自己身上弄的很香,这样很容易引起鼻炎的。 “是。”灵偃应了,找出了栀子香,“姑娘,前几天你不是让我们做了几串花链吗?要不要我一并送去?” 萧源摇了摇头,“等过了明天再说。”那些花链只是她一时兴起做的,难登大雅之堂,平时给姐妹玩笑还是可以的,但戴出去就算了,她今天送过去,保管她那些姐妹明天全戴上,何必呢? 玉珥端着姜茶进来,“姑娘,先把姜汤喝了吧。” 萧源喝了姜茶,将剩下的梅花,靠着记忆,比照着图谱,慢慢的补全了,她想画一幅《梅雀迎春》,作为外公的寿礼,也当是自己来冀州这一年的作业吧。 闺阁在线阅读 闺阁 - 冰嬉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冰嬉 萧源以为霍宝珍说的他们家的溜冰场,只是一个用栏杆暂时围起来的小湖泊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真弄了一个溜冰场!霍家用大青砖造了一个小池子,夏天的时候给霍家的郎君凫水玩,冬天的时候,就是大家玩冰嬉的地方了。 萧源和霍宝珍坐在暖阁里,隔着帘子看霍家的家丁穿着特制的铁履在冰上箭、跑冰,现场气氛热烈而欢快,萧源不由自主的看入神了。 “元儿?”霍宝珍叫了萧源一声,见她没回话,而是津津有味的看着下人冰嬉,不由一笑,让下人端来了一些新鲜的果子给萧源解渴。 玉珥上前将一只橘子掰开,用筷子夹了橘瓣放在小碟子里,递到了萧源面前,顺便给萧源使了一个眼色,萧源接过橘子拈了一片放在嘴里,等咽下后,才对霍宝珍歉然一笑,“阿鸾姐,抱歉,我刚刚看出神了。” “我第一次见这冰嬉也看出神了呢!让他们足足耍了一个月,才撇下了呢!”霍宝珍笑道,“你要喜欢,以后常来看就是了。” “好。” “元儿,这些花笺真漂亮,是你自己做的吗?”萧源这次除了给霍宝珍送了一只荷包,几朵绢花之外,还送了一叠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笺。东西价值不贵,可心意十足。尤其是她送的那叠花笺,是用各色的鲜花汁染色,随着花笺不同的颜色,在笺上画了不同的鲜花,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高雅绝,让霍宝珍一眼就爱上了。 “是的。”萧源点点头,“我闲暇时做着玩的,做功劣,姐姐别嫌弃。” 霍宝珍道:“瞧你说的,这还做功劣,我自制的那点花笺就不要见人了。”她爱不释手的把玩那些花笺,“都想不出要在上面写什么,才能配上这么好看的花笺了。” “姐姐着相了!”萧源对着她叹气,“花笺本就是给人用的,只因花笺做的漂亮,就束之高阁,那才是对花笺的糟蹋呢!” 霍宝珍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直笑,“你说的有理,是我本末倒置了!” 这时霍家的丫鬟陆续端了几个托盘上来,就算盖着银盖子,也传出阵阵香气,霍宝珍诧异的问:“这是什么?” “回姑娘的话,这些菜式是二郎君特地吩咐我给姑娘送来的。”一名眉眼温柔,举止干练利落,一看就是主人身边得力丫鬟的女子朝两人屈身行礼道。 “什么好东西,值得二哥让你特地送来?”霍宝珍好奇的问。 “没什么稀罕的东西,都是些江南吃不到的食物,二郎君说送来就让萧姑娘尝个新鲜,还有一双二郎君前年猎到的熊掌。”丫鬟说,“二郎君说,那对熊掌他是刚入冬就打到的,最是肥美。” 霍宝珍闻言一笑,“原来是二哥前年猎杀到的熊掌,元儿,这可是二哥的宝贝,本来去年就能吃了,可二哥硬是不肯拿出来。” 萧源望着碗里那脂肪丰厚的熊掌,浓浓的党参、红枣扑鼻而来,还略带一点蜂蜜的甜香,熊掌是山珍之一,以前家里也做过几次熊掌,她始终没吃过。所谓的八珍,熊掌、鹿茸、象鼻、驼峰、果子狸、豹胎、狮、猴脑,果子狸就不说了,打死萧源都不敢吃,其他七珍除了狮外,在萧源看来都太残忍了。 “熊掌温和滋补,又能御风寒,味道其实就跟驼掌差不多。”霍宝珍亲自给她舀了一碗,“你身子弱,冀州天气又寒,吃点熊掌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好。”萧源舀起一小块,小小的咬了一口,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感觉比猪蹄更肥厚些。她倒是对其他的食物,比如烤全羊这种菜肴比较感兴趣。江南也有食羊的风俗,但基本以白炖为主,最多是红烧,这种加了香料的烤羊,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源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重口味的食物,难免有些嘴馋,但多年的礼仪教育,让她已经习惯每道菜不过吃了一筷子就停下了,饶是这样,也让她吃的十分饱。萧源身体弱,从小家中长辈就教导每餐七分饱即可,她第一次吃这么饱,不由有些脸红,幸好霍宝珍没看出来。 霍宝珍不想萧源看似娇滴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居然会肯吃这种口味重菜肴,不由对她更亲近了几分,以前她把这种菜肴端出来的时候,那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别说吃了,一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依霍宝珍看来,这些人也太小家子气了,不似萧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以平常心看待,喜怒不惊,这才是贵女应有的气派。 菜过五味,霍宝珍起身对萧源笑道:“妹妹,你先坐回,这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好。”萧源知道霍宝珍要去更衣,接过霍家丫鬟递来的茶水,漱口后,也想出去走走,顺便还能消消食。但外面天寒地冻的,又不是自己家里,玉珥、灵偃如何肯让萧源出去? 一旁伺候的霍家丫鬟机灵,上前对萧源行礼后说:“萧姑娘若是嫌这里闷,可以去兰苑里散散心,里面新近开了一株兰花,那香味就是站在屋外,也能远远的闻到!” 萧源笑道:“好,那我就去兰苑走走。”她心里疑惑,兰花也会冬天开花吗?霍家的花匠也太厉害了! 玉珥忙给萧源披上小毛裘,通往兰苑的地方,有专门隔开的通道,温度适宜,不用穿太厚的衣服,霍家的丫鬟们自发的在前头领路。萧源还没有到兰苑,就闻到了一阵水仙清雅的香味,她微微莞尔,正想进去瞧瞧,里头开了几株水仙的时候,就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我说你力气也太大了,撕了这么大一个裂口,你让丫鬟怎么帮你补?”少年清朗的声音传来,略带些变声期的哑。 玉珥和灵偃脸色一变,霍家丫鬟忙说:“萧姑娘,是五郎君和梁郎君,刚五郎君在花房赏花,这会已经快出院子了。” 萧源不是没见过霍行云和梁肃,但那是在长辈和兄长的陪同下见面的,现在这时候,她身边只带了几个丫鬟,和两人单独见面就不妥了,幸好霍家的丫鬟机灵,在萧源去兰苑之前,就先去了兰苑一趟,见霍行云在兰苑,原想领萧源去另一个花园,倒是霍行云得知情况后,主动先避开了。只是梁郎君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丫鬟不解的想。 “我不是故意的。”梁肃的声音不似少年般清朗,反而如成年男子般低沉醇厚。羊皮质嫩,他不过戴上弯弓拉弦一次,手套就莫名的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回头让丫鬟再做一双吧。”霍行云颇为无奈的说,“只可惜了萧姑娘的一番心意。” 萧源隔着薄的几乎透亮的屏风,远远的瞧见梁肃手上一块颇为眼熟的破布,那个不是……萧源侧身对玉珥低声吩咐了几句,玉珥点点头,走出了兰苑,朝两人行礼,“霍五郎君、梁郎君。” 两人微微一惊,“你是——玉珥?萧五姑娘的丫鬟?”霍行云迟疑的问。 “回霍五郎君、梁郎君,正是儿。”玉珥见梁肃手上果然拿了一副双明显被外力用力撕开的手套,她微微笑道:“梁郎君,我家姑娘说,这样的手套家里还有几幅,一会她让若往给你送来。” 若往是萧泽的贴身僮儿,萧源让玉珥给梁肃就叫私相授受,让若往给就代表萧泽给梁肃的。时下礼教并不太严谨,但也不代表大家闺秀可以私相授受,尤其萧源已经十岁,以大秦女子差不多十五六岁出嫁的年纪来说,她已经算个半大人了,不严谨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 梁肃黑脸一红,人家刚给自己的礼物,人还没有走呢,就被他弄坏了,他拱手歉然道,“萧五姑娘,抱歉,梁某不是故意的。” “梁郎君不必在意,是我思虑不周,只顾着羊皮软和,却忘了羊皮太嫩了,不适合给骑马、马之时戴。”萧源隔着屏风还礼,语气里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带了一丝歉然,让梁肃越发的不好意思。 “元儿,你来这里了?正好我那株兰花好像神了些,我带你去看看。”霍宝珍更衣完,径直来找萧源了。 “好。”萧源望了屏风外一眼,对两人福了福身,便和霍宝珍离开了。 霍宝珍对萧源道:“怎么了?他们打扰你了?不过就是奴才而已,你客气什么?直接赶走就是了。也就二哥好说话,要是依着我,都不许他们来这个清雅之地。” 霍行云和梁肃都是贱婢之子,若不是两人还算有点本事,本得不到家族的承认,只能一辈子当奴才而已。就算梁肃有官职在身又如何,霍家还缺当官的吗?在霍宝珍这样万千娇宠的嫡女眼里,他们两人哪怕现在当了官,也是奴才。 冰嬉在线阅读 冰嬉 - 饮食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饮食 霍宝珍的话,让屏风外的霍行云脸色未变,但紧握双拳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梁肃低头慢慢的用方巾将被他不小心撕开的手套包好。 屏风里,萧源轻轻一笑,“阿鸾姐,我看花苑里水仙开的很好,好像还有黄瓣的水仙呢!”江南那边多白瓣黄蕊的水仙,这种纯黄的水仙还真不多见。 “你喜欢,我让花匠给你分一株回去养。”霍宝珍说,“那水仙是我大哥刚从南方找来的。” “好。”萧源不动声色的将霍宝珍的注意力转移开了,嫡待庶如霍宝珍这般,已经算很和蔼了。她早就习惯了上位者对下位者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习惯不代表她会去做。除非必要,萧源很少会动用手中的特权罚人,如果真的犯到她头上了,她也会总会留几分余地,就如她对四姑娘一样。 这和萧源本身的个,还有外公、外婆从小教导的有关。外婆总是和自己说,尊贵的气度不是靠单纯打骂下人出来的,真正的贵女首先就做到谦虚宽和、心豁达。宽厚待人并不会折损本身尊贵的气度,反而会让人更加信服。打骂训人是管家该做的事,贵女不该这么没有修养。 比如自己外公顾雍,萧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外公对谁发过火。记得三哥说过,外公做内史令期间,曾被一个奸臣陷害,差一点祸及全家。后来那奸臣获罪,刑部尚书当场就想对他动用私刑,却被外公阻止的,让那尚书一切依照国法行事,私刑发泄,于事无补。 还有一次,在外公的六十大寿的时候,一个小丫鬟不慎将热汤打翻在外公身上,不仅让一向衣冠整洁的外公狼狈不已,在外人面前失了礼不说,身上还烫红了一大片。要是换成其他人,这样的丫鬟肯定只有活活打死的份,而外公非但没有责怪那个丫鬟,在那个丫鬟吓病后,还送了药材吩咐她好好养病。 可这么好脾气的外公,却得到了所有人的敬服,哪怕是当今圣上,在面对外公的时候,也是亲切的称他为“先生”。外公教导过她,生气和傲慢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谦和会让人清醒,更会让人对你产生好感。但宽厚不代表软弱,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规矩,如果有人犯了错,就一切按规矩惩罚来好了。 外公用那奸臣和丫鬟举例子,他说奸臣,为官不仁、通敌叛国,哪怕他是皇帝的心腹爱臣,也要受到国法的惩罚。而丫鬟,她犯错了,但罪不至死,等病好了,自然有家里的规矩嬷嬷再次教导她规矩,让她受该受的惩罚。听完两人的教导,萧源最后总结,严以律已,宽以待人,又有一套严格的行事准则,所以两人哪怕再平易近人,也是让人敬畏的存在,而她——还差得远呢! “你别做梦了,那些士族贵女,哪个看不起来都温柔大方的,可私底下的手段比男人都狠!”霍行云见梁肃小心翼翼包裹手套的举动,不屑的冷冷一笑,霍宝珍脾气是暴躁了点,可不会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就算萧源温柔宽厚是真心的又如何?她也不是他们可以肖想的。就算是父亲,也只一心想把霍宝珍嫁到萧家,哪怕成亲对象是庶子也好,从来没梦想过霍家的郎君能娶到萧家女。 梁肃望着霍行云强装不屑的神色,思及他刚刚莫名的举动,了然的朝他笑了笑,只将手套塞到了怀里,大步的往练功房走去。 “喂!”霍行云在梁肃了然的目光下,脸一下子涨红,“梁肃你——” “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课了,别让先生等久了。”梁肃提醒霍行云道。 霍行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课,忙往书房赶去。 萧源同霍宝珍在兰苑玩了一圈,捧着一小株霍家接来的水仙花,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回家一换下外出的衣服,她就问玉珥,“玉珥,你去找个方圆盆来,要白色的。”又让灵偃把自己收集的一匣子雨花石拿来,选颜色鲜艳剔透的,压在水仙花下方。 祝氏看得又气又笑,听玉珥说姑娘今天吃了一堆不易克化的食物,怕她一会衬闹肚子,忙让丫鬟取来了橘皮小米冰糖粥给萧源消食,提醒萧源道,“姑娘,喝了消食粥,该去给太太请安了,听说今天李大夫来了两次呢。” 萧源一怔,“怎么了?太太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又吐了吗?” “听说是吃不下饭,吃什么吐什么。”祝氏给萧源换上请安的常服,“已经好几天了,只能喝点粥汤。” “这样可不行,对孩子不好呢。”萧源说。 “可不是,听说刘家已经派嬷嬷过来了,过几天就会到冀州了。”祝氏说。 “嗯,有了娘家人,太太心情也会好点吧。”萧源换好衣服,就出门去看刘夫人了。 等她和二姑娘到刘氏院子的时候,几位姑娘都已经到了,正在房里喝茶,见萧源来了,六姑娘起身唤道:“五姐。” “太太还在休息吗?”萧源轻声问。 大姑娘微微点头,眉宇间浮上轻愁,“大夫刚刚来过,听说太太已经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三姑娘轻声说:“从今早到现在,太太就喝了一点银耳汤,其他什么都吃不下去,连止吐的姜汤**都吃不下去。” 谁都知道刘氏有多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要是真有什么万一,姨娘们肯定是刘氏发泄的第一对象!为了自己姨娘,几位姑娘比谁都希望太太这个孩子能平安无事。 萧源对刘氏生不生孩子无感,可也不希望刘氏的孩子出什么意外,毕竟那是一条小生命!“大夫怎么说?”她关切的问。 大姑娘摇了摇头,“只让太太要多吃点东西,可太太现在就想喝粥,看到大鱼大就想吐。” 这时吴嬷嬷前来请五位姑娘入内,正房里,刘氏正在暖阁的炕床上躺着,二姨娘端了一碗熬的浓浓的清粥,正一口口的喂着刘氏,炕床前的小几上摆满了各色的美味佳肴,刘氏捂着鼻子道:“快撤了,我闻着难受!” 萧源注意到房里空气怡人,熏炉之类的摆设已经全撤了,眼见刘氏这几天以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瘦,她心里也跟着叹气,做女人不好受啊!她上前给刘氏请安,轻声劝道:“太太为了自己身体着想,好歹也要吃点东西。” 刘氏叹了一口气,二姨娘在一旁说:“五姑娘,你不知道,夫人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也就能喝下点粥了。” 萧源想了想,“既然太太吃不下大鱼大,那用**汤粥试试看。” “**汤粥?”刘氏蹙眉,“我不吃,油腻腻的,闻着就想吐。” “不是**汤拌粥,是**汤熬粥。”萧源说,“把**汤熬好,放在冰鉴里冻一会,浮油就会冻起来了,把浮油撇去,用**汤代替清水熬粥,这样熬出的粥,没什么**汤的味道,又比寻常的白粥好喝一点。”厨房里熬出来的**汤都是油腻腻的,别说现在孕吐的刘氏了,就是萧源也不爱吃,每次都是除尽浮油后才肯下肚的。**粥是上次曾生病,也是什么荤腥都吃不下,只喝得下清粥,萧源就让厨房每天换花式给曾煮粥,**粥就是其中的一种。 三姨娘见刘氏脸上松动,忙吩咐下人去做。 萧源道:“还可以让厨房蒸几个裂纹蒸饼,揉面团时别加清水,就加**子。等蒸饼熟了后,把蒸饼撕成小块贴在铁锅上,不放油,慢慢的用小火烘干蒸饼。吃不下味的东西,就用高汤慢慢煨干蔬菜,豆腐温滋补,可以做高汤豆腐吃。” 萧源几道菜一说,刘氏居然有点饿了,“那烘干的蒸饼我也吃过,的确又香又脆。”二姨娘、三姨娘见刘氏露出了想吃的表情,叠声吩咐厨房去准备。 “太太要是喜欢吃又香又脆的东西,还可以让人做烤薄饼,用麦粉、芡粉揉入牛、蜂糖,摊上一个个小薄饼,放在冰鉴上烤一会,比烘蒸饼还香脆的。”萧源又说了一个菜单。冰鉴是萧源厨房里用的最多的器具,夏天可以当冰柜,冬天可以当烤箱。萧源爱吃的小点心,大多数都是从冰鉴里做出来的。 吴嬷嬷忙让认字的丫鬟把食谱记下,萧源说,“不用那么麻烦,回头我让人把食单送来就好。” 刘氏听着萧源的菜单,都是自己以前没听过的,又是极费功夫点心,心里暗叹,这般金尊玉贵养大的丫头,也不知道将来会嫁给谁去?寻常点的人家,如何供得起这丫头?可惜今上已经立后,太子又太小了些,不然入当后倒是不错。 刘氏也是出自高门大户,蜀地也是物产丰美之地,但刘氏的父亲刘买一向清廉自持,家中日常饮食,食常五碗,盘外无余肴。刘氏是嫡幼女,备受母亲疼爱,也就顶多每日比其他姐妹多食一碗酥酪而已。在家的时贴身伺候的丫鬟,也就两个而已。来了萧家后,她每每以父亲为例,劝诫萧珣,清廉自省,都被他一笑置之,说多了,甩袖就走,总让刘氏无可奈何。 而对萧源来说,她从小锦绣堆里长大,但凡想吃的东西,说一声自有下人做了奉上,从来不去考虑奢侈、节俭的问题。而且她要的也不是那些山珍海味,只是些寻常可见的食材,可能讲究些,但算不上奢侈。士族之中,像萧家这样度用的只能算正常。 饮食在线阅读 饮食 - 流民(上)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流民(上) 几位姑娘围着刘氏,陪着她说笑逗趣,让刘氏连笑了好几次,神情开朗不少。这时厨房也把烘干的裂纹蒸饼送了上来,蒸饼刚来,喷香松脆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房间,二姨娘见刘氏神情舒缓,不像反胃的样子,忙挟了一块蒸饼送到刘氏嘴里,刘氏慢慢的咽下去,居然没吐。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刘氏也笑着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五姑娘想出的这种蒸饼的法子,要是让那何远知道了,又要去找御厨讨要做法了。”刘氏说完,大家忍不住都笑了。刘氏此话,还有一番典故。 裂纹蒸饼是庐江何远新创的一种蒸饼的法子,和普通的蒸饼不同,何家蒸出来的蒸饼,都会裂开一个“十”,故称为裂纹蒸饼。此饼吃起来格外的松软甜香,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何家的厨子,不仅蒸饼做的好,其他美食在士族中也是出名的讲究。每次别人宴请何远,何远总是自带美食,不然他就滴水不沾、粒米不进。 萧源对何家的裂纹蒸饼闻名已久,但一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直到一次曾过寿宴请何远,何远面对满桌的美酒佳肴,竟曰无下箸之处,让萧家大为丢脸。与此同时,萧源也见到了闻名已久的裂纹蒸饼,在看到何远所谓的裂纹蒸饼,居然只是普通的开花馒头,差点失笑出声。 在观赏过何远的美食后,萧源有心要打击下他嚣张的气焰,征得曾同意后,就让家里的厨子,按照自己的吩咐,整治了一桌佳肴。不仅将何远带来的食物全部做出来了,还弃之不用,又新作了一桌,大大的嘲讽了何远一顿。给萧家挣回了颜面。 那何远也是妙人,见此情景,非但不怒,反而好奇的直追问置办宴席的二堂叔,这桌佳肴到底是何人做出来的。二堂叔当然不会说是萧源让人做的,只说是祖传食谱。那何远求食谱不得,居然动起了娶萧氏女的主意,整天追着二堂叔要娶他女儿,让二堂叔哭笑不得。 这也一度成为,士族间最流行的笑话,何远就被人称为“食痴”。刘氏不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道是萧源打败了何远,但萧氏食谱的名声她是知道的,她以为萧源说的全是萧氏食谱上的内容。 萧源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能让太太吃下东西就好。”对何云的事,萧源也没多大感觉,要不是他在曾***寿宴上故意闹事,她也不会这么做。有时候那些所谓的士族弟子,真得很——欠抽!再说她也没真赢何远。何家的饭菜是何远实打实琢磨出来的,而她——不过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萧家五姐妹,见刘氏吃了几片蒸饼,又喝小半碗**粥,就开始打哈欠了,便识趣的起身告退。刘氏对大姑娘说:“过几天就该过年了,你们姐妹们也该聚在一起乐乐了,就让四姑娘等过完年再学规矩吧。” 意思就是把四姑娘放出来了?大姑娘福身应了,毕竟四姑娘没犯什么大错,让她关在院子里过年也不是事。 等大家都出门之后,三姑娘拉着大姑娘的手,“大姐,我跟你一起走。”满脸笑容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是有所求,大姑娘一笑,“好。”六姑娘自然是跟着大姑娘,二姑娘和萧源一起回了萧源的院子,已经是哺食的时间了,天差不多全黑了。 两人还没有入院,就听到一阵吵杂声。院门口守门的婆子见萧源回来了,忙提灯迎上,“姑娘,你回来了。” “怎么了?”萧源随口问,“怎么这么吵?” “回姑娘,就是一些刁奴在作怪而已!”婆子笑着说。 “哦?我院子里出了刁奴了?”萧源漫不经心的问。 婆子忙陪笑道:“瞧老身的这张笨嘴!姑娘院子里哪会出刁奴呢?” 灵偃见那婆子越说越不像话,呵斥道,“姑娘问你话,你就回,哪那么多废话!” 婆子讪讪的说,“姑娘,我们抓到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那嬷嬷讪讪的说。 “偷东西的小贼?”萧源重复了一遍,“是我院子里的人吗?问清楚了吗?是误会吧。”萧源不信自己的人会偷东西。 婆子说:“不是院子里的丫鬟,是一个在花园里干使活计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溜进了内院,偷了一个镀金的黄铜壶。” “他好端端的偷黄铜壶干嘛?”二姑娘疑惑的问,“又不值钱。” 萧源想了想,那人不会是把镀金的黄铜壶当成纯金的了吧?可重量相差很多吧?路过院子的时候,她听到小孩子稚嫩的哭声,她眉头一皱,“既然是孩子,就别吓她了!给她点心,好好跟她说偷东西是不对的就是了。” “是。” 萧源进房换了衣服,坐在暖阁里,等丫鬟上了茶,才问那婆子,“可问出她为何要偷东西了?” “刚刚正在问呢!老身估着,那小丫头可能把黄铜壶当成纯金壶了。” 萧源问:“规矩嬷嬷没教过这孩子,不可以随便动院子里的东西吗?” 婆子说,“那小丫鬟不是有卖身契的丫头,规矩嬷嬷就吩咐了几声,没花时间去教。” 萧源惊讶的问:“府里还有没卖身契的丫头?”萧家的仆役要么就是世代的家生子,要么就是卖了死契的,连活契下人都少,更别说这种没卖身契的下人了。 “这——”那婆子不过只是萧源院里守门的婆子,哪里懂这些。 “你叫管事嬷嬷过来。”萧源也不为难这婆子。 “是。”那婆子利落的磕了头,先出去了,片刻内院管事嬷嬷匆匆进来,她接到萧源院子里有人偷东西就赶过来了,听说萧源叫她进去,忙进来给萧源请安。 “家里怎么会有没签卖身契的丫鬟。”萧源也不同嬷嬷废话,直接问。 “回姑娘,前阶段外头多了好些逃荒来的灾民,夫人瞧那些灾民可怜,就在家里弄了一个粥棚,接济灾民。”嬷嬷说。 “粥棚?”萧源重复了一遍,冀州发生了雪灾,冀州很多大户为了名声,都设了粥棚,这不奇怪,但萧源记得父亲已经让大哥和三哥在城外设了十来个粥棚了,用的就是家里的米粮,那需要刘氏姐弟再开?萧源转念一想,不由冷笑,亏她平时还是吃斋念佛的! “后来夫人身子不好,粥棚就让舅爷管了,舅爷说人手不够,就雇了一些灾民中的妇人、女孩子在府里干些活,工钱是按月结的,所以没签卖身契。”那嬷嬷吞吞吐吐的说,这件事要不是五姑娘问了,她是决定不会说的。 二姑娘脸色急变,可怜那些灾民也不能把那些人收容进家里吧?哪怕只是妇孺!萧源听到舅爷两个字,一时脑子转不过歪,舅舅们什么时候过来了?后来才想起,那个舅爷是刘氏来的弟弟。她神色未变,拨了拨茶水,轻啜了一口茶水,家里人手会不够?真是笑话! 萧源将茶盏放在桌上,“你先下去吧,还是一个孩子,抓到认个错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不犯就好了。”萧源温言吩咐管事嬷嬷说,现在首要做的事,不是惩罚这小丫头,“灵偃,你和嬷嬷一起出去,给那孩子吃点果子,几个铜钱,哄哄她。” “是。” 管事嬷嬷忍了忍,“姑娘,你这次放过那小贼,下次万一有人——” “嬷嬷是信不过家里的规矩嬷嬷,还是认为我太心善了?”萧源轻柔的问。 管事嬷嬷心下一寒,立刻跪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嘴就是一巴掌,“老身多嘴了!” 萧源示意灵偃把管事嬷嬷扶起来,让小丫鬟搬了一张小杌子让她坐下,含笑说:“嬷嬷快起来,你是积年的老嬷嬷,规矩比我懂多了,我还有很多要问嬷嬷的事呢。” “老身不敢。”管事嬷嬷颤巍巍的坐下。 “我问你,刘郎君收留了多少流民,都住在家里吗?全是妇孺?”萧源问。 “一共四十五人,三十名媳妇,十五个小丫鬟,都住在外院的大通铺,平时吃住都在家里,等过完年她们就走。”管事嬷嬷说。 萧源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管事嬷嬷出了萧源的院子,就直接往刘氏的院子走去,她赶紧要跟太太说一声,先把粥棚的帐做平,不然五姑娘追究起来,她这内院管事也做到头了。 等管事嬷嬷下去后,“元儿,要不要去找大姐?”二姑娘问。 “找了大姐也没用,太太吩咐的事,谁敢违背?难道还把那些灾民赶走不成?萧家还不成笑话了!”萧源揉了揉眉头,刘氏办事不用脑子吗?好歹也是彭城刘氏的嫡女,其母杨县君也健在,难道就杨县君从来没教过她如何管家? “可是让这些流民待在家里也太危险了!”二姑娘着急的说,今天可以让一个小丫头进元儿的院子偷黄铜壶,明天岂不是连男人都要进来了!太太也真是的!要办好事也不用引狼入室吧? 萧源摆手,“二姐别急,越急越办不好,我们慢慢来,太太现在可受不起刺激。”要是她再来一次直接越权下令,把她气得流产怎么办?萧源可不想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再说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内院小事了。 二姑娘微微点头,“是我太急了,我们——” 二姑娘的话还没说话,“姑娘。”玉珥神情担忧的走进了,身后跟着眼眶红红的朝饮。 流民(上)在线阅读 流民(上) - 流民(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流民(下) “什么事?”萧源问,若非要紧事,玉珥肯定不会在她和二姐说话的时候进来。 “夕餐发烧了。”玉珥说。 “发烧?是受寒了吗?”萧源问,“怎么不叫疾医来看呢?” “让看了。”玉珥说,“还服了两剂药,病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是不是看了庸医,吃错药了?你让布儿去找丈山,让丈山把李大夫请来给他看病。”萧源说。 “这——”玉珥有些迟疑,“今天李大夫已经来府里两次了。”若是太太再次犯病,让李大夫来也无可厚非,但夕餐不过只是一个丫鬟而已。 祝氏提醒萧源道,“姑娘,既然夕餐病了,要不要把她移出去?毕竟太太最近身体不舒服呢!” “移出去?移到哪里去?”萧源皱眉,“这里又不是江南,别庄离这家牛车都要大半天时间呢!夕餐还病着呢!这么一颠簸,本来小病都成大病了。” “姑娘,风寒可是大事,万一她让其她人染上了呢?”祝氏最担心的还是萧源的身体。 二姑娘也道:“是啊元儿,毕竟太太现在身子不同于往常。我记得太太院子里也有三个丫鬟病了,都让吴嬷嬷给移出去了,就怕她们过了病气给太太。” 萧源微微点头,“也好。”心里却不以为然,刘氏住的地方离这里远着呢,风寒又不是天花,哪有这么可怕的传染速度?但她要是坚持让夕餐在院子里养病,反而对她不好,要是院子里再有人得病,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就会让人——等等!萧源脑中灵光一闪,“最近是不是得风寒的人特别多?” “是的,下人中好多人得病了。”二姑娘最近和大姑娘一起管家,对这些事了解的很清楚。 萧源低头想了想,“夕餐还能动吗?” “人都有些晕沉沉了,喊了半天不听她应声。”玉珥说,要不是这么严重,她也不会回了姑娘,把夕餐移出去。 “让外院准备我出门用的牛车,再找两个使嬷嬷、一个僮儿把夕餐送到李大夫家里,再在李大夫家附近,租间房子先把夕餐安置下来,让她好好养病。”萧源说,“反正你见机行事,不用算钱,钱再多也换不回人命。就算不得已要送到别庄去,好歹也让夕餐在李大夫家里休息一晚上,嬷嬷和僮儿都留下陪你们。”李大夫家里应该有专门安置病人的客房,夕餐不过只是风寒而已,也不是什么恶疾,想来李大夫也不会在乎留夕餐几天的。 “是。”玉珥应了,夕餐和她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她病了大家也担心,原想着好好养一养就该好了,没想到居然渐渐病沉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过来求姑娘,姑娘一向对她们下人仁厚,夕餐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肯定不会不管她的。 朝饮对萧源跪下道:“姑娘,我想去照顾夕餐。” 萧源点头,“你去也好,你们两人感情最好,你让她别多想,好好养病,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呢?等病好了再回来,我还等着她回来给我磨墨呢。” “是。”朝饮哽咽的应了。 萧源在妆匣里翻了翻,也没什么可以直接当钱用的首饰,干脆将自己压荷包的金铜钱取下,用帕子包了递给朝饮,“这些你带上,夕餐想要吃什么,就让僮儿去外头买来自己弄,钱不够再来问我要。” “多谢姑娘。”朝饮接过金铜钱,抬手擦了擦滑下的眼泪,对着萧源磕了一个头,她和夕餐都是姑娘身边的二等丫鬟,月钱比不几个大丫环,但寻常看个病是足够的,姑娘给她金子的意思,主要还是安她们的心。 萧源道,“既然朝饮去陪夕餐了,你晚上就回来吧。顺便把李大夫的几个徒儿一并请回家,再问李大夫要几幅治风寒的药,数量越多越好,请回来,就在二门处候着,一会自有人来接你们。” “是。” “姑娘。”灵偃送走了小丫头,进来说,“那小丫头就是上次你和二姑娘一起去给夫人请安的时候,不小心撞倒我们身上的小丫头。” 萧源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概念,“你是说那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 “是的。”灵偃点点头,“姑娘,这小丫头看起来一团孩子气,可说话咬字清晰,一脸机灵样,似乎还认得几个字。” 萧源脸色微微一沉,二姑娘道:“元儿,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和大姐说一声吧。”毕竟现在是大姐管家。 “嗯,二姐,你去和大姐说,一会我让辛夷去找她。”萧源说。 “你去哪里?”二姑娘疑惑的问。 “我要去哥哥哪里一趟。”萧源并没有说是去找大哥还是三哥。 “可现在院门都快下锁了!”二姑娘说。 “没事,我已经让人去和守门的婆子说了,让她给我留一道耳门。”萧源说,其实她在来冀州的第一天,大哥就把二门的钥匙给她了,让她有需要的时候用,只是萧源从来没拿出来过,也没和其他人说过。 “那我陪你一起去。”二姑娘说,她紧张的手都微微发抖了,“要不要让大姐封了账册?”难道元儿真的要夫人闹翻?不对,以元儿的为人,就算对太太的行为不满,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吧? 萧源失笑,二姐难道还以为她会查账不成?她在乎的可不是刘氏姐弟贪了多少钱!“不用了!又不是大事,那需要封账册?再说那家夫人不存点私房。我去找三哥,是为了夕餐的事。对了,玉珥你拿我画好的子母猫笔架图取出来,我一并给三哥。” 萧源的话,让二姑娘放松了下来,都想到带子母猫笔架图,想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的,她冲着萧源一笑,“你说得对。”她就说元儿不会那么冲动。 萧源一笑,的确是很多女人都爱存私房,这也是被允许的,可刘氏的法子也太——蠢了!当然也有可能她不知道。 等二姑娘走后,祝氏进来关切的说,“姑娘,你先梳洗一下吧。”又让丫鬟在房里点艾草熏房,说是要驱散病气,又赶着萧源去沐浴,就担心她生病,让萧源哭笑不得。但见娘满脸的担忧关切,心中一暖,“沐浴的事不急,娘,你把辛夷叫来。”又吩咐丫鬟给自己换衣服。 “姑娘,你要去哪里?”祝氏叫了辛夷回来,见萧源在换衣服,不由错愕的问。 “我去大哥那里。” “现在!”祝氏震惊的说,“现在都这么晚了!” 萧源一笑,家里莫名出现了一堆流民,这事可大可小,她要趁着事态没变坏之前,把萌芽彻底掐掉! 、 、 、 “你说什么?”刘氏原本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听到管事嬷嬷的回报,顿时惊醒了,“你说阿弟雇佣的人,闯到了五姑娘的院子里偷东西,还被人发现了!” “是的,夫人。”管事嬷嬷回道,“五姑娘还问了老身,为什么家里会有没有卖身契的丫鬟。” “你怎么说的?”刘氏问。 “老身说,那是舅爷暂时雇佣的,等过年后就然他们散了。” 刘氏立即说:“你把舅爷叫过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可现在二门已经快下锁了。”嬷嬷迟疑的说,就算夫人有二门的钥匙,大晚上的叫一个成年男子出现在内院也不合适吧。要是让老爷、郎君知道了,她们这些下人非被打死不可! 刘氏无力的躺在吴嬷嬷的怀里,“阿芸,为什么别人的兄弟是依靠,我的兄弟却只会给我拖后腿呢?要是——要是真的去查账怎么办?”当初办粥棚的事,她本来是不愿意的,但看着弟弟在她面前百般哀求,说萧珣把粥棚都教给庶子管了,也没有给他,她一时激愤就答应了。 开了粥棚后,她千求万求的孩子居然就有了,她就更认为是她做好事带来的福气,弟弟说让流民来家里帮佣,让她们赚点钱好过年,她也就答应了。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的好兄弟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偷东西偷到萧源的院子去,刘氏已经不敢想萧珣的反应了! “夫人。”吴嬷嬷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你忘了,你现在还有身孕呢!可不能忧心!” “身孕?”刘氏神色一震,“你说得对!我还有他呢!”她轻轻的抚着肚子,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萧珣也不会追究这件事吧?毕竟萧源不是没事吗?她明天就让弟弟把那些流民赶走! 这时院门外隐隐传来了阵阵的响动,刘氏神色一紧,紧紧的握住了吴嬷嬷的手,吴嬷嬷吩咐道:“你们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了。” 不一会,下人进来回复道:“回夫人,是大姑娘让人在熏艾草。” “熏艾草?”刘氏松一口气,又疑惑的问,“好端端的熏什么艾草?” “大姑娘说这几天受风寒的人太多了,很多下人都移出去了,她怕病气散开,就让人每间房里都熏下艾草。” 刘氏这几天院子里也有下人因为风寒被移出去,听下人这么一说,刘氏道,“大姑娘也算有心了,不过艾草气味难闻,她怎么不白天熏呢?” “大姑娘让厨房加餐,现在没当值的下人全去饭厅用餐了,大姑娘说等大家吃完,差不多味道也该散了。” 刘氏微微点头,“知道了,五姑娘院子熏了吗?” 下人怔了怔,赔笑道:“这小的不清楚,不如小的去打听下。”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刘氏让下人退下。 “是。” “阿芸,明天一大早,你就让阿弟过来找我。”刘氏沉着脸说。 “我知道了,夫人,你先歇息些吧,小心身子。”吴嬷嬷说。 “嗯。”刘氏闭上眼睛,她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了。 流民(下)在线阅读 流民(下) - 结果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结果 “郎君回来了。”梁肃刚踏进自己休息的院子,几声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数名千娇百媚的华服丽人迎了上来,团团的围住他,伺候他更衣梳洗。 梁肃心不在焉的换了衣服,洗了脸,挥退了姬妾,拿起三十六计看了起来,丝毫没注意围在众姬之外还有数名娇嫩青涩的少女,正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郎君。”一名年约二十岁左右,双目天然含情带笑的女子袅袅走到他面前。 “什么事?”梁肃放下书册问,这名女子是他原本的嫡母独孤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长门,也是梁肃目前的内院管事。 “郎君,这几位妹妹是大夫人刚送来的丫鬟,她听说郎君放出了一批丫鬟,怕郎君没人伺候,特地又送了一批丫鬟过来。”长门娇柔的说道。 梁肃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那些女子一眼,各个姿容绝色,风情各异,“替我多谢夫人关心。”梁肃语气温和的说道,心里暗自思忖,还有三个月就要和二哥去蜀地了,这三月还是去阿荣(霍行云)那里住吧。只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他答应。 长门道:“郎君,夫人说你身边只有两名僮儿,太少了些,这次派人送了四个僮儿过来,我先把他们安排到门房处候着。” “让他们进来了。”梁肃说。 “是。”长门吩咐了一个小丫鬟去传话,不消片刻,小丫鬟领着四个僮儿过来了。饶梁肃已经喜怒不形于色,见到那四个僮儿的时候,脸皮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那四人若非长门说是僮儿,他定以为是四名穿了男装的绝色女子。 “郎君?”长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梁肃表情,让她遗憾的是,梁肃依然是那副木讷的表情,不见厌恶,也看不到惊艳。奇怪,他不是和霍家五郎君很好吗?两人还时常同榻而眠,照理这四人他也应该喜欢啊! “你们都下去吧,我今天喝了点酒,有点累了。”梁肃淡淡的吩咐道。 “是。”长门领着众人退下。 躺在温暖馨香的锦褥上,梁肃从怀里掏出一物,天水碧色的小荷包在梁肃满是厚茧的掌心中,显得格外的娇小秀气,荷包面上绣了致的兰草图案,花叶随着晃动的烛光随转光闪,还带着幽幽兰香,像是活了一般。这么贵重的荷包,肯定不会是萧府丫鬟的。梁肃看似笨拙的手指灵巧解开荷包上的结扣,荷包里掉出了一对致小巧的金蔷薇花耳铛、一只蜡封的小瓷盒和一张折叠整齐的花笺。 梁肃打开花笺,里面叠了五张花笺,全画了一副极为巧细致的子母猫笔格图,每张花笺上画的图,看上去的角度都不同,最后一张图下面写了一行秀丽的小楷,“子母猫笔格图,可取整玉为母,子者用玉玷、纯色玳瑁代替;次之可选取寿山、青田雕琢,亦或以青瓷烧制。” 梁肃嘴角泛起笑意,也就那小丫头才会连做个笔格,都这么讲究,还画了那么多幅画。大手捏开小瓷盒上的蜡封,一股扑鼻的玫瑰甜香迎面扑来,里面是几片用蜂糖腌制的各色花瓣,是她的小零嘴吧?梁肃沉吟了下,将瓷盒再次蜡封,把东西全部塞回荷包,明天找个机会还给她吧,这笔格图显然花了她不少心思。 、 、 、 “嘭!”萧家外书房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守在门后的下人吓得脖子一缩,不动声色的悄悄的后退了几步。 “废物!”萧珣扫完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后,余怒未消的恨恨的切齿道,“此等蠢妇,娶来何用!”以萧珣的教养,这番怒骂已是他极怒的表现了。 萧泽、萧沂垂目低头站在萧珣面前,萧源躲在两个哥哥后面,萧泽等父亲神情略略恢复平静后,才小心翼翼的奉上一叠纸,“父亲,这是昨天彻查的流民清单,有身份可查的只有……”随着萧泽的说话声,萧珣不怒反笑,“来人,传我的话,把夫人送到别院——” “爹,不要!”萧源第一次见父亲这么生气,原本躲在哥哥们后面不敢出来,听到父亲这么说,忙出来阻止。 “元儿?”萧珣见了爱女,火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你昨天受惊了。”看着爱女越发酷似表妹的相貌,萧珣忍不住暗想,若是阿介还在,何须他来心内院之事呢?顾纹小字阿介。 “才没有受惊呢,要是遇到这点小事我都会害怕,还怎么做爹爹的女儿呢?”萧源笑嘻嘻的走到萧珣后面,惦着脚尖给父亲揉肩膀。 萧珣大笑着小娇女搂在怀里,轻点她的小鼻子,“元儿真是爹的宁馨儿,昨天你做的不错,告诉爹,想要什么奖励?” “元儿只要爹爹不生气。”萧源仰着头认真的说,“生气伤身。” 萧珣听着女儿软糯糯的声音,心都化成水了,他轻拍女儿的小脸,“好,爹爹不生气。” 萧源“咯咯”一笑,搂着萧珣的脖子,“爹,你别生太太的气,姑姑跟我说过,女人总会偏心娘家的,就像元儿心里最喜欢的就是爹爹和哥哥了。” 听了大哥的调查,萧源忍不住怀疑,父亲是不是得罪过刘家,所以他们才把刘氏嫁过来。身为萧氏主母,她想要掌握萧家的内院,想借管家的机会存私房,本没人会说什么,别说她现在还有了身孕!何必做如此落人把柄、危及萧家安危的事呢?更让萧家父子胆战心惊的是,这伙流民中果然混入了盗贼的同伙!要不是元儿发现的早,当机立断,会有什么后果,谁都不敢想! 萧珣听着女儿不伦不类的话,哭笑不得,他捏捏她鼻子,“胡说八道。”听到爱女说,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萧珣不禁大为受用。 “是姑姑跟我说的,才不是胡说八道呢!”萧源理直气壮的说,萧源嘴里的姑姑,就是昭穆皇后萧徽。这句话最早是娘和自己说的,之后才是姑姑,可现在这个场合很明显不适合提起娘。 萧珣无奈的摇头,萧源见萧珣的火气消得差不多了,继续劝道:“爹爹,你消消气,太太好歹还有身孕呢?”她知道刚刚只是父亲一时怒极才会说要把刘氏关起来的。刘氏是父亲的妻子,萧氏的主母。她要是真送到了别院去,萧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哪有把当家太太关到别院的丑事?萧源可以不喜欢刘氏,也可以不承认刘氏是自己的母亲,但她必须维护父亲的面子、萧家的面子。 萧泽和萧沂见妹妹把父亲安抚下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也是他们让元儿留在这里的缘故,家里这么多孩子,也就元儿敢同父亲撒娇。“再说父亲,三天后卢郎君一家要来我们家做客呢!”萧泽提醒萧珣道。 卢家这次正式登门拜访,其实就是给大姑娘和卢郎君一次见面的机会,这次之后卢家就会正式上门提亲,缺了女主人,卢家怎么上门提亲?刘氏不重要,大不了以后不让她管家就是,重要的是萧家的颜面!就像她再怎么不愿意,她在人前,总是喊刘氏“太太”。 萧珣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你上次不是说要弄个笔格吗?还说画了图,画好了吗?”他不愿在女儿面前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萧源一听,小脸就垮了下来,“我昨天明明把图纸塞在了荷包里,可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荷包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花园里了?”萧珣问,“让人去找找。” “等中午的时候吧,现在天太冷了。”萧源说,“反正我那边还有草稿,掉了就再描几张好了。”至于什么荷包掉了,落在外人手上,会损失自己名声之类的事,萧源从来没想过。如果捡到一个荷包就能破坏一个贵女的名声的话,那么这世上八成贵女的名声早毁了! “要是找不到就把草稿给我好了,我让僮儿给你描好。”萧珣可舍不得女儿多费心思。 “好。”萧源见时辰差不多了,“父亲,我先去给太太请安了。” “去吧。”萧珣微微点头,对女儿吩咐道,“太太身体不好,家里的事,你多帮着点,等太太生完孩子就好。” “是。”萧源点头应了,知道父亲是想等刘氏生完孩子,把她送回江南祖宅了。祖宅上有曾和,明年大哥又该成亲了,嫂嫂是吴郡陆氏的嫡长女,怎么都轮不到刘氏来管家,她想蹦跶也蹦跶不起来了。让刘氏跟着父亲过来,就是想让她能生个嫡子。刘氏身为长媳,又有了孩子,回祖宅伺候长辈是天经地义的事。 “姑娘!”萧源刚出门,就见坠露乐颠颠的朝自己走来,“你的荷包我找到了!落在花园里!” “你出去找了!”萧源见坠露冻得嘴唇都紫了,又感动又生气,“你这傻丫头,不过一个荷包,丢了就丢了,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病了!” “嘿嘿。”坠露憨憨的傻笑。 “快回去洗个澡,喝碗姜茶,好好睡一觉,今天就别来轮值了。”萧源说,夕餐一个人病了她就够心了,可别再来一个生病的。 “是。”坠露开心的应了。 萧源让人把图纸给父亲送去,心里想着三天后就能见到闻名已久的未来大姐夫了。 “父亲,要不要我把内院整顿一下。”萧泽等萧源出去后问,刘氏的无能让内院混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进去。萧泽以前也知道些刘氏姐弟的小动作,但那些人基本只能在大门打转,内院都进不了,他碍着父亲压着,他硬忍下了,这次能让他们跑到元儿院子里偷东西,萧泽忍不住旧事重提,元儿的安全才是最主要的。 “这件事让你妹妹来。”萧珣摆手,见萧泽皱眉,他淡声道:“元儿大了,有些事她必须要面对,你不能总护着她,我们护不了她一辈子,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刘氏姐弟的事,萧珣很早就知道了,他一直在忍,一方面他是给刘氏一个机会,就当是让她单独拜堂的补偿,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女儿会有什么举动,现在至少女儿很让他满意。 “那霍家的人要不要——”萧泽最担心的是霍家的人,其他人都是小喽啰而已,但霍家能打那么多胜仗,手下的探子功不可没,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这可超出了元儿的能力范围。 “霍家的人暂时先别动。”萧珣淡淡一笑,“霍昞、霍行允没那么蠢,他们不会触及底线的。”现在正是萧家和霍家相互试探期,有些小动作萧珣可以容忍,就如霍家对萧家的举动睁只眼闭只眼一样,等时间到了,聪明的人自然会收手。 “是。” “还有,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姓刘的废物,能弄的有多远就给我弄多远。”提起刘氏的弟弟,萧珣眼底尽是寒意,“我会给陆大人写信,跟他商量下,早点让你们成亲,你祖母年纪大了,家里没个女主人也不像样子,以后阿盛、元儿都要成亲呢。” “好。”萧泽也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他不少同龄朋友,连嫡子都有了,他的确该成亲了。 结果在线阅读 结果 - 守礼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守礼 日光透过梅枝的缝隙细细地倾泻到窗棂下,映的窗前绿萼上的露珠晶莹欲滴。萧源羊毫笔蘸了清水细细的做着最后的晕染工作,团扇扇面大小的绢上,画了几支横斜的竹枝,一只蜻蜓斜飞在半空。 “姑娘,你画了一上午了,要不要歇息一会,一会郑娘子和卢娘子都该来了。”玉珥端了一盏清茶进来,朝饮和夕餐不在,书房里就有她和灵偃暂时服侍。 坠露端来水洗,给姑娘净手,萧源净了手,捻起了灵偃端着的素绢拭手,才接过玉珥递来的茶水,“玉珥,等画干后就送入集石斋,给他们给我做把团扇。”这种虫草图她从今天夏天开始画,一共画了六幅,就准备明年夏天时候用。 “是。”玉珥小心的将素绢移到处晾干。 祝氏同几个小丫鬟捧着萧源的见客的衣物进来,“姑娘,该换衣服了,总不能让客人等你吧。” “什么时辰了?”萧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刚过巳时。” 那是差不多该去刘氏院子了,萧源刚换好衣服,二姑娘就来了,两人到刘氏院子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大姑娘还没到。三姑娘、六姑娘同萧源、二姑娘相视一笑。 四姑娘安静的坐在一旁,见到二姑娘,不紧不慢的起身同她见礼,语气柔和有礼。一个月多没见,四姑娘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身材纤长了些,肌肤莹洁红润,举止也沉静娴雅了许多,竟隐约有些小少女的风姿了。四姑娘和三姑娘都已经有十二岁了。 这让萧家三姑娘和六姑娘大为惊讶,三姑娘甚至有些羡慕的望着四姑娘,她也想要那些教养嬷嬷这么教导自己。二姑娘垂目,被萧家的教养嬷嬷关起来调、教了一个月,若是还没有一点成就,那么这些嬷嬷也白在萧家待了这么多年了。 刘氏这几天吃了萧源推荐的点心,胃口开了不少,人也神了许多,加上萧珣对粥棚和流民的事,问都没问,越发肯定了只要孩子在,萧珣定会好好待她的,这几天她神就更不错了。见四姑娘举止这么得体,含笑夸了几句,又让丫鬟取出自己的首饰盒,让五姐妹在首饰盒里挑选自己喜爱的首饰。 “大姑娘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响起,正在挑首饰的众姐妹同时朝门口望去。 大姑娘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白底浅橘色滚边的素短襦,下身穿了一件六幅长裙,腰间每褶各用一色,素淡雅致,色如月华,腰间系了一条淡黄的绸带,两端长长地垂至膝下,右侧垂下一串打成八宝结的淡红绦带,一块莹洁无暇的羊脂玉佩垂在绦带下方。 大姑娘见大家都盯着她发呆,不由羞怯的笑了笑,她今天梳了一个垂髫分肖髻,发髻上簪了一对蝴蝶翠羽金花钗,发髻周围零星点缀了不少小米珠。一对用金线穿起的珍珠耳铛从发髻两旁垂至耳边,随着大姑娘轻缓柔美的步伐,摇曳生姿。 刘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姑娘今天打扮的不错。” “太太夸奖。”大姑娘蹲身给刘氏请安,起身时一串红碧玺手链露了出来,剔透的红色衬着大姑娘的手腕如蜡冻玉雕般。 “大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六姑娘惊叹的说,大姑娘气质端庄沉静,最衬这种淡雅的装束。 萧源暗赞大姐会打扮,郑娘子守寡多年,又过了那么多年清贫的生活,肯定不喜欢未来的儿媳妇穿戴过于奢华艳丽,大姐这身装束素雅却不素净,肯定能引起郑娘子的好感。她又着重在细节处,带了一些独特的小配饰时,显得人又不是很古板,应该很容易引起卢郎君的好感。 “夫人,郑娘子已经到了大门了。”下人来回,“老爷和郎君已经把卢郎君接到大厅了。” “去接郑娘子吧。”刘氏起身,二姨娘、三姨娘忙上前扶住,萧家姑娘们紧随其后。众人刚到二门口,就远远的瞧见使仆妇们抬着郑娘子和卢娘子的软轿走来。 “郑娘子。”等软轿一落定,刘氏便迎了上去,笑容比对龚氏真诚许多,卢家虽然清贫,可卢郎君是范阳卢氏嫡系,郑娘子也是荥阳郑氏的嫡出,身份不知道要比霍家高多少。 “刘夫人。”郑娘子由丫鬟扶着下轿后,也含笑着同刘氏叙旧,“前日一叙,你我一见如故,我一直想着上门拜访,这次冒昧登门,刘夫人不要在意。” 刘夫人亲昵的挽住了郑娘子的手,“郑娘子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就怕你不来呢。” 这时卢大车上前见过刘夫人,她一身深衣素服,脸上脂粉未施,因上门做客,身上带了一些银饰,朴素无华却掩不住她绝色姿容,“见过刘夫人。” “卢姑娘不必多礼。”刘夫人扶起卢大车,暗暗赞叹她的容貌,心里疑惑却更深了,以卢大车的姿容、身份,何愁找不到好人家,何必守着母亲、大哥过日子呢? 刘夫人和郑娘子落座后,萧家姐妹同卢大车相互见礼,大姑娘见卢大车姿容绝色,但格温婉,眉宇间还带了一丝忧愁,心中略略放心,这位小姑子看起来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 卢大车见大姑娘温柔可亲,谈吐柔声细语,心中多了几分欢喜,未来的大嫂看来是很好相处的人。至少不会嫌弃她这个孀居在家的寡妇吧? 刘夫人说:“让孩子们去花园里走走,不用老陪着我们两个老婆子。” 郑娘子见大姑娘举止稳重,穿着得体,心里颇为满意,知道刘氏是想让大姑娘和卢郎君见见面,就含笑应了。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谁对自己成亲对象不好奇?就算是规矩再严谨的人家,只要条件允许,在婚前总是会让未婚夫妻见上一面的。如果真把家里的姑娘、郎君藏起来,别人就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五姐,你说卢姑娘为什么叫‘大车’呢?难道她出生在车上?”六姑娘等大姑娘和卢大车走远后,走到萧源身边悄声问。 二姑娘闻言莞尔,三姑娘也凑过来也好奇的问,“是啊,二姐、五妹,为什么叫‘大车’呢?” 萧源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柔和的声音传来,“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谷则异室,死则同。谓予不信,有如皦日。”四姑娘缓缓朗诵着诗句,“卢姑娘的名字取自诗经里《大车》。” 四姑娘话音一落,连二姑娘都忍不住回头望着她一眼,这四妹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啊! 萧源对三姑娘微微点头,她一开始听到卢大车的名字也是愣了愣,才想起诗经《大车》篇,范阳卢氏文化底蕴深厚,难怪会撷取《诗经》中的篇目为女儿取名。只是在萧源看来,《大车》寓意不太好,光看意思,这诗讲的是一对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的男女准备私奔的事,这卢家怎么会用这种诗给女儿命名呢? 三姑娘见四姑娘这么一说,似乎显得自己很无知,不由小脸沉了沉,嘟着嘴站着不走。二姑娘拍了拍她的小手,哄她道,“我们上去吧,大姐她们走远了。” 三姑娘对二姑娘说:“二姐,回去我就背诗经!” “好。”二姑娘哑然,这丫头平时先生上课的时候不用功,这时候知道丢脸了!萧源和六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四姑娘见她们间和睦的气氛,干脆扭头先走了,二姑娘见状反而一笑。 五人还没到花园,就听到阵阵爽朗的笑声。大姑娘和卢大车正站在梅林里说话。众人隔着梅花树望去,一名双目微合、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含笑同大哥站在一起,两人皆是一袭青衫,身长玉立,风姿卓绝。 萧源几个小姐妹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瞅着满脸红晕的大姑娘,六姑娘见未来的大姐夫一表人材,真心替大姐开心,拉着大姑娘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姑娘一下子红了脸! 卢大车骄傲的笑了笑,她的兄长,自是人中龙凤,只可惜生不逢时,要是父亲还在,兄长何必在乡下蛰伏那么多年呢?卢大车偏头望着大姑娘,萧大姑娘年纪小了些,可子稳重端庄,应该是大哥的良配吧? 卢柏舟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女眷的嬉笑声,知道是萧家的女眷,不由微微莞尔,同萧泽说笑片刻后,便离开了,目光都没有朝笑声处瞄上一眼。 大姑娘咬了咬下唇,她知道卢郎君并非瞎子,但有一只眼睛只能看见近处之物。 “大姐,卢郎君目不斜视,乃真君子也。”二姑娘背着卢大车低声安慰大姑娘道。 大姑娘偏头对着妹妹们微笑。萧源心里暗叹,那卢郎君明知道大姑娘就在这边,两人见面也是长辈默许的,但他却连余光都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这人不是死认规矩,就是本没想看过大姐的相貌。能和大哥这么讲的来,又让父亲看中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种死认规矩的迂腐之人,那么这人就是心本不放在大姐身上,可能对他而言,他要娶的只是萧家女…… 和这样的成熟世故的男人在一起生活,大姐会辛苦吧?不过世故男也有世故男的好处,只要大姐行事得体,夫妻间如何恩爱可能谈不上,相敬如宾是肯定行的。大姑娘抚了抚鬓发,初见卢郎君的雀跃已经消失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淡淡的欣喜,只要自己守礼,将来婚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吧? “我们去廷芳阁吧。”大姑娘提议道,“待在外头赏梅太冷了。”说话间她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萧源,廷芳阁在萧源的院子里,大姑娘用这里来待客,就要得到萧源的允许。萧源微微点头,并不说话,今天的主角是大姑娘,她们只需要当陪衬就行了。 守礼在线阅读 守礼 - 团扇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团扇 “掌柜的,多谢了。”朝饮将锦匣接过,微微屈身朝集石斋的掌柜道谢。 “姑娘不必多礼,下次有东西要来裱糊,再找小店便是。”集石斋的掌柜见朝饮穿戴谈吐不俗,身边又有仆妇、僮儿陪着,便知她是大户人家得宠的丫鬟,说话语气极为客气。 “好。”朝饮嫣然一笑,秀美的容颜在羃离下若隐若现。她最近心情非常好,夕餐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过年了,姑娘就把她和夕餐接回去了。李大夫住在市井之中,每日热闹繁忙的景象,两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她同夕餐两人这几天是看够了稀罕。 听说姑娘让集石斋做了几把团扇,她和夕餐商量下,就趁着今天回去的时候,一并把团扇取回来。朝饮小心的捧着锦匣,由嬷嬷扶着下楼。 “……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朝饮刚出集石斋,就听一名穿着麻衣、举着一个大酒坛子的人,一边引颈高歌一边跌跌撞撞的走来。朝饮是萧源的侍墨丫鬟,学识是萧源诸多丫鬟中最高的,听了几句就知道此人在唱《天问》,她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这么冷的天气,她穿成这样不冷吗? 那人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见朝饮在望着她,忍不住斜着醉眼问:“你这小娘子,你也知道我在唱什么吗?” 跟在朝饮身边的婆子见那人疯疯癫癫的,生怕出事,对朝饮说:“姐姐,我们该回去了。” 朝饮点点头,捧着匣子就要上车,那人自嘲道:“我居然会问一个小姑子我在唱什么?别人只当我是疯子吧!” 朝饮听了眉头一皱,轻哼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还来问天,老天能告诉你什么?” 那人闻言怔怔望着朝饮,朝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见身边的婆子眉头一皱,“姐姐,该回去了。” “哈哈哈——”那人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吓得众人都愣了楞,“想不到居然连个小姑子都能来训斥我了——哈哈哈——”说着那人一把扯开了身上的麻衣,露出了白的不正常的瘦弱的脯。 “啊!”朝饮惊叫着倒退几步,双手紧紧捂着眼睛。那婆子也被吓得不清,幸亏小厮反应快,忙将两人护在身后。 “哼。”一声冷哼,一块小石子突然丢到了那正在解裤带的人头上,那人“扑通”一声,晕了过去。低沉稳健的男声响起,“把人送到宝善堂里解酒。” “是。”两名健壮的家丁抬起那人,飞快的往宝善堂走去,宝善堂就是李大夫开的药堂。 “这种只会借酒装疯的酒鬼,直接一桶雪水就解酒了,还送什么宝善堂。”请冷冷的少年声音说道,一名华服少年在家丁簇拥下,款步出现在街上。那少年年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袭白裘,雪白的裘毛尚不及他肤色雪白晶莹,娇艳的红唇微微扬起,明媚的凤眸闪烁着不屑,“就一穷酸,也妄图学七贤裸奔而行!” 刚刚被疯汉吓得不轻的女郎们,见到那美貌少年,不禁美眸发亮,连连掏出身上的帕子、玉佩往少年面前丢去,少年面前的家丁连忙挡住少女们的热情“攻击”。 “天太冷了,这样会让人生病的。”另一名刚健挺拔的黑衣少年从茶楼大堂里走出,少年相貌刚毅,肤色黝黑,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可刚毅英挺的男儿气也引得围观的女子芳心扑扑直跳。 黑衣少年大步走到朝饮面前,弯身拾起锦盒,团扇一色画的皆是巧鲜活的虫草图案,小虫大小仅如豆粒,但刻划极为细,须爪毕现,双翼剔透,仿佛振翅欲飞。只可惜有一把团扇,手柄被锦盒的铜锁划坏了,少年小心的拭去团扇上不小心溅到的飞雪。 “幸好团扇没事,如此巧的扇子要是坏了,就可惜了。”霍行云走到梁肃身边,见六副团扇如此巧可爱,忍不住想拿起一把细细把玩,梁肃锦匣一合,团扇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怎么能给人随便把玩呢?他先让集石斋的掌柜把坏了的团扇修好,剩下的五把让侍从递给朝饮身边的小厮。 “多谢梁郎君。”朝饮慌忙接过锦盒,屈身道谢,要不是梁肃,她这次就闯大祸了。 梁肃微微颔首,“我让人送你们回去。”朝饮带着羃离,可梁肃一眼就认出,她是萧源的贴身丫鬟之一。那六把团扇的扇面、做功皆巧非凡,想来应该是萧源之物。 “有劳郎君了。”那婆子和小厮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朝饮、夕餐一向是姑娘面前得宠的丫鬟,这些内房伺候的一二等丫鬟和寻常官宦人家的姑娘也没什么不同,出门也是羃离遮的严严实实的,婆子、小厮一路随行。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姑娘肯定饶不了他们! 霍行云似笑非笑的望着梁肃利落的举止,等朝饮走后,才道:“你对萧家的事倒是上心。” 梁肃早习惯了他的脾气,径直道,“今晚我住你那里。” 霍行云脸色一变,切齿道,“滚,你自己有院子不住!”要不是这无赖整天死皮赖脸混在自己房里,也不会传出他们两人断袖的谣言!害的他走到哪里,别人看他的眼光都怪怪! 梁肃神色未变,“王永手迹一本,半年。”王永是大秦朝的书法名家,手迹珍贵程度,仅次于萧源的外公顾熙顾大人,万金难求,霍行云一直想要一本他的手迹。 霍行云脸色变了又变,“半年太多了,最多一个月!” 梁肃低头从怀里取出一本用红绸包裹好的书册,“五个月。” “两个月!”霍行云移不开眼的望着书册。 “三个月。”梁肃嘴角微微一勾。 “成交!”霍行云一把将书册捧过。 “我先走了,下午我让人把衣服送过来。”梁肃说。 “好。”霍行云专注的盯着书册,漫不经心的应着。 梁肃见他看的专心,也不打扰他,带着几个侍卫,大步离开。等霍行云将一本书册全部看完,他突然回神,不对!二哥三个月后就要去巴蜀了,梁肃也会跟着去!该死的!又被那无赖给骗了!他咬牙的想到。 、 、 、 “姑娘,朝饮把团扇送来的。”玉珥将锦盒奉上。 “她怎么不进来呢?夕餐身体怎么样了?”萧源问,拿起团扇看了看,满意的点头,“这集石斋水平不错。” “夕餐好的差不多了,李大夫说最多休养三天就能回来了。”玉珥说,“朝饮闯祸了,不敢进来,现在跪在外头呢。” “她闯什么祸了?”萧源一怔。 玉珥简单的把刚刚朝饮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庆幸的说:“亏得遇上了梁郎君,不然朝饮这丫头还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事呢!” 萧源微微点头,“让她进来吧。” “姑娘。”朝饮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萧源问。 “知道,我不该随便去回应陌生人的话,不该随便摆显自己的学识,更不该不知自己身份……”朝饮说道最后,语气哽咽,她不应该仗着姑娘的疼爱,随便摆显,姑娘再疼爱自己,她也只是丫鬟而已。 萧源叹了一口气,把朝饮扶了起来,“擦擦吧。”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朝饮。 “姑娘——”朝饮将萧源的帕子接过,取出自己的帕子拭泪。 萧源一笑,“好了,知道错了就好,去洗把脸。” “是,姑娘!” 玉珥接到萧源使来的眼色,微微点头,跟着朝饮出去了。萧源隐约听到外间玉珥的劝声和朝饮隐隐的啜泣声,她微微摇了摇头,朝饮容貌出色、才学出挑,她身边的丫鬟中,她算是综合素质最强的,就是爱冒尖好强,得理不饶人,她现在年纪小身边又全是从小一起长大、熟悉她脾气的人还没什么,等再过几年就要出问题了……她早就想好好劝她一次了,这次机会正好。 “姑娘,二姑娘来了。”随着丫鬟的通报声,“二姐,怎么今天有空现在过来了?”萧源起身含笑迎了出去。 “别提了,这几天可忙坏我了。”二姑娘舒了一口气,“光是大姐的嫁妆册子,就让我三天没睡好了。” 郑娘子来访之后,卢柏舟和大姑娘的婚事就正式确定了下来,卢家的行动很快,第三天就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采纳、问名、纳吉后,两家人就正式确定了大姑娘和卢柏舟的婚事在三月举行,萧家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置办大姑娘的嫁妆。 “嫁妆册子,不是一开始就备好的吗?”萧家的姑娘出嫁时候嫁妆,基本都是族里早定好的,女儿如果得宠点,父母再私下多补贴就是了。 “定是定好了,可卢家给的聘礼……”这些本不该是二姑娘管的,可刘氏实在找不到人帮手,这几天就让二姑娘整理大姑娘的嫁妆单子了。卢家送来的聘礼,礼数做尽了,可东西实在寒酸,幸好大姐也不在意。“幸好都写完了,我就过来偷个闲。我看朝饮在外头哭,怎么了?” “没什么,打坏了我一把扇子。”萧源不以为意道,“我送去修了。” “你房里就属这个丫头最淘气,是该好好教一下了。”二姑娘摇头道,“不过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集石斋听说今天也是最后一天开门了,明天伙计们都要回家了,你有的等了。” “最多年后拿,我又不急。”萧源一笑,同二姑娘说起其他趣事,这件事就放下了。 团扇在线阅读 团扇 - 过年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过年 随着冀州太守霍大人放的第一声竹,冀州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春节,萧家也到处张灯结彩。因刘氏在房里养病,萧珣、萧泽、萧沂又不大管事,萧家几个姑娘,过了长这么大最轻松的年,每天都在廷芳阁里,说笑玩耍,请了戏子伶人来这里唱戏。 “话说有一人四十方得一子,生来体弱,那人担心儿子养活,就请一星家算命。那星士说:‘这孩子养的活,就是命犯贼星,将来难成大器’。”萧家廷芳阁里,一名年老的姬人眉飞色舞的说着笑话,萧家姑娘们听得津津有味。 六姑娘听到姬人这么说,不由轻轻的“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呢?” 那姬人笑道,“六姑娘,那人听了星士的话说,‘不妨事,我将孩子养大后,就让他去学做银匠。’” “为什么?”三姑娘听得入迷,连声追问道。 “回三姑娘,那星士也奇怪呢!就连声问,‘你为什么让你儿子去当银匠。’那人说,‘做了银匠,那日不偷几分养家活口。’”姬人说完,萧家几个姑娘顿时失笑出声。 “有一群怕老婆的人,深受悍妻毒害,其中十人歃血盟誓,互为声援。那十人正在商量如何对付自己老婆之际,不料老婆已经知道,一起来到盟所,十人中九人,飞跑惊窜。”那姬人说话时,极为传神,几个姑娘不由屏住呼吸,连萧源也侧头专注的听起来。 “还有一人却临危不惧的坐着,任凭那些妇人骂都不起身,蹲在墙角的九人见了暗暗佩服,说要认那人为大哥。”姬人顿了顿继续说,“等那些妇人走后,九人去查看这人,发现那人已经被吓死了。” “哈哈哈——”萧家姑娘们笑得前俯后仰,萧源趴在娘怀里身体直抽抽,祝氏哭笑不得,怕萧源笑岔气,轻抚她的背,板着脸对那姬人说,“对着姑娘们胡说八道什么!” 四姑娘笑的让娘给自己揉肚子,随手从身上取了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小袋金瓜子,她也没数,直接丢给了姬人,“赏你了,再讲几个笑话!”这小荷包是姨娘过年时候给她玩的。 “多谢四姑娘赏!”姬人接过了四姑娘的赏钱,磕了一个头,又谢过余下姑娘的喜爱,才又说起了笑话。 萧泽来到萧源院子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女孩子的嬉笑声,不由面露无奈,守门的院子见大郎君来了,忙要去回报萧源,被萧泽拦住了,站在廷芳阁前听了一会,听到妹妹开心的笑声,也微微的笑了,对婆子道:“等姑娘玩完了,让她来我院子一趟。” “是。”婆子也知道萧泽素来疼爱萧源,也不真去通报姑娘,等着姑娘们玩耍完。 一连听了好几个笑话,又听了几个小故事,大家在依依不舍的让姬人下去,因喜欢那姬人,几个姑娘都打赏了,姬人喜得不停的磕头。这姬人原是萧家的歌姬,因年老色衰,生了一堆父不详的孩子后,就在萧家干些活。因她嘴巧,声音好听,又会说笑话,就被二姑娘的娘看上,原本是想给几个姑娘打发时间玩的,却不想让她得了几个姑娘喜欢,过年这几天,天天让姬人来说笑话。 可把这姬人喜坏了,萧家的姑娘脾气都不错,又是天真漫烂、不识人间疾苦的子,对银钱没数,只要伺候好了,她们随便丢下一样打赏,就够她吃喝好一阵了,这几天收到的打赏,足够她这辈子吃喝不尽了。 “大姐,那姬人说得真好,以后让她天天陪我们说话,好不好?”六姑娘对着大姑娘撒娇。 “六妹,笑话天天就不好玩了。”大姑娘一笑,“以后我们每个月喊她过来一次好不好?” “好!”六姑娘也知道因是过年,家里才会对她们这么放松。 萧源正在喝梨汤,听下人说,大哥来过了,还让她去自己院子,忙换了衣服就出去。祝氏怕她冻了,早备好了软轿,让她过去。 刚走到外院,萧源恍惚迎面走来一人,她定神一看,“梁郎君?” 梁肃带着几名亲兵正在给萧家送年礼,听到萧源的呼唤,挥手示意亲兵回避,僮儿连忙把软轿停在凉亭处。萧源等下人全回避后,才从软轿里出来,“多谢梁郎君前日出手相助。” 梁肃微微侧身,“萧姑娘多礼了,萧姑娘去大郎君哪里?” “是。”萧源一笑,“郎君是来找哥哥吗?” “我过来送点年礼。”梁肃朝她拱手道,“多谢萧姑娘的牛皮手套。”那副手套缝了两层厚厚的牛皮,非常结实,显然是萧源特地让人做的。 萧源眨了眨眼睛,“扑哧”一笑,“梁郎君今天准备和我一直谢来谢去吗?” 梁肃闻言微微一笑,“是我失礼了。” 萧源披上厚厚斗篷,“我带郎君去大哥的院子吧,正好我也要去。” “我跟着萧姑娘的轿子就好了。”梁肃说,外头这么冷,他还真怕把萧源冻病了。萧家的几位郎君,除了萧沂外,萧泽、萧源的身体都不是太好,尤其是萧源,从小几乎是药喂大的。梁肃微微偏头,见萧源的脸,不过才出来一会会就有点冻红了,不由微微皱眉。 “不用,我——”萧源刚想婉拒,祝氏悄声在她身后说,“姑娘,你忘了梁郎君是来送年礼的。” 萧源恍然,她要是一直在外面,那些官兵只能回避,她歉然一笑,“那我还是回轿子吧。” 梁肃微微颔首,等萧源的软轿起轿后,才慢慢的跟在她轿子后面。 “大哥,你找我?”萧源到萧泽院子的时候,院子静悄悄的,和过年的气氛严重不符合,吓得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萧泽先让丫鬟安排妹妹进内房,“你去里面玩一会。” “好。” “梁兄,你这是?”萧泽有点疑惑,霍家的年礼早送来的。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梁肃说,“承蒙萧大人不弃我这块顽石,还指点我军法,不敢妄称是萧大人的弟子,但我心里还是把萧大人当先生敬重的。” 萧泽笑:“梁兄你太客气了,父亲常说你心坚忍,比起你来,我们才是顽石。父亲出门访友了,你里面坐一会吧。” “不了,还是等改日过来拜访吧。”梁肃说着又从亲兵手上取过一个锦盒,“这个是集石斋送来的”。 “集石斋?”萧泽心里疑惑,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收下了,“也好,等改日我们一起喝酒。” “好。”梁肃送完东西后,就先离开了。 萧泽等梁肃走后,掀开锦盒,里面是一把团扇,“这——”他若有所思的进内房,萧源正在和盈息玩花牌,盈息起身,“郎君。” “大哥,咦?大哥,这把扇子你从哪里来的?”萧源疑惑的问。 “梁肃送来的。”萧泽赏玩着手中的团扇,扇上画了一支斜横的竹叶,叶上轻点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蜻蜓。墨线轻细,似无痕迹,赋色也以淡墨轻色,层层敷染,细工致,就似活的一般,“这是你画的?” “是。”萧源把那天的事简单的解释了一遍,反正这种事大哥一查就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萧泽看着手中的团扇,难怪梁肃说的语焉不详的,原来是元儿丫鬟闯得祸,见元儿怯生生的瞅着自己,萧泽哑然夸道,“难怪外公对你的书画赞不绝口。果然逼肖如生。” 萧泽不是没见过妹妹的画作,但萧源给她看的画作,大部分是线稿,成品极少,他只觉妹妹线稿画的极为细,功底扎实,不愧是外祖亲手教出来的,却不知道她画技如此高超, 萧源听到萧泽的话,不由瘪了瘪嘴,“大哥,你也觉得我的画芬—馥—可—玩?”她一字一顿的问。 萧泽愣了愣,见小妹满脸抑郁,亲昵的揉揉她脑袋,“傻丫头。”到底还是孩子,能得外公这个评价已经很不错了,那天妹妹要是真成了大家,他才要心疼呢!大家——岂是那么好当的! 萧源启蒙于外祖父顾雍,后又有萧珣亲自批注、指点,年纪虽小,可一手书画已经颇具风韵,曾被顾雍点评为“富贵闲雅、芬馥可玩”。吴郡顾氏、兰陵萧氏皆为大秦著名的书香豪门,历代文人才子辈出,顾雍和萧珣是本朝公认的书法大家。尤其是顾雍,一向有“双惜”之称——“惜墨如金、惜字如金”,不肯轻易留下笔墨,亦不肯轻易点评字画。 萧源能得顾雍赞誉,一来是顾雍素来疼爱这唯一的外孙女,萧源年纪小,偏又画的比顾家几个年长的姑娘都好,有三分好,都被顾雍夸成了十分;二来也是萧源的书画的确有不凡之处,尤其是萧源的工笔花鸟,勾勒细,设色清丽,不露墨痕,被顾雍赞了赞,称其“妙在赋色”。 萧源能外祖的评价,心里高兴之余,难免有些遗憾,“富贵闲雅”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生于豪门富贵,前世又一向喜欢临摹黄荃之画、赵孟頫之字,书画之中带了几分富贵之气是难免的,但“芬馥可玩”就明显说自己的字画只能当成闺阁游戏之作,称不上作品。但她也明白,自己算上前世、今生,都没受过什么苦,历来能称之为大家的,无一不是历经沧桑之人,她差的远了。 过年在线阅读 过年 - 回家(上)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回家(上) “郎君。”梁肃从萧家出来后,守候在外的亲兵立刻迎了上去,他跟随梁肃多年,虽然梁肃目前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觉得出梁肃现在的心情很好,要不是来人逼得急,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扫郎君的兴。 “什么事?”梁肃拉了一下缰绳,翻身上马,慢慢的在雪地上走着。 “据说是大夫人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想让你回去成亲,派来的人还有三天就到了。”亲兵低声禀道。 “成亲?大伯、父亲还有母亲并没有写信跟我说过这件事。”梁肃说,他嘴中的大伯就是他的生父,父亲、母亲,是过继他的父母。 “……”亲兵脑门冒汗,独孤夫人的脾气,谁不知道,她决定的事,肯定不会去征求其他人同意的。 梁肃自嘲一笑,他是多问了,在梁家多年,他怎么不知自己那位嫡母的脾气。 “郎君,霍二郎君明天准备差遣一队先锋,先去蜀地,你现在就去和二郎君说,你做先锋官吧。”另一名亲兵提议道,“二郎君现在在军营。” 霍行允今天都在军营同将士们一起吃年夜饭,晚上甚至会留宿军营,梁肃本来就准备给萧家送完礼后,就过去的。他微微颔首,“那我先去了。五郎君你和他说一声,顺便把剩下的一本王永手迹给他。” “是。” 梁肃一勒缰绳,转身往军营疾驰而去。 霍行允正在军营同将士们一起吃年夜饭,见梁肃来了,霍行允笑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将士们见梁肃来了,笑着拉着他喝酒。 “二哥,我想当这次的先锋官。”梁肃喝了三大海碗酒后,借着霍行允更衣的机会,低声和霍行允说道。 “好端端的,怎么想先当先锋官了?”霍行允接过亲兵递来的牛一饮而尽。 梁肃将孤独氏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霍行允听得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你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去当先锋官。放心,你的婚事,你父亲不会随便答应的,至于那女子,无媒无妁,就算独孤夫人送来了,最多一个妾而已。”霍行允身边美妾成群,对这种事压不在意。 梁肃苦笑,“能让孤独夫人选上当我妻的,肯定是好人家的女孩子,我又何必去害人家呢。”梁肃想起自己那一屋子孤独氏送来的美姬、娇僮就头疼,他们都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再来一个良家子出生的妾,他可不想一直住在阿荣那边? 霍行允轻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让母亲去和独孤夫人说的。”梁家——霍行允暗暗摇头,梁大人当官有一套,可治家就差远了,起初就嫡庶不分,才导致现在不上不下的窘境,幸好他还算是有脑子的人,知道轻重取舍。 “多谢二哥。”梁肃松了一口气。 霍行允搂着他的肩膀,推心置腹的说,“阿砖,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两个孩子了。” 梁肃打仗拼命劲,连霍行允看着都心悬,独孤氏行事不靠谱,但霍行允也真心想让梁肃找个女人,为妻为妾都行,好歹给他留个后代。阿砖是梁肃的小名,他的生母怀他的时候,因被一块砖头绊倒而提早生下了他,故给他取了这个小名。 “二哥,我——”梁肃都没有想过这件事,被霍行允这么一说,不由黑脸泛红。 霍行允笑着摇头,“反正要是有看上的女孩子,就跟我说,我不在身边,你就直接先要了,回头我给你做主。”霍行允说的很狂傲,他也有狂傲的资本,他这辈子看上的东西,还没有不到手的。 梁肃默默的点头,“二哥,我还是想当先锋官。”成亲这件事,他还真没想过,目前他只想好好的建功立业。 “既然你想当就去吧。”霍行允也不逼他,“路上小心些。” “是!”梁肃得了霍行允的允诺,心中暗喜,握了握手中的剑,就想去召集兵士,却被几个将士笑着搂着脖子,“原来你躲在这里啊!走走!喝酒去!”梁肃哭笑不得的任他们拉着自己往人群里走。 因是过年,又不是在边关,军营里除了几个站岗的高级军官外,大多数小兵都喝醉了。梁肃因有任务在身,并没有多喝酒,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神抖擞的纠集先锋军准备出发。 “梁郎君!”霍行允的亲兵朝他跑来,“郎君叫你过去!” 梁肃和霍行允身边的亲兵,都是家里的家生子,从小花了大价钱的培养出来的,上战场的时候,他们就是两人身边的贴身死士,故平时不上战场的时候,都不喊两人官职,而是叫郎君的。 “什么事?”梁肃疑惑的问,他都快出发了,二哥还能有什么事? “好像是萧家出事了。”亲兵说。 “萧家出事?”梁肃神色一正,萧家能出什么事?他大步往霍行允的军帐走去。“二哥。”梁肃掀帘进去,霍行允正在换衣服梳洗,“阿砖你来了,先锋军那边你让别人去,萧家那边可能要回江南一趟。” “萧家出什么事了?”梁肃问。 “真定大长公主身体不好。”霍行允说,真定大长公主已经八十八岁高龄了,这个年纪有什么不好,基本上都是要准备后事了,“萧大人这次回去,一是要去看真定大长公主,二是准备阿茂(萧泽)和萧大姑娘的婚事。” 梁肃了解的点头,大秦寻常女子一般都在十三到十六岁左右出嫁,身份越高越受宠爱的贵女,出嫁就越晚,一般都在十七八岁左右才嫁人。萧大姑娘是曾孙女,过年才十六岁,耽搁五个月还不算太晚。 但萧泽身为长房嫡长曾孙,未来的萧氏家主,曾祖母去世,是要守孝三年的。萧泽的未婚妻是吴郡陆氏的嫡长女,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如果真定大长公主去世,到时候陆姑娘就二十一了,实在太晚了,萧家和陆家都不会愿意的,所以要急着回去成亲。 只是这样一来,萧沂和阿鸾原本商定好的订婚可能就要耽搁下来了,这当头萧家没力给萧沂定亲,萧沂是嫡次子,婚事也容不得马虎。不过阿鸾也才十三岁,就算晚一年定亲,也才十四,母亲是想把她留到十七岁再嫁人,霍行允也觉得女孩子太早成亲对身体不好。 “这次萧大人和大郎君先走,三郎君带着女眷后走。最近路上不太平,萧家女眷你亲自护送一趟,萧大人那边我让阿大去。”霍行允说道,萧家地位尴尬,不敢训练太多的家丁,引起帝皇的猜忌。就算家中家丁训练有素,毕竟数量有限,也比不上正统的将士。萧家女眷来冀州的时候,就是请吴郡的将士护送到这边的。现在霍家都要和萧家结亲了,派兵护送的责任,不用萧家说,霍家也会主动提出的。 阿大是霍行允的亲兵,跟随霍行允南征北战多年,一身武艺军中仅次于梁肃,但情豪,手段狠厉,肯定不适合护送女眷,尤其是萧家女眷中,刘氏还怀着身孕,剩下的全是深闺弱质。而梁肃处事沉稳细心,又和萧家女眷熟悉,让他来保护女眷最合适不过。 “是。”梁肃应声而下,先出去安排先锋军。 、 、 、 “元儿,我和你大哥先走,三哥留下陪你们,家里的事,就你来打点了。”萧珣搂着眼眶红红的女儿柔声吩咐道。 “嗯。”萧源忍着泪用力的点头,在知道曾快不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大哭过一场了,“爹,你放心,我会把一切都打理好的,也会尽快赶过来的。” “不急的——”萧珣心里暗暗叹气,女儿是祖母带大的,感情深厚,就算他让女儿注意身体,慢点过来,恐怕女儿也不会听吧。 “爹你放心,太太还有身孕呢,我心里有数的。”萧源再急也是知道分寸的。 “傻丫头,你办事,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萧珣安慰了女儿几句,见她伤心还是很伤心,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内院的丫鬟媳妇忙而不乱,一切都在控制范围之内,就放心去办自己的事了。 “姑娘,这样的大饼、米团子合适吗?”辛夷急匆匆的将一张摊好的干面饼和一个揉成团的米团子递给萧源。 萧源看了看,尝了一口,“不错,就是这样的,就让厨房这几天多做些这种干粮,还有冰窟里的蔬菜鲜果也要记得烘干,类全部腌制,**子之类的能煮熟就煮熟,生的全部不要带。记得!我情愿晚两天出发,也要把我要的东西全部做出来!别到时候在路的时候,和我说没有!”萧源冷冷道,事关重大,她不想出现任何拖累大部队之事。 “是。” 这年头在外面走,拿着金子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一切东西必须在家准备齐了才行,“灵偃,太太坐的牛车,你一定要多注意,垫子尽量垫厚,蔬菜果子按日子分好,其他人少一些没关系,太太那儿一日都少不得。” “玉珥,吩咐下去,华贵的衣服、首饰非要带走的,全部封箱装好,出门在外一切求简,首饰能不戴就不戴,外头放几件好换洗的衣服就好。在外头休息吃饭的时候,食具尽量用木制的。谁有什么不愿意的,就让她来找我说。” 萧源一口气吩咐了好几个细节,萧家这种大世家,仆人都是有经验的人,萧源就怕有些人贪图享受,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拖累了大家的进程,干脆直接下令一切从简。 “是。” 萧源舒了一口气,低头仔细的看着自己昨天一夜写出来的行程单子,想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一会她还要三哥那里,和他商量下,一路上应该怎么走。 回家(上)在线阅读 回家(上) - 回家(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回家(下) 真定大长公主的突然生病,给过年原本欢乐的气氛染上了不少忧伤,霍宝珍去和萧源告别的时候,看到突然消瘦许多的萧源,吓了一跳,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来了,“元儿,我知道你伤心,我生病的时候,我也很伤心,但看到我难受,她更难受,如果你曾看到你这样,她一定会伤心的。”霍宝珍认真的说。 听到霍宝珍的话,萧源心头一暖,握着霍宝珍的手道,“谢谢你阿鸾,我心里有分寸的。” “冀州离江南远,一路上你可要小心点,我带了一点通江的雪耳过来。听说那个平滋补,给女孩子吃最好,你每天喝上一盅。” “多谢。”萧源感激的说,通江雪耳历代都是皇室贡品,民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萧源之前吃的雪耳,都是里直接赐下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二嫂就是每天喝上一盅,几年养下来,身子好了许多。”霍宝珍拉着萧源的手说,“你放心,你送来的那几盆花,我一定会好好养着的,保管等你回来还是活蹦乱跳的。” “好。”萧源除了一盆兰花外,还养了两盆小盆景,这次行程匆忙,萧源怕照顾不及,只带了兰花,余下的就送到霍宝珍这里来了。 霍宝珍知道萧源很忙,匆匆话别了几句后,就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郑娘子知道了萧家的事,也匆匆赶来了,主要还是询问大姑娘和卢郎君的婚事是否要推后。在确定萧家依然会在三月份嫁女,只是从江南出嫁后,就放心了许多。 郑娘子倒不是等不起这五个月,只是觉得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出事,毕竟自己儿子不小了,她真心想在自己合眼前看到孙子出生。萧珣和萧泽在接到江南来信的第二天,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留下的女眷也在七天后的清晨出发了。 “早上出发,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估计最晚在酉时能到落脚地。”萧泽在牛车里同萧源说着今天的行程,“一个时辰够吗?”他问着妹妹。 “足够了。”萧源算了算,“我让人做了不少干粮,中午的时候烧点热水,就能直接吃了。” 萧沂微微点头,“白天的时候,尽量让使仆妇下车,余下人都留在车上,要松散筋骨,等晚上到了驿站再说。” “我知道了。”萧源点头,“三哥你放心,我不会托你后腿的。” 萧沂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休息一会吧,这几天都没睡好吧。” “嗯。”萧源也不和三哥客气,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确实很累了,倒在软软的垫子上,萧源合眼就睡着了。 冀州附近连下了无数天大雪,很多庄户人家都揭不开锅了,流民、盗贼四起,很多地方又大雪封路,并不是赶路的好时机,萧家要不是没法子,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赶路。 幸好梁肃带的亲兵,萧家的家仆都是老手,萧源又下令一切从简,牛车只注重舒适,并没有过多的华丽装饰,但凡值钱易碎品全部包裹好了,放在专门运货的牛车上,随身携带的都是耐打耐摔,不甚值钱的微物。女眷们都躲在牛车里,不轻易出来,出来定是素服淡妆,身上连银饰都几乎不戴,降低了不少关注度,也让梁肃轻松了不少。 “阿砖!”萧沂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今天给你吃过没吃过的东西。” “三郎君,您又带了什么东西?”梁肃没说话,几个亲兵好奇的笑嘻嘻的问。萧沂这几天和梁肃一起,同将士们同吃同住,丝毫没有世家公子的做派,博得了不少将士的好感,对他也比之前要随便许多。 “你们尝了就知道了。”萧沂让随从拿出一大块粉色的块状物,香扑鼻而来。 “这是?”梁肃疑惑的问。 另一名将士用小刀割了小小的一块下来,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蒸?这好吃!” “馋鬼!”萧沂笑骂着踢了他一脚,“这可不是这么吃法的。”说着亲自动手切了一块下来,将一个大馒头劈开,把蒸塞在馒头里,随从递上一个已经烧得“滋滋”作响的夹铁板,萧沂将馒头往铁板里一放,用力的一夹,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将馒头拿出来,又香又脆,陪着里面的蒸吃,绝对的人间美味! “真不愧是大家郎君,连吃个蒸都那么麻烦!”一个豪的将士大口嚼着馒头夹,嘴里抱怨着,“还要用什么铁夹板、猪油!” “那你就别吃啊!”另一人去夺他手上的馒头。 “给老子滚开!”那将士护着馒头,一脚穿心脚踢出去。 梁肃沉默的吃着夹,嘴角带着笑意,在听到将士感慨,要是行军时能吃到这样的多好,心头微微一动,“阿盛,你这蒸容易坏吗?” 萧沂摇了摇头,“这是用糜和麦粉做成的,顶饱又有的味道,很适合当干粮,可惜很容易坏,所以我们也就这几天能吃到而已。”这个蒸的法子还是元儿想出来的,因保存的时间不长,她做的也不多,他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就带过来就给大家吃了。 “那真是可惜了。”大家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那些将士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食物,按上手边的兵器,梁肃反应飞快的将萧沂护在后面,“阿盛,去女眷那里!让家丁围住女眷!”萧沂愣了愣,飞快的丢开手中的食物,招呼家丁集合。 “郎君也真是的,好容易太太、姑娘今天有胃口吃东西,他还非拿走了一大半给那些人吃。”临时用屏风围成的简易帐篷里,一个仆妇絮絮叨叨的说着。 萧源将煮好的汤推倒刘氏面前,“太太,这汤味道还可以,你多喝点吧。” “好。”刘氏用汤就着米饭,慢慢的嚼了几口。吴嬷嬷见她有胃口,连忙将泡开的干菜挟了一些放在刘氏的碗里。 这午餐是萧源无意中想起来的,因做法也容易,昨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就让辛夷在驿站试着做了一点。她这几天实在是吃腻了没完没了的腌,却没有想到一做就成功了,也让这几天吃腻了腌的大家胃口大开。连一直没什么胃口的刘氏,也就着午餐吃了小半碗饭。 “话不能这么说,那些将士这么冷的天,辛苦护送我们,三哥对他们好些也是应该的。”四姑娘慢条斯理的说,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三姑娘微微撇嘴,刚想说话,突然屏风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围在众人的身边的家丁们纷纷起身拿好武器,刘氏和萧家的几位姑娘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了!四姑娘惊声呼叫,“发生——”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源一把捂住了嘴。 “别说话!”萧源低声说道,“估计是出了什么事,大家别出声,让将士和家丁分心!” 四姑娘惊慌的点点头,刘氏摇摇欲坠的就要倒在地上,吴嬷嬷惊声喊道:“夫人!你怎么了!” 萧源目光冷冷的扫了吴嬷嬷一眼,吴嬷嬷硬生生的将剩下的惊叫咽了下去,萧家的大夫就在屏风外,萧源低声叫他过来给刘氏看病。 “元儿,你们没事吧?”萧沂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没事。”萧源轻声说,隔着屏风的隙缝望去,“三哥,发生什么事了?咦?是流民?” “是的,是一小波流民,没事的,别说梁肃他们了,就是我们的家丁也很快能解决的!”萧沂语气轻松的说。 听到了萧沂的话,刘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咳了几声,“真得没问题吗?我想回牛车上歇着。” “太太请再等一会。”隔了好一会,萧沂有礼的声音才传来。 刘氏有气无力的应了几声,“快点——” “咦,五姐,那些人里面居然还有小孩子!”六姑娘悄悄的说道,她正站在隙缝处看外头的情况,萧家的几个姑娘见状也学着六姑娘一样站在隙缝处看外头的情况。 一群衣衫褛褴、蓬头垢面的流民站在将士的守护圈外,手里拿着一些破旧生锈的铁铡、铁杵之类的武器,他们面无表情,冷漠机制的目光只有在看到正在火堆上烧着的饭食时才会发出点点的如野兽狩猎时候的亮光。 梁肃神色沉,双手紧紧的握着弓箭,唇角紧紧的抿着,他情愿遇到流寇,也不愿意遇到这种流民! “嗖!”“嗖!”“嗖!”他连发三箭,“哼!”伴随着几声闷哼,几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流民,捂着手跪在了地上,手上拿着的铁器也掉在了地上。 “再过来一步,格杀勿论!”梁肃冷冷的说道,他的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小身影从人群中窜出,双目发光的往炉灶上扑! 梁肃冷冷的哼一声,一块小石子从他手中弹出,那孩子应声倒地!一名军士上前立刻将孩子拖了下去。 “啊!”不仅流民中有人惊叫起来,“禽兽!你们居然连孩子都杀!” 连萧家姑娘们也叫了起来,“他!他!他——”四姑娘抖着手指着梁肃,“他怎么可能杀孩子呢!” 大姑娘将六姑娘搂在了怀里,面露不忍之色,二姑娘和三姑娘同时低下了头。 刘氏轻咳了几声,“那些流民是可怜人,还是算了,给他们一点吃的,让他们走吧!”说着就要吩咐仆妇去准备吃食给那些流民,“还有,快去看看那个孩子!如果——如果——就好好葬了他!” “等等!”萧源阻止道,“别出去!” “五妹,那只是孩子而已!”四姑娘不可置信的望着萧源,“那梁肃杀了一个孩子!” 萧源听了四姑娘的话,嘴角一抽,她们就不能动动脑子吗?如果梁肃真想杀人,那些流民早就死了!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见过一滴血呢!“四姐,梁郎君和三哥都让我们待着别动,我们肯定不能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帮不了忙也不能拖他们后腿!再说——”萧源斩钉截铁的说,“我相信以梁郎君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回家(下)在线阅读 回家(下) - 为难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为难 萧源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围着屏风处的几名军士听到,几人神色微动,萧沂扯了扯嘴角,目光沉沉的望着那些流民。 “大家上,给小六子报仇!”一个躲在人群后面的男子喊道。 梁肃眼睛一眯,出箭如电,随着一声惨叫,男子的脖子破了一个大洞,他瞪大眼睛,捂着脖子倒退了几步,重重的倒在地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如果男孩的死让流民愤怒的话,男子的死让流民彻底恐慌起来,他们第一次认识到,眼前的这些人绝对不是那些只会大声骂他们贱民,但没什么战斗力的富家老爷,而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我再说一次,谁再靠近一步,杀无赦!”梁肃沉沉的声音传来,不仅让流民开始倒退。也让萧源打了一个寒噤,在男子倒地那一瞬间,她已经被祝氏搂在怀里了,双眼被祝氏紧紧的捂住。 知道是一回事,真实看到又是另一回事,那血淋淋的场面可不是电视剧那种番茄酱造出的血可以比拟的,萧源脸埋在祝氏温暖的怀里一声不吭。梁肃的辣手也把刘氏和萧家几姐妹吓呆了,一个个噤若寒蝉。 将士和家丁手里闪烁的武器让流民们不敢轻举妄动,就同萧家这么对持着,他们是很饿,但命没了,他们抢到粮食也没用。 萧家的下人们在萧沂的吩咐下,收拾好了东西,牛车也牵来了,刘氏和姑娘们纷纷上了牛车,萧源对使仆妇说:“你让大夫去将士那里一趟。” “是。”仆妇暗暗疑惑,这将士又没受伤,要大夫过去干什么? “元儿,你没事吧。”萧沂安排好了一切后,上了妹妹的牛车,关切的问。大队人马快速的离去,梁肃带着一小队人断后。 “我没事。”萧源望着车外那些流民,嘴动了动,“三哥——” 萧沂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并没有说话,萧源靠在了他的怀里,“要是在家里,我们这么多人,一人省出一口来,说不定就够他们这么多人吃一顿的了……” 萧源絮絮叨叨的说,她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但看到今天刘氏那一碗饭,吃了几口就丢了,还有姐妹们,嫌弃腌太硬,就这么随便的丢在碗碟里……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她喃喃的说,她第一次体会里其中残酷的含义,她是幸运的,生在了萧家。 “我给他们留了一些粮食。”萧沂说道。 “什么?”萧源欣喜的抬头。 “我在几个火堆边上留了几袋大米,应该够他们吃上几天了。”萧沂说。 “可是会不会很危险——”萧源既想帮那些流民,又担心大家的安危,流民暴动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吧,是梁肃让我留下的,他应该有分寸的。”萧沂笑了笑,“再说那些流民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可能追的上我们。”他们的人,不是骑马就是坐牛车,速度可不是那些流民可以比拟的。还有两天,就要到冀州同通州的交接处了,那里自有重兵守卫。 “嗯。”萧源点点头。 萧沂轻轻的拧着萧源的小脸,“元儿长进了,‘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不错!从哪里听来的?”倒不是说萧沂看轻妹妹,而是萧源吟诵的这两句话看似简单,实则寓意深刻,绝对不是萧源这种娇养在深闺、从来没吃过苦的弱质女流能写出来的,只有饱经沧桑之人才能说出这种发人深省的名句。 萧源大汗,“我忘了。”这可是杜大大的名句,但貌似她看到的历代名人中,还没有类似李大大和杜大大的名人,或许诗的黄金期还没有到吧。 梁肃领着几个亲兵断后,确定萧家人已经走远了,而流民并没有轻举妄动,才接过亲兵递来的一袋子大米,他挑开米袋子,雪白的粳米散发着阵阵的香味,流民中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也亏得梁肃这些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这种眼神丝毫不惧,寻常的家丁怕是早吓趴下了! 梁肃左手一用力,将米袋子用力的往半空中一丢,随即一箭出,“噗”米袋子半空中散开,雪白的大米如大雪般纷纷落下,流民一哄而上,纷纷趴在地上捡着米粒,拣到一粒擦也不擦,就直接往嘴里丢。几名亲兵如法制,将萧沂留下的那几袋子大米全部打散。 “走!”梁肃一声令下,积雪飞溅,骏马奔驰而去。 “郎君,想不到这萧家还挺心善的。”亲兵诧异的说。梁肃遇到流民,除非必要,很少真得动手打伤他们,走的时候,时常还会留些吃的给他们,当然把米袋子打散是必要的,那些流民拼命起来,不比匈奴人安全多少。他们想不到这高高在上的萧家郎君,也会做这种事。 梁肃微微点头,“萧家家教极严,以仁义诗礼传家,萧三郎君会这么做,也不奇怪。”再次看了那些流民一眼,能做的他们的都做了,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众人刚追上大部队,就见萧家的大夫对军士说,“没事,只是饿晕了而已,等醒来的时候,喂他一点米汤就好了。” “多谢大夫。”军士有礼的扶着大夫下车,牛车上赫然躺着刚刚冲进来的小男孩。 “郎君,是五姑娘派大夫过来的。”那亲兵低声说着刚刚听到屏风的动静,不可否认,萧源的一番作为,让军士们对萧家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等那个孩子醒来,你问问他想怎么办。”梁肃没有想到萧家兄妹居然这么信任自己,一个过来问自己可不可以留粮食,一个问都不问,就认定自己没杀人,不可否认,梁肃紧绷的神色一下子柔和许多。 “是。” 萧沂策马走了过来,“他们走了吗?” 梁肃脸色微沉,摇了摇头。 萧沂叹了一口气,一路上走来,他见多了那些已经被饥饿、贫困折磨的麻木不仁的人,而这些人还算是幸运的,很多人已经死了……“阿砖,如果在江南或是在冀州,哪怕搬空家里的粮仓来救他们,我也不在乎!”但现在不行,萧沂一点都不敢拿这么一大队人的命冒险,那些流民是很可怜,但同样他们也是最危险的! “阿盛,事难两全,我们只求问心无愧就好了。”梁肃轻拍他的肩安慰道,“那些流民是很可怜,但这样的流民太多了,到处都有,凭借我们一己之力本救不过来。” “是啊!”萧沂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留下几袋粮食,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这还是担着那些流民会反咬他们一口的风险,但—— “不要因为你的恶意猜想,为自己不想做的事找借口!”这句话是萧沂的曾祖父一直教导他们的话,曾祖父说过,他当年要不是很多人怀着善意救助他,他早就死了!因此萧家的家规第一条就是,在能力许可范围内,以善待人!所以萧沂趁着离开的时候,和梁肃商量下,听说他也准备给流民留些粮食,他也让人留了一些。 “那个孩子没事吧?”萧沂问。 “没事,就是饿晕过去了。”梁肃说。 “那就好。”萧沂松了一口气,“等那个孩子醒来,就让人送他回去吧。” 梁肃没说话。 “怎么?”萧沂不解的望着梁肃。 “那孩子不会回去的。”梁肃说。 “为什么?”萧沂说。 “就算有,他回去了,流民也不会收留他的,他在让冲出来那一刻,流民那里他就是死人了。” “怎么会呢!他不是还有父母——”萧沂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萧沂锦衣玉食惯了,对低层贫民的生活不清楚,但他不是傻子,联想起流民之前的那种种举动,“你是说那个孩子是流民故意让他冲出来的!就是为了试探我们!” “不错,我不打晕他,现在死伤的就是我们了。”以梁肃的为人,本不屑向误解他的人解释什么,但萧氏兄妹不一样,他并不希望他们把自己看上杀人不眨眼的人。 “梁大哥,幸好一路上有你。”萧沂苦笑,原本他是和父亲、大哥主动请命护送妹妹的,但是父亲和大哥坚持让梁肃带队,大哥临走前还让他多跟梁肃学学,他原本还有些不服,现在他终于了解大哥的意思,梁肃的确比他干练多了。萧沂既然服气了梁肃,梁肃也比他年长一岁,他就再也不叫梁肃的小名了,而是正经的唤他“大哥”了。 “你跟我一样,多走几次就知道了。”梁肃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萧姑娘没受惊吧?” “没,她在让人熬米汤,说等孩子醒来,就给他送去。”萧沂一笑。 萧源的细心梁肃早知道了,却没想到她真会去关心一个小流民,不过他也不好和萧沂讨论萧源的个,“还有一会就要到驿站了,我先让人去前面探路了,等到了驿站,你组织下家丁,轮流守夜。”梁肃担心那些流民会追上来,虽然那几袋子米应该够他们拣上很多时候了,但小心些总没错的,他顿了顿,“阿盛,你还是叫我阿砖吧,别叫我大哥了,不然二哥怎么办?”他只大萧沂一岁而已。 “霍二哥是霍二哥,梁大哥是梁大哥,两者有没有冲突。”萧沂不以为然道,“梁大哥你着相了!” 梁肃闻言哭笑不得,不愧是兰陵萧氏的贵公子,那任肆意的脾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萧沂一扬马鞭,“梁大哥,我们跑上一场如何?”俊美的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 梁肃无可奈何的一笑,“好。”萧家人就算依然有那种士族高高在上的骄傲,也让人厌恶不起来。 为难在线阅读 为难 - 江盗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江盗 流民事件过后,刘氏和萧家的几位姑娘,除非到了驿站,不然坚决不下牛车,或许是流民的围攻的事吓到了大家,下人的速度也增加了不少,中午休息的时间从一个时辰变成了半个时辰。 每天围在牛车周围的将士也越发的严密,对此萧源只能下令,让大家尽量配合。大姑娘和二姑娘整天窝在牛车里不出声,照道理刘氏让大姑娘掌家,一路上的事都该是大姑娘做主的,但大姑娘心里清楚,她管管内宅还可以,真要论到对外的大事,她是没那个本事担下的。再说回江南带的人多,刘氏又有着身孕,稍有不慎就会出事,大姑娘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倒不是说萧家对嫡出、庶出姑娘分两种教育,像大姑娘、二姑娘这种养在正房身边的庶出,其实地位和旁支的嫡出也没什么不同,如果没什么意外,一般嫁人后也是做当家娘子的,所以萧家对两人的教育也很注重。 但萧源不同,她说是从小由曾祖母养大,实则是外公顾熙亲自教养的,从某种程度来说,顾熙是把外孙女当孙子教育的,加上萧源本身水平或许有限,可论眼界、知识面,恐怕寻常的士族男子都比不上,所以大姑娘前来找她的时候,萧源二话没说的担下了这件事,这事也只能她来做。 “姑娘,明天就要到渡口了,上了船就比牛车平稳许多了。”祝氏给萧源揉着僵硬的腿说。 “嗯。”萧源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水上的日子跟牛车一样难熬啊! “郎君说,如果一路顺风,很快就能到江南的。”祝氏安慰道。 “一路顺风?”萧源默默的想,很少有人冬天坐船,毕竟冬天说不定那边江面就冻住了,更别说层出不穷的江盗了!当初从江南来的时候,吴郡太守可是足足派了五百名水师护送他们。吴郡的水师天下闻名,江盗见了官府的旗帜自然是不敢随便妄动,而梁肃他们武艺再高,到底是陆军,能保护好他们吗? 萧源转念一想,爹和大哥能这么放心的把他们托付给霍家,想来认定霍家有这个本事保护他们,她也不用太担心了,反正担心了也没用,“四姐、六妹的病好些了吗?”萧源问。 估计是上次见了梁肃杀人受惊了,萧家几位姑娘身体都有点不舒服,四姑娘更是发了一晚上的烧。 “好点了,听说四姑娘今天喝得下一点粥了,六姑娘已经没事了。”祝氏道,“姑娘,你也太善心了,好端端的带这么多人回去干什么?”三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过来一求姑娘,姑娘就答应带回去了,连带姨娘都带走了。若是她们乖巧安分,祝氏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现在她们明显拖累了姑娘,姑娘身体弱,年纪又小,做姐姐的不帮衬些,还反而大事小事不断,真是上不了台面的! 萧源沉默,这件事是爹临走时提起的,萧源原本就在为难要不要带她们,爹一说她就顺势做一回好人了,虽然不知道爹在打什么主意,估计又是要和某些门第稍低的人联姻吧?嫁人后也没做姑娘的时候那么舒服了,反正碍不到她什么,就随她们去吧。 祝氏知道自家姑娘一向主意大,劝了几句见姑娘不说话,也就不提这件事了,“姑娘,一会三郎君会过来,说是想吃羊铜鼎,听说梁郎君也会过来。” “这时候哪里来的羊?”萧源说,她是带了腌,但没有腌羊啊! “今天郎君让人去弄来的。”祝氏无奈的说,“听说用一匹织锦换了三十头羊。” “换这么多羊吃的掉吗?”萧源无语,三哥也太会做生意了,一匹织锦就能换三十头羊了。不过织锦是江南特产,最熟练的女工,一年也仅能织成一匹而已,在江南就有一寸金一寸锦美誉,更别说到北地的冀州了。 “郎君全让人杀了,说是犒劳大家呢。”祝氏说,“郎君说,上次姑娘弄的羊铜鼎味道好,他还想吃。” “那就让辛夷过来做吧,我上次和她说过怎么弄了。”萧源打了一个哈欠,趴在软垫上养神。 “是。” 、 、 、 “你说请那些江盗做守卫!”萧沂震惊的问,凤眸圆瞪、满脸的错愕,第一次失了世家贵公子的翩翩风度,看得几个军士哈哈大笑,连梁肃也忍不住微微莞尔,解释道,“那些江盗对这一带的水路比我们熟多了,让他们带路比较合适。” “可是——” 梁肃知道像萧沂这种世家公子高高在上的被人捧惯了,身份、官职低些的寒门官员都不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更何况是这些乱世贼子。萧沂这种反应已经属于涵养极好了,有些脾气差点的,恐怕听到就会拂袖而走,生怕被那些贱民玷污了清名,“阿盛,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几天能走的那么顺吗?” 萧沂怔了怔,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有你们在啊!还有我们萧家的家丁也不是吃素的!” 梁肃摇了摇头,眼底带着淡淡笑意,“那些流寇各个都是亡命之徒,而且从冀州到渡口,大一点的流寇据点就有八个,如果他们轮番上,我们装备再良,也会损失惨重。” 萧沂低头想了想,恍然道,“难怪你让我们一路都带着霍家的旗子了!”霍家在冀州经营多年,又手握重兵,那些流寇敢截官府之物,都不敢去劫霍家的一草吧!怪不得一路上过来,也仅有少数几支不成气候的流民拦截他们。 “阿盛,水至清则无鱼。”梁肃开解萧沂道。 “我知道。”萧沂叹了一口气,“对了,梁大哥,今天我让人换了三十头羊,我们晚上吃羊铜鼎吧!” “好。”梁肃微微颔首,辛苦了这么多天,马上又要走水路了,让大家饱餐一顿,也有利于鼓励士气。 “我去和元儿说一下。”萧沂起身要去跟妹妹说一声。 梁肃拦住他,“江盗的事别说了,那些人不过在外围领路而已。”萧源毕竟才十岁,身子又弱,万一受惊了怎么办? “对了,梁大哥,麻烦你多约束下那些江盗,毕竟我们这里还是女眷居多。”萧沂担心那些江盗不长眼,冒犯他们家丫鬟。对于梁肃说的话不以为然,元儿胆子大的很,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还想见见江盗什么样子呢!不过估计梁大哥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放心吧,他们不敢的。”梁肃淡淡的说道,语气带着轻描淡写的冷意,“我只是想走的快一些而已,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对了,梁大哥,你这里有没有会武的女孩子?给我几个,或者我送两个小丫鬟过来,你带几年再还给我?”萧沂突然奇想的说。 梁肃愣了愣,望向萧沂的目光诡异,他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 萧沂忙解释道:“我想送给元儿呢!她身边的丫鬟都太弱不禁风了,遇到点小事还没元儿镇定。” 梁肃听说是给萧源,心里迅速过滤出了一些人选,“等我到了军营,替你问问。” “多谢梁大哥!”萧沂笑道,“最好是孤儿,我们家只收死契的丫鬟。” “我会留心的。”梁肃点头。 萧沂知道梁肃的为人,他答应的事,肯定会做到的,他伸手揽着梁肃的肩,亲昵说,“梁大哥,走,我们去喝酒!” “郎君,独眼蛇前来拜见。”亲兵在门口禀道。 萧沂知道独眼蛇是一伙势力颇大的江盗的大当家,梁肃这次请来领路的江盗这伙人,他不由暗暗好奇,也不知道这人长得什么模样,真得和蛇一样吗? “大壮,你去。”梁肃懒得和那些江盗罗嗦,再说以独眼蛇的身份,还不够格让自己接见,再见萧沂眼底的好奇后,心里暗道不好。 “梁大哥,我——” “不行!”梁肃严肃的摇摇头,“阿盛,你是贵人,独眼蛇不过地底的一条泥鳅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告诉萧沂一些常识是一回事,这些事萧珣和萧泽默许的,但让他见江盗他非被二哥骂死不可!见萧沂略带失望神色,他犹豫了下,“你要是不嫌弃,我让他隔着窗户给你磕个头。” 暗室偷窥岂是君子所为?萧沂下意识的想拒绝,但见梁肃沉稳干练的吩咐着亲兵将水路上的一切都打点好,滴水不漏,自感羞愧,梁大哥才大他一岁而已……“好!” 梁肃微微挑眉,他原以为以萧沂的脾气会拒绝,他不像是那种会隔窗见人的人,他到没有认为萧沂迂腐的意思,在他看来,萧沂当得上“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的赞誉。 萧沂到没有过多的想法,大哥早说过他书生意气太重,要他好好改改,以前一直是大哥教自己的,现在有梁大哥带着也不错,这种机会可不是一直有的。 江盗在线阅读 江盗 - 蛋羹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蛋羹 “说是江盗,长得倒挺斯文的,谈吐听起来也像是读过书的,就是瞎了一只眼睛,水又好,所以才叫独眼蛇……”萧沂比划着跟萧源说着那江盗,梁肃不让他说,说是怕吓到元儿,可萧沂知道元儿看起来娇滴滴的,胆子却大得很!再说元儿这几天又要管这么一大家子,又担心曾祖母的身体,萧沂真怕她这样下去会生病,说点有趣的事,也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三哥,你说梁肃和江盗认识!”萧源惊讶的眨着眼睛,这算不算官盗勾结? “也不算认识吧,梁大哥叫了一个亲兵去打发他的。”萧沂说。 “走在我们前头的那几只船就是江盗的?”萧源原本还奇怪外围怎么会突然多了几条小船,原来是江盗的。 “那些江盗从小在江上生活,有他们带路不容易出事。”萧沂解释道。 “他们是这里的人?不是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吗?怎么在这里的长大的,反而做这里的江盗呢!”萧沂问。 “我听说,那些江盗其实就是一帮穷的吃不了饭的流民,平时也是耕地种田,只有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才会出来抢些路过的商船,只劫财不伤人命,还算安分。”萧沂说,“不然官府也不会忍他们那么久。” 萧源点点头,这就不奇怪梁肃怎么能和那些江盗和平相处了! “郎君、姑娘。”祝氏端着午膳走进来,“该用午膳了。” 萧沂见用水泡开的蔬菜,“元儿,幸好你想出这个法子,不然一路上,我们只能吃腌菜了。”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古人早有了。”萧源失笑。 “只可惜要费得功夫太多,不然到可以让梁大哥上战场的时候用。”萧沂说。 “哥,你叫梁肃梁大哥?”萧源这才注意到萧沂对梁肃的称呼,看来三哥对梁肃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好。 “不错,难怪大哥让我多跟梁大哥多学学,他能力真的要比我强很多倍。”萧沂朗朗笑道。 “梁肃跟着霍二哥南征北战,经历过几场大战,阅历肯定要比同龄人高很多。”萧源也点头附和,见娘将饭菜摆好了,准备伺候他们吃饭,“娘,太太最近身体还好吗?”萧源问,她对刘氏还是挺同情的,好容易怀上了,事情却接踵而至,一件件轮着来。 “还不错,这几天也不像前几天一直吐了。”祝氏说。 “那就好。”萧源松了一口气,最颠簸的路程已经过去了,刘氏这阶段都熬过去了,想来接下来的路会更顺利的。 “你还有空关心她。”萧沂亲手给妹妹舀了一碗汤,“你看看你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 “有吗?”萧源低头喝了一口鲜美的蔬菜汤,辛夷的手艺真不错,居然能把干菜做的如此鲜美。开始进食后,萧家兄妹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了,礼仪已经深入两人的骨髓了。 “嘭!”突然的一阵巨响,船体一阵晃动,萧氏兄妹不约而同的放下手中的碗碟。 “发生什么事了?”萧沂用白巾擦了擦嘴问道。 “郎君,有条小船不小心撞上我们了。”下人回报道。为了行程安全,萧家这次所有的船只全部用铁链缠住,行成了一个大型的船队。 “元儿,我去看看。”萧沂说。 “嗯。”萧源示意下人将饭菜撤下,她这几天胃口也不是很好,“我去看看六妹。”或许是旅途劳累,六姑娘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大舒服。 “小心些。”萧沂先送妹妹去了六姑娘船舱里,才大步赶往出事地,不意外的梁肃已经赶到了。 “梁大哥。”萧沂快步走了过去。 “没什么,一艘小商船罢了,我已经让人去问了。”梁肃说。 萧沂笑着问:“既然如此,梁大哥有兴趣和我杀一盘吗?” 琴棋书画,梁肃唯一拿出手的就是棋了,船上生活无聊,能下上几盘棋也不错,他微微点头。 “六妹,你身体好了吗?”萧源进船舱,就见六姑娘正和娘扭子,不肯吃药,不由好笑的问。 “五姐!”六姑娘拉着萧源的手,“你看我现在全好了,娘还让我吃药!” 六姑娘的娘哭笑不得,“姑娘,这是新熬出来的**汤,那是药啊!” “一股人参的味道,明明就是药!”六姑娘嘟哝道。 萧源也闻到了那股浓浓的人参味,“是人参**汤吗?” “回五姑娘的话,是的。”六姑娘的娘说,“这可是八年的野山参,滋补的好东西!” “野山参?太滋补了,六妹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吧?会上火的。”萧源没想到娘会给六姑娘吃人参。 “是吗?”娘吓了一跳。 “我早说了,人参我现在吃不得,你偏不信!”六姑娘嘟哝道,像她们这种士族千金,从落地开始,就是娘养大的,六姑娘对娘比自己亲姨娘还要更亲近些! “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萧源提议说,“如果真要补身子,就让大夫开个滋补方。” “哎!我这就是去找大夫!”娘放下**汤,转身就去找大夫。 “把汤拿下去!”六姑娘捂着鼻子说,“我味道就要吐了!” 萧源笑着摇头,六姑娘拉着萧源的手,“五姐,你说祖宅是什么样子的?” 提起祖宅,萧源就想起曾,眼神微微一黯,但还是说:“江南的祖宅,比冀州的宅子大多了,要是没有车,我们两天都走不完。” “这么大!”六姑娘脑子想不出祖宅该有多大的,“那祖母和曾祖母呢?五姐,我做了两个荷包,还有这个平安扣!你说祖母和曾祖母会喜欢吗?” 萧源见六姑娘满脸期望,嘴微微动了动,轻轻的吐出一个字,“会。” “真得吗?”六姑娘开心的问。 “真得。”萧源这倒不是骗人,六姑娘无论送什么,曾和祖母都会让人收下,但能不能见到她们就要看她们的本事了。六妹可能好些,毕竟六姨娘跟祖母稍微沾了一点亲,六姨娘的娘家是祖母外家的远亲。 “五姐,你说这个结子怎么打?”六姑娘又送绣篓里拿了一个打了一半的结络出来。 “我看看。”萧源刚接过结络,就见二姑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身后跟着三姑娘和几个丫鬟。 “二姐、三姐!”萧源和六姑娘同时起身,六姑娘房里的丫鬟手快的就要接过二姑娘手里的托盘,二姑娘轻轻一闪笑道:“我来吧。” “二姐你手里是什么?怎么不让丫鬟拿呢?”六姑娘纳闷的问。 “蛋羹。”二姑娘将托盘放下,打开碗盖,一碗黄澄澄、撒着葱末的蛋羹出现在大家面前,就是蛋羹表面有若干个凹凸,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一看就是打蛋的时候,气泡没有过滤干净。 “这是?”萧家几位姑娘一时都有点不着头脑,二姐好端端的送一碗蛋羹过来干嘛?还是炖坏的蛋羹,这种蛋羹是肯定不会上姑娘的饭桌的。 “是大姐亲手炖的。”二姑娘叹了一口气说,“这几天大姐一直跟着辛夷学怎么做饭呢!”二姑娘说的心酸,她们虽是庶出,可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从小到大,手中拿过最重的东西,也就是书册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大姐好端端的学厨艺干嘛?”六姑娘不解。 “是因为卢郎君吗?”萧源轻声问。 二姑娘点点头,三姑娘眼眶红红的说,“你们不知道,我们去看大姐的时候,她在生火……” 萧源也听得心里涩涩的,生火?大姐长这么大,连灯火都没点过,居然已经想到生火了,就算自己爱弄吃的,也不过只是出张嘴而已,想吃什么,说清了做法,自有下人奉上,萧家的姑娘这辈子连厨房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 “为什么?就算卢郎君家里穷,难道大姐就不能带丫鬟过去吗?”六姑娘不解。 三姑娘说:“我也是这么劝大姐的,大姐她不听。” “带丫鬟过去。”二姑娘摇了摇头,“事情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大姐又不是公主,就算嫁妆再丰厚,嫁到了卢家也只能乖乖的洗手作羹汤,伺候夫家人。 萧源拿起勺子,浅浅的尝了一口蛋羹,“味道还不错。” “是吗?”二姑娘也尝了一口,“的确不错,这可是大姐第一次做蛋羹呢!” 三姑娘和六姑娘也将蛋羹默默的分了吃了,吃着吃着,三姑娘泪水就这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二姐,我不想嫁人了!”三姑娘哭着说道,大姐是老太太养大的,老爷第一个女儿,都嫁了这么一个人家,她不敢想象自己将来会嫁什么样的人家。 “别说傻话了!”二姑娘摇了摇头,“不嫁人?怎么可能!”。 “是啊!不嫁人?怎么可能!”萧源望着碗里的蛋羹,爹再疼她,都不会答应她不嫁人吧? “啊!”下人的惊叫声响起,几位姑娘吓得一跃而起。 “快救火啊!救火!”这是吴嬷嬷的声音。 “怎么了?”萧源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出船舱,就见一条连在他们大船上的小船着火了,下人们不停的舀了湖水往着火的船舱里灭火,但火越来越大,某些甲板处已经开始渗水了! 蛋羹在线阅读 蛋羹 - 弃船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弃船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仆妇惊慌的说,“您快回舱里吧,火马上就灭了。” 就在仆妇说话的当口,大船已经被大火波及,幸好下人们早有准备,一股脑的将舀起的湖水浇上去,火很快就灭了!不过既便是这样,也把几名姑娘吓得够呛! “你们快把那条船开走!”三姑娘惊声尖叫,“再下去我们的船都要着火了!” “等等!”吴嬷嬷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那船上有我们的衣服呢!还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源打断了。 “让救火的人全部回来,铁链砍断,快把这艘船远远的推出去!”萧源径直对仆妇下令道,“快!”大冬天的,又是在江上,火能烧的那么大,不是船上有易燃品,就是有心人故意放火,万一火扑灭不及,不仅小船上的下人命有危险,连他们这艘大船也会波及的! “五姑娘!就因为这艘小船最靠近大船,所以上面的东西,全是最贵重的!”吴嬷嬷哀求的说,“船上不仅有缂丝的衣服,还有您的金器呢!烧掉了,损失就大了!”随即她又指着那些下人骂道:“都是死人吗!连救火都不会!” 原本正在解铁链子的下人手顿时停住了,要是真如吴嬷嬷说的,这艘小船可沉不得! “再贵重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人命重要!”萧源理都没理吴嬷嬷,“快!把铁链解开,所有人弃船,没见那船要沉了吗?有什么损失,一切我来负责!”萧源说的很豪气,她也有豪气的本钱,要论名下的财产,她比萧泽和萧沂还多。当然等大哥、三哥继承家业了,就比她多多了。 “还不照着姑娘的话做!”萧沂的声音传来。 “三哥!”萧源转身就见萧沂大步流星的走来,身后跟着不少人,还有不少人驶着小船围了上来。 “元儿,发生什么事了?”萧沂打量了妹妹一下,见她毫发无伤,心就放下了。 “一条小船着火了,具体我也不清楚,等他们上来了再问。”萧源对着萧沂眉眼弯弯一笑,“三哥,你来的好快!” “你出事了,我能不来吗?”萧沂皱了皱眉头,今天接连发生的两件事,让他觉得有点不寻常。 她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人,有些人装束明显和萧家的家丁不同,就知是霍家派来的将士,梁肃拎着一柄巨斧,正大步走来,萧源屈身行礼,“梁大哥。” “五姑娘不必多礼。”梁肃望着下人们手忙脚乱解铁链的样子,沉声道:“都上来!” 下人一呆,萧沂立刻吩咐道:“都上来!” 亲兵们熟练的将下人们一个个的拉了上来,两个士兵带着巨斧下去,挥起巨斧对准铁链直接砍了下去。 “当当”几声,火花四溅,铁链很快在两人的暴力破坏下断了,两人砍断了铁链,依然没有上岸,而是不顾危险的将几乎变成一团火球的小船远远的驶开。 萧源紧紧的拉着萧沂的衣摆,紧张的注视着水面,萧沂轻轻的拍着妹妹的手,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一会就好。大船上下人们虽时刻防备着,也明显被烧裂了几道裂痕,萧沂脸色微沉。 梁肃也道:“我这两个兄弟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极好,五姑娘不用担心。”他又对萧沂说,“明天中午就到一个渡口了,现在先暂时补救一下。只是贵重物品,人员还是搬到其他船上去的为好。”大船到底不是小船,不能说弃就弃。 萧沂着脸说:“没有听到梁郎君说的话嘛?还不照做!” “是!”下人们连忙动了起来。 “把五姑娘的东西搬到我船上去。”萧沂冷声道。 “郎君这不妥吧?而且舱房也不够。”祝氏吞吞吐吐的说,毕竟萧沂和梁肃住在一起,萧源一个姑娘待在全是男人的船上不到好吧。 “船上所有女眷,不管身份,三人一间房,没我允许,以后谁也不许随意出房门!如有违者,不管身份,全部给我丢船舱里去。”萧沂径直吩咐道。 萧沂的命令让几位姑娘和吴嬷嬷一下子涨红了脸,萧沂这条命令就针对萧家其她几位姑娘和刘氏说的。萧沂可不管她们会怎么想,他板着脸对萧源说:“你也是一样,没我吩咐,不许外出。” 萧源不敢在这个时候轻触哥哥虎须,连忙点头答应,她有些闷闷的低下头,内院之事本来就是该她管的,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哥哥帮着处理。 “五姑娘,这件事有些蹊跷,那些下人可以让我来问吗?”梁肃见萧源神色懊恼,忙打圆场道。 “好。”责问并不是萧源擅长的,她很乐意教给有经验的人,她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萧沂见妹妹闷闷不乐,暗悔对刚刚对她太凶了,解下大麾披在妹妹身上,“冷不冷?”萧沂暗自思忖着,一会定要好好哄哄她。 “不冷。”萧源摇头,不过还是将大麾裹了裹。 梁肃低声吩咐亲兵将他和萧沂住的大船用幔帐隔成两半,甲板的舱房全部空了出来让萧源和丫鬟们住,亲兵和男仆分往船舱和小船上住,将大船一大半的空间留给了萧源见哥哥和梁肃这么兴师动众,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说什么,大秦民风再开放,没到可以容忍一个女孩子,单独和一群男人主在一起的地方。 “梁大哥,真是抱歉了,让你这么兴师动众。”萧沂见梁肃也搬走了铺盖,不由感激的道谢。 “这算什么。”梁肃不在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还有明天靠岸后,我们再把船调整一遍就好了。” “对。”萧沂原想着铁链绑起来,船会安全些,但没想到会出现小船走水这种事!他眼神微暗,看来内宅的管理是越来越松散了!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这时小船上的下人们已经被亲兵押了过来,萧沂和梁肃对视一眼,梁肃转身先去了他们所在那艘船,留下萧沂处理萧家内事。 “那就是萧家五姑娘吗?长得还真漂亮!再过几年一定是个大美人!” “是啊!就跟玉琢一样的!这大家闺秀果然就是和寻常的女孩子不同!” 亲兵们嘀嘀咕咕的说着,梁肃听到了回头神色平静的望了他们一眼,几人忙面色一正,“郎君,这萧五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想不到居然能狠下心弃了那条船,啧啧,听说船上有不少缂丝衣服呢!” “是啊!不愧是士族贵女啊!” “以后别让我听到外面有一个字是议论五姑娘的。”梁肃说话的语气不严厉,却让将士们心下一凛。 “是!”大家再也不敢胡乱议论了。 “把那些下人全部绑起来送到下面船舱去。”梁肃吩咐道。 “是。” 梁肃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条离萧家船队不是太远的那艘大船,船上的旗帜上赫然写着“左”字,是左勇毅吗?听说他当了吴郡新任参军,梁肃思忖着弯腰进了船舱。 、 、 、 “大人,想不到这次霍家居然让梁肃亲自护送萧家人。”不远处左家的大船上,一名中年文士略带诧异的说。 “梁肃武功高强,霍行允想巴结萧家,让梁肃来护送也正常。”左勇毅站在船窗口,默默的望着萧家众人的一举一动。 中年文士摇头,“霍行允手下武艺出众的将士不在少数,如果只是寻常的结巴,他手底那几位家臣就足够了,哪里需要梁肃亲自护送。”梁肃可是霍行允的心腹爱将,又是内书左侍郎的儿子,身份绝不一般。 “你的意思是霍家和萧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左勇毅回头诧异的望着文士,“不会吧,毕竟士庶不相交。” 文士轻抚长须,“萧家行事向来肆无惮忌。”当年萧逸可以让嫡长女嫁给先帝,甚至还让儿子娶了胡族勋贵之女为妻,比起其他士族来,萧家对士庶之分,似乎没有那么明显,“大人,明天会有一个大渡口,萧家肯定会在渡口暂时休息,这对大人来说是个好机会。”文士提议道。 “再说吧。”左勇毅淡淡一笑,“萧家人,可是傲气的很。”送上去的,估计他们也不稀罕,这也是左勇毅对刚刚一幕袖手旁观的缘故,再说以梁肃的能力,也不需要他来手。 、 、 、 “元儿,你没事吧!”二姑娘脸色发白的上前握住萧源的手,“刚刚这么危险,你怎么敢出去!” 萧源无奈的一笑,她不出去,等着那些下人闹出大事不成? “五姐,刚刚那船上大多数都是太太的东西。”六姑娘欲言又止的说。 “太太?”萧源怔了怔,“不是说是我们的衣服吗?” “我们的衣服都在后面,这里面是太太的私房……”六姑娘怯生生的说。 萧源大汗,揉了揉眉头,希望刘氏不要刺激太过,刘家人对金钱似乎有种特别偏爱。不过听说那船上全是刘氏的私房,她也松了一口气,刘氏当初陪嫁的嫁妆单子她是见过的,值钱的东西不多,就算全陪了也没多少钱,再说这个钱也轮不到她来出,有爹爹呢…… “元儿,你先回去休息。”萧沂懒得听这些闲话,半强迫的逼着萧源去休息,“太太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可是——”萧源有些担心三哥会不会火上加油。 “没有可是,你已经累了。”萧沂不想妹妹路上生病。 “好。”萧源的确很累,也不强撑,正好下人们先把萧源的卧室收拾了出来,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躺在床上合眼就睡了。 、 、 、 “砰!”刘氏手中的茶盏落地,“你说什么?” “夫人,绑在大船边上的那条小船着火了,三郎君下令弃了,他说夫人一切损失都从公中报账。”萧沂派来的丫鬟一丝不苟的禀告道。 刘氏只觉得眼冒金星,一口气堵着心口,不上不下的,吴嬷嬷见她情况不好,连忙给她揉,“夫人,夫人!”吴嬷嬷本来就在犹豫怎么和夫人说,船被姑娘弃了,想不到郎君已经派人过来解释了。 “咳咳——”刘氏咳了两声,勉强挥手让丫鬟下去,泪水不由自主的跟着落了下来了,“阿芸,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刘氏的确心疼她那船私房,不然也不会坚持让那条小船跟着大船走了! “夫人。”吴嬷嬷哭着跪下,“你可要保重身体啊!郎君不是说了嘛,一切损失都是公中报账!” 刘氏有苦说不出,那条船上她借口装的全是自己的嫁妆,可里面有不少是到了萧家后赚到的私房钱,这些钱她又怎么好走公中?刘氏也不是贪钱的人,但她是填房,嫡妻身份高贵,又有两个嫡子,将来萧家的家业定是归他们的,她的孩子能分到半口汤就不错了,如果她现在不为孩子打算,儿子将来怕是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 吴嬷嬷是刘氏的心腹,当然知道刘氏的苦楚,她凑到吴氏耳边说:“陪嫁也是夫人的私房,就算有嫁妆单子,可谁也不会真把私房写在嫁妆单子上。” 刘氏目光闪了闪,“但是我写了多少,不是让人知道我有多少私房了吗?” 吴嬷嬷道,“这件事三郎君嘴上说是从公中走,可定是从私底下给的,我想这件事除了老爷和郎君外,也没其他人会知道。”无论是萧珣,还是萧泽、萧沂,甚至萧源,都不会去贪图刘氏那份嫁妆吧? 刘氏听得心头一动,也对!她这点身价本入不了萧家父子的眼界,他们指缝里流出来一点,就够她的几倍嫁妆了!“你去把我的礼单拿出来的,我们好好算算,这次损失了多少。” “是。”吴嬷嬷见刘氏心情大好,也放松下来,夫人这怀胎艰难,吴嬷嬷心知肚明,夫人有机会怀上这么一次,不一定有机会怀上第二次了,所以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掉了,她是千方百计的哄着夫人心情舒畅。 她刚出舱门,就发现甲板上站了两个家丁,“你们怎么上船!”她惊声问道。 “郎君说船上地方小,出事很容易抢救不及,让我等轮班值勤。”家丁恭敬的说。 “哦。”吴嬷嬷见家丁只在甲板上走动,也没多说什么,回房拿了嫁妆单子,同刘氏絮絮的商量应该怎么写那张报损的单子。 、 、 、 “姑娘还没醒吗?”祝氏轻手轻脚的走进船舱,萧源已经睡了一下午了。 正在做针线活的玉珥起身,摇了摇头,“娘,要不要叫醒姑娘?她午饭就没多吃呢。” “再等等吧!”祝氏悄声说,“我让辛夷去熬粥。”说着她退出了船舱,刚出房门,迎面就和布儿撞上了!两人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倒,祝氏手快,一把抱住她,低声呵斥道:“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姑娘还在睡呢!” 布儿惊魂未定,听祝氏这么一说,忙压低声音说:“娘,郎君让你和玉珥、灵偃姐姐,守着姑娘,别让姑娘出舱门。” 祝氏脸色一白,惊惶的问,“出了什么事了?” 布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郎君和梁郎君询问了几个下人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然后郎君让家丁们一条条的船查什么,好像连夫人都惊动了!” 祝氏道:“我知道了,你去叫灵偃过来。” “是。” “出了什么事了?”祝氏等人手脚很轻,但外头动静很大,萧源睡了一下午,本就有点醒了,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姑娘,你醒了。”玉珥扶着萧源起身,将喂了她一口温着的银耳羹,“是郎君让人搜查船上的房间。” 萧源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你说三哥让人搜查房间?” “是。” “难道有外人混上船了?”萧源暗暗疑惑。 “姑娘不用担心,家里就这么多人,一查就知道了。”祝氏进来说,“郎君派人查的都是小船,那人肯定是混在下人房里了。” 萧源微微点头,这次船队有三条大船,全是主子待得地方,戒备森严,外人肯定混不上来,“知道是什么人混上来了吗?” “郎君和梁郎君都说只是一个小毛贼而已。”玉珥皱了皱眉头,“梁郎君上船时候带的一些人好像都下水找了。” “下水?”这么大冷天的下水?萧源挑眉,“知道了,你去吩咐大家,今天晚上没事就别出船舱!” “是。” 萧源叹了一口气,懒懒的靠在床架上,不就是回去一趟吗?怎么事情那么多?听着外头杂乱的脚步声,“你也别出去了,反正大家也不会出门。”萧家的下人都不是傻子,听到这动静,还有谁会出门? “好。”玉珥伺候萧源吃完银耳羹,“姑娘,我去给你拿晚膳。” “不用了,漱了口我就睡了。”萧源摆摆手,“对了,夫人那边你们去说过了吗?” “郎君派人说过了。”祝氏将一叠蒸好的绿豆糕摆在萧源面前,“姑娘你没胃口,就吃点绿豆糕吧。” “夫人没什么反应吧?”萧源还真怕刘氏一刺激有胎动了呢! “夫人一开始挺伤心的,后来就好点了,郎君说,这次出行的损失一切都有公中补全。”祝氏说。 萧源哑然,刘氏这样也是福气,吃了半块绿豆糕后,就又睡了。 弃船在线阅读 弃船 - 船妇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船妇 船上的骚动在半夜的时候结束,除了参与的家丁和霍家的将士外,没人确定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源也没多问,反正大家一切平安就好。不过自那天之后,船上的小厨房就彻底取消了,所有人的吃食都在一条船上做出来,连萧源都不例外。 刘氏一开始还嫌弃大厨房烧的饭菜不好吃,说是没胃口,可萧沂不是萧源,只对前来回报的下人说了一句,“吃不下就不吃吧,饿得时候自然会吃。” 下人自然不敢把这句话去回刘氏,好歹开了一个小灶给刘氏送了一碗蛋羹过去。刘氏开始还不肯吃,可饿了三天没见萧沂改决定,见萧源吃的也是大厨房的饭食,也就乖乖吃下去了。 萧源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她这几天被娘压着休息,足足在床上睡了三天,睡的骨头都疼了,第四天萧沂都看不下去了,让人接了大姑娘她们过来陪她说话。 “我们去船头玩毽球吧,老闷这里太无聊了。”六姑娘针线活做累了,揉着眼睛说。 随着船队的,一路南下,气候也暖和了许多,姑娘们也不整天闷在船上了,偶尔也会去船头散散心,萧沂怕闷坏了妹妹,对大家这种举动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她们出门都会带羃离的,船栏上有围了厚厚的幔帐,外人也看不到。 “天天玩,你不腻啊!”三姑娘斜了她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六姑娘嘟哝道。 四姑娘细声细气的说:“女孩子本来就该贞静些,哪有大家闺秀天天出去打毽球的!六妹还是多做些女红较好。” 六姑娘冷哼,“我们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孩子,要靠才艺女红扬名,本就是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四姐也不用太心了。” 这些天六姑娘一直跟着大姑娘,算是看清了,大姐、二姐和五姐,看上去似乎琴棋书画女红样样都学,其实不过只是当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除了自己喜欢的,余下的本没用心学。大姐也和她说过,这些东西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学会为人处事的道理,让她记得要多看多听少说。 四姑娘皮笑不笑的说,“六妹说错了,人总要未雨绸缪的,女红什么的本不重要的,只是万一将来没人帮你做衣服,你要是自己也不会,那就麻烦了!”看到大姑娘这几天在厨房里做饭,她幸灾乐祸的同时,又隐约担忧,连大姐都嫁了这样的人家,不知道将来老爷会把她许给什么样的人家。 “你!”六姑娘气得直瞪眼,她摆明了就说大姐! 二姑娘、三姑娘和萧源听了微微蹙眉,大姑娘眉眼都没抬,专心的绣着荷包,她的嫁妆已经差不多全绣好了,就剩下结婚时用的荷包了。 “大姐,我这里还有好几个新作的荷包,你拿去吧,别做的太累了。”萧源将二十多个致的小荷包递给大姑娘。 “五妹,多谢了。”大姑娘也不客气,含笑将荷包收下,除了四姑娘外,连最小的六姑娘都帮她绣了十来个小荷包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船头走走吧。”二姑娘提议,“不玩毽球,也可以去散散心。” 这时船体一阵轻微晃动,又靠岸了吧?大家都没有怎么奇怪,基本上船队每隔两三天就要停靠几个时辰,补充些物资之类的。 “卖胭脂水粉哎——卖鲜花哎——”婉转的女声响起,是游走在大船间的小商船。 “不如让那个婆子上来吧。”四姑娘提议,“看看她有什么新鲜的事可以跟我们说的。”本来那种小商船上的东西她们谁也看不上,可船上实在太无聊了,有件事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前几天萧沂也叫了几个船妇上来让她们买点小东西,所以大家都没有反对,大姑娘的娘方氏出去喊船妇上来。那船妇年约二十多岁,身材窈窕,略有几分姿色,她摇着小船一边叫卖,一边对着站在船头的轻浮浪子抛着媚眼。 “你有什么东西?”大姑娘的娘方氏站在船头问着那船妇,见她轻浮的举动,忍不住皱眉。 船妇见多识广,见来人虽是下人装束,可是用灰色的锦缎制成的,双手十指尖尖,比她见过的知县娘子还柔嫩,气质看起来跟官夫人差不多的,就知道这户人家来历不凡,忙堆笑说道:“太太,我这里胭脂水粉、鲜花、珠钗……什么都有!” 方氏弯腰瞅了一眼,见那些东西质地不错,做工也算致,还有不少时新货,便点头道,“带些好东西跟我来吧!” “是!”船妇忙带上自己最好的东西,就要登船。 “喂,你给我过来!”隔壁船上一名十来岁,长相俏丽的小丫鬟叉着腰对船妇说。 “这——”船妇怔了怔,随即对那丫鬟道:“这位姐姐慢等,奴家送了这家的货,马上就来。” “废话什么!快过来,把我家伺候舒服了,少不了你赏银!”小丫鬟不耐烦的说。 “这——”船妇有些手足无措。 方氏不想为难那船妇,更不想和那小丫鬟一般见识,反正这边也不止一条商船,她转身就想喊另一条小船,那船妇对小丫鬟陪笑道:“这位姐姐,奴家虽不认字,也知道凡事有先来后到,我——” “屁个先来后到,我家让你过去,你就过去!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小丫鬟冲着船妇一顿大骂,随即指着方氏的鼻子骂道:“看什么看!还不滚回你那狗窝去!” 方氏听得脸皮跳了跳,自从她当上大姑娘娘之后,还没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呢!不过她是有分寸的人,不想在这里惹事,再说姑娘们还等着玩呢!“你过来。”她对另一艘商船喊道。 “放肆!”随着一声巴掌声,刚刚趾高气扬的小丫鬟被一名壮的男子拍了一巴掌,倒在了船头不省人事。 方氏和几个船妇都愣住了,方氏看着那小丫鬟,觉得自己脸都疼了,萧家家规虽严,也没这么随意打骂过奴婢。船头走出来几人,为首一位貌似管家的男子冲着方氏拱手笑道:“御下不严,让这位娘子见笑了。” 方氏回了一个礼,“管事多礼了。” “娘子,我——”两位被方氏喊过来的船妇担心方氏只要对方,不要自己。 方氏道:“都上来吧,少不了你们打赏的。” “多谢娘子!”两人欣喜的爬上了船。 “这位娘子。”管家唤道,“不知府上可有管家,我家大人写了一封拜帖,想约府上霍老爷一叙。” “霍老爷。”方氏愣了愣,才想起为了避免江盗,一路上挂的都是霍家的旗帜,“管事稍候。”方氏随手唤了一个家丁让他去叫萧家的管事,这些事不是她该管的,不过想来自家郎君也没有闲心去见一个小小的寒门官员。 方氏是老持稳重的,不然也不会被长公主看中做大姑娘的娘,她见那两名船妇举止轻浮,并没有带她们去见姑娘们,而是让她们把东西交上,又丫鬟们送进去给姑娘们挑选。 两名船妇也是见过世面的,可到了船舱里,居然连脚都不敢下,因为地板上铺着素雅华贵的地衣,那地衣两人也是见过的,被她们县里的县官娘子铺在炕上当床垫的,这已经被大家传为县官家里可以何等华丽,可这户人家居然就这么大喇喇的铺在地上。房里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她们两人呼吸都放轻了,手脚更是像没地方摆一样。 “这个娃娃不错。”四姑娘指着一个活灵活现的泥娃娃笑着说,“给我包起来。” 萧源对这个没兴趣,又厌恶四姑娘刚刚出言刺激大姑娘,有心不理她,回头对二姑娘说,“既然停船了,我们不如下去钓鱼吧。”萧源在船舱开了一间游戏间,萧沂凑趣给她送了几杆鱼竿过来,让她钓着玩。 “好。”二姑娘拉着大姑娘问,“大姐你去吗?” “好。”大姑娘涵养再好,也恼四姑娘出言讥讽自己未来的夫家,干脆丢了针线活拖着三姑娘、六姑娘一起去船舱钓鱼,气得四姑娘掀手就要把丫鬟送上来的东西打翻,幸好丫鬟眼明手快的移了一下,“四姑娘,息怒!” 四姑娘恨恨的跺脚,转身就往外头走。 “四姑娘,你去哪里?”丫鬟们忙围了四姑娘,但四姑娘快手掀起帘子,一股脑的冲了出去,抬眼就见两个船妇畏缩的站在舱里,心头火气,张嘴就要骂,“你们——” “四姑娘,你要回房休息吗?三郎君在看书,你从内房走吧。”方氏不冷不热的说道。 四姑娘这才想起三哥就在边上的船舱里,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勉强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给她们些银子,打发她们回去吧。” “是。” 两个船妇听了大喜,忙给四姑娘磕头,四姑娘见两人如此,心里颇是自得,“乏了,我们走吧。” “是。” 、 、 、 “左大人?”萧沂正在练字听到有人送拜帖过来,不在意的说:“没听过,回了。” “郎君,他们把我们当霍家人呢。”管家说。 “哦,那就给梁大哥送去吧,兴许是他认识的。”萧沂说。 “是。” 梁肃翻看着拜帖,“我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下回有空再叙。”梁肃和左勇毅一起公事过三年,此人做派梁肃一向不是很喜欢,也懒得应付他。梁肃虽是庶子,可也是官宦弟子出生,这左勇毅却是普通的兵户出生,靠着一身的武艺和不怕死的冲劲挣了一个官位。 “是。” “大人,这萧家也太看不起人!”左勇毅的船舱里,一名幕僚气愤的说,“论官职、论资历,您哪点比不上梁肃?” 左勇毅望着手中的回帖,不做声。 “老爷,人来了。”管家恭敬的说道。 “让她们进来。”左勇毅淡淡的说,他声音清越柔和,语调不紧不慢,让人听了很舒服。 “是。”下人领着两名战战兢兢的船妇走了进来。 船妇在线阅读 船妇 - 长跪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长跪 “滴答——”水珠顺着屋檐滴落到青石板上,袅袅的檀香从东厢房内传出,萧家老夫人宁平长公主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捻着长孙新给她窜成的珍珠佛珠。大姑娘端庄的跪坐在长公主面前,不徐不缓的念诵着佛经。 厢房外,长廊里,三姑娘微微动了动已经跪得发麻的双腿,很想站起来走走,但站在长廊两旁,面无表情,微微垂首站立的嬷嬷,让她没那个勇气敢做任何小动作,小幅度的抬手,默默用手帕拭去鼻尖渗出的汗珠。 四姑娘咬着牙,在嬷嬷近乎鄙视的目光下,再一次借口更衣,起身松散下。六姑娘双膝合并,背部挺直,头微微低着,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她也很累了,姨娘再三告诫她,无论再累都要忍下去。 “什么时辰了?”大姑娘一篇佛经念完,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润喉,宁平长公主闭着眼睛,慢吞吞的问。 “回公主,快戌时了。”嬷嬷低声禀告道,长廊外三名姑娘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 大姑娘接过丫鬟递来的参茶,起身走到长公主身边,长公主就着大姑娘的手把参茶喝了,“那些丫头还沉得住气吧?” 嬷嬷低声把三名姑娘的言行举止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长公主听完,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乏了,让她们散了吧。” “是。”嬷嬷退下,大姑娘也跟着嬷嬷一声不吭的退下。 三人见大姑娘已经出来了,眼前一亮,“大姐。”三姑娘和四姑娘同时喊大姑娘道,“祖母——”大姑娘只是安静的站着,冲着她们有礼的笑笑。 “长公主乏了,已经歇下了,几位姑娘都散了吧。”嬷嬷们客气有礼的说道。 “什么!”三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跪了一个时辰,只得了长公主这么一句话,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三姑娘歪在丫鬟身上,由丫鬟硬拉着起来了,四姑娘干脆不肯起身了,让下人抬来软轿,六姑娘在大姑娘鼓励的眼神下,咬着牙借着丫鬟的力,尽量的优雅的起身。 “大姐,我们要去曾祖母那里请安吗?”三姑娘有些忐忑的问,她真怕曾祖母和祖母一样,让自己跪上一个时辰就遣自己走了,这样下去她们腿非废了不可。 “天色已经晚了,大长公主都已经休息了,妹妹们还是回去吧。”大姑娘柔声说,心里暗暗苦笑,曾祖母?曾祖母也是她们能叫的?能够资格去给大长公主请安的庶女,也就二姑娘一人,她也是沾了元儿的光而已。 “大姐,你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吗?”六姑娘注意到大姑娘住的地方,和她们不同。 大姑娘轻声说:“我住在长公主的院子里,你们住的是客房。” “客房?”三人不懂,“我们为什么住客房?”三姑娘问,这里不是她们的家吗? 大姑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天色已经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大姐,二姐和元儿呢?”三姑娘问。 “她们应该在大长公主那边歇下了吧?”大姑娘估着,大长公主一年没见元儿,肯定舍不得她回自己院子住,而且乐平郡主也来了。 “哦。”三人都不是傻瓜,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们是申时左右到萧家的,简单梳洗过后,大约在酉时就和太太、大姑娘、二姑娘、萧源一起来给长公主请安。太太和大姑娘、二姑娘、萧源很顺利的进房给长公主请安,她们三人则跪在了长廊外,不一会,长公主就带着刘氏、大姑娘、二姑娘、萧源去给大长公主请安了。 路过三人的时候,长公主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三人。没长公主的吩咐,三人本不敢起身,好容易熬到长公主带着大姑娘回来了,可她还是没有见她们,也没有让她们起身,直到足足让她们跪了一个时辰,才让她们起来。这算下马威吗?三人不约而同的思忖道,但天色已晚,跪了一个时辰的她们,已经筋疲力尽,没力去想其他事了,只想早点回去歇息。 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已经在院子里团团转等着三人了,见三人回来了,忙迎上去,嘘寒问暖的将三人扶到房里,各自安慰受了委屈的女儿。 、 、 、 “你说老夫人没有见她们?”刘氏换了家常的衣服,歪在炕上问。 “是的,老夫人让三位姑娘跪了一个时辰,说乏了,让她们先散了。”吴嬷嬷给刘氏揉着水肿的腿说,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一路顺风,夫人的身体总算没事。 “不过几个庶女而已,真以为她们要死要活的来祖宅,就真是萧家的姑娘了吗?”刘氏不屑的说,眼神郁。 吴嬷嬷知道夫人今天心里不痛快,到了家里就碰了两个软钉子,先去给长公主请安的时候,长公主只顾着和五姑娘说话,连看都没看夫人一眼。到了大长公主那里,除了五姑娘和二姑娘,其他人甚至连内房都没有入,大长公主就让大家散了。 “夫人,你说五姑娘为什么要把三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带回来?”吴嬷嬷问,配合着转移刘氏的注意力。 “谁知道,这丫头一向伪善。”刘氏冷冷的说。 吴嬷嬷吓了一跳,“夫人!”这里可以祖宅,隔墙有耳。 刘氏自知失言,“你去准备晚膳,我一会想歇下了。” “是。”吴嬷嬷心里暗暗叹气,老爷已经有两个快成年又优秀的嫡子,对夫人生的孩子会忽视也不奇怪,但对他们来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家唯一的依靠啊! 、 、 、 “公主,戌时了,您和五姑娘要不要喝点雪耳汤?”真定大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卫氏含笑问。 “你问问这个小魔星要不要喝。”大长公主爱怜的望着趴在自己怀里不肯起来的萧源说。 “我想吃红豆圆子。”萧源嘟哝的说,她饿了。 “可是饿了?”大长公主轻拍萧源的背,“我让人炖了羊羔,先吃点东西再吃甜汤好吗?” “好。”萧源糯糯的应了一声,搂着大长公主的腰,“曾,你陪我一起吃。” “好。”大长公主笑眯了眼睛,满口答应,看得伺候的下人松了一口气,也就这个小祖宗能把老祖宗哄好了。 萧源则暗暗奇怪,曾身体看上去还不错啊,怎么父亲这么急着回来呢? “今天又和福金吵架了?”大长公主含笑问。 “是她自己找上门的。”萧源撇嘴。 大长公主拍了拍曾孙女的小身子笑道,“你们两个就是天生的对头。”小女孩家的斗嘴,长辈也不会在意,“元儿,你见过霍家姑娘了吧?为人如何?跟她还处的来吗?” 萧源一怔,抬眼正对上曾祖母平和的目光,她想了想,“阿鸾子比较活泼,但待人真诚。”她并没有刻意的去说霍宝珍的优点,人都是偏心的,在曾祖母眼里,霍宝珍这样的女孩子本配不上三哥的,她要是这时候显露出一点偏袒阿鸾的意思,曾祖母心里对她印象肯定会更不好了。 “你父亲一和我说这门亲事,我就不喜欢,他怎么不心疼自己孩子?给他找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媳妇!”大长公主心里不忿,“我这如今也做不了他的主了!当初他非让刘家姑娘进门,我就说她不好,会坏事,这不?连流民都往家里带了!也不知道刘买是怎么教女儿的!” 萧源听着曾抱怨,只敢赔笑,不敢说话,这可不是她能嘴的。在萧源看来,所谓上不上得了台面,这些都是要看环境的。比如自己,要是半路穿来的,没这十年的环境熏陶,照样会被人斥之为上不了台面。所谓居养体、移养气,气度涵养这东西是靠环境慢慢磨出来的。霍宝珍只是亏在出生而已,如果她真得嫁到萧家来了,只要有人提点,最多四五年功夫,何尝又不是一个优雅端庄的贵夫人? 大长公主自顾自的抱怨了一通,见曾孙女对着自己傻笑,拧着她的小脸笑骂道,“你这丫头,就会偏帮你爹。” 萧源靠在大长公主的怀里笑嘻嘻的说:“曾你别生气,回头我拔了爹爹你的胡子给你出气!” 大长公主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爹好容易留了一些胡子,你再拔了,他可没脸见人了!”不过让萧源一打岔,她心里的怨气也平复了些,“吃了东西就早点休息,明天去你外祖家,你外祖母一直跟我念叨着你呢。” “我知道。”萧源乖巧的点头,两人吃完饭后,萧源就在隔间歇下了。萧源在祖宅有自己的院子,但绝大多数的时候,她不是住在曾祖母的院子里,就是住在顾家。 “姑娘,刚刚三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在门口跪了一个时辰呢。”灵偃一边伺候萧源梳洗,一边说。 “跪了一个时辰?”萧源心里疑惑,祖母和曾祖母不见几个养在外面的庶出姐妹,萧源早就猜到了,但为什么让她们跪一个时辰呢?祖母虽然个严厉,但并不是无理之人,她也没那么无聊,平白给几个本不入她眼的庶女下马威。思及父亲让她把几个姐妹带回来,萧源隐约猜到父亲和祖母可能想做某件事,祖母或许是想找某个合适的人选吧? 三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她们,一心想来江南祖宅,想要得到萧家的承认,做个人上人。诚然江南的生活是比冀州奢华多了,地位也高上许多,可同样付出的也更多,再说萧家那点名声,只要要求不是太高,在冀州是足够她们受用一辈子了。只是人各有志,她也不会去随便干涉别人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姑娘,明天去顾家您要穿什么衣服?”祝氏喜孜孜的给萧源翻着新衣服。 “随便一点就好了。” “可是姑娘要去见朱夫人呢!”祝氏提醒萧源,明天可不是普通的去外家探亲,姑娘还要见自己的大舅母兼未来的婆母朱夫人。 “就简单一点。”萧源神色有些郁,“曾祖母身体也不好,我待一会就要回来的。”想起大舅母,原本去顾家看外祖母的好心情就消散了不少。 “是。”祝氏想起大长公主身体还不好,姑娘要是打扮的太花俏肯定要被人说,见萧源神色不好,祝氏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其实姑娘同顾三郎订婚,她心里既欢喜又担忧,顾三郎是个好的,可明眼人谁不知道朱夫人一心想让娘家的侄女嫁给顾三郎,又嫌姑娘身子不好。祝氏只盼着顾老大人和郡主一直平安康泰,将来姑娘嫁到了顾家,也能多多护着姑娘。 “姑娘,刚刚长烟姐姐来过呢。”玉珥说。 “三哥找我有事?”萧源问。 “好像是来问姑娘要海绵的。”玉珥说,“三郎君那边的海绵用完了。” “海绵?怎么三哥要去参加酒宴吗?”除了萧源喜欢用海绵洗脸外,萧家父子要海绵一般都是为了宴席的时吸酒水用。 “是左右翔卫的上将军请老爷和郎君明天去赏梅。”玉珥说。 “是嘛。”萧源脸色很怪异,爹爹什么时候和军方的人走的这么近了? “姑娘,好像这次冀王也会去。” 原来是冀王叫过去的,萧源打了一个哈欠。 灵偃在一旁说:“好像左大人也会过去呢,听说左大人在大都的时候,就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呢!” 祝氏呵斥道:“姑娘面前你胡说八道什么!” 灵偃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左勇毅很俊美吗?萧源回想了一下,在马车上没怎么看清,就好像皮肤白了一点,五官细致了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地方好看的啊!要说英俊,她感觉梁肃比他英俊多了。想起梁肃,萧源就想起他那头帅气的骏马,多英俊的大帅哥啊!配她的追云小美人多好!肯定能生出一个极品的小宝贝,可惜梁肃有任务在身没时间,真是白卖萌了…… “姑娘,时辰差不多,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祝氏提醒道。 “我知道。”萧源换了寝衣,直接往床上一倒,“娘,明天早点叫我,我还有一张字要重写,明天要去给外公看呢!” “我知道。”对于萧源的课业,祝氏从来不敢马虎,顾老大人再疼姑娘,该罚的时候,也绝不手软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狮子、兰兰投的霸王票^_^ 最近貌似晋江不抽了,要是章节不显示,先按几下f5,应该就能出现了,我就不发备份了o(∩_∩)o~ 推荐醉舞狂歌的 世家贵女的另类人生女主是一个有神力异能的异能者,穿越到类似北齐的一个架空朝代,是历史上最美的皇后之一李祖娥的侄女,跟高家的一群天才疯子各种纠结,喜欢看异能女主、甜文、宠溺文的读者可以去看看^_^ 长跪在线阅读 长跪 - 42、阿宝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42、阿宝 顾家大宅离萧家不是太远,牛车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萧源的牛车远远的才到门口,顾老夫人派在门口守着的仆妇,远远的瞧见萧家的牛车,就连声让小丫鬟进去通报,自己带着几个壮的仆妇迎了上去。 “羊嬷嬷你怎么来了?现在天这么冷,让个小丫鬟过来就是了。”萧源对外祖母的贴身嬷嬷羊氏说。 “姑娘,你可来了,老太太都念着你好几天了。”羊嬷嬷笑着上前扶萧源下牛车,“听说你今天要来,早早的就吩咐老身在这里候着了。” 萧源想起外祖母,眉眼尽是笑意,“我也想大母了。”两人说着,脚下也没耽搁,萧源上了顾家的牛车,一路往内宅走去。 “大母!”萧源随手将外衣丢给丫鬟,径直外祖母萧老夫人怀里一扑,“元儿好想你。” “我的小乖乖,大母也好想你。”萧老夫人爱怜的搂着她怎么都看不够,“怎么瘦了?我早说了,冀州地方清苦,你去了只会受苦,你爹就是不听,看把我的小乖乖折腾成什么样了!”萧老夫人念念叨叨的说着,显然对萧珣这个女婿相当不满。 萧源搂着外祖母的脖子,笑嘻嘻的说:“大母,冀州可好玩了!那边到了冬天,湖水就结冰了,好多人在上面玩冰嬉……”萧源捡冀州有趣的事给萧老夫人说着。 萧老夫人听得又气又笑,爱怜的轻拍萧源的小脑袋,“看来是你爹太放纵你了,才一年不到,就把你养野了,回家就跟福金闹了一场。” “明明是她先挑衅我的!谁让她欺负三哥!”萧源嘟嘴说道。 萧老夫人听得撑不住笑了,“她可是你姐姐,以后可不能对外人这么说!”冀王妃出身江左袁氏,外家是吴郡朱氏,叶福金的外祖母朱氏正是萧源大舅母朱氏的嫡亲姑姑,所以萧源和叶福金还稍稍沾了一点亲。 萧源和叶福金的孽缘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那次正好是昭穆皇后寿诞,萧源早早的被母亲带入中给姑姑拜寿。当时才刚满三岁的萧源年纪小,身子又弱,早早的被大人叫起来后,到了中就开始打瞌睡了。萧皇后见萧源困了,就让她待在自己的寝里睡觉,自己去会见外命妇了,顾纹也忙着招待前来叙旧的贵夫人。 萧源睡醒后,嫌待在寝里闷,就让女抱她去花园玩。萧皇后只有太子一子,一向非常宠爱乖巧可人的侄女儿,小贵女开口,女哪敢反对?因那日是皇后寿诞,御花园里人来人往,女官、女怕惊扰到了小贵女,特地带她去了较为偏远、安静的小花园里玩耍。 萧源从小体弱,家中长辈总是教导她修身养,所以到了花园后,她也只是在花园里安安静静的写生鲜花,女在一旁不时的喂她吃点茶水点心,本来小日子过的很逍遥。却不想叶福金带了一群小贵女来小花园玩捉迷藏,原本两队人应该是相安无事,可霸道的叶福金,嫌萧源待在花园里碍眼,非要赶走萧源。 本来以萧源的个是不会和小女孩的计较的,正想收拾东西去找娘亲和姑姑,却听到了叶福金得意洋洋的摆显说自己身份,说自己是皇家贵女,让萧源这种鸠占鹊巢的山**赶快滚。萧源立刻改变了主意,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容昭仪。容昭仪,肃宗宠妃,为肃宗生了六子一女,虽然最后仅活了一子一女,但肃宗也仅有三个皇子,除了冀王和太子,只有一个比萧源大五岁的平王。 当时冀王成年已久,礼贤下士,才学上也屡得大儒赞扬,而太子却刚刚成亲不久,格又稍嫌懦弱,每每在朝上总被强势的肃宗呵斥。肃宗后嫔妃并不多,除了皇后姑姑外,仅有五六名嫔妃,其中最受宠的就是容昭仪,余下的妃子几乎全是摆设。容昭仪屡次在肃宗面前给姑姑上眼药,认为皇后逾制宠爱自己。理由就是萧源并非皇子之女,却已经是县主,而她的孙女叶福金迄今还没有封号。 萧源从来不敢小看任何皇里的任何人,哪怕是叶福金才四岁,而她明显的挑衅行为,让萧源分外不爽,她不是皇子之女,可也不会怕一个庶出皇子的嫡女,不假思索的就回敬了叶福金几句。叶福金当时不过只是四岁的小女娃而已,哪里吵得过萧源?叶福金是冀王唯一的嫡女,祖母又是皇帝宠妃,一向受宠,是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女,哪里受的这种刺激,气红了眼的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对着萧源就是一巴掌。 要知萧源虽然是穿越的,可从前世到今生,都是备受娇宠的,身边人别说打她了,就是眉头都舍得的对她皱一下,一时间被叶福金打闷了,下意识的就推了叶福金一下。叶福金不想萧源还敢反抗,愤怒的扑到了萧源身上,用力的扯住了萧源的头发,叶福金身体比萧源好,小女孩从小野惯了,力气很大,萧源不过是一个废材病萝莉,哪里扛得住?一开始吃了好多亏,而且前来劝架的下人,有些是真心的,有些却是借着劝架,帮着叶福金打自己。 见事情发展成这样,萧源傻子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挑事。不管是谁,萧源索不做二不休,干脆放开手脚和叶福金打了一架。她知道以两人的身份,这事肯定最后会被压下来,反正打也打了,与其这时候退让吃亏,还不如借机捞回本钱来。萧源体质是比不过叶福金,可她知道打哪里更疼,叶福金只会用蛮力,几次下来,被萧源打的哇哇大哭,萧源借机回打了她几个巴掌,也顺势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两个天之骄女打架,周围的小贵女、女官、女早吓坏了,一边奋力而小心的拉开两人,一边派人去通知皇后,等大人们赶到的时候,就见叶福金如小仗一样,被下人们死死的拉着,小手小脚奋力的踢着,似乎还想打萧源一顿。而萧源则窝在女一声不吭,见到娘亲,就扑到她怀里大哭,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的把叶福金如何说强制逼自己离开,如果打自己耳光,又是如何咬自己的,又如何说自己是鸠占鹊巢、她不是皇室血脉,不配进之类。且不说皇后当时的脸色如何冰冷,容昭仪和冀王妃当时脸色的是如何尴尬,反正至此之后,萧源和叶福金的梁子就正式结下了,每次见面都是火花四。 萧源暗暗撇嘴,她算自己哪门子姐姐?按姑姑那边辈分算,她还是叶福金的长辈呢!不过世家联姻,只要年纪相当,不怎么看辈分,故很多人辈分父系、母系都不同,关系远些的、同龄之人,大部分都是平辈论交的。她仰头笑道:“大母,我这次还带了一些好玩的东西给你呢!”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的?”清清朗朗的声音响起,随着移门的打开,来人带进了一室的光辉,整个堂屋仿佛因少年的来到而骤然明亮了起来,长长的黑发被溶溶的阳光染成了金黄,腰间的垂下的羊脂玉璧随着步伐,滑出了轻微的弧度。 萧老夫人笑道:“阿宝,你怎么来了?不上课了?” 大名顾熙,小名阿宝的顾家三少郎君,给祖母见礼后才解释道:“今天先生和父亲出去赏梅了,祖父让我来接妹妹去书房。”湛黑的星目望向萧源的时候,露出了点点的温柔欣喜,“元儿,你回来了。” “三表哥。”萧源从外祖母怀里起身见礼。 顾熙含笑说:“一年不见,元儿倒是同我见外了。” 萧源嫣然道:“一年不见,表哥天人之姿更甚,我只是看呆了而已。” “胡说。”顾熙用无比从容优雅的姿态,抬手轻轻的敲了萧源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写诗呢。 萧源扭头扑到了外祖母怀里,“大母,你看表哥欺负我。”她嘴上撒娇,实则心里狂抽,天知道眼前这人才十一岁,十一岁而已!要是再大一点,真不知道能长成如何祸国殃民的货色!这样人的做自己内定的未婚夫,萧源表示压力很大。 萧老夫人笑嘻嘻的望着这对小儿女,“阿宝,带你妹妹先去你母亲那里,别老欺负她。” “是。”顾熙嘴上应了,心里暗暗苦笑,欺负她?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给这丫头被了多少黑锅,这丫头就知道对着长辈乖巧。 两人从萧老夫人房里出来,顾熙趁着丫鬟没注意,轻轻的顺了顺萧源散落的鬓发,柔声问:“怎么又瘦了?是路上没休息好吗?” “还好,就是有些路上有些无聊。”萧源微微嘟了嘟嘴,“牛车上还好,无聊的时候还能下来松散松散,但是船上的时候什么地方都没得去。” “我看你画的那些山水倒是不错。”顾熙凑到她耳边轻笑道,“等从祖父那里出来后,去我那里,我也有好玩的东西给你。” 萧源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回去陪曾。” 顾熙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你也别太担心了,大长公主身体没什么大碍的。” “发生什么事了?”萧源追问道,她早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曾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信让爹和大哥怎么快赶回来呢? “没什么事,反正你就别太担心了。”顾熙不肯说,萧源也没追问,反正是时候她总会知道的,估计又是皇家那堆烂事吧? 两人低声说笑间,就到了朱夫人的院子里,萧源不动声色的走慢了几步,跟在了顾熙身后,丫鬟们见两人来了,忙迎了上去,还没见内院,就听到一阵嬉笑声,“是元儿回来了吗?”爽朗的笑声响起,一名粉衣女孩掀帘走了出来。 “七娘?”萧源欣喜的迎了上去,“你也来了!” “我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和五姐、六姐、八妹一起过来的。”朱季葱拉着她欣喜的说,“你一走就是一年,可把我想坏了!” “我也想你呢!”萧源亲昵的靠在了她身上,“冀州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认识的朋友,太无聊了。”说话间,两人同顾熙一起进了内房给朱夫人请安。 “元儿给舅母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朱夫人微笑的让萧源坐到自己身边,仔细的打量了她一会,“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萧源道:“舅母,其实我没瘦,就是晒黑了,才看起来瘦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黑了呢?”温柔的少女声音响起。 萧源回头,就见一名年约十三岁左右,杏眼樱唇,粉腮莹润的小少女关切的望着她。“五姐!”萧源欣喜的拉着她的手,“就是前几天我在船上无聊,就趁着停船的时候,在甲板上钓鱼,不小心的就晒黑了。” 萧源的话听得大家都笑了,朱夫人笑着拉过她轻拍了两下,“你这孩子就是调皮!” 朱家的六姑娘朱柔嘉、八姑娘朱令仪微笑的同萧源见礼后,几人便分别跪坐在朱夫人下方。此时已有胡床,但很多老牌的世家旧族还是嫌弃坐胡床的时候,双脚落地,不甚雅观,拒绝胡床入门,顾家就是其中之一。萧源在冀州的时候,能随意的坐胡床,但到了祖宅后,她也不敢了,因为曾祖母和祖母对此物都非常不喜。 “元儿,冀州好玩吗?”朱季葱兴致勃勃的问。 “挺有意思的,那边可比江南大多了,我听说冀州有些大户人家,一个大宅子就有我们小半个吴郡大小了。”萧源举着霍家的例子,她之前还不觉得,后来和霍宝珍熟悉后,才发现霍家超出她想象的大,那外门的围墙,砌得都比得上城墙了,“还有那边冬天可冷了,滴水成冰,不像我们这里用的是火盆,他们都用火墙和暖坑……”萧源细细说着她在冀州的所见所闻,别样的北地风情,听得大家都痴了。 “元儿,那边真得那么漂亮吗?”朱季葱听得眼睛都亮了,“还能吃到整只的烤羊?” 朱季葱的话让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朱夫人笑着搂着她说:“我的儿可是饿了?姑姑这里也有烤羊吃。” “姑姑!”朱季葱不依的叫了一声,“人家才不是想吃烤羊呢!你想在雪地里,直接了猎了羊,烤了吃——多有外族风情啊!” 朱叔莹无奈的摇头,对萧源说,“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胡族人羊是烤来吃的,硬是要让家里的厨子弄烤全羊,厨子哪里会弄!这几天她正闹着呢!你别理她!” 萧源笑着摇头,“烤全羊我是见过,但怕吃了不克化,没敢尝。” “唉,那真是可惜了!”朱季葱惋惜的说,随即她又兴奋的问,“对了,元儿,这次送你们回来的人是霍家的郎君吗?箭术真好,一箭就能把狂奔的野猪死!” “那位郎君不是霍家的郎君,他姓梁单名肃,是内书左侍郎梁大人的侄子,霍家郎君的表弟。”萧源解释说,虽然梁肃是梁大人的庶子,但他已经过继给了梁大人的弟弟,那么就是他的侄子了。 “梁肃?是左右龙虎军的左将军梁肃吗?”朱叔莹轻声问。 “五姐你知道梁郎君?”萧源问。 “我听说过,据说此人作战凶猛,心狠手辣,所经之地,**犬不留,大家都说此人定可以再现‘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的辉煌。”朱叔莹不紧不慢的说。 “啊!”朱家几名贵女脸色都有些不好,“心狠手辣,所经之地,**犬不留”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元儿,我听说他救了你,是不是?”朱季葱兴致勃勃的问,“据说你的牛车翻了,是他救下——” “什么!你的牛车翻过!”顾熙原本只是含笑听着,听到朱季葱的话,勃然变色,直接打断朱季葱的话焦急的连声问道。 “没有,只是惊了牛,那时候三哥也在,我没受伤,三哥受伤比我重多了!”萧源笑着摇头,“多亏了霍二郎君和梁郎君路过,把疯牛给死了,不过也吓得够呛,原本我们是和太太一起去礼佛的,后来我也没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连这点涵养功夫都没有,随便的打断你表妹说话!”朱夫人嗔道,“有你两位表哥在,元儿怎么可能受伤呢?” 顾熙尴尬的笑笑,对朱季葱拱手歉然道:“七表妹,为兄失礼了。” “表哥多礼了。”朱季葱笑着回礼,腻到了朱氏身边,“姑姑,表哥也是担心姐妹嘛!上次五姐生病,表哥不也忙前忙后,亲自叫了大夫,又看了大夫开的药方才放心?” “七妹,你胡说什么!”朱叔莹脸红红的说了妹妹一句。 朱氏展颜笑道:“你们两个就会偏帮着你们表哥。” 顾熙在一旁尴尬的俊脸通红,萧源关切的问:“五姐,你生病了?生了什么病?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病,就是受了一些风寒而已。”朱叔莹柔柔的说,“倒是妹妹你,去了冀州后没生什么病吧?上回我给你送的雪耳你吃了吗?” 萧源说:“天天吃呢,许是姐姐的雪耳送的好,我最近都没生病了。” “没生病就好,我那边还有一些,回头我给你送来。”朱叔莹说。 “不用了,我那边还多着呢!姐姐留着自己吃吧,雪耳平温和,最是滋补女孩子。”萧源轻轻一笑,见天色不早了,起身说,“舅母,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外祖那里了,他还等着我教作业呢!” “快去吧,别让老太爷等久了。”朱氏忙让仆妇送萧源出门,又对顾熙说,“昨天你不是还说梅园的梅花开得好吗?带你表妹们去玩吧。” “好。”顾熙见母亲温柔端庄的冲着自己微笑,咽下了原本想和萧源一起的话,含笑对朱氏四姐妹说,“表妹,我们走吧。” 萧源出了朱氏的院子,上了牛车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去老太爷书房。” “是。”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o(∩_∩)o~ 朱家出场四位姑娘,朱叔莹(五)、朱柔嘉(六)、朱季葱(七)、朱令仪(八),看名字,大家也知道六八是庶出,所以取名和五六的嫡女不同。有人问过萧源的小名叫元儿有什么含义,其实没什么含义,元就代表长的意思,就是说萧源是萧家的嫡长女 42、阿宝在线阅读 42、阿宝 - 43 赔罪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43 赔罪 43赔罪 顾家老太爷顾雍的书斋,在顾家最僻静的外院,萧源乘着牛车,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 “外公,你在干什么?”萧源刚进院子,就见顾雍蹲着身体,专注的地面。 “元儿你来了。”顾雍笑眯眯的指着台阶上刚长出来的细绒嫩芽,“看,漂亮吗?” “漂亮,就是太整齐了。”萧源说,“要是随些应该会更好吧。” “唔,回头我再弄着试试看。”顾雍起身,萧源忙去扶,“外公,你也想‘苔痕上阶绿’吗?” 顾雍大笑说:“是啊,可惜我这里尽是案牍劳形,丝竹乱耳。” 萧源道:“只要心静,就算是金玉满堂,也是陋室,外公的书斋,便全是铜臭之物,也是诸葛庐、子云亭。” 顾雍听得,“你这孩子,就会讨外公开心。” “哪有,我说的是真话!”在萧源心中,外公可比那两人有本事多。 顾雍被小外孙女哄得哈哈大笑,仔细的打量了小外孙女一会,“黑了些,也神了些,看来去冀州长进了不少。” 萧源扬眉一笑,“要是没长进,岂不是白费了外公的一番苦心?”她能去冀州,还是外公力顶的呢! 顾雍笑着摇头,两人入书房坐定,“去见过你大母了吗?”顾雍问。 “大母和舅母都去请安过了。”萧源说。 “阿宝呢?”顾雍问,“我不是让他送你过来的吗?” “表哥还有些小事,让我先过来。”萧源无意和外公讨论表哥的事,偏头对外公顽皮的微笑,雪白的瓜子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外公,我的灵芝呢?”萧源走的时候,留了一盆小盆栽给外公照顾。 顾雍指着香几说,“喏,不是在那儿吗?”香几上,一只长方旧盆中种了一株小美人蕉,焦后立着一块玲珑小石,石上巧妙的点缀了一颗灵芝,素艳雅致,俨若隐人君子。 “咦!外公你把小芭蕉养活了?”萧源开心的走到香几面前,这盆盆栽她养了三四年了,灵芝被她养的很好,可惜那株小芭蕉怎么都养不活,不知道换了几株。 “我可没那么好的本事,我最近认识一个盆栽大师,门口那些青苔也是他教我弄的。”顾雍乐呵呵的说,指着书案上的一卷画卷,“这是你在船上新画的?” 萧源点点头,“是的,船上无聊,我照着路上看到的山水画起来的。” “笔力长进不错。”顾雍夸道,“看了真实的北地山水,是不是对大山的画法心里有点数了?” 萧源眼睛一亮,“外公,你说的不错!前段时间,大哥带我去登山,不过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就比我们这里的山高多了!那边地方也大,随便牵着追云出去,就可以尽情的奔驰……” 顾雍含笑望着小外孙女兴奋的模样,“不错,见识多,才能心开阔,整天闷在小宅子里算什么?好好的人都被养傻了。回头等你爹去了陪都,你也跟着一起去。” “外公,父亲要去陪都了?”萧源疑惑的问,大秦的国都在长安,但今上从两年开始,一直长居江南,已经将应天定为大秦副都,大秦重要官员都从长安迁移到了应天了。 “等你大哥成亲后,应该和你父亲一起去应天吧。”顾雍转着手中的核桃,“这几天你曾大母身体不好,你留在家里多陪陪她,少出去,等你大哥成亲后,就该去应天了。” “是。”萧源知道外公的意思是让自己没事少出门,她心里暗暗疑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时候,居然让父亲提前回来办大哥的婚事。 萧源的交上去的功课,都是挑细选的,顾雍早就批注好了,拣要紧的和萧源说了一些后,就布置了她一堆功课,有些地方已经不是他能教出来的了,需要靠萧源自己感悟。 “外公,我先走了。”萧源见天色差不多,就想离开。 “好。”顾雍正想让下人送萧源出去,“老太爷,三郎君来了。”下人的声音让顾雍微微挑眉,“让他进来吧。” “祖父。”顾熙向顾雍行礼,回头对萧源歉然的笑笑:“元儿,我来晚了。” 萧源一笑,“我又没什么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祖父,我送表妹回去吧,您不说要给姑父送信吗?”顾熙恭敬的说。 “唔,不错。”顾雍微微点头,很自然的从案头取出一封信件给顾熙,成功无视了小外孙女指控的目光,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啊…… “元儿,我们走吧。”顾熙柔声说,“再下去天色就晚了。” “好。”萧源让丫鬟捧起盆栽,慢慢的跟在顾熙身后,顾熙早一步,快速坐上了萧源的牛车,下人们早习惯了这对小主子同进同出了,也没有在意。 “都没有手嘛?还快把姑娘的牛车拉来。”祝氏冷着脸呵斥下人道。 顾熙掀起帘子说:“这么麻烦干嘛?我们坐一辆车就是了。” 祝氏道:“三郎君,您莫怪老身逾越多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同姑娘到底都年纪大了。” 顾熙目光一转,“原来如此,是我造次了。”他跳下了牛车,“元儿,你上车吧,我在你后面跟着。” 萧源道:“没事,一会牛车就来了。” 听到萧源的话,顾熙笑容不变,从怀里取出一个致的瓷瓶,“你上次不是说想吃玫瑰香露吗?这是我今年新作的。” 萧源听到玫瑰香露神色一动,接过瓷瓶,低声道:“多谢表哥。” 顾熙哄她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牛车我备了梅花蕊雪水,配上玫瑰香露正好,我们上去品一下吧?” 萧源摇了摇头,“品茶需要凝神静气,表哥要是不嫌弃,等到了我家,我焚了香,替父亲和你烹茶。” 听着萧源拒绝的话,顾熙一直未变的温雅笑容终于一滞,对祝氏说:“你们去前面看牛车来了没有。” 祝氏和玉珥、灵偃望向萧源,见萧源微微颔首才,三人才离去,顾熙无奈的苦笑,“你这三个下人还真忠心。” “她们是的我的下人,自然听我的。”萧源理所当然的说。 “还生气我去陪五娘、七娘吗?我这不是也没法子嘛?”顾熙握着萧源的肩膀柔声哄道,“我不是马上就过来找你了?我都没五娘和七娘说话。”母亲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心里一清二楚,但那毕竟是自己母亲,她也没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他除了尽量远着点朱家几个表妹外,暂时还真没什么好法子。他也担心,他在外人面前太过偏袒元儿,会让母亲更不喜元儿。 “我没有生气,我哪有那么小气。”萧源纠正道,她的确没生气,大舅母不喜欢她,早就不是新闻了,她一心想让朱叔莹嫁给表哥,萧源也知道,但知道并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她又不是非嫁表哥不可,她堂堂兰陵萧氏族长的嫡长女,难道还配不上顾家的一个嫡三子?要不是父亲心疼自己,怎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萧源现在巴不得朱氏闹得越大越好,趁着两人没定亲,闹开了才好,不然她嫁过去,总归她是婆婆,有的是法子收拾自己。 “好好,你没生气,那干嘛见我就板着一张脸。”顾熙顺着她的话说,“一年不见,就忘了我不成?” “我哪有板着脸!”萧源恼道,“难道要我在下面对你伏低做小不成?” 顾熙朗朗一笑,“对了,这才是我的元儿,刚刚我还以为是那个教养嬷嬷附身呢!” 萧源斜睨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凶吗?” “谁不知道五姑娘格敦厚和顺,哪会凶呢!只是我不爱元儿拿我当外人,那些礼节教养是做给外人看的。”顾熙说,“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了,别闷在心里不理我,我情愿你骂我。” 萧源噗嗤一笑,“你就会对我说甜言蜜语!我哪敢骂顾三郎,被外人知道,还不骂我暴殄天物?” “尽胡说!我从来不说甜言蜜语,我说的都是字字真心!”顾熙正色说,见萧源眉目含笑,一改之前的冷淡,心下暗喜,从怀里取出一只手镯给她戴上,“这是我新雕的手镯,好看吗?”这是一只木镯子,别出心裁的将镯子雕琢了朵朵莲花的形状,雕工略显稚嫩,但看得出雕刻的很用心,整个镯子都被细心的磨圆润了,不带一丝的毛刺。 “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繁琐了,要我说只雕一朵莲花会更好看一点。”萧源评价道。 “哦?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太简单了,才改了主意。”顾熙说,远远的见下人已经将牛车驶来了,手挥了挥,示意他们退下,扶着萧源上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 “我倒是觉得过犹不及,你每处都雕细致了,让大家看哪处呢?还是雕一处最好。”萧源说着,神情专注的看着镯子,恍若未察,灵偃张嘴就想喊,就被祝氏一把拉住。 “娘,三郎君他——” “你这傻妮子,姑娘都默许了,那轮到你来说。”祝氏摇了摇头,轻点她的额头。 “嗄?”灵偃不解的望着祝氏,娘不是之前还说七岁不同席吗? 祝氏笑道:“你啊,多学着点吧。”姑娘只是想给三郎君一点教训而已,三郎君都低声下气的赔不是了,她怎么可能真会计较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伪更问题,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修bug了,而且特地在半夜修改的,想不到还是让大家误会了,不好意思,⊙﹏⊙b汗 有读者说,乐平郡主萧氏,也就是萧源的外婆,是顾老夫人,不是萧老夫人。其实大家误会了,中国女子出嫁后,并不改夫姓的,少数民族我没研究过不知道,但汉族一直没有这个传统。 比如有女萧氏,嫁到顾家,别人会说顾门萧氏,那是代表她是进入夫家的家谱成为夫家的人,并不代表她是改姓了,别人不会叫她顾夫人,只会叫她萧夫人,中国古代女子只有一个姓氏,就是娘家的姓氏。其实大家看红楼梦就知道了,要说贾家,如果真是改夫姓了,那么里面不是通篇全是贾夫人了?但里面贾敏是叫贾夫人的,元春叫贾妃的。所以乐平郡主是萧老夫人,而不是顾老夫人。 43 赔罪在线阅读 43 赔罪 - 44、早产(上)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44、早产(上) 44、早产(上) 江南的初夏,总有连绵不断的梅雨,层层叠叠的雨雾将萧家大宅笼罩在一片薄雾轻烟中,挑高的屋檐和重重的青瓦在雨雾中显得格外的朦胧静谧。 荷花池中的水几乎快漫上青石台阶,绵绵的细雨轻轻密密的打在池边的芭蕉树上,翠绿的叶子在雨水的冲洗下越发的青碧可人。廊下、墙边栽种的栀子花,在淋了几天雨后,只剩下了孤零零几朵的立在枝头,香气丝丝缕缕的弥漫在雨雾中。 “以前老是嫌这里雨太多了,可到了冀州才觉得吴郡下雨还是好的,几天几夜的连下大雪才可怕呢。”二姑娘轻轻笑着对大姑娘说,两人皆斜斜的靠在美人靠上赏雨。 “是啊。”大姑娘微微一笑,芊芊素手伸出接了几滴雨水,慢声道:“这次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看到这雨了。” 二姑娘想起还两个月大姑娘就出嫁了,安慰她道:“别地也是另有风情呢!”凭心而论,她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大姑娘,至少她的终身大事已经定下了,只要不出什么大事,至少她这辈子不会过得太差了,而她还不知道将来会是怎么样呢! 就算是元儿,备受宠爱,还不是照样有无奈的时候,明知道大舅母并不喜欢她当媳妇,她也不敢反抗家长的决定,只能静候两家将婚事定下,就是因为当今皇后姓顾,而太子妃已经是内定的朱家七娘——朱季葱。 大姑娘想起自己的婚事,眉眼多了一丝温柔,“是啊,或许别地另有风情。” “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坐在这里?”六姑娘顺着长长的抄手游廊朝两人走来,手中拿着一柄竹骨团扇,浅碧色云纹广袖深衣成弧形拖在地上,环佩声轻而整齐。优雅如水的步态,端庄高贵的气质,经过几个月中女官的调、教,六姑娘和之前那个懵懂青涩的女孩已判若两人。 “房里有些闷,我们出来透气。”大姑娘柔声说,“六妹,你不是在上课吗?”自从六姑娘被祖母看上,选她当萧家送入的姑娘后,就一直让中的女官给六姑娘特训。 “今天先生有事,让我自己去书斋看书。”六姑娘说。 “书斋?书斋不是在西面吗?”二姑娘问。 “我要看的书被五姐拿走了,我想去问问她,什么时候能看好。”六姑娘解释道。 “原来你要去五妹那里。”二姑娘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大姐你去吗?” 大姑娘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再坐一会。” “六妹,我们先走吧。”二姑娘说。 “好。”六姑娘絮絮的低语道,“亏得有二姐,不然我还头晕,五姐到底住在哪里呢。” 二姑娘一笑,“你这傻丫头,祖母给了你那么多丫头,又不是摆设用的。” “是嘛。”六姑娘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她一直以为这些丫鬟是来教导自己的,而不是来伺候自己的,平时伺候她的还是跟着她一起来江南的几个旧有的丫鬟。 二姑娘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安抚的轻握六姑娘的手,“不急,慢慢来。” “嗯。”六姑娘微微低下了头,就算让女官教养了几个月,她本质还是十岁的女孩子而已。几个月前,她的目标仅仅是能进江南祖宅,得到曾大母和大母的承认,可现在她不仅得到了家族的承认,还让家族倾力培养,准备一年后送她入,先陪伴顾皇后,等太子再大一点后,就是太子的后。 太子今年才七岁,但今上已经开始准备太子的婚事了,太子妃是比太子大三岁的朱家七姑娘朱季葱。顾皇后心里就算再不愿意,圣上已经决定的事,她也不敢反驳,但圣上也不会反对她把自家的亲戚送到太子后。 顾皇后看不上旁支的嫡女,就算占了一个“嫡”字又如何?历代娶妇看父,父亲地位不高,就算是嫡女也不值钱。但萧顾两家的嫡系嫡女又怎么可能入当太子侧妃呢?所以这次萧顾两家送入的女儿,都是嫡系庶女。六姑娘和朱季葱同岁,又是萧珣的庶女,格也聪慧,就被长公主看上了,这几天一直带在身边,教导她进后该如何处事。旁人都说,六姑娘是一跃成了凤凰,可在大姑娘和二姑娘看来,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两人顺着游廊,不一会就来到了萧源住的厢房,门外长廊处侍女们低声说笑着,把调好的香料放入香炉,将沸水注入香盘内,扣上竹篾熏笼,将衣衫展开覆在熏笼上…… “二姑娘、六姑娘。”侍女纷纷上前行礼。 “元儿在吗?”二姑娘问。 “五姑娘在里面看书呢。”侍女回道。 自从冀州回来后,萧源一直住在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平时除了和几名姐妹说话外,几乎都在家里看书,甚少外出,连外面送来的请柬,不重要的聚会,她也一概推却了。 书房里萧源穿了一件白色墨纹单衣席地而坐,专心的翻阅着手中的竹简,起伏优美的背部挺得笔直,仅有纤长柔颈因看书而微微低着,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五姑娘,二姑娘、六姑娘来了。”侍女的通报声,让萧源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二姐、六妹。” “元儿,你在看什么书?”二姑娘惊讶的发现书房里堆满了竹简,“是古籍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看竹简了,基本都是看书册。 “我也只是闲着无聊而已。”萧源说,“最近突然想练隶书了,就想先找几本古籍看一下。” “《圣剂总方》?五姐,你也在看医书吗?”六姑娘问。 “对,我看下我有没有解暑补虚的药膳。”萧源说,古代医书大多靠抄写流传,难免会出错,多找几本比较保险一点,“六妹,你要看这本书?” “嗯,先生写了几个药名,让我辨认,还让我写几道药膳,我就想过来找《圣剂总方》了。”六姑娘说。 “那你先用吧,等看完了,再给我。”萧源说。 “好。”六姑娘望着萧源步履轻盈,仪态自然端方,不由羡慕的问,“五姐,你跪了这么久,腿不会麻吗?” 萧源理解的一笑,“六妹,你以后跪坐的时候,尽量不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腿上,起来的时候腿就不会太麻了。” “大姐也是和我这么说过的。”六姑娘嘟哝道,“可是我还是受不了。”六姑娘不是不会跪坐,只是习惯坐胡床的她,本适应不了长时间的跪坐,但在萧家她就没见过一张胡床。 “多练就会习惯了。”二姑娘感慨道,她们哪个不是从小跪到大的,“胡床虽舒适,终究不雅,里也是没有胡床的。” “嗯。”六姑娘点点头,接过萧源递来的书简说,“二姐、五姐,我先回去了。”先生难得放了自己半天的假,可还是布置了一堆功课,她急着回去完成功课。 “你先去吧。”二姑娘和萧源安慰她,“别急,一口吃不成胖子。” “是。”六姑娘露齿一笑,转身款步离开。 二姑娘见六姑娘神采飞扬,忍不住自嘲道,“六妹最近变了好多,看来人总要有个寄托。” 萧源默然,从来没有进能过得好的女人,姑姑萧皇后年少时何等的风华绝代,如果不进,嫁给某个士族贵公子,定能琴瑟和鸣的过一辈子,进后还不是敛去了所有的锋芒,最后成为皇帝身后一抹淡不可见的影子?萧源唯一庆幸的就是,她比太子大了四岁,而且今上并不希望萧氏女再当皇后。 “大哥成亲,霍家人都会过来。”萧源说,“霍家几位姑娘也会过来,听说就住我们家里,这样又会多几个朋友说话了。” “那太好了。”二姑娘叹了一口气,“想着冀州没完没了的下雪,就想回江南,可家里又太——”冀州是清苦些,可除了每天的请安外,做什么事都是随自己意的,不像祖宅,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萧源轻轻一笑,张嘴欲言,却听院外有吵闹之声,声音似乎还很熟悉。她和二姑娘对视一眼,快步出了院子,果然就见四姑娘和六姑娘站在游廊上,四姑娘双目噙泪,楚楚可怜的望着六姑娘,六姑娘很明显的想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但脸上还是浮现了浓浓的怒意,从萧源处拿走的《圣剂总方》滚落在了地上,绑带断了一半,竹简一的散开。 “怎么了?”二姑娘眉头一皱问道。 “二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四姑娘柔柔的解释着。 萧源一声不吭,慢慢的从地上捡起竹简,一旁伺候的丫鬟见了忙上前帮忙,六姑娘面露愧色,也半蹲着跟萧源一起拣竹简,“五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萧源惋惜的说,“就是要一拼起来,还要费些功夫。六妹,我那里还有一卷《圣剂总方》,你先拿去看吧。” “好。”六姑娘松了一口气,跟着萧源一起先回书房,两人甚至看都没看四姑娘一眼。 四姑娘脸色唰一下红了,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深深的嵌入里,同样是庶出,她舅舅还是老爷的救命恩人,凭什么小六就能一飞成凤?而她只能当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姑娘? 二姑娘不用问,就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是四姑娘挑起的,六姑娘这几天被教引嬷嬷管着,眨个眼都小心翼翼的,本不可能会主动挑事。二姑娘叹了一口气,“四妹,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四姑娘勉强笑道,“二姐,我听说大长公主这几天饮食不进,我特地熬了绿豆粥——” 四姑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嬷嬷,大长公主还在午歇吗?”一个小丫鬟惊慌失措的问着大长公主院子里看门的嬷嬷。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守门嬷嬷懒洋洋的说,“知不知道规矩。” “嬷嬷,夫人早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源出场时是十岁,现在已经过了年,到了来年的四月,所以她已经十一岁了,其他姑娘的岁数也各加了一岁。 44、早产(上)在线阅读 44、早产(上) - 早产(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早产(下) “早产!”萧源和六姑娘错愕的对视,“怎么会早产呢?太太不是才七个月吗?” “听说是去花园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下人回道。 “摔了一跤……”萧源无语,刘氏这么大的肚子了,去花园的时候不会多带点丫鬟、仆妇吗? “七月还好,要是八月反而更危险了。”祝氏喃喃的说,“姑娘你放心,长公主已经去大太太院子里了,不会出事的。” “嬷嬷,为什么?”二姑娘和六姑娘好奇的问。 祝氏道:“老话说七活八死,怀胎八月的孩子,反而比七月生更危险。” 萧源也知道有早产有七活八死的说法,听说祖母过去后,也就放心了一点,见六姑娘忐忑不安,拉着六姑娘手说:“六妹,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吧,我们一起做你的功课。” “好!”六姑娘眼睛一亮,“五姐,我有好多不懂的地方,你能教教我吗?” “行啊,要是我也不知道,还有二姐呢。”萧源说。 “不知道什么?”二姑娘进来问。 “再说六妹课业上的事呢。”萧源问,“四姐回去了?” “她是来给曾祖母送绿豆粥的,听说曾祖母还在安歇,就先回去了。”二姑娘没说四姑娘一听夫人难产了,急着回去了,估计是要去太太那里了吧?她心里叹气,四姑娘也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就是太想让长辈记住了,以便将来博个好前程。 却殊不知卖乖讨巧奉承那是下人做的事,哪家人家的姑娘会整天像下人般伺候长辈?也只有上不了台面的人家,才会借口一个“孝”折腾晚辈,四姑娘这番举动不过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但二姑娘也不会去提点她,那样只会让四姑娘觉得自己在羞辱她,有些事只有吃了亏才能记住,反正在萧家,四姑娘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院子里一阵响动,是大长公主出来了,萧源走了出去,“曾大母。” “元儿,没午歇吗?”大长公主原本冷着脸,见小曾孙女出来了,迅速融冰。 “我听说太太早产了,曾大母,我们和你一起去看太太吧。”萧源说。 “你们都是没出嫁的姑娘,不要去了,免得吓着。”大长公主对三人说,“等你们太太生完孩子,再过去请安也不迟。” “是。”三人应声,六姑娘来祖宅这么久,第一次听到大长公主同自己说话,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大姑娘和三姑娘也来了萧源的院子,她们也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 “四妹呢?”大姑娘疑惑的问。 “应该是回自己的院子了吧。”二姑娘说,“一会等太太生完后,我们再去叫她好了。”四姑娘应该是去了太太院子,不过有祖母在,估计她门都不会进,就会被嬷嬷直接送回自己院子吧? “也好。”大姑娘转动着手上佛珠,心里默默念着佛经,她只希望大太太。 三姑娘已经凑到萧源身边,同她嘀嘀咕咕说笑起来,她也和四姑娘一样,很羡慕六姑娘,但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差太多了,与其讨好不熟悉的大长公主、长公主,还不如讨好原本就对她很和善的五妹,只求将来长辈提到自己的时候,五妹能帮自己说句好话。 大长公主此时也到了刘氏的院子里,“母亲,您怎么来了。”长公主原本在正厅坐着,听到大长公主来了,忙迎了出来。 “老大媳妇身体还好吧。”大长公主关切的问,她虽不喜欢刘氏,但曾孙还是喜欢的。 “今天早上她去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才早产的。”长公主面带倦色,毕竟她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大长公主脸色微微一沉,“你身体不好就先歇着吧,这里让小五媳妇看着就好了。”大长公主说。 她嘴里说的小五媳妇,是萧珣五堂兄萧珏的夫人何氏。大长公主和萧禹一共生了三子一女,萧珣故去的父亲萧逸是嫡长子,萧禹另外还有二个庶子,萧家目前讲起来一共有五房。萧珏的父亲萧达是大长公主的嫡幼子,老人爱幼子长孙,萧珏是三房嫡长子,其妻何氏又能干伶俐,故这对夫妻很得大长公主喜欢,萧家夫人辈,她是仅次于顾纹的第二人。 长公主摇摇头,“大夫说大人和孩子都有些不好,我还是留在这里放心。”刘氏身体状况并不好,这里一定要留个可以做主的长辈,不然遇事小辈肯定不敢做决定的。 “不好?”大长公主蹙眉望着长公主,长公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夫之前问过,万一——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我已近说了尽力保大人,毕竟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大长公主颔首:“不错,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大人要紧。”再说萧家也不缺孩子,倒是萧珣先走了原配,如果填房入门不到两年又去了,外面听起来也不好听,“孩子们都想过来看她,被我劝住了。”大长公主说。 长公主道:“都是没嫁人的姑娘,还是不要来这里的好,没得吓坏了她们。” 吴嬷嬷在一旁听了直抹眼泪,她真怕夫人这次出什么三长两短。 “你先进去伺候你家夫人吧。”长公主对吴嬷嬷说,“她第一次生,难免心里害怕,你进去也可以帮她壮壮胆。” “是。” 萧家的诸位夫人陆续来了,零零散散的站了一地,不管平时她们是不是和刘氏交好,这个时候她们是一定要到的,越大的家族就越注重面子上的事。 长公主神色不动,端庄的跪坐在大长公主下方,看着她的妯娌们身边都站了一大堆的媳妇、孙媳妇伺候,自己身边只站了两个庶子媳妇,心里暗暗羡慕。她已经到了安享晚年,含饴弄孙的年纪,同龄人都在家里做老太君,或者同妯娌们,已经放手不管家了,平时只同晚辈说笑即可了,可她还要苦命的持这么大一家子。 前头的媳妇顾纹,人是好的,可身体弱,一年中大半年是病着的,没法子帮她分担家务。现在这个媳妇刘氏,身体是好了,脑子却不清楚,也不能让她管家。幸好阿茂快成亲了,她离颐养天年的日子也不久了。希望陆姑娘是个能生的。宁平长公主只生了萧珣和萧皇后一子一女,萧逸另外还有两名庶子和一名庶女。 日头渐渐偏西,产房里的叫声逐渐虚弱,长公主对大长公主道:“母亲,时候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 大长公主问:“产婆怎么说?” “产婆说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长公主已经习惯了,前头那儿媳妇每次生孩子也是这么折腾的,唯一最顺利的就是生元儿的时候,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就生下来了,出奇的顺利,人也没受什么苦,就可惜这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体弱,难免让大人多心疼些。 “是啊,老祖宗,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们呢!”萧家的老夫人、夫人、少夫人纷纷附和着说道。 大长公主年纪大了,等了大半天,也有点撑不住了,刚想起身离开,突然听到一阵婴儿哇哇大哭声! “生了!生了!”产房里的丫鬟欣喜的冲出来报喜,“大长公主、长公主,夫人生了一个郎君!” “真得?”大长公主、长公主一听喜上眉梢! “走,我进去看看。”大长公主起身往产房走去,长公主和其他夫人们也跟着进产房。 产房里两个产婆正在给孩子梳洗,另外三个正在照看刘氏。小小的孩子,浑身红通通的,虽然是早产,可哭声震天,显然身体不错,这下可把大长公主和长公主乐得合不拢嘴了。 萧泽三兄妹,只有萧沂一个人是身体好的,萧泽是后来费了不少心思勉强养好的,萧源就别说了,出生的时候弱的就跟一个小猫一样,哭声不细听都听不出。两人原本以为早产的孩子身子会弱,却不想哭声还这么响。这刘氏倒是旺子的,长公主对她的成见一下子去了几分。 “来,让我抱抱乖孙孙。”大长公主笑眯眯的望着大红襁褓里的小东西,“这声音哭的还真响啊!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壮小伙!” 萧家夫人们也在一旁凑趣笑道:“大长公主,我看着孩子眉眼到有些像你!眼睛多啊!”小孩子的眼睛尚未睁开,但从眼廓可以看出将来眼睛肯定很大,但要说这孩子长得像谁,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不过只是大家的奉承而已。 这时萧家姐妹也接到消息赶来了,一个个站在偏厅静候,听到血房里孩子的哭声,一个个心痒痒的,就想着早点看到孩子。 长公主听说姑娘们来了,“母亲,我们去偏厅吧,让元儿看看他弟弟。” 血房离偏厅不远,不用出门就可以到,大长公主闻言望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含笑说,“元儿最喜欢孩子了,一定喜欢她弟弟。” 大长公主道:“也是,元儿最喜欢孩子了。”但凡亲戚家生了孩子,这丫头从要跟过去凑趣,小小的人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更小的娃娃,让人看了就发笑。曾孙女心里想什么大长公主也明白,不过小女儿家娇气,恼刘氏占了自己亲娘的位置,但要说她讨厌刘氏,以元儿的心还不至于。大长公主也乐得买个面子给儿媳妇,毕竟都是萧家的子孙,兄弟们要和和气气,才能让萧家更繁荣。 血房里的刘氏原本昏昏沉沉的,迷糊中,突然听到有人要把自己的儿子给萧源看,她打了一个寒噤,一下子惊醒了,紧紧的拉着吴嬷嬷的手一字一顿的说:“去把郎君抱回来!” “可是郎君被大长公主抱着。”吴嬷嬷有些迟疑,见大长公主、长公主这么喜欢郎君,她心里也高兴。 “把我儿子抱回来!”刘氏红着眼说道,这个儿子是自己拼了命才得来的,可不能毁在萧泽兄妹手里,她的儿子也是嫡子,肯定是萧泽兄妹的眼中钉!这样的事,她见过不止一次了,她祖父后娶的填房就是因为一连死了三个孩子才郁郁而终的。 吴嬷嬷见刘氏急红眼的样子,也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出去给诸位夫人行礼,“郎君也该饿了,不如让老身抱进去喝?” 大长公主怀里的孩子睡得正香,萧家几位姐妹好奇的围着小东西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源一向最喜小孩子,见那孩子睡得沉,小手握成一团,一时忘了他是刘氏的孩子,伸手轻轻的握着小孩子柔弱无骨的小手,果然是软绵绵的! “五姑娘!”吴嬷嬷惊呼出声,收到众人惊讶的目光后,才勉强笑道:“五姑娘年纪还小,怕是不会抱孩子吧。” 吴嬷嬷话音一落,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萧源含笑收回了手,见大家都瞧着自己,她抿嘴笑道:“我只顾着和弟弟玩,忘了弟弟要饿了。” 大长公主笑道:“你弟弟乖巧着呢,都不哭。”说着让吴嬷嬷把孩子抱走,她对萧源说:“待了这么久,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说着就走了。 萧家诸位夫人们见状心中暗笑,但脸上神色不动,见大长公主走了,也起身纷纷告辞,长公主等众人走了之后,淡淡的对刘氏房里伺候的下人吩咐了一声,“好好伺候你们家夫人。”就带着孙女们离开了,萧珣两位庶弟萧珈、萧环的妻子庾氏、羊氏忙上前去扶婆婆。 庾氏、羊氏出了刘氏的院子后,趁着婆婆不注意,相互对视一眼,眼底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大哥前头的嫡妻顾纹,压得她们死死的也就算了,人家本来就是天之骄女,她们比不了,可现在的刘氏,还真是一个傻的,不过傻也好,不会压在她们头上。 吴嬷嬷茫然抱着刚出生,哇哇大哭的郎君,望着纷纷离去的众人,她和夫人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们都先回去吧。”长公主淡淡的吩咐着儿媳妇和孙女。 “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满嘴烂牙、兰兰、lixinying521xiu投的霸王票还有几个读者没有显示== 问一声,我的文案真得写的不好吗?被打击了无数次了~~o(>_ 早产(下)在线阅读 早产(下) - 教子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教子 庾氏同羊氏分手后,是一路笑着回自己房里的,房里萧珈正抱着自己的嫡长孙教他写字,见妻子满面笑容的走进来,不由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大母。”小孙子乖乖的叫了庾氏一声,庾氏爱怜的孙儿的小脑袋,陪他玩了一会,才让丫鬟把孙子抱出去,同丈夫说了刚刚产房里发生的事,未了,她感慨的说:“说真的,这位连前头那位的头发丝都比不上,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会选她当填房的?都说我们这位大嫂没出嫁前,是出名的老实人,可这种老实,也太……” 萧珈摇了摇头,“老实才好,难道你想来个厉害的?或者来个公主?”萧珣要是不娶刘氏的话,早尚了长康公主了。 庾氏想起家里那两尊公主,打了一个寒噤,有了是公主的祖婆婆、婆婆就够了,她可不要再来一个公主大嫂!“三娘呢?”庾氏看了一圈,不见小女儿,不由疑惑的问。 “她带冬儿去花园去玩了,或许要过一会才回来吧。”三娘是萧珈和庾氏的三女,萧珈和庾氏夫妻感情很好,萧珈并无妾室,孩子全是庾氏所出,两男三女,除了幼女三娘外,其他孩子都已成亲或者出嫁,阿冬是萧珈二子的女儿,才两岁不到,还不怎么太会说话,正是最好玩的时候。 “我知道。”庾氏顿了顿,“对了,你知道你老三最近闹笑话了吗?” “闹什么笑话?”萧珈是闲云野鹤的子,平素最爱的便是写字作画,书画造诣极高,对其他事皆不上心。 “大哥不是给阿盛定了霍家的闺女吗?”庾氏说。 “嗯。”萧珈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毕竟前段时间萧家已经派了媒人去霍家了,两家的婚事算是正式定下来了。 “那老三一听阿盛可以娶霍家的闺女,就准备把自己女儿嫁给卓家的长子,据说嫁妆一分钱不要,卓家还给五万钱、良田百亩为聘礼,结果聘礼还没到手,就被老太太叫去狠狠骂了一顿,说是萧家的姑娘就算养在家里一辈子都不能嫁到寒门去。”庾氏说的眉飞色舞。 “卓家?”萧珈沉吟了下,“是吏部侍郎卓大人吗?”卓家祖籍山东,祖上虽没出什么大官,却一直是豪富之家,难怪肯能给出如此大手笔的聘礼,在江南良田百亩,都是有钱都买不到啊!“只是我们萧家还没没落呢!他们怎么不去找个门户低一点的呢?” “人家要求高着呢!”庾氏不屑的说,“听说原来是看上大哥家的二姑娘的,结果前来说媒的人刚提了一句,就被婆婆赶了出去,连那人的坐过的跪垫都让烧了,卓家才把主意打到了老三身上。老三家也是没脸没皮的,为了一点点钱,连女儿都不顾了,女儿多了,他就觉得不值钱了吗?也不想想卓家的大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卓侍郎心眼小,睚眦必报,母亲——”萧珈也不好说嫡母做过了,毕竟是卓家自不量力。他们不会以为萧家和霍家攀亲了,就能和卓家攀亲吧?霍家出身的确不好,可人家那份地位是实打实用人命、用军功评出来的,人家几代人都扑在打匈奴上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这是卓家可以比的吗? “不过他那几个郎君也不是好东西,整天眠花宿柳、招草惹风,我那没出嫁的五个侄女无论哪个嫁过去,都不会好过,亏得母亲贤明。”萧珈摇了摇头,他虽庶出,长公主从来没有对他慈爱过,但也从来没有打骂虐待过自己,该给的教育、份例半分都没少过,到了成亲的年纪,给他找的娘子也是门当户对,情相投的,作为嫡母,还是万千宠爱的嫡公主,长公主的贤德总让萧珈感激万分,对她也是万分尊敬的。 “要我说他们是活该!”庾氏啐道,“好好的和弟妹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找了这么多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了一堆孩子,夫妻离心,能不穷嘛?” 萧珈笑着轻拍妻子的手,“所以像我们这样最好。” 庾氏脸一红,“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这番没脸没羞的……” 萧珈哈哈一笑,正待说话,却听到一阵嬉笑声,两人隔着窗外望去,正好见萧源和三娘萧妙容拿着花都小冬儿,粉嫩嫩的小娃娃打扮就跟一个年画娃娃似地,咯咯笑着追着两个姑姑玩。 追了一会,见就是拿不到花,眼眶渐渐红了,小嘴一瘪,忍不住要哭,萧源笑着抱起嫩娃娃爱怜的亲了一口,“乖乖,姑姑给你花。”说着将手里的花递给冬儿,萧妙容也笑着将手里的串好的花环给小冬儿套上。 “元儿,五天后朱家朱叔莹举办赏花宴,你去吗?”萧妙容问,她和萧源年岁相当,又是同一房的人,平时一向比较亲近。 “朱家?”萧源眉头一皱,朱家宴请肯定要请叶福金吧,“我看吧,要是有空就去。” “其实我也不想去的,不过听说朱叔莹新得了一盆极珍贵的兰花,据说连皇后都赞不绝口,听说长得和荷花一样呢!”萧妙容说,她也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她却很好奇那朵像荷花的兰花。 “同荷花一样的兰花?”莫非是素冠荷鼎?不过古代有素冠荷鼎吗?萧源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 “元儿你来了。”庾氏含笑走了出来,“你都好久没来我们家了,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 “好——”萧源刚想答应,就见布儿匆匆走来,“姑娘,老爷叫你去长公主房里。” “二婶,那我先去大母那边,下回我再过来打扰。”萧源歉然的说。 “你快去吧!”庾氏说,“别让母亲等久了。” “那我先走了。”萧源转身往长公主的院子走去,这个时候父亲也该下回家了,大母估计把在刘氏那里受得气,全发在父亲身上了吧?想起刘氏,萧源叹了一口气,以后她还是离她和新出生的弟弟远一点吧,省得她整天提心吊胆的。 、 、 、 “不长进的蠢货!”长公主平静的神色等回了自己房里后,终于完全破裂了,左手重重的敲在靠手上,一只翠绿剔透的碧玉手镯应声而断。 “公主消消气!”仆妇忙上前小心捧起长公主的左手,将玉镯子取下,又取来清水给长公主净手,见公主皓白的手腕隐隐渗出了血丝,忙让人唤医女进来。 “亏我还一心为这蠢货打算!当初就不该答应让这个蠢货进门!”长公主怒气冲天的说,“去,把老爷叫过来!”长公主也是皇后嫡出的公主,平时因上头还有一个辈分比她高的公主婆婆,故敛下了几分心气,可不代表她是受了气只默默闷在心里的小媳妇。 萧珣刚下朝,才听到自己又多了一个嫡子,就听到母亲的叫唤,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原以为是接到的是母亲的笑脸。毕竟母亲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才两个嫡子,却不知道母亲挥退了下人后,迎面就是对他劈头盖脸的责骂。萧珣被骂的丈二和尚不着头脑,还不敢询问细由,只敢跪在地上唯唯应诺。 “当初我就不让你娶那个蠢货,你偏偏一意孤行!我问你!长康有什么不好!论出身、容貌、学识,哪一点比不上那个蠢货强上千百倍?你这个不孝子!”长公主气急了,举起手狠狠的打了萧珣背部两下。 可怜萧珣一把年纪,在子女面前威严惯了,在母亲面前,他却只敢赔笑,“娘,你别用手打我,手疼呢!”说着四处望了望,奉上长公主用来敲腿的锤子,“您用这个打!” “你这个不孝子!”长公主被儿子的举动气笑了,接过小锤轻轻的打了他两下。 萧珣又递了一杯茶水,跪走着递到长公主身边,见母亲神色缓和,才小心翼翼的问,“娘,可是刘氏惹你生气了?你别气,一会我去教训她,让她过来给你赔罪。” “教训她?”长公主怒道,“我让你休了她,尚长康,我就不生气了!” 萧珣心里暗暗疑惑刘氏,到底做了什么举动,能让自己一向端庄自持的母亲气成这个样子,不过他也没有接刘氏的话,“娘,刘氏她再不好,好歹对你也是恭恭敬敬的,又为我生下来嫡子,七出之条她一条都没有犯,我怎么好无端休妻呢?您就算看在她刚替你生下孙子的份上,也要消消气。”他要是想尚长康,何必绕了这么一大弯子娶刘氏呢? 长公主说的也是气话,对着儿子发泄了一通后,她也平息了不少怒气,提起小孙子,她眼底也浮上了笑意,“你还没去看过你儿子吧?是个壮小子!哭声大的都可以震翻天了!” “母亲喜欢,不如把这孩子抱到身边来养?”萧珣试探的问,这件事长公主不止提过一次,但都被萧珣含糊过去了,他并不想让这个孩子养在母亲身边,不过现在见母亲气成这样子了,连忙拣了她开心的话题说。 “放到身边养?”长公主冷笑,“要是真放到身边养,你那媳妇还不指定要怎么不放心呢!说不定还会说我故意谋害她儿子呢!” 萧珣脸色微微一变,“母亲,可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将刚刚产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萧珣听得脸色铁青,“蠢妇!无知蠢妇!” 见儿子生气了,长公主倒是消气了,她把儿子扶起来,轻叹着说,“阿大,你也别怪你媳妇,俗话中‘堂前教子,枕边教妻’,这你可做到?” “我——”萧珣微微皱眉,长公主摇头道:“阿大,阿介(顾纹)是个好的,可世上能有几个阿介?但你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跟阿介一样啊!” 萧珣脸色微沉,长公主拍着他的手,“阿大,我知道你心高气傲,看不上你媳妇,我原先也看不上,但既然你坚持娶了她,妻者齐也,既然你娶了她当妻子,就要把她当妻子看!她是我们萧家名正言顺的大夫人!” 让儿子休妻长公主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是想让儿子尚主,但儿子不愿,她也不会强求。刘氏再怎么不堪,也是他坚持娶进来的填房,她做了傻事,不光是给自己丢脸,也是给他们一大家子丢脸!长公主出嫁迄今,还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在这么多妯娌、晚辈媳妇面前这么丢脸! 萧珣满脸愧色的跪下,“孩儿不孝,还劳母亲为孩儿担忧。” “我就你和阿徽两个孩子,阿徽去得早,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呢?”长公主再次扶起萧珣,语重心长的说:“阿大,将来能和你生死同的,也就阿介和阿容了,阿介去了,阿容以后是要陪你一辈子的。” 长公主叹气,阿容就是刘氏的小名,当初看上刘氏,就是因为彭城刘氏虽然没落了,可刘氏的父亲刘买还是稍有名声的,刘氏在家又是老实敦厚的,可没想到老实敦厚的人会变成这样!长公主到不是怪儿子,家里这么多媳妇,哪个不是这么熬出来的,偏她刘氏娇气不成? 只是这样下去,儿子的内宅迟早出问题,须知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内宅都管不好,儿子又怎么专心官场之事呢?她不愿儿子为了一个妇人坏了自己名声,她现在可以帮他看着,但又能看到几时呢? 萧珣心中不以为意,能和自己生死同的仅有阿介一人而已,不过母亲的话也点醒了自己,他的确不该以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自己的妻子,连他都不尊敬自己的妻子,家里还有谁会尊重她呢?怎么说她现在也是萧家的大夫人,他萧珣的妻子,“母亲,孩儿错了。”萧珣惭愧的说。 “知道错了就好。”长公主神色转柔,“我啊,没什么别的什么想法,就想着家里能和和睦睦的。”长公主也知道,以儿子的脾,绝对不可能像对阿介一样对刘氏,反正她也不要儿子成为情圣,她只要内宅平稳。 “一定会的。”萧珣笑着给母亲揉肩,“娘,那等孩子满月,我就让刘氏把孩子送过来?”原先他不愿母亲养这个孩子,是不想让刘氏多些不必要的妄想,但现在他还真怕这蠢妇教出个蠢子,将来拖萧家的后退。 “不用了。”长公主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子,我养这孩子,她非翻天不可?她丢的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她敢!”萧珣冷声道。 长公主瞪儿子一眼,“你就不会缓和点说吗?等孩子满了周岁后我再抱过来吧。”反正这孩子不能让刘氏养,他们母子已经达成共识了,“现在我就等阿茂成亲,我就可以颐养天年了,照顾我的乖乖曾孙孙了。”长公主想起大孙子的婚事,心里就开心,这孙媳妇可是她千挑万选的。 “母亲,怎么您只喜欢曾孙子,不喜欢曾孙女吗?”萧珣打趣母亲道。 长公主横了他一眼,“当然是都喜欢!” 萧珣见母亲气彻底消了,松了一口气,见天色已经不早,想起母亲为了他整整苦等了一天不说,最后还要受气,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不过脸上还是笑道:“娘,儿子饿了。” 长公主斜了儿子一眼,唤来下人送哺食上来,她这个儿子,除了心高气傲了一些,人品、长相都是出众的,是她的心头宝,要不是刚刚气急了,她哪里舍得打他一下,“正好元儿也在,你们父女两人也好久没在一起了,一起陪我进食吧。” “是。”萧珣应了,干脆让两个儿子都过来陪祖母一起进哺食,饭桌上一改食不言的习惯,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说笑。萧源看看合不拢嘴的,又看了看哈哈大笑的父亲,两个谈笑风生的哥哥,不由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她最喜欢这样了,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多好! 长公主原本担心小孙女受了委屈,心里会有些不高兴,见萧源浑然无事,对刚刚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又欣喜孙女识大体,叫过两个孙子,吩咐他们这几天带妹妹出去走走,散散心,别整天待在家里闷坏了,萧泽、萧沂乖乖的应了。 “大母,五天后,朱叔莹举办赏花宴,她给我发了请柬,听说她种了一株像荷花的兰花,我想去看。”萧源趁机说了这件事。 “还有像荷花的兰花?”长公主颇为诧异,“你去看看,要是真像荷花,回来和我好好说说。” “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问,六姑娘是太子的长辈,为什么可以当太子的侧妃,是不是我又把辈分弄错了,我没弄错==,我说了,这文的背景是借鉴魏晋隋末唐初时期,那个时候的确可以这么越辈分成亲的,甚至有些豪门大族为了保护血统纯洁,都同姓结婚呢…… 还有读者说,为什么我文案上写姑姑是皇后,既然现任皇帝是姑姑的儿子,那么姑姑就应该是太后,其实大家看我有时候称呼萧皇后为昭穆皇后,就知道她已经死了……她死在太子登基之前,所以她没当上太后,只是皇后 还有读者问,我这文不是日更嘛,为什么断更了补不上,理由是,作者断更,很大程度是因为卡文……所以别问我为什么补不上……我是没有文才补不上啊~~o(>_ 教子在线阅读 教子 - 47 赏花宴(上)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47 赏花宴(上) 初夏的江南已经是炽热难耐,白的刺目的曜日快将土地都晒化了一般,路边田洼处,庄稼的长势正好,青碧一片,惹人喜爱。佃农们忙完了一轮后,躲在树荫纳凉休息,手中的草帽不停的扇着,可热汗还是不断的冒出,身上的布衣服浸湿了大片。 “元儿,你在看什么?”朱叔莹笑着将手搭在了萧源的肩上,半山上草木葱容,凉风习习,她在粉色窄袖的罗衫外套了一件嫩黄半臂,清淡素雅,将她白腻的肌肤蹭得越发的润泽。 “我在看下面种的是什么庄稼。”萧源用团扇指了指那片青碧的庄稼。 朱叔莹的赏花宴选在在朱家半山腰上的一个别院里举行,受邀而来的贵女人数不少,山上地方大,到处都有树荫,气温也低,贵女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悠闲的说笑聊天。不过这人群分起来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萧源这一群,人数不过七人,却全是萧顾陆朱张几大士族的嫡系嫡女。萧源的表姐妹,未来的大嫂,都在其中。叶福金,据说前几天生病了,在家养病,没过来。 顾熙的嫡亲胞姐顾照笑着轻摇纨扇,“你还真有闲心。”她目光转向萧源团扇的时候,不由问道:“这是你新画的团扇?” “在冀州时候画的。”萧源手中的团扇就是她在冀州画的虫草图团扇。 “真漂亮,元儿你的画技越来越出色了。”朱叔莹夸道,“你要是有空,帮我画一株荷兰如何?”朱叔莹说的荷兰就是她新得的那株兰花,虽不及萧源曾见过的素冠荷鼎,却也风姿雅致,清丽出尘。 “你那株荷兰那么漂亮,非我笔力可及,我可不敢献丑。”萧源笑着摇头。 “你就会谦虚。”朱季葱揽着萧源的手,“上次你不是帮我画了一匹马吗?回头我给祖父一看,祖父就说不是我画的,定是请人捉刀的!” 【听潮阁最快更新】 “朱大人怎么看出来的?”萧源奇怪的问,朱季葱的画技也不差,她的画技也没好到这么夸张的地步。 朱季葱小脸一皱,“祖父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画的马儿,抬头是睁眼的,低头吃草的还是睁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画的吃草的马儿都是瞎马!这次突然画了一匹闭眼的小马,肯定是有人代笔。” 朱季葱话音一落,众人都笑得前俯后仰,连原本年纪最大,最稳重的陆神光也忍不住和众人一样,捂嘴笑得直不起腰来,萧源闻言哭笑不得,倒是没大家笑得那么夸张。 朱季葱见大家都笑话她,脸一红,扭头拉起萧源说:“走,我们不理她们,我们骑马去!” 朱叔莹笑着将妹妹搂在怀里哄道:“好了,姐姐错了,外头那么热,你们别去骑马了,万一翻了暑气怎么办?” 陆神光也拉着萧源的手说:“是啊,而且马场还在山下,没让下人先清道,万一碰倒什么歹人怎么办?不如去池塘边钓鱼?让下人给你们采荷花玩?” 顾照见了凑到陆神光的妹妹陆神妃的耳边笑道:“你看神光姐姐,还没过门呢!就有大嫂的风范了!” 她的话让朱叔莹、朱季葱、吴郡张氏的张法莲听了都掩嘴失笑不已,陆神光被打趣了,也不羞恼,回头轻笑的对顾照说:“我知道你吃醋了,回头我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这个大姑子最好说话了!”陆神光特地加重了大姑子三个字。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嬉笑声,顾照的未婚夫是陆神光的三弟。 这下轮到顾照不好意思了,拉着陆神光的袖子直撒娇,“姐姐你就会欺负我。” 张法莲含笑提议,“这边风景这么好,不如我们走着去荷花池边?也要顺便松散下筋骨。” 四月初夏的天气,风和日丽,山风轻轻拂来,凉而不寒,正是山上踏青的好日子,众人纷纷附和。朱叔莹连忙吩咐下人一路清道,竖起幔帐。 “姐姐,你们去哪里?”朱令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朱叔莹微微笑道:“我们去荷花池边赏花。”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朱柔嘉问,她身后还跟四姑娘。 “可以。”朱叔莹一口答应,跟着就跟着,反正她们也碍不到自己什么。 “真得?”几人眼睛一亮,连忙叫了几个平时交好的朋友一起跟在朱叔莹后面。陆神光、顾照等人已经走在前面了,朱季葱拉着萧源嘀嘀咕咕的说:“元儿,我新近得了一颗红宝石,你说做什么首饰好?” 萧源问:“有多大?” 朱季葱比了一个手势,兴致勃勃的说,“我想应该够做一套首饰了。” “这么大的红宝石,切碎了多可惜,还不如做朵花呢。”萧源说。 “花?”朱季葱茫然的问,“挂在前的吗?是不是太大了,太暮气了?” 萧源笑道:“怎么会暮气呢!这么大的红宝石,将来有的你用的时候!” 朱季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会才想起萧源是在打趣自己快做太子妃了,不由追着萧源挠着她痒痒,“好啊!看我不教训你!” “这两个疯丫头。”顾照跟在后面道,“五娘,七娘快入了吧?” “是。”朱叔莹看着妹妹的眼里尽是爱怜,“马上要入了,所以母亲说这几天尽她玩闹,毕竟再疯也疯不了几天了——” 在场的都是顶级豪门的嫡女,基本都是皇亲国戚,里如何情况她们如何不知?闻言不由沉默,默默咽下了心里的叹息。 “永和九年,岁在葵丑……”青年男子朗朗的诵读声传来,紧接着悠扬激昂的古琴声。 别说萧源等人了,便是朱柔嘉她们也神色不动,依然款步往荷花池走去。四姑娘略带惊讶的【听潮阁最快更新】望了望幔帐外头,步子有些不自在,朱柔嘉瞧出了她的不自在,安慰她道:“不用担心,外头有家仆,那些狂生进不来的。” 四姑娘错愕的问:“什么狂生?” 朱柔嘉不屑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哪些傻子,一个个以为自己怀才不遇,总是打听了父亲他们住在那里,整天在别院外头傻叫,就希望父亲能看上他们,一飞冲天!” 朱家的家主朱大人,也就是朱叔莹、朱季葱等人的父亲,乃是当朝内史令,嫡幼女又即将为太子妃,目前朱家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难怪会有不少才子整天在朱家别院外头表演。 四姑娘恍然大悟,但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竖在道路两旁的幔帐,却不想真对上了一双含笑温柔的黑眸,她怔了怔,才发现幔帐处真的站着几名男子,她不由惊呼出声,“啊!” 听到四姑娘的惊呼声,众人一怔,随即也发现了幔帐处站着的男子,朱叔莹是主人,自然先上前打招呼,“平王陛下,世子表哥、阿宝弟弟,你们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吓了我们一跳!” 平王含笑拱手道:“我们失礼了。” 冀王世子解释道:“我们一路爬上踏青,却不想走到一半,被你们的幔帐拦住了,打听了才知道是你们,就直接进来了。” 诸位贵女纷纷上前行礼,这三位男子同在场的贵女,几乎全沾着亲,大家从小一起玩惯了,三人贸然进来也不算太失礼。 平王上前对四姑娘作揖道:“唐突佳人,望这位姑娘莫要怪罪。” 四姑娘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羞得满脸通红,见平王对自己作揖,吓得束手无策,摆手道:“陛下不必多礼,民女不敢。”她低着头,只敢抬眼偷偷瞅了平王一眼,见他容貌文雅,笑容温柔,一袭白衣,翩然若谪仙般,心不由自主“扑扑”的多跳了两下。 萧源对平王道:“平王哥哥,你怎么今天想到登山踏青了?”平王是肃宗三子,也算是萧皇后的儿子,萧源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素来叫他哥哥的。 平王道:“还不是阿宝说要找什么银丹草,硬是拖我们过来爬山。” “银丹草?”顾照疑惑的问,“阿宝,你好好的找什么银丹草?” 顾熙说:“祖父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画个银丹草都是错的,罚我亲自上山采五株银丹草回去。” 众人听了想起朱季葱画的马儿,不由暗暗发笑,要是朱季葱不是未来的太子妃,她们非把这两件事拿出来一起打趣不可。 萧源见顾熙空荡荡的荷包,问:“表哥,你还没摘到银丹草吗?” “我想先找个水池,不然采了也没地方洗。” 顾照笑道:“那我们一起去荷花池吧,那里有的是水。” 冀王世子道,“王叔,我们也去荷花池,正好罚三郎画一幅荷花。” 平王微微颔首,“不错,我也想看看三郎的画技进步了没有。” 四姑娘默默的望着平王的背影,脚下一踉跄,跌坐到了地上,一旁的丫鬟忙七手八脚的扶起四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四姑娘额头冒汗,脸色急的发白,知道自己这次是出大丑了。 “是犯了暑气了吗?”温润的男声柔声问,“来人,唤疾医过来。” 四姑娘双目微颤,隐约瞧见白衣男子站在不远处,日光透着枝叶的隙缝隐隐的下,为男子镀上了一层金色。 “劳烦平王哥哥了。”萧源款步走来,含笑谢过。 朱叔莹则吩咐下人抬软轿过来,送四姑娘回里屋小歇,在场的贵女哪个不是人,看四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故意装病避丑,但也没有人戳破。萧源同大姑娘、二姑娘们,还陪了四姑娘一会,见她躺着躺着,睡着了,才无奈的退出。 出了内房,萧源扫了一眼萧家带来的下人们,沉着脸低声吩咐道:“你们几个都进房陪着四姑娘,片刻都不许离开。” “是。”【听潮阁最快更新】 “元儿。”少年温柔的呼唤。 “阿宝。”萧源回头就对上一双湛黑的眸子,她不由浅浅笑道:“你怎么来了?” “见你过了好久没来,我就过来找你了。”顾熙含笑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件半臂,“穿上吧,山上凉。” “怎么不让丫鬟拿呢?”萧源接过半臂披在了身上,“不是说让你画荷花呢?你怎么能出来的?” 顾熙嘴角一勾,“那么多贵女,他们看都看不过来,怎么想得到我呢?” “嗯?”萧源偏头困惑的望着顾熙。 “你忘了平王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而世子妃也过世有一年了。”顾熙说。 “所以说他们今天是来看自己未婚妻的?”萧源大为诧异的问,“中已经定下了未来王妃的人选了?” 顾熙嘴角一弯,“不然朱家干嘛请了那么多贵女过来?” 萧源眉头一皱,“既然这样,你跟着他们过来干嘛?” 顾熙笑道:“他们过来看未婚妻,我自然也是!” 萧源轻哼一声,鬼才信他这话呢!前来的贵女,她不说全认识,也认识了大半,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值得他们三个特地赶过来看? “元儿,你今天晚上还回去吗?”顾熙问。 “我——”萧源刚想回答,就先听到“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响起了嘈嘈切切的琵琶声。 顾熙听得头疼,“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吧!”外头那些寒门仕子为了成名,还真是不惜一切代价啊! “好。”萧源听到琵琶曲后怔了怔,才答应了。 “那你今晚回去吗?”顾熙问。 朱叔莹举办的赏花宴,设在朱家半山腰的别院,基本上不可能一日来回,比如萧源、顾照、陆神光、张法连等人,附近也有自家的别院,可以选择就近居住,也可以提早离开。其她没别院的贵女,有些就早走,有些就直接住在朱家的别院里。朱家请的人,大多是近亲,平时也一直有往来,再说大家也明白,这可能是朱季葱入前最后一次露面了,所以能捧场的都来了,各家的姑娘嫡庶旁支的,来了不少。 “看时间,来得及就回去。”萧源对玉珥说,“我有些冷了,你让布儿回别院给我那件外衣来。” “你冷了?”顾熙一,果然萧源的手冰冷冰冷的,“先回房里躲躲风。” “你先走啦。”萧源推着顾熙说,“走啦,不然我们一起这么晚过去,别人又要笑话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顾熙嗤之以鼻,见萧源柳眉一竖,小嘴鼓了鼓,忙哄她道:“好好,我先走。”说着脱□上的鹤麾给她披上,又让下人沏来热茶给她捂手。 萧源说:“不用了,房里也不冷,你穿上吧,回头别着凉了。” “我总比你身体好。”顾熙说,“放心,我还带了两件鹤麾,回头你让僮儿给我送回来就是了。” 萧源点点头,顾熙又吩咐她几句,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等萧源再次回到荷花池边的时候,现场气氛正热烈,顾熙正在专心低头画画,平王在吹笛,冀王世子弹琴附和,贵女们围了一堆,红着脸低声讨论着。 顾照见萧源来了,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萧源从容坐在了朱叔莹身边,“萧姑娘没事了吧?”朱叔莹关切的问。 “吃了避暑汤后,好点了,我让人送她回别院了。”萧源说。 “那就好。”她是赏花宴的主人,总要关心一下病倒的客人。 “元儿,你今天留在山上吗?”朱季葱问。 “嗯,要留下呢。”萧源说。 朱季葱说:“太好了,今天你可要在我们这里吃了哺食才回去!” “好啊!”萧源满口答应,“回头我安置我四姐后,我就过来。” “行。” 趁着萧源空隙,二姑娘轻声问萧源:“元儿,四妹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好像有点发烧,或许是真中暑了,我让下人先送她回别院了。”萧源说,“二姐,今天我们就不回去了,住一晚上再走。” “好。”二姑娘心里疑惑,莫非四妹不是装病,是真病了? 【听潮阁最快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秘密、女王不在家、kittyg、justin3366投的霸王票^_^ 47 赏花宴(上)在线阅读 47 赏花宴(上) - 48、赏花宴(下) 一路荣华 作者:看泉听风 48、赏花宴(下) 48、赏花宴(下) 萧源将一块雪白的丝帕浸在了温度适宜的热水中,刚想抬起来拧干,就被人阻止了。 “姑娘,这种活还是让奴婢来做的。”尖细的男声轻轻柔柔的说道。 “好。”萧源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位置让出来,她本来也不怎么会做这种事,“表哥,你饿不饿?要不要喝点银耳汤。”她端着一盏银耳汤,放在了正半躺在躺椅上男子身边。男子二十多岁,双目轻合的躺在软榻上,玄色的深衣衬得男子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如雪。 “元儿。”男子睁开了眼睛微微笑道,微挑魅惑的凤眼眸色深沉,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我也没做什么,都是表哥的人打点好的。”萧源一笑,慢慢的将银耳汤吹凉了,一口口的喂到男子嘴里,这些都是丫鬟以前对自己做惯的,她照本宣科,到也熟练。男子身份不凡,来得又匆忙神秘,萧源不敢让丫鬟们近身伺候,就怕她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等男子走后,小命也丢了。 “听说你继母生了一个儿子?”男子一边喝着银耳汤,一边和萧源闲聊,“我又多了一个小表弟了。” “是的。”见男子莫名的提起自己新出生的弟弟,萧源心头一跳,微微含笑道:“表哥要是喜欢,回头我让母亲带了孩子给表嫂看。” “好。”男子展颜一笑,“让孙敬忠过来伺候吧,你这样子我看着心就悬,万一拿不稳就掉我身上了。”萧源的手掌柔嫩,十指修长,不见骨节,一看就知道是娇养的小贵女,怎么可能会伺候人呢? 萧源嘟了嘟嘴,“表哥,人家拿的很稳啊!哪里会打翻啊!”不过她还是顺从的将银耳羹交给了刚给男子擦好脸的孙敬忠。 男子听着小娇女的抱怨,不由哑然,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小脑袋,“傻丫头。”他顿了顿,“改天进找阿犀玩去,她前天还在嚷要跟你一起玩小兔子回家呢!”阿犀是男人的幼女,今年还不到三岁,是萧源的小侄女,当然也可以算是小外甥女。 “好。”萧源想到软软嫩嫩的小阿犀,眉开眼笑的说:“我还给她的小兔子做了几套漂亮衣服呢。”小兔子是萧源一直玩的一套类似洋娃娃的木偶娃娃,因古代对人偶娃娃非常忌讳,她就选了外形讨巧可爱的小兔子来做娃娃,还配套了漂亮的院落、家具和衣服,小兔子娃娃一出世,就迷倒一群小贵女,最后几乎是人手一只。 男子嘴边带着纵容的微笑,认真的听着萧源说着平时生活里的各种趣事,偶尔出声附和几声。 “圣上,萧大人和萧大郎君、萧二郎君来了。”孙敬忠轻声提醒皇帝道。 萧源一听,连忙起身,“皇上,臣女告退。”萧源只在无外人的时候,才称呼皇帝为表哥,她是有品阶的县主,故正式场合,可以自称为臣。 当今圣上微微颔首,和声吩咐道,“我听说朱家的小丫头请你过去用哺食,收拾了一下,你就先过去吧。” “是。”萧源低头应了,在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父亲和两个哥哥。 “爹爹,大哥、三哥。”萧源轻声唤道。 萧珣急着进去见圣上,见到爱女对她安抚的笑了笑,就先进去了,萧泽和萧沂没有官职,非召不能擅自入内。 萧泽低声问妹妹,“你用了什么借口今天留宿在别院的?” “时间太晚了,而且四姐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萧源说。 “她怎么了?”萧泽问。 “没什么,有点中暑而已。”萧泽微微点头,对萧源说:“先去玩吧,这里不用你费心了。一会别人问起,就说我来了。” 萧源点头道:“好,大哥我先走了。” 等萧源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灵偃、玉珥已经在门外守候多时了,两人都是萧家的世仆,知道什么事该好奇,什么事不该好奇,“姑娘,衣服已经备好,你先去换衣服吧。” “好。”萧源随着两人回了偏厢房换衣梳洗,她院子里的正房目前已经彻底封锁了。换好衣服,萧源刚从别院大门出来,就见平王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袍站在半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山风猎猎,吹得他衣袂纷飞,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形成了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见萧源出来了,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元儿。” “平王哥哥。”萧源上前见礼。 “怎么跟我这么客气了。”平王轻轻的笑了,关切的问,“你身体没事吧?” “我身体?”萧源困惑的望着平王。 “我以为是你病了呢,所以才留在别院。”平王说,“你没事就好。” 萧源轻轻一笑,“我身体没事,不过——”她调皮一笑,“是大哥要过来呢!” “阿茂?”平王怔了怔,见萧源笑的调皮,想起陆神光今天也在,不由哑然一笑,“你这小淘气!” “哪有!我是在帮大哥!”萧源理直气壮的说。 平王无奈而宠溺的望着她,柔声说,“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走吧。” “好。”萧源被平王温柔宠溺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冒寒气,这目光比刚刚皇帝表哥的目光还要让她受不了啊! “平王陛下。”顾熙从远处走来,恭敬的行礼。 萧源闻声顿时眼睛一亮,顾熙对她微微一笑,平王不动声色的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微微抬手说:“又不是在里,身边也全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呢。” “毕竟礼不可废。”顾熙含笑站在了平王身侧,并不多说话。 平王也只能一路带着两人去朱家的别院,萧源沉默的跟着两人身后,心里默默落泪,早知道一路走过去,她就穿木屐了,现在就穿了一双软底的小绣鞋,山路上的石子搁得她脚好疼啊! 、 、 、 等萧源从朱家别院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漫天的星辰漂亮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萧源不顾规矩,将车帘高高的挽起,着迷的望着星空。 “姑娘,前面有外人。”玉珥将车帘放下,“好像是家里的大夫。” “怎么了?”萧源问。 “好像是四姑娘的病加重了。”灵偃过去问了一会,回来说道。 “四姐的病加重了?”萧源重复了一遍,“怎么加重的?目前没什么大碍吧?” “大夫说没什么问题,只要安心静养几天就好了。”灵偃说,她和玉珥对视一眼,她们还是让车夫把姑娘抬回她的院子吗?可那里好像住了别人,但姑娘不说,她们也不敢随便问,就怕一随便把自己小命都问没了。 “元儿。”萧源回到别院的时候,就见萧泽在凉亭里等她。 “大哥。”萧源走进凉亭,丫鬟们识趣的退到了三丈之外,薄薄的幔帐从凉亭顶上垂下,灯光透过幔帐隐隐露出了萧源和萧泽的身影。 “四妹身体有点不舒服,她会在这里休养几天,你明天就先走吧。”萧泽说。 “好。”萧源迟疑了一下,问:“大哥,我这次没让玉珥和灵偃手,一切都是我自己——” “别担心,只要她们不乱说话,就没事。”萧泽安抚的笑笑说道。 萧源松了一口气,她一点都不希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上。 萧泽说:“我和父亲可能暂时还不会回去,你回家后,就立即和祖母说,我们家又要有人尚主了。” “谁?”萧源诧异的问。 “阿响。” “阿响!”萧源捂住了嘴巴,掩下了了脱口而出的惊叫,阿响就是刘氏新生的儿子,因出生时哭声很响,就先取一个小名叫阿响,大名还没有取。一般人家很少有在孩子小时候,就急匆匆的订下婚约的。毕竟这时的孩子夭折率实在太高了! 像萧源和顾熙,都十一二岁了,家族还不敢马上给他们说定婚事,就怕孩子出什么意外,影响另一方的名声,“阿响尚谁?”萧源问,“阿犀?”她的皇帝表哥孩子不多,除了太子和阿犀是嫡出外,只有两名庶出的公主,一名七岁,一名六岁,和阿响的年纪相差大了一些。 “是的。”萧泽神色有些凝重,逃来逃去,还是逃不过萧家嫡系尚主的命运,他心里轻叹一声,他和父亲心里一直希望刘氏能生个女儿,至少以今上的身体,是不会考虑年纪过于幼小的太子妃的,但刘氏最后还是生了一个儿子,在阿响落地的那天,萧珣和萧泽就知道圣上会开这个口了。顾家的皇后、朱家的太子妃、萧家的驸马……萧泽暗叹一声,圣上还真为太子做了不少的打算。 萧源回想起皇帝表哥的脸色,以及最近一系列的举动,她垂下眼,心里多少有数了,“大哥,你和父亲一直不回去,会不会有事?平王和冀王世子今天突然出现,是不是也因为——”萧源后面的话没说下去,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 “没关系,阿盛会回去的,我们最多不过明天下午就回来了。”萧泽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就当一切都不知道好了。” “好。”萧源柔顺的点点头,“大哥,四姐没事吧?” 萧泽摇了摇头,“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那大哥我先回去了。”萧源说。 “好。”萧泽起身扶着妹妹,“我送你回去。” “嗯。”萧源掀开幔帐,原本明亮的星空,不知道何时飘来了一大片云彩,挡住了明月星辰,天空一时见风起云涌,“看来要变天了。”萧源喃喃的说了一声。 “那就多穿一点,到家就好了。”萧泽将一件薄斗篷给萧源披上,虽说是初夏,可山上的夏夜还是非常凉寒的。 “嗯。”萧源微微一笑,是啊,到了家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风今天才是元旦,大家新年快乐!笑口常开!o(∩_∩)o~ 其实萧源的弟弟和皇帝的公主,还是辈分差距的,但皇帝快死了,他急着给太子找靠山,所以本不讲究,再说那个年代也不在乎辈分。 48、赏花宴(下)在线阅读 48、赏花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