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最后的舞会》 第一章泳池arty 齐家别墅的侧厅正在举行一场泳池party。 雪白的瓷砖在透蓝的池水和灿烂阳光下闪闪发光,身材姣好的少男少女们穿着各色的泳衣,在泳池里游鱼般穿梭。几个嫩黄色的气垫托着人斜斜地飘在泳池里,霸道又可爱,飘到哪里或被人摸两下就引起几场小小的战争,青春的嬉闹尖叫充满着活力。 姚玥端着一杯冷饮找了一圈,终于在阳台的右边角落里找到了林松潜。 黄色的遮艳伞下,林松潜懒散地靠在白色的塑料躺椅上,深灰色的短k背心,外面套着一件白而透明的丝质防晒衣,虽然是火热地天气热烈地气氛,他却一副平静而漠不关心的模样。 姚玥心里不以为然:就你会装,下一秒,他却绽开笑脸,露出两个深深地酒窝:“原来在这儿呢!”他上前坐到林松潜对面的躺椅上,抱怨道:“林公子也太难约了,我发了那么多邮件都没看到吗?” 林松潜垂着眼睛,声音也热地发懒:“一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在开学典礼上表演过了。” 林松潜人如其名,沉默静美,若即若离。即使是姚玥也必须承认他的气质在盛京也是独一份,这大概就是艺术世家培养出的气质吧,想到萧戚总是说自己一副小白脸样,真是人逼人气死人。 “哪里知道齐晟临到开学还这么不小心,打架把手给打伤了。我能想到可以帮忙的就只有您了,请林公子帮忙!拜托!” 姚玥的姿态已经放的极低,而林松潜却不以为意,又转回脸去望下面的泳池。姚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一眼便见到坐在泳池边的女孩。心猝不及防地被敲动,女孩穿着款式简单的海蓝色泳装,明明是最清丽秀美的脸庞,却有一头乌黑浓密地自然卷发。此时被松松地扎在脑后,发尾沾了水汽,蜷成几小束勾着小卷贴在雪白的腰背处,青涩的轮廓还谈不上性感,摇曳地水光荡漾在她脸上,宛如一只出水的小美人鱼。 “下面的人快让开!” 熟悉的话语让下面的少年们骂骂咧咧地开始往两边移动,姚昭一个冲刺从跳台上一跃而下,“咚!”激起的剧烈水花又引来阵阵欢乐地尖叫。 坐在对岸的陆泉也没能幸免,被兜头浇了一脸,旁边的女孩们看她的狼狈样都笑成一团,萧戚趴到她旁边,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要不去擦擦。”陆泉眼睛一下没睁开,正用手抹着脸,含糊地回到:“也好,我正好口渴了,”随即起身上岸,露出一双洁白修长的腿来,在灿烂的阳光下几乎反着光,萧戚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 “干嘛呢?要不要我给你带一杯?” 萧戚笑嘻嘻地朝她摆摆手:“那麻烦你啦。记得加冰。”说完手一撑,舒展身形重新滑进泳池。 陆泉向阳台走去,楼梯间依旧火热着,三两个少年少女聚在一起聊天,把本来宽敞的地方占有地似夜店走廊,有情侣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接吻,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人,路过一对情侣的时候却不想忽然被抓住手臂。 陆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那男生正和背对着的少女接吻,狭长地双眼却直勾勾地看向她,浸染着欲望的颜色与少年眉间的青涩痕迹混杂,即矛盾又暧昧。他微微眯起双眼,长而绕的睫毛轻轻碰在一起,慵懒地情欲像一把幽幽的钩子缠向所看之人。 陆泉皱起眉,那只滚烫的手正在捻着她的皮肤,正想拍开他的手,不想那女孩瞥见少年的动作,顿时恼羞成怒地转身。见竟是陆泉,她一愣,便拍开少年的手,脸上挤出笑来,“抱歉啊”,然而没有消失的怒火让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拉着面带疑惑的漂亮少年走开了。 感受到其他人看好戏的目光,陆泉心里不快,果断地上了台阶。 白黎把李宿夕拉到室外,灼热的阳光让她瞬间眯起眼,不由地更加暴躁起来:“你什么毛病,什么人你就乱碰!?” 李宿夕满不在意地靠着墙,反而笑出声,“那么激动干嘛,她是谁啊?” 白黎摸摸脸,也觉得很失面子,别别扭扭道:“你是西区的人应该不知道,她是陆泉,林松潜的女朋友。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林松潜?图兰画廊的二公子?”李宿夕想起来这个名字,图兰画廊是盛京有百年历史的美术馆,然而能让白黎感到害怕的,却是因为这个家族的政治背景。收回思绪,李宿夕耸耸肩,笑容不减:“不就是女朋友,看把你吓的。”少年身材瘦削却也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举手投足间有着漫不经心地魅力,他俯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碰了碰白黎的脸,柔声说:“看脸都气红了,我去帮你拿冷饮吧,别生气了。” 白黎被他哄得没了脾气,谁让他长得好看呢,轻轻拍开他的手:“反正别小看林松潜。”说着,摊到遮艳伞下的躺椅上,“就葡萄汽水吧,多谢了。” “ok。” 阳台人并不多,多得是凌乱的桌椅。 陆泉很快就看见了在饮料吧台前方的两人,林松潜已经坐直了身似乎在等待她的到来。虽不满于他理所当然的态度,她还是顺从地走过去。 姚玥迎着她,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陆泉。” 陆泉坐到林松潜旁边的躺椅上,“半个月也算久吗,”她转头看向林松潜,“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林松潜展开一旁的浴巾帮她把腿上残留的水渍按去,“正在谈,还没决定。” 姚玥赶紧抱怨道:“姐姐快帮我,三天后就是开学典礼,齐晟手受伤了,可是钢琴表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想请林公子帮忙的。”陆泉的脸被太阳晒的红扑扑的,显出毛茸茸的质感,这要是别人的脸还能摸一摸…… 听到他的话,陆泉才想起来,今年开学有些特别,巴德明顿高中本来分东西两个校区,而这两个校区将于今年合并于东区。因此,校方决定在开学之际将庆祝和开学典礼合为一体,作为开放式的祭典,欢迎校内校外的人们来参观校内,并观看表演。 “啊,姚玥你是一年级的副学生会长吗?”巴德明顿中学,初中部都是直升高中部,学生会成员会在初中毕业时定好。 “学生会长哪能啊,我只是个宣传部长,专门跑前跑后。哎,结果一上任就遇到这种事?”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陆泉。 林松潜将墨绿的浴巾叠起搭到椅背上,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一来一回。 “找别人不可以吗?” “这可是校庆,业余的程度上了舞台也许会出意外。” “那我试试劝他吧。” “那今晚,最迟明晚给我答案好吗!”姚玥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又很快放开,“提前谢谢林公子了,电灯泡就不打扰二位啦。”说着便朝陆泉眨眨眼,识趣地走开了。 “只是一场演奏而已,对你来说应该很轻松啊?” 林松潜的视线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最近不太想弹琴。” “那要拒绝吗?” 见她无意识地舔唇,林松潜摸了摸她发烫的脸颊,拿起一旁的柠檬汽水递过去:“补补水。” 陆泉眼前一亮,连忙接过,道:“谢谢。”冰爽地饮料直冲下口,爽快地仿佛毛孔都要张开。 “这么舒服?” 陆泉眯起的眼睛还没睁开,便感觉一股温热的呼吸袭来,脸颊被双手捧起,双唇被不由分说地含住,还留着冰凉触感的柔软嘴唇让林松潜舒服地轻哼出声,低低的声音回荡给陆泉。拇指按住她的下巴便叩开了她的嘴唇,他侧头更加地深入腹地,轻轻舔舐搅动着冰爽柔软的甜美。左手穿过她的长发,湿润的发卷纠缠,落在她雪白的腰间,带着水汽的肌肤质感让他瞬间回忆起浴室的混乱情事,手间不觉失去了力道,按住她的后脑就要把她拖到自己的躺椅上来。 唔!陆泉不得不用手肘抵住椅背,才阻止了两人的身体进一步相贴。她轻轻喘着气,本来就很热,被他一胡闹,脸上更加烧地通红,轻喘着拒绝:“我可不想当众表演。” 林松潜明显也不好过,本来一直保持清爽的他此时已经面带细汗,额前的黑发也变得濡湿,呼吸凌乱地抚着她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抬头在她脸颊多含了两下才放开手,含混地说道:“抱歉。” 陆泉直起身,扇着手给自己降温,“萧戚还等我的饮料呢,我先去拿了给她送过去。”准备离开前,她忽然转身蹲下,抬着躺椅下部用力一掀,咔哒一声,林松潜就毫无防备地往后一倒,被迫在躺椅上摊平了。 虽然惊疑了一瞬,林松潜的眼中更多的是笑意,他就着这个姿势看向附身过来的陆泉, “这是我小小的复仇。走了。” 吧台就在十步远的地方,里面是个穿着泳装的女性工作人员。 “你好,我想要两杯柠檬汽水,多加冰。” “好的,请稍等。” 陆泉正等着,“刚刚抱歉了。” 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她转过头看去,发现是刚刚摸她手的男生,陆泉笑容少了几分,“你女朋友不生气了吗?” “我和她不是男女朋友,”他手肘搭在吧台上,歪着头看向她,“刚刚我是有点过分了,我叫李宿夕,你叫什么?” 陆泉其实有些稀奇于被搭讪,和林松潜在一起几乎没有男生会随便和她说话。她有些新奇地看向李宿夕,不得不承认这少年是真的漂亮,随x的亚麻色短发,衬出精致的脸部轮廓,有些狭长的眼型,带着几分笑意,最巧妙地是他的嘴唇,唇珠微微嘟起,显出几分女孩子的秀美。 “我叫陆泉,”她忽然想起白黎家是开影视公司的,“你是白黎家公司的新人?” “嗯—可惜,猜错了。”他此时笑起来,却全不见刚刚在走廊的轻佻和危险,只是一个少年爽朗的笑。 “两杯柠檬汽水,客人请拿好。” 陆泉左右手各接过一杯,“谢谢。” “我的朋友还在等,就先走了。” “好的,楼下见,陆泉。” 李宿夕看着陆泉毫无留恋地转身,心里不由地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真冷淡啊。 “麻烦两杯葡萄汽水,谢谢。” 说完他看向林松潜的所在,却发现他并没有关注这边,似乎闭着眼睛正在休息。 脑海中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亲吻画面,手指不由地捻起自己的嘴唇,被手掌按出红印的皮肤,乌黑潮湿的卷发,自己也仿佛随着那动作按住女孩毛茸茸的后脑,轻轻插进她发间,李宿夕一个激灵,连忙拿起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杯子按到自己开始变烫的脸颊上,小声地嘟囔起来:“糟糕糟糕,夏天真可怕。” 心里却想起林松潜对自己接近陆泉并不在乎的态度,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兴致勃勃地笑来,就这么有把握? 楼下,萧戚一口喝完柠檬汽水,“哈—爽快!”,只留几块冰块碰撞着放出声响。 见陆泉一扫之前轻松的状态,捧着杯子不说话,眼珠一转,注意到她微肿的嘴角便心下了然。 “陆泉,你说你那么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 陆泉没明白她的意思,困惑地看向她,“什么为了什么?” “你难不成想离开林松潜一个人去上大学?”,萧戚从中学就和陆泉林松潜在一起,自认为没人逼她这个旁观者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中学的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我有得选吗?不然你会帮我付学费生活费?我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陆泉冷淡下来。 “看来你是真的没放弃。”萧戚有些惊讶地笑起来,“那你姐姐呢?最近她不是在特罗亚洲混的挺好的吗?” “你见过她管过我吗?” “也是,”萧戚站起来,她b陆泉还高些,晒成蜜色的皮肤显出滑腻的光泽,伸展手臂更显的身材凹凸有致,泳池有口哨声传来。 “你们的事我才懒得掺和,但是陆泉你其实没什么好委屈的,对吧?你如果不愿意,林松潜绝对不会勉强你。” 她低头不出意料地对上陆泉浅藏怒意的眼睛,赶紧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你们打情骂俏的情趣,一个愿打愿挨,我闭嘴。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还是趁机会多玩儿会。” 说完,她咚地一声重新跃入水中。 陆泉垂下眼睛喝汽水,她并不指望这些天之骄子能理解,因为他们什么都不必做,自会有仆人把完美地餐食端到他们面前,供他们享用。 -------------------------------- 正式连载长篇,求留言哦。 架空世界,一切按照作者的意志安排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二章守林人之旅 黑色的轿车驶向宽阔的别墅区,随着监控器滴地一声响,铁玫瑰别墅的大门缓缓往两边移开。这座别墅是林家的祖先在特罗亚洲成为有名的画家后回国所建。到现在已有百年的历史。样式也是现在少有的特罗亚亚瑟王朝时期的古典风格,有着严谨的对称,数学的韵律之美。 轿车从中央通道进入,驶向侧厅的入口。 等候着的男仆见轿车停下,便上前打开车门,陆泉弯身走出来,对着车内说道:“那我先去图书室休息会,注意不要忙的太晚。” 林松潜坐在车里点了点头,温和地回道:“大部分文件的都在昨天检查完了,我现在去扫个尾就行,到时候我去找你。” 傍晚的温度还是闷热灼烫地很,轿车开走后,陆泉也赶紧进入别墅走进二楼凉爽地图书室里。图书室里共放着十个大书架,中间靠窗的地方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提到钢琴,陆泉才后知后觉,林松潜确实已经有些时间没弹过了。 钢琴前面不远处摆放着两只棕皮长沙发,夹着一个低矮的木质长形桌。上面放着昨天陆泉看到一半的书。虽然陆泉没怎么游泳,但一下午的社交喧闹却也让她很是疲惫,便半躺到沙发上,拿起书准备把剩下的看完。 书是人类精神取向的投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泉开始喜欢看旅行游记类的书籍,玄幻童话预言都好,她看着主人公路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和各色的人道别,看完后会深怀着一种饱胀后的空虚。 合上书,陆泉轻轻叹了口气, “看完就叹气?不是个好故事吗?” 林松潜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沙发的另一头,陆泉把脚放在沙发上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地方,脚底板贴在他薄薄的藏蓝色裤子上,感受到他的温度,情不自禁地卷动了几下脚趾。 “好痒,”林松潜说着便来抓她的脚趾,被她躲过了。 陆泉收回脚,回道:“是个毫无道理的故事,才叹气的。” 林松潜接过她递过来的书,看到封面《守林人之旅》。 “你真的很喜欢看这类书啊,但是我们不是才旅行回来的吗?” “冒险和旅行是不一样的。” 看她沉静地盯着前方的样子,林松潜就知道她还沉浸在故事里,靠近她身边,把她揽进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她毛茸茸的头发,温声问到:“是个怎样毫无道理的故事?”林松潜低着头,享受着她的依靠,“讲给我听,好不好。” 陆泉点点头,讲道:“一个士兵在打仗前夜逃跑了,他听说只要越过附近的森林就能到一个和平的国家,可是他没有地图也没想到森林之大,他仅带着爱丽丝,爱丽丝是一把枪,逃兵给它取了自己故乡恋人的名字,他就带着爱丽丝在森林里冒险,靠打猎和水果,在森林里度过了不知道几个春夏秋冬。最后,不知道几年过去,村民在危险的森林里竟然发现一个木屋,里面躺着一个毛发覆t的男性尸体,只有一杆旧枪陪着他,村民们认为他是伟大的守林人,特地为他立了碑。” 林松潜不解地皱起眉,陆泉抬起脸望向他,“是不是挺毫无道理的?有些书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观点,没有什么起承转合,但是看完却会让人怅然若失。” “这就是你喜欢这类书的原因吗?”林松潜伸手勾了勾她卷翘地睫毛。 “可能吧,”陆泉拉过他的手,摩挲起手上茧子,“说起来,你确实好久没弹琴了,怎么了?” 林松潜沉默了一会:“我感觉有些累,老师也说我技巧很纯熟,是时候更上一层了。” “没那么容易吧?” 他眉间染上几分忧郁,“只能靠自己摸索,可是毫无头绪,练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我不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 “所以你就不练了?这就是那个——瓶颈吧。” 林松潜点点头,看着她把玩自己的手指,微微把手蜷起来握住她的拇指。 “那,你要不要试试作曲?”她灵光一闪。 “作曲?我还没到那个水平吧?” “什么水平,伟大作曲家的水平吗?既然都进入领悟精神的层面了,那就要理解作曲人的想法啊?” 陆泉反拉住他的手,把他拖到钢琴前坐下。 “说说看,你现在最想表达什么情感?”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两人的倒影双双映在玻璃上,坐在钢琴前的俊秀少年仰面朝向少女,吊灯在他的眼湖里落下澄亮地光影,陆泉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湿润的瞳膜上闪闪发亮,听见他笑着说:“和你永远在一起。” 林松潜的温柔是可怕的,陆泉深深恐惧着这一点,他的温柔是冬日里唯独为你开放的冷梅,是藏在他冷淡面具下无意被偷偷窥见的微笑。几乎没有人能在这种区别对待的温柔下保持冷静,哪怕可以用理性来抑制,虚荣心也会高昂。 陆泉眯起眼睛,像只要做坏事的小猫:“林松潜,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 她弯腰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饥-渴-” “什—,我没有—” 陆泉走到他后面,附身把他圈在怀里,手臂在他胸前交叠,“还说没有,自从在浴室里擦枪走火后,你就开始变得异常粘人。” 林松潜刚想拉住她的手,听她说粘人又条件反射地收回,就听她继续在耳边偷笑:“欲盖弥彰,说的是不是你啊?” 防止他恼羞成怒,陆泉捏捏他的耳垂,“好啦不开你玩笑了。”她也坐到他身边,“不过我刚刚说练习作曲是认真的,你要不要试试。” 他显然还是有些生气,脸也不转过来,只垂下长长睫毛来瞥她,让陆泉又忍不住逗他:“现在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林松潜一口气堵穴口,但知道她就爱使坏,不理她才是正确的回击方式。 时隔半个月,他再次弹起钢琴,不是哪个大师的乐谱,而是从心到指尖,创造着自己的曲子。 陆泉不懂曲,只静静地听着他或急或缓地弹奏,发出悦耳的琴声,偶尔停顿几下,又很快地接上,他的身体随着弹奏轻轻地摆动着,宽大的浅灰色绸质衬衫滑到他手肘处,肌肉仿佛也追着音符时而紧绷时而鼓动,少年俊秀之美处处点缀其间,忽然他转过来看她一眼,又飞快地转回去,嘴角的笑意飞扬,弹奏的节奏突然变快,眉宇间藏不住的舒朗,陆泉放任自己心跳加快,理智却在想:刚刚自己究竟露出来什么样的表情? 琴音戛然而止,陆泉回过神来:“怎么了?结束了吗?” 林松潜摇摇头,说:“从刚刚开始我就不知道自己在弹什么了。” “这就是,忘我的境界吗?”,陆泉愣愣地问到。 林松潜身体转向她,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因为你在啊,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忍不住去看你。”他探身过来,挡住陆泉眼前的光,把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与她鼻尖相触。 陆泉能闻到他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气味,那是熨烫衣物时用的熏香,是林家特有的铃兰木香。她抱住他的腰,两人自然地缠吻于一处,因为身高差距,林松潜托着陆泉的后脑,几乎把她整个按在怀里肆意亲吻,紧紧相贴的胸膛分享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陆泉抬着脸,张开嘴唇迎接他,林松潜呼吸浓重一瞬,便深入与她柔软滚烫的舌尖纠缠,暧昧急迫地水声在两人的脑海中清晰地回响,羞涩又更加刺激地欲望蓬勃起来,平时冷淡而静美的少年此时脸颊绯红,皱起的眉间溢满渴望与宣泄的情欲,偶尔张开湿润而迷蒙地双眼,沉迷于少女的情欲姿态。 陆泉推开他,两人都气喘吁吁,林松潜垂首蹭进她浓密地卷发,猩红滚烫地嘴唇在她颈间忍耐地亲吻着,陆泉脸贴着他发红的颈脖,感受着它兴奋地脉动,在空调间里也浑身滚烫起来。陆泉忽然笑起来,声音震荡着传给林松潜。 “笑什么?”他哑着嗓子,声音里还带着喘息。 陆泉拉开粘人的少年,“我刚刚想象了下,要是没有空调的话,我们就会在盛夏接吻而大汗淋漓,然后因为脱水和缺氧中暑进医院上新闻。” 林松潜笑得直喘:“你天天都在想什么?” 陆泉站起身来,把衣服顺直,把凌乱地卷发夹到耳后,更添几分慵懒的清美,“当然是想你真的很饥渴。” “还提!”不过,这下林松潜可没有那么有底气了。 “那姚玥的事情算答应了吗?” 不满于陆泉在这时候提这件事,林松潜只能抬着脸,眼中带着笑意瞪向她。 陆泉捏捏他的脸,“那我等会回复姚玥。今天好累了,明天见吧,爱丽丝。” 爱丽丝?林松潜一愣,随即又笑开,什么啊。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三章羞辱 陆泉正换完睡衣,便听见三声敲门声。抓着梳子的手握了又松,还是转开锁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陆泉看向郑管家,即使在夏季,林家的管家依然衬衫长裤无不精致,此时,她手里捧着一个浅紫色的盒子。 郑管家保养良好地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地笑容,不知道她的笑容究竟练了多久,又是怎么做到始终如一日复一日的,就像恐怖的面具一样牢不可破。 “晚上好陆小姐,这是少爷给陆小姐挑选的礼服,调整好尺寸后特意来给陆小姐试穿。” 因为林松潜喜欢蓝色,陆泉的睡衣也是蓝色,棉质的宽松睡衣松松包裹着她,可以看见她藏在领口下的精致锁骨,刚刚吹干的卷发蓬松地笼罩着雪白脆弱的脖颈。 郑云挑着眼皮望着面带抵触的少女,嘴角轻掀:“少爷的眼光一向很好,礼服一定会很适合陆小姐。还请陆小姐最后试穿一次。” 陆泉垂下眼睛,回道:“谢谢郑管家这么晚还来送衣服,我会试的。” 郑云拖着衣盒没有动,静默一会,“我希望陆小姐现在就能试完,毕竟三天后就是开学典礼,不能出错,希望陆小姐配合。” 陆泉没有回答,转身进门。 郑云转身反锁房门,把衣盒放在床前的茶几上。双手交握于身前,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就在这里换吧。” 闻言,背对着她的陆泉转过头来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一一解开自己的睡衣,脱下睡k。 “全部。” 米色的内裤云一样落在蓝色的衣服堆上。 郑云侧头从少女面前的长镜观察她赤裸的身体。 少女握着自己的手臂,垂着头盯着墨绿色的地毯。在橘色的灯光下,静止的少女就像油画中模特一样。 郑云伸出食指,像检查瓷白的餐盘一样,勾起堆在少女肩头的长发,露出脖间的瑕疵来——星星点点的红痕。 “想当初陆小姐进林家,还是我亲自给小姐洗的澡。” “这么多年的倾心教育,就是希望陆小姐千万不要像你的姐姐一样。” “年纪轻轻就心机深沉,知道勾引b自己大二十几岁的男人。” “你冷血的姐姐把你扔在这里,都是林家负责将你养大。虽然不求你的报恩,但是陆小姐应该清楚的。” 她突然掐住少女的脸颊,让她直视镜中赤裸的自己。她一声嗤笑,手轻轻按上陆泉的肚子。 “千万不要学现在电视剧里那样,什么未婚先孕,年少流产。” “每月的t检,有在好好配合吧。” 陆泉就像雕像一样,只是存在着,被摆放在这个空间而已。 郑云也不在意,收回手,交握于身前。露出标准的笑,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恰到好处。 对着少女赤裸的后背微微鞠躬,“衣服非常适合陆小姐,我就不到扰了。” 房间很快恢复了安静,静得让人发疯。 下一秒,陆泉直接冲到浴室里,反锁卫生间门浴室门。握着自己的手臂赤裸地蜷进浴缸里,长发盖了满身。 为了保持洁净感,浴室总是用雪白的瓷砖覆盖整个空间。此时没有开灯的浴室陷入整片黑暗,只有高高的窗户像电影播放仪一样,在雪白的幕布上映着室外世界的变化无穷的微光。禁闭而空洞,人仿佛被囚禁在身体的内部,被迫审视起自身。 陆泉无法控制刚刚在郑云目光下暴起的j皮疙瘩,身体和精神的相悖引起的混乱导致她思绪涣散起来,姐姐随意地把自己丢在林家,刚开始自己还是会反抗的,得到的结果呢,在管家示意下减少的食物,紧身的内衣裤,刻意地无视和刁难,直到自己听话,乖巧地做林松潜的玩伴,渐渐地陆泉开始记不清自己刚开始是如何讨厌林松潜,而是只要讨好他,自己就会吃饱穿暖,不会受仆人们联合的欺负,穿他选的衣服,巧妙地说他爱听的话。 甚至和林松潜频繁的接触让她开始觉得这个家里也许只有他是好人,而渐渐忘记他才是罪魁祸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别人都帮他做了。控制不住地恨意因为自己的无力而变成压迫心脏的酸楚。 陆泉愣愣地摸着脸颊的眼泪,她还能坚持吗?她为什么非得过这种生活?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一片雪白的浴缸浴缸,忽然以前的回忆涌上来,她挣扎着从冷硬的浴缸里爬起来,手脚哆嗦地打开浴室门狂奔着躲进被子里。 被踢翻了紫色的衣盒,银色的礼服水流一般流淌下去,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无声地盈盈发光。 林松潜隐隐感觉自己在做梦。 特罗亚洲的莱德海滩,因为陆泉想要更自由地玩耍,他特意要求订了海滩附近的民家旅馆,开窗就能眺望到碧蓝的大海,带着特罗亚特有的装修风情,棕色的木质长形小屋,装饰着各类花草,总是浮着淡淡的花香草木香,精致又温暖。 可惜这种小旅馆总是容易出现意外。林松潜的房间就在陆泉隔壁,当他受到陆泉的求救短信,便连忙找前台买了一桶矿泉水拎了过去。他走进浴室,便看见陆泉顶着一头雪白的泡沫呆呆地坐在浴缸边缘上,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的泳衣。胸前的衣物因为水渍被染成一圈深色,整个人湿漉漉的,无助地惹人怜爱。 潮湿的草木香气,瞬间在小小的浴室里发酵起来。 他愣了一下,便笑起来,“让你等久了吗?”他放下水桶,对上她不满的视线,才发现她眼睛被洗发水刺激得有些发红,连忙收了笑,伸手在她眼皮上擦了擦:“我赶紧帮你冲了,眼睛疼吗?” 陆泉眯起眼睛,发红的眼尾弯起来,她摇了摇头,俯首走到洗手池边。 林松潜反应过来,找到一个小盆,倒了水,给她冲头。 他注意着力道,让透明的水流稳定地冲下去,细细地水流滑过她雪白的后颈,让她后脑柔软地细发伏倒下去,又顺着发丝从她脸颊的起伏处分流,缓缓汇集于下巴,鼻尖,睫毛处,连续着滴落水珠。 雪白的泡沫顺着水流冲下来,解开了这泡沫的发绳,她乌黑的卷发也柔顺地垂落下来紧贴住雪白的脸颊,他伸出手轻轻捻开,惹得她睫毛不安地抖动起来,可以清晰地看见藏在眼皮下滑动着的眼珠的轮廓。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正试着强行张开双眼,问道:“好了吗。”,她的嘴唇边还积着许多水珠,随着她开口一张一合间,染着粉色的水珠了无痕迹地隐没于她唇齿间。 手仿佛脱离了控制,按上她带着水色凉意的后颈,五指张开顺着潮湿的发根分离处缓慢却肯定地插进去,大概是手心的温度,惹得她猛然一抖。柔软地嘴唇接连落上她的耳根,侧颈,嘴角,下巴,顺着水流的方向,在她脸颊的弧度上,一寸一寸。 盆忽然掉到了地上,另一只手掰过她的脸颊,急切地吻下去。 潮湿的浴室带着凉意,在这燥热的夏天却是恰到好处。他放下陆泉,褐色的花纹地砖更称得她肌肤雪白,精致清丽的湿润侧脸,颤抖的睫毛,黑色卷发凌乱地粘在她纤瘦的雪白肩头,让林松潜恍惚觉得自己诱骗了一个单纯的小美人鱼,让她为自己上了岸。 他脱掉上衣,难以抗拒地俯下身和小美人鱼肌肤相贴,继续刚刚的缠吻,渐渐向下,小美人鱼的衣服也消失不见,露出不被外人所见的雪白x部,他控制不住地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轻轻揉捏,摩挲,再用唇去覆盖红痕,一寸一寸乐此不疲。用自己滚烫的舌尖去熨贴她身上的水珠,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游戏,他尝到苦涩却带着香气的味道。 难耐地春梦让林松潜辗转反侧,梦里的陆泉想他所想,身体也随他意动,没有丝毫抗拒,柔顺地迎合他的亲吻和一切—— 还没开始发力,女主的性格会渐渐完整的。 林松潜和陆泉的关系真的好复杂,想破脑袋了。 开学以后就会有更多的靓仔哦!!! 求留言!!!!!!!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四章开学事项要注意 图书室向艳处嵌着一排大窗户,让室内盈满早晨灿烂刺眼的阳光。 陆泉坐在书桌前,明知道没用还是隔几分钟就刷新一下页面。 圣德利艺术大学的绘画比赛将在今天早上八点开题。圣德利艺术大学是特罗亚州最权威的艺术大学之一,特别是三年一度的圣德利绘画比赛,得奖的前三名都会有全额保送入学的机会。也是自己能脱离现在的环境,生活的难得机会。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林松潜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她。因为钢琴演奏就在开学典礼一小时后,他直接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打着领结。头发服帖地梳在耳边,少年逐渐显露轮廓的俊秀相貌,再加上深入骨髓的教养和仪态,每一分都是习惯性的雅致。 陆泉转头朝他笑笑,就继续盯回电脑页面。 林松潜走过去,附身在她的耳边,看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忽然想参加比赛?” “毕竟我也学了好久的绘画了,想测试下自己的实力。” 陆泉看见时间要跳到八点,赶紧刷新了页面。满屏幕的特罗亚语却也难不倒他们两个。 “比赛题目是—肖像画。”林松潜念了出来。 “肖像画,需要模特吧。”他的视线从电脑页面上移开,暗含期待地落到陆泉的侧脸上。 “对呀,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表达的主题,要找什么样的模特还不清楚。”陆泉叹一口气,现在题目出来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月的准备作品的时间。 林松潜直起身,半靠在书桌上垂首看她,忽然注意到,“你的领结还没带呢。” 陆泉后知后觉,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橙色的领结。 巴德明顿中学的校服是灰色的,陆泉身上穿的就是女款,夏天的内搭是白色透气的丝质衬衫,领口和袖口都有特别的绣纹。外面一件灰色薄西装,长及膝盖的百褶裙,黑色的长筒袜包裹住她修长的小腿。再按照年级的不同佩戴不同颜色的领结。三年级的领结是橙色。 林松潜从她手中拿过领结,伸手把她的长发拨到一边,熟练地帮她把风纪扣扣上。他悄悄看向她低垂的双眼,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是有些冷淡。压下心底的焦躁,他最后调整了一下领结的位置,轻轻地贴了一下她的嘴角,便直起身:“好了,我们也出发吧。” 巴德明顿中学是近代的新晋贵族为了推行新文化而建立的私立学校,伴随着漫长的岁月见证了盛京发展历史的老牌学校。特别是东区,本来就是历史深厚,古城林立的新文化发源地,在学校里也保留着大量的老式建筑,与新建的极具科技感的教学楼巧妙地相得益彰。 通过标志x的樱花大道,就能看见学校的大门。 两人下车,并肩走进学校。 进门后走上一段,能看见用三角形的花坛分开的两条岔路,修建整齐的绿植中间正好放置一个圆形的喷水池,拱卫着一尊白色的女神雕像。顺着女神向上托起的手臂,可以看见巴德明顿学校标志x的棕黄色古典钟楼,在建筑群中一枝独秀。 由于校区合并学生数量增加,校方经过商讨后,决定修葺原来已经半废弃的老楼。学校的面积进一步扩大,这次的开学典礼也改成在更为宽敞的体育场进行。 陆泉和萧戚相邻坐在观众席上,抬着头看向大屏幕上校长的演讲。场地大了也有好处,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做小动作说悄悄话都难以被关注到。 “学生确实多了不少。”萧戚悄悄和陆泉说着话。甚至隐隐带着期待,“这以后的日子有的热闹了。” “怎么说。” “西区多的是权二代,个个不好惹,你说学校的上下关系会不会重新洗牌。” 陆泉不太关注这些,只能对萧戚皱皱鼻子以示麻烦。 忽然她感觉后背被人戳了戳,她转过头去,意外地看到李宿夕。大概是她脸上的惊讶太明显了。惹得李宿夕展颜一笑,轻轻说:“还记得我吗,陆泉。” 陆泉愣楞地点了点,左右看了看,他会坐在这里就意味着---- “我们以后就是一个班级了,还请多指教哦。” 陆泉班级的同学大部分没有变,只增加了六名西区学生。其中李宿夕明显是最引人瞩目的,漂亮夺目的外表,毫不吝啬的笑容。总是勾引着人的视线。 他转向萧戚,说道:“好久不见了,萧戚。” “没想到我们竟然一个班,还挺巧。” “可不是。”李宿夕看着陆泉,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 萧戚撇了他一眼,便把陆泉的脸掰正,“动作太大了,快看前面。”陆泉感激地回看她一眼,得到萧戚一个wink。 终于熬到开学典礼的结束,各班级按照顺序依次出场再解散。 “你之后要去社团吗?” “那当然,我们社团怎么能少我这么厉害的贝斯手。” “我也要帮社团招新。一起去吧。” 往钟楼的右侧走,经过图书馆,绕道食堂,就到了社团活动的中心大楼。 开学正是社团招新时,两栋大楼下面的大路,被各类社团摆摊挤成一个长条,五颜六色的横幅争先抢占视线,一走近就看见滑板部的成员围成一个圈正在现场表演。 “在这里,陆泉!” 看见自己的小个子部长正在跳着喊自己。陆泉和萧戚分开,连忙走过去。只听到汤琴夸张地说道:“你终于来了!我们社团有希望了!”把陆泉弄的哭笑不得。 “来来来,坐在这里。” 几个率先出场的部员正忙着在设立摊位,见陆泉来了抽着空和她打了招呼。陆泉很喜欢社团的氛围,在这里她总是感到最轻松。 “啊,乔冉也来了!”汤琴惊喜地跑去拉过来一个人。 “你们俩就是我们美术社的招牌。” “来来来,”汤琴让两人坐到摊位后的凳子上,“陆泉你呢就坐在这里,乔冉你就坐到她对面画她。” 乔冉任凭摆弄,看到桌面上摆着的速写本和笔。问道:“用这些就可以吗?” 汤琴b了个ok,“没错。好好画,我们社团今天的目标就是再招五名,扩大组织,争取全员公费旅游去写生。” “遵命!部长。” 陆泉很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就会下意识笑起来,总是精神百倍的汤琴就像小太阳一样给人带来欢乐。 汤琴叉着腰,满意地点点头,“g劲不错!陆泉你就多笑笑,发挥我们美术部之花的实力。” 副部长方晔正在弯腰从纸箱里搬出展示作品,此时已经开始出汗,“汤琴快来帮忙,别聊天啦。” “马上来马上来!剩下的就靠你们啦!” 汤琴一离开,摊位后面就只剩下陆泉和乔冉两人,不自觉地陷入奇怪的沉默。 陆泉装作不在意,就带着笑,坐着看向忙碌着的部员们。 乔冉准备好画具,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平静清澈的下垂眼,注视着陆泉的侧脸,似乎在思考构图。 陆泉不太知道该怎么和乔冉相处,他和林松潜很不一样,柔软的黑发垂到眉毛上方,圆润的脸型,清透的下垂眼,因无害而温和,奇妙的是他总是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 汤琴夸过他有古典油画中的天使相,有一种淡漠的纯洁感。 乔冉看着她带笑的侧脸,忽然说道:“陆泉,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陆泉一愣,回头看他,“你也要参加圣德利艺术大赛吗?”他实在是个强劲的对手。 乔冉清透的眼睛看向她,“你终于看得到我了。”不等她回应,他低头轻笑:“这个比赛还是我在初二时告诉你的。” 他的声音b一般少年要低沉,和他的外表有种奇妙地反差。 “可是我也要准备作品,可能会没时间。” “我会和部长申请,占用你社团活动的四五次时间就好。”他捏着笔,几下就在粗糙的纸面上勾勒出她的轮廓。“你需要我的话,我也会帮助你的。” “我还没决定好主题。” “那,你想听听我的吗—” 陆泉打断他,“我们姑且是竞争对手,不用告诉我。”她确实欠了他很多,无奈妥协道:“我答应做你的模特。” 乔冉没有立即回答,拿笔尖画出她的眉眼细微处。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画着陆泉,仿佛在和画中的她对话。 声音快要融进吵闹的背景里。 “我对你,究竟算什么呢?陆泉。” ----------------- 不鼓励下正经写剧情的作者吗? 背景设定大家可以参考一下日本。 预告第一个修罗场即将到来!!!!!! 在写大纲时,我把列表里的男主都是分好组,再进行修罗场决斗的。 什么白月光绿茶正宫黑马,各种乱斗,刺激。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五章社团招新 “今晚的舞会,我还可以邀请你吗?” “你对我究竟有什么期待呢?”,陆泉冷笑一声,b视着乔冉认真说道:“我答应做你的模特,之后我就不再欠你什么。” 乔冉看着她眼底潜藏地锋芒,柔和地笑起来,带上了真实的情绪:“我会等你的。”他清透的双眼牢牢地锁定她,平和的态度下掩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 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时,陆泉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来电显示是姚玥。 陆泉压下情绪,接起电话,“喂。” “姐姐,你要来雅兰特会场吗?林公子的钢琴表演快要开始了。”姚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活泼。却也驱散不了陆泉的y霾。 “我在社团帮忙,去不了了。” “那等结束的时候姐姐要来一趟吗,林公子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天天能见有什么可开心的,陆泉不经意地对上乔冉专注的眼神,“看我这边的情况,如果结束的早我会去的,告诉我结束的时间吧。” “那太好了,大概在十二点结束,我等你哦。那姐姐就接着忙吧!” 陆泉挂掉手机,径直起身去帮汤琴。 “陆泉你怎么不坐着了?” “乔冉光画我也很无聊啊,这么多人来来回回地,都可以做他的模特。我也来帮忙吧。” “也行,那你就发一下我们社团的传单吧,负责接待来咨询的学生,怎么样。” “好的,我保证完成任务。”说着,她接过传单便站到摊位的前面,向被她吸引而来的学生分发。 乔冉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浅浅落下,又恢复到淡漠平和的状态,毛绒绒的睫毛垂下,遮住所有的情绪。 雅兰特会场的后台休息室里,林松潜坐在沙发上,正低头刷着手机。 学校的论坛自从开学后就开始热闹起来,特别是一个名为“开学女神再临!”的帖子,一直火热地活跃在最顶端。学校里有些名头的美女的照片都一一被投稿,并且页面还在不停地更新中。 忽然一直滑动的手指停下来,他点开一张图。 本来只是一个转瞬既逝的动作,却被好事者把这短暂地视线接触定格成永恒。陆泉正带着些诧异的神情,转头与灿烂笑容的少年相互凝望,瞬间激起的火花,仿佛一段青春恋情的暧昧开始。配合着下面的字,显得格外刺眼。 李氏财团三公子李宿夕!和陆泉有情况!!!! 下面评论一片欢腾,满屏幕吵闹的危危危,打起来打起来。 林松潜的手指在陆泉的脸上摩挲了两下,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清情绪。 一会儿,姚玥敲门进来,对林松潜抱歉地说道:“陆泉说她在忙社团招新的事情,估计结束的时候才能来。” 林松潜闻言只是低头笑了一下,“我弹钢琴她见多了,她忙她的就好。”他收起手机,直起身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做了最后的检查,修长的手指把衣领抚直。 “我准备好了。”他转头,露出俊雅有礼的笑,一如即往。 观众们正安静有序地入场,静坐下来准备欣赏钢琴曲。而在校外学生们都在火热的氛围中各忙各的,各班班长也在坚守岗位,肩负着给新同学们领路的重责。 本来就是夏天,环境又吵闹,一直介绍不停的肖岷说的口干舌燥,只能时不时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他介绍完图书馆,食堂,领着高三五班的六名新同学来到社团活动中心。 “这里就是社团活动中心,面前这两栋高楼就是社团活动的基地。大家如果有兴趣呢,也可以在用完午餐后再来参加现在的招新活动,尽情享受校园生活。特别是我校有名的戏剧社--” “班长,可以问你个事吗?” “李宿夕同学,当然没问题了。”肖岷鼓励般地看着李宿夕,是小心翼翼地谄媚。 李宿夕隔着人头攒动的人群,远远地指了指他一眼就看到的女孩:“陆泉在学校里很有名吗?”他的问话,瞬间让同行人发出暧昧不清的偷笑声。 他也一点不在意,只是耸耸肩,眉间浮夸又委屈般的耸起:“之前在party上和她见过一面,结果就被人警告了。她和林松潜究竟什么关系啊?” 肖岷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这么敏感的话题,脸上的笑也变得尴尬起来,飞快地组织起语言:“陆同学嘛,她算是林松潜的女朋友。” 旁边的人也开始光明正大的凑热闹,韦景舟摸着下巴回忆道,“嗯—林家家主在九年前新娶了个模特,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的。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叫陆燃的吧?”他带上明知故问的坏笑,“陆泉也姓陆,她们有什么关系吗,班长。” “呵呵,其实这个有点复杂,陆泉同学听说是陆燃女士收养的孩子,她们本身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他说得g巴巴的,反倒平添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几个人相视一笑,并不顾忌班长的尴尬,韦景舟装模作样的应和道:“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不然这可是个大丑闻啊。而且李宿夕你竟然被警告了,真看不出来,那林松潜还挺霸道的嘛,他是不是做过什么?” “这个我就真不太记得了,”肖岷重重地拍拍手,“好了!今天上午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就不要聊这些八卦了。我们接着往教学楼走吧。” 几人闻言都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嬉笑着跟在他身后走了。李宿夕回头望了望陆泉正仰面微笑的脸庞,心中的兴味更甚,真是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了。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六章空中花园 幕布的后面,陆泉和姚玥两人并排坐着,就在舞台木质台阶的下方。关闭了灯光的后台一片昏暗,只有从台阶上端漏下一层薄薄的亮光。 隔音的幕布把钢琴音包裹住,过滤掉清亮悦耳的音调,只剩下沉闷的节奏。反而是伴奏的大提琴婉转着在耳边低沉地回荡。 回忆忽然重叠,情感被反复唤起。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陆泉的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无数个林松潜的演奏会。经过大脑的混乱剪辑,细节的交杂,林松潜的模样也变化万端,或男孩或少年。纷乱地组合成一组模糊的影像。 舞台上的林松潜和平时是有些不一样的,是毫无动摇的自信和尽在掌控的绝对自我。即使处于人群的视线中心,他也只关注于自身的演绎。 每每看到这样的他,陆泉心中沉沉浮浮的羡慕,嫉妒,憧憬,渴望,渺小便会逐渐凝结成一个结实的铅块突兀地出现在虚无地自我中。 脑海中的林松潜忽然停下练琴的手,笑着抬头对她说:“你问我怎么做到的?因为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我只不过是—” 潮水般的响声让陆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万千思绪流沙般消散。 姚玥起身走上前拉开帷幕,准备迎接林松潜的下场。 掌声顿时倾泻出来,欢腾地为主人公献出谢幕的鸣响。林松潜背着光,从声浪中走下来,只剩一片黑色的剪影。无所遁形的是陆泉的表情。他在陆泉眼前站定,似是忍不住地开心,低头在她仰起的脸上轻吻了一下,“想看的话怎么不去观众席?” 话语也自然而然地流出,“毕竟我来晚了。” “咳,”姚玥在旁边轻咳一声,戏谑地看着两人,“请两位注意影响。” 陆泉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的大提琴伴奏——谢瑜,另一个女生大概是学生会成员,她抱着一束粉色百合花。感觉该自己出场了,张芊君把手里的花献给林松潜,揪着手感谢到:“多亏学长的演奏让钢琴表演顺利结束,我谨代表学生会全员向学长表示感谢!” 林松潜接过花,翩翩少年配上粉红的花束,俊俏之余染上几分柔软的温柔,“我的荣幸,花我很喜欢。” 姚玥看气氛不错,趁机说:“为了庆祝表演圆满成功,我们拍张合照吧!” 他拿出手机,示意四人站近点。 林松潜一手托着花,右手自然地伸向陆泉。在思考之前,陆泉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握住他的手,两人便牵着手,相互依偎着看向镜头。 咔嚓几声后,姚玥向几人询问道:“这几张照片我可以传到学校网站上吗?”得到几人首肯后,姚玥才和张芊君才告别三人去做表演的收尾工作。 “我还要去社团,就先走了,再见两位。”谢瑜本身就腼腆,背上自己的大提琴很快就离开了。 两个小时的专注演奏,让林松潜露出鲜明的疲惫。他坐到椅子上稍作休息,才问道:“不是说结束了才来吗?” “因为我效率太高提前完成了任务。那你的社团呢?没关系吗?” “怎么会,部长都快气死了。我准备等会儿就过去。” “确实,每次暑假结束都够你们受的。” “可不是,”林松潜捏着眉间,故作可怜地摇摇头,回望她:“既然你没事了,就和我一起去吧,正好到饭点,”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我们就先去吃饭吧。” “好啊,走吧。” 林松潜有个小爱好,就是园艺。初中就加入园艺部,一呆就是五年。巴德明顿中学的社团历史里,园艺部也算是一个传奇。听说当初是个喜欢农学的学生建立的社团,他胆大包天,发展了五个学生在食堂的天台上偷偷种花。等工作人员发现时,天台已经变成郁郁葱葱的小花园,还长着水灵灵的小番茄。 而这空中花园竟也奇迹般地延续至今。 对东区的巴德明顿中学不熟悉的人,看到食堂的第一眼都会有些惊讶。校内的食堂还是保持近代的老式建筑设计,四层的平楼。灰橙色的外墙就像历经沧桑的牛皮纸,窗户小巧又整齐地镶嵌其中,默默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而令人惊讶的则是那由上而下盘旋包裹的爬山虎。特别是向艳处的一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墙面,远远望去,就像片墨绿的帽子,燃烧着浓烈的生命力。 始作俑者就是位于其上的天台园艺部。 两人来到园艺部,打开门,便被茂盛的绿色包围。没有人管理的花园在自由地暑假终于放肆了一回,杂草丛生几乎要掩盖花枝。其间有两个学生正穿着围裙侍弄着花草,旁边都堆着许多杂草。空气中充斥着草汁和泥土的味道。 此时,一个带着草帽,穿着运动服的女孩抬起头来,露出不满的表情:“看我们的大忙人终于来了。” “抱歉,部长,我马上去准备。”林松潜说着歉意的话,表情却自如地没有说服力。 “快点g活!就知道约会!”秦雯希大吼一声,又很快地投入到劳动中。 陆泉悄悄地向林松潜吐吐舌头,引起他一个无声的笑,便被他拉着进了休息室。休息室是社团很久之前就建的一个小木屋,悄悄淹没在墨绿的屋顶里。 园艺部人数不多,始终维持在三四人程度。休息室也是大家共用,角落里有个简单的换衣室,一个工具架,一张长沙发和一个茶几。按照学校的标准,可以说是极其简陋。因为社团的规矩,园艺部的成员就应该摒除杂念,专心于花草。这样简陋还苛刻的社团竟然还能留下来,可不是一个奇迹吗。 因为定期有清洁人员来打扫,室内干干净净,没什么灰尘味。 林松潜进换衣室,换了身运动服出来。见陆泉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说道:“你就在睡个午觉吧,我把空调稍微调高一点。”说着他从茶几的抽屉下面拿出一个小毯子,下意识地闻了闻。引得陆泉笑起来,林松潜见状也跟着笑,“没什么异味,应该都换过了。”说着便把毯子盖到她腿上。 陆泉看着他带着笑意的侧脸,无声地沉沦,拿起茶几上的遮艳帽给他戴上。 林松潜任由她摆弄,“再不出去除草,部长要杀我了,你好好休息。”他戴上手套,从工具架上拿了工具就开门出去。 陆泉躺上沙发,久久地望着关上的门。 她其实也能理解在高楼上建花园,这种孤独的浪漫。 在封闭的水泥屋顶多此一举地铺上一层泥土,用着繁多昂贵的养料去培养花草。在这薄薄的泥土里,花朵树苗被迫根连着根,在狭小单薄的空间里纠缠着生长。 她想:反倒不如顽强霸道的爬山虎,肆无忌惮地爬满墙壁,张扬去生长。 ----------- 我坦诚:我就是个设定狂魔,还不会写肉戏。 如果说陆泉和林松潜的感情是“空中花园”,那么她和李宿夕的感情就是“徒有其表”。 我写的不好的话也希望来人打醒我!呜呜呜呜求留言!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七章走廊夜话 舞会在八点准时开始,在凯兰剧场。 凯兰剧场是个圆柱拱顶建筑,一共三层。除了大厅的深红色大门外,其他侧门都是新换,上了浅棕色的油漆。与厚重沉稳的外表不同,剧场大厅华丽而富有韵味。浅色细致的缠枝纹,从椭圆形的拱顶垂下来交织于乳白色的石柱上,浅金色的锥形玻璃吊灯层层嵌套着低垂下来,连接起上下空间,使这种细致而典雅的风格浑然一体。 舞台上坐着管弦乐队,尽职地为舞会奏着背景音乐。对面和两边点缀着小小的圆桌,铺着奶白的桌布。上面放着各色精致的小点心供人拿取。中间的空地则是舞池了。 学生们递交完请帖一一进场。身着各色华服的少男少女涌进大厅,俯瞰下去就像鱼缸里的各色金鱼,摇头摆尾,好不热闹。 陆泉穿着银色的长裙站在二楼,手肘撑在栏杆上,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你好,”忽然走过来两个面生的女孩。她们手挽着手,眼神中流露出八卦的兴味。 陆泉转过身来,礼貌地回道:“你们好。” “哇塞,这个项链,是蒂法丽限量款吧!”左边的女孩惊讶地看向陆泉锁骨间的项链,中间嵌着一块海蓝色钻石,把灯光折射成透亮的蓝影,水纹般映在她的皮肤上。 “就是那个你没抢到的吧!” “真羡慕!” 她们两个相互应和,卖萌装傻好一会儿,才图穷匕见:“林松潜对你真好,是不是你喜欢什么,林松潜都给你买啊?” 金枝琦笑容甜美,眼神却锋芒毕露。 陆泉见状也只是礼貌一笑,“谁知道呢,也许你去跟他要,他也会给你买也说不定。”心里却疲惫想着:西区的学生进来以后,这种情景又要发生多少回才能消停呢? “在这阴阳怪气给谁看?”,陆泉这才注意到朝这边走过来的萧戚。 萧戚在陆泉旁边站定,高挑的身材气势十足。她向来不喜欢跳这些软绵绵的舞,今天照样穿着超短裙,露出健美野x的腿来。 她俯身看向金枝琦,“要抱怨就回去跟你爸讲,让他多赚点钱给你买,知道吗?” 金枝琦还想说什么,被她同行的女孩拉住胳膊,劝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啦!” 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地走开,陆泉惊讶起来:“哇,萧戚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一句话就吓走了她们。” 萧戚哼了一声,反而感觉无趣的很,“谁知道啊,怂成这样还出来丢人现眼,侮辱我战斗力了。” 看她一副没吵成的失望样,陆泉忍俊不禁。 萧戚歪头看她,银色的长裙包裹出纤长的身姿,与海蓝的项链相得益彰,十分衬她。“你今天真是光彩夺目,”她伸手进陆泉浓密的卷发,从里面勾出一个海蓝色的耳坠,大概和项链是配套的,“也还是那么喜欢蓝色。” 陆泉闻言只是笑笑。她注意到萧戚的欲言又止,询问到:“怎么了?” 萧戚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舞会开始之前,先陪陪我,好吗。” “当然可以啊。” 萧戚小声说了句谢谢,便牵着陆泉,两人穿过热闹交谈着的人群,走下螺旋楼梯,通过左侧的小门,来到一楼外围的走廊里。 走廊被铁艺栏杆围着,下面是陷入昏暗的小花园。头顶的小圆灯静静地亮着,满满笼罩住走进光晕里的两人。陆泉看着远处的两排路灯,灯光层层递减,微弱地显现出周边的绿植。与身后的灿烂热闹不同,幽静地通向未知的黑暗。 萧戚两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她沉默的背影,陆泉意识到她是有些话想对她说。她走上前,背靠着栏杆,感受着柔软的夜风,问道:“怎么了,把我带到这里。” 她听见萧戚局促地笑一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上次说你什么愿打愿挨,真对不起。” “啊?萧戚你!”陆泉夸张地侧身去看她的脸,笑着道:“没喝就醉啦?” 萧戚羞恼地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我是认真的!” 陆泉轻松地笑起来,毫无保留的真实,“没关系,我那时候也在心里骂了你,我们扯平了。” 看见她的笑,萧戚也不由心动,放松下来,侧身和她并排靠在栏杆上。 享受着难得的平静,陆泉也不由柔和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吧。” “还能有什么?和张女士吵架了呗。”私下里,萧戚总是称她的妈妈为张女士。 陆泉一愣,变得有些着急,靠近她悄声说:“她是不是发现你在连州高乐队的事情了?” 萧戚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然后她就又提让我去当演员的事。我不愿意,大吵一架后就把我的卡给冻结了。”她言简意赅地总结了前因后果。陆泉却知道每次吵架后,其实她都很难过。她继续听着,“放弃事业嫁入豪门的是她,不甘被人遗忘也是她,她的虚荣还真是永无止境。” 萧戚的声音很有磁x,和她反叛倔强的性格十分相配。此时她说着重复的判言,却失去了一开始的嫉恨,只余下习以为常的失望。 陆泉一直很喜欢萧戚的果断叛逆,看着她便能感受到力量和自信。可即便如此,敢作敢为的她也必须被家庭束缚着,拉扯着,被迫露出脆弱的神情。 陆泉狠下心:“她比你继承她的梦想的原因只有一个,萧戚。” 她对上萧戚的眼睛,近乎冷酷地说:“比起你的梦想,她的梦想更重要,换句话说,她爱自己胜过你。” 萧戚的穴口起伏几下,想躲避般地转过身,却被陆泉抓住。“别自欺欺人了,萧戚。一遇到她你就做不了你自己,承认—”陆泉猛然看见她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恳求,不由放软了语气,“她的爱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不爱你,你也不用爱她。你根本不欠她什么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的。”萧戚回握住她的手,低声重复着。 陆泉也不逼她。拉着她走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正在两个圆灯的中间,亮度刚刚好能看清对方的脸。 陆泉忽然久违地想起陆燃。如果说记忆是有开始的,那么陆泉混沌记忆的开端就是陆燃。不论别人怎么说她,自己就像得了斯德哥尔摩一般,记忆的情感总是在默默告诉她,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 萧戚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她们的回忆和过去总是让她拒绝承认母亲的自私。 “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我会和你交朋友呢?”陆泉默默地听她讲下去,“也许是因为你的理智坚强,也许我只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又或许,又或许只是想从你身上找到优越感。”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不太敢看她。 陆泉接过她的话,坦然道:“也许是三者都有,或者更多。感情本来就复杂,没必要把每丝每毫都辨析清楚。你想和我交朋友,开心的是我。我因为有你,在这个学校才不会孤单的。” 闻言,萧戚好似害羞般地低声笑起来,“大晚上,两个女的在这怪肉麻的。” “那也是你先开的头。” “不过我的道歉是真的,你一个人在林家又哪有什么自由可言呢,我不该那么说的。”氛围正好,平时不太好意思说出的话也自然而然地流出。 “冻结了你的卡就让你的觉悟突飞猛进,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皮痒哦。” 陆泉耸耸肩,“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随便被人欺负的。” “也是,有林松潜在嘛毕竟。” 陆泉掩饰地笑起来,“我和他的事乱着呢,你就别管了。” “好的好的,知道啦。你就在这坐着,不去跳舞吗。” “说实话,老是和他跳,有点腻了。” “那就和其他人跳,我大力支持。” “是么,”大概是她的鼓励,掩藏在心底的反叛之意翻涌上来,再加上林松潜长久的温和态度也麻痹了她的谨慎。 “那我试试。”—— 萧戚和陆泉是友情。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八章舞会邀请 “怎么试?” 萧戚问完,两人不由面面相觑,随即开怀而笑。 凯兰会场的二层窗口处,韦景舟本来正跟李宿夕聊着天,发现他竟然走神了。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便看见底下相谈甚欢的两人。他很快认出了陆泉,在李宿夕眼前挥了挥手,“回神啦,我说李宿夕,你这是看上人家啦?” 李宿夕收回视线看向他,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笑着说:“不至于,只是她长得太符合我审美。难道你不觉得她很好看吗?” 韦景舟夸张地摇摇头,“好看是好看,但我口味单一的很,就喜欢甜美娇小的,这种仙女挂的嘛—难高。”他是惯常爱装模作样的,李宿夕也就随他去。 “噢!”韦景舟忽然想起来什么,一副我发现你要干坏事的模样,看了看周围才凑近说:“我知道了,上次我在你家玩游戏,你不是说过吗!” “我们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破处,”他坏笑地拿手指点点李宿夕,“你说什么来着,你说要找个最漂亮最符合你审美的才有仪式感—” 李宿夕嫌弃地推远他,“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呢?” “个假正经。”韦景舟才不受他正人君子的骗,戏瘾上来了,又念念有词,“那你和林松潜要是打起来,我要帮谁呢?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呢东区可是林家地盘,我好难,好愁啊!” 李宿夕实在是受不了他,他总怀疑韦景舟的内在就是个长舌夫,好好一个人非得长张嘴,真让人受不了。低头再想去看灯下人,没想又多了几个。 汤琴拎着裙子,正准备上二楼,便见乔冉靠在木质的护栏边,一副等人的姿态。她左右看了看,便注意到近处门外投在瓷砖上的两个人影。她走过去偷偷一看,便回身走到乔冉面前,在他诧异的神情中把他拉到门口。 汤琴笑着和陆泉她们打招呼:“陆泉,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啊?” 陆泉带着笑意和她挥挥手,便看见旁边走出一个人,是乔冉。 “晚上好。”他微笑着,朝两人点点头。毛茸茸的头发也被整齐的别在耳后,露出清透出尘的脸颊。深灰色西装礼服让他多了精致少了些平时的随x。 他的出现让萧戚眼前一亮,说着只有两人懂的话:“看,这不就可以试试。” 汤琴赶紧过来拉陆泉,“我们社团之花可不能躲在这里,必须得跳舞!” 萧戚见状也顺水推舟,“可不是,陆泉不去跳那损失太大。”陆泉叹一口气,转头瞪了萧戚一眼便被拉进灯火辉煌的室内。 新同学的加入,明显让今年的舞会现场气氛热烈的多。以前总是备受冷落地点心桌此时也被一个个围住,成为聊天的最佳场所。三人也来到一楼的一个圆桌前,乔冉撕开塑料小勺放到一块草莓蛋糕上,递给陆泉。 陆泉古怪地看他一眼,才接过,“谢谢。”她正挑着草莓放进嘴里,便听见他这样说:“我经常会纠结,是先吃草莓还是蛋糕?” “有什么差别吗?” 乔冉轻轻一笑,“当然有了。因为草莓蛋糕只有第一口是甜美的。” “如果先吃一口蛋糕再去吃草莓,就会无法忍受草莓的酸,想掩盖酸再去吃蛋糕,蛋糕又会变得甜腻。然后这样反反复复,变成一个无解的难题。” 陆泉失去了胃口,把蛋糕放进回收盒里,“我没有兴趣去猜你的谜语。” “但我不用猜也知道你不会答应我的邀请。” 汤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什么意思。” 乔冉望着她,带着鲜有的认真:“你总是能面带微笑,为什么只有面对我时才这么冷酷呢。总是让我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仿佛你还在意我。就像我也—” 陆泉打断他,甚至带着笑意:“你希望我为了你反抗这一切,可是凭什么呢?”她无奈道:“我很感激你对当时的我伸出援手,好让我在这个学校里找到一席之地。但就像你帮不了我一样,我也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因为林松潜的存在吗?”乔冉自嘲地笑一下,又很快消失。 “你提他做什么?我们就做普通同学,不好吗?”她几乎要露出恳求的表情。 乔冉看向她身后,又缓缓变成以往淡漠的模样:“也对,毕竟喜欢你的人总是那么多。不缺我一个。” 陆泉对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厌恶至极。 “打扰到你们了吗”,李宿夕灿烂一笑,对着转身过来的陆泉挥挥手。 他仿佛毫无自觉地走到两人之间,他朝乔冉伸出手:“你好,我是李宿夕,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乔冉握了下他的手,面带温和礼貌的笑容:“没关系,我叫乔冉。” 李宿夕一身藏蓝色宽松西装,b正经西装多了些慵懒的潇洒,棕色的皮带束在腰间,显露出他精瘦的腰身,挺拔的长腿。配合他随x的亚麻色短发,意外有种游刃有余的成熟感。他转头间露出右耳一个银色十字架耳环,荡悠悠地闪闪发光。他是天生的人群中心,不自觉吸引目光。 十字架往左边一荡,他的狐狸眼弯弯地望向陆泉:“陆泉,我还是第一次参加东区的舞会,作为新同学,可以带带我吗?” “当然可以了。”她不想再和乔冉呆在一起,“那就聊到这里吧,乔冉。” 乔冉目送她和李宿夕走到另一个圆桌前,沉默着拿起回收盒里失去草莓的蛋糕,往二楼去了。 两人围在小桌子前,李宿夕拿起一杯饮料递给她,“橙汁可以吗?” “谢谢。” 李宿夕也拿起一杯,“你们刚刚在吵架吗?” “只是讨论了一些社团的事情而已。”她垂下眼睛,金h的吊灯消失了。 “那你今天还挺忙的,刚刚和萧戚手拉着手从我身边走过,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唇红齿白地,作出委屈的表情也不惹人厌。 “抱歉,我没注意。” “没关系。虽然有点迟了,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谢谢。” “怎么感觉你尽和我说抱歉谢谢了。” 陆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很快被李宿夕笑着带过:“不过我很喜欢讲礼貌的人。” “我知道这个项链,我姐姐也买了一条。” 陆泉闻言摸了摸项链,“是吗,我其实不太懂这些。” “那真巧,我刚好懂,这条项链叫天空之泪。意思是当雨落进眼里,我和天空融为一体。” “倒是个意味不明的名字。” 李宿夕闻言也耸耸肩,挺欣赏她坦诚的态度,“可不是,谁也不知道这些设计师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它很称你,也算实现了它的价值。”和他颇有攻击力的外表不同,和他谈话却意外的随和,这是因为与外表对比出的反差吗? “也许,只是因为它是蓝色的。”林松潜会选的理由可能就这么简单。 李宿夕一愣,回道:“上次见你的泳装也是蓝色,原来你喜欢蓝色啊。” “不讨厌而已。难道人只能喜欢一种颜色吗?每次有人问类似的问题,我都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是因为你对待问题太认真了。大部人都是随便回答的,因为这样最简单省事。” 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回答,陆泉低声笑起来,“原来如此。” 李宿夕注视着她的笑脸,忽然问道:“等会儿,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陆泉一愣,紧接着便听到他说:“还是说你只和林松潜跳吗?” 林松潜又是林松潜,她仿佛只是个写着林松潜的提词器。 她收起笑容看向李宿夕,“怎么会,我和你跳。”—— 求留言! 李宿夕就是个究极颜控,后面有他受的。他这条线,好虐的。脱处当晚就让他哭!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九章舞台上下 在成年之后,林松潜就正式接管东区水游街的图兰画廊,因此比起其他学生要忙上很多。在三点下学后,林松潜就又进书房处理文件了。 六点半,管家准时来提醒。 林松潜简单淋浴后,换上准备好的黑色西装,扣好袖口,正把一枚镶嵌着绿宝石的徽章别上。他看着镜子里的郑管家问道:“天空之泪她戴了吗?” 郑管家半低着头,视线指向地板位置,恭敬地回道:“陆小姐已经装扮完,提前去参加舞会了。” 林松潜微愣,针尖突兀地伸进肉里,“什么时候?”,本来还暗含期待的神情瞬间消融,“算了。”他拿起手帕把血珠吸掉,又重新放进口袋里。 “是她自己要求的?” “是的。少爷” “那我也出发吧。” 从铁玫瑰别墅到学校,开车大概要半个小时。宽阔的别墅区本来就人烟稀少,驶上大路后便更显沉寂。茫茫的黑夜中,只有两排路灯洒下黄色亮光向灯火辉煌处遥遥地延伸,灯光无声更显四下寂静。 林松潜坐在车里,望向窗外。路灯从他的眼中一点而过,宛若夏日萤火。也许是刚洗过澡或是开的空调有点低,他竟感觉有些冷。如果陆泉在这里,他就能握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人说些什么话,或者讲一讲她爱看的书。而不是独自一人沉浸在这片空寂地黑夜里,任凭思绪万千失控地翻腾。 是第几次了?是在走廊上遇见,她对自己敷衍一笑就毫无留恋地转身。还是和他靠近时飞快移开的视线,下意识躲开的接触。一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忽然突兀地浮现,和自己相拥接吻时的温情反而如梦中残影般消散,只留她淡漠的神情在自己的脑海中真实地深刻着,甚至变得冷酷起来。 他尝试着打破这寂静,“刘叔,女孩子的心情变化得总是那么快吗?” “那当然,女孩子心思多。拿我女儿讲,买礼物的时候就爸爸好爸爸妙,想亲一口抱抱她就又嫌爸爸臭了。” 林松潜回了声笑,车里又回归了无话可说的安静。 礼物。他为她选了很久的天空之泪,在书桌前他都忍不住幻想今夜的她是怎样美丽,戴上自己为她特意准备的项链。让她成为舞会最亮眼的存在。 他忙了一天,复杂的文件已经使他的大脑倍感疲惫。他微微皱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 今夜是舞会,学校也破例让车开进校园,停到凯兰剧场前面的大路上。司机放下林松潜,就开到附近的停车场等候。 见林松潜来,正在负责接待的姚玥赶紧上前。 “林公子晚上好。”姚玥笑眯眯地接过酒红色的请帖。 “你也晚上好。”说完,他朝其他学生会成员点头示意,便走进火热的舞会。 “祝林公子玩的愉快。” 剧场灯光大亮,各色华服眼花缭乱,让他瞬间眯起双眼。热潮也随之涌来,让无数种香水味里带着人t的温度在空间发酵着融合,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场舞即将开始,他也并不着急,步调平缓地寻找她。一一与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回礼,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礼貌笑容。 剧场的灯光柔和地暗下来,两束强光从上方一左一右地s下,两片的圆形光柱重叠于剧场的中心,瞬间分隔明暗,人声减息。 热闹的管弦乐渐渐沉默,从幽静处拉出一声缠绵低徊地大提琴音。伴随着渐渐敲响地钢琴声,林松潜踏上二楼。他眯着眼睛在昏暗地二楼寻找着,却先看到了端着饮料地萧戚。他的习惯性笑容还没有升起,便见萧戚拿食指点了点下面的舞池。 他毫无知觉地转过头去,又恍然觉得果然如此。 银色的长裙是那么显眼,是灿烂阳光下清透泉水的波光粼粼,是艳艳海滩边白沙的闪耀。裙摆旋转一周,轻轻拍在男伴的黑色长裤上又依恋地垂下,修长白皙的手被男伴宽大的手掌握住,只隐约可见掌背白皙的皮肤。他正握着陆泉的腰肢,半垂首,几乎贴在她的侧脸,呼吸必然是贴紧了她的皮肤的。 想来,陆泉的舞还是和他一起学的,两个身量不足的小孩子,磕磕碰碰地你来我往,把成人的调情手段硬生生变成高笑的手舞足蹈。一紧张手就扣到对方腰上,痒得人一声大叫,进而滚在一起,变成两个人的挠痒大战。踩脚踩的狠了,就记仇赌气地在黑板上画正字,记对方踩自己脚的次数。 忽然,林松潜看着陆泉转过脸来,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又掩饰般地垂下,仿佛要躲进男伴的胸膛里。 一切记忆瞬间消散,他的灵魂得以回归原地。他站在二楼俯视着,清醒地可怕。 林松潜走下楼梯,从昏暗的场外走向中心,停在灯光舞台的明暗交接处。 他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对上陆泉终于转过来的眼神,微微一笑。 感受到陆泉的瞬间僵硬,李宿夕不动声色地悄声询问她:“怎么了?”原本还顺滑的配合瞬间变得有些磕碰起来,还好已经到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陆泉放下李宿夕的手,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光圈。 林松潜看着陆泉朝她伸出手,却不想被李宿夕握住。 李宿夕笑眯眯地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才放开,“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林二公子,我们以前在宴会上见过一次,我叫李宿夕,以后就是陆泉同班同学了。” 林松潜笑容不变,朝站在他身边的陆泉再次伸出手,也没有要回答李宿夕的意思,就这么温和地看着她。 陆泉感受到周围人看戏的目光,在这诡异地安静中握住他手,顺着力道走到了他身边。林松潜满意地勾了勾唇,手指划过她莹润的脸颊,把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拨到她耳后。 好一会儿,他才看向李宿夕,“抱歉,每次宴会都会遇见很多人,李氏财团三公子是听说过,见还是第一次见。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李宿夕倒像是遇见什么好玩的事一样,调皮地摇着头笑起来,摇晃的银色十字架耳环把刺眼地光送进林松潜眼里。 “那真是令人伤心,我自认为还挺有辨识度的。”他一点不生气,转向陆泉道:“和你跳舞真开心,希望下次还可以邀请你。” 最后,李宿夕调皮地和陆泉眨眨眼,“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 下一章应该会有肉。留言多就能看见林松潜发疯哦!!!不来支持下吗! 猜猜看他怎么发疯。 李宿夕老欠了,他就爱高修罗场,仗着后台y没人敢打他。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章无法自控() 黑夜把车窗变成一面镜子,清晰地倒映出陆泉隐忍的侧脸,林松潜面无表情地看着。 “你抓疼我了。”陆泉的声音带上不耐。 没有得到林松潜的反应,陆泉去掰他的手,“你没听见吗!” 林松潜这才转头,反而捏着她的手把她半拉进怀,低头望进她暗藏怒火的眼里,“你说我就听你解释。” 挣扎几下不得开,陆泉冷笑一声,迎着他的双眼不甘示弱:“和别人跳一支舞而已,想做就做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林松潜总是平静无波地眼神变得尖锐起来,“那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呢?” 两人靠的极近,压抑着怒火,急促地呼吸相互碰撞着。 “林松潜你要不要这么幼!稚!”陆泉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他。“你有考虑过因为你的举动我又会遭遇什么流言蜚语吗?”她急促地讽刺一笑,“现在好了,西区学生也都知道我们之间的恶心关系了!” “恶心?”林松潜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神色,神情空白。 陆泉却毫不退让地撕开他们的关系,“乱伦·童养媳·x玩具,挑个你喜欢的吧!” 林松潜只觉耳边嗡鸣,下意识低头去堵她的嘴。 “啪!” 陆泉怒极,一巴掌甩开他的脸。她x部起伏不定,手心因疼痛着颤抖。又隐隐有些后怕,话语堵在喉咙里。 林松潜的脸被扇到一边,仿佛被定住一般,几缕发丝垂落在他嫣红的嘴角,看不清神情。 突然的安静让陆泉理智回归,大气不敢喘一声,只能咬着牙维持怒火。 车稳稳定在侧厅,司机一声不敢吭。 “你在抖什么?”林松潜忽然低笑一声,视线从她的手部往上锁定住陆泉的双眼。 男仆上前开门,林松潜立即起身拉着她出去。 “你放开我!”陆泉被半拎着,鞋跟卡进车门,整个人撞到男仆怀里,男仆连忙扶起,才抓住她的手臂,便被林松潜一把推开。他弯腰把她抱进怀里,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而去,嘈杂的人声被他完全抛在脑后。 他简简单单大闹一场,自己的尊严瞬间被磨灭个干净。 陆泉被他放在沙发上,已经眼带泪意。她撇开脸不去看他,两人陷入一片沉寂。 林松潜蹲下身脱掉她的高跟鞋,检查了她的脚腕没事才松开。 “看我。” “陆泉,看着我。”感受到她的无视,去捏她的下巴,立即被她拍开。 林松潜看着她固执地侧着头,眼泪却蜿蜒着流下。他的眼神渐渐融化,向上敞开自己完全地拥抱住她。他的身材b陆泉高大的多,此时却跪在地毯上完全依赖般地枕在她颈侧,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腰。 他用鼻梁轻轻摩擦她的颈脖,从下而上地注视着她,感受到她的僵硬,温柔又执着地说道:“只在意我,不行吗?” “别人的目光就那么重要吗?” 他感受着陆泉胸膛震动一下,听见她讽刺地开口,“就算有,也不对着你,自然不重要了。” 听到这话,林松潜转脸深埋进她怀里发出孩童般地闷笑,在这空旷地房间里突兀响起。 他温热地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激起她一阵j皮疙瘩,惊疑地她声线也抖起来:“你发什么神经?” 片刻,他才松开手,一手抚住她的脸转过来,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 “因为你还是爱我的。”他的眼神浓烈地化不开。 “只是流言蜚语让你受了伤,才做这些来气我。” 陆泉冷哼一声,脸颊还坠着泪:“那你真是自作多情。” “陆泉,我不瞎的。你看着我的眼神,对我的依赖,那都是假的吗?”他抬起上半身,靠近她的脸,细细地看着她不自觉左右转动的眼珠,他垂下眼,吻掉凝结在她下巴上的泪珠。 轻柔地声音钻进她的大脑,“为什么要拒绝承认你的心呢?” “你在心里每否认一次,都只是在深刻这种感觉,不是吗?” “我没有—” 林松潜急喘一口气,“和从前一样,就只有我们。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 陆泉愣楞地看着他近乎软弱恳求的神情,又引来他一个柔软的亲吻。 突然,尖锐地门铃响起,门边的传声器传来郑管家着急的声音:“少爷,出了什么事吗?” 林松潜闭上眼,胸膛起伏一下,才站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没事,别打扰我们。”没等对方回答,就直接关闭了传声器的电源,并反锁了房门。 陆泉眼皮一跳,警惕道:“你反锁干什么?”刚刚的温情一扫而空,她又变回冷硬抵抗的态度。 她的变化让林松潜如坠冰窟,他看着她,有些恍惚的眼神仿佛陷入虚无的回忆里,却又居高临下宛如实质地地逡巡着自己的所有物。“当初是你说,会永远陪我。现在想反悔?我不同意。” 陆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他几步过来打横抱起,带到了床上。 “你疯了,放开我!” 林松潜跨到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俯身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盒药,当着她的面,拿了一个放到舌尖,咽下去。随即他俯下身,双手折起撑在床上,把她的脸困在手臂里,手指深陷于她的长发。鼻尖触碰着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正对着她的耳朵,一会儿就把它染红了。 他轻笑一声,在她的耳边低语:“猜猜我吃的是什么药。” 陆泉依然侧着头,紧闭着双眼,似忍耐似不安:“林松潜,求你别闹了。”他用眼神满满地抚摸着她,爱怜地吻住她用力抿起的嘴角。 “是避孕药。”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把她转过来。 “你别这样。”她面露乞求,眼底闪动泪花。 “你总是狡猾的很,懂怎么让我心软,上次就让你逃掉了。”他的发丝垂下来,委在陆泉的眉间。说着,他抬起上半身,手臂向下,划过床单布料发出窸窸窣窣地摩擦声,让陆泉毛骨悚然起来。忽然陆泉被他整个人翻过来,吓得她一声尖叫:“林松潜!你冷静点!” 紧接着林松潜便贴身上来,把她压在身下,修长的手指十分有技巧地捏住她的喉结,不疼,却是一种无声的桎梏,让她本能地不敢发出声音。感受到手指下面骨节的颤抖,他侧头从她颤动的眼尾一路往下吻,另一手捏住她背后的拉链,一拉到底,直到腰窝陷落处。 柔滑的长裙,瞬间从拱起的背部滑落,露出雪白光滑的后背。他顺势伸手进去,揭开她的r贴,如愿以偿地拢住她的胸乳,乳尖被他夹在手指间摩挲着,忽然一的拧,瞬间让陆泉身体跳动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林松潜沉沉地垂下眼睫,捏着喉结的手指向上抬起她的脸颊,与自己深吻。 唇舌搅动,激烈的水声在脑中鲜明地回响。完全掌控的姿势,林松潜的强势一览无余。 好一会儿,他离开她的唇,喘着气在她耳边轻笑: “你要是不喜欢我,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我接吻的呢?” 陆泉喘着气脱力地倒在软枕上,闭着眼睛仿佛认命般地妥协。 林松潜将长裙拉下,扔开自己的外套,刚解开自己的衬衫,就迫不及待般俯身下去,在她背脊上边亲吻边说:“我会让你舒服的。”他的胸膛因为兴奋不停地起伏着,“之前我专门去看了书,学习怎么让女人快乐。” 他侧躺下去,赤裸地胸膛贴近她滑嫩的背部,在她颈脖处细密地舔吻,左手圈起她的腰,右手从她的胸脯揉捏着往下,仿佛在摸一匹丝绸,在腹部柔软处流连忘返地画着圈,一路往下,林松潜张开手掌,探进她的内裤,把住她的私处。 他的拇指在她的阴蒂处肉动,低哑地问:“是这里吗?”感觉还不够,他并起两指卡进在她的凹陷处开始前后摩擦。陆泉经受不住撩拨,忍不住捏住他楼在腰部的手臂,扬起长颈发出气音的呻吟。感受着异常柔软的嫩肉,和陆泉明显的情动,林松潜开始加大力度和速度,有力地手指挑起难耐的快感。 “啊!别-” 林松潜开始试探着伸进手指,并随着揉捏的频率层层深入。进入陆泉身体这个认知他的兴奋起来,他连带着陆泉翻起身,让她只得胡乱地撑在床垫上,手指深深浅浅带着凌乱地力度在她的体内摩擦挺动,让陆泉发出高高低低难耐的呻吟来。 欲望烧红了他的x脖处,让他全身变得滚烫,感觉到手指间积累出粘腻的水意,他拔出手指翻过陆泉,一眼便被她似屈辱似难耐的表情给夺去理智,俯身与她激烈地唇舌交缠,陆泉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缠上他的脖子,两人忘情地深吻。林松潜抖着手解开腰带,按住自己兴奋的性器,抵住她的私处,慢慢地往里挺进。 随着他一寸一寸的进入,陆泉呜咽着不由自主地拱起柔软的腰肢,直到和他火热的腰腹紧密相贴。掠夺空气的深吻,让两人都呼吸都变的急促凌乱,在林松潜的卧室里闷声回响。抽插的水声也渐渐响起,林松潜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耳边狂跳,浑身发软,性器却又硬的生疼。手中滑嫩的身体仿佛要抱不住地下滑,他一使劲将她抱坐到腿上来。陆泉的双臂搭上他汗湿的肩头,下巴无力地靠在他的耳边,随着他的挺动,嘴唇在他侧脸胡乱地摩挲着。 如果一开始是林松潜的强硬,现在却是一场心意相通的做爱。 陆泉感受着这奇异地被进入的感觉,只觉得浑身软绵绵,她喘息着去看林松潜,便落进他沉溺却又野x的双眼里,燃烧着的欲火把他攻击x的渴望都翻涌上来。陆泉被无可救药地吸引,低头胡乱地吻上他的眼皮,嘴唇,额头。 仿佛再也承受不了她柔软无力却又撩ren欲火的亲吻,林松潜猛地压住陆泉,惊起她一声低哑的呻吟。十指相扣地把她按在床上,抵开她的软肉深深地进入,惹得她低泣起来。他修长的身体深深嵌进她软玉温湿的身体,不停起伏的背脊掀起连绵起伏的情欲。初尝情欲滋味地两人,在床上尽情的深吻,四肢紧密纠缠。 ================ 我后悔了——————————我发现我挺喜欢写肉戏的!!真香!! 在这里恭喜两位脱处! 欢迎留言哦!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一章不平静的夜晚 林松潜抱着陆泉躺在浴缸里,正抵着她的头顶,撩着水帮她洗着颈脖。 蓝色水纹映在白墙上悠悠地晃荡,陆泉呆呆地看着,任凭长发飘散在水中。 林松潜斟酌了许久,藏不住的忐忑,在她耳边问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陆泉转动眼珠向上看他,可怜可爱的模样让林松潜升起想亲吻她的冲动,又很快被他抑制住。她转过来,让他抓住浴缸边缘的手瞬间紧绷。只见她靠近自己像只可爱的小猫,轻皱着鼻子在自己颈脖脸颊处乱嗅,带着湿气的鼻息拂过敏感的皮肤,又让他的身体一阵发热。 陆泉也嗅嗅自己的手臂,回道:“没什么口水味了。”感受到他的身体反应,她忽然滑动手臂,带起水流一阵涌动,按到他的小腹上。 林松潜有些期待又有些害羞,肌肉都紧绷起来,“怎么了?”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不舒服吗?你知道来月经的感觉吗,就感觉这里”,她上下摸了摸,黑白分明地眼睛看着他,认真地说:“有酸涨感。”说完她又径直转回去,回到一开始的姿势,对他兴奋得半硬的性器毫不在意。 林松潜喉结难耐地滚动几下,颓然地把头靠在她肩上,撒娇般说:“我知道你生气了,我帮你肉肉好不好。” 见她闭上眼睛不搭话,林松潜还是伸手按上她小腹,轻轻肉着。 “其实我一直在避免的。” 林松潜忐忑地继续听着她轻声说着,“我害怕改变我们当下的关系,不想让它变的更加复杂。” 那你后悔了吗,林松潜在心里轻问。 出乎他的意料,陆泉却抬起他的脸,对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来,“我实在是太傻了,不该总是克制自己的感情,反复推开你。”把宝贵的精力消耗在这无意义的挣扎上。 在林松潜惊喜的眼神中,两人情不自禁地拥吻于一处。陆泉抚摸着少年白皙的背脊,只感觉像温热的玉石。 哪里能想到,自己长久以来的烦恼在林松潜看来,不过是爱他的证明。她也是一个正常人,在这个过于空荡的巨大别墅里,两个孩子相互扶持磕磕绊绊地成长着,创造了太多丰富复杂的感情链接,重叠的记忆甚至养成了肌肉的习惯。 那就顺从本心去爱他好了,在彻底离开这里之前,在陷入没有期待的未来之前。 她从未感觉如此清醒。 陆泉捏了捏他的脸颊,让少年停住他的纠缠不休。 “既然这样了,我就要和你坦白一件事。”说着,她垂下眼睛。 林松潜双手缱绻地捧起她的脸,轻轻摩挲她嫣红的嘴唇,“你说。” 她固执地不去看他,“林松潜,你知道郑云是怎么对我的吗?” 没想到她忽然提郑云,他反倒一愣,“怎么了?” 陆泉沾着水意的睫毛粘成几束,“她让我在她面前脱光。” “摸我的身体。” “每周都会检查我有没有跟你上床。” 林松潜的神色从惊诧渐渐变成愤怒,“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怎么说,”她只是轻笑,“她在这里g了多少年,我在这里才呆了几年,你会因为这件事对她怎么样呢?” “原来我也没什么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确实跟你上了床,你说她知道了会怎么对我?” 她逃避般地抱住他温热的身体,声音也闷闷的,“会不会b我吃好几种避孕药,变成每周都要t检。” 陆泉闭着眼,感受到他因为压抑怒气而起伏的胸膛。 林松潜面上一片冷意,紧紧回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在她头顶爱怜地亲吻,“别担心,我来解决。其他事情也是,你不用操心。今晚在我这里好好睡一觉。好吗?” 陆泉勾起一个微弱地笑,随即又落下,“嗯。”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此时在巴德明顿中学的群聊中,一个学生滚落楼梯的视频被上传,很快,几个不同角度的视频也接连弹出。影像里因为光线不好,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一脚踢在一个学生的背上,害他滚下楼梯,一路撞翻几个人,最后在一片尖叫声结束。 暴力事件让聊天群瞬间沸腾: 怎么回事?我们校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吓死我了!我就在现场! 好狂啊?哪个天王老子? 我只知道东区的学生绝对不会这样做。 我来说,事情就发生在我旁边。打人的是薛灿,被打的那个孩子是个特招生,好像是被嫌弃衣服还是怎么回事,薛灿就忽然对他动手了。 呵呵,不愧是西区人,就是没素质。 那你就有素质了?在这地图炮。 什么鬼,薛灿g的和其他西区学生有什么关系。 薛灿?那个薛氏药业的三儿子吧。 @学生会长尹玺,会长快点处理!请求调监控! 放心,已经开始处理。其他同学请自行有序地退场,具t情况将于明天早课前进行广播通知。群里的同学也请保持冷静,不要进行无谓地人身攻击。 尹玺匆匆发完这条,目送救护车开走后,就跑回剧场帮着遣散人群。 鸣笛声明显让学生们陷入混乱,拍照的,凑热闹的乱成一团。学生会成员都被叫出来维持现状秩序。 “请停止拍照,按顺序退场,大家不要着急!” 尹玺听见许三奇在里面喊,看情况也不方便进去,便就站在门口和姚玥一起维持秩序。 学生们嘈杂地退着场,姚玥感觉后背已经汗湿,皮鞋也被时不时踏上一脚,他忍着疼,问尹玺:“会长,薛灿怎么处理?” 尹玺皱眉,“他人在哪?” “刚刚被他管家带走了。” 尹玺闻言冷笑一声:“跑起来倒是挺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姚玥毕竟年纪小没什么经验,此时也是慌了神。 送走了最后一批人,许三奇小跑着过来。他是二年级的副学生会长,高高瘦瘦的,此时也是满头大汗。“会长,学生们都走了,接下来干什么?” “还有,徐停云他没事吧?” “他的脚骨折了,其他没什么事。” 尹玺看了看手表,本来应该十点结束的舞会竟拖到十一点。她安抚两人:“今天我们就先回家,其他交给校方的人来处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指了指停在外面的车,“留在这只会碍手碍脚。我们的车来了,都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两人闻言也只能点点头,相互道别回家去了。 --------- 薛灿就是个丑角,要高的是徐停云。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二章秘密武器 陆泉把书包放进柜子里,才察觉学校的氛围有些奇怪的热闹,学生两三个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陆泉,发什么呆呢?”萧戚从身后而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泉把早读需要的书本抱在手里,才看向她,问道:“萧戚,发生什么了吗?今天怪热闹的。” 萧戚的柜子就在她的旁边,她边做着准备,边揶揄陆泉道:“哦吼,昨天我们的大忙人早早就退场了,是不是g了什么坏事呢?” 陆泉盯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诶诶!”,萧戚连忙拉出她,“开玩笑开玩笑啦!” 陆泉这才停下脚步让她跟上来,两人并肩走向教室。 “昨天晚上发生了暴力事件,然后聊天群里也跟着大混战了。” “暴力事件?”陆泉也不禁感到惊讶起来,巴德明顿中学的校风虽然自由,但对校园霸凌事件十分警惕,处罚也很严重。再加上初中部和高中部只隔着一条路,学生都是熟人,暴力事件本来是绝迹的。 “西区的薛灿把一个特招生给踢下楼梯,好像还害他摔断了腿,连夜送医院去了。” 闻言,陆泉不禁露出肉疼的表情,“太疼了吧。” 萧戚倒是不太在意,继续说道:“不过,今天尹玺就会在广播里通知处理情况。她的话,很快就能解决了。”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课桌本来是以五乘五的格局摆放,因为新同学的加入,现在后面又多了六个新课桌。两人走到老位置前后刚坐下,陆泉右边的女孩便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 “陆泉,萧戚,好久不见!”她带着自己的椅子凑过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可爱。 “裴灵,你是不是又变圆了。”萧戚坐在椅子上,转过来捏她的脸。 裴灵也乖乖让她捏,“没办法,暑假能干嘛,天天就吃吃喝喝的。” “裴灵就是要圆圆的才可爱。”放好书本,陆泉也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嘿嘿,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说着,她凑近两人道:“你们听说昨天的事情了吗?我当时就在现场哦。”见她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样子,两人都忍俊不禁。 陆泉侧头看了看她,顺势问道:“那你能说说吗,我正好没看见。” 裴灵一拍手,迫不及待地说道:“我那时正在二楼的桌子前吃蓝莓蛋糕,正觉得有些腻了,准备去拿饮料喝。然后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大声吵架,其实也不能叫吵架,因为就只有一个人在叫来叫去的。” “什么让你拿可乐你耳聋吗,什么蠢猪。然后就看见一个人从后面滚下去,把我吓坏了,蓝莓蛋糕掉到我裙子上—” “等等,”萧戚打断她,憋着笑,“视频里的那个女高音就是你吧?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 裴灵是歌剧社的,学声乐好多年。 陆泉也忍不住笑得双眼弯弯,“那我等会一定要去听一听。” 裴灵瞬间瞪大一双眼,可惜毫无威慑力,憋了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不过话说回来哦,怎么学校说合并就合并啊?多了许多人我还挺不适应的。而且西区的学生怎么就愿意来这里上学了呢?”她皱起眉,颇为不解,“如果是我,我就不愿意花一个小时来上学,还得适应新环境。” 萧戚点点她的头,“傻瓜,你以为他们在东区没房子啊。” 她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对哦!” 陆泉想起自己看到的新闻,解释道:“合并也不是心血来潮,西区也是近几十年发展起来的商业区,因此学校的位置渐渐变成商业区扩大的阻碍。这次合并正是学校向西区经济发展的妥协。” “而且三年前,不是还在讨论打通校园建一条公路吗?”萧戚补充道。 陆泉点点头,接着说:“但因为家长的抗议和安全隐患还是放弃了。而且”,她转头看向裴灵:“那些要建设商业区的人也许就包括学生们的父母啊。” 裴灵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此时听的一愣一愣,“原来这么复杂啊?” 陆泉笑着朝她摇摇头:“没必要想许多,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主。三年级还有新同学也是次难得的体验,而且这次合并,我们也算见证了学校的历史。”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又期待起来了。”裴灵甜甜地笑起来,接着兴致勃勃地和她们聊起旅游的趣事。 叮咚,教室的广播准时地响起来。此时学生已经到齐,众人赶紧回归原位。 “同学们,早上好。在此开学之际,首先欢迎大家回归校园生活。今早的广播通知,是关于昨夜舞会的暴力事件的处理告知。昨夜舞会十点十五分,三年8班的薛灿同学违反校规,对同学实施了暴力行为。经学生会调查,根据监控视频和证言,薛灿同学将承担全部责任,停课一周在家进行检讨。并处以警告处分,如有再犯直接退学处理。” “如果发现身边有暴力欺凌行为,希望同学们能及时制止,或向班长,老师,学生会反映。让我们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一起维护校园的和平。 通知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配合。” 教室很快回归安静,学生又开始窃窃私语, “不愧是尹玺,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太无聊了吧,这就完事了?” 陆泉一点也不意外,速度和效率就是尹玺的代名词。直接迅速地解决,避免影响地扩大。如此,学生们很快就会失去谈论的兴趣。 广播结束,许三奇放下耳机,从广播室里出来,走进隔壁的学生会办公室里。薛灿已经被请过来,此时坐在尹玺的面前,翘着二郎腿在转椅上左右摇晃。 尹玺正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旁边放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许三奇沉默地走过去,坐到她侧边的椅子上,开始一一检查桌面的文件。 室内一片安静,薛灿看着不发一言的两人,被无视地焦躁渐渐翻涌上来。他停下动作,懒懒地开口:“你们请我过来结果一句话不说,什么意思啊?” 见两人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薛灿心头的暴躁瞬间冲上脑门, “喂!” “都是死人吗,各位!”薛灿大声拍了拍手,尝试唤起注意力。 这时,尹玺才轻飘飘地开口:“你这么没有教养,是因为母亲死的早吗?” 此话一出,他先是狠狠一愣,既而暴跳如雷,“n1tama放什么p!” “我只在复述新闻内容而已,报道上还写着,你爸和男人约会被拍。是真的吗?” 薛灿猛的站起来就要冲向尹玺,转椅嘭地一声倒地,许三奇几步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你滚开!” “这里也有监控,薛同学请冷静。” 薛灿挣不开,脸憋得通红,嘴里也开始不三不四:“你算什么东西!个婊子也在这里血口喷人!” “薛同学!请注意用词!” 尹玺看也不看他一眼,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语气不变:“你在西校区时就时不时暴力伤人。受害者还都是家世不如你的,要么是特招生。我看你虽然表面上暴躁,其实挺冷静的。” 她终于抬起头来,往后靠在椅背上,凌厉地眉眼透出些疑惑来,“这么爱演,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心理疾病呢?” “谁有病!n1tama才有病,快放开我,蠢货东西!” “薛同学,请冷静!” “tamade,我爸就有这个学校的股份,你信不信我让他撤股!” 尹玺简直要笑出来了:“你回去跟你爸说吧,看看有多少人抢着要。”她看了看手表,“你家司机应该到门口了。” “给我松开!” 见他没有再准备动手,许三奇审视着放开他的手。尹玺做了个手势,示意许三奇带他离开。 薛灿冷哼一声,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看着尹玺,“别让我再见到你!” 两人走后,尹玺才叹了口气,手指点了点许三奇刚刚整理好的文件夹,沉思了一会儿,便拿起内线:“你好,能请张芊君同学来一趟学生会办公室吗?” 一会儿,张芊君有些紧张地推开门,走到尹玺身边硬邦邦地站着:“会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她拘谨的样子,尹玺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温柔地问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她轻轻拍了拍张芊君的手臂,“放轻松,找你是想你帮我做件事,明天放学你可以去医院探望下徐同学吗,就是代表我们学生会,向他表达我们的歉意。” 她温和的语气让张芊君稍微放松下来,听到具t任务,她用力点了点头,答道:“我可以的,是下了课直接去吗?” “对,就不用再来这里了。我会叫人陪你去。对了,记得买束花,各种花费最后找会计报销就可以。” 张芊君一一记下,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会长。那么—” 此时许三奇正好推门回来,张芊君赶紧说道:“学长好。” 许三奇笑着向她点点头,“不用紧张,以后天天见面,很快就会熟悉的。” 尹玺鼓励地看向她,“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我想问一下谁和我一起去,好提前做好准备。” “其实人选我还在想,等确定好了再发你短信,可以吗?” 张芊君连忙点头:“我都可以,我都行的。” 尹玺感激一笑,说道:“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目送张芊君离开后,许三奇才斟酌着开口:“是去医院慰问的事?她知道要做什么吗?” 尹玺把文件夹递给他,“你先把这些个赔偿单和处分书寄给薛家吧。”说着,她转一下手中的蓝色钢笔,刚刚温和表情渐渐淡下去:“就让她去,毕竟演的没有真的好。”似乎想到什么,“况且,我还有秘密武器。” ----------- 近两章是很重要的剧情章哦,女主事业线即将开启!下一章有大进展!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三章野心BB 巴德明顿中学下午三点下课,之后的两个小时则是社团活动的自由时间。 陆泉来到顶楼的空中花园。天台墨绿的铁门上挂着一个粉色的牌子,上面写着:约会愉快。怀着疑惑,她还是按下密码4652,成功地打开厚重的大门。 空中花园已经被部员整理干净,露出原来的样貌。天台的外围装着一米高的灰色护网,上面爬满了纠结缠绕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往下生长着,浓密的绿色围出一块正方形的密闭空间。 而花坛是呈同心圆的层层收缩,中间空格一层隔着一层填充了泥土,长着粉红深红浅h橘h的灌木花丛,遮掩住底下杂色的浅纹瓷砖,向中间一大块完整的圆形瓷砖递进。上面设置了一把黄色的遮艳伞,下面放着一个小巧的蓝色镂空铁艺圆桌,和两把椅子。 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太阳还算热烈,但在绿意盎然的包围下,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陆泉从中间直线的瓷砖路走到桌前,坐上椅子,拿出手机看了下尹玺发的消息:好久不见,今天下午四点二十分,空中花园见。密码是4652,我会准时到,等我。 陆泉和尹玺是处了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也有过一阵密切的交往。但自从高中分班,尹玺当上学生会长后,她们就渐渐减少了联系,不过偶尔遇见打个招呼的程度,她忽然找自己干什么呢?这个疑惑自从收到这个短信后一直在她的脑中徘徊着。 时间跳到二十分,天台门被准时地推开。 尹玺走了进来,她长得高挑,还是一如既往地留着利落的短发,配上她凌厉的眉眼,有着不输少年的英气。她向陆泉挥了挥手,便走到她面前坐下。 她左右欣赏了下花园的景致,有些感慨的说道:“这园艺部的行动力就是强,也不亏我当初力保他们。在这里总是让我想起家里的花房。” 因为一些原因,学生对园艺部的废部申诉几乎每隔几年就会上演,在尹玺上任时也发生过一次。于是她提议让园艺部开放自己的小花园,租借给学生充当约会场所,具t要求园艺部自己定,还拉拢来美术部,摄影部,明信片收集部等为保园艺部投票,解决了园艺部的又一次废部危机。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看小花园?”陆泉和她生疏了,斟酌着语气试探着说道。 “毕竟好久不见,总该说些开场白。” 陆泉微笑着附和:“直接说也无妨啊。” 尹玺托着下巴凑近观察她,让陆泉有些尴尬地紧贴着椅背,便听见她认真地说:“陆泉,离开林松潜,到我身边来怎么样?” “什么?”陆泉愣住了,她什么意思? 见她上当,露出少见的惊愕表情,尹玺才恶作剧成功地哈哈大笑起来,漂亮地不可一世:“看你这么紧张,想让你放轻松来着!” “开玩笑嘛,别生气。”她看向陆泉恼怒的双眼,停下笑声,显出洞悉的神情,“但是你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吧。毕竟在昨天的暴力事件之前,群里聊的最火热的,就是你和林松潜之间的暗潮汹涌了。” 陆泉有些意外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这不叫八卦,我通常称之为情报。并得出你想逃离却无可奈何的情报。”她痛快地下饵,“想不想我帮你。” 陆泉皱起眉,抱起双臂,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你怎么帮?” 尹玺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靠上椅背,露出些怀念的温柔,“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讲过,我的梦想是当女首相吗?” 她的话题太跳跃,让陆泉有些跟不上,只能谨慎地回道:“好像是说过,怎么忽然提这个?” “我从小就跟很多人说过,但大家都当做玩笑话。一开始或许自己也没有当真,但渐渐地,我却不爽了起来,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能成为呢?” 见她似乎认真在烦恼,陆泉说道:“大概因为他们从不敢想,于是就笑话你的大胆。” 听到她的话,尹玺挑眉,露出不意外地笑容,说出的话却尖锐的很:“你还是老样子,陆泉,又真诚又虚伪。当你说这些话,它们经过你的心吗?” 话题一直被她牵着走,陆泉感受到被玩弄的不适,她只轻笑一声:“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被你说虚伪。” “你自己当然不觉得,不过你别误会,我认为这是你的本事,你的才能。”她牢牢盯住她,话锋一转:“陆泉,你愿意在我这里发挥你的才能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直说好了。陆泉,我要当盛京第一位女首相,加入我的团队吧。”她露出野心,锋利的气势扑面而来。 “你,什么?女首相?”陆泉发现自己完全陷入她的节奏。 “你想说我才18岁,想的太早了?还是想说我异想天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泉费劲地想着,一会儿才理顺了思路,“你爸爸不是维民党党魁吗,你将来要是,要是想从政的话,找你爸爸帮忙不是更快吗?我也只是个学生,能帮你什么呢?” 尹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道:“他的力量我肯定要利用的,但是他现在正值壮年,才不会一心一意地帮我呢。不如说,现在的我不过是他可以炫耀的其中一样。”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只属于自己的权力。”这句话刀似地深深刺进陆泉的脑海里,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是我?” 察觉到她的动摇,尹玺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陆泉,不要小瞧你自己。你长的漂亮,和林松潜关系亲密,在这个学校明明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但无论男女都很少有人会讨厌你。寄人篱下的生活,培养出你对人情关系的洞悉,和巧妙的说话艺术。” “我不需要浪费资源的贵族,也不需要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童。我需要你这样,有着饱尝人事的经历,能在这个贵族圈里做到冷眼旁观,冷静分析的人。” 尹玺认真的表情近乎真诚,紧紧攥住她的视线:“你想拥有权力吗?” “权力?”这个词让陆泉不由地心跳加速。 “没错,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关乎权力。一条马路,一个花园,到处是权力的博弈。别把眼光放在逃离上,陆泉,要自己去掌握它。” 陆泉闻言,垂下眼睛一笑,“你的说话艺术也很巧妙。” “谢谢夸奖。这可是政客的基本。” “我确实感受到你是认真想当首相了。” “那是自然的。所以我要b别人看的远,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谋划也许才能在四十岁之前成功。巴德明顿中学的学生会就是个很适合我锻炼的地方。特别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察觉到她才要进入正题,陆泉灵光一闪,问道:“你是希望我帮你做什么?和这次暴力事件有关?”事情难道还没解决? 尹玺夸奖道:“真聪明。昨天的暴力事件,我需要你打消徐停云父亲徐贤的诉讼念头。” “这些事情学校不管吗?” “可如果我们在这之前就解决了呢?” “你的意思说徐贤还没有起诉学校?” “我查了徐贤的资料,一个三流大学的古文教授,没什么成绩,为人古板又较真。典型的草包秀才,爱转钻牛角尖。儿子被二世祖给弄断腿,你觉得他会轻易罢休?这件事只能和解,不能让他把学校的声誉弄脏了。” 尹玺怕吓到她,赶紧补充道:“失败了,谁也不知道。成功了,就是学生会的功劳。” 陆泉瘪了瘪嘴,调侃道:“是你的功劳吧。” “那当然。”尹玺也不藏着掖着。“明天你就去医院探望下徐停云,探探他的口风。” “我怎么有种当工具人的感觉。”话说开了,两人的相处也渐渐随意起来。 “是工具人,还是伙伴,这就要看你的定义了。既然要求我已经说了,那报酬我也透露下。我能资助你彻底离开林家。” 陆泉沉默下来,一会儿才问到:“如果对方没有起诉的想法呢?” 这几乎是答应的态度了,尹玺低头一笑,“没有那是最好。我这次的最终目的只是邀请你。陆泉,在这最后的一年里,抓住你的人生吧。” 混乱的情绪在陆泉的x中涌动,直面尹玺的野心勃勃让她生出膨胀的勇气。 尹玺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细微表情,朝她伸出右手,“没必要立即下决定,今晚好好考虑一下。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陆泉在她鼓励的眼神下,终于握住她的手,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 肉戏预告 一言以概之:做我的交际花吧!陆泉!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十四章处理 郑云收到联络,便迅速往二楼的书房而去。标准的三声敲门,然后推门而进。 林松潜正坐在书桌后面,前面已经站着一个人。让郑云有些意外,一般没有重大的事情,没必要把管事和管家都叫过来。在进门的几秒钟内,她迅速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近期的事务,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郭管事的右手边站定,郑云双手交叠在腹前,露出温柔的笑意,“少爷,有事情尽管吩咐。” 林松潜习惯性地抚摸着文件夹的封面,抬起头对着两位相伴他长大的成年人露出微笑,说道:“特意请两位来,是想对别墅的人事进行一下调整。” “是仆从们做了什么事情冒犯了少爷吗。” “郑管家,请听我说完。” 郑云闻言迅速闭嘴低下头。 “两位也知道,自从8年前父亲带着新夫人前往特罗亚州,别墅的大半都空了下来。而我也成年开始学习管理。现在的铁玫瑰,已经不需要两位管家。” 他的直接让两位管家都如遭雷劈,管家是极其讲究忠诚度和诚信度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终身制。特别是两人年龄都将近50岁,在这个年龄被辞退就意味着彻底失业,更何况是被百年世家的林家辞退。 “少爷!” “林少爷,如果有什么失职的地方—” 林松潜迅速截断两人的惊慌失措,“郑管家,您兢兢业业地为林家工作几十年,我自小也是在您的保护下长大,一直很是感激。以后您虽然不能在林家工作,但我已经为您做好安排,重新回管家学校并担任老师。相信您在那里也能发挥自己的才能。” 发现被辞退的不是自己,郭裕松了一口气。 郑云瞬间陷入震惊地恍惚,但又有第三人在场,她攥紧手指维持着仪态,“怎么会,少爷!如果我有什么做错了,还请给我赎罪的机会。” 林松潜本来不想说破,但转念一想,也可以敲打一下郭裕,便还是严肃地开口:“你对陆泉的过度骚扰,已经对她产生十分严重的影响。” “骚扰?”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郑云有些不可置信地辩解道:“怎么会,我也是女人—” “所以才让你重新回管家学校,顺便也学习一下最新的知识,更新一下思维。没有报警已经是我的仁慈,希望您能借此机会好好反思一下。”他没有证据,也清楚她并没有侵犯陆泉的意思。但陆泉无助的样子清晰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无法想象陆泉能感受到的羞辱。心疼愤怒裹挟着深刻的失望,他叹一口气,把解约书推到郑云面前,动作和态度都是异常坚决,冷淡地说道:“感谢您多年的照顾,祝您在新的职场一路顺风。” 她的笑容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动作迟缓地接过文件。文件夹里的解约书上已经盖上林松潜的印章,烫金的推荐书上也已经签好名字。她明白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于是朝林松潜深深鞠上一躬,昂起头,在两人面前维持最后的t面:“多谢林少爷为我着想。我会尽快地收拾搬离别墅。”说完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 林松潜也不在意,转向郭裕,“希望您吸取教训,珍惜声誉,不要随便接近陆泉的房间,对她有什么过界的行为。”他暗藏的警告,让郭裕下意识挺直腰板,认真回应道:“是!少爷。” 林松潜点点头,露出温和的表情,“那接下来的交接就麻烦郭管家了。” 郭裕俯身点头,识趣地准备退下,“那就不打扰少爷了。” 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林松潜才轻叹一声。习惯性地拿起手机,便看到陆泉五点多发的消息:我已经到家了,晚饭之前我会一直在图书室。熟悉的报信奇妙地让他安下心,随之升起的,便是想见她的欲望。 林家本来就是艺术世家,这么多年来,也时不时会出现选择绘画道路的继承人。因此图书室里的画集可谓是应有尽有。在学习桌前,陆泉正翻着一本画集。 是利特着名的画家勃朗特的肖像画集,素描以简练的线条和传神的神韵着称,油画则用色细腻,珍珠皮肤的美人在他的笔下活灵活现。他是专门为贵族画肖像的画家,因此用料都十分奢华,蓝宝石粉末制出的颜料点缀在美人的眼睛上,历经沧桑岁月依然含情脉脉。 陆泉却不期然想起一个女画家对他的评价:勃朗特笔下的女人都乖巧得如同温顺的宠物。因为这句话,这位女画家生前便饱受批判,还经常被拿来与勃朗特做对比。赛纳亚出生不好,却也喜欢画女人,模特大都是底层妇女,真实而丑陋,粗糙蜡h的皮肤让评论家们很是反胃。 而她的画集在这里是找不到的。 别墅里也有不少肖像油画的装饰画。每次看到这些圆润的美人,陆泉就会下意识想起她的评价——温顺的宠物。 林松潜来找她的时候,便见到她正对着画集发呆。他走过去也不打扰她,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她。 陆泉转过脸来。见他半张脸藏在手臂下,一只眼睛沉默地看向她。林松潜只要不笑,便自然地流露出忧郁的神情,所以在外人面前他会特别注意表情管理。 陆泉顺从本心,伸出手指,顺着他眉骨的弧度抚向他的眉间。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郑云的事吗?” 他握住她的手,把它贴在脸颊上。“你不相信我。” 陆泉看着他低沉的模样,温柔地说道:“因为说了你就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她一直照顾着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信赖她。” 林松潜沉默下来,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手背,带来微弱的痒意。沉浸着脆弱的眼神轻轻敲动陆泉的心。 “对不起。” 陆泉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一下,“这不是你的错。况且她知道许多林家的事情,不是能随便处理的人。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林松潜的视线追寻着她的动作,依恋藏不住地翻涌在眼底。 陆泉眨眨眼,忽然勾起一个笑容。“不过,你要是想赎罪,我也是愿意接受的。”她附身到林松潜耳边,乌黑的长发笼罩在他的眼前,能嗅到她的香味,嘴唇触碰到他的耳廓,“今天晚上到我房间来。”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十五章博弈() 林松潜穿着深灰色的丝绸睡衣,平复好呼吸,终于敲响她的门。 心跳在她打开门的那刻猛然地加快,自从14岁以后,他就很少能进她的房间。再加上关系的变化,猝不及防的害羞让他耳朵烫得有些发痒,他肉了肉耳朵,跟在陆泉身后进了房间。 他控制住视线,径直坐上书桌前的椅子,注意到桌面上的画集,赶紧问道:“绘画比赛的主题决定了吗?” 陆泉歪进懒人沙发,浓密的卷发随意地铺开,白皙的双腿交叠着放在墨绿的绒毛地毯上。 “还没有,所以我想以后多花点时间在社团上。” 林松潜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腿,自己也不清楚在说些什么:“那以后我让司机晚点去接你。” 注意到他躲闪的视线。陆泉忽然蜷起左腿,拉起宽松的k腿给他看,面上一片正经,“林松潜,你看你做的好事。”她的大腿根部有一片密集地深红色吻痕,就像啃咬苹果后留下的印记,散发出暧昧的甜腻味。 “因为这个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林松潜瞬间脸红个彻底,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着这里,再说一遍。”陆泉偏不放过他。 林松潜噌地一声站起来,“你也在我肩膀上咬了好几下的。” 陆泉被他可爱地笑出声,羞得他俯下身去挠她的痒,两个人顿时纠缠着高在一起。 “好痒哈哈哈!” “停手!哈哈!” 林松潜捏住陆泉的手,两人乱糟糟地陷在沙发里,大腿相交,鼻尖对着鼻尖。望着她弯弯绕绕的睫毛,低头去吻她,被她嬉笑着侧头躲开。他不由地双手用力,抵抗她的远离。 陆泉抵住他的额头,轻声说:“你不是想补偿我吗?” 林松潜闻言,手上卸了力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今天晚上听我的话。” 他眉间耸起来,露出孩子气的惊讶,“这样就可以吗?” “你还没听我的要求呢?” 看她露出小猫似的坏笑,林松潜便忍不住纵容她的任性,情不自禁地渴望她对自己索取更多。 “那你说?” 陆泉抽回手枕在脸下面,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那——我想看你身上的咬痕。” 林松潜压着笑意,直直地看向她,解开自己的纽扣,拉开丝滑的领口,露出玉石般的肩膀来。他故意把肩头向她侧过去,“看,这是你做的好事。” 陆泉伸出手指在他肩头的齿痕上轻轻的摩挲,留下一路轻飘飘地痒意。 “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她清透的脸庞近在咫尺,说话间鼻息融融地抚摸着他。 “碰了就会有些疼。” “唔,原来如此。”见她摆出一副研究透彻的模样,就知道又在捉弄自己。 “那我们是不是扯平了。”他撑起身体,俯身到她面前。展开手掌抚摸着她白皙的颈脖,托起她的下巴,虎口卡在她的红唇下面,把她送向自己。双唇终于相触,他侧着头与她深吻,沙发随之下陷。 陆泉回抱住少年,手指点在他隆起的背脊,一路蜿蜒着向下。 林松潜被抚弄地发抖,反手握住她做乱的手,插在她双腿间的大腿向上顶住她下滑的身体。陆泉的睡衣被肉弄着解开,露出圆润的肩头,他刚搭上手指便被她握住,自然地纠缠在一起。 陆泉突然转身,把他压在身下。 林松潜低呼一声,下意识扶住她的腰,让她在身上坐稳。 粉蓝的睡衣滑落下去,堆在腰间,少女秀美的身材瞬间占据他的双眼。她大方地跨在他腰间,伸展手臂,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垂着眼睛看他,“我要惩罚你,就罚你自己弄给我看。” 林松潜一愣,快速拒绝道:“我不要。” “哦—”闻言,陆泉果断站起身,睡衣顺着身形滑落到他身上。她坐到床沿上,俯视着地上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同意。” 她意有所指,让林松潜瞬间哑口无言,只能抬臂捂住脸,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他移开手臂,露出被压得发红的眼皮,平添几分委屈的可怜。他叹一口气,妥协道:“好吧。陆泉小姐。” “生气了。”陆泉俯下身去追他的眼睛,反被他伸手掌住脸夺去一个深吻,“差点忘记你是个记仇的了。” 陆泉上床后朝他吐吐舌头,拍了拍床边,撑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就开始吧。” 林松潜含着笑意瞪她一眼,躺到她身边。心里很是不知所措,却偏偏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问她:“那我先要做什么呢?” “那你平时怎么开始?” 他挑衅地回道:“先想你。” 陆泉离他不过半个手臂的距离,她伸手点在他柔软的唇上,引着他不自觉地探出舌尖缠住。她渐渐深入,手指夹住他温热的舌头,顽皮地摩挲他滑湿的粘膜,两人越靠越近。林松潜看着她露出好奇的神情,虽然有些羞耻却生不起拒绝的情绪,只能红着脸纵容着她对自己任性地探索,只时不时轻咬她的手指以示反抗。 “然后呢。” 他回答不出,只能羞恼地瞪她一眼,伸手下去,探进自己的裤腰。 “等等。”她收回手,从床头柜抽出两张湿巾,一张擦了手,一张递给他,“用这个裹住,不许弄到我床上。” 这下可直接激怒了羞窘的林松潜,伸手就要把她抓到怀里,刚准备吻下去,就被她捂住嘴唇,“今晚要听我的,你忘了?” 林松潜闭上眼睛,妥协地从她身上下来。刚才一阵闹腾,他宽松的睡k里已经呈现明显的隆起,他低叹一声,脱下自己的裤子露出他涨得有些发红的性器。他的皮肤雪白,性器颜色也青涩的很。 “喏。” 他窘迫地接过湿巾,刚握住性器,身体便反射x一抖。陆泉猜是冰凉的湿巾刺激到他了,她忍着笑,看着他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半垂着睫毛不去看她,柔软地黑发凌乱着翘起,性欲的刺激让他蹙起眉,显出无助可怜的模样,漂亮的嘴唇也喘息着微张。 陆泉凑近,发丝落在他脸上。他便下意识张开双唇,半探出粉红的舌尖准备迎接她的亲吻。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他才终于展开迷蒙地双眼,看着她带着调皮地笑容,才惊觉她的使坏。陆泉见他快恼羞成怒,便迅速低头堵住他的,与他等待已久的唇舌纠缠在一起,长发笼罩住他的脸。 “唔!” 被压住的深吻带来窒息的快感,他情不自禁夹住陆泉的腿防止她忽然的抽离。随着手指的撸动,能触摸到她柔滑的腿部和腰部。他握紧自己的性器,力道也开始失控着凌乱起来。 陆泉刚想起身便被他紧紧按住后背,只好就着这个距离,解开他的睡衣,手指探上他白皙紧实的胸膛,他急促地补充着氧气,却又咬着嘴唇作最后的挣扎。 “别忍着,我想听。”她轻声说,压着清透的声音,纵容又诱惑。 林松潜的胸膛快速地起伏着,忍耐着陆泉的手从胸膛摸索着滑向他敏感的后腰。 “啊—” 发热的腰部被她做乱地一拧,他难耐地叫出声,沙哑又性感地挠耳,换来陆泉一阵笑声。气得林松潜一口咬住她扬起的颈脖,绷紧了大腿,射了出来。 “还在生气?” 他死死埋在她颈间,只露出耳部颈脖处一片诱人的粉红,丝绸睡衣挂在手臂上。陆泉轻轻揉捏他滚烫的耳垂,“不是说好向我赎罪的吗?这样就不行啦?” 好一会儿,他才沙哑着声音,闷闷地开口,像抱怨又像撒娇:“是你太坏了。” 陆泉清凉地手指抚摸着他的后颈,冷静地审视着在余韵的刺激下微微颤抖地少年。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六章关于选择 高三大概是学生生涯中最重要的阶段。但对巴德明顿中学的学生来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们只要超过平均分,就可以直升名牌大学—巴德明顿大学。并且,学校与很多大学拥有合作名额,有一定的成绩和老师的推荐,就可以参加自主招生。无论哪种方法,都有各式各样的操作空间。况且高中课程内容都已经在一二年级教完,除了准备出国留学的学生,高三的每一天,不过是无聊的代名词。 接近午餐时间,学生们都有些心不在焉,要么昏昏欲睡。语文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提高了声音,念着自己的书。 陆泉也看着课本,正神游天外。昨天与尹玺的谈话,不得不让她再次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尹玺家的车明显有些不一样。虽然外形没什么特别但明显能感受到它不同寻常的厚重感和结实感。 “你注意到啦,这是梅赛斯a8防弹车。”尹玺看着她,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开起玩笑,“是不是开始紧张了?” 陆泉只是有些好奇,她摇摇头,“就是挺新奇的,而且看起来非常贵。”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 尹玺的妈妈是三晋银行总裁的女儿,也是盛京东区的执行总裁。尹玺笑着说道:“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自那以后就特别爱护我,简直夸张过头了。” “那你还炫耀给我看。” “被你发现啦。”尹玺歪头去看她,“不过呢,你也得感谢她。” 陆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资助的事情吗?” “没错。我妈在我出生那年建立了一个救助孤儿的基金,叫考拉爱心基金。我托人查了一下,发现你的户籍还并没有进林家,还是和陆燃在一起。陆燃对你的不闻不问长达8年,你现在又已经成年,可以申请与她脱离法律关系。这个基金会能给你提供法律和金钱的援助。” 陆泉没有料到她已经想得这样详细。 “你可别怪我侵犯你yin干死,我可是在向你展示我的能力。”她朝陆泉眨眨眼。 陆泉被她抢去话头,只无言地笑笑。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她振作精神,回道:“你这样贴心,我感激还来不及。之前我还在猜你要怎么帮我呢。” “别担心,我不会说空话。等你和陆燃脱离关系后,你就可以搬离林家。”看到陆泉变得怔愣的神情,她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怎么,你没想过搬出来吗?” 陆泉攥紧了手指,“不是的,只是忽然可行了,没什么现实感而已。” 尹玺没有经历过她的生活,自然也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情绪,她接着说:“搬出来也没关系,我的零花钱够资助你一阵了。” 她故意说零花钱,一边观察陆泉的表情,果不其然地看见她抿紧了嘴唇。忽然道:“你在林松潜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隐忍?” 她回避道:“你提他做什么?” 尹玺把她拉过来,认真地看进她的双眼,剖开她隐藏起的愤怒,“人是会憋坏的,我都用零花钱来激怒你了,你还一声不吭。” “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她简直在耍弄自己! 尹玺却异常认真地说道:“不要做无谓的隐忍,那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陆泉,我想要的是个和我同进退的伙伴。我不是慈善家,我会资助你首先是你有这个价值,钱,你尽可以以后工作还给我,但是不要丢掉你的骄傲。” 无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些话已经足够拨开陆泉强撑的防备。她的怒气渐渐消融,显出底下的软弱,“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才—” 尹玺的眼神依然那么肯定,自信地耀眼,向她发出邀请:“高中毕业我准备去法政大学,和我一起去吧,陆泉。” 为什么她能这样肯定呢,好似一切都会顺应她的期望一样,她坚定又强大的自我,通过陆泉的双眼,深深地映刻到她心底。陆泉发现自己被这样的她深深地吸引,和她在一起,自己究竟会迎来怎样的未来呢? 此时,下课的音乐响起,让陆泉的思绪回归平静。 前座的萧戚转过来,她夸张地伸个懒腰,“终于能吃饭了。” “你又没吃早饭吧。” “起晚了,能怎么办呢。” 陆泉猜她又是通宵写歌了,萧戚很早就决定了自己的目标,并一直在为之努力,比起自己的飘摇不定,她从未有过游移。她不由地深深羡慕起来。 “嘿,要一起吃饭吗?”是李宿夕,他走过来和两人打招呼。 萧戚兴趣缺缺地撇撇嘴,陆泉见到他倒是有些微妙的窘迫,毕竟舞会的不欢而散还留在记忆里。 “食堂你已经熟悉了吗?” “昨天已经到处考察过了,我挺喜欢二楼的炸j套餐。”今天的他倒是没有戴十字架耳环,而是戴着浅紫色的耳钻。 注意到她的视线,李宿夕愉快地一笑,侧过头给她看,“挺适合我吧。” 他自恋的模样真实地可爱,“嗯,特别好看。和你的发色很相配。” 萧戚在一旁看着两人谈着耳钻,不免一脸诡异。忽然她注意到门口有人看向这边。她认出是白黎,想起在不久前的party上看见她和李宿夕呆在一起过,便趁机道:“咳咳,李宿夕外面有人找。” 李宿夕转过头去,见白黎一脸微妙地看着他们。她抱着手臂走过来,“不去吃饭,聚在这里干嘛?” “我和陆泉正要去呢。你们也赶紧去吧。”说着,萧戚就拉着陆泉先走了。 白黎看着陆泉的背影,对李宿夕感叹道:“不会吧,你来真的啊?” “反正也无聊的很嘛。”李宿夕耸耸肩,也和她并肩去食堂。 学校的食堂是大部分是免费的,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四层的餐厅,一二楼是完全免费,三楼是花样众多的自助餐厅,而四楼则是拥有h卡的学生才能进。这代表学校对他们父母投资的感谢。 与复古的外形相反,食堂内部十分干净亮堂,白色的瓷砖反射出洁净的阳光,红棕色的长形餐桌整齐的摆放着。四楼的靠墙处还设有包间,和一般的高级餐厅没什么区别。 两人随意地点了餐,边吃边聊。李宿夕谈到之前一直在意的事情,“陆泉和林松潜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啊?上次和班长稍微提了下,看他那个反应我就好奇得不得了。而且,你让我注意林松潜,我到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厉害的,反而有点幼稚。” 听着他三句话不离陆泉的事情,白黎就忍不住想翻白眼,“拜托,你们男的不都这样吗,一看见美女就失智。” “那你总得让我找点乐子吧。” 白黎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我讲还不行么。你要是能抢走陆泉,我还开心呢。” “哦?”觉出点酸味,李宿夕笑道:“看来你对林松潜有点想法嘛。” “当然了,他那个气质,普通的小p孩还真学不了,看的人心里痒痒的。” “诶哟—” “你就酸吧,别看他一见陆泉就变个绵羊,他手段厉害着呢。” “我就想听听他怎么厉害啊。” 白黎叹一口气,妥协道:“好吧,好吧。我讲就是了。” ---------- 嚎啕大哭,都没人给我留言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七章烟花与陨落(上) 白黎不是很想讲林松潜和陆泉的事情,因为这意味她又要去品尝一遍失恋的挫败感。 因为家庭原因,她从小就浸y娱乐圈。因为妈妈的爱好,也玩票式的当当模特。说是从小阅遍美色也不为过,在眼光变得挑剔的同时,她也渐渐明白了不少道理。 皮囊是廉价易变的东西,藏不住人的本性。 她还记得,有一次拍摄结束,和她搭档的男孩,虽然长的不错,说的话却市侩的吓人,现在想起来依然令人反胃,“你和那个摄影师关系不错嘛,他包你了?” 白黎虽然喜欢美丽的人,但早已清楚表象带来的欺骗x。大概这就是成熟的标志吧,每每有这种感慨,她便会装模作样地按掉眼角的泪水—哎!怎么就没有完美的男人呢? 不过,非要说的话,大概也是有的。 初三时期,白黎和林松潜分到一个班。 她撑着下巴观察着右上角的林松潜,感觉每天上学都有了动力。俊秀干净的气质,待人接物温和礼貌,连藏于其下的冷淡也恰到好处地激起人的好胜心。虽然出生名门,却从没有仗势欺人,对人表现出傲慢的姿态。和人对话时直视的视线也好,认真学习地姿态也好,都是那么令人不可抑制地心动,隐秘地渴望着他能为自己露出特别的神情。 她还特别喜欢他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偶尔他会在音乐课上弹钢琴,漂亮的手指跳舞一样轻跃,即使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白色衬衫,在白黎眼中,他却聚集了所有的阳光,美好的如同初恋电影中的永恒画面。 于是,她决定把林松潜作为自己的初恋。 她一边暗藏心动,一边不动声色地接近他。家族一有聚会,她便会借此机会邀请林松潜。他虽然会答应,但每次出场必带陆泉。 每次,陆泉,看到那个女孩的瞬间,白黎就尝到失恋的挫败感。 那时的林松潜还带着孩子的稚嫩,体贴地照顾着陆泉,如同哥哥一样。她虽然心里焦躁,却反复说服自己,他们不过是从小长大,所以才这么亲密而已,反过来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对陆泉冷淡的话,未免太没有人情味。 没关系的,我没有失恋,我还有机会。她这样反复告诉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恋爱不过是件自欺欺人的事情。林松潜每次放学必等她,会无比自然接过她的书包背到肩上。只要她出现就会坚定不移的视线,情不自禁的温暖笑容,渴望取悦她的迫切浸透在他的眉间,眼神,动作。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同学聊着天,一边看着对面走廊里正与少女聊天的林松潜。 他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温柔吗?她愣楞地看着忘记了回应。 一场自以为是的暗恋,还没有开始就烟消云散了。失恋的挫败感不由地让她把愤怒转移到女孩身上。 她凭什么抢她的初恋!她不讲理开始地挑刺,但当陆泉站在她面前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来。 她当明星一定会很火。 清丽秀美的相貌,乌木般的黑色卷发轻轻笼在她莹润的脸边,一双清透的双眼隐约透出些忧郁的气质。 她便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她。是一起长大的缘故吗,她和林松潜有些相像。 他们之间有她无法跨越的时间,无法想象的故事和无法到达的秘密。轰轰烈烈的暗恋就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她默默地看着它落下,有硝烟余味,染着潮湿在心底渐渐熄灭。 那时候,他们还是表面兄妹。直到那件事为止。 那本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上着她讨厌的数学课。却突然听见外面有些闹哄哄的,刚开始学生们都以为是体育课太闹了,但渐渐地走廊里也开始响起人奔跑的急促声响,学生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陆泉同学在吗?” 那个学生猛地拉开隔壁教室的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又响又乱地在安静的走廊里振动。 她看见瞬间抬起头的林松潜。 “请跟我走一趟,陆泉同学,快一点!!” 教室里响起乱哄哄的猜测声,她看见林松潜猛地站起来,在老师惊讶的声音中径直往外走去。她想也没想,快速跟上。 还没有走近,便见那个男同学已经拉住陆泉的手往外跑去。 与他们擦肩而过,被拉着的少女在奔跑中回过头来,蓬松的卷发飞舞着落在她脸上,饱含疑惑地双眼在林松潜脸上一点而过,就被拉着跑远了。 她下意识想追上去,身边的林松潜已经向前追去。 她不由大喊:“林松潜,等等我!” 她急忙跑过去,几个人就像拍电视剧一样你追我跑,荒谬又奇怪,竟然让她有些想笑。 c场上,阳光正好。远远可见一群穿着运动服的人围成个半圈,都伸着脖子看向前方。她顺着视线看过去,蓝天一碧如洗,灰色的天台边缘处坐着一个灰色人影,在巨大的蓝色幕布下摇摇欲坠。 见陆泉来了,众人带着各色可说不可说的表情,迎着她自动分开一条路来。 老师掩着手机递给陆泉,他已经满头大汗,“陆泉,好好和他说话争取拖延时间,等警察来。” 林松潜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陆泉和他说。” 老师根本没空理他,她听见一旁的学生解释道:“他要求和陆泉通话,说其它他都不听,他还把天台上锁了,人上不去。” 她看着林松潜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更多的她看不懂也说不出。 老师打开免提,陆泉脸色苍白地接过手机,被众人包围的她,孤立无援地紧紧抓住手机,“喂,我是陆泉。” “嗯,我看见你了。能向我招招手吗?”风声把少年的声音吹得沙沙作响,模糊地就像录音机里的回声。 陆泉迟疑地向上看去,六楼上的人影根本看不见脸孔,阳光刺眼晒的人发晕,她还是伸展手臂照做。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注意我。”他的声音非常温柔,甚至称得上轻声细语。 众人表情古怪地看着陆泉,林松潜想上前一步却被学生牢牢抓住。 此时,陆泉才仿佛后知后觉:“叶禹同学,是你吗?” “嗯,我想在死前见你一面。”听到他说死,她也紧张起来:“你不要冲动,有什么,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好好聊的。” “陆泉,说你喜欢我好不好。”他伸长手臂朝底下的她招手,没有支撑的手臂让他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空荡的衬衫被风吹荡着仿佛像只单薄的白旗。 “你小心点!”陆泉连忙大叫。 “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我好想看,却又舍不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听起来却空荡的像风声。 陆泉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求助地看向老师,老师也没有办法只能示意她继续,围观的人慢慢变多,对面的教学楼的窗口处也挤满了看戏的人。甚至能听见口哨声和几声起哄。阳光下的自杀舞台,渐渐变成一个残忍的消遣。 “老师!这样根本没有用!”林松潜大声斥责道,她能看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她连忙拉住他,“你别刺激他。” “你别这样,我好害怕。”陆泉捏着手机,哽咽的声音制止了林松潜的冲动。 “为什么呢,你又不喜欢我,也会害怕吗?”他陷入自己的独角戏,像悲剧地男主人公,演着即将落幕的剧,“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他沙哑的声音说着可怕的情话,又像永恒的诅咒。 “陆泉,你永远别想忘记我。” 手机伴着凌厉地风声,随着肉体最后的挣扎尖叫着响彻c场。 “啊啊啊!他跳下来了!!!!” 疯狂溃散的人群,把她狠狠绊倒在地,没人敢去看围栏那头的景象。纷乱中,她看见,林松潜紧紧把陆泉抱在怀里,遮住她的双眼双耳,试图从这残酷无理的一切中保护她。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八章烟花与陨落(下) 永远别想忘记我----他成功地在陆泉心中种下永恒的诅咒。 原来爱也可以让人毁灭。她忽然庆幸起来,连失恋的不甘也彻底化为灰烬。她顺从地接受心理辅导,把伤害减到最小。她还太年轻,不想去挑战所谓爱情的撕心裂肺。 也许是处于对陆泉的同情,又或是被卷进事件带来的责任感,她一直特别留意事情的发展,这飞来横祸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然,祸不单行,她不禁感慨起陆泉的运气。 叶禹的父亲是藤叶出版社的社长,得知儿子在学校自杀后,迅速在自家报纸上怒骂巴德明顿中学的校园霸凌,并公开叶禹的日记来证明他在学校遭受的冷暴力。痛斥贵族学校落后腐朽的阶级制度,过早在学生的意识里培养出等级分明的观念,指出贵族学校存在的本是对自由平等的亵渎,并以一己之力提倡废除贵族制度的学校模式。 一个痛心疾首的父亲为儿子身单力薄地挑战贵族阶层,极大刺激了社会民众,一时间对于巴德明顿中学的非议甚嚣尘上。电视网络的新闻都开始针对此次学生自杀事件,展开对贵族学校是否应该存在的激烈辩论。 而在学校内,那日的视频在学生间飞速传播。巴德明顿中学的声誉与学生的未来包括父母的投资都息息相关。陷入恐慌和愤怒的学生,没有其它发泄渠道,便开始展开对陆泉的攻讦,用捕风捉影的谣言甚至于编造来诋毁她。想把责任都推到陆泉身上—都是她玩弄了叶禹的感情,才造成他的自杀。 有视频,有人证,几乎这就是真相了。当时,光在学校的论坛里,她就看到许多自称是陆泉玩弄叶禹感情的目击者。编造的故事之滑稽,让她都忍不住发笑。但当时被愤怒和恐惧笼罩的众人,为了自保,只能慌乱又盲目的一股脑把陆泉推出去当靶子。 此等校园血腥绯闻当即引得媒t蜂拥而至,开始对着他们俩的爱情故事大书特书,陆泉的学生证照片和叶禹的并排放在一起,出现在各个报纸各个版本的爱情故事里充当人物头像。 更高笑的是,陆泉出色的容貌也引起娱乐媒t的疯狂讨论,试图扒开她和陆燃谜一样的关系,究竟是姐妹还是母女? 红颜祸水?!女主人公竟是图兰林家继女!媒t的手也开始试探着伸向林家。 终于,蛰伏了一周,林松潜正式出手。事发当天他就当机立断为两人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在代理律师的帮助下,迅速联系侦探,对叶禹和他的家庭关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彻底调查。整理好证据,联系律师,分别将叶父,藤叶出版社告上法庭。 对叶父,以家庭冷暴力,虐待儿童罪,伪造证据罪名起诉,出示了心理医生提供的叶禹的妄想症和自虐证的诊断书。并通过科学手段验证了跨度二个月的日记,实际上是在一个星期内写成。 对藤叶出版社以w名巴德明顿中学,发行假新闻起诉。 与此同时,向官方媒t揭发叶父的真面目。叶禹自小t弱多病,母亲早逝。在组建的新家庭里逐渐被排除在外,养成他孤僻阴郁的性格。在这样冷酷的家庭环境中,叶禹患上严重的妄想症,他在日记中伪造他与陆泉的接触便是妄想的证明。并存在自虐现象—他身体上的疤痕也被法医证实。 他是家庭冷暴力的受害者,也是陆泉的加害者。 在林松潜大伯—林栋书议员的帮助下,为陆泉启动未成年受害者保护条例。在所有发行的报纸新闻上,彻底删去陆泉的名字和照片,所有提及她名字的节目全部下架,只留有少女a的形式出现在档案中。 同时,林松潜一方联合学校,对在论坛上进行造谣的几个代表学生和其学生家长,以诽谤罪和侵犯肖像权起诉。并说服投资者家长联盟,开除情节严重者。 其他难以起诉的未成年造谣者,则在忽然的一天以照片和造谣内容并列的方式,整齐地被挂在学校的论坛上,长达一个月。家长会和学校的联盟,也让学生对此事三缄其口,一致对外。 巴德明顿中学的名誉毕业生,也开始出现在媒t上,为学校的名誉作保证。强调学校的光辉历史,和为国家大力培养人才的能力,及其存在的正当x合法x。 这件事的解决之快,令人咋舌。在各方势力的操作下,两个月后,这件事便彻底尘埃落定。再去找那时的报纸,只能看到家庭悲剧导致少年自杀类似的字眼,陆泉和巴德明顿高中都被最大限度的隐藏。 结果,藤叶出版社破产,学生六人被开除。 而白黎禁不住地想,这一个月的患难与共,他们又发生什么了呢?但在看到眼神明显变化的陆泉,依恋地拉着林松潜的手,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白黎言简意赅地阐述下事情的经过,撑着下巴劝道:“人林松潜初三,就能把这些复杂的事情处理地明明白白,换你你做得到吗?” “那也是有他家律师和他大伯的帮忙。”李宿夕嘴y道。 “反正呢,他为陆泉付出了那么多,又一心一意地,你干嘛去给人家添堵呢?” 李宿夕对她摇摇手指,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这你就不懂了吧,太多的付出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特别是对接受者来说。” “你歪理多,行吧。” “不过一个问题解决了,我又有了一个新问题。林松潜他爸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多年就留他一人在国内啊?” “就,就他爸绝情呗,他父母离婚时不是闹的挺难看的嘛,他妈恢复单身继续去当钢琴家了,然后他爸就恨屋及乌,也讨厌起他,带着新老婆跑去特罗亚洲去了,有那么难理解吗?” “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不简单。” “你个八卦精,把我午休时间都浪费了。” “抱歉啦。” ---------------- 法律知识几乎没有,都架空世界了,麻烦大家担待下。 这章虽然硬邦邦的,但真的很重要。这是陆泉的分岔路口,不论过去还是将来。 可能会人很在意怎么写了那么多林松潜,说好的np呢? 别急!这文写到这里其实才算真正开始。铺垫都差不多了,开始开快车了!请期待! 有想看叶禹番外的吗??有的话请举手哦!他也算重要人物的!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十九章探病风波 陆泉刚收拾完书本,便看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芊君。她走到她面前,对上她的骤然变亮的双眼挥了挥手,“我在这儿呢。让你久等了吗?” “没有,没有。”她有点紧张地摇摇头,荡起马尾,可爱地像只认生的小狗。她b陆泉矮半个头,还带点婴儿肥。 让陆泉瞬间升起怜爱的心情,她歪着头看她,“但我还要耽误你一会,先陪我去拿书包怎么样。” “嗯!好的。” “被我抓到了吧,又在诱骗小学妹。”萧戚走过来搭上陆泉的肩,脸蹭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哎,只见新人笑,哪闻—诶呦!” 陆泉一个肘击打断她的戏瘾,“我可得赶紧走了。” “好啦,知道你要去还人情。”萧戚本身就是强势外露,她一出现,张芊君明显就变得有些畏缩。但她压根没在意,抬手就肉肉女孩的头顶,“陆泉就麻烦你了。” “你是我妈吗?” “宝贝儿,你就忙吧,妈先走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泉皱着鼻子转过头,笑着帮张芊君整理头发,“我们走吧。” 张芊君乖乖地跟在陆泉身边,看着经过的学生都会主动和她打招呼,而她也应对自如。 “明天见,陆泉。” “明天见。” 张芊君想起尹玺给自己发的短信:我会让三年五班的陆泉陪你去医院,她是我的朋友,别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让她解决。 无论是严厉敏锐的尹玺还是火爆自我的萧戚,她都能相处的很好,在学校还这么有人气,她不禁羡慕起来。 “怎么了,一脸沉思的样子。”陆泉已经背好书包,靠着柜子看着她发呆。 “没什么—我,我。”仿佛所思所想被戳破,她窘迫得脸都涨红了。 她的表里如一,可爱地让陆泉笑出来,不是带有恶意的嘲笑,只是看见可爱事情而情不自禁的笑,让张芊君不由定定地看着,也跟着傻笑起来。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走吧,小学妹。” 她们一边往校门口走,一遍商量着。 “我们打车去,花束就在医院旁边买。怎么样?” “嗯嗯。” 现在网上预约出租车很快,陆泉用手机预约完,注意到张芊君转着眼珠似乎在想话题,便开口道:“买什么花好呢,你有什么喜欢花吗?” “嗯—百合花行吗?” “啊,上次见你也是捧着百合花,我记得粉色百合花的花语是纯洁可爱。原来是你选的。” 张芊君挠了挠微红的脸,眼睛亮亮地看向她,“那我们买黄色百合花吧,有祝人早日康复的意思。” “嗯,再适合不过了。等会儿就麻烦你捧一次。” “好啊。”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校门口,陆泉对了下车牌号,便拉着她坐进预约的车里。 “麻烦去水游综合医院。” “好嘞。” 车子很快平稳地启动,封闭的空间里只能听到空调启动的声响。 张芊君偷眼看了陆泉几回,终于忍不住开口:“学姐,我可以像你请教点事情吗?” “当然可以啊。” “其实我,就是我,特别容易紧张,一紧张就脸红,脸红就更加紧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像你现在这样。”陆泉笑着伸手摸摸她发热的小脸。 “别笑话我了,学姐。” “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不过老是脸红确实也挺麻烦。”陆泉想了想,“我想,是不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呢,所以下意识地用力过度,变得容易紧张了。” 张芊君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烦恼地说:“可是我忍不住,总是想许多。” 陆泉安抚地笑笑,对她很有信心:“我觉得你只是缺乏经验。你都能主动进学生会,有意识地想要锻炼自己。既然有这种积极面对的心态,我觉得完全没问题。” “真的吗?” “真的呀,尹玺也不是一下子就变成雷厉风行的会长的,都是一步步积累经验,积攒信心。当你做事变的得心应手的时候,自然不会紧张也不会脸红了。现在就先别想着完美地解决哪件事,而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面对,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嗯嗯。”张芊君重重地点点头,亮晶晶地眼睛感激地看向她。虽然不能立即解决自己的问题,但有耐心的倾听并为之提出意见,已经足够使她升起奇妙地勇气。 两人闲聊间,到达了目的地。陆泉付完款,两人找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h百合就往医院而去。张芊君填了来访客人登记表,从前台获得了楼层和房间号码。寂静的楼层,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液的味道。两人也自觉地安静下来,坐电梯,来到603号病房。 陆泉在脑海迅速地回顾措辞和各种情况应该有的应对,才按响门铃。医院为了保证病人能够安静休息,用的隔音材料效果都特别好。 她们等了好一会儿,一个护士才从里面打开门。 这下里面的声音再也藏不住了,没有防备的两人被狠狠吓了一跳。 “别哭了!!!别哭了!!求你了!!!”只听见一个撕裂地男声近乎于尖叫,底下藏着一个哽咽的女声。另一个护士身心俱疲地在劝着:“徐同学,小朋友,冷静一点,深呼吸,你不能这样随便拔掉针头的呀!”这重叠的三重音,构成一幕激烈冲突的戏剧。 陆泉眼睁睁地看着张芊君退回几步重新确认了下门口的名牌,又一脸呆滞地看向自己。 什么情况? 护士强撑着疲惫露出笑容,看到她们的校服就猜到是来探望的同学的,劝道:“同学,现在可能不是个好时机。” 另一个护士很快从里面出去,看样子是要去找医师来。 陆泉振作精神,往里走去,看到里面的情景,什么雄心壮志都凉了半截。 被强行拔出的针头,在雪白的床单上拉出一条细长的血迹,一个中年女人捂着嘴崩溃地哭着,呜咽的声音兜不住地嗡嗡作响。而噪音源头的少年正躲在窗帘里,他和窗帘扭成一股麻花,两手紧紧扣进耳朵,一边近乎崩溃地尖叫,声音不够高时只能发出破碎地气音,进而引起撕心裂肺地咳嗽。 处在这诡异的空间里,陆泉怔怔看着他伸在外面打着石膏的右腿,这哪里是断腿!分明是脑子摔坏了!尹玺高我!害她光想着怎么威b利诱徐停云了,根本没提他是个神经病! 跟在她身后的张芊君紧紧拉着她的手臂,陆泉再也笑不出来,心如死灰地看了看周围,在床边看见一盆水,脑子里奇迹般地一片空白,总之,得先让他冷静下来。 “学姐—”张芊君求助的声音响起。 陆泉蹲下身端起那盆水,向前几步利落地浇向徐停云。 被突然浇个透心凉的徐停云像被按下暂停键,蓦地停止了尖叫。被淋湿的黑发纠缠着覆在他脸上,只隐约能看见他惊惶又迷茫的双眼,陆泉冷冷地对上。他似乎想站起来,可惜右脚使不了力,赤裸的左脚刚踏上湿滑地板便整个人重重地摔倒,清脆的磕碰声让人顿时牙酸。 他狼狈地侧倒在水滩里,宽大的蓝色条纹病服凌乱地贴在瘦削的身上,嶙峋地锁骨横杠着突起,只有嘴唇病态地鲜红着。他快速起伏着胸膛,仿佛溺水的人,喘息的破碎声响让陆泉忍不住皱起眉。 看样子,病得还不轻。 一旁的护士暗藏感谢地看了陆泉一眼,“两位同学先出去等着吧,还有刘女士,我们想先整理一下。” “好的,麻烦你们了。”说着,陆泉便把水盆放回原位,拉着张芊君出去。两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赶来的医师护士进进出出好一阵子,走廊里才又恢复安静。 这一段时间,两人也逐渐恢复平静。回想起刚才荒唐的事情,竟越想越想笑。张芊君捂住嘴抑制笑声,“刚刚,护士喊他小朋友—” 陆泉也忍着笑看她,“没办法,养成那种习惯了。” 两人闷闷的笑声在走廊里隐秘地响起。 门再次打开,两人连忙收了笑。是刘如沁,徐停云的母亲。 她眼底有些红印,染着倦色看上去更显苍老。说来也奇怪,陆泉看着她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成语—楚楚可怜,她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美人。深藏担忧的眼神,纤细的眉毛习惯性耸起,在孱弱的眉间留下深刻的印记。岁月的沉淀在她身上没有累积出坚实的内在,反而显出疲惫空洞的软弱。 今天估计问不到什么。但既然来了,就要做好。 陆泉站起来,面带歉意地说道:“刘阿姨,我们是巴德明顿中学的学生,今天本来是要探望徐同学的。没想到遇见这样的情况,我那样自作主张,真的非常抱歉。” 刘如沁强笑一声,浮现苦相:“没事,都是我的错。” 陆泉扶着她坐下,试探着问道:“徐同学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摇着头,眼泪又泛起:“不是他的错,都是我害的。” 陆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从张芊君手里拿起花束,“今天难得买了花,我去打个招呼。你就在这里陪刘阿姨说说话。” 张芊君点点头。 陆泉推门走进去,病房已经被整理干净。徐停云也闭着眼睛,整洁而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到花瓶,因为瓶颈比较细,她就把h百合都抽出来一个一个插进瓶子里。 等她做完,对上一双空茫的眼睛。她把剩下的装饰物扔进垃圾桶,才转回去看他。 这才发现,被整理清爽的他,长的和他妈妈特别像。他的脸很小巧,眼窝深陷显出阴郁的秀美,嘴唇单薄,简直像女孩子一样好看。他身型很高,苍白又消瘦得可怕,让她想起厌食症少女。只有清晰的下额骨,笔挺的鼻梁和突出的喉结点出他的男性特征。虽然她之前也夸过李宿夕精致漂亮,但他的漂亮着根于他的锋芒必露和坚定的自我,而徐停云有一种从内而外的脆弱,惹人怜惜又或是激起人的施虐欲。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突然击中了陆泉,还没来得及辨析,就隐没于记忆深处,却也成功让她停下离开的脚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看着他疲惫空茫的眼神,猜测他还在发完神经的恢复期。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引得他缓慢地把视线从h百合转移到她身上。原来他还是有意识的。 “我说话你听得到吗?” 他缓慢地眨着眼睛看她,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表达什么。 陆泉忽然起身凑近他,引起他眼皮一阵轻微地抖动,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逐渐凝聚起神采,她才轻笑出声。长发从肩头滑落,垂到他苍白地脸边,引得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颤。他的嶙峋的喉结滚动几下,似乎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精灵般的女孩霸道地占据住他的全部视线,他怔怔地听见她颇为失望地叹息:“徐停云,你真的不是女孩吗?” ---------------- 美丽的人都是雌雄同t。特别喜欢有女性特质的美少年。 一个预告:和徐停云相处的陆泉会渐渐释放黑暗面。 欢迎留言!今天看见新留言开心了一整天!字数爆表啦!讨论剧情人物都欢迎,有想看的梗也可以交流,如果适合本文会考虑写,会标注当作福利放送!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二十章奇怪的家庭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男生尖叫。”陆泉俯着身,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脸,与他说着悄悄话:“就像,就像被揪住后颈皮的绵羊,嗯—这个b喻可能不太好。”似乎是被自己想象的画面高笑到,她笑的眼睛弯弯,轻耸起肩膀。 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徐停云看着她,也愣愣地牵起嘴角。 注意到他微弱的笑,陆泉反而渐渐地收敛了笑容。她奇异地发现自己不讨厌他现在的模样,脆弱易碎,柔顺而没有攻击x,也毫无还手能力。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她一时间也无法理解。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他孱弱的眉间,有一种虚幻的温柔,“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说完她便飞快地抽回手,困惑于自己轻率地举动。 徐停云看着她皱起的眉间,忍不住手指轻动。便见她摇着头释然一笑,随即起身肉了肉他的头顶,温热的手掌触碰到他的额头,衬衫袖口碰到他的睫毛,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他闻见她身上陌生的香味。 “好好休息吧,徐停云,明天我再来看你。” 徐停云看着少女毫无留恋地拉开门,消失在门后,精神的疲惫让他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陆泉来到走廊,便见到抽泣的刘如沁和手忙脚乱的张芊君。她在心里深叹一口气,蹲到她面前,接过张芊君手中的面纸,帮她擦起眼泪,安慰道:“阿姨,再哭的话,徐停云又要难受了。” 刘如沁红肿着一双眼,几乎依赖般地看向陆泉,“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心里难受。”一个成年人竟然对一个学生展现依赖,怎么看怎么奇怪。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他就是讨厌我,容不得我说一句话,一有不满就大喊大叫。我服侍他我不辛苦吗?”说着她又要委屈地开始哭。 张芊君露出快要崩溃的神情。忽然,她开口:“学姐—” “你怎么又在哭!”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压抑着不耐在头顶上响起。 陆泉站起来,看见一个背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他一身短袖衬衫西装k,戴着一架银边眼镜,底下的眼睛习惯地流露出严厉地审视。凝固着的下垂嘴角仿佛把他一生的不满都刻在里面。 “在医院要保持安静,打扰到其他病人怎么办。”他压着声音,像训斥学生一样斥责自己的妻子。 刚刚还怎么也劝不住的刘如沁,此时连忙用袖口两三下抹掉眼泪,站起身来,塌着眉毛,弱弱地说:“今天不是说不来的吗?” “刚刚医生打电话给我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旁边站着的学生,只是蠕动几下嘴唇把话卡进喉咙里。 陆泉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徐贤,礼貌地说道:“徐先生好,我们是来探望徐同学的。”张芊君也连忙站到她身边,“徐先生好。” 徐贤冷淡地上下打量她们两眼,牵动了下沉重的嘴角:“谢谢你们,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早点回家吧。” 陆泉抓紧机会:“因为刚刚出了点意外,如果徐同学还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费用将全都由薛灿同学家负责—” 徐贤闻言冷哼一声:“我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到巴德明顿中学上学,结果又是合并又是废校,瞎忙活一通,一开学又出了这种事。” “我们学生会保证—” 他一挥手打断陆泉的话,“这些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该管的,赶紧回家好好学习才是正事。”面对小辈,徐贤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着。 陆泉也不生气,“那么,明天还能来看望徐同学吗?我想把学习资料带给他。” 他这才正视起陆泉,颇有点欣赏她识趣的意思:“那就麻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泉。那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 自从徐贤出现,刘如沁就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边。 陆泉朝他们微微俯身,牵着张芊君走了。直到走出医院,张芊君才长呼一口气,“这家人,都好奇怪。” “是吗?那正常的家庭该是什么样呢?” 这句话把张芊君问住了,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泉沉默着遥望天空。 “学姐?” 陆泉摸摸她的头,叹息般地笑着:“幸福的小鬼,现在该回家啦。” 她亲昵的动作让张芊君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真抱歉,学姐,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没办法,是这家人太奇怪了。要我帮你打车吗?” “不用的,我自己就可以。” 下午四点,搬家公司的货车准时开进铁玫瑰别墅,按照男仆的指示停在别墅左侧的入口处。接着,四个穿着黄色工作服的人员下车跟着他到郑云的房间内,进行打包搬运工作。 别墅的正后方是一大片花园,花坛按照几何形状排列,显出宽阔有序的美感。夏季的植物长得都快,每隔一周就要请工人来进行修剪。 林松潜坐在一楼的客厅里,透过低矮的视窗,可以欣赏到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草坪。郑云隔着一个茶几,坐在他的对面,无声地放下柠檬茶。她的穿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利落又雅致。只是眼底有些青黑,遮瑕霜都掩不住的憔悴。 她情绪低落,声音也没有以往的肯定有力:“我想过在这个别墅尽职一生,没想到因为这样的事情被辞退。” 她现在依然没有反省,林松潜丝毫不意外,他本身就对年长的人没有什么尊敬意识。在繁多的交际和观察中,他常常能在某些成年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停滞感,这些人往往很难改变,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固执,变成一个只有外表在变化的孩子。 林松潜会下决心开除郑云,也不仅仅是因为陆泉被骚扰。他已经开始具备家主的风范,显示出管理的才能。他坐在椅子里,双手交叉自如地放在大腿上,冷静地看着郑云,一条一条分析给她看:“我所知道的虽然只有这件事,但您擅自做过的事情,应该不止骚扰这一件吧。管家本身只是一份工作,没有必要投入过多的感情。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呢?” “我只是觉得管理好这里是我的责任,这里已经像我的家一样--”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觉得羞耻起来。 “也许是朝夕相处让您产生移情。但我作为雇主,必须要说,我很担心这样的人为我工作。您的自以为是具有太多不确定x。况且在我看来,你的行为只是在发泄你的支配欲,管理一个别墅的人是否让你的权力欲膨胀了呢。这样的你,我能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吗?” “以前我不知道您对陆泉做过什么,现在也不去做无谓的计较,只是希望您能好好思考一下我的话,然后能不留遗憾地离开这里。” 他的一席话真诚又绝情,让郑云颓然地垂下头,看着成长得如此滴水不漏地林松潜,心里竟然生出些欣慰。她久违有些心酸地想哭,但终究忍住了,像个普通的女人那样,袒露出疲惫的温柔:“我知道少爷的意思了,我今天能等陆泉回来再走吗,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望着她略带恳求的眼神,林松潜倒是一愣,露出些真实的笑容,“那再好不了。” 此时的陆泉正坐在出租车里,头靠着窗子,想着徐停云一家的事情。手机忽然传来短信提示音,她拿起来一看,是来自乔冉:这两天社团活动你都请了假,很忙吗? ------------------ 我开了个微博小号:kuuu的备忘录,以后更新提醒会放在那上面,最近po一直很难上,这样就不会害大家白跑一趟了,也欢迎到微博讨论交流哦。 其实我一直在努力避免套路化模式化,想要尝试些神奇的,扭曲的剧情。如果有让小伙伴惊讶到的剧情,请一定告诉我,让我知道我不是在自欺欺人!感谢!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叶禹番外一)奇怪的她 我是不是错生成了人类呢?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这样想。不能跑不能跳,不能过度兴奋不能过度难受。 看着热闹的c场,我的大脑空荡地像这一碧如洗的蓝天。这么好的太阳,也许可以去哪里睡上一觉。记得图书馆的后面有个小树林,中间还有个小石桌。 反正离开这里也没有人会在意。 啊,我忽然想起出版社里刚刚发行的一本小说—《透明人》,用在这里就恰到好处。但为什么不叫空气人,阳光人呢?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我一边走进小树林里,大概空气和阳光虽然看不见但总归是重要的吧,所以还是用透明人最为巧妙,真是聪明的作者。 那我有没有作为小说家的才能呢? “小说家?哪是那么容易当的,你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就好了!” 我想起来了,这个想法已经被那个男人否定了,这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春天的石凳还是有些凉的,透过薄薄的裤子有种尿裤子的感觉,这个发现不禁让我笑出声。 “嘘—”安静的树林突然传来人声,我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 这才发现,在后方的花坛里,蹲着一个女孩,她转过头来示意我噤声。看着我被她吓一跳,她不禁露出抱歉的神色。她的卷发束起,脸边的短发毛茸茸地卷翘着,可爱清透地像只突然出现的森林精灵。 不过她显然是人类,她穿着校服,手里正拿着画本。我捂住心跳加速的穴口,走近俯看她,“你在做什么。” 她仰头,澄澈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心脏慢不下来,她说:“我在画作业。” “作业?” “画昆虫。”她向我展示她的画本,上面已经画了些昆虫,有蚂蚁,西瓜虫,蚯蚓,正在画的是个金龟子。 金龟子还好,蚯蚓我真的不行,而且她画得很b真,有点恶心。 我本来想说恶心,但还是改了口:“你不怕虫子吗?”我蹲到她身边,她侧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专注于画本。 “为什么要怕,人b虫子大得多了。”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神色认真:“那在昆虫的眼中,人类一定是高耸入云的巨大怪兽。” 她说的好有道理,可能b我更适合当小说家。 她正在画的金龟子,在两个巨大怪兽的注视下,依然呆呆地停在长长的绿叶上。 “还好它们不聪明,不然吓都吓死了。” 她边说边对着画本露出调皮的笑容,阳光跳过她的眼皮,落进她清透的眼里。 我说不定能成为诗人。看着她,我不禁露出笑容。 “你为什么捂着穴口?”她忽然问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放下手,有些忐忑地试探道:“我身体不好。” “我还以为你是心脏病呢。”她十分自然地说着,让我松了口气,又生出些不被在意的不满。竟然有些赌气地开口:“不是具t哪一种病,是哪里都不行。”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她竟然这样问我,天真又残忍。她不是小精灵,是小恶魔。 “就是不能跑不能跳,吃东西要特别注意。” 她愣了愣,竟然笑起来,看着我说:“简直就像童话书里的苹果公主一样。而且你长得也像公主。” 她竟然说我像女孩。我知道这个时候是男生就应该狠狠地反驳,但我做不到,只能梗着脖子:“可是我想跑也想跳啊。”这样自然的对话,我究竟多久没有经历过了,对着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 “没办法,人呢就是本能地想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然飞机也不会被发明出来。”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好生气,她一点没安慰到我! 忽然她放下画笔,伸出食指点在叶子上,引着金龟子爬到她手指上。她很开心,专注地看着它,就这么任性地无视了我。 “金龟子的红色明明是为了威慑敌人而存在的,我却觉得它很漂亮,它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她脑子里的想法稀奇古怪的,又可爱又神秘。 笨笨的金龟子爬着爬着终于感到不对,透明的翅膀一掀就跑了。 我不由地担心地问道:“画不要紧吗?” “没关系,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它是完全对称的生物,画起来很容易。” 她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我有点羡慕。会飞的金龟子,我也羡慕。 观察对象逃跑了,她就按着裙边坐下来,转头看我:“怎么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外露了,我掩饰地坐到她身边,忍不住的说道:“我在想,我会不会是错生成了人类。”这个问题实在太奇怪,问完我就后悔了,简直就像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傻瓜。 但她却意外地很感兴趣,“那你觉的你应该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到,我怎么可以没想到呢?我不禁绞尽脑汁。 她歪头帮我想了想:“大概是金鱼之类的,娇气又美丽。眼睛也大大的。” “是吗?”我很怀疑,不过她又在夸我好看了。我和她并肩坐在狭小的花坛间隙里,春天的阳光暖融融的,让我觉得情不自禁地开心,话也变的多起来。 我问她:“那你有想过自己可能是什么吗?” “这个倒没想过,不过有幻想过自己变成鸟,感觉有翅膀哪里都可以去。” 她说我是金鱼,自己却要当鸟。“可是飞机已经被发明出来了,翅膀没用了。” 这下,她果然瞪着眼睛看向我,我扳回一局,骄傲地昂起头。 “哎,恶劣的公主殿下。” “我不是公主殿下,我是男生。”,我认真强调。 “可是,我比较喜欢和女生交朋友。” 她的意思是想和我交朋友吗,我又开心起来:“男生不行吗?” 她有些兴趣缺缺:“大部分时候和男生讲话会很累,他们只会一股脑的说,不会去听。” “我会听的。”我赶紧回道,开始使劲回忆刚刚的对话,有没有好好回应她。 “真的吗?其实最近不是有校园祭吗,我们班就要演苹果公主。” 怪不得她刚刚会提这个,“你要演苹果公主吗?” 她皱起眉头,“可是我不想演公主,我想演里面的魔女。” “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当公主的。 “苹果公主这个故事,虽然题目是公主,但真正的主角却是强大的王子。不觉得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吗?” 我好像有点理解。比起软弱的好人,我有时也会幻想自己是个矫健的游侠。 她一拍手,眼睛亮晶晶地看我:“不如你替我去演吧,你一定很适合!” 她又在说我是公主了,但想到她刚刚的话,我只能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那我不要王子来救我。” “你想怎么样?” “像你这样的巨大怪兽比较好。” “你可真怪。”她笑的眼睛弯弯,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怪兽。 “陆泉,集合了!” 她闻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拿起画本。她要走了吗,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我坐在地上不舍地看她。 “谢谢你陪我聊天。”她歪着头俯视我,我连忙回道,迫不及待地:“叶禹,我叫叶禹。” 陆泉,和她的相遇,不可思议地像童话故事。她像精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苍白无趣的生命里。那天,我做了一件大胆的事情。悄悄跟在她后面找到她的班级。在放学的时候偷偷跑进去,偷拍了她班上的课表。 晚上,我像侦探一样,趴在桌上,仔细对照着她和我的课表。惊喜地发现,这一个月的绘画课她都会在校园里画昆虫植物,而我正好都是体育课。像这样的相处,我们还会有三次。 我开心地埋进枕头里,把储存的记忆翻出来一边一边地播放。开始做起下一次见面的演练,该说些奇妙的话引起她的兴趣,让她澄澈的双眼充满探求欲地望向自己。 “美丽又娇气,眼睛大大的。像公主一样。” 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她夸人也随心所欲的很,她怎么这样怪,我听见自己在笑,怪地让他牵肠挂肚。 某天,女人说我的头发有些长可以剪了,她的虚情假意让我恶心,但一想明天就是体育课,还是乖乖地去剪了。体育课一开始,我就开始去植物密集的地方找她,就像探险家一样,跋山涉水地去寻找躲藏在森林里的神秘白鹿。 终于找到。食堂后面有个拱桥,她就坐在河岸边上,白亮的水纹像银色的纹路在她脸上流动,大概她真的是魔女。我悄悄走到她身边,遮住她的阳光,把她捕捉进我的倒影里。 她终于愣愣地抬头,静静地看着我。她是忘记我了吗?我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 随即,她低头叹了一声,“花朵好难画。” 我不自觉松了口气。她今天带了一个简易小凳,我不在乎泥土,直接坐到她身边,头正好和她的肩膀持平。能看见被她擦得脏脏的素描纸,显然在和花瓣细微的弯绕转折作斗争。 “不规则的东西,总是这么难。” 她烦恼的样子,也好新鲜。我开口道:“陆泉,你将来是想做画家吗?” “我也不清楚,我觉得我没什么绘画的才能。” “现在不是正在学习吗?” “说不上来。发现新的东西我会感兴趣一阵,但是越画越没有耐心。” “这不就是三分钟热度嘛” “诶,就是这样。” 她现在就是个任性的小女孩,真实又可爱。 “那你有别的想做的事情?” “最近的话,我想长高,最好能长到一米八以上。” “为什么?”真想钻到她脑子里去,摸清楚她古怪念头的源头。 她却突然说:“这样就可以俯视林松潜了。” 这个名字重重地敲上我的心脏,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提他。一时间班上男生们的恶趣味谣言在我脑中嗡嗡作响,呼吸也急促起来。 “啊,这个给你。”她忽然从另一边拿出一个轻巧的遮艳帽,按在我头上。她弯下头看我的脸,露出顽皮的笑:“公主不可以晒黑了。” “我不是!”我借势撒气,呼吸猛然急促起来,其实没那么严重,我最起码装了三四分。 “抱歉!我再也不说了!”她果然紧张起来,画本都被丢掉一边,连忙伸手来揽住我,因为姿势原因,我几乎靠在她怀里,头枕在她的肩膀,我从短窄的帽檐下看她为我焦急的神色,心里感觉畅快极了。 她帮我顺着穴口,担忧地问:“要去医务室吗?” 我摇摇头,额头蹭到她温热脖子,故意恳求地看她:“一会就好。让我靠一会儿好吗?” 感觉到我的呼吸变平稳,她露出无奈的神色,“你可真是—”大概她又想说我娇气得像金鱼了。 忽然我注意到对岸站着一个人,下意识地不想她被吸引过去,我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举动。我抬起双臂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惊讶地就要挣扎。我故意有气无力地求她,脸控制不住地发烫,嘴里是现编的谎话:“每当我不舒服的时猴,妈妈就会这样抱住我摸摸我的头,我就不难过了。”妈妈在我三岁就死了,我连样子也没记住。 她在我耳边轻叹一口气,嘟嘟囔囔地说:“爱撒娇的小狗。” 她的声音挠着我的耳朵,我的心脏快要爆炸。我已经彻底忘记对岸的人,紧紧抱住她,把滚烫的脸埋进她毛茸茸的头发里。 我要你做我一个人的魔女—— 孤独的孩子爱幻想。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二十一章渐渐显露 男仆引着陆泉来到客厅,俯身为她拉开门。 林松潜仰着头笑着看她走过来,站起身迎向她,自然地伸手帮她取下身后的皮包。他的鼻尖蹭过陆泉的头发,闻到轻微的消毒液的味道,他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拿过包,低头对她说道:“阿姨有些话想和你说,你陪她一下吧。我把包放到你房间里去。” 他的手摩挲下陆泉的肩头,“也和她好好道个别吧。” 陆泉看向郑云,注意到她憔悴的样子,点点头,“嗯。” 男仆为他开门,林松潜拎着书包走上螺旋的楼梯,透过门上视窗看见陆泉在他刚刚的座位上坐下。他顿了一下,便继续上到二楼来到陆泉的房间。 他进门,反锁。把她的包放到书桌上,自然地拉开拉链,伸手进去,一些教科书,笔袋,钱包——还有夹在侧边的一张小票。林松潜把它展开,注意到关键字:黄色百合花,香欣花店,水游步道40-6。 他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在地图上搜索街道店名,放大,注意到旁边的红心地标——水游综合医院。他垂着眼睛,把小票按照褶皱重新叠好,放回原位,拉上拉链。 陆泉房间的左边便是二楼的客厅,被翻修成具有现代化的设计。全屏的液晶电视放在深棕色的复古镂空电视柜上,下面摆着一些游戏盒。向艳处摆着两株墨绿的天堂鸟。茶几上的蓝色陶瓷花瓶里插着一株鲜红的云龙。 林松潜拿起遥控器,点开电视,坐到沙发上。 电影频道里正放着犯罪片,对着它摆出沉思的表情,也没什么违和感。他想不出陆泉有什么理由要去医院,还买了花束,非要说的话,最近的暴力事件吗?对了——尹玺,她和尹玺关系不算差。可是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跟自己提,她不想自己知道? 他皱起眉,眼睛里倒映出电影阴沉的画面。 楼下的陆泉正在认真地听着郑云说话。 郑云喝了一口茶,试探着开口:“如果我说,我那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肯定不会相信吧。” 陆泉奇妙地看着她:“如果你愿意解释,我会听的。”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颇为语重心长道:“你的年龄还是太小了,早早和男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见的太多了。更何况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哪里缺女人,只要新鲜感过去了,你就会一无所有。” 她越说越顺畅,渐渐重拾威严:“你也知道老爷——我是说林栋岚,我是亲眼看着一些年纪轻轻的女孩仗着美貌来接近他,被玩弄一番后很快被抛弃。你姐姐本来就是个坏榜样,你不能也变成那样。” 陆燃还没被抛弃呢,她当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小时候,郑云对自己虽然严厉,但各方面还算周到。自从她来月经后才开始变的刻薄起来。她现在说的话,陆泉相信是有着真心的。但她对她采取的那些傲慢的羞辱,必然也是带着不屑的。 人性是何其复杂自私,为了逃避罪恶感而放大那一点善意,自欺欺人的同时还希望得到对方的原谅。 陆泉不带感情地看着她,习惯性地分析起她的心理。听她说完,她才没有意义地一笑,“确实,如果没有你的提醒刺激到我的自尊,我也许就一头栽进去了,也说不定。” 郑云应该还算正常人,陆泉正好有些事情想问她:“我可以问一些你私人的问题吗?” 郑云皱起眉,有些奇怪:“你说说看。” “郑管家眼里,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样?” 郑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她从小就喜欢问奇怪的问题,本以为长大的她会成熟了点的。她无奈地摇摇头,“家庭哪有标准呢,非要说的话,就是一家三口和睦相处吧。” “那郑管家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我?我是单亲家庭。”和一个孩子谈自己的家庭还是头一遭,有点别扭又有点新奇,“是我妈妈把我养大,辛苦供我上学。有她才有现在的我。”郑云提到自己的母亲,也不禁露出温柔真实的表情。明明之前还是带着恐怖面具的郑管家,陆泉怔怔地看着她。 郑云看着她惹人怜爱的表情,想起她的遭遇,心底变的柔软,朝她伸手,露出难得的温情:“到我这边来。” 陆泉乖巧地走到她身边,顺从地弯腰被她抱住。 “哎,你也是个命苦的。” 陆泉枕在她单薄的肩上,忽然想起,小时候睡不着就缠着她给自己讲故事,她讲的口干舌燥,自己反而越来越精神,把她气的要死的事情。还有自己把花坛里的花踩烂,气得她追着自己跑的事情。 陆泉闭上眼睛,牵起嘴角,回抱住她。“郑管家,记得保重身体。” “傻孩子,你也是。”听到她真诚的话,郑云突然涌出愧疚的酸楚来,觉得被辞退也不是件坏事了。她是真的没少折腾这孩子,现在想来竟全是荒唐。 她想了想,放开她,从包里拿出张银行卡。“这张卡给你。” 陆泉一愣,“这是郑管家的钱吧。” “这张卡没多少钱,是我自己买衣服首饰用的。你拿着,算我对你的抱歉。”说着她悄悄凑到陆泉耳边,“当林家的管家,可赚钱了。”她饱含深意地看她一眼,把卡塞进她手里,“密码就是银行卡的后四位。照顾好你自己,好好上学。” “谢谢郑管家。”陆泉捏着这张卡,愣怔着想,人性真的是不可思议。 晚上她躺在床上,还看着这张灰色的银行卡发呆。直到手机忽然响起,她看也没看就接了。 “喂。”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乔冉冷淡的声音:“陆泉,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吗?” “看到了。” 又一段无言的沉默,他才忍无可忍:“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不会忘记你答应的事情了吧。” “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陆泉依然看着银行卡发呆。 “啊?”乔冉满头雾水。 “我抱了她一下,她就给了我张银行卡。” “什么?你抱他?银行卡?你干什么了?”乔冉顿时着急起来,“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需要冷静,明天再说。” “什么明天,你到底—” 嘟一声,陆泉把手机关机,又看了银行卡好一会儿,才把它放在枕头下面,甜蜜蜜地睡着了。 林松潜的房间在三楼,他坐在窗口等着,直到楼下房间的灯熄灭,也没等来她的主动解释。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墨蓝色的首饰盒,里面放着他从地板上捡起的天空之泪。 他看着不禁要露出笑容,但这笑意还没到达眼底,便又回落下去。钻石无情,漂亮又冷硬。即使拥有了它,也不会在它心里留下痕迹。 水游综合医院里,徐停云在半夜缓缓睁开眼睛,混沌的大脑也渐渐浮出水面般清醒过来。病房里黑洞洞的,只有医疗仪器发着微弱的光。没有人陪在他身边,他却感到出奇的平静和安稳。 一个女孩的脸渐渐在他的脑海中显现,他从枕间看向床头,看见红色的按钮灯把黄色的百合花照得通透,映着微弱的红光,花瓣脉络毕现,就像人脸部脆弱的毛细血管。 他伸手掐下一朵,放在鼻尖深闻,不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的手不自觉地揉捏着,透明的汁液被挤出破碎的断j,沾染上他的手指。冰冷的水撕开他混沌的大脑,透过水珠他看见她居高临下的冰冷眼神。随之覆盖的是她带笑的眼神,温暖的手指。 百合花在他的手心蜷缩着破碎,被子藏住他的笑意,更多更多地同情我吧,更多更多地关注我吧—— 乔冉真名受气包 想必大家也看出来林松潜的问题了。 徐停云他真的不正常!现在也不是爱,慢慢来。 我真的是精神np选手,来真的我就虚,为了写肉去看肉文,把我看吐了,粗口暴力撕裂下不了床,看的我想一枪打爆男人狗头!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二十二章愉悦 睁开双眼,陆泉依旧感受到充沛的愉悦心情。一系列计划在她心里逐渐成型。她打开门,转头看见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的王蕴,她想了想,就跑过去,撑着沙发问他:“王蕴,能问你个问题吗?” 王蕴一愣,直起身看她:“小姐,有什么事吗?” “王蕴你好像不住别墅的吧,你现在住的房子房租大概多少钱啊?” 王蕴疑惑万分,但还是回道:“我现在住在文住区,一个月两千左右。” “那算是贵还是便宜呢,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感觉各个区的价格差的好大。” 看着她充满求知欲地看着自己,王蕴有些脸热,回道:“文住区就在水游区附近,我住的也不算很偏,两千算是平均水平。” “嗯嗯。”她一边听一边点头,乖巧又充满期待。 忽然,王蕴看向她身后,脸色恢复严肃,暗含着忐忑:“早上好,少爷。” 林松潜穿着校服,站在楼梯间看着这边,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泉转头欢快地向他跑过来,他还没有从阴沉的情绪中抽出,就已经被瞬间涌起的欢欣俘虏,张开双手抱住她,感受到她双手在腰后交叉。 “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他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抬起脸快乐地看向他:“昨晚做了个好梦,现在想起来都开心得不得了。” 林松潜眉宇间藏不住地甜蜜,“那真是不得了,我好想听。”说着,他侧过身,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下楼。 陆泉的快乐总是外露的,同时也很少见。车里,林松潜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依偎在自己的肩头,一个晚上的浮躁心情也神奇地烟消云散。他侧脸贴着她头顶,忍不住地笑。 “真的不和我说说吗?” “不行,这是只属于我的梦。” “小气鬼。” 她转过脸,下巴抵在他肩膀,硌得人心里痒痒地:“林松潜,你有没有想过搬出去住?” “搬出去,从铁玫瑰吗?” “嗯,就是,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 林松潜已经习惯于她突发奇想的提问,想了想,回道:“铁玫瑰确实不方便,离市中心也远。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在水游买个公寓。” “不愧是林家主,说话就是不一样了。”她皱着鼻子逗他,被他捏住鼻尖,“还不是你先提的。” 两人在一片低语嬉笑中,逐渐抵达学校。 校门两边的树下,乔冉正背着包。昨天电话她的语焉不详让他忍不住地瞎想,一整晚都没睡好,早早坐了地铁来等她。因为缺觉,阳光晒得他有些发晕,眼睛也发酸发痒。 终于那个黑色轿车驶进他的视野,他直起身,冷冷地看着陆泉和林松潜亲密地下车,牵着手走进校园。他自虐般地看着,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好一会儿,他才自嘲一笑,加入身边的人潮,沉默地朝学校走去。 在一如既往的上课流程后,按照约定,陆泉该去医院看望徐停云了。她给尹玺发了条短信,便走进医院。 今天徐停云的父母都不在,当她拉开门时,只看见他安静地靠在床上,正阅读着一本书。恢复神智的他看上去要好很多,多了些血色,沐浴着明亮的阳光,显出平和的秀美。只是依然很瘦,显得病号服过于宽大。 听到开门声,他才从静止的美人图里抬起眼睫,微笑着看向她。他的深眼皮在现在看来少了些昨天的阴郁,反而显出纯真,透着些好奇。他轻轻抿起的嘴角腼腆又羞涩。 迎着他的视线,陆泉在他旁边坐下。“还记得我吗?徐停云。” 徐停云眉间耸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昨天吓到你了吧。” “是有点。”陆泉看了眼他的脖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的低沉,不知道是因为喊多了造成的,还是天生的。她今天心情好,所以很是随心所欲。 于是她便问了:“你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天生的吗?” “大概吧。”他有些意外地回道。 “我的一个好朋友在玩乐队,她说不定会喜欢你的声音。” 徐停云闻言只是羞涩的一笑,什么也没有回答。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垂下眼睫,带着些脆弱的笑:“我讨厌听见妈妈哭,她一哭我就浑身难受。” 陆泉艰难地感受了下,也想不明白能让他尖叫发狂的那种难受,认真求问道:“就像讨厌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那样吗?” 徐停云看着她皱着眉眨巴着眼睛,似乎被她逗笑:“可能是,大概是差不多的。”他顿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抱歉,我叫陆泉,”她笑起来。 “谢谢你,陆泉,特意来医院看我。”他笑容舒展着,让陆泉心里生出些罪恶感。她看着他从肥大的袖口伸出的手腕,骨节突起,伶仃地惹人怜惜, “你怎么这样瘦啊?” “一直没什么胃口。”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握住自己的手腕,可是什么也掩饰不了。 陆泉看到桌子上的水果篮,提议道:“那你吃苹果吗,我可以帮你削一个。” “那就谢谢你了。”他这样乖巧,真像只可爱的小狗。 陆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给。” 他露出感激的笑,伸左手去接。 陆泉用纸巾擦着水果刀,开始进入正题:“可以谈谈那天舞会的事情吗?是不是薛灿欺负你了?” “应该算吧,”他嚼着苹果忽然笑起来,像小孩子想起有趣的事情。 “毕竟我说他爸爸是骚货。” 这突然的话语,让陆泉停下手里的动作。 “啊。” 她抬头看到他纤长的手指扣进沙软的果肉里,他无辜地皱起眉,拎着它凑近床下的垃圾桶,看着它掉下去,才满意地收回手。没咬几口的苹果露出两个洞孔,下面压着一朵被捏烂的h百合。 他把手凑到唇边,旁若无人地,伸出粉色的舌尖去舔指尖透明的汁液。 陆泉把水果刀收起来,虚握在手上。“他爸爸干什么了?” 他向后倒上靠垫,侧过身,手垫在脸下面,漂亮地眼睛奇异地看着她:“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啦。”陆泉带着椅子靠近他,表示愿意倾听。 徐停云看着她清透的双眼,失语了几秒,才失去兴致般,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他爸爸经常被拍到和男人在一起。” “啊?他妈妈呢?”陆泉意外地睁大眼睛。 “早离婚了。”他们现在就像两个正在八卦的女学生,诡异又和谐。 “诶—又是个奇怪的家庭。” “又?” “你家啊,也一样很奇怪。” “你说你爸会不会也喜欢男人啊?” “应该,不会吧。”这个女孩怎么回事?徐停云怔愣地看着陆泉。 因为他的动作,大半个手臂都露出来,陆泉看见他手肘附近的一条长形疤。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垂着睫毛看了下疤痕又重新转回到她,深邃的眼睛露出引诱般的柔弱:“这是我自己弄的。” “我可以摸一下吗?” 他又光盯着她不说话,陆泉便径直伸手摸向它,疤的触感其实和其他皮肤一样,都很光滑,只不过是凸起的,样子像枯萎的植物根j,也更丑。 她的嫌弃从眼睛里透出来,“好丑的。” 他突然伸手把住她的后脑按到自己面前,牢牢地盯住她的双眼,呼吸可闻:“可是这样,才能抑制住我的湿a意。” 看着他眼底露骨恶意,陆泉决定不惯着他,一个头槌把他敲到床上。一声脑门相撞的脆响,升起两声哀嚎。 陆泉啪嗒一声扔掉水果刀,悔恨地搓起自己的脑门,“好疼!” 徐停云则捂着脑门,两眼发黑,仰面倒在床上。 “我算知道了,你故意的。故意让薛灿打你,对不对。” 徐停云好一阵天旋地转,才缓过来:“谁知道呢,我还没说两句,他就气急败坏了。”他的眼里显出迷蒙的快意。 陆泉附身捏着他的脸转向自己,严肃地说道:“朋友,你知道你这个情况是什么?受虐狂,说的就是你。” “我不是的。”他仰面看她,又露出无辜的神情来,她把自己的额头搓得通红一片,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那你刚刚是不是想激怒我,或是想让我害怕?” “我做什么了?”他紧紧地盯着她,嘴唇被她捏得嘟起,一副无辜纯洁的样子。 “你身上好香,是什么味道。”他忽然问道,并闭上眼睛似乎在嗅着她。 他在b自己放手,陆泉似乎看穿了什么,不容许他转移话题:“你想湿a谁?” 他眨着眼睛,问道:“陆泉,你妈妈是什么样的。” “很严厉,昨天还送了我张银行卡。” “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总是这么好,而我的妈妈却像条狗呢?”他委屈地几乎要哭出来。 “狗?” 他见她露出深深地疑惑,心里顿生怜爱,反手把她抱进怀里,嘴唇印上她的颈侧,“你什么都不懂。” 下一秒,陆泉强行起身,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她把包里的书哗啦啦地倒在他身上,垂着眼睛看他:“不用谢,我还会来看你的。”说完便离开了。 陆泉的那一耳光实在不轻,徐停云的左脸立即通红着滚烫起来,他愣愣地捂着脸,砸在他身上的书,渐渐从他躯体上滑落,他委屈地笑起来。 走出医院,陆泉才从被玩弄的恼怒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暂停正在录音的界面,保存好文件。看在今天不是白来一趟的份上,她的心情渐渐恢复,甚至开心地有点想吹口哨,可是她又不会,只好嘘嘘几声,就放弃了。 ------------- 逐渐放飞自我的陆泉。 我的女主绝对不会有拯救男人的念头,一切前提都是为了自己,不做老母j。 本文男配多多少少有点病,有病请找医生,没钱忍着。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二十三章到此为止 他站在社团的门口,有些紧张地捏着两张水族馆的门票。 门票色彩很鲜艳,充满了童趣的设计。好像这份纯真地意味可以掩饰他不纯地动机。 他会在她开门的瞬间叫住她。 明天周六,你愿意和我去水族馆吗,我刚好有两张票。 嗨,陆泉,你明天有空吗,我有两张水族馆的票,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陆泉,我想庆祝一下绘画比赛得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水族馆吗? 陆泉,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不喜欢水族馆,也不喜欢动物园。”忽然一个声音横插进来。 他转头看见了林松潜,他带着微笑垂眼看着自己手中幼稚地票,礼貌又傲慢:“可惜了,她一定会拒绝的。” “这个要等问了她才知道。” 林松潜似乎有些想笑,他插着口袋站到对面,友好地劝诫道:“动物园这样的地方会让她有窒息和愧疚的感觉,如果你不想让她难受的话,最好不要约她。”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只是出于好意,如有冒犯我很抱歉。”林松潜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虚伪恶心,却又游刃有余地让人自惭形hui。 门忽然打开,是陆泉,她一眼就看到对面的林松潜。 而他已经下意识地把门票揉捏着塞进口袋里,像个哑巴一样看着林松潜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你忘了今天的宴会吗?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知道了,你好啰嗦。” 这时她才发现他,“乔冉?” “他好像在等人,我们走吧。” 他就这么看着他们走远了,一如既往地。 乔冉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过于清晰地梦让他的大脑精疲力尽。他伸手够到闹钟,发现才七点半。明亮的阳光已经透过轻薄的窗帘照在他脸上。 他闭上眼睛稍作休息,大概是昨天早上的场景刺激到了他,竟然梦到了以前的事情。他眨着酸涩的眼睛,注意到飘落在床下的素描纸。他烦躁地叹一口气,怀着沉郁的心情艰难地爬起来,拾起地上的稿纸。 到此为止吧,他空荡着大脑,把稿纸叠齐,她随意爽约的态度还不明显吗,现在纠缠不休的只有自己而已。手指不小心抹开碳粉,线条糊成一片,无名的怒火让他粗暴地把它揉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冰箱里有昨天买的面包和牛奶,把它们拿出来放到客厅的餐桌上,等洗漱好了再吃就不会太冰。他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刷着牙,看着镜中颓废的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你可是家里的骄傲,就算在巴德明顿只是个有些特长的无名小卒,但是真正的你是小小年纪就获奖的绘画天才。 看看这个公寓,为了方便你上学,父母特意为你花钱租的。他们多为你自豪,怎么可以让他们失望。不过是一段失败的初恋而已,你一个人再执着也没有用的,她将来可以是林夫人,享尽荣华富贵,什么也不用担心。也许你们根本就不合适。 她和林松潜甜蜜下车的场景忽然插进脑海。 他把冷水狠狠扑在脸上,你不过是他们两个用来调情的工具罢了! 他紧闭着双眼,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下来,结束吧,在还能保住自己的尊严之前。 他吃完早餐,稍微打扫了下卫生便出门了。因为不想妈妈在连州与水游区两边跑太辛苦,自从高二开始他就开始自己一个人住。水游区治安向来很好,他也很快适应起独居生活。刚开始还能体会自由的快乐,但渐渐地,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又重回枯燥地轨道。当生活变得模式化之后,人的时间就仿佛停滞了,每天的经历都模糊成同一天,没什么记忆点,今天的自己也依然画着昨天的画。 人大概是时间的傀儡,他忍不住地想着。 但今天,当乔冉推开社团的门时,却意外地看见了陆泉,让他的大脑瞬间安静下来。 美术社很有历史,经常能为学校赢得奖项,因此待遇十分好。宽敞地空间有普通教室的一点五倍大,长而宽地窗户把充沛地阳光放进来,给靠墙的一排石膏像打上明亮的光,今天来参加社团活动的人不算多,只有六人。他们正在支起画架,做着准备工作。 这周的模特是副部长方晔,他已经在中间的木质站台上坐好,看到乔冉便挥手和他打招呼,“乔冉,你来啦,你和陆泉可以用密室哦!” 密室是活动室最左侧特地被开辟出来的空间,给专门准备作品的部员准备的。虽然利用率不高,但是似乎有提高集中力的作用。 陆泉结束了和小学妹的闲聊,走向乔冉:“我们走吧。” 在那样无视了我之后,你怎么能摆出这么正常地表情!乔冉冷淡地看看着她,“我拿一下画架。” 等他拿好工具,两人便向密室走去。密室是个狭窄地长方t空间,一打开门,首先看到的是朝艳的窗户,中间两张凳子。陆泉在前面的红棕色高脚圆凳上坐下,乔冉则沉默地在窗下设置好画架。 陆泉把手交握着放到大腿上,“需要我摆什么动作吗?” “自然就好。”他把大素描本用夹子夹在画板上,看都不看她一眼。 乔冉大概在生气,毕竟前几天都没有好好回复他。 “对不起,前几天有些忙,没好好回复你。” “那我只能说没关系。” “你大概需要几天?” “我会尽快的,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陆泉看着他终于转过来的视线,对他轻轻一笑:“我决定不参加比赛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还是喜欢不了绘画,或者说我根本不适合。” 乔冉一点也不意外,不如说这一天终于到来。 “你没有必要告诉我,跟我没--” “你还记得吗,我是因为你才进的美术社。” 乔冉猝不及防,铅笔的长铅顿时在纸面折断,留下一笔深痕。他竖起的玻璃般地冷漠被她猛地用石子投掷出一个裂口。 她却高高地坐着,越过自己迎着窗外的阳光,挣脱束缚般地轻松:“那个时候我急切地想找个容身的地方,你的邀请对我来说真的是救命稻草。” “但现在我应该正视起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乔冉,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你有绘画的天赋,注定要成为画家的。” 乔冉忽然心里酸涩起来,仰视着她:“你要退出美术社吗?” 她轻松地说着:“这个我还没决定。”是那么地不以为意,仿佛随时可以丢弃他们的过去。自从分班后,他和陆泉的交集也只有美术社而已。 乔冉猛地站起身,用力撕掉空白的素描纸,声音近乎冷酷:“你走,我不需要你做我的模特了。” 乔冉很少生气,因此让陆泉有些惊讶又有些新奇,他背着阳光看不清具t的表情,只有紧抿地唇角和颤动地眼睫透露他压抑的愤怒。 察觉到她没有动作,他恨恨地转过来怒视着她:“我让你离开。” 陆泉看着他折起的眉毛和欲泣的下垂眼,心里暗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边生气边委屈。她识趣地跳下来,“你别气了,我走还不行吗。” 她转身就走,却又听见他气急败坏地声音:“我让你走你就走,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陆泉疑惑转过身来,“乔冉?” 便被他几步上前压在门板上,他双手紧紧地捧住她的脸,用力吻下去。 陆泉的后脑被磕得有些疼,她皱着眉看着近在咫尺的乔冉,明明是他强吻自己,却紧张地连手都在抖,睫毛在抖,呼吸在抖。他本来柔软地嘴唇也不自觉地紧绷着紧紧贴着自己,像个正在膨胀地气球,一戳就会爆炸。 乔冉破罐破摔地紧紧闭着眼睛,耳边都是轰鸣地心跳声,他感觉脸颊滚烫,手心在出汗,紧贴着他的嘴唇柔软又颤抖着--等等,她,他红着脸狐疑地离开陆泉,发现她竟然在憋笑! 乔冉如遭雷劈,“你,你,你竟然!” 陆泉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无声大笑,怕给外面的部员听见。憋地她上气不接下气:“乔冉你,哈哈哈!” 乔冉羞愤欲死,又气急败坏,只能用手背紧紧抵住嘴唇,挡住一片羞恼的红晕。 “你走,你走!” 实在撑不住了,他双臂捂着脸蹲下去,把自己缩成一只鸵鸟。 陆泉笑的肚子疼,却忽然看见他正在流血的手,不由一愣,抓着他的手查看。 “不要碰我!”他的声音闷闷地,又气又像撒娇。 “你流血啦!” 感觉她捏着自己手,在某处一按,“嘶--”他才茫然地抬起头。 “大概是素描纸割的,让你暴躁吧。” 一条细长的血痕拉在他的右手心,他此时才后知后觉,生出些锐利地痛感。 他不禁抬头看她,果然她的脸颊上也被按了一条浅红色血印,在她清丽秀美地脸上突兀又奇异,他用自己的血在她脸上留下印记,好似一个神秘地法术将他们联结在一起,或者单纯地玷污。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一阵狂跳,喉咙生出g涸地痛苦,他仿佛被引诱,或是情不自禁地倾身,舔吻上她的脸颊。 -------- 在纠结要不要写乔冉的肉,快给我动力和支持!让我能想出自然地衔接剧情来!!! 让我看到大家的热情!!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二十四章空间 感受到他湿润舌尖的瞬间,陆泉就用力按下手指。 “唔!” 尖锐地疼痛让乔冉瞬间回归理智,他咬着嘴唇羞愧地不敢叫出声,任由她掐住自己的伤口。 “你今天很不对劲,乔冉。” 陆泉松开他,站起身打开门,“出来吧,把伤口洗一洗。” 密室的前面是洗手池,专门给部员们洗手洗颜料用的。 乔冉心乱如麻,哑巴一样跟在她后面,惩罚般地把手放在水龙头下狠冲。 陆泉照着镜子,用纸巾把脸上的血痕擦掉。看见乔冉作贱自己的手,便按下把手,“感到抱歉也用不着这样。”她拉过乔冉的手,按按他被冲得起皮发白地伤口:“看来你今天是画不了了。” “抱歉,我刚刚,那样。” “是啊,还强吻呢。” 闻言,他又用手背遮住嘴巴,垂着头,只能看见通红地耳尖。“对,对不起。” 把他的手擦干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洁白的手绢,叠成长条形,绑住他的伤口。她转身依在水池边,轻叹一声:“这可怎么好,我今天的计划就只有陪你而已。”现在才三点半,阳光还很灿烂,她不像早早地回别墅,困在让她日渐窒息的空间内,是因为有了希望吗,她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忽然,陆泉开心地捧起乔冉的脸,亮晶晶地看向他:“乔冉,我能去你家看看吗!”乔冉眉宇间的歉疚还没有消失,闻言只能愣愣地被她夹着脸,发出疑惑地声音:“我家?” “嗯!走吧!” 在乔冉的一片茫然中,陆泉已经风风火火地收拾完,告别部员们,拉着他一路直奔附近的地铁站了。 东岭站一直很繁忙,人流如潮显出生机勃勃的景象。地铁上虽然不拥挤,但也没有座位。陆泉靠着车门,乔冉拉着吊环站在她身边。 “怎么忽然要去我—”他看看周围还是没有说出口。 陆泉看着窗外,模糊的色块在她眼底飞驰,“最近很想知道一个人住是什么样的感觉。你的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自由,有时候又会很无聊。”他本想说孤独,临到嘴边觉得很没骨气还是改了。他蜷着手指偷偷地摩挲手间的手帕,随着电车轻微摇晃着视线去捕捉她,不禁心跳加快,这简直就跟约会一样。 乔冉的公寓叫玛丽海姆,听说取自一本小说,乔冉也不知道具t情况。这里离学校不算远,坐地铁十五分钟直达。公寓建筑整t呈灰黑色,设计方正又凌厉,一楼有保安室,监控系统也十分完备。信箱铁柜设置在一楼左手边,上面标有房间号码和姓氏。 他领着陆泉绕过一睹墙,来到电梯前。 “果然还是有电梯比较好。”陆泉走进电梯,感叹道。 乔冉终于察觉出什么,压住纷乱地思绪,问道:“你想找房子住吗?” “嗯,我在考虑。你的房租大概多少钱?” “四千左右,因为是新建的比较贵。” 电梯到达五楼,乔冉走在前面,已经把口袋里的钥匙捏得一手汗。 他控制着呼吸缓解紧张,一边庆幸今早打扫过卫生,一边使劲想着冰箱里有没有什么东西,状若平常地问道:“牛奶,你要喝吗?” “可以—”陆泉还没说完,隔壁邻居的门忽然被人急匆匆地从里面打开,乔冉作贼心虚,立马上前一步挡在陆泉身前。 陆泉越过他的肩膀看过去,是个女青年。她手里拎着一个皮包,大概是回来取东西。吴静合刚想对邻居少年打个招呼,就看见他防备又羞涩地挡住身后的女孩,僵硬地像个电线杆,和一直以来乔冉给她淡漠的印象大相径庭。她新奇地笑起来:“哦~带女朋友回家~” “不,不是,不是的。” “诶~别不好意思嘛。”吴静合面带兴味地看着少年脸上的红晕扩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玩的开心。”她朝被遮住半个脸的女孩挥挥手,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乔冉手忙脚乱地开门,连忙把陆泉拉进门,反锁,像是怕再被人看见。 陆泉进门,便观察起室内的构造。1ldk的大小,一个人生活倒还算宽敞。玄关直通客厅,木质的餐桌,沙发对面装着电视。一眼就能望尽,倒也干净整洁。 乔冉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弯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干净地拖鞋,放在她面前。 “你穿这个吧。” “哦,好的。” 乔冉接过她的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你随便坐。” 陆泉点点头,坐到餐桌前,兴致勃勃地感受着这个空间。乔冉从柜子里拿了不常用的杯子,洗了一下,倒了牛奶放到她面前。 “谢谢。” “一个人住方便吗,吃饭什么的。” “妈妈本来想请阿姨给我做饭打扫的,我拒绝了,现在点外卖也很方便,打扫我可以自己做。” “真勤劳。我可以到处看看吗?” 乔冉陪她站起来,跟在她后面,犹豫地问道:“你是要搬出铁玫瑰别墅吗?” 陆泉打开卫生间的门,正要进去,就被乔冉一个箭步冲过去把洗衣机的盖子哐当一声按下去,“别,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好吧。”陆泉忍着笑点点头,转身打开对面的门,是他的寝室。雪白的墙纸,最里面的书桌书架是一体的,靠墙处一个长条窄桌,放着各式的画具,旁边一个棕红色木质画架,深色的地板上放着一些画册和稿纸。左边则是一张单人床,逼她的房间小得多了,但是充满生活的气息。 乔冉站在后面有些忐忑地巡查起房间,怕有什么不该让她看的东西出现。 陆泉坐到椅子上,开心地转圈:“真好。” “你还没回答我呢?”乔冉看她这么开心,也不自觉地带上笑,坐到床沿上看她。 “啊,搬出来的事?是有这个想法。” 乔冉小心翼翼地问:“林松潜,他也同意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乔冉心跳加速,“你是要和他分手吗,那我—” 陆泉脚放到地板上,停止了椅子的转动。“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吧。” “那我刚刚,吻你,为什么不生气?” 陆泉变的兴趣缺缺,“因为我确实挺喜欢你的。” 乔冉抬起眼看她,半是惊讶半是期待,“那为什么—” “可是我对你的喜欢是什么呢,出于熟悉,一点羡慕,对你认真和勤奋的尊重。除此之外,我不觉得有什么。” 这几句话堵住他的穴口,两人沉默好一阵,他才忽然问道:“你真的不喜欢水族馆吗?” “嗯?是不喜欢。”她歪头想了想:“你见过北极熊吗。它横躺下来像座小山,被方在透明的厚玻璃里,一动不动。我看着它在慢悠悠地眨眼睛,才能确信它是活着的。看着难受。” “那你还想住这样的房子吗,铁玫瑰不是更好。”乔冉冷淡地说,言语之间显露尖锐。 陆泉对上他的双眼,露出洞察地微笑,“在这里,你是不是经常想着我。” 乔冉露出警惕的神情,双眼紧紧盯住她。 “乔冉,你真是幸福,”她叹一口气,“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明知道我对你——”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陆泉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对上他羞恼的眼神,起身,凑近他的脸:“是不是又要强吻我。” 乔冉不想再听她羞辱的话,猛地站起身,压抑自己的愤怒。 陆泉顺势坐到床上,双手放松地撑在身后,等着他出声赶自己出去。 “那林松潜呢,你真的喜欢他?”意外地,乔冉竟冷静地转身,垂着眼睛问她。 陆泉仰着脸看着他虚张声势,只是笑容淡下去:“他,他自然是特别的,在我最难受的时候永远是他陪着我。” “所以就算离开也要和他在一起?”乔冉看着她陷入回忆般的神情,生出委屈地愤怒来,即使她在自己的面前,处在自己的空间内,也一样随意地想着别人。他俯下身,双手按在她腰部的两边,床垫下陷,大腿压进她的双腿之间。 陆泉不为所动,任由他靠近,自顾自说着自己无人可听的心事:“我不是在努力吗。我大概是喜欢他的。但是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停滞了,只能被绑在他身边陪着他转。” 乔冉看着她露出迷茫脆弱的神情,虚张地声势也撑不住,伸手想抚上她的脸。 这时,陆泉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打破了这诡异暧昧的氛围。乔冉抿着嘴唇,慢慢直起身,看见陆泉拿出手机,上面俨然显示着:林松潜。 陆泉一声轻嘲,抬手就按掉。 乔冉看着她露出冷漠的神情,微笑的陆泉不一定是真实的,但冷漠的却一定是。一瞬间,他体会到北极熊的绝望来,他被困在陆泉之外的空间里,只能眨着眼睛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看着她垂着头,还是给林松潜发了短信:我很快就回去。 短信刚刚发出,她的手机竟又响起,这次却是萧戚。她一愣,很快接起:“萧戚?” 对面的声音十分吵闹,激烈地音乐和嘈杂地人声通过手机过滤成廉价刺耳地噪音。她皱起眉:“喂?萧戚?” 那边终于安静了一些,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是萧戚的朋友吗?你能过来一趟吗?” “你是谁!萧戚呢?”陆泉一把推开乔冉,紧张地站起来。 电话里的男人笑起来,性感又磁x,“别紧张,我是她的朋友,她喝醉了,麻烦你来接她吧。” “朋友?她在哪里?” “粉红黎明。快点来吧。”他低笑两声,似乎有些无奈,“说实话,场面有点混乱。”—— 我决定抛弃幻想,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写剧情了。修罗场预告!! 得先让乔冉吃点苦,升华点精神觉悟,不然怎么那什么p,对吧! 热情的读者推荐冷文给我看,我看着看着不禁流下两行热泪,大概这就是本文的未来吧。 所以爱这篇文请多多投珠多多留言哦~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二十五章粉红黎明 “粉红黎明?”陆泉急忙打开地图app开始找。 “是个酒吧。”乔冉很快又加了一句,“我听班上的同学说过。 “得赶紧过去,我担心萧戚。” “等等,我们就这么去吗?”乔冉拉住她,指指自己的校服。 “也是。”陆泉赶紧脱下校服外套,扔在他床上,“愣住干嘛快脱,起码没那么显眼了。” “哦!”乔冉也只能脱掉自己的,跟着她拎着包往外跑。陆泉在路上拦下出租车,“去粉红黎明,麻烦快一点。” 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要开始。粉红黎明是一间十分有名的酒吧,位于水游区h石路,着名的夜游街。四面都是娱乐场所的高楼大厦,逐渐亮起各色的霓虹灯,相互交映在紧密相连地玻璃墙面上。让热闹染上色彩占据人们的眼睛。 粉h交加的镂空店牌在头顶上闪闪发亮。穿着性感清凉的男男女女相携着擦肩而过,投来好奇的神色。来到酒吧前,两人竟一时间有些胆怯。 陆泉准备回播萧戚的电话,“嘿!这边。”一个声音从斜对面传来。 两人寻声看去,黑色厚重地大门右边走出一个少年,他挥挥手上萧戚的手机。殷赫看着穿着校服衬衫的两人,不由一愣:“是不是打扰你们约会了?” “萧戚呢?”陆泉直接问道。 “别急,跟我来吧。”他看见陆泉着急的神态似乎放下心来,招招手示意两人跟在自己后面。 陆泉在后面暗藏警惕地打量他,他身量很高,手脚修长,戴着黑色的发箍,一股脑地把粗y凌乱地头发别在后面,露出挺拔不羁的五官。他穿着黑色背心,宽松地牛仔裤,随x又潇洒。特别的是,他有一双感性而直接的眼睛,让她不由想起萧戚。 殷赫拉开大门,等他们两人进来才放手。他指了指右边入口处两个黑衣保镖:“你们应该成年了吧,等会儿拿证件给他们看一下。” 两人出示学生证,两边的保镖才合力拉开门。里面的声响立即闷闷地倾泻出来,酒吧里面是各色灯光碰撞融合出的亮灰色,一共有三层,各个包厢之间用各色半透明玻璃隔开,显出朦胧的暧昧,意外地有格调。地板是由墨绿六边形铺展而成,光滑地表面反射出周边重叠的影子。 殷赫领着两人来到一个橘黄色的玻璃包间,里面是呈圆形的橘h大沙发,中间部分被切开供人通过。两个弧形沙发两边各坐着一队人,气氛紧张,似乎正针锋相对着。 陆泉很快看到萧戚,她枕在一个女人的肩上,脸上红红的,她赶紧走过去,摇摇她:“萧戚,你还好吗?” 韩沐温和地说:“别担心,她现在睡着了。” 陆泉看向,依然掩饰不住地担忧:“萧戚不会喝酒,也一直很注意,怎么会这样?” “哼!因为有卑鄙小人!”韩沐右边还坐了两个人,说话的是个扎辫子的男人。他叉着手对另一边的人讽刺出声。对面坐着四个奇形怪状,啊不,奇装异服的人,头发都染成五颜六色的,穿着各式的铆钉背心,想不注意都难。 坐在外围的红发男人切一声,“是她自己逞能好吧!” “还吵,也不嫌累。”他旁边的金发男肉着太阳穴呵斥道,意外地正经。 红发男瘪着嘴噤声,视线不经意转到陆泉身上,不由撅起嘴吹了一声口哨:“小妹妹真俊。”说着就要来摸陆泉的脸,被站在一旁地乔冉率先抓住手腕,冷着脸警告道:“别碰她。” “哦吼,男朋友。”那红发男笑嘻嘻地挣开手。 殷赫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韩沐说道:“队长,他们是萧戚的朋友,就让他们带萧戚先回去吧。” 韩沐点点头,“也好,反正坐着也是等。”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曹骁就眼尖地看见老板正从二楼准备下来:“等等等,老板来了,你们先坐下,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陆泉乔冉疑惑地对视一眼,便依次坐下,殷赫坐在最外面,看着两人都在状况外,便好心地解释道:“我们在争取粉红黎明的驻唱资格,这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红发男朝陆泉咧开嘴吐舌头,露出一个亮闪闪的舌钉。被他身边的粉发女一巴掌拍在后脑勺:“别发骚!” 因为离得太近,殷赫也不能装没听见,只能尴尬地捏了捏耳垂,往两人那边靠了靠,争分夺秒地朝两人伸出手:“还没自我介绍,殷赫,我也高三了。”陆泉,乔冉分别握住他的一只手,摇了摇。“陆泉,”,“乔冉。” 少年人的友谊本来就简单,况且殷赫为人热情,和人没有距离感,他继续介绍道:“这边依次是我们队长韩沐,贝斯手曹骁,鼓手文蜀。” 本想多介绍些,老板正好来了。是个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看不太出来年龄。他穿着紫色衬衫,黑色修身长裤,恰到好处的轻佻和成熟。 “让你们久等了。”他笑着朝两队人打招呼。 红发男此时倒是礼貌多了:“如果老板能拿出让我们开心的回答,就皆大欢喜了。” “既然是竞争,就是有开心有不开心。但是无论怎样,总要记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或是运气好的人。”他一本正经地打着哈哈。 “诶呀,这是哪里来的小美女小帅哥。”他注意到陆泉他们,竟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向他们伸过去:“第一次来我的店吧。” 陆泉意外地看着他,接过名片,墨绿色的y纸上印着粉金的店名,下面写着老板的名字—姜弗朗。 姜弗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两人的衣着,微笑着说道:“马上要谈些正事,两位—”他故意停顿。 一边的殷赫解释道:“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那也不算什么外人,”姜弗朗点点头朝陆泉眨眨眼,转向韩沐说道:“说实话,你们的曲子我个人很喜欢,就是太过抒情。” 此话一出,杀马特们都开始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然而,他话锋一转:“却又正是我需要的。” 这下轮到韩沐他们惊讶了,殷赫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们本来就是纯粹碰运气,很多酒吧根本看不上他们的学生组合,没想到这次却成功了! 姜弗朗笑得眯起眼睛:“现在的午夜专场正需要抒情曲来收尾。时间我们可以讨论,你们还能接受吗?” “耶!”队员们一阵举臂欢呼! 韩沐开心地一把抱住萧戚和陆泉,陆泉乔冉被他们的开心感染,跟着傻笑。 “完全没问题。”韩沐冷静下来,开心地答道。 “好的,你们找个代表和我去办公室谈一谈时间,顺便签约吧。” 队员目送韩沐跟在老板去二楼,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殷赫喜不自禁地隔着两人和自己的队友击掌,穴口的项链滑出来掉进陆泉的头发里。 “抱歉。”殷赫伸手去解开,“怎么了?”陆泉转过来,和他的视线对上,他手下一愣,随即笑着说:“项链缠住你的头发了。” 乔冉被夹在中间,上火地看着他们之间的近距离,也伸手:“赶紧拿出来吧。” 殷赫撇头看见少年吃醋的样子,心下好笑,面上还是正经地道歉:“抱歉抱歉。”一边拿出项链,回身坐好。 杀马特组大叹几声,垂头丧气地走了。 本来准备回去的队员也借着等韩沐的理由,拉着两人一起庆祝签约成功。点了两杯酒,跑到对面喝酒聊天去了。而殷赫就陪着这两人一醉鬼,在这边聊聊天。他明显很开心,挑着浓眉,一双大眼漫溢着自豪:“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成功签约。” 乔冉问道:“失败了很多次吗?” “当然了,我们本来成立还没两年,还都是学生,没什么人愿意签我们的。” 他回过神来,笑着说:“真抱歉,把你们急匆匆地喊来,结果拉你们一起庆祝。本来以为这次也会被拒绝的。那这样,你们就在这里约会怎么样。” 乔冉看了陆泉一眼,她让萧戚靠在自己肩头,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舞池里聚集着扭动的人群。注意到他的眼神,殷赫把手搭在乔冉的肩上:“放心,我只对唱歌作曲有兴趣。好好和你女朋友相处吧。不过,你女朋友确实挺漂亮的。” 乔冉有些脸红,“我知道。” 看他这么纯情,本来就开心地殷赫大笑出声,把对面的大学生组吓一跳。大笑着的殷赫毫无顾忌,他本来就声音好听,放肆又俊美,当即吸引了几位漂亮姐姐来搭讪。 他慢慢停止了笑声,手搭着乔冉肩膀,歪着头看她们,浓眉微挑,眼神桀骜不驯:“抱歉,姐姐们,明天我还要上学呢。” “对,我们殷赫还要补考呢!”对面的队友也跟着起哄。 “说了不要提的!”看自己的黑历史要被爆,他站起来去捂他们的嘴,一时间吵闹又欢乐。 乔冉看向左边的陆泉,气氛太好,他忍不住问道:“去跳舞吗?” “可是不能把萧戚一个人扔在这里。” 此时,殷赫大剌剌地回来了,往弹x十足地沙发里一纵,竟然让乔冉陆泉都跟着弹起来。 “哈哈,抱歉,你们要跳舞就去嘛,我保证看着萧戚。”说着他朝乔冉眨眨眼睛。 乔冉鼓起勇气邀请她,“去吧。” 陆泉本来心里就痒痒地,立即开心地点头。两人离开座位走向热闹的中央舞池。 酒吧的舞池可和校园的舞会完全不同,是完全随x的扭动,不在于规则不在乎t态,是放松精神的身体律动,尽情释放快乐。一开始两人还有些拘谨,随着动感音乐入侵脑海,身边的人尽情地自娱自乐,两人也逐渐放开,摇晃起身体,笑声淹没在音乐里。乔冉和陆泉相互抓着手臂,小孩子一般乱蹦乱跳,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快乐。 对第一次的人来说,在过量的吵闹音乐下会很快产生疲劳。一阵疯玩后,两人都有些头疼,乔冉脸上染着快乐地红晕,眼睛发亮,借着兴奋凑近她的耳朵喊道:“下次,我们再来这里玩吧。” 陆泉也纵情地点头:“好哇。” 刚好一曲结束,两人又累又快活,正朝着座位走去。 在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双双愣住。 橘h的弧形沙发上,就在他们刚刚的位置,正坐着林松潜,黑衣保镖站在他身后。 殷赫在他旁边坐着,浓眉大眼眨巴眨巴地迎向两人,疑惑又期待,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样子。旁边的萧戚依旧呼呼大睡。 此时,粉红黎明的三楼,一扇黑色金属门正紧闭着。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顶部的七彩灯逐渐变换着梦幻的色彩,在一片升腾地烟雾中,显出暧昧朦胧地半透明状。 雪白的皮肤成为色彩的画布,相互扭动纠缠在暗红的地毯上。此起彼伏的嬉笑喘息如雾中低语,在封闭的空间内萦绕不止。 房间内大概有四台沙发,黑色暗哑地皮质,坐着看不清脸的人。雪白的男女攀附在他们的身上,伏在他们的腿间,为了取悦他们使出浑身解数。 只有左边靠墙的一个皮沙发,安静整洁地斜倚一个人。 他脚边也纠缠着沉迷情欲或药品的男女,但奇异地没人敢触碰他。他兴致寥寥地从茶几上抽出一根细长的烟,旁边立即伸出几只手来为他点燃,他选了个最近的,便靠上沙发,也不抽,只是看着烟雾盘旋直上,融入屋顶的涌动的烟团里。 暗红的地毯上,一个大胆地光裸少年爬着,试探地摸上他的皮鞋。他垂下眼睛,粉色的暗光在他的光滑地眼球上渐渐转变成紫色,他抬起鞋尖碾上少年白嫩地脸颊,渐渐施力,少年受不住地呜咽起来却不反抗,反而是他后面的同伴,小心翼翼地把他拉了回去。 他也不在意,只是看着这些丑态尽出的肉体,任由淫靡地声音传进耳里。他衣装整齐地坐着发呆,一切都是这样,无聊,透顶。 忽然,坐在对面的少年推开腿间的人,拉上拉链,跨过纠缠的肉体,拿着手机横到他面前,惊喜道:“看,这不是林松潜和他的小宠物吗,这也太巧了吧!” 他缓缓转过来,看着监控视频,勾出一个笑:“可不是巧了,还有我的新同学。” ----- 还是吃瓜群众的殷赫 开始贵圈真乱起来啦~~~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二十六章决意 殷赫不会喝酒,正隔着桌子和队友们聊之前的表演。 忽然,一个陌生少年径直进入他们的包厢,身后还跟着一个类似保镖的人,颇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殷赫下意识收敛起笑容,注意到对方的巡视,警惕地问道:“你找谁吗?” 林松潜的视线落在萧戚身上:“萧戚是喝醉了吗?” 萧戚的男朋友?殷赫挠挠头发,又不放心随便地把萧戚交给陌生人,“你也是萧戚的朋友?” “是的,陆泉也在这里吧,她在哪?” “她和她男朋友在跳舞。” “男朋友?”林松潜一愣。 “对啊,叫乔冉。你们不认识?”殷赫暗暗打量他,他气质出众,该说不愧是萧戚朋友吗,一个两个看上去都有钱有气质。 林松潜勾出一个无意义地笑,让殷赫有些不舒服:“认识的,不过他不是陆泉男朋友,我才是。” “啊?”殷赫尴尬万分,只能摸摸鼻子:“那是我弄错了,你先坐在这里等吧。”他看着林松潜的保镖绕了一圈重新站到他身后,心里暗叹这些有钱小孩的夸张。 他坐下也不说话,看上去又冷淡,两人瞬间陷入无言的尴尬。殷赫正别扭着,就看见乔冉和陆泉谈笑风生地来了,不禁心底又生出看好戏的幸灾乐祸。不论陆泉什么态度,乔冉是明显喜欢她的,他心底啧啧两声,意识到自己该给他们提供舞台,连忙跑到对面坐着。 林松潜看向两人愣住的神情,反而露出温和地笑容。 看着他戴上熟悉的面具,陆泉忽然愣住了。橘色的灯光沉浸在他的眼底,他坐在一群打扮随意的少年中,是那么地格格不入。她走近他,却又感到彻底地清明。只要不离开他,她将永远不能自主。他会一直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占据自己的生活。就在这瞬间,她坚定了念头,同时冷静地审视起随之升起的消沉和不舍。 她坐到林松潜身边,搭上他的手,温柔地说:“你怎么来了。” 他温和的面具一愣,反握住她的手:“你挂了我电话,我很担心。怎么忽然想来酒吧了?” 陆泉摩挲着他温暖的手掌,感受着内心沉甸甸地酸涩:“萧戚喝醉了,她的朋友喊我来送她回家。” “原来是这样。”林松潜点点头,“那等会儿,我们就先送她回家。” 陆泉点点头。 乔冉坐在陆泉的身边,刚刚地兴奋彻底退潮。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明明之前说着要离开他,现在却这样情意绵绵。他心里涌上不可遏制地恨意,她不过是把自己当作消遣的玩具罢了,有时间就逗一逗,没空就甩一边。 “欢迎光临!”姜弗朗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让众人抬起头来。 就在刚才,得到消息的姜弗朗,迅速下了二楼直奔到这里。此时的他微躬着腰显出热切地欢迎,拿着名片俯身递到林松潜面前:“没想到林少爷还会来我的小店,今天林少爷朋友的单子就帮您免了,就当是我请客。” 林松潜本来只想随便打发他,不经意看到乔冉低垂地侧脸。他便抬眼,微笑着接过姜弗朗的名片转交给保镖,“那就谢谢了,不过我等会就走。” 闻言,姜弗朗颇为遗憾地收回手,笑着说:“那真是太可惜了,下次有时间的话,还请您再光临小店。” 林松潜点点头,礼貌地回道:“有机会的话一定来。” 姜弗朗余光注意到他一直拉着女孩的手,识趣道:“那我就不打扰林少爷了。” 对面的殷赫本来还兴致勃勃地欣赏着姜老板的谄媚,看着看着却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林少爷一身灰蓝色衬衫,袖口和领口都有低调的浅金色暗纹,和陆泉乔冉身上的衬衫品质很类似,即使他不懂是什么品牌什么面料,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萧戚虽然没有具t说过,但从她平时的穿着用具来看都是肉眼可见地昂贵。他们都是贵族学校的学生,想必家世都是顶尖。所以刚刚姜老板才会给他们递名片,估计就是认出他们的校服。 那老板会签约他们,会不会是抱着吊这些富家子女的心思呢? 不论这猜测占几成真实,殷赫的高兴自豪瞬间去了七分。他看着对面气质出众,穿着精致的四人,与他这边普通的三人,才迟钝地感受到泾渭分明地落差。 他是难藏心事的人,再留在这里反而会让队员们扫兴。殷赫低下头摸摸后脑的乱发,向队员们说道:“你们慢聊,我先回家了。” “怎么了殷赫,不等韩沐吗?” “你忘了我要补考啦,我还要好好学习呢。” “也是。以后我们要忙起来啦,你可不能因为学习拖后腿!” “知道啦,那我就先走了。帮我跟队长说一下吧。”说着不跟陆泉他们打招呼就径直离开了。 这边的三人也自成一个世界。 林松潜对陆泉说道:“我们也早点回家吧。” 陆泉异常温顺地点点头,转向乔冉:“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别担心。”乔冉笑着答她,妒火中烧,面上却十分温柔。“你放在我家的外套,我明天拿给你。” 陆泉一愣,还是回道:“那麻烦你了。” “那么明天见,陆泉。”乔冉目送他们双双离开,脸上的笑才维持不住地落下去。 两人离开酒吧,坐上车。保镖则背着萧戚,把她放在副驾驶上。 陆泉因为头疼肉起太阳穴,很快被林松潜接手。 “被音乐闹着了?” “嗯,玩的时候倒是挺开心的。”陆泉闭着眼睛任由他动作。 “外套怎么在他家?” “是绘画比赛的事,我答应了做他的模特。” “所以去了他家?” “嗯。” 陆泉抬起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的?” 林松潜歪着头,拇指在她的眼睑处摩挲,解释道:“你的手机和我的都安有位置追踪器,管家可以查看的。防止我们有什么意外。” 陆泉垂眼一笑:“原来是这样。” 车开到萧宅,保镖下车按下门铃。很快出来一个侍从,认出林家的车,随即开门迎上来。林松潜按下车窗,微笑着向他解释:“今天我们出去玩,萧戚不小心喝醉了。” “谢谢林少爷特意送小姐回来。” “没关系,你背她回去赶紧休息吧。” 侍从背着萧戚回去,看着大门合上,保镖才启动车回铁玫瑰。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冷凝一片。 车子停下,陆泉安静地让林松潜牵着。 “吃饭了吗?” “没关系,我不饿。” “那就好。” 陆泉走在林松潜的后面,凝视着他挺拔的背影。把她送到她房间前,林松潜背着灯光,高瘦地身材却像一堵墙把她笼罩在阴影里。他低声问,压不住地冷意:“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陆泉专注地看着他,笑着轻问:“要进来吗?” 这句话立即刺激到林松潜压抑地神经,他抬手打开门,推着把她按在墙上深吻。陆泉仰着头承受他激烈地纠缠,张开双唇迎接他火热地入侵,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两人凌乱地呼吸。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肩膀,随即被他顺势抱起来,进了浴室。 陆泉按着他的后脑,两人一路缠吻,直到林松潜把她放下。他坐到浴缸的边缘,微喘着气,抬头看她,眼底黑沉沉一片:“他让你脱衣服了?” 他边问边一颗一颗解开陆泉的衬衫纽扣。 “穿着校服去酒吧有点显眼。”陆泉抬手摸着他的头发,她坦荡地态度反而让林松潜怒火高涨。 雪白的衬衫完全敞开,浅h的胸衣越发称得她皮肤雪白细腻。他的视线被吸引,掌住她的腰部把她按到自己的腿间,他埋进雪白的衬衫,吻住她锁骨的凹陷处,伸出湿润地舌头肆意舔吻。手指从腰部揉捏着沿着脊椎向上,扣进内衣带紧绷地边缘,带来酸酸地痒意。 陆泉侧头贴着他的头顶,伸手围住他的肩头,颇为依赖缱绻。她轻轻说:“因为他是我的初恋,你就这么讨厌他。” 林松潜愣住,呼吸愤怒地抚在她的胸前。胸衣猛被解开,他的牙齿咬住她的软肉。 “疼。” 林松潜抬起头,又是嫉妒又是恨,眼神尖锐地向上盯住她,声音又冷又哑:“所以你才拒绝不了他,还愿意和他回家。”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男生带你回家,你就一点意识就没有吗!”他近乎咬牙切齿,一把拉开她的衬衫扔在瓷砖上。最让他生气的还是她不以为意地态度,她根本就不明白!跟男生回家会让对方产生多么旖旎地妄想!他只要稍微一想就遏制不住地嫉恨恼怒。 陆泉叹一口气,双手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垂头在他的眉间亲吻。“你怎么这么傻。我现在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当他的模特也只是还人情而已。” “我根本就不在意他,你感觉不出来吗?” 她吻在他的嘴角,轻笑起来:“前几天是谁那么肯定地说我喜欢他的,林松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她认真地解释和亲呢地态度,让林松潜的冷怒渐渐消磨,生出酸涩地委屈。他眉尾下垂,软绵绵地看着她,任由她的手指伸进发里,低头吻住自己。 ------- 要写肉了,害怕。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二十七章机制() 陆泉的第一次性体验虽然说不上坏,她却知道自己是以逃避的心态去沉沦的。面对陌生的快感,不被掌控的身体让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只能无助地紧紧抱住林松潜的身体,最终留下的印象也模糊地很。 这次她却想清晰地去感受,尝试着去掌握情欲,能够重拾对身体的掌控。 此时,她仰面躺在潮湿地瓷砖上,像一条赤裸地搁浅的鱼。 她终于忍不住呜咽一声,双腿不由自主地夹住他潮湿地头,头发挠着她敏感地大腿内侧,连绵地痒意让她不禁摩擦起双腿,压得林松潜耳朵通红,他一声闷哼,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她的小腹。 “别紧张。”他沙哑地笑起来,握着她的腿架到肩膀上。 淋浴地水声哗啦啦地响着,遮住暧昧的声响,反而让他们变得大胆起来。细碎地水柱冰凉地打在皮肤上,让他唇舌的热度更加鲜明地被感知。 他的舌尖在阴蒂上打圈,手指在她温热地穴内摩挲挺进,她能感知手指在自己穴肉里摸索肉按,他抬头看她一眼,忽然整根没入,深入浅出地磨着肉唇勾起爆炸般地欲望。 “啊-”陆泉忍不住拱起腰。 林松潜湿吻着向上,看着她身体妖娆地扭起,雪白的胸乳挺立起来,让他瞬间眼热,浴室变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只有她清晰地占据他的全部视线。 心底深处涌出强烈占有她的渴望,让他贪婪细密地咬吻着她的每一寸皮肤,左手揉捏住她雪白地乳肉,又怕弄疼她只能把力道僵硬在手掌里,沉迷地听着她若有若无地喘息。温热地穴肉缠绵地吸着他的手指,让他的性器y地生疼,不禁咬着牙加快速度让她紧绷着小腹呻吟出声。 “慢点—” 透明地水滴凌乱地飞溅在她的脸上,清美的面容沾染上朦胧地诱惑。半湿地黑发打着卷,随着她轻微地挺动在洁白的瓷砖上旖旎地扭动。她垂着眼睛看他,迷蒙又似无助,引着他立即俯下身堵住她喘息着地嘴唇。 他这次没有着急进入她,而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渴求自己。便握着性器在她柔软地穴口前后蹭动,滚烫地磨着她的穴口和阴蒂,另一只手按住她柔软地腰部,控制住她身体下意识地逃离。 不过他自己明显也不好过,终于离开她的嘴唇,大口地补充氧气。陆泉看着他狼狈地样子,轻笑出声,故意使坏抱住他的后脑,重新堵住他的嘴唇,柔软地舌头紧紧缠住他的不让离开。这下,让林松潜的呼吸彻底失控,手掌感受着他紧绷起来的背肌,一路向下,按上他结实地臀部,用力一捏。 “唔-” 林松潜大脑一片空白,紧绷着大腿射出来。一会儿,才脱力地从她身上滑下侧躺到她身边。他吃了避孕药,射出来的东西都是透明的。他伸手把自己弄在她小腹上的东西就着水流抹掉。 陆泉看着他的动作,伸手抚摸他发红的颈脖,引得他眼睛亮亮地去咬她的脸颊,“色鬼,还捏我。” “只能你摸我,我不能摸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软绵绵地吻又落在她的胸前,“我们去床上吧。”林松潜撑起身关掉淋浴,拿下浴巾裹在她的身上,便抱着她出了浴室,把她放到床上。 他一边用浴巾擦着她的身体,一边顺着她身体的弧度,从双腿间一路向上,嵌合着伏到她身上。湿润的皮肤让他们粘在一起,林松潜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发烫地脸上,在她手心亲吻,温声引诱她:“让你摸个够,好不好?” “真的?哪里都可以吗?” “干嘛?”林松潜坏笑着垂头她嘴唇上点吻,全然不见平时的淡漠冷静,黑沉沉地眼睛带钩,完全占据住她的视线:“你想摸哪里?” 陆泉感受着他火热地性器竖着抵在自己的私处,磨地阴唇酸痒不止。她闭着眼睛轻喘,闻言才睁开,伸出另一只手点在他的下巴,渐渐向下,滑过他滚动的喉结,最终肉在他的穴口。她眼睛向上注视着他,张口亲吻。被她舔吻着的一小块皮肤,仿佛要在她的唇下发烫着融化,想让她恳求自己的想法瞬间被抛诸脑后。 他伸手下去,按着性器抵住她的穴口。 陆泉耸起眉,依然不能适应被人入侵的感觉,滚烫的淫物突兀地撑开身体,带来酸胀地痒意,渐渐感知到它的形状y度,还有它兴奋地搏动。身体不由自主地想排出淫物,小腹收缩绞动着穴肉,反而让林松潜承受不住地喘息出声。 陆泉胡乱地捏着他的腰,感受他骤然变得强势地挺进。 “啊-慢点。” 他结实地小腹撞在她阴道口,带来内外地双重刺激。陆泉感觉脸颊开始发烫,一股热意从身体的纠缠处传递到身体各处,她下意思地抵制起这种失控,指甲陷进他的肌肉里。 林松潜带着她的身体陷进弹x十足地床垫,握着她的小腿别在自己腰后,让她完全迎合住自己的节奏,仿佛两人合为一体,在情欲高涨地同时还升起充沛地满足感,想让她永远这样完全地依赖自己,依附于自己并随着自己的律动发出悦耳难耐地呻吟。他俯下身紧紧吻住她的嘴唇,从上到下地进入她的身体,占据她的思想,感受她身体的痉挛,每一声呜咽,都是因为他,属于他。 皮肤粘腻地摩擦着,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欲望堆积着,翻涌在林松潜的下身。她的指甲抓在发烫的皮肤上,带来热疼地刺痒。他猛地直起上身,双手握住她的纤腰失控地往自己的性器上撞,咬着牙延迟想要射精的欲望。动作猛然变大,入地又重又深。她雪白的皮肤上泛起粉红的掌印,让他从心底升起蓬勃地快感。 陆泉有些承受不住,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紧绷地手腕,似乎是想让他停下。不想,绷直地手臂夹紧了雪白的胸乳,鲜红地乳尖挺立着映入他火热地眼里。他双手用力,把她拉起来,埋到她胸前含吻着,让陆泉又痒又难耐,她忽然向前倒去,用惯性把他压倒在身下。 上下颠倒的一瞬间,将他深深地占有,激得林松潜一声放纵地呻吟。听得陆泉浑身发痒,下身一片湿软。他长颈扬起,精瘦地胸膛挺起诱人的弧度。陆泉撑上他滚烫地胸膛,手指揉捏住他滚烫的乳尖。 “啊-陆泉!” 他仰着下巴,表情似喜似悲,双眼失神地看着她。陆泉手撑在他脸边,轻笑起来,扭动着腰肢吊得他不上不下地难耐。他皱起眉,恳求地喘息着:“啊-,动一动。”得不到回应,林松潜刚想起身就被陆泉俯身压下,堵住他的嘴唇。 “唔唔!”林松潜感觉喘不过气来,却又忍不住地挺腰去迎合,失控地撞击着越发温湿的穴肉。 感受到他腰部的颤抖,陆泉离开他的嘴唇,舔吻着含住他脆弱的喉结,轻轻一咬。 “啊-” 抓在腰上的手瞬间紧抠,狠狠地抵住她的穴口,林松潜拱起腰身在她体内射了出来。 陆泉感觉到他肌肉放松,便枕在他穴口,听着他激烈的心跳,“在下面就这么开心?”—— 收藏终于破百了!老母亲留下激动的泪水!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Fⓤωěňωⓤ.мⓔ 第二十八章自私的爱 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大部分时候林松潜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可以换一个问法,我希望她为我变成什么样呢? 占有,让人感到瞬间地满足,能产生踏实地安全感。反之,则会让人疯狂,陷入猜疑地迷宫。不知所谓地愤懑,无人理解地恶意会不讲道理地占据思想。 林松潜厌恶这样失控的自己,却又如同幼童般恐惧着,无助地不知道如何反抗。每次只能紧紧抓住她,把自己的所有混乱向她倾倒,把所有的不安溶解于她的笑容。然后变回平静的自己,享受着充足地恬静,又隐约静待着下一次的失控。 他一直都明白,陆泉是他在沙漠中的大树,又是空寂宇宙中,他紧抱怀中的玫瑰。一边依靠又忍不住独享,控制不住孩童般的占有欲,执拗地把她移栽在自己的花盆里,紧握着锋利地双刃刀,鲜血淋漓地把她修剪成喜欢的样子。 根j流出透明的汁液,发出带着腥味的无声呐喊。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所以在她挂掉电话的时候,自己才会那样恐慌。或许,她正和什么人在一起,某个特别的人,对着她或者他露出自己不曾见过的表情,吐露出不曾听过的内心。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只要看着我就好,只要想着我就好。 他以手代吻,轻轻抚在她的眉间。陆泉安静地睡在他身边,温热又乖巧,恍惚地如同无数个梦境重叠。 幸福究竟是什么感觉? 光是快乐安稳还是太单薄了,幸福更像是是压抑着恐慌的狂喜,希望时间停滞地念念不休,乞求奔腾地泉水倒流着将自己淹没。 “你真是疯了—” 陆泉迷迷糊糊地被林松潜舔醒,半眯着眼睛慵懒地被他纠缠着舌头,早晨的阳光晒得她懒洋洋地,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她凌乱地长发渐渐荡下床沿,波浪般随着他的挺动起舞。她掐着林松潜的背,被他顶得思维一片混乱,侧脸空茫地贴着床单。含着她穴口的林松潜抬起头,温柔和欲望肉合在他眼底,迷蒙又诱惑,他皱起眉,不满于她的心不在焉:“认真点嘛。” 没有得到回应,他便掰过她的脸深深吻住,换来几声她的呜咽。 陆泉喘不过气,揪着他的耳朵离开自己,艰难地转了个身想去看床头的闹钟,上半身才刚抬起来,就被林松潜单手楼住腰重新拖回去,躬身在她的后背上亲吻,含混地说:“放心,今天星期六。” 陆泉被他入地浑身软绵,只能没脾气地趴着,“哼,林松潜你个色情狂。” 林松潜紧密地贴附着她,连着她的身体在床上挺动。感受到她湿烂地软肉,他才笑着咬她的耳朵:“懒虫,躺着还嫌累。” “啊-你快点行不行。” “是你说要快的,可别后悔。”他急喘着。 “等-” 林松潜埋在她肩头,咬住她的头发,发狠一般地在她腿间抽插。陆泉话刚落音,便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揪着床单,发出凌乱地喘息。 两人好一阵折腾,这早晨情事才算完。 陆泉洗完澡才感觉彻底清醒过来,对着镜子擦干身体,注意到身体上星星点点地暗红吻痕,特别是颈间的一片特别明显。她暗骂了林松潜一顿,翻出一件黑色无袖的高领打底穿上,外面罩了件轻薄地墨绿衬衫。 她刚想坐到梳妆台前,脚后跟就碰到一个淫物。 “啊!”是她的手机,陆泉连忙捡起来看了看,好在没什么损坏。但很快,就想起这个手机里有追踪器,让她的心瞬间沉下去。 她点亮屏幕,发现一个短信提醒和来电提醒。 她输入密码,发现是昨天晚上的,短信来自尹玺: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现在是九点半,打过去应该没问题。林松潜还在浴室,毕竟刚刚他只顾着帮她洗。陆泉想了想,还是打开门站到外面,回拨尹玺,很快被接通。 “陆泉?” “是我,你打电话是有急事吧。” “我有事想跟你说。” “徐贤的事情吗?” “对,你有办法让徐停云亲口承认是他故意做的吗?” 陆泉还没来得及说话,尹玺已经一股脑说下去。 “徐贤昨天拒绝了薛家的私下和解。你发给我的录音有点意思,但用它来做谈判的手段还是太语焉不详了。” 陆泉感觉出点不对:“你到底是在帮薛家呢还是学校啊?” 尹玺故弄玄虚地轻笑两声:“现在呢,还不能告诉你。他还以监护人的身份拒绝了律师对徐停云的探访,这个老东西大概请了个好律师。” “这件事要速战速决,我能相信你吗?” 陆泉总觉得这件事没有尹玺刚开始说的那么简单。像薛家这样的名门,肯定有自家的签约律师来解决这些纠纷。为什么尹玺一个外人要来插一脚,只是为了学校?还是和她的理想有关?她想讨好薛家? 陆泉掌握的信息太少,在这里瞎猜也没什么用。 她很快答道:“神神秘秘的,知道啦,我今天再去一趟医院吧。” “真可靠。对了,下周的星期六把时间空出来吧,我带你参加一个聚会。” “什么聚会?” 尹玺坏笑起来:“一个让你了解我的聚会。” “嗯?” “我会带你认识一些人,具t时间我再通知你。等你的好消息哦。” 陆泉挂了电话,甩甩头,还是先集中解决徐停云的事情再说。她反身推门进去,便见林松潜已经围着浴巾坐在她书桌前。 见她来,他才抬头笑道:“在忙什么呢?” 陆泉直接回道:“我等会儿要去医院。” 林松潜一愣:“你去医院做什么?” 陆泉笑笑,走近俯视着他的双眼:“昨天你查我时候,难道没有看见我去过医院?” 林松潜抬头任她审视,握着她的手摇了摇,颇为可怜地软言软语:“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下不为例好不好。” “哼,我答应帮尹玺去慰问受伤同学而已。”黑色的高领打底衬得她脖子修长,皮肤雪白直惹他的眼,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被陆泉一把握住手腕。 “够了啊你,一大早就发春。” 这次他倒没说下不为例,反握住她的手,眼睛似泡在春水里:“下次我肯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男人啊男人,陆泉无语地抽回手:“没救了你。” 林松潜很快回归正题:“她为什么非得让你去呢,” 陆泉把头发夹到耳后,“尹玺那个臭脾气,你指望她有其他朋友不成,而我又正好是个大闲人,就顺势答应了。” 林松潜又想开口,就被她抵住嘴唇:“这是已经答应的事情,你再说也没用。” 看出她的认真,林松潜无奈地叹气:“好吧。跟司机说一声,让他陪你去。” “不用了,我打的就行。你今天中午不是要去画廊吗,让他陪你吧。我要自己去。” 林松潜故意眯起眼睛看她,嘴角在笑:“你现在是不是对我越来越随便了?” “有吗?”陆泉装傻,郑重其事地想了想:“可能因为睡过了吧。” “嗯?” 陆泉看他故作威胁地瞪向自己,便弯身,手指顺着他温热地胸膛滑到浴巾的边缘,轻轻摩挲他裸露的皮肤,听到他隐忍地喘息,便凑到他耳边,头发磨得他穴口一片毛茸茸地痒意,她先是拖着声音:“然后发现,”继而飞快:“你床技真烂!!”语毕手下一扬扯飞浴巾,拔腿就跑。 “陆泉你!卑鄙-!” 陆泉飞快地把他气急败坏地声音关在房间里,捏着浴巾的一角在走廊里放声大笑。把客厅里的王蕴吓了一跳,陆泉慢慢止住笑声:“抱歉,抱歉。” “小姐,早上好”,王蕴犹犹豫豫地样子,引起她的注意,她走过去把浴巾搭在沙发上,“怎么了吗?” 王蕴连忙把准备好的一本花花绿绿地册子递给她,“这是我在便利店随手拿的,小姐可能会感兴趣。” 陆泉接过,才发现是某个房产中介的广告册子,一翻就看到各种各样的户型。 “我租房子就是通过这个中介,感觉服务还不错。而且各个价位的都有。” 陆泉握着它,真诚地感谢道:“我只是稍微一提,你就记住了。真的谢谢你。” “没关系,只是顺手而已。” 陆泉开心地摇摇头,捏着册子翻了又翻。才抬头对王蕴说:“能麻烦你去林松潜房间帮他拿衣服吗?” “是。”王蕴闻言低下头,很快离开客厅。 陆泉闻着册子廉价刺鼻的油墨味,却感到异常地开心,把它放进自己挂在客厅的包里—— 珍惜现在的小甜甜林松潜,还有几章他就要爆炸了。 一个坏消息,我的休假结束了,3月开始会忙起来,尽量做到两天一更。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二十九章金瑞法律事务所 早上八点半,张金瑞就坐着地铁,直奔水游街的向日葵面包坊—最近特别火的一家网红店。在可爱温馨地店门前,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回形针似的残忍地弯了几圈。 张金瑞顶着白亮地太阳,晒得后背一片汗湿,挤在人堆里,蠕动着向前。什么破店,怕不是磨了金子在里面,一个蜂蜜n油面包竟然要30块钱,简直在吃钱! 便利店八块钱一大袋的面包,她能吃一个星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边排着一边心里嘀咕着,终于轮到她,她才解脱般地拎着纸袋往医院走。 据昨天的观察,六楼前台的护士都是三人两小时一换班,不忙的话,前台人数通常维持在两人,一个负责清洁,而且年纪都比较轻。 张金瑞准备着腹稿,出了电梯直奔前台,脸上带着热情地笑,把手里的大纸袋放到前台。 正在值班的两名护士,闻声都抬起头。稍微年长的李护士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护士小姐值班辛苦了,我是603号患者的亲戚。” 两名护士对视一眼,李护士开口道:“徐患者的家属?” “是的,”张金瑞深深一点头,露出歉疚的神色,“那孩子不省心的很,肯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李护士露出敬业地微笑:“也还好,都是工作而已。” “哪里的话,当护士的苦,外人哪里理解。我看你们都挺累的,就特意买了这些来慰问慰问。” 张金瑞嘿嘿一笑,拿着咖啡和面包一一递过去。发完,她用手指弹了弹纸袋上的向日葵标志:“这个标志知道吗,现在特别火的那个面包店。” 另一个护士立即点头,刚才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店我知道,最近超火的!可是他们家的面包都好贵呀。” “是吗?那真是让你破费了。”李护士不禁看了看手中包装精致的面包。 “贵点没关系,护士小姐们喜欢就好。”张金瑞诚心诚意地点点头,“其他的护士还在休息室吧,我去拿给她们。” 李护士摇头:“不用了,你放在这里就行。” “可是你们不是在值班吗,我不能打扰你们工作,我送完就出来。” “可是,外人不能—” 张金瑞塌着肩膀,可怜地捏着纸袋:“拜托了,不亲自去送我心里过不去,真的给你们添了好多麻烦。我就去送一下,道个谢就行,很快的。” 万护士心软地多,看着她恳切地神情,忍不住说道:“那你动作快点吧。” “诶-” 不等李护士开口,张金瑞连忙陪笑:“谢谢护士小姐,是从这边进的吧。”说着她已经来到员工入口,拧开把手进去了。 里面有两个年轻护士在休息,看见她进来都一愣,“你是—” 张金瑞故技重施,二话不说先发面包咖啡:“大家辛苦了,来来吃点早餐。” 休息室有一张长桌,专门给员工们用餐的。她自来熟地拉开一个凳子坐下,对着两脸茫然的护士们笑着说:“你们好,我是603号患者的亲戚,多谢你们对停云的照顾。” 孙护士抬起眉毛:“你好,但是家属来这里干嘛?” 另一个吴护士则惊讶地看着纸袋:“这是向日葵面包坊的吧,果然好香。” “你们喜欢就好,也算没白跑一趟。” “谢谢大姐。” 吴护士没什么心眼,单纯地很,张金瑞就喜欢这样的小姑娘,稍微一问,什么都会说。 张金瑞面带歉疚地问道:“没事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停云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为什么来问我们呢?大姐你可以自己去看他啊。” “哎!”张金瑞颓唐地叹一口气,“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小孩子闹起别扭来谁的话也不听,还没护士们来的亲近呢。” 吴护士闻言竟点点头:“他,确实挺别扭的。” “拜托了,我就想知道一下他的状况,如果没事我就放心了。” 吴护士看了孙护士一眼,才说道:“说实话,不能叫没事。” 张金瑞一看有戏,连忙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吴护士斟酌着语言:“徐停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问出关键了,张金瑞精神一振:“怎么会这样,不是骨折吗?” “谁知道呢,发起-发起病来还挺厉害,也不好好吃饭,光挂葡萄糖了。” 孙护士嚼着面包添了一句:“特别是他妈妈在的时候。” 吴护士夸张地一挥手:“别提了,我也怕和他妈妈相处,完全不听别人讲话,自己来来回回地念经,你还不能不耐烦。我真的-哎—”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耸着眉毛学刘如沁捂着穴口:“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呢-” 活灵活现地样子把一旁的孙护士都逗笑了,不过下一秒又意识到对面的大姐是徐家的亲戚,立马停止笑声:“抱歉。” 张金瑞连忙摇头:“没关系,她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了。”现在气氛不错,她趁机问道:“那停云的朋友有没有来看他啊,有的话就好了,他心里也许会好过点。” “他哪有什么朋友啊。” “我记得有两个女生来见过他,有个后来还来了一次。” “哦哦哦,是那个超漂亮的女生吧。我记得她,她有点厉害。” 张金瑞忙问:“她做什么了吗?” “这个就,不太方便说了。” “那发病的情况是--” “这个问他的父母不就好了?” 张金瑞见她们没有再回答的意思,便见好就收:“看来我要好好和他们聊聊了,谢谢你们,慢点吃啊,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没事,谢谢你的面包。” 张金瑞离开时路过前台,也没忘记和护士们表达感谢。离开了她们的视线,她才进了卫生间拿手机打给小邵。 对面很快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喂,张姐,向日葵作战怎么样啊?” “马马虎虎吧。你打听到什么没有?” “别提了,越打听越心凉。我现在是开车回家都会心梗出车祸的郁闷。” “别贫了,说正事。” “是是,我今早不是去了徐贤一家以前住的小区吗,幸好他们的邻居还在。我就打听到,五年前徐贤出轨了小区的某个女人,被刘如沁发现她闹得差点自杀,那阵子高得邻居都不得安宁。” 张金瑞沉硬了一会儿:“你再去问问那段时间的徐停云是怎样的,特别是精神方面。” “精神方面?我就说嘛看他那个样子—” “马后炮打住,我看你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昨天徐贤拒绝了薛家和解的50万,提价到100万的理由就是暴力对徐停云造成的精神伤害。我那时候还以为是他信口开河,现在证实倒是证实了。” 小邵在那头边分析边说:“但其实很有可能是由于家庭问题?” 张金瑞肉肉眉间:“那倒也不一定,就看暴力行为和家庭问题哪个对他影响大了。” “这个谁知道啊,找小混混小流氓还行,我们哪有渠道去问贵族学校的少爷小姐们啊。而且-” 张金瑞恨恨地接过话头:“而且学校还合并了,西校区在拆迁一个鸟人都没有了!” 小邵支支吾吾地嘟囔起来:“张姐,谁让你见钱眼开咧。” “哎,我在反思了。” “嘴上这么说,张姐你其实有办法的吧。”真正没办法了,她才不会这么冷静呢。 “有是有。对了,在问过那些邻居以后记得给封口费。” “了解!那我总结一下,我们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找到徐停云被校园霸凌的证据对吧?” 张金瑞撑着脑门沉思着。 “张姐?” “确切地说是薛灿对他的霸凌,不要上升到校园霸凌。你处理完就回水游,查查薛氏药业现在的状况,还有薛灿的家庭状况。” “好嘞。” 挂了电话,张金瑞坐在马桶上,心情和便秘没什么两样。对着手机看了看,感觉眉间又要长皱纹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个这么样的客户。老的没一句真话,全程颐指气使。小的就是个哑巴,p都不放一个,全是活宝。 必须得加钱! 现在就等那个女孩了,可惜外人不能看来访登记表。难不成只能g等着,慢着,她忽然想起那些堆在徐停云床头的复习资料,里面貌似有复印件,说不定!说不定就有她的名字! 张金瑞忍不住打了个响指,连忙洗了手,对着镜子练习慈祥的微笑,然后维持着表情拉开了门。 病房里,徐停云正坐着看书。 见她来,他也是抬了下眼皮又垂下去,看的张金瑞肝火直冒,没礼貌的死小子。她慈祥地坐到他右边的椅子上:“小徐,在学习呢?” 没得到回答,她也不在意,而是转向床头的书堆:“这些资料都是你的好朋友特意拿给你吧?” 没有回应,她就继续问:“不是朋友?那是女朋友喽?” 这下,徐停云终于抬起头转向她,表情空荡:“出去。” 张金瑞笑容不变,心里想着抱着这堆书就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反正他腿断了又追不上,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行,他要是发病怎么办?看他那虚弱的样子,可能会直接猝死。 那等他睡着?又得等,她最讨厌等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 忽然,门被拉开,张金瑞转头看去,是个年轻女孩。看见的瞬间,她立即确定这就是那个“超漂亮”的女生。 张金瑞带上热切地笑容,把陆泉看的一愣。接着,她站起身拿出名片,递到她面前:“你好,我是徐停云的律师,张金瑞。” 陆泉接过,只见上面印着几个大字:金瑞法律事务所张金瑞 “张律师,你好。” “叫我张姐就行,同学是—?” “我叫陆泉。” “陆泉,真是个好名字。”张金瑞收着笑,小丫头片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 江湖我张姐,年龄设定在37岁,人精会来事,业务能力超强!唯一目标就是高钱!高钱! 随着陆泉脱离林家,她的世界将变得宽广,认识的人也更加丰富。 真心一问:大家喜欢病娇黑化囚禁的剧情吗?(虐的都是男的,请大家放心。) 我现在为了铺剧情还是收着写的,大家喜欢我就来点劲的。什么sm啊pua大师,反向精神控制啥的。 我刚开始设想林松潜线的时候,还有个be结局是:密室囚禁。不然干嘛写个有百年历史的铁玫瑰别墅呢(纯洁) 谢谢热情读者的珠珠!我会加油的!Fυщéηщυ.мé(fuwenwu.me) -- 第三十章驯服 陆泉把名片收到包里,才福至心灵,她大概就是尹玺说的那个“好律师”。看上去叁十几岁,短发,穿着很简单,灰色短袖和黑色长裤,脚上的运动鞋则磨的有些厉害。 模样虽然平平,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未语笑先行,看上去十分有精神。 陆泉看着她,不由认真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徐停云出声叫住。 “陆泉。” 本来沉默地徐停云在见到陆泉的瞬间就直起身,现在正朝她伸出伶仃地手,一双忧郁地大眼控诉地看向她,也不说话。 他突然地举动让两人陷入古怪地沉默。 张金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感觉到她的视线,陆泉妥协地上前牵住他的手。他却瞬间收紧了手指,身体向后靠,带着她踉跄一步坐到床沿上。 对上陆泉微恼的神情,他竟露出委屈的神色:“你昨天为什么没来看我,我等了你一天。” 陆泉想着,他虽然嘴上说讨厌妈妈,这幽怨的样子倒是学得十成十的像。 徐停云的旁若无人让气氛颇为古怪,张金瑞却依然笑容不变,朝两人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在外面等你。” 她的意思是要等我?陆泉正疑惑地看着张金瑞的背影,便被徐停云扯着手拉回注意力。 陆泉不耐地转过头:“徐停云,你什么情况?” 徐停云脸靠着雪白的枕头,笑起来纯真又柔弱:“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你家什么时候雇的律师?昨天晚上吗?” 徐停云就仿佛没听见一样,细细地看着她不说话。 陆泉被他气笑了:“怎么,我打的那巴掌让你爱上我了?” 闻言,他露出包容地无奈:“你不来,我就没人可以说话了。” 他的态度太过平和正常,仿佛上一次见面他没有眼露恶意,没有说自己妈妈是狗,她也没有打他一巴掌。 每次见他都是新的一面,还挺新奇,也很棘手。 随着他的动作,放在他腿上的书滑下来打到陆泉,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那本《守林人之旅》,原来是夹在资料里倒给他了。 她有些欣喜地从徐停云手中抽回手,拿起那本书:“原来在你这里。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徐停云很少跟人聊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的地方喜欢,有的地方不喜欢。”她特别适合绿色,就像书里森林的颜色,幽深又神秘地勾起人探索的欲望。 “那你喜欢哪部分?” 徐停云抿着嘴唇想了想:“士兵准备逃跑前一晚做的梦,我很喜欢。” “嗯,那算是全书里少有的浪漫情节了,跟后面的残酷冒险比起来的话。” “那陆泉你最喜欢哪里?” 陆泉想了想,念出书里的原句:“他后悔闯进深不可测地深林,腿也被锋利叶边割破了。他蜷在地上,不禁感到汹涌地委屈在胸中沸腾,继而放声大哭起来。” “当时读到这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很难过,又似乎是害怕。” 她显出犹疑地思虑,把书递给徐停云,起身坐到椅子上,与他面对面。陆泉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明白这种心情。” 徐停云静静地回望着她,没有回答。 陆泉便自顾自地讲着:“我有过一段很难熬的时间,到了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那个医生教给了我一个平复冲动情绪的方法。” “当你突然被一种强烈地情绪控制的时候,要学会第一时间去分析它,它是为什么产生的,是源于自身的经历引起的共鸣或应激?还是他人对自己施加的引导?” “其实分析得到什么结果不重要,当你开始去分析,去正视它的时候,你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徐停云并不躲避她笔直地眼神,而是有些受伤地弯起嘴角,露出楚楚可怜地虚弱:“所以你分析我了吗?” 陆泉柔和了声音回道:“当然了,自从见过你之后,我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你。” “你想我什么了?”他有些好奇,似是忍不住地羞涩。 看着他陌陌温情地双眼,陆泉温柔地轻握住他的手:“我总是忍不住地想,虽然你说你讨厌妈妈哭,却只是扣紧了耳朵,心中有杀意,却只割破自己的手臂,说着恨,结果只伤害了自己。真正的你也许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你其实很爱自己的母亲,所以才把自己逼成这样。” 徐停云听着渐渐显出动容地神情,眼底竟有些闪闪发光,紧紧反握住陆泉的手。 陆泉浅浅一笑,俯身向前,伸手抚向他温热地眉间,徐停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显出顺从温和的神情,就像第一次见面的那样。 他单薄地眼皮上能看见清晰地纹路皱褶,陆泉做好心理准备,接着说道:“又或者,你一直强忍着杀意,但又不敢反抗。父亲严厉冷酷要求苛刻,母亲懦弱无能全然依靠你,这些都让你濒临崩溃。但你不敢拿你父亲怎样,因为他要供你上学为你出钱,所以你只能拿软弱的母亲出气。” 在她说出第一句话时,徐停云就渐渐睁开眼睛,眉间地温和顺从退潮般落尽,浅露出嶙峋的坚硬。沉甸地冷意混杂着被玩弄的尖锐怒意,柔弱地面具瞬间产生裂缝。 也才终于看清她冷冽地眼神。 她越说越快:“在家里你是囚徒,在学校又不被关注,被困在家庭和学校的囚笼里不得喘息。你想报复!又怕毁掉自己的人生。于是你就做足了受害者的姿态,让你的父母被人指摘暗骂,看不起你的同学被处分。你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 “闭嘴-你闭嘴!”徐停云咬牙切齿地打断她,撑起身,狠狠拍开她的手,陆泉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太阳穴在狂跳。 她冷静地放下最后一颗炸弹:“徐停云,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可怜的胆小鬼!” 陆泉敢说出这些话就一直提防着他,他可是敢对自己下手的人,不能放松警惕。她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他艰难地撑起身,孱弱地身体在空荡病服里气地颤抖,可怜至极。 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手探进枕头,立即紧紧扣住他的两只手腕!利用体重牢牢按住他。 “你藏着什么—” 徐停云本来就身体虚弱,恨意瞬间爆发的劲头让他眼前都有些模糊,猛然间又被陆泉按住,只能被迫急喘着躺下,像被卡住脑袋的鱼一样翻腾。 陆泉按着他的右手挪出来,瞬间暴怒,抬起手又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他捏紧在左手的竟是一根针筒!他竟想用这个东西来扎她! 陆泉心里又是惊怒又是后怕,再慢点说不定就死在他手上!她气急抬手又准备一个耳光,不想被他突然昂起的头狠狠咬住肩膀。 “嘶-” 他的牙齿透过轻薄地衬衫深深嵌入她的皮肉,疼地陆泉差点叫出声,惊怒之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紧紧按回他的手。他发了狠地咬着她的肩膀,急促地喘息声在耳边闷声作响。 陆泉感觉肉都快被咬掉了,脸疼地皱成一团:“你再咬!我就咬你耳朵!松口!” 简直忍无可忍!她终于决定要咬他耳朵,徐停云却终于脱力地倒了下去,他眼睛失焦地涣散着,大口喘着气,嘴唇上还沾着血,看得人又怕又担忧他下一秒会不会猝死。见他不像装的,陆泉连忙抢过针筒,扔地远远地。 整块肩膀都被他咬麻了,一动就疼得要命。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陆泉恶从胆边起,猛地埋进他的颈间,也打算给他来一口。 徐停云的病服早在争执间凌乱地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膛,病态白皙地皮肤下面包裹着隐约地肋骨,此时跟着他的呼吸杂乱无章地起伏着。 他根本没有挣扎地力气了,只能侧着脸,尖锐地盯着陆泉张开嘴咬上他的皮肤,皮肤一瞬间感知到她口腔的热度,竟情不自禁地一抖。 她却没有继续咬下去,而是抬起脸侧头看向他。 徐停云感受着浑身失控地脱力,大脑深处泛起汹涌地疼,他强撑着冷笑起来:“陆泉,你以为你是什么正常人吗?” 她侧着头,蓬松地头发隐没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地双眼。徐停云缓缓向她伸出手,便见她警惕盯住自己的手,随着它慢慢移动,危险又专注,像森林里的小豹子。也许是身体快到极限,徐停云感觉自己的心跳剧烈起来。 他故作轻松把头发从她脸上勾开,让她露出完整的面容,等呼吸渐渐平缓,才紧盯住她继续说:“正常人见到病人虚弱的样子会笑?看着我发疯的时候,你在不耐烦什么?” 他的左脸已经开始泛红,也全然不在意地勾起一个失望地冷笑:“你这样冷血,真想看着针尖扎进你的眼睛里,”他故意停顿,沉郁地眼泛上赤裸地恶意:“我相信你绝望哭泣的样子,依旧会很美丽。” 陆泉却神色不变,盯着他忽然笑起来:“你就是像这样激怒薛灿的吧?” “只能用这种手段,你也真是个可怜虫。” 徐停云的太阳穴一阵狂跳,疼得他脸部狰狞起来,她清透地眼睛照出自己丑陋的模样,他狠狠一愣。便听见她说:“你现在的样子可真难看。” 徐停云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精神的混乱,他痛苦地呜咽一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揪着胸口的病服,宽大的病服搅在他身上,像绳索又像最后一层保护膜。 陆泉沉默地看着他绝望地自救,终于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她轻轻摸着他后脑柔软地发,闭上眼睛埋在他颈间。两人紧紧挤在在狭小的病床上,她察觉徐停云又张口咬在她肩膀上,却只是慢慢磨着,有些痒痒地。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氛围,现在却渐渐平静起来。 陆泉轻轻抚着他单薄地后背,叹息般说道:“在某时某刻,我总会克制不住想逃跑的念头。可是去哪里呢?我一无所有,没有从头开始的勇气。就算逃到另一个地方,也许又是一个轮回。就这样不停地为自己找借口。” 她低下头,捧起徐停云的脸,袒露出真实地温柔和无奈:“看见你,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只是你还在挣扎,我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装模作样地过着自欺欺人的每一天。” 她抵住他的额头,看着徐停云眼底软弱地恨意,他强撑着却还是流下眼泪,细流般地滑过鼻梁,溶进另一只眼里,才重重地坠落。 陆泉轻轻抹过他的泪珠,露出一个柔软地笑来,深深映进徐停云变得无助地双眼里,她说:“徐停云,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跑?” “从这个牢笼里。” ---------- 我本来想写:他眼睛失焦地涣散着,大口喘着气,嘴唇上还沾着血,像只几千年没吸血的痨病鬼。 但是太破坏气氛还是改了。 如果说我有文笔的话,那就是比喻句了。(自夸) 这章咋样? 第三十一章谈判 徐停云感受着泪水滑过鼻梁,愣愣地注视着她,不由自主地重复道:“逃跑?” 陆泉点点头,肯定地回道:“这可不是一句空话,我知道一个考拉爱心基金,它可以免费提供法律援助,帮你脱离不健康地家庭环境。生活费也可以提供贷款,等你工作后慢慢还。” 她说的头头是道,似乎早有准备。徐停云一阵恍惚,艰难地理解着她的话:“和他们脱离关系?” “对。本来我是打算帮自己申请的。”她歪着头脖子吊地慌,便单手拖起徐停云的头,拉过枕头,两人一起面对面枕着。 徐停云乖巧地任她动作,眼边还凝着泪痕,静静地看着她靠近的脸。放纵自己想要软弱的心,又酸又软地升起奇妙地依赖,仿佛两人认识了许久,一切都是这样古怪又亲密。 看着他怪怪地眼神,陆泉不禁迟疑道:“还是说你不想?” 徐停云摇摇头,柔软地头发蹭在枕头上,懵懂得惹人怜惜,他喃喃道:“我只是从来没想过。” “之前我也没想过,但下定决心之后就觉得一切豁然开朗。” 他看着她轻松地笑起来,完全移不开视线。明明之前还想着戳瞎她的眼睛,现在却只能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大脑一片柔软地空白。 “你在不在听?” “那你为什么要想离开?” “大概是因为跟你的情况正好相反吧,我是重组家庭,没人真心管我,甚至时不时还要受到羞辱。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被束缚着,喘不过气来。所以我想独立生活,不去依附谁,找到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边说边显露对未来的憧憬,徐停云忍不住问道:“我也可以吗?” “当然啦,首先要相信你自己。” “可我是胆小鬼。”徐停云的眼睛直指向她,眼里的试探反倒更像是撒娇。 陆泉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还在生气呢?” 鼻梁一抹难耐地痒意,他怕自己撑不住表情,忍不住向前依偎进她怀里。他的头顶抵住陆泉的下巴,像个任性地小孩,她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脑,轻叹道:“其实我也一样啊。” 徐停云闭着眼睛埋在她怀里,额头抵着她温热地颈脖,心底泛上陌生地安全感。他低声要求陆泉的保证:“那你一定要和我一起。” “那是当然的。” “不许骗我。” “我干嘛骗你呢,又没有什么—”陆泉忽然愣住,一个新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她惊喜地拉开徐停云,望进他不解的双眼:“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她坐起身,边下床边说:“如果可行的话,你短时间内就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陆泉弯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输进自己的号码,递到徐停云的面前:“这是我刚买的新手机,你先用着。如果我的想法可行的话,我就立即通知你。” 徐停云迟疑地接过,徐贤一直没给他买过手机,怕它妨碍学习。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陆泉撑着下巴看他:“有许多原因。感觉再放你这样下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而且我自己一个人逃跑,其实还挺害怕的,拉上你我反而觉得有勇气了不少。” “真的吗?”所以她才能那样直接地说出自己隐秘的不堪吗? “你现在不信也没关系,我会做给你看的,你只要乖乖等我就行。” 似乎是有了共同的目标,她的态度真实了不少:“正好你的律师在外面,我等会儿探探她的口风。如果能说服她的话,最快今晚我就能给你答复。” “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可能会忙起来,还是给我发短信吧。” 陆泉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服:“我先去卫生间整理一下。” 徐停云看着她走进卫生间,才收回视线。一切转折快地让他有些恍惚,仿佛不敢想的梦忽然降临,砸得他晕乎乎地失去了全部思考能力。 她的包放在地上,探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册子,他撑起身看了看卫生间,才探手去拿。竟是一个房产广告的册子,他随手翻了翻,心里却渐渐相信她的话,又或许只是他想相信她的话,所以只要一本什么都说明不了的册子也能让他找到理由。 他放回册子,倒回枕间,升起不可思议地渴望和隐隐地恐惧。 一会儿,陆泉拉开门走到他的床边,俯身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可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她暗含警告,挑着眉看他:“针筒的事我还没消气呢,等这些事结束了,我再跟你算账。” 说完,陆泉刚想起身,便被他伸手圈住,呼吸抚着她的颈脖,这次她却没有挣扎。 “不要骗我。” “我答应你。” 一会儿,徐停云才缓缓松开她,眼里流露出软弱地期待和依赖。现在倒真像只乖巧的小狗了。 “好好休息,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他看着陆泉离开,才双眼放空地注视着空白地天花板,他积攒在心中的郁恨似乎一下子被她掏空,身体有种奇异地轻盈,又轻飘飘地感到无助地恐慌。 不由让他紧紧抓着手机,蜷着半埋进被子里。 陆泉关上门,张金瑞果然还坐在外面等她。 迎着她的笑脸,陆泉正斟酌着怎么开口,便先听见她说:“陆泉同学,我今天早上没吃饭,现在有些饿了。可不可以一起吃个午饭,我请客。” “当然可以。”陆泉笑起来。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张金瑞带着她进了一家附近地连锁咖啡店,点单的时候,拿出一个卡包,里面是各种花花绿绿的点卡。 陆泉颇为好奇地看了几眼,她不饿,就只点了一杯冰咖啡。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张金瑞早就注意到从进店门起就有视线若有若无地往陆泉身边聚集。倒也不奇怪,她即使跟叁教九流地人打交道惯了,也必须承认面前的女孩是少有的漂亮。同样是贵族学校的学生,徐停云和她的气质就完全不同,有钱就是养人哪! 赏心悦目不说,再结合刚刚徐停云对她亲近的态度,她就更喜欢她了。 “只点一杯咖啡关系吗?” “没事,我不饿的。张律师直接叫我陆泉就行。” “好的,陆泉,我也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跟你说实话吧,我虽然被徐先生雇佣来打官司,但是徐同学什么都不说,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真的太谢谢了!因为西校区现在在拆迁,我也没办法去了解徐同学到底经历过什么,所以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吗?”张金瑞显出担忧,和热心的长辈没什么两样:“陆泉你既然是他的朋友,能不能帮帮他?” 陆泉手指摩挲着泣着水珠的玻璃杯,像是在思考:“我是东区的学生,对西区不太了解。但是我有认识的人,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 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张金瑞控制住自己的笑:“那真是太好了,可以打听打听他和薛灿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看来她是真的没听说什么,想来也是,她是徐贤请过来的律师,徐停云自然不会对她有好态度。 陆泉喝了一口咖啡,决定进入正题:“其实我觉得,张律师还是尽量说服徐先生接受和解比较好。” 闻言,张金瑞疑惑地歪歪头,笑着问:“这么说,是有什么理由吗?” “如果,这件事是徐停云先挑衅的呢?”面对老练地成年人,陆泉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箭在弦上只能故作镇定,强撑着与她谈判。 果然,张金瑞只是惊讶一笑:“这可不能乱说。凡事要讲证据的,陆泉你有吗?” 陆泉摇摇头,露出一个礼貌地笑:“但是我能让徐停云承认。” 此话一出,让张金瑞精神一振,倒不怀疑她的话,恋爱中的少年本来就冲动盲目地很,看徐停云热切地态度,可能性太大了。无论徐停云先挑衅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都可能让这件事变成真的。 此时她才终于正视起这个态度温和的少女,心里升起被威胁的怒火的同时,竟也有点欣赏。 张金瑞笑着摸了摸眉毛:“那陆泉同学是想要什么呢?还是说本来就是薛灿的说客呢?”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个事件再纠缠下去对徐停云没有好处。他变成那样的根源并不在薛灿。” 张金瑞感觉她要说到重点了,神情不由变得认真起来。 “所以,我希望张律师能说服徐贤和解,然后再将徐贤告上法庭,帮徐停云摆脱恶劣地家庭,并拿到全数的赔偿金。” 她的一番话颇为恳切,让张金瑞又是震惊又是好笑。震惊的是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徐停云的精神状态大概就是因为家庭关系。而好笑的则是,这女孩还挺深情,为了徐停云能想到这个地步。 其实这个操作完全可行,她还能赚两次钱,谁拒绝谁是傻瓜。而且这样陆泉就会欠她一个人情,她能利用她打入这些个富家子弟的圈子也说不定,简直是赚钱的大好机会! 但是,要她张金瑞认输那还是不可能的,她撑着下巴,第一次在陆泉面前露出冰山一角的野心:“既然你都有这样的想法了,为什么不再大胆一点呢?” 这回轮到陆泉小心翼翼了:“怎么大胆呢?” 张金瑞搅了搅咖啡,冰块在她手下叮当作响:“先达成100万的和解,再拿走全部的和解金。” 陆泉愣住了:“可是-你是已经有把握了吗?” “这就要靠你了,你之前不是说有认识的人吗,你既然能说服徐停云,为什么不尝试着说服薛灿呢?” “这种事,他会承认吗?” “是人就会有弱点,我正在调查他家,说不定就能查出什么来。你愿意试一试吗,为了你的徐停云。” 张金瑞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一边暗喜一边对青少年恋爱的认真刮目相看。 陆泉沉吟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如果成功了,张律师能拿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泉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如果我成功了,张律师的佣金分我一半。” “什-” 张金瑞瞬间愣住,手中的吸管淹没进浓黑的咖啡里。 ------------------- 咋!还黑吃黑啊?!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叶禹番外二)幽灵 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我开心地看着女人的儿子围着我的蛋糕大哭。 “这是哥哥的蛋糕,要先让哥哥吃!” 我欣赏着女人因焦急而丑陋的脸孔,她一边夸张地训着,一边来瞥我,难不成指望我谦让? 那可是我的蛋糕,凭什么? 忽然,他尖利地声音刺进我的大脑:“他根本活不过二十岁嘛!我要吃蛋糕!” 一旁的男人立即大声呵斥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 因为注意力全被横杠在我面前的长桌夺走了。 就在刚才这长桌突然扩展成一条奔腾地激流,将我狠狠地冲开。他们都变成鬼森森地黑影站在对岸远远地冷眼看我,我被浪涛打得站不住,轰鸣声震动着我的耳膜,我快要被淹没,吓得眼前发黑,在要晕倒的那一刻,我挣扎着站起身,狠狠把蛋糕向他们掀过去。 然后终于被掀翻在地,淹没进深海。 我在病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一条脆弱的金鱼,纹格地天花板沉没在透明地水里,随着水面扭曲浮动。我翻着肚皮躺在方形的鱼缸里,靠数着输液器里沙漏般滴落的水珠,等待着我的饲主。 我的饲主是个充满奇思妙想地见习魔女,她喜欢画花草,却没有耐心。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帮她排解寂寞。 我有时会在鱼缸里转圈圈来引起她的注意,这样,她就会从缸口俯视我,伸出修长地手指引我去亲吻她。 我们只有彼此,相互依靠着活着。 我远远地望着大屏幕上的林松潜。他可真像王子,完美又健康,气概十足,是天生的主人公。 疤痕即使长在他身上,也该是荣耀地勋章。长在我身上的话,只会显得丑陋。我对着镜子看它,忍不住抚摸着安慰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人的大脑是很吵闹的,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但是就像你说的,我非得变得勇敢起来才行。” 放学,我找到她的教室,却像只傻瓜,在后门处徘徊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终于鼓起勇气,抓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人:“你好,我想找一下陆泉。” 那个男生转过来,他长得真好看,像个天使。但天使却很冷漠:“她等会儿要和我去社团的,你有事我可以帮忙转告。” “转告?我-” “没有事别打扰她好吗,她已经很烦了。” “我没有想-” “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感觉他的身形在无限地膨胀,最后从天花板俯视着我,天使冷酷地眼神审判着我,正在评定我的罪恶,我不得不仰视着他,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是魔女的所有物。 我只能灰溜溜地逃跑了。 打开门,女人正在给她的儿子喂葡萄吃,透明地汁液流下来。我忽然为它感到难受,真切地感受到被撕开皮肉的疼。 骗子!她自己说不喜欢和男生交朋友的,骗子!什么怪兽,什么翅膀都是她骗人的假话。 我不过是她吃掉一半被扔下的苹果,正氧化着发霉。我不过是鱼缸里翻着肚皮,等着她来喂食的濒死金鱼。 她只是想我做她的苹果公主!把我变的不再是我,坐在封闭地城堡里,傻乎乎地等着她长出翅膀来救我。 我听见自己的哭声像鬼一样在屋顶盘旋。 我愿意,我愿意,求求你,求求你,来救救我吧,把我从这绝望冰冷的牢笼里,把我从这具身体里,放进大海。 我好像变成一个巨大又膨胀的脓包,她残忍而好奇地来碰我,又无情的走开只留下一地的黄血。 我住在鱼缸里,又或许是因为每个鱼缸都一样,我发现不了差别。 是她养了我,虽然偶尔会忘记,但我终究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不来找我,我合该去找她,这是契约。 我靠着墙站着,样貌模糊的人流从我身边经过,没人注意我。我紧紧看着教室的门,心里在默数。 看见她的瞬间我不禁笑起来,可是下一秒,她沉静着侧脸转身便要从我的世界离开。我又紧张又害怕,一边逆流向她快步走去一边大喊她的名字。 “陆泉!” 她似乎听到我的声音,疑惑地就要停下来转过脸,我刚想朝她招手,便见她又被人拉了回去。 是林松潜,他站在她身边,和她牵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人撞到我的腿,我低头一看竟是那女人的儿子。看着他仰头对我露出害怕的神情,我忽然想起她说她想俯视林松潜的话,不由福至心灵,快乐的心情突然袭击了我,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房间里充满了我爆发出的笑声,几乎掩盖了小孩的哭声和女人的骂声。 我被女人关进房间里。 我躺在床上,笑的眼泪都出来,打湿了枕头黏在脸上,整个房间都陪着我笑,上气不接下气。 可恨地魔女给我施下魔法的诅咒,让我日复一日地受尽折磨,在空荡的房间里缠绕着我,让我痛不欲生。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大概是快要死了。 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其实是一只躲在被子下,无人问津地幽灵。 第三十二章邀请 图兰画廊,位于五野区的贤台路,就在五野公园附近。 五野公园雅致又热闹,春天的粉樱,秋天的红枫,夏天的浓绿都让公园呈现出多彩多样的美丽。 这大概也是图兰画廊建在这里的原因。作为第一所图兰画廊,它的风格也是独一无二的。比起庄严肃静地国立美术馆,图兰画廊更像是隐藏在公园的秘境,背靠着夏季浓密地绿色树林,显出隐约地古朴轮廓。 缠绕着紫藤花的回廊延伸进入口,可惜不是春季,不然经过这里,花香能萦绕一整天。打开古朴的特罗亚旧式深棕色木门,就能在左手边看见售票处。 客人进门一声响铃,引得售票员抬头,露出迎接地微笑:“温先生,你来找馆长吗?” 温沉惠真的是听几次都不能习惯这些称呼,但也不打算为难工作人员,只是微笑地点点头:“我是有些事来找他,可以直接去办公室吗?” “当然可以了。”他为人礼貌亲和,工作人员都挺喜欢他。 温沉惠点头致谢,注意到一旁书架展示的画集介绍,应该是这段时间展览的画作简介。他顺手拿起一本,便向林松潜的办公室走去。 画廊里静悄悄地,让人忍不住放轻呼吸。他一一和遇见的保安点头打招呼,才轻车熟路地来到办公室,敲了门拧开把手。 林松潜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见来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下,便又继续埋头工作。 温沉惠习以为常,看他的样子怕是在处理一些重要的文件。他暗叹一声,便坐到一旁的红色沙发上,看起画集来等他。 温沉惠是林松潜的表哥,虽这么说,也只是比林松潜大八个月而已。他长相文雅,带着眼镜更显白净斯文。因为知道林松潜的处境,他似乎总带有一些亏欠,总是尽可能陪着林松潜,也跟着他加入了园艺部。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虽然和林松潜的关系变好了些,却也渐渐失去能改变他的信心。越是靠近,他越能感受到林松潜内心的封闭和排外。他固执地把所有人都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用温和的面具说着拒绝的话。外表虽然变得成熟,内心的固执和任性却日渐坚硬。 如果说有可能改变他的人,大概就只有那个女孩吧。但是,但是陆泉…女孩的脸忽然浮现在他脑海,她绝对不是可靠的对象,她太不稳定了,甚至是危险。温沉惠的直觉总是这样告诉自己,不要靠近她。 “你不太喜欢这次的画展吗?” 被打断思绪的温沉惠抬起头来,摇摇头:“不是的,”他翻到画集的封面,“只是觉得这个叫塞纳亚的女画家很勇敢。” 林松潜闻言反而笑了起来:“你怎么和陆泉说了一样的话。” 温沉惠心中一跳,面上却不显,自然地回问:“是吗?她说什么了?” 林松潜大概是处理地差不多了,边整理起文件边收起笑:“你来就是和我聊她吗?” “怪不讲理的,这可是你自己先提起的啊。” 林松潜挑眉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是我的错。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温沉惠的沉默让他警惕起来,便放下文件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两张票,递了过来。 “去看一场吧。” 是钢琴演奏会的门票,林松潜垂眼看着,票上显眼地印着:温倾。他简直要被温沉惠的执着感动笑了:“你还真是执着啊。” “并不是我自作主张,是小姨让我拿给你的。” 林松潜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又怎样,是她抛弃的我。现在送个票还要借他人的手,好大的诚意。” “因为她知道你不会想见她的。”温沉惠看着他面露讥讽的笑,不由反驳道:“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还一直在弹钢琴呢?” 直面林松潜沉默地冰冷目光,他的心情也沉重起来,又是心酸又是恳求:“去看看她吧,和陆泉一起。” “你提陆泉做什么!” “你难不成想一直这样下去吗,如果你真的在考虑和她的未来,最起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吧!”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出去。”林松潜不为所动,他和陆泉的事情轮不到第叁个人来指手画脚。 温沉惠深吸一口气,快速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向他伸出手:“我真心希望你能去,哪怕只是看一眼。” 忽然敲门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经理推开门,朝温沉惠点了点头,便向林松潜报告:“皇子殿下来画廊了,馆长要不要去迎接一下?”虽然是询问语气,但是按照规定,皇子驾临,代表必须出面迎接。 皇子的突然驾临让两人都一愣,还是林松潜反应快:“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和你一起去。”说着他转向温沉惠:“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温沉惠沉默不语地看着林松潜带着经理离开办公室,闭上眼睛暗叹一声,还是把两张票放到桌面上。 另一边,经理边指路边说明情况:“皇子殿下带了四名保镖,两个站在a区的入口,另外两个陪在他身边。” 林松潜点点头:“知道了,你等会就在外面等着,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好的。” a区入口处果然站着两个魁梧地黑衣保镖,见两人来,便拿出一个黑色长条的仪器,把林松潜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明明是他的画廊,却忽然被夺走空间的所有权。林松潜心中冷笑,目不斜视地由他们动作,等结束了才踏入。 其他客人大概是被驱散了,空旷地区域被叁人占据着,更显寂静。 林松潜的脚步声响起,立即引来保镖的审视。他参加过几次皇子的生日宴,也远远地见过。像今天这样清晰地面对面,还是第一回。 皇子名为周翎,大概在盛京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他坐在中间的长椅上抬着头专注地欣赏着面前的画作,一个保镖站在他左侧,一个站在他对面,即巨幅画作的右边。 他留着齐肩的长发,乌黑光泽却不显阴柔,挺拔清晰地侧脸线条,专注地神情仿佛一张静置地美人图,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深蓝格子的长裤,却尽显贵气。 面前的巨幅画作仿佛占据了他的所有思想,引着他出神地看着。 林松潜站到他面前,公事公办地俯身:“欢迎皇子殿下光临图兰画廊。” 长椅大部分都空着,周翎也没有邀请他坐下。他终于转过来,从画作上拉回的视线还带着陷入思绪地恍惚感。他缓缓眨了下眼睛,右眼皮上的红痣藏进褶皱里,才抬头看向林松潜:“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现在都是同学了。” 他微笑起来,对应自如又似乎态度随意。 林松潜也根本不在意,准备随便说几句就回办公室:“皇子殿下很喜欢这幅画吗?” 这幅巨画是塞纳亚的《农妇》,多用灰绿和褐色,显出脏乱的环境,而主人公的农妇则面部狰狞地拉拽着画面外的重物。与他的气质面容是完全相反的粗野,不由让人好奇能让他这么关注的原因。 说实话,林松潜并不觉得这幅画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周翎重新仰视巨画,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也说不上喜欢,塞纳亚的风格单一,画风也粗陋的很。但每次看到她的画,我总会不由地想,是不是越真实的东西就越是丑陋呢?画着这些,并不美丽的人,画家又是什么想法呢?” 林松潜本来无意认真回答,只是忽然想起陆泉,她就意外地很喜欢塞纳亚。听他说画作丑陋,便心生不满,忍不住回道:“塞纳亚的粗陋画技正体现了她的价值取向,如果拿精细地笔触去画农妇未免太滑稽了。” “价值取向?能跟我讲一讲吗?”周翎看向他,一副虚心求教的诚恳。 “当然可以,在比赛精细画法的年代,塞纳亚却敢于挑战性地以情取胜。这幅画虽然环境多用脏色,但农妇脸上的红晕,和暧黄色的破旧披肩都是纯度极高的颜色,在整幅画中闪闪发亮。与其说是丑陋,不如说是充满了生命力。” 周翎看着他,轻轻地拍了拍手:“不愧是专业人士,看来我的想法还是狭隘的多。”说着,他站起身来,伸手向保镖取来一张请帖,然后递向林松潜:“下周的周六,如果有时间还请你务必参加这个宴会。” 林松潜双手接过白色烫金的请柬,却看也没有看,有些无奈地回道:“皇子殿下的亲自邀请,是我的荣幸。但是下周六我已经有约了,真的非常抱歉。” 周翎看着他的动作,笑意深了几分:“没关系,虽说是宴会,其实只是个私人的party,都是同龄人参加。只要在时间内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我会好好考虑的。”林松潜看他大概就是为了送请柬而来,现在既然送也送完了,自己也该退场了:“那我就不打扰皇子殿下了。” 说完他就朝周翎俯了俯身,转身离开。 徒留站在巨幅画作下,渐显渺小的周翎。 周翎无声注视他离去的背影,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农妇狰狞地脸。 闪闪发亮,他还真敢说。 ------------- 这两天都没有留言了,好寂寞哦~需要鼓励! 长发美男喜欢不? 第三十三章情报收集 邵久薇正在白板上整理收集来的信息,用油性笔把一些重点和存疑的部分标注出来。 听见事务所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也正好写完,刚准备简单收拾一下桌面。便看见张金瑞颇有些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招呼都不打一声,猛地往会客沙发上一坐。 这是个什么情况?又受客户的气了?还是套情报失败了? “还不快进来。”张金瑞叉着手,转过脸向门口方向。 邵久薇疑惑地上前几步,探头往门口看去,才发现一个陌生少女正站在玄关处。虽然满头雾水,她还是上前邀请:“快进来吧。” 她大概是张律师的助理,扎着一个马尾,高高瘦瘦的,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看上去都很结实,似乎是个练家子,又或者只是经常锻炼? 陆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边朝她露出礼貌地微笑:“你好,叫我陆泉就行。” 一个礼貌的漂亮女孩自然是讨人喜欢的,邵久薇笑着迎着她进来,让她到张金瑞面前坐下。 金瑞法律事务所在叁楼,就只有老板张金瑞和助理邵久薇两人。所以面积不大,也没有其他事务所那般专业利落的设计。整体就是个客厅加上主办公室,另带一个卫生间和小厨房。 客厅左边有两台会客沙发,中上位置摆着一个白色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堆着各种资料文件,旁边有一个可移动白板。右边一个小圆桌,靠着饮水机放着,大概是用来吃饭的。书柜上放着些小摆件,看起来像个家一样简单又温馨,让陆泉莫名地喜欢。 邵久薇看了看张金瑞的脸色,还是朝陆泉说道:“我是张姐的助理,邵久薇,你要喝些什么吗?” 陆泉刚要回答就被张金瑞打断:“不用了,刚刚才喝了一肚子咖啡。” 见老板心情不虞,邵久薇也不敢多嘴,一边偷摸地打量陆泉一边站到张金瑞的身后。 张金瑞倚着沙发,捏了捏眉间,才重振了精神,严肃地朝陆泉说道:“既然我都让你来这里了,其他的废话我就不多说。” “律师的工作,特别是和解期间的重点,就是人脉和情报收集。而且这两点都必须基于效率,才能抢在对方律师之前占领先机。我们既然达成了合作,就必须保证相互的信任,哪怕是暂时的。你可以做到吗?” 陆泉认真地点点头:“我保证。” 张金瑞仔细地观察着她,才深深叹了口气,勉强地妥协道:“很好,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久薇—”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邵久薇精神一振:“在。” “说明一下你收集来的情报吧。” “好的。”说完她立即把白板拉过来,向两人边展示边解释。 白板上还贴着几张照片,陆泉只知道其中一张是薛灿。 “首先是薛氏药业,目前并没有新药上市的计划,由于两年前研制出男性避孕药,受到社会的广泛好评,股价也一直持续上涨并保持稳定。 薛修明,现任会长,即薛灿父亲。值得一说的就是他的同性绯闻。被兴京报社曝光过与男子亲密接触的照片。”说着,她指向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模糊照片,“可惜,拍的并不清晰,对方到底是谁,现在还不清楚。” 白板上标注:薛修明情人??? “而且,现在的舆论环境对同性的宽容度也越来越高,这些事情并没有对薛氏药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 然后是薛灿,他的母亲是个大学老师,在他五岁那年与薛修明离婚,叁年后死于车祸。他本人性格暴躁,原来在西校区时就经常引发暴力事件,但都被薛修明在私下和解了。这大概就是目前能收集的信息。” 情报收集是为了找出突破点,以便进一步的挖掘对己方有利的信息。而老练的张金瑞已经通过大概地信息提取出几个可以追查的要点。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问道:“一直以来薛修明同意的和解金大概在多少。” 邵久薇立即转身拿起一个本子,翻到某一页回答道:“平均五十万,目前还没有超过100万的。” 她翻着页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还查到徐贤一家现在住的公寓还有80万的贷款没还。” 张金瑞双眼往上一翻:“怪不得!贪得无厌地老东西。” 陆泉看着她们默契地一问一答,适时地添了一句:“薛灿好像很在意他父亲的同性绯闻。” 张金瑞看了她一眼,继续问道:“除了兴京报的那次,还有其他相关的报道吗?” 邵久薇熟练地翻页:“还有类似文夏小报的捕风捉影,不过都没有具体的照片。” “或许不是没有,而是被买走了呢?”张金瑞的手指抵着嘴唇,推测到。她转向陆泉,忽然问道:“如果陆泉你是他的话,知道自己的父亲喜欢男人,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陆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顺着话说:“会很惊讶吧,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父亲,然后又会很生气。” 张金瑞眯起眼睛,手指点点她:“那会不会想知道父亲的情人是谁?” 她没等陆泉回答,又转过头看向邵久薇:“薛灿在外面闹过什么事没有?” “根据新闻报道,和一些小道消息,大大小小的闹事都有。要我再深入调查一下吗?” 张金瑞点点头:“最好能具体到发生的地方,找到就发给我。” 整理好现在的行动目标,她迅速给两人下达指令:“久薇,你现在就去找薛灿闹事的集中地点,我去查查当时在兴京报发新闻的记者,看看他手头有没有其他什么照片,还知道些什么。 至于陆泉,当务之急就是联系到薛灿,如果能当面谈就更好,我亲自去跟他谈。” 陆泉认真地听着,问道:“你有时间和他谈吗?如果顺利的话,我今天就能见他也说不定。” 张金瑞一愣,她倒是很有信心:“你知道要和他讲什么吗?” 陆泉点点头:“主要是劝他承认自己对徐停云造成的精神伤害,他大概率不会同意,那么就拿他想要的东西和他做交易。比如他父亲的情人是谁。” “如果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呢?”张金瑞故意问道。 陆泉一愣,询问般地回看她:“那,那起码试探出他想要什么?” 张金瑞终于微笑着点点头:“我和久薇要查的事情都是希望能找到可以与薛灿做交易的筹码,而目前这个情人的消息是价值最大的,所以我们要拿这个去赌。谈判本来就是一场赌博,不要怕输,就看谁的胆子大。随机应变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着陆泉一脸认真学习地模样,莫名生出些为人师长的责任感,心里又是好笑又是自嘲,但终究是消了气,认真地嘱咐道:“别太担心,一切调查都不是无用功,总会在某些时机用上的,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 说完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好了,都忙起来!” 张金瑞拉开里间的玻璃门,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开电脑查讯息。邵久薇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个类似通讯录的笔记本,见陆泉傻站着,便说道:“你就坐我这儿,我等会儿就出门。” “谢谢。”陆泉看着她拿着笔记本坐到沙发上快速地翻着。一种奇妙又踏实地感情在心底升起。她也坐下,开始准备联系人。 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看见萧戚发来的短信:我们乐队签约成功啦!!!开心到大哭!!! 看着她的兴奋透过感叹号传过来,陆泉也不禁笑了下,赶紧给她回了条:可惜某人睡得像只粉红小猪,我们找个时间庆祝一下吧。 发完,她才捏着手机开始反思自己脑子一热做下的决定。她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和尹玺说一下。 电话很快被接通,陆泉隐隐有些紧张。 对面传来尹玺有些惊讶的声音:“怎么了,又给我打电话。” “打扰你了吗?还是徐停云的事,我想问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怕我的行动坏了你的计划。” “真可靠,”尹玺笑了两声,“其实我想要的就是这件事尽快和解,尽快结束。” “那也就是说,无论谁赢都没关系了。” “那是自然的。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大事不成?” “我现在想帮徐停云达成和解。”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善心的嘛。”尹玺惊讶地笑出来。 “我本来就有。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继续忙啦。” “没问题,等你的好消息。” 既然得到尹玺的保证,陆泉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打开通讯录找到了白黎的号码,她和白黎没什么交情,仅仅是认识的关系,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帮忙。 陆泉一边心跳,一边听着忙音,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陆泉?”纷乱的背景音里传出白黎疑惑地声音。 “是我,你现在在忙吗?”陆泉快速地想着要说的话。 “我,我忙的很呢!”白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亢奋,和平时有些距离感的语气很不一样,奇怪的很。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白黎忽然高声打断她的话,然后一阵嘻嘻地傻笑,像小孩子撒娇似的:“除非你过来陪我玩!” 她是喝醉了吗?她说不可以的时候,陆泉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不由继续问道:“我想问,你有李宿夕的联系方式吗?” “李宿夕?谁?我不管,你来陪我玩,我要给你看个好东西!你快点来!” 陆泉本来认识的人也不算多,按照萧戚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有李宿夕的联系方式的,要再打一次尹玺的电话吗? “嘻嘻,你来的话,我就把李宿夕喊来陪你。” “那你在哪里?我去找你。”陆泉迟疑了一下,还是妥协。 “好好好,我有个东西一定要给你看!你快来,我在—” 陆泉听见她在问周围的人,不禁皱起眉。 “对对,叫银河诺曼底!” “银河诺曼底?”是个酒吧吗? 一旁的邵久薇听到这个店名,抬起头来,惊讶道:“这不是那个超有名的牛郎俱乐部吗?” 陆泉傻傻地回望着邵久薇有些兴奋地表情,眼睛向上看看了她头顶的挂钟,现在才叁点多。她慢慢撑住额头,艰难地思考着,也就是说白黎要让她和李宿夕在牛郎店见面…… 她弱弱地重复道:“我只是想要李宿夕的联系方式。” 而对面的白黎大喊一声:“我等你啊!”就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 陆泉愣愣看着手机的画面,这要是让林松潜知道了,他还不得发疯。 她苦笑着:“邵姐姐,你有两个手机吗?”—— 下一章就是参观牛郎店,想不想看猛男脱衣舞,魔力麦克那种的!!! 让我看到大家的热情!!! 首-发:tongti1.com (woo18.com) 第三十四章恶作剧 白黎举起手中的玻璃杯对准水晶吊灯,让灯光在多面的透明杯壁上破碎地闪光,变成一个亮晶晶地万花筒。 她歪着头,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哧哧笑起来。 顾千旭在一旁温柔地劝道:“别喝了吧。” “我没醉,只是想做个恶作剧而已。”她嘻嘻地笑两声,浅金色的眼影亮片在玻璃万花筒的反光下一闪一闪,她转手把酒杯按在他脸上,酒液的深红印在他英俊白皙的脸上,“你愿意帮我的吧?” 顾千旭垂眼,看着映在杯面的各色人影,勾一个无奈而温和的笑,他哪有拒绝的权利:“只是结果我不能保证。” 白黎撅着嘴摇摇头,金粉的耳坠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你这么好看,陆泉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她寻求依赖般枕到他肩膀上,纤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喉结。 “她和林松潜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该感到腻味了吧,让给我有什么不好?”酒精刺激得她变得多愁伤感,她不禁开始自怜自哀:“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她长长的美甲划过顾千旭敏感的皮肤,带来厌恶的痒意。顾千旭强忍着她对自己的放肆抚摸,多情地眉眼轻皱,似在为她忧虑:“你别难过,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白黎满意地看着他担忧的表情,真是好看极了。她整个人都倚在顾千旭怀里,被美色醉地双眼朦胧,她靠近他的唇角,顾千旭能闻到果酒的微醺:“不过你可不能欺负她,也不许喜欢上她。” 她皱着精致地眉头,像小孩子一样较真地赌气:“不然我就输了!” “让她喜欢上你,就差不多了。” 顾千旭露出些包容地无奈,把白黎的脸按进自己怀里:“我知道啦,你是真的醉了。” 他的眼睛则看着前方正在被灌酒的男公关,玫红的酒液根本来不及入口,直接从宽阔地杯口奔腾下来冲过他耳根,瞬间在雪白的衣领上扩散开。他的急咳引起女客们一阵嬉笑,他也连忙陪笑着倒举起酒杯,邀功一般示意任务完成。 自己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刚刚还在拍摄现场,如同主人公一般搔首弄姿。镜头撤下,他便坐在鲜红的沙发上,陪着老板的女儿,不过是高级一点的鸭。 可为了这一点“高级”,他做什么都应该愿意。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维持着温柔似水的笑,有些为难对上白黎迷蒙地眼睛。 这个问题似乎也难倒了白黎,她从他怀里起身:“其实我也不了解她,她大概喜欢温柔型的吧?哎呀!我也不清楚,反正你看着办!” “公司的模特培训班没教过你怎么勾引人吗?!” 公司的培训是仪态训练和提高审美,不过,顾千旭在心里冷笑一声,她这么说也没差。 “她要是不注意我,我做什么都没用的。”他有些受伤地垂下眼睛,似乎被伤害了自尊心。 白黎见他隐忍的表情,瞬间心软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喝醉了说胡话呢。你放心,我会让她注意你的。” “我,试试吧。” 她很满意他的妥协,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激地顾千旭眉间一跳,又很快恢复了温柔似水的笑容。逢场作戏,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渐渐也就习惯了。 “大家注目!注目!” 忽然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客站起来,引得两人抬头看去。 “接下来就是特别节目,万众期待的脱衣舞!” 顿时包厢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女客在欢呼声中关掉水晶灯,开启了宇宙球灯。 叁边沙发的女客们渐渐隐藏在昏暗中,动感十足的音乐和转动的各色彩灯相互震动,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公关走到茶几的前方空地,并排站着,随着响起的音乐甩头摆臀。 凌乱的发丝垂在引诱地眼睛之上,单薄地西装裤提出结实地臀部轮廓,快速而节奏十足地挺动,双手顺着小腹展开延展,配合着耸起的双肩,像一群即将张开翅膀的孔雀。 女人们的视线随着他们的动作一致地移动着眼球,发出阵阵兴奋地嬉笑声。虽然她们的性格出身各不相同,此时却被同一种情绪占据,呈现出同一种复制般的狂热。 两人整齐地单手解开西装,飞出轻飘飘地领带,露出里面的赤裸胸膛,又引起一阵声潮。一个裸着上半身地男公关摇动着腰部凑到他的客人面前,灯光下立即伸出几支修长的手臂捏着绿票子塞进他的内裤,得到他响亮的一声吻。 另一个也有样学样,围着茶几边跳边转了一圈,裤腰间很快被塞了一圈纸币,随着他的舞步飘出几张,紧接着就被踩出几个脚印,隐没于茶几的黑暗角落。 顾千旭也坐在黑暗里,静静地望着一张张咧开的红唇,涌动的声潮,变化多端的欲望颜色,投射在扭动的肉体上。他的一部分在冷笑,一部分在渴望。 总有一天,他会变成看戏的人,只要忍耐,一切都会有的。 随着音乐的骤然停止,两个男公关半跪着定格住,胸膛起伏着,嬉笑欢呼声淹没他们的喘息。 热烈地掌声响起,顾千旭也跟在白黎后面,缓慢地拍起手。 有人去调节灯光,华丽地水晶灯又重新亮起,让顾千旭突然产生些无所遁形地恐惧。他不经意地躲闪视线,却突然看见站在门口的陌生少女。 直觉立即告诉他,她就是白黎说的那个陆泉。毕竟她的穿着与其他女客完全不同,她正侧头看着穿回衣服的男公关,露出的侧脸清丽无比却又有种天真的残忍,她看戏一般的神色,立即点燃了顾千旭心中的厌恶之火。 就让她成为一场滑稽闹剧的主人公好了,就当作他成为演员前的一场练习。 “你是—” 陆泉心里还在对刚看的脱衣秀啧啧称奇。 还是白黎先看见她,站起来兴奋地朝她招手:“没事,她是我的朋友,陆泉快过来!” 见她是白黎的朋友,女客们都一一表示欢迎。陆泉简单地和她们打着招呼,来到白黎身边坐下。 这银河诺曼底倒是和昨天去的酒吧很不一样,整体是黑金两色的设计。封闭式的走廊沉在昏暗的灯光里,走在其间像踏入神秘莫测的欲望深渊,带来未知的战栗感。墙壁上的流线型花纹仿佛会沿着前行方向蜿蜒流动,颜色不一的壁灯投射在光滑的黑色墙壁上,映射出朦胧的灯光。 因此,打开包厢的那一刻才会感到眼前一亮的绚丽。堆满了各色精致的酒瓶酒杯的茶几,能和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争辉。金光闪闪地反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出密集的人影。 其他女客大概是白黎的朋友,各个打扮靓丽身边都围着一两个神情热切地男公关。她们很快就对陆泉失去兴趣,继续形成自己的小世界,专心致志地打情骂俏。 “你终于来啦。”白黎脸颊红红的,果然喝了不少。陆泉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对自己表现出热情。 “因为你让我来,还说有东西要让我看。” “东西?噢!就是他!”说着,她一手搭上旁边男生的手臂把他拉了过来,献宝一样:“看,有没有觉得他像谁?” 陆泉疑惑地看向顾千旭,他毫无疑问是英俊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一些,有着精心修饰过的和谐之美,就像一束精美的插花,剪去了不必要的繁杂,突出了他俊秀眉眼间温和的引诱,刚从海报上走下来般的精致。看到他的穿着不像其他男公关,只是设计简单大方的短袖长裤,应该是白黎的朋友。 他被白黎拉着与陆泉对视,显出无奈地笑容,莹润的眼神看上去深情款款,有种超脱外表的成熟,俊秀的手腕间还戴着一条银色的细链。 陆泉看着看着竟想起徐停云伶仃地手腕,他肯定也会适合戴这种手链。 顾千旭心里恼火于她的走神,面上还是温柔地笑着:“你好,我是顾千旭,白黎的朋友。”说着,他露出善意的苦恼,显出年长的包容:“她有些醉了,别听她说胡话。” 他的温和守礼,在这纷乱的欲望环境里愈发真诚,但也可以说是充满了违和感。 他的魅力也许就存在于这份矛盾,陆泉虽然说不上来,但还是朝他笑笑当作打招呼:“你好,”然后朝向白黎,“你想说什么?” 这下白黎可不依了,拿手指在他的眉骨摸着:“你不觉的他有点像林松潜吗?” 顾千旭无奈地拉下她的手指:“你怎么又在说这个了。” 陆泉一愣,白黎的话未免太牵强,眉骨秀挺的人多了去了。况且这个人,和林松潜的气质差的太多。但她还是附和道:“大概吧。” 她来可不是为了玩,陆泉试着拉回正题:“白黎,你有李宿夕的联系方式吗?” “嗯?你要他联系方式干嘛?” “有些事想找他。” “诶~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帮你。” “比较私人,不太方便说的。” “啊?你喜欢李宿夕那种的吗?那我岂不是—”她拉长了声音,显出失望的神情。 她对这些恋爱话题的纠缠不清,让陆泉冷淡下来。如果再这样附和下去,她有预感只会变得没完没了。 她撑着下巴颇为认真地看向白黎,忽然道:“没有得到林松潜,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白黎被她突然一问,支支吾吾了一会,才掐着顾千旭的手臂理直气壮地回道:“我就是喜欢他啊!” “喜欢?”陆泉一挑眉,顾千旭看出她隐没在笑容下的讽刺。“什么是喜欢?” “你真笨!喜欢就是想看见他,和他在一起。” 陆泉看着她借酒撒气的样子,心下又是好笑又是冷漠,她和林松潜也差不多,是不是这些什么都不缺的少爷小姐们都无聊到脑子里装满了恋爱的烦恼。 她兴趣缺缺地从面前的拼盘里挑出一个葡萄,正要剥开就掐出一块果肉,让她瞬间失去想吃的念头。 顾千旭见状,俯身取了一颗,朝她笑道:“我帮你剥吧。” 陆泉看了他两眼,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谢谢,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他们两个开始对话,白黎向后歪在沙发上看戏。 “男性进男公关俱乐部,是什么样的感觉?” 顾千旭专心致志地撕开葡萄皮,拿来一个小碟子,放上绿盈盈的果肉。 “说实话,有些不自在,毕竟是专门服务女性的地方。” 他长相英俊,相处起来也没有距离感。陆泉注视着他微垂地双眼,轻轻说道:“但你还是来了。” 顾千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便见她抽出一张纸巾递过来,“不用再剥了。” 陆泉把碟子移过来,却没有吃,对上他温和的双眼: “我倒觉得这里像一场魔术表演。观众和演员都心知肚明一切都是虚假的,但还是全心投入地去配合着完成表演。恋爱,或是喜欢的感情,也是一样的。” 顾千旭心跳加速地看着她垂眼一笑,长长的睫毛碰在一起,激起一身被拆穿的颤栗。 但这段话是对白黎说的,接着她就转向看戏的白黎:“喜欢很容易产生的,和魔术一样,不过是需要技巧的障眼法。” “我举个例子好了,”她转动眼珠撇了下愣怔地顾千旭,睫毛落下阴影带了些引诱地笑意: “如果我现在吻了你的男伴,你猜,他会想我想几天?” 白黎一愣,连忙拉起顾千旭,完全忘记了自己恶作剧的初衷:“不行!我不许!”她紧紧抓着顾千旭的手臂,生怕他被陆泉抢走。 见她幼稚的举动,陆泉才忽然笑开:“你看,你现在就很喜欢他。” “我,我不是-我-” 陆泉开心地笑着,水晶灯在她眼底莹润地发亮:“不和你开玩笑了,东西我看了,可以给我李宿夕的电话号码了吗?” 白黎气鼓鼓地把身后的皮包扔给她:“你自己找!”说完便像鸵鸟一样埋在顾千旭颈间,急促地呼吸激起他后颈一片鸡皮疙瘩。他不由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没事的,她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陆泉接过她的包,从里面拿出手机,开始查李宿夕的号码。 顾千旭注视着她,似是不忍地开口:“你不该那么说的,她的喜欢是真心的。” 陆泉头也不抬:“那你的喜欢是真心的吗?” 白黎的身体沉甸甸地靠在他怀里,这个危险的女孩轻描淡写地戳穿他的虚伪,逼迫他生出被看穿的羞耻。他突然对她生出蛮横地恨意来,一时间连自己也觉得毫不讲理。 陆泉保存了李宿夕的号码,把手机放回包里,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完全不见刚刚的挑衅:“别担心,那只是一种话术,类似于心理暗示。” “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先走了。” 顾千旭的温柔像面具一样僵硬在脸上,她的不屑一顾,在他心中埋下恶意的种子。 ————— 陆泉很厉害的!恶作剧还是进行时,也就说顾千旭还会出场。 不行了,我喜欢的类型实在太单一,外貌描写开始越来越贫乏了。 大家有喜欢的外貌类型吗,麻烦发出来给我参考参考,当然性格我来定~ 首-发:rourouwu9.com (woo13.com) 三十五章傲慢 五点的天色,还只是夜晚的序幕,墨汁滴进清水池里扩散开般地透明亮灰。大街上好像一直是这样热闹非凡,一批人离开很快又有人群来填补。因此,很难找到一个能安静打电话的地方。 陆泉边走边找,终于在附近邮局的门口找到一个电话亭。 深棕色的长筒型铁皮外壳,横竖的铁条把玻璃分割成棋盘样式,以免使用的客人与行人不经意地四眼相对。 陆泉随意地摸了下墨绿色的电话机,意外地没有灰尘。现在还有人用电话亭吗?还是说有清洁人员会来定期打扫? 感觉自己在紧张,陆泉立刻振作精神准备与李宿夕的通话。她和李宿夕虽然总共才见过几面,但是她的直觉已经感知到他的棘手。他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无论是滴水不漏地表面功夫还是他隐藏于其下的琢磨不透。 她猜测李宿夕绝不会白白帮忙,会紧张也正在于不清楚他的欲求。但光想没有用,还是直接通话比较快,不妨欠他一个人情。 下定决心,陆泉拨通了李宿夕的电话。忙音还没响叁声就被挂断,立即让她精神紧绷起来,连忙重播,眼睛盯着对面的玻璃格子数着心跳。 “喂。”对面终于响起李宿夕颇为不耐烦地声音。 陆泉闭上眼睛轻舒了一口气,开口道:“李宿夕,我是陆泉。” 对面愣住了,随即响起李宿夕一声惊讶地笑:“陆泉?你怎么有我号码?” 不过很快,他就急忙接道:“你先别回答!让我来猜猜—嗯—是白黎吧,毕竟你也两次看见我和她在一起了。” 陆泉笑着说:“没错,你真聪明。” 她听见对面窸窸窣窣地声音,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刚刚我一直打游戏呢,不知道是你才挂的电话,别生我气哦。” “怎么会,是我打过去的时机不太好。” 李宿夕轻笑两声,听上去有些期待地兴奋:“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只要是有趣的好玩的,我都行。”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陆泉看见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皱起眉来:“你知道薛灿在哪里吗?确切地说,你能帮我见他一面吗?” “薛灿?你见他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问他。” “嗯—找他没什么难的,虽然我和他不太熟,但是圈子也就这么大,打几个电话就能联系到他。” 他的爽快让陆泉惊讶的同时,也忐忑地准备听他的要求。 “那你能帮我联系他吗?” 李宿夕模糊地笑声传来:“陆泉,女人找男人大概有两种情况:一是为爱二是为钱,你是哪种?” 陆泉向后靠在单薄地玻璃墙上,通过狭小地格子,看着从面前经过因而被切割的人群。 “那我应该是第二种吧。” “那就更奇怪了,你应该不缺钱。而且你要是私下和薛灿认识也费不着来找我。金钱关系?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听见他兴致勃勃地还在提出各种可能性,陆泉立即察觉到他的兴趣点,忽然问:“李宿夕,你喜欢侦探小说吗?” “非常喜欢,犯罪电影我也喜欢,一切谜题我都感兴趣。” “那你帮我联系到薛灿,我就提供给你解密的线索。比起直接的答案,还是自己探索更有趣吧?” 李宿夕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怎么这么懂我!我帮了!不过侦探是要亲临现场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不过这谜底也许会让你失望,并没有那么有趣。” “无所谓啊,”他又重复了一遍:“无所谓的,我只是喜欢解谜而已。” “那就麻烦你了,最好尽快,如果明天能见到最好。” “行,我马上联系人。” “真的谢谢你。”他的回答让陆泉暗暗松了口气。 “不用谢,我正无聊着呢。陆泉,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宿夕意味不明地夸奖让她撇撇嘴:“你开心就好,等你的好消息。” 陆泉挂了电话,对李宿夕的探究升起厌烦的情绪,当自己的私事被他人投注探究的目光时,人都会下意识地产生抵触。特别是他兴味满满地态度—忽然地,她想起自己刚刚挑衅白黎时心中的快感。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一直以来,陆泉也颇为自负于自己的识人眼光,阅读了大量的心理书籍也为这份自负提供了傲慢的基础。与一些人交流时,她会产生强烈的无趣感,对方浅薄地欲望无处隐藏,让她一眼就看到底。 这无疑是一种作壁上观的傲慢,如果放任它生长定会阻碍自身的感知力和成长。 她一边思考,一边自省着,对这些繁杂的人事感到无处可逃地厌烦。她坐到门槛上,远远地看着浅黄的夕阳投射在前方的玻璃高楼上,反射出的亮光把高楼的顶端都融成模糊地一片。 她分神地想着:坐在办公室里的人也会沐浴在这一片亮光里吗? 坐在电脑桌前的职员被夕阳融成一片,他忽然转过来,露出一张脸,竟是林松潜。 陆泉瞬间被惊得回过神。她一直在逃避的问题终于完整地横杠在眼前,不再容许她的刻意忽视。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也许该和他好好聊一聊的。她只是想从别墅搬出去,并不意味着就要和他分道扬镳。当她能正常生活时,他们也许可以做一对普通的情侣,不也挺好的吗? 看时间他也快下班了。 似乎被自己构想的未来吸引,陆泉放任感情冲动拨通了他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对面立即传来他熟悉地声音:“陆泉,你什么时候回家。” 夕阳穿透嘈杂地人群,暖融融地落进她眼底,她温柔地说道:“林松潜,我们约会吧。” 林松潜一愣,随即笑开:“那去哪里啊?” “嗯-就在五野公园好不好?” “好啊,我在公园门口等你。对了,你吃饭了吗?” 他还是老样子,一直关注这些细枝末节。陆泉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还没有,我等会儿随便买点吃的。” “过来我们一起吃吧。” “可是我想专心和你约会诶。” “这是什么理由。”林松潜笑起来,快乐的声音透过手机变得有些不像他,“好吧,我等你。” 五野公园除了精致的园林树景,还半围着一条五野湖。五野公园整体像一个大的半圆形,切断它的就是碧波荡漾地五野湖。 为了给游客提供欣赏五野湖的便利,公园特意在湖泊的边缘设置了一片宽阔的白色台阶。果不其然地渐渐成了情侣约会,居民散步的好去处。 一圈明亮地路灯围湖而立,亮黄地光亮驱散了夜晚的恐惧。今天是休息日,出来约会的情侣自然不少,两两牵着手沿着护栏慢悠悠地散步,只是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哪有心思去欣赏风景。 一个男青年正坐在长台阶的右下方弹着吉他,旁边的女青年抱着一个厚重地手风琴,两人配合着弹奏,时不时停下来调整节奏。演奏时不由自主看向对方的视线,轻晃的身体时远时近,暧昧藏在摇摆不定的距离里。 她和林松潜好像就没有这种暧昧期,现在去想和他的开始,竟十分模糊。与他的亲密如此习以为常,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坚固地习惯。 林松潜和陆泉迎着夜风,沿着湖边护栏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注意到陆泉的视线,不由也跟着她望去,接着轻笑起来:“男方在帮女方练习呢。” 看着陆泉询问的眼神,他继续说道:“手风琴才是这首《自由探戈》的灵魂,没有其他乐器也能独奏。” 陆泉了然地点点头:“那他们今天是别想练好了。”虽然和他们离得很远,陆泉还是靠近林松潜耳边说:“光顾着调情了。” 林松潜笑起来,轻松又甜蜜:“那你能不能,专心和我调情呢?” “我在专心啊,还是我先邀请你的呢。”说着,陆泉朝他吐吐舌头。 林松潜深深地一点头,故作郑重地说:“多谢女士给我这次机会,实在是感激不尽。” 看他的装模作样,陆泉忍不住地笑着伸手去捏他的脸:“那是当然了!” 林松潜的西装外套放在车里,现在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宽大的下摆被湖边风吹得紧紧贴在劲瘦地腰间,哗哗作响,像只要展翅飞翔的白鸽。黑发也被吹乱,打乱了故作严肃地发型,重显出少年的俊朗和欢乐。 自从开始接手家族事务,他变得总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地。他随性的部分也渐渐被修整,像现在这份自在竟也少见起来。 他低下头,笑着伸手把陆泉飞舞在脸上的发丝勾到她耳后,眼睛眯得弯弯地:“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陆泉握住他在耳边的手,注视着他:“林松潜,你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 林松潜愣了下,脸上快乐地笑轻轻落下去一些,停下向前的脚步,握着她的手撑在白色的栏杆上,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才开口:“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人不都是这样生活的吗。” 陆泉依偎在他身边,脸贴着他的肩膀:“没有其他选择吗?” 注视着她眼底满满地关切,林松潜只感觉被抛进这深不见底的湖底,心甘情愿地沉溺,窒息般地幸福。 他垂头与陆泉额头相抵,叹息般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是真的没有要成为钢琴家的想法。” “我能住在铁玫瑰,不仅仅因为姓林,还需要我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而且,继承了林家我才有能力保护你。”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林松潜伸手按住她的后颈,与她鼻尖相触,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听我说完,我其实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继承林家真的没什么不好。” “而且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无论是画家还是其他什么,我都能支持你,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橙黄的灯光照在波光粼粼地深色水面,摇动着映在他深邃地眼底,陆泉被表面闪耀地灯光迷惑住,一时间完全忘却了湖底的深不可测。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迎上林松潜温柔的吻。 林松潜紧紧抱住她,侧头加深这个吻,手掌深深隐没她浓密地黑发里。 他的心忍不住地叹息:像这样就好,只要永远地依赖我就好。 —————— 李宿夕的傲慢是显而易见的,林松潜的傲慢在哪里呢? 我这可怜的文竟然还会时不时掉收藏,笑哭我了。如果我哪里写的不好了能不能也给我留言?当然性癖不一致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文中有哪里逻辑混乱,剧情莫名其妙,节奏不好等请一定告诉我!谢谢! (坦诚:一切为了骗留言) 第三十六章崩溃的开始 铁玫瑰别墅的二楼客厅里,林松潜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是一部最近很火的电视剧,讲的是住在同一小区的叁个家庭的喜剧故事。热热闹闹,嬉笑怒骂,十分有趣。 陆泉洗完澡推门出来,便被电视里传来的笑声吸引着坐到他旁边。 她刚吹干的头发蓬松又干燥,轻飘飘的堆在秀美的肩膀。林松潜情不自禁地伸手探进去,接着索性展开手指陷在里面玩了起来。 陆泉扭头盯他:“好玩吗。” “嗯。”林松潜笑着点点头,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左手环过她的肩膀,光明正大地玩起她的头发。把陆泉摸得头皮痒痒的,抬脸看见他放松愉快的神情,皱了皱眉,也就随他去。 重新枕在他肩膀上,和他一看起电视。 屏幕上,一家叁口正围着圆桌吃饭,母亲正数落着女儿光顾着玩游戏不好好学习,一边训着一边把排骨往女儿碗里堆,自己只夹蔬菜吃。 陆泉不禁好奇这些动作是演员自己想的还是导演指示的。演员之间本身没有亲情,但是根据一些设计和模仿,也能完美地表演出亲情来。当然也不止于此,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遵循一定规律,所以也都能表演出来。 而在一边偷眼看着女儿和老婆的老公,他是想袒护女儿制止老婆的唠叨,还只是想吃顿安静的饭呢?相悖的感情交杂着在他脸上变成忍耐的神情。 最让陆泉在意的则是小演员的表演了。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演技已经很生动,与两位成年人之间完全没有陌生感。 无疑,她已经能理解这份感情的虚假,并自然地表演出来。 叁人围坐在一起兢兢业业地扮演亲人,按照设定好的角色念出深情的台词,感动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的家庭。 一边经历着真正生活的观众,一边看着电视内的生活,他们究竟在弥补什么? “不喜欢看吗?”林松潜低头见她没什么表情,不禁建议道:“要不要换台?” 陆泉只是摇摇头,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半垂地睫毛遮掩住清透的眼,他放在她肩膀的手忍不住抚摸上她的脸,向上轻轻撩动她的睫毛,引得她下意识地眨眼。 陆泉忽然抬脸看他,颇为认真地问:“林松潜,我们是不是亲人?” 林松潜一愣,随即抿起唇角,垂着睫毛靠近她,暧昧若隐若现:“我觉得是比亲人更为亲密的关系。”说着,他的指尖暗示性的摩挲她的唇角。 他的肆意抚摸让陆泉感觉很不快,还没等林松潜看清她变得恼火的眼神,便被她猛地推到在沙发上,发出一声低呼。 身体重重被压倒在沙发上的一瞬间,林松潜只感觉心如擂鼓,慌乱间也不忘双手扶住她的腰,胸膛因惊讶而凌乱地起伏着。他不可抑制地仰起脸迎向她的垂首,心甘情愿困在她压制下,毫无反抗地溺毙在她的囚笼里。 林松潜的发丝凌乱地揉在深红的沙发上,呼吸是难耐的急促,因为是仰视,他眼神中的专注和深沉的诱惑,此刻都无所遁形地倾泻出来。 陆泉双手撑在他脸边,他轻柔地抚摸上她纤细的手腕,脸颊轻蹭,盯住她,声音里是漫溢期待的低声引诱:“你想对我做什么。” 她的长发从肩头纷纷垂下,将照进他眼底的光亮遮蔽。 见他启唇又要说话,陆泉抬手捂住他的嘴,细微而变化的光虚虚地映在她莹润的眼球上,她忽然的强势让林松潜压抑着轻喘,专注地看着她。 陆泉俯下身,头发堆积在他脸边,低声问他:“那我是你的玩具吗?” 林松潜当即惊讶的摇头,她的脸隐藏在朦胧不清的阴影里,让他升起一阵奇妙的悸动。但陆泉很快移开手直起身,只是刚刚冷漠的神情还残留着,侧脸显出疏离的冷感。 有些危险却又致命的迷人,一下子攥住林松潜的心。他连忙起身拉住她的手臂,温柔地道歉:“对不起,我该好好回答你的。” 他拨开她的长发,捧过她的脸,让她关注自己,真挚地说道:“我们当然是亲人了。”见她有些埋怨地皱起眉间,林松潜轻声乞求道:“别生气了好吗?” “哼。” 陆泉推开他,在他惊讶的神情中,枕在他腿上躺下去。 林松潜松了口气,任由她躺着,不再去随便摸她。他向后靠上沙发,才渐渐觉出她生气的原因。陆泉还是憧憬着亲人亲情的,她想要的也许只凭自己还是远远不够。 忽然他想起温沉惠的话,一时陷入了迷茫的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忍不住问道:“陆泉,你想要亲人吗?” “不知道。”她闷闷地回道,大腿能感受到她声带的震动。 “那就是想过。”林松潜垂眼注视着她,“如果说,如果说我的,”可是这该怎么说,他现在还没有信心和温倾和好如初,就算可以,温倾又能真心对待陆泉吗?这么多年没见,没有感情基础,真的能很快自然相处吗?而温倾她能做一个好母亲吗? 林松潜的心沉淀下来,他想起一段往事。 那是陆泉刚刚进林家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很差。对他来说,她是别墅的入侵者,外来者,对她抱有理所应当的恶意和冷漠。即使见面,也把她当作幽灵一样地无视。 直到一天夜里,他睡不着想去图书室看会儿书。经过客厅,见她横躺在地毯上,把他狠狠吓了一跳。 她不会死了吧,他连忙跑过去看。透过纱质的窗帘,轻薄地月光在她脸上显出微光。他俯身细看,才发现是她的泪痕。 她蜷成一团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话筒。 他竟立即明白她想打给谁,看着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他终于放肆地哭泣了一回,又怕吵来仆人,只能挤着眼睛紧紧抿住嘴巴,在黑暗中,躺到她对面,替她流完今夜的泪。 他终于明白,他们是一样的。 也许,该给温倾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林松潜思索许久,决定还是征求她的意见。不想,低头看去,她已经枕在腿上睡着了。他无声又纵容地笑起来,心被揉成一片。关掉电视,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走进她的房间,再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关掉房间的大灯,拉开床头的台灯。 暖橘色的光晕在她脸上层层递减,静美地像走廊间的油画美人。 他不由蹲在床边,轻轻拨开她脸上的长发,手指留恋的顺着她的眉毛弧度轻抚。 你怎么会是我的玩具呢?我爱你还来不及。 他俯身在她额头亲吻:再做个好梦吧,陆泉。 林松潜伸手拉来薄毯给她盖上,刚准备起身离开,便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的提示音吓了一跳,连忙拿起来开到静音模式。 下一秒,便被来信人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徐停云 一瞬间,他柔软的心情渐渐坍塌下去。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的探病对象就是他吧。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互相留号码了? 也是,他冷漠地想着:陆泉这么漂亮,又是去探病,哪个男孩不会动心呢? 他握着手机,黑影般站在阴影里,屏幕的冷光虚虚地浮在他的眼球上。好一会儿,他才输入密码,打开手机准备删掉来信。 却在看到来信内容时警惕起来:你的肩膀还好吗?一定很疼吧,对不起。 什么意思?他的眼睛探究地转向沉睡着的陆泉,迅速回想今天陆泉的模样,自己竟完全没察觉出她的肩膀受伤了,怎么回事?徐停云干的?自己为什么一点没有发现?陆泉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提? 他站在黑暗中,惊讶中隐藏着暗火。他终于转身从黑暗中探出手,伸进薄弱的光亮里,悄悄解开她睡衣的两颗扣子,再轻轻拉开左边的衣领。 一个肉色的方形创口贴,避无可避地出现。 他垂着脸,呼吸急促起来,不知道是怕吵醒到她,还是在嘲笑自己的敏感,强压着未知的不安。一边关注着她,一边心跳加速地揭开牢固的创口贴。 粘性十足地创口贴紧紧抓着陆泉的皮肤,他小心翼翼撕开一角,竟犹如撕开自己的皮肤般恐慌。 渐渐显露出青紫的印记,他屏住呼吸,渐渐看清这可怖伤口的全貌,一个深深地牙印。被结实地刻进她柔软雪白的皮肤里,青紫的瘀痕显出主人蛮横地力道,破开脆弱的皮肤,挤压出暗红的血肉。 这个青紫的伤口在他的眼中无限放大,肆意嘲笑着他的无知,占据住他的全部思维。他撑在床单上的另一只手渐渐收紧,在床单上抓出紧绷地纹路。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悬在陆泉脸上方,看着她无知无觉地侧着头沉睡,不知为何给了他一种不讲理的错觉:她就是这样柔顺地接受了这个印记。 与他散步时,与他接吻拥抱时,与他一起看电视时,与他一起玩闹时,枕在他大腿时,她的肩膀上都带着这个牙印。洗澡的时候,她赤裸着身体对着镜子抚摸着它,小心翼翼地避免擦到它,一边贴上创口贴,一边想着始作俑者。 他着魔一样纷乱地猜测着,一股汹涌地恨意攥住他的心!他猛地低下头张嘴悬在牙印上,却又在最后一秒停住。他滚烫的呼吸打在她颈间,一边压住汹涌的愤恨,一边自虐般幻想:他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去咬她,为什么?他紧紧抱住她了?下了这么大的狠劲,为什么还留着他的号码?为什么一字也不提?你想袒护他? 他逃避般猛然直起身,重新抓起手机查看。 和徐停云的最早信息记录是今天下午叁点五十二分,由陆泉发出: 我和张律师已经谈好了,我们已经达成合作。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徐停云:我等你。 然后就是徐停云刚刚发过来的那条。 张律师又是谁?她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林松潜陷入汹涌地恐慌,又震惊于陆泉滴水不漏的隐瞒。 林松潜不再克制,坐在床沿上,径直去翻她最近的聊天对象。 最近拨打最频繁的是尹玺,今天竟打了白黎的电话。随即他就看到了李宿夕,张金瑞。一系列的人物在他眼前跳跃,他一边压下急促的呼吸,紧紧守住理性。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保存了张金瑞的号码。 刚刚的快乐时光在记忆里破碎,连余温都消散不见踪影。他忽然发现自己也许并不了解陆泉。她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她都没有和他说的打算,她将他完全排除在她的秘密计划之外。 林松潜把手机放回原处,重新贴回创口贴,扣上纽扣,盖上薄毯。 他的眼底还燃烧着阴郁的怒火,细密地扫视完她沉睡的脸,才轻轻贴吻了她的嘴唇,轻声的呢喃仿佛邪恶的咒语:“你以为能瞒我多久?” 随即他起身熄灯,离开她的房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抬手打开自己手机里的一个软件。 楼梯上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手机页面上的地图是红蓝的网状系统,一个亮绿色的不规则地抖动线条突兀地横贯其中,一个经过的红标地点在他眼底跳跃着: 银河诺曼底-男公关俱乐部,欢迎您。 —— 追-更:rourouwu.info (woo18.vip) 第三十七章失望 早晨,陆泉伸着懒腰打开窗,趴在窗台上等慵懒的睡意褪去。 温暖的空气中传来草汁的甜腥味,她已经习惯了,因为周日是修剪草坪的日子。 张眼望去,宽阔的绿色草坪上停着一辆红色的草坪车,几名穿着藏蓝色工作服的员工正站在脚手架上修剪常青树,把放肆伸展的枝条绿叶剪去,修整成一团团绿云,圆润地插在没有杂枝的干净树干上。 随着大剪子的一开一合,越轨的细枝带叶纷纷落下,陆泉仿佛能听见利落的咔嚓咔嚓声。 可惜,树不像人,只要有阳光就挡不住它的向上生长。 陆泉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时间,这时候林松潜应该已经跑完步,正在花坛帮忙吧。她下意识去寻找,果不其然在右边的椭圆花坛旁看见了他。 她撑起下巴远远看着他戴着草帽蹲着锄草,手指轻点脸颊,发起愁来。结果,昨天还是没有说出口。看着他真诚的眼神,什么话都只像是伤害。 自己到底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她能隐隐约约摸到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却不知为何忽然犹豫起来。 陆泉烦躁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决定还是先集中处理薛灿的事情再说。她关上窗,开始洗漱做出门的准备。先去事务所,和张律师交流一下情报,再等着李宿夕的电话,准备与薛灿的谈判。 灿阳下的花坛边,林松潜停下铲除杂草的动作,抬头看着轿车从中央通道驶出。 接着,郭管家走过来报告:“少爷,陆小姐说要去地铁站,和朋友出去玩。” 他蹲着,草帽又掩盖他大半张脸,郭管家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知道了。”他把青绿的杂草连根拔起,放进一旁的篮筐里,才继续说:“麻烦你去联系一下安律师,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我有些事情想咨询他。” “好的。” 林松潜侧头看了一眼郭管家离开的背影,就继续手上的锄草工作,其实他并不是有多热爱园艺,只是这个花坛里的花,是他亲手种的。他喜欢亲自帮它锄草,享受它茁壮成长的成就感。 他轻轻触碰柔嫩鲜红的花瓣边缘,手套上的细泥还是不可避免地滚下去,隐没到花芯。 草帽的缝隙落下细亮的阳光,在他俊雅的脸上扭曲横斜着。 他垂着长睫,低头轻嗅,声音低得听不见:“她为什么不像你这么听话呢。” 水游综合医院里,徐停云正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由于房间在高层,早晨的阳光很早就斜射着溢满了房间。最美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虽然被前面的高楼大厦挡住了视野,他也能通过旁边低矮的屋顶,欣赏着阳光从淡淡的清黄色层层迭加晕染成灿烂的鲜黄,金灿灿逼得人眯起双眼。 真像个美梦。 “你说呢,爱丽丝。” 淹没他心底的深海,终于开始退潮,露出下面杂乱又丑陋的怪石,深深扎在潮湿的烂泥里。 迎着黎明初光的升起,他能感到自己苍老的脸皮在风化碎裂,露出里面鲜红的新肉,脆弱得连自己也不敢触碰。 徐停云,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跑。 这句话犹如风中旗帜,再一次被吹起,在心里砰砰作响。 忽然,他才懊恼地想到,他还没有正式地回答她。 “我愿意。”他的脸陷在枕头里,一边摸着藏在被子里的手机,调整着语气练习一般喃喃自语。 很快,拉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他宁静的思绪。 刘如泌轻手轻脚地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试探地问向徐停云的背影。 “小云,醒了吗?” 本来以为还会遭到他的无视,这次他却慢慢转过身,自己撑着手臂坐起来。 她本来忧愁的眉眼露出惊喜,连忙拉开折迭桌。生怕他后悔一样,从一个大包里拿出碗勺,将热腾腾的玉米粥倒进碗里,然后把几样清淡小菜一一摆在他面前。 她拖来椅子,坐得极近,细细叮嘱道:“我特意问了护士,做的都很清淡,不喜欢也忍忍,好吗?” 徐停云沉默地看着她殷切的样子,安静地拿起勺子。送进口里的玉米粥还很烫,可见她一做好就急忙送来了。 有些粗糙的食物蠕动着经过食道,他皱着眉咽下去,单薄的嘴唇被熨烫出血色。 看见他愿意吃,刘如泌正要开心,却听他忽然问道:“如果我让你和徐贤离婚,你愿意吗?” 她被问得措手不及:“怎么—怎么忽然说这个?” 徐停云一口一口地吃粥,面上出奇地平静:“你不是一直在抱怨他吗?离开他,我们一起生活怎么样?” 刘如泌干笑两声,把腌制的小黄瓜向他推了推,“来,吃点小菜,”对上徐停云不可动摇的目光,她才强行牵起嘴角:“夫妻之间有矛盾是难免的,你还小,不懂的—” “我不懂,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我说?” 听出他质问的意思,刘如泌脸上渐显出愁苦的纹路,让他条件反射地一阵想吐。她眉间深刻的纹路像他的肠胃搅在一起:“你爸爸工作辛苦,我们都该体谅一下他,不能一直烦他。” 徐停云猛地折起眉毛,直接拿起碗把粘稠的粥全灌进肚子里。 “别这么急—” 下一秒,他就将塑料碗狠狠朝对面墙上砸过去! 哐铛一声裂响!刘如泌被吓得一抖,声音卡在喉咙里。愣神地看着他双手紧紧捂着嘴,单薄的背紧绷着弓起,深深压着喉咙里呕吐的声音,眼眶憋得通红一片。 他破碎的呻吟声让她的眼泪瞬间涌出来,看他那样难受,刘如泌哽咽着连忙去给他顺胸口,好一阵,才让他平静下来,扶着他靠上枕头。 徐停云紧闭着双眼,眼皮上折出深刻的纹路。他仰头靠在枕头上,喉咙一片烧灼的火辣痛意,胃痉挛挤压着把他的恶毒都逼上来,他有气无力地讽刺道:“别摆出委屈的表情,我看着恶心。” 刘如泌垂着脸,似是习惯了他的恶毒,抿紧了浅色的嘴唇,单手抹去眼泪,一声不吭地帮他顺着胸膛,徐停云注视着她沉默心碎的神情,忽然有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他侧过脸,在被子下面捏紧了手机,终于还是忍住了。 无数次,他站在她背后默默审视她,试着去理解她体贴她。这个过程太过纠结太过艰难,不如把她的脸按进洗碗池,让她停止喋喋不休的嘴来得快。 刘如泌重新坐回椅子,无声地收拾起碟子。 徐停云凝视着床头的黄百合,出神般说道:“你知道我一直以来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总能摆出这幅可怜委屈的表情。” “如果你不满意可以反抗,可以离婚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你从来没有,无论徐贤怎么对你,第二天你依然服侍得他妥妥贴贴。” 说到“服侍”时,他一声冷笑,转过头看向垂头的刘如泌。 “看你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我为你说的话,为你做的反抗一瞬间都成了笑话。” “你在家里闹自杀发疯,对那个女人疯狂谩骂。你都没有为我那样疯狂过。” “我总是想不通,就一直想,没日没夜地想,翻来覆去地想。” 他感觉胃里的酸液又有翻涌的趋势,难受得他弓起背,弯向刘如泌: “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盯着她,耸起眉间,无辜又尖利,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恶意,一字一句:“这都是跟你学的。” 他的怪状吓得刘如泌向后一抖,没有再敢去安抚他,双手纠缠在一起,有血丝的眼睛里显出恐惧的光。 徐停云侧头欣赏着,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弯起嘴角。 然而,看着她依然嗫嚅着的嘴唇,还是那副标志性的逆来顺受。他脸上的笑迅速回落下去,失望地重新靠回去,显出压抑的冷漠:“你以后不用再来送饭了,我吃医院提供的就好。” “医院的-”她哽咽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医院里的饭菜怕不合你的胃口,还是我做的—” “出去!出去!出去!!” 刚刚还冷静的徐停云却忽然尖利地大叫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爆起:“你还敢说!你竟然还敢说!!” 他瞪大的双眼显出尖利的恨意,却又因为脆弱的外表显出即将崩裂的趋势,太阳穴的剧痛让他咬牙冷静下来:“小时候明明知道我挑食,徐贤让你天天做我讨厌吃的东西,我一边吃一边哭,你就站在边上流眼泪。” “怎么?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不成!?我讨厌的我喜欢的,你还记得清吗!?” “小云,你冷静点,求求你,求求你。”看他肌肉紧绷地浑身都在抖,刘如泌紧绷着哭腔想去安抚他。 立即被他狠狠打开手,憎恶厌恨纠缠在他脸上:“每次在餐桌上看见徐贤那张脸,我就想用筷子从他的太阳穴从左边直插到右边。他是畜生,你就是他忠诚的狗!” “所以!别再装作爱我的样子,你连自己都不爱,怎么会爱我?!” 忽然,他脸色大变,哇的一声,趴在床边把刚刚好不容易喝下去的一点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小云!医生—”刘如泌一声尖叫,连忙跑出去找医生。 徐停云的两手手背上都有不少针孔,特别是右手上有个细长深刻的伤口已经结痂,横斜在其他的青紫针孔之上,可怖又可怜。 他紧紧扣着床沿,让痂盖绷裂开,露出里面未长成的鲜红肉质。 胃的痉挛,酸液的灼烧,从内部汹涌地折磨他脆弱的身体,以至于感受不到其他细小的疼痛。 他无力的趴伏着,身体还时不时反射性抽动。 狼狈至极,丑陋不堪。 他控制不住地喘息着,慢慢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嶙峋的喉结上下滚动,指缝间的泪水染进床单。 快点来,把我带走—— 我什么都愿意—— 陆泉—— 请大家千万不要养肥我,我怕自己饿死在半路上! 和徐停云的感情线才刚刚开始,现在算不上多爱。 他的线有惊喜,剧透一下,他可以说是本文成长最大,变化最大的角色。 追-更:po18gw.vip (woo18.vip) 第三十八章准备 在打开衣橱挑选衣服的时候,陆泉不知怎的想起张金瑞的穿着。昨天的奔波也让她有些明白,律师的工作就是需要经常在外跑。于是,她选了一套适合运动的穿上。 九点半,陆泉跃跃欲试地按响事务所的门铃。好一会儿,才见邵久薇哈欠连天地来开门。 “陆泉,你来啦。” “邵姐姐,早上好。” 她跟着她来到客厅,便看见横躺在沙发上打盹儿的张金瑞,身上盖了一件外套。不由诧异地轻问邵久薇:“是我来得太早吗?” 邵久薇眼睛下面有点青黑,她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扶着陆泉的肩膀示意她坐上沙发,才弯腰轻声对她解释:“张姐昨天忙了很晚,我先去洗个脸,具体的等会儿我们去楼下咖啡店聊。” 陆泉看见她眼球上的血丝,连忙点点头,轻声回复:“我知道了。” 邵久薇拍了拍她的肩头,抹去眼角生理性的眼泪,转身走进卫生间。 陆泉听见关门声,看着沉睡的张金瑞,小心翼翼地弯身凑近观察她。在她的生活中还是第一次出现张金瑞这样的女人。 刚见面的时候,她总是笑眼弯弯,看上去讨好又难免显出油滑,让人下意识小瞧她。 随着谈话触及利益,她才渐渐显露强势的本性,警惕的眼中破开精光。面对出乎意料的状况,她下意识产生脱离掌控的怒火,但几乎是下一秒,她就能更进一步地提议,把主动权重新握在手中。在小小的两人事务所里,谋划起100万的案子。 大胆又足够有能力,却蜷缩在这样的小地方。 陆泉手指点着脸颊,注意开始偏离。要说强势的中年女人,郑云也不逞多让,但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外貌,十分注重保养。张金瑞却似乎不大在乎,脸上的皱纹都挺明显,加上昨晚熬了夜,眼袋也青黑着,睡梦中也尽显疲惫。 虽然不好看,却让陆泉看入了神。工作确实是件辛苦的事情,也许自己还是太幼稚,小看了生活的艰辛。 “看什么呢?”洗漱完毕的邵久薇走到办公桌前,把一些文件放进包里。 “就让张姐好好休息,我们走吧。” “好的。”陆泉连忙站起身跟着她出去。 进了咖啡店,陆泉眼熟地看见邵久薇也拿出一个鼓涨的卡包,从里面找出这个店的点卡。 见她转头,陆泉连忙答道:“一杯冰咖啡就行。” “没问题。”邵久薇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个培根叁明治,陆泉看着她埋头两叁大口就把它给解决了。 邵久薇正把不小心弄在手上的蛋黄酱擦掉,见陆泉眨巴眼睛看着自己,便爽快地笑起来:“我吃相挺吓人吧,怕浪费时间嘛。” “没有没有,”陆泉摇摇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些点卡有什么用吗?” “嗯?哦,这些连锁咖啡店卡里的积分,都是可以当钱用的。我们这一行又经常需要出去谈话,所以我和张姐都办了一大把,能省就省喽。” 她拿起杯子,两叁口喝完拿铁,把空杯连带剩下的包装放进托盘推到一边,拿出一个文件夹。 “这就是张姐忙了一晚上的成果。” 她抽出一张照片推到陆泉面前。陆泉把它转过来,是在聚会上拍的照片,颇有点男公关俱乐部的氛围,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举着高脚杯迎着镜头拍下来的合照。 邵久薇手指点在一个年轻男人的头顶:“他就是薛老板的情人。” 陆泉皱起眉,看见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女人,“那他不是—” 这个区域没有其他客人,邵久薇还是压低了声音:“他叫丁辉,本来是俱乐部的牛郎,后来才被薛老板包养的。” 看陆泉露出惊讶的神情,她忍着笑:“所以说你还小嘛,只要给的钱够多,哪有什么直男不直男的。” “然后,这是我查到的一些信息。”她说着拿出一些纸质文件,“关于薛灿母亲,这是她的忧郁症诊断书,你看一下签约的时间。” 听到她的提醒,陆泉立即去找:“到次年的一月为止。”脑中立刻回想起她去世的那天是4月7日,“也就是说,在去世之前她一直都患有抑郁症?” “没错,我查了当时的报道,写的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导致的车祸,但这抑郁症有没有影响,谁知道呢。” “还有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但因为时间不够,昨天没有去查证,我准备等会儿就去。” “能先和我说说吗?” 邵久薇皱着脸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只是我的一个不靠谱的推测,现在说了反而不好。要是我得到了证据,立即通知你。” 话刚说完,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一本正经地和一个高中生谈论工作的事,不由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奇异地歪着头观察陆泉:“知道吗,昨天张姐可把你一顿好夸呢。” “她说我什么了吗?”陆泉不自觉向她倾身。 “说你狼女野心,狮子大开口!”见陆泉睁大了眼睛,她才继续:“开玩笑啦,她说你很聪明,很厉害,她很喜欢。” “真的吗?”陆泉挠挠脸,靠回椅子,露出被表扬的羞涩笑容。 邵久薇看着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她可真漂亮。警觉自己像个变态阿姨,她连忙干咳几声,恢复正经:“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现在在等朋友的电话,我想他很快就会给我回复的。” 邵久薇只能选择相信她,“好,反正你要小心,薛灿不是个好脾气,你的朋友靠得住吧?” 为了不让她产生多余的担心,陆泉还是点头:“嗯,而且我也会一些防身术,应该没问题。” 这话立即把邵久薇逗笑了,伸手捏捏她的胳膊:“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看着都担心,平时还是得多吃点儿。” 邵久薇的皮肤有些黑,高大精瘦很有安全感,她大手捏着自己的肌肉,陆泉却一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些奇异的开心。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就是薛家的律师我们需要担心吗?” 邵久薇收回手,瘪着嘴摇摇头,面上颇有些不屑:“这个你就别担心,那些个精英派律师,税法刑法头头是道,到了这些不上台面的小事,还是帮富家少爷擦屁股的事情,以他们的自尊心,才不会多认真干呢,我估摸着他们还专心在做徐贤的思想工作呢。” 她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多了些危机感,她把刚刚的文件给了陆泉一份:“我已经给你复印了一份,这个你拿着。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查查那件事,别忘了,见到薛灿后给我们发消息啊。” 陆泉跟她挥手道别,心里对她们的调查手段好奇得不得了,却也明白她们不会随便就告诉她。 慢慢来吧,陆泉拿起资料仔细看起来,边等着李宿夕的电话。 而此时,李宿夕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等着韦景舟的消息,一边嫌弃地看着对面的李淑文。 李淑文坐在沙发上,又在照她鼻翼上的痣点了。 他终于看不下去,拉长了声音:“姐,你再照,黑痣也开不了花啊?” “啧,请叫它美人痣,行不行?”李淑文横他一眼,继续举着银灰色的小圆镜,侧着左半边脸,让鼻翼上的小痣占据焦点位置,一边欣赏一边念念有词: “不愧是我,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么的完美。” 李淑文的臭美病本来每隔几天就要发作,现在倒好了,一天天地没完没了,彻底把李宿夕弄得没了脾气:“你还在帮学弟打工啊,一个短片拍了两个月还没完?” “越长越好,反正我是拿钱干活,没有他当冤大头,启动资金哪里来?” 她啪嗒一声合上盖子,装模作样地自怜叹气:“生活不易,卖笑维生呐。” 李宿夕生无可恋地啪嗒一声遮住自己的双眼,生怕再看下去双眼要爆炸。 李淑文是李宿夕的亲姐姐,今年大四,计算机系学生。也是李家唯一一个他从心底认同的亲人。虽然她臭毛病一堆,却是他从小的榜样,值得他骄傲的存在。如果没有她,他都不能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淑文曾是巴德明顿中学的学生,在当时也是风靡一时的人物。她所在的电子游戏研究部一共才五人,从初叁开始一直到高叁,竟完全靠着一腔热爱,独立制作出一款像素风的动作冒险游戏。 足够硬核的玩法和极具深度的故事,让这款游戏在当年的游戏大赏上一举获得最佳独立游戏的奖项。 李淑文在团队里担任的就是游戏玩法的设计。因此她总是花大量的时间玩游戏,研究各类游戏的玩法。到现在已经是游戏圈内有名的技术型高手。 这款游戏的火爆,让她挣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也凭借此机会,她高调地离开李家,脱离古板传统的李宅,成功地独立生活。 而她的团队在积累了经验后,现在正准备着新游戏的开发。目标在扩大规模的同时,解决之前游戏的不足,丰富背景音乐,增添场景设计等等,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所以,向来任性妄为的李淑文才会愿意给电影系的学弟当工具演员。 一缺钱,李淑文又开始念经:“现在我就是后悔,都怪我当时冲昏了头,应该离开之前再狠狠捞一笔的!” 说完,她眯起眼睛转向李宿夕,把他吓得一激灵,连忙道:“我用的可是家里的信用卡,一笔一笔都得报账的。” “哼,没用的小鬼,还来我这白吃白喝。” “你不讲理哦,我压根没用你的钱,你花钱大手大脚你怎么不提!” “我自己挣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李宿夕识趣地闭上嘴,斜睨着她,让她一个人胡搅蛮缠。 “再看!把你送回老乌龟的淫窝!” 老乌龟的淫窝?李宿夕瞬间领悟,爆笑着捶起沙发:“哈哈,姐你真是个脏话小天才!!这也太形象了!!哈哈哈!!” 李淑文也得意地笑起来:“是吧是吧,你看他下巴上堆的肉,一伸就老长,简直像极了!” “诶呦,我不行了,肚子疼!”李宿夕笑得岔气,长腿一阵乱蹬。 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及时发出叮的一声,提醒他注意形象。他揉揉脸,伸长手臂把它捞上来,见是韦景舟发来的短信,连忙精神一振,坐起身点开内容: 终于让我给找到了。罗屿丰开了个两天两夜的新居派对,请了不少他的狐朋狗友,薛灿也在。 这是他的地址:千川区板桥路14-1,听说是新买的别墅,刚装修好。真是急不可耐要臭显摆,你自己去吧,我才不高兴去凑他的热闹。 “罗屿丰—”李宿夕看到这个名字,瞬间头大。 一旁的李淑文也收起了笑:“怎么了?你和他混一起啦?” “怎么可能,我就是去找个人。” “和他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李宿夕你可注意点啊!不然迟早被疯狗咬。” “放心吧姐,你还不知道我吗。” 李宿夕皱着眉想了想,还是准备给陆泉打电话,他站起来,在客厅里踱步:“喂,陆泉,是我。” “哦,李宿夕,你知道薛灿在哪了吗?” “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他现在在罗屿丰的别墅里—” 似乎感知到他的欲言又止,陆泉有些奇怪地问道:“罗屿丰?他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就是想提醒你,去是可以,但是我们要注意点,最好马上就能把薛灿带出去谈。罗屿丰不太好惹,我怕出什么意外。当然了,我会保护你的。” 李宿夕看见李淑文一脸憋笑,直接转头无视她。 “保护我?”陆泉惊讶地笑起来:“他这么危险啊?” “反正不好对付,而且我们没有受到邀请就去他家,他心情肯定不会太愉快。” “那—我们还能进得去吗?” “他肯定会放我们进去的,但是态度就不好说了。”罗屿丰才不会放过羞辱他的机会呢。 “好吧,我大概理解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出发。” “行,到时候见。” 李宿夕挂了电话,对上李淑文调笑的神色:“班上的新同学而已。” 她耸耸肩:“我可什么都没问,叫陆泉是吧,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戴了个海蓝色的耳钻呢。” “这两者有关系吗?” “你自己的习惯你不知道啊。” 李宿夕摸着耳垂,眯起狐狸般的眼睛,很快放弃了辩解:“随便吧。我马上就要勇闯敌营,想想就刺激。” 说完,就啪嗒啪嗒上楼换衣服去了。 -------- 过渡的一章,下面几章我准备来点劲的。 罗屿丰作为本文bb4之一,会在陆泉的雷区疯狂蹦迪!陆泉又会怎么应对呢? 无奖竞猜:bb4是什么意思? 跟关注@kuuu的备忘录的朋友道个歉,这个小号有点问题,发的内容首页显示不了,搜关键词也找不到。各种绑定尝试也做了,都没什么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关注@kuuu的记录本,这个号没问题。我以后会在这个号上提醒更新!谢谢大家了! 第三十九章国王的新衣 罗屿丰,西校区风云人物之一,陆泉曾在开学的帖子上看过他的照片和名字。父亲罗忠基,前年世界房地产富豪榜第6名,盛京第一房地产大亨。 陆泉从千川站南口出,拿着地图导航前往目的地。 千川区是东盛京有名的富人区,离车站很远。背倚着着名的南尾山,即皇室行宫的所在地。沿着宽阔的马路,依次可见设计精巧或华丽外露的别墅,或古式或新式,不一而足。但这些对陆泉没什么新奇可言。 当她转过一堵绿叶缠绕的高围墙时,便在前方的公园小亭内看见了李宿夕。 李宿夕站起身,笑着和她招手打招呼:“陆泉。”随即他就注意到她的穿着,白色短袖和蓝色运动裤,脚上是运动鞋,倒像是出来跑步的。自己可是好好打扮过才出来见她,不由心里生出些不满,拐着弯抱怨她:“你是一路跑过来的吗?” “怎么会,我坐地铁来的。”陆泉有些莫名其妙。 见她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李宿夕有些憋闷,但很快就一笑而过:“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就是前面那个白色别墅。” 陆泉奇怪地看他一眼,点头道:“好的。” 她边走边问:“你熟悉罗屿丰吗?” “毕竟在一个学校,想躲也躲不掉。” 他用了“躲”这个字,“你很怕他?” 李宿夕才不会承认呢,张大眼睛反驳道:“那是他们喜欢拉帮结派,我单打独斗惯了,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而已。” 陆泉了然地笑起来:“我猜你是没加入他们,所以他们排挤你对不对?” 他夸张地耸起眉:“我是为了保持自身的品味,弱者才喜欢抱团呢。” 陆泉倒不讨厌他这样的想法,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那进去以后,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在罗屿丰面前吗?嗯——他和薛灿可不是一个等级,尽量别激怒他吧。反正你的目的就是见薛灿对吧,话我来说,你看着就行。” 陆泉确实不了解罗屿丰,虽然好奇,但是解决事件第一,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就那麻烦你了。” “没事,看,我们到了。” 这是一栋纯白色为主的别墅。隔着黑色的镂空铁艺大门,可以看见左侧的弧形车库,里面停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豪车。右边则是一栋叁层不规则梯形别墅,等比例向上缩小。 李宿夕按响门铃,一共按了四次,才有人接听。 “谁?” “我是李宿夕,我可以参加派对吗?” 对面好一阵嘈杂的声响,才冷冷抛下一句:“等着。” 李宿夕和陆泉对视一眼,还没进门,对方的傲慢已经扑面而来。 好一会儿,铁门才往两边滑开,放进两人后又自动关上。 路面铺陈着黑白交杂的鹅卵石,黑色的岔路指向车库,白色的则延伸向入口。 门从里面打开,两叁个赤裸上身的少年把他们迎进来,身上都只穿着一条四角裤。陆泉不动声色,正面迎视陌生少年们的审视或不怀好意的猜疑,跟在李宿夕身后,来到开光明开阔的客厅。 进门就能听见水声和嬉闹声,随着走进渐渐变响,进而彻底盈满整个客厅。雪白的天花板上荡漾着波光粼粼的白亮水纹,与光滑的大理石面相互交映反射,印在往来其中的少年肉体上,亮得晃眼。 客厅里大概有十几个人,少年们都赤裸着上身穿着泳裤,少女们则穿着比基尼。 这里不像居住的别墅,更像一个设备齐全的游乐场。大厅里侧设置了一个黑色吧台,高大的铁架上排列着各式的酒瓶,一连串的圆凳摆在前方,坐了四五个人。见两人来,都半转过身,投来好奇的神色。 前方放置着四五张台球桌,正玩着台球的少年们也渐渐直起身,神色不一地打量起两人。 他们投来的眼神,时刻提醒着陆泉他们外来者的身份。陆泉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某个陌生的领地,忐忑地等着进谏国王。 大开的落地窗,终于让别墅的叁层泳池显出全貌。 流线型的封闭设计仿若人造的山谷瀑布,叁楼的透蓝流水与二楼的流水相互交错着循环飞落,最终汇合于一层的椭圆泳池。 李宿夕心里惊叹,但面上淡定自若,不想在陆泉面前暴露羡慕的嘴脸。这已经超越了泳池的范围,根本是个瀑布池! 水池中央有个平台,两个男生正抓着一个女孩的手脚,吓唬般把她高高荡起来,女孩的面色不知是惊恐还是刺激,尖叫着被抛进泳池。她砸出咚地一声,激起激烈的水花,周围的男男女女见状都指着狼狈浮上来的她,弯身大笑。 哗哗的落水声,伴着少年们的嬉笑,看上去快乐又美好。 此时,一个少年从中间的台阶走上来,随着他身形的显现,陆泉发现其他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到他身上。 他伸手把半长的黑发都抹在脑后,露出一张兴致不高的脸。湿漉漉的浓眉下压着一双眼角上挑的丹凤眼,破碎的水流沿着他立体俊秀的五官,留下闪亮的细细水迹。他习惯性地目空一切,赤着脚径直进入客厅,留下一路水声。 他带着一身水汽在沙发上坐下,立即跑来一个女生从身后给他搭上一条淡紫色的浴巾,他随手拿过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便搭在赤裸的胸口。他的肌肉结实得恰到好处,有少年生长期的纤长,又不乏力量的美感。加上他比例完美的身材,一般的模特都比不上他。 而且他还拥有模特没有的傲慢和不屑一顾的底气。 一个少年捧着托盘乘着一杯酒俯身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另一个少年则跪到他脚边给他擦脚。 陆泉注意到他们空荡的颈间都带着一个领结,客厅里像这样的还有叁四个。随着观察,她心中的警惕也在直线攀升,这些人都是罗屿丰的跟班,说他是这里的国王,一点也不夸张。 她不经意对上罗屿丰淡漠的双眼,他并没有移开目光,反而视线向下,露出一点类似嘲讽的情绪,一垂眼尽显慵懒的漫不经心。 他喝了一口酒,才翘起腿看向李宿夕,嗓音低沉性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他一开口,四周都变得安静很多,视线向中央聚集。 李宿夕大方一笑,“不先请我们先坐下吗?”接着,他扶了下陆泉的肩膀,两人直接坐到他面前的沙发上。 李宿夕赞叹了一声:“有这么漂亮的泳池也不邀请我,太小气了吧。” “我嫌你脏。” 李宿夕脸色不变,反而认真地解释:“那是你不了解我,我很讲卫生,进泳池前都会记得洗澡。” 罗屿丰为他的厚脸皮挑起嘴角,头转向陆泉,下巴上的水珠滴落胸膛:“你呢?” 陆泉笑起来:“我是尹玺的朋友,我叫陆泉。” “尹玺的朋友?”他斜靠着沙发,朝陆泉勾勾手指,却没有得到她的反应。他歪头一声嗤笑,潮湿的睫毛一触即离,“你来参加我的派对总该换身比基尼吧?” 李宿夕张口想说什么,陆泉充耳不闻继续说明来意:“我是来找薛灿的,想代表尹玺来向他道歉。” 罗屿丰也有样学样,转头朝一个男生说道:“去拿件比基尼给她换上。” 陆泉心里生出冷怒,李宿夕连忙圆场:“我们就找一下薛灿,很快就走。” 罗屿丰放下右腿,换了个姿势,声音里满是厌烦:“我已经无聊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来,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你不是挺会玩的吗?现在怎么跟在女人后面团团转?” 李宿夕为难地笑着:“你请了这么多人还觉得无聊,不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吗?” 陆泉在一旁听着他们毫无意义的对话,烦躁加倍。今天如果见不到薛灿,上学以后自己能行动的时间将大大减少。客厅里又没有薛灿,要找人就非得到罗屿丰的同意不可。该激怒他吗?可这样做明智吗? 她看着客厅外哗啦啦的落水,忽然道:“那你有没有试着从叁楼往下跳水?” 罗屿丰闻言慢慢转向她,神情冷漠地看着她清美的侧脸,漂亮的女孩转过脸,清透直接的眼睛注视着他,笑容近乎真诚:“虽然可能会一头撞死,但越接近死亡的游戏才越刺激。你要试试吗?” 李宿夕心底哇哦一声,笑着说:“对哦,不然这设计可就浪费啦!” “不过呢,就怕某人吓破了胆。”他的狐狸眼笑起来,嘲讽性瞬间加倍。 罗屿丰冷笑一声,下达命令:“把他打出去。” 旁边几个跟班立即走过来包围李宿夕,最快的已经一把揪着李宿夕的领口把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李宿夕—!”陆泉吓了一跳,刚想起身就被身后的男生威胁地按住肩膀,她控制着呼吸,一边暗骂李宿夕的多嘴,一边飞快地想着办法。 李宿夕却并不害怕,任由领口被人揪着,甚至还有余力用眼神安抚陆泉,才满不在乎地歪头俯视罗屿丰:“要打就打狠点,我最近正好缺钱。” 罗屿丰眯起眼睛:“你在放什么屁?” 李宿夕无所谓地挑眉,笑容不减:“我也是有身体保险的人,挨上一顿揍,少说也能拿个几十万。而且到时候你也会被压着来给我道歉,怎么想我都不亏。” 他挑衅地垂眼看着罗屿丰凝聚起怒意的脸:“罗小少爷,别光顾着吃喝玩乐,也关心关心家里的事务吧。现在西商业区要扩张,我大哥正和你家在谈合作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你把我打一顿,为了和解,你说你家要赔些什么好呢?” 陆泉此时才明白李宿夕并不是没有准备,他根本是有恃无恐。 罗屿丰的脸彻底冷凝,但他的跟班已经自觉地放下李宿夕的衣领。 李宿夕微笑着两手抹平自己的衣领,转身看着陆泉身后的男生,警告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 按在陆泉肩头的手移开,李宿夕还阴阳怪气地伸手掸掸她的肩膀。 “这次就当我欠你个人情,都是老同学,这种小事总该相互关照一下吧。”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罗屿丰眼中的怒意竟渐渐消散,又变回开始的懒散,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戏,甚至还带上了浅薄的怜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李宿夕。你自己的身价你自己最清楚。” 陆泉看见李宿夕的小指抽动一下,他的脸色却不变,“彼此彼此喽。” 看够了他的表演,罗屿丰招手唤来一个人,“带他们去见薛灿吧。”—— 追-更:po18.one (woo18.vip) 第四十章发情的野猫 “等等。” 罗屿丰站起身,看着陆泉说:“既然是你要见,你就一个人去。”接着,他转头向李宿夕:“你就在这陪大家玩玩。” 李宿夕询问地看向陆泉,得到她的首肯后,只好耸耸肩:“好吧,反正我只是个陪客。” 陆泉正准备对他感激地笑笑,就感觉到准备经过她身边的罗屿丰停了下来,在她身侧投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她警惕地抬头看向他。 陆泉今天扎起了头发,脸边的小碎发毛茸茸地卷翘着。向上仰视的圆润眼睛轻微地左右转动,机警又暗藏忐忑,提防着他的举动。 罗屿丰垂眼看着她,浮起一个轻微的笑,接着他伸展手臂越过陆泉的肩膀,按在沙发靠背上,满意地看着她下意识绷紧了后背,嘴角下抿,却没有退缩。 他的手臂横穿在她的脸边,隆起的肌肉更添威胁,陆泉几乎能感受到他带着体温的湿气。 他歪着头,与她相连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可试探的最短距离,仿佛一个即将接吻的暧昧姿势。但他的眼神却极具侵略性,甚至是威胁,“你可要小心,”他压低的声音有些恶劣的期待:“别被人从楼下扔下来。” “谢谢你的忠告。”陆泉敏锐地想起停在车库里的几辆豪车,不甘示弱地朝他微笑道谢。 察觉到她还是下意识屏住呼吸,他似是得胜地轻笑一声,鼻息在她脸上一触即离。他垂下睫毛,眼神似乎从她的嘴唇一点而过,继而毫无留恋地起身抽离,在几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客厅。 陆泉注视着他离开,心里开始掂量他的话。 这时,刚刚为罗屿丰擦脚的少年走到她面前,“薛灿在二楼。”他习惯性地垂着头,避免与人的视线接触,仿佛这样对方也就不会看清他的脸。 陆泉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压下心中的郁气,“麻烦你带路。” 而李宿夕哭笑不得地被几个人请到吧台边,“你们也用不着这么听话吧。”随即他就被按在凳子上,看见陆泉走上楼梯,朝她喊道:“我在这里等你啊!” 陆泉安抚地朝他招招手,跟着领结少年来到二楼。楼梯口在二楼长廊的正中间,白墙黑地,两色分明。因为是封闭式楼道,横贯天花板的长灯亮着,是规则的流线型,金黄的亮光溪流一样倒映在光滑的黑瓷砖上。 领结少年指了指右边尽头的房间,“就在那里。”说完他就垂头越过陆泉往回走,像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仆从。 陆泉回头看着他后颈清晰隆起的脊骨,彻底厌烦起这个地方。 她来到房门前,习惯性敲了叁下,没有人应,才按下把手推门而入。 双眼立即不适应地眯起,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阳光,游戏房里昏天黑地,不分昼夜。 各种游戏机上的彩色灯光模糊伸展后渐渐在视野中变得清晰,天花板的四边被条形的滚动彩灯勾勒出形状,最引人注目的是右边墙壁上的巨大屏幕,内藏的音响迎合着绚丽的打斗画面低沉地震动着房间。前面坐着两个少年正在动作夸张地按着手柄,一边夸张地大叫。 左边则是各类游戏机,机身沉浸在黑暗里,只有亮起的按钮灯和屏幕闪动着多彩的光亮,叁个少年带着耳机坐在椅子上,完全沉浸地玩着赛车。 陆泉走进去,几乎没有人关注她。她也乐得轻松,靠着最低亮度的灯光,很快就在窗帘边的沙发上找到了横躺着的薛灿。 可是她的笑容还没有展开,便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他是睡着了吗?他正无知无觉地侧躺着,她疑惑地蹲下身去看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也才看清他呆滞的脸。他眼皮半阂着,露出底下的眼白,嘴巴也张张合合,无声嗫嚅着,在昏暗中更显可怖。 陆泉后知后觉地看见一旁的玻璃茶几上倒着几个药瓶,红粉绿的圆形药丸混杂在一堆,散发出一阵古怪的气味。 她愣愣注视着薛灿呆滞愚蠢的脸,心中升起一阵荒唐的无力感。一直以来她总想抓住些什么,来证明自我的价值。直到遇见这件事,一路上收获了尹玺的鼓励,张律师的帮助,她以为这就是她汲汲以求的机会。 在见到薛灿之前,她认真想过与薛灿的谈判。通过一些人对他只言片语,猜测他可能是暴躁敏感的,所以要适当温柔地去安慰。如果提到他的母亲,他可能会暴走,这个时候她不妨说一说自己的经历,以示理解。 但是这一切的计划都在看到他吸毒时的呆滞面容后,失去了所有的信心。陆泉神色变得冷漠,他根本不是个值得挑战的难题,只是个自甘堕落,离不开暴力和药物刺激的废物。 嘈杂的游戏环境更加激起她的焦躁,陆泉移开视线,几个深呼吸后,勉强拉回了理智。还是决定像李宿夕说的那样把薛灿带出去谈,等他清醒了再看情况。在这之前,需要把李宿夕喊上来。 她忍着无人理解的愤怒和颓唐,穿过吵闹的环境,往楼梯口走去。却忽然被前方一小滩红色吸引了注意,光滑的墨黑瓷砖称得那艳色宛如不详的血迹。 陆泉踩着心跳上前,预感也差不多成真,她捡起来,发现是一件红色胸衣,而前方则是厕所。 她连忙扒到门上去听,里面的声音闷闷的,有几个人在说话听不清楚,门也从里面反锁。 她急忙抬起手想捶门,最终还是冷静地停下。她飞快地思考着,忽然想起在游戏房门口的消防用具。连忙跑回去,打开玻璃门,拎着灭火器来到厕所门口。 把灭火器放在墙边,她才快速敲起门。 “有人在里面吗?有人在吗?!” 好一会儿,门才突然打开,露出一张极其不耐烦的脸:“滚一边去!” 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陆泉越过他的肩膀,很快看见被其它两个少年压在地上的女孩,她的手臂被按住,雪白的身体扑腾挣动,长长的黑发拖在地面上挣扎,她被紧紧捂住嘴,看见门口有动静,使劲仰着下巴,一双破碎的大眼绝望地向陆泉求救。 这一刻,陆泉达到极致的冷静。 那少年一点也不在乎被看见,反而上下扫视了陆泉后,兴致勃勃地露出下流的笑容:“还是说,你想加入我们?” 陆泉朝他看过去,笑着说:“好啊,你等我一下。” 少年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真的啊—”他看着陆泉俯下身,顺着方向,便被突如其来的白色干粉高速喷了满脸,一个踉跄向后倒去,狠狠摔在坚硬的瓷砖上。 “啊—眼睛!!”他的被袭,立即引起其他两名的注意,陆泉不给他们站起身的机会,左手握着喷管,对着他们脸部一阵猛喷! 干粉喷进他们眼睛里,他们疼得想大叫,可是又不敢张嘴,只能呜呜呜地拿手臂徒劳地去档。 乘着这个空荡,陆泉上去一脚一个踹开。接着去拉趴在地上的女孩:“你还好吗?站得起来吗?” 女孩被吓得手脚发软,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陆泉的手臂,抽泣着挣扎要爬起来,陆泉只能哐当一声放下灭火器,准备搀扶起她。 而左边余光的人影却狠狠将陆泉吓得跳起,原来打开的隔间正坐着一个人! 而他堂而皇之地举着的手机,正拍摄着狼狈的两人。 刚刚他处于视线的死角,以至于陆泉根本没有看见他!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陆泉惊恐的双眼,钟兰登笑出声,随即移开正在录像的手,露出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他猫一样的双眼浮现恶劣的玩味。 陆泉准备再拿起灭火器,便被一旁冲掉干粉的少年率先抢走,局势瞬间逆转!“个臭婊子--!”他刚想举着来打陆泉,便被钟兰登抬手制止:“别对我的客人无礼。” “你们这是在犯罪。”陆泉冷静地直视钟兰登。 钟兰登个子不高,头发烫染成棕色的小卷,像个顽皮的孩童一样,长着一双天真邪恶的灵动猫眼,睫毛又长又直。此时笑起来,左脸颊陷下去一个酒窝,声音里带着拆开意外礼物的惊喜。 “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陆泉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挡在女孩身前,她的内裤还在实在是万幸。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都要兴奋起来了!”钟兰登做作地叹息一声,大眼里闪动着直白的恶意和兴趣。 “但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她先接近我的,我不过是顺势接受了她的示好。” 女孩紧紧抓着陆泉的衣服,贴着她背后疯狂地摇头,已经泣不成声。 陆泉反手安抚她,“那她现在在拒绝了。” “你好啰嗦!”忽然他厌烦地大声呵斥,去找躲在后面女孩的脸,很快他就又变了脸,真诚道:“我逼你了吗?” “说啊!” 看着他凑近的那张丑恶的脸,陆泉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还没等他的跟班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揪着陆泉的领口单手把她拎过来。 “你敢打我,哈哈,”他咬牙切齿地笑起来,对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露出赤裸的狠意。 “钟少—” “都给我滚出去!”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玩物也敢在我面前狂。” “你想当英雄,我给你这个机会,陆泉。”钟兰登叫出她的名字。 “今天看我怎么把你玩成个贱货!” 就在他喋喋不休时,陆泉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其他叁人的动静,等着他们都离开,关上门。 一,二,叁,她在心里默数。 钟兰登正捏着她的脸准备吻下去,就被陆泉抓住肩膀,腿抵住马桶底部,狠狠一贯!把他重重甩在地上。 “啊—你个-!” 女孩被他撞到,赶紧起身爬开。陆泉顾不上她,快速起身反剪住他的手臂,膝盖紧紧抵在他的后背,用体重让他趴伏在地上。 钟兰登艰难的扭动身体,嗓子里挤压出破碎的气音,似乎在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 “快去把门锁上!” 女孩愣了一会儿,才手脚发软爬起来反锁,紧紧贴着门板滑坐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陆泉从口袋里掏出张手帕,一边粗暴地抓起钟兰登的头发,在他的骂咧声中,深深地塞进他嘴里。 “呜呜!” 陆泉还不解气,快速地扫视了他,用另一只膝盖压住他的手,右手伸到他腰间把他的布腰带抽出,顿时激起钟兰登一阵不可置信地甩动!陆泉狠掰他的手指让他呜咽着停下挣扎,把他的两只手牢牢地绑住。 自己则站起身,脚踩在他背上,冷静地犹如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从自己的裤腰间抽出系绳,俯身把他的双脚也绑上。 一系列动作后,陆泉也有些喘,弯身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把手机从瓷砖上滑给金枝琦。 “把你自己的照片视频都删掉。” 金枝琦连忙扑过去抓过手机开始找照片。 陆泉转回视线,抓住钟兰登的手臂,俯身到他眼前,冷酷地宣言:“这才刚开始呢。” 接着她用力把他抓起来,踉跄间系绳深深勒进他的脚踝,疼得钟兰登脸颊皱成一团。 “呜呜!” 下一秒,他就重新被甩在马桶上,并在他反射性起身的同时,陆泉抬脚踩住了他的生殖器。 感受到她在性器上施加的力道,钟兰登瞬间僵直,被反绑着双手,他只能弯着腰,喘着粗气,抬起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陆泉。 陆泉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脚下微动,就让他脸色大变,气势少了一半。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都要兴奋起来了。” “既然你还不拒绝,那我就继续。” 在钟兰登惊恐的眼神中,陆泉收腿俯身上前,捏住他短袖的下摆往上提,直接捋到手腕,然后是短裤,直接拖到地上。 “还要我脱吗?” 钟兰登强忍着愤怒,对她惊慌地摇摇头! “好吧。”陆泉虚晃一枪,抬起的手又落下去,利落地拉下他的内裤。 “呜呜!” 钟兰登委屈地闭起双眼,喉咙里滚出一声哀嚎。现在的他是完全的赤裸,尊严被陆泉脱了个干净,单薄的胸膛无助地起伏着。 陆泉拿出手机,在他面前举着,不客气地咔嚓咔嚓好几声。想着要做就做到底,陆泉重新踏上他光裸的性器,由着心情一阵乱揉,看着他双腿凌乱地翻腾,眼皮乱翻,怒气才渐渐消下去。 在粗暴的蹂躏中,钟兰登的性器已经不知羞耻地挺立起来,他自己也倍感羞耻,脸颊胸膛红了一片。垂着头,再也不敢直视陆泉。 陆泉把鞋在他的短裤上蹭蹭,蹲下身对着他又拍了几张。 忽然想到,以他这样的性格,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于是她还是抬起他的脸,深深望进他双眼:“你会一直记得这种被脚踩出高潮的感觉,当你想获得刺激时,就想一想现在。即使没有鞋,你也会时不时感知到它。你要接受它,不可忘记。” 羞耻和下体的兴奋交错控制着大脑的情绪,第一次遭受这样粗暴对待的钟兰登终于委屈得哭出来,扇动着鼻翼,看上去真可怜。 陆泉冷眼看着,随即甩开他的脸。 她收回手机,走向金枝琦,“你还好吗,我们得赶紧跑了。” 金枝琦抱着胸,只穿着叁角裤,可怜兮兮地蹲在墙角一脸崇拜地看向她。 陆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短袖脱下来给她,反正她里面还有运动内衣。 等着她穿上,陆泉先是打开门看了看附近有没有人,便拉着金枝琦出来,关上门。 快速拿出手机预约最近的出租车,一边对金枝琦说:“你帮我扶个人下楼,我们一会儿坐出租车离开这里,你有什么东西要拿吗?” 金枝琦现在唯她是从,只会傻傻地摇头:“不要了都不要了。” 陆泉还是争分夺秒地安慰她:“别担心,我们现在有他的照片。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而且我等会儿带你去法律事务所,你别怕。” 说着,拉着她一起向游戏房走去。两人一人一边架起薛灿,虽然有些踉跄,但好歹是下了楼梯,来到客厅。 还好罗屿丰不在,“李宿夕!” 坐在吧台上的李宿夕闻声转过来,目瞪口呆地跑过来看着这奇妙的叁人组,特别是两个女孩还都衣衫不整,“怎-怎么了,薛灿怎么了,她又是—” “等会儿车上说,你能背着他吗?” 看着陆泉恳求般的神色,李宿夕艰难地压下沸腾着的好奇,万分嫌弃地背起薛灿,一边嫌恶地推开他的脸。 陆泉拿起忘在沙发上的包,四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别墅。 出租车正好到了,李宿夕毫不怜惜地把薛灿扔在副驾驶,把司机吓了一跳。 叁人挤到后座,陆泉连忙向司机报了金瑞法律事务所的地址。 “麻烦快一点,谢谢!” 看两个女孩都一副着急的模样,李宿夕的好奇达到巅峰! 到底发生什么啊!!! ------ 这章写得特别艰难,写了改,改了写,最近又忙,真是欲仙欲死。 估计会修改,反正剧情是这样,大家先看着吧,将近五千字呢!! 我自己感觉是写的有些赶,想问问大家的意见,如果想看更多sm细节也可以! bb4也就罗屿丰是干净的,但玩玩可以,千万别动真感情,陆泉好冷酷的! 对啦,他们就是粉红黎明出现的那两个神秘人物啦 第四十一章挣扎 林松潜的书房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却没有放在最常利用的书桌旁边。这意味着那里面锁的是一些不被喜欢不被重视的秘密。 此时,他站在柜子前,与玻璃柜门上自己几近透明的倒影对视着。 脑海中,陆泉转头望向他,“林松潜,我该怎么办?” 电脑屏幕的冷光把陆泉的脸映得惨白,她连灯都没有开,巨大书架的黑影将她包围进沉重粘稠的黑暗里,恐惧占据她的精神,让漂亮的双眼看上去绝望又脆弱,却又充满着渴望地仰视着自己。 接着,她竟主动朝自己伸出手。 他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立即俯身把她紧抱怀中。 “不要怕,有我在,我来解决。”他紧紧贴着她的头顶,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承诺。 而她只能无措可怜地躲在自己怀中,就像是此生唯一的依靠,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颤抖着,躲避般紧紧埋在她颈间,不停地抚摸她的背脊,为她着急心疼,几乎要落下泪来。 但当他不经意抬起头,他才看清了自己在惨白屏幕上的倒影。 虚光渗透进他的眼,他的脸因克制笑容而扭曲着。黑暗中,它在得意地冷笑:谁让你随便接近别人。看吧,这就是下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这难以忘怀的一幕,深深印刻在林松潜心中,几乎变成了一种防御机制。当他对陆泉的控制欲开始脱离常规时,他便会下意识地想起以提醒自己的失控。但是在反反复复唤起的扭曲记忆里,那笑容竟然愈发深刻清晰,而面对它的恐惧正在减少,仿佛要和现在的自己合为一体。 这就形成了另一种恐惧,有时候林松潜甚至会怀疑起它的真实性。它是那样失常,也许是哪个梦境趁虚而入替换了真实的记忆。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摸着下面抽屉的锁眼,模糊不清的不安让他深感失控的恐惧,他触碰到无法理解的深渊自我,却还没有做好直面它的准备。 我会伤害陆泉吗? 书桌上座机突然发出响声,林松潜迅速接起,急迫地握着这通求救电话。 “我是林松潜。”他努力保持着冷静。 对面的中年男人似乎处在空旷的地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外面烧烤呢,实在是太热了!” “我想请安律师帮个忙。” 安仲启爽快地回道:“你说吧。” “能帮我查个人吗,一个叫张金瑞的律师,他的电话号码是--。” 安仲启惊讶地笑起来:“干嘛这么着急?你查他做什么?” 林松潜已经把桌面的文件袋抠破了一个角:“我觉得陆泉最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和这个人有联系。” 安仲启愣了愣,直击重点:“你和陆泉谈过吗?” 林松潜直直地盯着破碎的洞口,她会说谎,她一定会说谎。 听到林松潜无言的沉默,他无奈地笑起来:“看来是没有。”他调整了下语气:“林松潜,你要记住。陆泉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监护她的义务。而陆泉有她自己的私事,这是她的自由。” “如果你担心她,可以先和她好好聊一聊。我相信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事情是聊不开的。而且我保证,如果陆泉也不清楚对方的情况,我立即帮你查,好吗?” 那是因为你一点也不了解她,他冷漠地想着,垂着眼睛把掐下来的纸屑拢在一起。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她谈的。” “这才对嘛。还有你真的不来烧烤吗,听见羊肉滋滋的声音没?” 林松潜笑了一声给他听:“不了,安律师你好好休息吧。” “行,你也一样。” 林松潜重重挂上电话,颓然地倒进椅子。双手盖住自己的脸,也压抑住喉咙里未知的声响。 此时,在出租车里,为了防止金枝琦产生应激反应,陆泉特意坐在两人之间。刚刚让她帮忙搀扶薛灿时,她都有些抖。 “你还好吗?需要打电话给你父母吗?” 一提到父母,金枝琦立即紧张地抬头,“不行!现在还不行,等我-等我—” 看她又要陷入恐慌,陆泉连忙握住她的手,“好,好,不打。那你愿意先和我去一个叫金瑞法律事务所的地方吗,然后等你冷静下来再送你回家,这样好吗?” 金枝琦开始快速摇头:“我不要去法律事务所,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好不好。不对,不对,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我非要去参加派对的,都是我的错!” “我不想爸妈知道,我怕他们--” 她的状态明显变坏,解决其他问题也不急于这一时。陆泉捧住她的脸,声音坚定地和她交流:“看着我,看着我,我谁也不会说的,我保证。现在跟着我深呼吸,我们一起冷静下来。” 跟从她的节奏,金枝琦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陆泉才继续说道:“我们不找律师,只等你冷静下来就送你回家,这样好不好。” 金枝琦脆弱地看着她点点头,才安静地躲进她怀里。 一旁的李宿夕本来正嫌弃地拉着肩膀上的衣料闻着,就怕薛灿的口水染在上面。 通过两人的衣着,再听到她们的对话,也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注意到金枝琦光裸的腿,他快速移开视线,拿出手机查了下地图,便对陆泉说:“我去买一套衣服吧。” “下个拐角就是商业区,我下车去买一套。正好你穿短袖,她穿长裤。” 陆泉有些惊讶,很快感激道:“谢谢,那麻烦你了。” “没关系。”李宿夕控制着视线,尽量不要落在金枝琦的身上以造成她的精神负担。 出租车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下,李宿夕很快下车去了附近的服装店。 金枝琦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靠着陆泉的肩膀,是完全依赖的姿势。 “他会不会报复你?”她现在开始反过来担心陆泉了。 “嗯--以他的性格吧,我觉得会。但我有尹玺,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有她给我撑腰我一点也不怕。” “真的没关系吗?” 她一定因此对自己产生了愧疚感,陆泉温柔地笑起来:“我的身手你刚刚也看见了吧,反倒是你,如果以后有问题你可以再来找我,也可以去找尹玺。不能和爸妈说,也记得和朋友说,好吗?” 金枝琦用力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她,“如果我说了谎,你会生气吗?” 陆泉一愣,便听到她胆怯的声音,“他其实没有说错,确实是我先接近的他。” 见她在躲闪自己的眼神,陆泉放下心:“那你想过强迫他吗?” 她愣愣地摇头,似是困惑她为什么这样问。 “这就够了,错的并不是你。” 笃笃笃,李宿夕敲响车窗,得到陆泉的注意后才拉开车门,递进去一个白色纸袋,再关上门,背身挡在车窗前。 陆泉让她穿上黑色长裤,自己则穿上白色的短袖,才打开车门让李宿夕进来。 察觉到金枝琦状态变得缓和,李宿夕便闲不住地想开口,视线仿佛不经意转到她身上,“你还好吗?” 金枝琦飞快地看他一眼,才垂着脸点了点头。 从这个角度,李宿夕可以看见她微红的眼尾。他想了想,故作轻松地说道:“真的没必要害怕他们。别看他们平时一副拽上天的样子,其实啊,在他们爹妈面前都怂得很。” 见她朝自己看过来,李宿夕的表情越发恳切:“真的,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可夸张了,韦景舟你认识吧,一天到晚吹牛,他上学期不是偷偷把车给卖了吗,我亲眼看见他被他爸抽皮带,一边抽还一边嚎,一边嚎还一边逃--我下次再也不敢啦!” 他声情并茂的描绘让金枝琦绷不住表情噗嗤一声笑起来。 “所以千万别害怕,别在他们面前展示恐惧,他们就喜欢这个。” “谢谢你,李宿夕。” “没关系,如果需要我的帮助—” 陆泉也看着他笑,“那你为什么在泳池派对上突然拉住我呢?” 不防陆泉的突然袭击,李宿夕一愣,做贼心虚地瞥向陆泉。 “还是在我们不认识的情况下。”陆泉又故意补充了一句。 他眨巴起眼睛,装纯扮嫩:“那只是调情嘛—”忽然他想到一个绝佳的理由,故作认真地扮起深情:“这样才能让你印象深刻,对我念念不忘。” 陆泉用鼻子笑了两声,和金枝琦开玩笑:“千万别相信这些男生的鬼话,特别是李宿夕这样的。” 李宿夕配合地叹一口气:“我的罪名再也洗不清了。” 叁人谈笑间,气氛也变得越发轻松起来。 忽然,砰砰砰!一阵响声吓了叁人一跳。一起往前看去,竟是薛灿醒了! 奇怪的是他正抬手快速敲击着车窗。 “你怎么了?!” 可是他又不说话,李宿夕伸头去看他,发现他还紧紧捂着嘴。 还是司机大叔见多识广,飞速找到一个停车位停下。开锁的一瞬间,薛灿就开门冲了出去,趴在修剪平整的灌木绿植上大吐特吐。 恶心的呕吐声传来,引起叁人一阵皱脸嫌弃。 李宿夕实在是受不了这魔音穿脑,手指扣紧了耳朵,“师傅,能不能停远点?” 陆泉看着不远处激情呕吐的薛灿,也被着突发状况愁得一阵头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让金枝琦回家。于是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写上自己的号码,撕下来递给她。 “你先回家,如果有烦恼或是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双手接过薄薄的纸片,一双水润的大眼亮晶晶地注视着陆泉,朝她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感激笑容:“真的谢谢你,陆泉。” 竟让陆泉一时有些害羞,李宿夕见鬼一样看着她的脸开始变红。 陆泉挠挠自己的脸,和她挥手道别。 “太阳太晒了。”她欲盖弥彰地拿手挡住阳光,“我们走吧,你还要继续解谜吗?” “当然了,那是必须的。” 两人朝不远处的薛灿走去,他大概是吐完了,像个中年失业的颓废大叔,垂头耸肩地坐在花坛边。 要不是气氛不对,李宿夕都想拍几张照给韦景舟发过去。 随着两人走进,他才忽然抬起头,表情虽然还有些呆滞,但眼神总算有了些神采。 他口一张:“我饿了。” 言语之任性,态度之坦荡,看得两人的牙都咯吱咯吱地痒。 第四十二章臭名昭著 隔间,白墙壁,静止的风扇。 紧闭窗户下流动的人群,空调的运转声。 散不去的油盐气味带着热气,和薛灿穷凶极恶的吃相,组合成一个奇怪又十足有趣的情景。 李宿夕和陆泉随便吃了点,就双双看着薛灿又点了碗拉面正往嘴里前赴后继地塞,得亏头埋得低,汤汁才没有飞溅出来。 简直是从罗屿丰森严别墅里出逃的饿鬼囚犯。 陆泉神情有点紧绷,时不时地查看手机屏幕,似乎在等某人的消息。 这个场景,对,就像电视剧里套情报的刑警二人组,准备撬开目标对象的嘴。 代入角色后,李宿夕兴致勃勃地拿起一个葡萄塞进嘴里,并把水果小碟推向陆泉,“放轻松,搭档。” 陆泉看了他一眼,藏着些被戳开的窘迫,也没有心思去纠正他的称呼。 忽然她下意识地直起背。 李宿夕转头看去,便见对面的薛灿自顾自解决完拉面,双手把碗往前一推,迭起手臂就要趴在桌上睡。 陆泉已经耐着性子等了他一顿饭,在看见他赤裸裸的流氓态度后,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在他耳边用力一拍! “啊!”桌面一声大响当即震得薛灿弹起来,他呲牙咧嘴地用手指挠挠被刺激的耳朵,“发什么神经,还让不让人睡了!”边说还连打几个呵欠,睡眼朦胧地看向对面的陆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欠揍样。 陆泉怒气反笑,发现自己棘手的类型也勉强算意外之喜。 “好歹我帮你付了饭钱,能和我谈谈—” “等下!”薛灿抹了抹脸,径直站起来,“我先去撒个尿。”临走前还伸手拿了块苹果扔进了嘴里。 陆泉瞬间卡住,只能不可置信地转向李宿夕。 看她像极了应激中的猫头鹰,李宿夕用力抿下嘴角,怕自己笑出声。 “你还笑!” “看来你是遇到克星了。”李宿夕的幸灾乐祸从眼睛里溢出来,一边解释道:“薛灿可是臭名昭着的白痴炸弹,如果只是一般白痴,可得不到这么个名头。” 他把脸上的笑用手抹去一点:“别着急,我告诉你怎么对付他。” 说着,他抬手按了按铃,悠哉悠哉地唤来服务员。 “麻烦给我们上叁份香草冰激凌。” “好的,请稍等。” 敬业的服务员顺便收走了空碗和筷子。拉面店里亮亮堂堂,楼下热闹的声音时不时涌上二楼,说实话一点也没有谈判的氛围。 “薛灿这个人,软硬不吃。绕弯子他听不懂,态度太冲能直接打起来。所以一定要保持冷静,别被他牵着鼻子走。” 忙了几天终于能和薛灿谈判,陆泉本该全神贯注地解决目标。但在自己费尽心机,还可能闯了大祸的隐忧下,再面对他这样随便轻率的态度,她的心底就是翻涌着失控的焦躁。 她只能压抑着颓唐:“我尽量吧。” 说话间,薛灿晃着身体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瓶冰镇可乐,坐下来还在嘀嘀咕咕:“喝个酒还要看身份证,看爷脱裤子吓死你。” 李宿夕抬抬眉毛:“拉倒吧,人家见过的面团不比你大呀。” 薛灿现在清醒多了,闻言狠瞪了他一眼,“滚蛋吧你李宿夕。” 陆泉看他恨不得一口气就把可乐喝个底朝天,耐住性子和他交流:“能和我谈谈了吗?” 其实回来的时候,薛灿已经在偷偷注意她。 李宿夕眼看他的动作明显做作起来,他放下空可乐瓶,左手架到椅背上,昂着下巴去看她。 “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也算漂亮,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李宿夕手撑到鼻子下面,一双狐狸眼弯弯。 陆泉完全理解了薛灿毁气氛的能力,有些无力地回道:“我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薛灿闻言一阵笨狗甩头:“不包养,不包养,要谈就—” “用这个。”陆泉直接把照片拿出来放到他面前。她的手指点在丁辉的头顶,“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他—”薛灿懒散的笑渐渐落下去,他一把抓起照片,恨不得把男人盯破了! “他叫丁辉,是你爸爸的男朋友。”陆泉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还没等她看出什么,薛灿已经一秒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向陆泉,暴怒地拿起玻璃瓶直指向她! 陆泉吓得反射性往后一仰,还是李宿夕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椅背,一手挡在她身前。 “薛灿你发什么神经!” 画面定格,服务员欢快的声音横插进来:“你好,你们的香草-嗝!”他看着眼皮下的玻璃瓶,吓得打了一个嗝,“冰激凌。” “嗝!” “我们闹着玩呢。”李宿夕抱歉地向他笑笑,连忙圆场。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薛灿才一边伸着头对陆泉怒目而视,一边捏着玻璃瓶慢慢收回手。 服务员逃也似的跑了,李宿夕连忙伸手抢过玻璃瓶。 薛灿依然一副恶狗模样,对着陆泉咬牙切齿:“你怎么敢说出那恶心叁个字!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盯着陆泉警惕恼怒的脸,他横竖还是不满意,食指指着她的鼻子:“跟着我念,是贱-货-小-叁!” “念!” “就跟着他念呗。” 陆泉已经被激得火冒叁丈,她转过眼珠冷冷看向李宿夕弯弯的眼睛,无感情地咬牙念书:“贱货小叁。” 好在薛灿没有嫌弃她毫无感情,只气哼哼地拿起冰激凌恶狠狠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当即把自己冰得龇牙咧嘴。 陆泉简直没眼看他狰狞滑稽的脸,根本就是个粗鲁无礼的蠢货!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没想到薛灿却只是哼了一声:“知道又有什么用,他没了还有下一个。” “那徐停云骂的没错。” 她冷不丁的一句,让薛灿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阴狠地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陆泉不甘示弱地冷笑。 “哼,徐停云那个阴阳怪气的孬种!” “你才阴阳怪气!你才是孬种!” “我骂他关你屁事!管得着么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喂喂喂—冷静!两人都冷静一下!” 李宿夕见形式不对,连忙控场。见陆泉还要开口,连忙挑了块冰激凌塞进她嘴里,这一幕即视感太强,让他下意识拿出对付姐姐的那一套。 被猝不及防一冰,陆泉只能含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瞪向他。 真正的两面不是人。 “消消气,咱们好好谈,行吗。” 对面的薛灿还在喋喋不休,“才断了条腿算他走运,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上西天!” 李宿夕怕陆泉再爆发,连忙接话:“你这叫杀人预告,徐停云要是真死了,你就是第一犯罪嫌疑人。” “你干嘛这么讨厌他,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懂个屁,他嘴贱的很!” 李宿夕按着陆泉的肩膀,笑起来:“他是骂你没家教呢?还是骂你爸爸啦?” 薛灿也开始对他横眉竖眼,“李宿夕你到底站哪边?” 这下连陆泉也转脸向他,颇有些威胁的意味。他连忙挪开手,分别指了指两人:“正方,反方。”再指了指自己:“裁判,这才算是公平嘛。” “这样好了,我来提问,你们回答,这样行吗?”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要回家!” 在李宿夕的劝说下,陆泉调整了心态,语气也变得平静:“你怎么回,没钱也没手机,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饭钱都是我付的。” 薛灿显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连自己在哪里都不清楚。于是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她喘粗气。 李宿夕看可以开始了,开始向陆泉提问: “你找薛灿是为什么?” “帮徐停云达成100万的和解。” “凭什—” 李宿夕抬手阻止薛灿的插嘴,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和解?” “为了快速解决这件事,这是校园霸凌,会对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提高了50万是因为他对徐停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你也是西区学生,应该知道他对徐停云的欺负吧。” 李宿夕不置可否:“所以你是希望薛灿能达成和解?” 陆泉看向一直在模仿自己口型的薛灿,强压着不快:“是的,和解如果失败,徐停云的父亲徐贤一定会起诉薛灿和学校。毕竟,学校一直在包庇薛灿的暴力行为。” “那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学生会的外援,他们最近在忙下个月的校园祭,所以我才来帮忙。” “好,正方叙述完毕。请反方。” 薛灿轻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两人,“听好了,我的态度就是,想告就告,不差这点钱。” 陆泉忍不住讽刺一笑,“是你的钱么。” 看两人又要吵,李宿夕接道:“薛灿,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东校区可跟西校区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叁年前的校园霸凌事件让校方对这类事件都严格注意,你也注意到了吧,这次的处罚比以前重的多。” 李宿夕的余光看见陆泉放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他满意地收回视线,“而且还是学校合并关键的第一年,还是低调一些好。” 在他的软硬兼施劝说下,薛灿的态度开始变得慎重别扭起来,他交叉起手臂显出防御性姿势。 这时,陆泉的手机连震叁下,李宿夕一直好奇的内容也即将揭晓。 可她握在手里,正无措地看着屏幕,皱着眉似乎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刚刚他的话明显让陆泉开始信任他,于是李宿夕看到了一张病历单,几个关键词已经被她放大。 丁辉梅毒传染途径 随着这几个字进入脑海,一个更好更诱人的提议在他脑内形成。 他笑起来,简直是胜券在握。 “我有一个新的提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薛灿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警惕达到顶峰。 “我想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类老牌家族都还在坚持老套的长子继承制。但你比我幸运的多,上面只有一个哥哥,还在国外上大学,和公司的联系也不算紧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借我一下。”李宿夕拿过陆泉的手机放到他面前,“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用这个秘密来换继承权。” 薛灿狐疑地看过去,当即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怀疑厌恶恶心交替在他狰狞的脸上。 陆泉适时补充道:“丁辉一个月前还是个高档牛郎,专门服务女性的前直男。” 李宿夕为她一本正经的解释暗笑不已,“取向是天生的,无论你怎么抗拒都无法改变。与其在这上面和他做无谓的斗争,为什么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呢?” 虽然不知道薛灿在想什么,陆泉也能注意到他的态度变得认真,索性全权交给李宿夕去谈。 薛灿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低着头问道:“这个有这么大作用吗?” 李宿夕满意地看着他上钩,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你忘了你爸当初是怎么从你大伯手上抢走继承权的吗?有了这个病历,你也能和他好好谈一谈继承权的事。” 冰激凌化成黏糊,无法坚硬,“而且,你大伯一定也会很感兴趣。” 彻底沦为观众的陆泉,一边想为他起立鼓掌,一边后怕他的心机深沉。 此时,沉默许久的薛灿忽然抬起头,“李宿夕你可真坏。” 李宿夕摊开手,和他一齐坏笑,“多谢夸奖。”接着,伸手抽回陆泉的手机还给她。 “你今天回家呢就先试探试探他,拿出你刚刚胡搅蛮缠的气势来。现在主动权可掌握在你的手上。” 薛灿脸上压抑不住跃跃欲试的兴奋,比起开始的暴躁愚蠢,更添一层凶狠的欲望。 “李宿夕你这个油滑的狐狸,果然不能小看你。” 这次李宿夕只是歪头一笑,不忘提醒他交易的目的,“文件等你答应和解后再发给你,成交吗?” “如果得到了继承权,我马上就和解。”显然这个欲望让他坐立难安,恨不能当场飞回家站到薛修明面前,去欣赏他的痛哭流涕。 “别急,秘密越含糊越能保护自己,可千万别一兴奋就什么都说了。” “这我还是知道的。现在,快点送我回家。” “好吧,回去的路上好好想想措辞。” 两人将薛灿送上出租车,陆泉眼前还留着薛灿因欲望而难藏兴奋的脸。 她有些怀疑地问李宿夕:“这真的可行吗?” 李宿夕无所谓地耸耸肩:“顶多得到个口头承诺吧。” “什么意思?” “薛修明虽然私生活混乱,但事业心还是有的。薛灿敢为了继承权拿他的隐私来威胁,他一定会对薛灿失望透顶。” “我猜,原本他还会因为愧疚选择对薛灿放纵,再过不久吗—谁知道呢。”他轻松地把自己暴露给陆泉看,似乎一点不在意她的怀疑和戒备。 “那这样不会激起反面效果吗?” 李宿夕耐心地解释道:“有他大伯在,薛修明不敢轻举妄动。现在顶多也就是口头安抚下薛灿。再说了,继承权的变更又不是只有一次,按照薛灿的性格,多的是理由治他。” “这些,你都想到了。”陆泉几乎是感叹般说道,说实话,今天的谈判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权力斗争不就这几个套路吗?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机智。”他自豪地笑起来。 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今天如果没有他谈判肯定只会失败。陆泉露出真诚的笑:“非常机智,真的谢谢你李宿夕,要是没有你我今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 李宿夕不客气地收下,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还好把我带出来了吧。” 两人沿着人行道往附近的地铁站走。 “你的那些信息都是从金瑞律师事务所得到的吗?” “是的,她们是徐停云的律师。”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可真羡慕尹玺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是吗,”陆泉藏下私心,问起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你是指薛修明的那些事吗,其实都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你恰好不知道而已。” 看出她的沮丧,“你毕竟生活在林家,林家就没有那么复杂,林松潜的姐姐负责特罗亚洲的事务,他负责国内的,还真是幸运。” 提到林松潜,陆泉也只是笑笑,随即想起之前他说自己的那些话,“那李宿夕你想要继承权吗?” “我?怎么会?继承权多没意思,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经常有些刺激好玩的事情,这就够了。” “这样挺好的。”陆泉对他的态度存疑。 “地铁站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他不喜欢地铁,人群拥挤,有各式各样的气味。 “今天真的谢谢你。” “哦,对了。”他朝自己的右手肘指了指,“你这里青了。” 陆泉抬手去看,手肘处果然有一块青紫,大概是倒地时撞到门框上的。 “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李宿夕没有多问,他总是在关键处不多做纠缠,笑着朝她摇摇手:“我今天玩得很开心,明天见。” “明天见。” 看着他走远了,陆泉才坐到椅子上发呆,她盖住自己的脸,深刻地明白了情报的重要性,还有看着李宿夕侃侃而谈时,无力的挫败感。 她需要学习的实在太多了—— 追-更:po18w.vip (woo18.vip) 第四十三章病房意外 “你真以为什么都靠自己就是独立啊?”张金瑞的笑声仍然在脑海里盘旋,“那都是骗小孩的鬼话。” 那种成年人在面对经验不足的后辈时下意识展现的无奈和轻视,即使没有恶意,也足够让陆泉感到憋闷。 自己做了那么多准备,却有种最后的功劳都被李宿夕抢去的不甘心。即使明白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她就是不开心! 然而这份不快也没坚持多久,就被一波一波汹涌的睡意压倒,让她拉着地铁的吊环,不住地点头打起瞌睡。 本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又到了下午两点钟,稍微松懈了精神,身体就自觉进入了准备午睡的状态。 还好陆泉始终记得自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在迷迷糊糊地听到站名后,强撑着精神随着人流浑浑噩噩地往医院走去。 灿烂的阳光刺激着困倦的双眼,她只能用力眨眼来抵御顽强的睡意,极力提醒自己来医院的任务。 和徐停云说一下现在的情况,说明下一步的准备工作,让他信任张律师,还有——床! 白色的病床一下占据她的视野,陆泉直扑到徐停云的床边,终于如愿以偿地闭上酸胀的双眼,放纵沉重睡意的蔓延。 而被她直接无视的徐停云自然受到了惊吓,见她直着眼睛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惊得他下意识抬书遮脸,以为又是要来打他。 莫名其妙地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动静,他才试探着慢慢放下挡在脸前的书,露出一双忐忑的无辜大眼。 悄悄转动眼珠去看她,才发现她只是安静地趴在床边,似乎,在睡觉? 他塌下肩膀,无奈地歪头去看她,她到底都在忙些什么啊? 不过,徐停云知道这个答案,他压住笑,手指戳戳她舒展的眉间,“这里不是旅馆。” 她的眉头果然应声皱起,他顺势沿着她翘挺的鼻梁慢慢滑到鼻尖。 然后,就被她不耐地抓住作乱的手指扣押在床上,手指嵌进他的指缝,指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 徐停云自然知道她是无意的,却忍不住心乱。他一向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但她总是轻易就突破了自己的防线,让他生不起一点抵抗的情绪。 他把这归于不习惯的无措,不禁胡乱地发散思维,想着昨天抱也抱过了,现在才害羞反而奇怪得浑身发痒。 他弯着身注视着她安静的睡脸,竟越想越憋闷,没心没肺的陆泉,自己一个人睡得舒舒服服,放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忍不住想使坏,于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鼻子,专注地等待她的反应。 “呜!” 她终于受不了了,拍开他的手,长长的睫毛还不依不舍地碰在一起,不满地皱起鼻子,“你干嘛,我就睡一会儿!” 徐停云抿住嘴唇,被她撒娇似的发脾气勾得心痒,大胆地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又触电一般缩回。 他垂着眼睫,试探地说:“要不要到床上睡?” 陆泉闻言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他,压着烦躁一点也不客气,“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就蹬掉鞋子往床上钻,完全不顾他这个病号,还得徐停云配合她往旁边挪了挪。 听着旁边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一时间徐停云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手指不自觉揉捏着被罩。 一个人睡还算大的床多了一个人就变得格外狭小,两人虽然没有紧贴在一起,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让他僵硬着不敢动作。 感觉没了动静,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脸去看她。 她就这么不设防?躺在别人床上也睡得着? 不知是不是处于紧张,他的想法也混乱一片。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悬在她的头顶,乌黑的发更加称得它干枯地发白,让他下意识捏起干瘦的手收回。 他悄悄看了看她阖上的双眼,确定她是真的睡着后,才偷偷蹭着躺下去,脸埋进枕头和她对面躺着。 她就这么安静地睡着,手自然地蜷在脸前。让徐停云升起一种奇妙的错觉——这段时间的陆泉是可以属于他的。他学着她的姿势,把手搭在枕头上。和自己干瘦的手不同,她的手指修长又干净,指甲整齐形状好看,显出良好的习惯。 对了,护士也曾经提起过她,说她漂亮又礼貌,应该是个优雅的大小姐。 她才不是呢,那都是装的,装成一个漂亮温顺的好女孩,其实打起人来丝毫不留情。 徐停云怀疑这是她的计谋,平时尽会装乖骗取人的好感,这样一旦被揭发也就没什么人会相信。 真是坏到骨子里。他抿着嘴无声地笑,视线在她安静的睡容上逡巡,那自己算不算是少数知道她真面目的人呢? 他想起自己在她肩膀上咬的伤口,正准备探头去看。就被忽然传来的叁声敲门声打断,大概是护士,于是他自然地闭上双眼装睡,省得发生多余的问话。 可是随着脚步声走近,他才发觉自己猜错了,这不是护士的脚步声,那到底是谁? 对方在床边停下,空气都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响起急促的布料摩擦声。 是谁?他想干什么?忽然徐停云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在他愣神的空隙,那人似乎俯下身打算抱走陆泉。 他当即睁开双眼,伸手拉住陆泉的手臂。 “你是谁?”他质问道。 一个陌生少年正弯身把陆泉抱在臂弯里,见他睁开眼,他便漠然一笑,径直掰开他的手指,疼得徐停云眉毛一抖。 对于自己的问话他也充耳不闻,神情冷漠地横抱起陆泉就要离开,徐停云火从心头起,瞬间提高了声音:“陆泉醒醒!” 陆泉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在视野里逐渐清晰的竟是林松潜!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个转身,直接从他怀里翻了下去,在林松潜的大惊失色中,重重摔在徐停云身上! “小心-!” “啊!” 咚地一声,彻底把陆泉痛醒了。 她的嘴结结实实砸在徐停云的锁骨上,牙齿怼到嘴唇,立即尝到血腥味。 林松潜被那声闷响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 “怎么了?磕到哪儿了?”他自责又着急地问。 陆泉捂着嘴直起身,手掌下的脸皱成一团,林松潜紧张地拉开她的手,“张嘴我看看。” 刺痛的劲儿终于过去,她才含含糊糊地抱怨起来:“徐停云,你的锁骨是铁做的吧。” 林松潜低着头,捏着她的下巴翻开下嘴唇,果然红肿起一小块,血丝已经开始外泄。 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伸手想按铃叫来护士。立即被陆泉拉住,“哪有那么夸张,拿几张面纸给我就好,就在那里。” 林松潜立即探身去拿,几下把面纸迭成一个细长条,再翻开嘴唇小心地帮她按掉血丝。 按着按着,视线转移到她理所当然的脸上,刚刚熄灭的怒火猛然高涨。 他果断收回手,把面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冷冷丢下一句:“你是活该。” “是你太可怕了,把我活活吓醒的。”陆泉也不甘示弱。 说完,她转头看向徐停云,“你没事吧。” 徐停云被她那么一砸差点去了半条命,自然无暇顾及他们,有气无力地回道:“你真是我天生的克星。” 见他皱着眼皮难受的厉害,她愧疚地帮他揉起锁骨:“对不起,我帮你揉揉。” 林松潜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亲密相处,“陆泉,”他再次提高声音:“陆泉!” “哦,”陆泉转过身,扶着徐停云坐起来,竟然开始为他们相互介绍:“这是我的继兄,林松潜。” “他是我的朋友,徐停云。” 林松潜看着陆泉故意使坏的笑,她明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个称呼。 “对了,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竟然开始玩起来。 林松潜直直盯着她,要和她较劲到底:“来看你最近在忙什么,然后就看见我亲爱的妹妹和别的男生躺在一张床上。” 说着他伸手就想将陆泉拉过来,却被她捏住手腕,“那你就该尊重她的行为,对不对,哥哥。”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坐在别人的床上说出这样的话,林松潜都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冷静,竟然还能在外人面前保持微笑。 而且,她竟然在摩挲他的手腕!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套! 陆泉当然是故意的,甚至是笑意满满地看着林松潜生闷气。她放开他的手,和徐停云并排靠着。 眼见林松潜的怒气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她歪着头朝他笑:“哥哥,我现在有些事情想和徐停云说,你能出去一下吗?” 林松潜沉沉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温和一笑:“好。” 接着他站起身,在陆泉的惊讶中俯身抓住她脑后的床杆,侧头在她露出的颈间重重一吻。 他危险的眼神与徐停云平静的眼神一击而过,是示威也是轻蔑。 指尖代吻抚过陆泉柔软的嘴唇,强势地望进她的双眼,“我在外面等你。”简直是个宣战布告。 陆泉忍着笑看着他实则气急败坏的背影。 徐停云旁观了全过程,自然看出林松潜的敌意和醋意。 “你们在交往?” “算是吧。” “所以,你想独立是为了—” “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陆泉收敛笑容认真地看向他,“你知道这件事的严肃性吗?” 徐停云放下心,“我知道的。” 陆泉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开始和他讲正事:“我来是和你谈关于和解的事情,不出意外近几天就会有结果。接下来,就是关于你的事情。” “和他们脱离关系的事?” “对,无论和解成不成功,张律师都会帮你的。这几天她就会来和你签约,达成协议后,她会先帮你转院。” 陆泉注视着他:“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后悔?” 徐停云直视她,认真道:“我不后悔。” “张律师说不会拖太久的,你可以信任她。” 徐停云乖巧地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他的信任让陆泉有些开心,“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她起身下床,正俯身穿鞋。 却听徐停云忽然问道:“陆泉,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陆泉奇怪地直起身,见他垂着长睫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样子又乖巧又可怜。 “我觉得你只是太瘦了,又没好好吃饭吧。” 陆泉穿好鞋,凑近拉起他的手,看着他手上青紫可怖的针眼和伤口,无奈地说:“你想气你妈妈也用不着这个办法吧。” 他任性地看向陆泉,“我就是不要她好过,最起码也能让她闭嘴。” “真亏你忍得了疼。” 徐停云抿着嘴笑起来,仿佛这句话是在夸奖他。 陆泉拿他没办法,只能慢慢来,“我之前说过的吧,你像个女孩子一样漂亮。”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陆泉也惊讶,“你不讨厌吗?” 他奇怪地摇摇头,没有丝毫不满的情绪。 陆泉看出来他是真的不介意,不禁好奇起他的想法,“为什么?” 她倒反过来问他,徐停云自嘲地一笑:“徐贤经常嫌我没有男子气概,长相性格都不像男人。如果他自己就是男人代表的话,那我不要做男人。” 陆泉怔怔地看着他:“那你想做什么?” 徐停云歪着头,随口一说:“没想好,就暂时做你的女人吧。” 陆泉俯身靠近他,徐停云几乎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她低声问道,以一种飘渺的语气:“为什么是我的女人?” 徐停云的视野再次被她占据,她认真又渴望的眼神恨不能直接掠夺走他身体里的某样东西,他被这种热烈的眼神攥住,喉结不安地滚动,好一会儿才组织起语言。 “你不是在帮我吗,而我就好像大部分故事里的女主角,等着你来救我。” 陆泉不自觉摩挲着他的手背,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 “没有!”陆泉近乎急切地打断了他,她垂眼笑起来,有一种天真的意味,“我喜欢这个说法。” 她再次抬眼看他,笑容是纯粹的开心。甚至情不自禁在他惨不忍睹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看着她的举动,徐停云意识到,她是发自内心的在高兴,亲吻自己的手也不带其他多余的情感,就好像,就好像,小女孩因为快乐亲吻自己心爱的洋娃娃。 虽然很奇怪,他却实在想不出其他更为贴切的比喻。 “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我会来看你的。”她神采飞扬地倾身与他告别,竟让徐停云产生她要亲吻自己的错觉,眼睛不自觉地往她嘴唇上看。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就离开了。 病房恢复安静,只余徐停云无措地握着自己的手,呆呆地把它按在自己有些发烫的脸上,她,她可真的是个怪人— 而病房外,陆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以至于对着林松潜冷漠的脸都能灿烂地笑出来。 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刚抬脸看她,就被抢走了话语权。 “林松潜,我想去游乐场玩。” 陆泉按上他阴郁的脸,放肆捏着他脸颊的肉:“哥哥,带我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你还叫!” 她立马按住他的嘴唇,“嘘—这里是医院。” 林松潜简直要被她气笑,去就去,他就要看她能装傻到什么时候!—— 林松潜就算吃醋,也不会当众对陆泉发火的。 能看到这里的朋友大概都挺喜欢林松潜的,于是我就很好奇大家对徐停云是什么感觉? 大家能明白陆泉为什么这么开心吗?不知道的话,下章我可以聊一聊,但想先听听大家的理解! 追-更:po18gv.com (woo18.vip) 第四十四章循环往复的摩天轮 “啊啊啊——” 过山车的新一趟开始在蜿蜒曲折的车道上加速,正要过第一个陡峭的下坡,尖叫和声还没有停留一秒,就飞速滑到弯道底,被拉成长长的呼喊,暴露出快乐的尾音。 游乐场的热闹,一扫陆泉持续几天的烦恼。刚从过山车上下来,她的心跳还持续兴奋着,一边笑一边扶着脚软的林松潜,在旋转木马前的长椅上坐下。 色彩缤纷的旋转木马上,坐的大多是小孩子,父母或陪着坐,或是站在栏杆外欢欣地关注着,有的还持着相机为孩子记录下快乐的片刻。 孩子们坐在木马上转,父母追着孩子们转。叁两人成对成群,来来往往。叮叮咚咚的快乐音乐伴着清脆的孩童笑声,在两人身后旋转回响,似乎永不停歇。 可惜这难得的热闹完全被林松潜屏蔽,直到此刻,他的精神还在飞驰,双脚虚浮着踏不到实处,平时的俊雅自持全被高速撕开,紧紧捏着陆泉的手,毫无形象地趴在膝盖上直喘气。 陆泉帮顺着他的背,一边忍着笑:“还好吗,要不要吐?” 他的头发也被吹得凌乱,露出一段俊秀的后颈,白色短袖上的黑色条纹沿着他的背脊起伏颤动。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隆起的脊骨,立即引得他耸起肩膀,慢慢起身仰靠到椅背上。双眼还紧闭着,长长的睫毛都被挤得翘起来。 这幅凄惨可怜的模样实在是少见好玩,陆泉帮他理了理头发,憋着笑帮他顺起胸膛,手按到胸口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快速地咚咚跳,于是她顽皮地低头侧耳贴上他心口。 听着他恐慌激烈的心跳,“谁让你逞强的。” 此时的林松潜狼狈得只能听到自己震动耳膜的心跳声,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感觉她的声音在胸口震动,便顺势圈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怀里,脸颊贴上她的头顶,依靠般蹭着她毛茸茸的卷翘头发。 干咽下去好几口气,才吐出一句话:“我歇一会儿。” 陆泉无声地笑了笑,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才抬头,下巴抵在他心口。 半是责怪半是好笑地说:“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林松潜脸色好了一些,自知丢脸,只能嘴硬:“我本来不怎么怕的,都是前面后面的人一直在尖叫,我才——” 注意到他发白的嘴唇,陆泉伸手按了按,哄小孩子一样:“嗯嗯,都是别人的错,不是你胆小。” 听到她的敷衍,林松潜当即张大了双眼要反驳,忽然注意到一旁经过的两叁个小朋友看着他在偷笑,连忙抓起她的手遮住自己半张脸,睫毛蹭着指尖,掩耳盗铃地想藏起来。 看着他羞耻躲闪的神色,陆泉终于笑出声,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拉着他站起来。 “那我们快逃,去坐那个。” 她指了指被过山车道环绕包围的巨大红色摩天轮,圆圆扁扁地矗立着,缀着小巧的包厢,正缓缓转动,到了晚上也许会更漂亮,亮了灯,变成个五彩的旋转烟花。 今天来的是个不热门的游乐场,摩天轮的大小远排不上号,包厢也狭小,最多能坐四个人。两个人对面坐着,膝盖都碰在一起。 陆泉开心地左看右看,声音被困在小小的空间里,“我记得上次来游乐场是四年前吧,真的好久没来了。” 客人入坐,小巧的包厢缓慢上升,在热闹的游乐场里隔出一个封闭空间。在里面说话,反倒被声音包围住。 陆泉不期然想起书上的一句话:耳朵不像眼睛,是闭不上的。 林松潜则想起了第一次坐过山车的痛苦回忆,显出无奈的纠结:“你怎么就偏爱这么刺激的游戏呢。” “诶-原来是我的错。因为大部分你都玩不了,所以我也没什么机会来。而一个人来游乐场是最无聊的。” 林松潜听出她在抱怨自己,“那我多坐几次,也许就会习惯。” “那也没意思,”陆泉兴趣缺缺地看向窗外渐渐下落的景色,“我想要的,是能和我一起开心大笑的人。” 林松潜脸上自欺欺人的轻松,在这句话下消融不见。 “那你想和谁。” 陆泉勾了勾嘴角,竟然没事人一样转过脸,认真地问他:“你觉得徐停云怎么样?” 她的直接惊得林松潜一愣,他清俊的脸上显出难忍的愤怒,抓着她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压着委屈不解,失望地质问道:“我以为你来这里,是为了好好和我解释。” “为什么非要逼我难受,看我为你生气吃醋,你是不是很得意?!” 陆泉平静地看着他惊怒下压抑着的委屈,反而奇怪地一笑,“我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只能证明,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点价值。” “什么?”林松潜惊疑地皱起眉。 陆泉不甘示弱,“你见到徐停云的样子,就只会吃醋,觉得我和他之间不清不楚。不仅是他,我只要和其他男生有一点接触,你就会心里不舒服。” “这不就证明在你眼里,我是个喜欢到处勾搭的人,不配和别人正常交际,不配和别人产生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当即否定她的判言,但很快又冷笑一声,“那我看见你和别的男生躺在一起,还应该庆祝你交到朋友了!?” 陆泉也提高了声音:“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吧,他能对我做什么!” 林松潜刚想反驳,徐停云病态的消瘦就闯进脑海,惨不忍睹的干瘦双手,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陆泉深深地注视着他,“他没得什么重病,也不是天生的体弱多病。他是在本来最健康最有活力的年龄,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那样。” 说着她似乎有些难受,拉开他的手,头重新靠着玻璃窗,映出一个浅淡的侧影。明亮的玻璃印在她光滑的眼球上,似覆上一层薄薄的泪光。 但她并没有流泪,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自言自语般:“这叫不叫命运?我从来不信这些的,但是遇见徐停云以后,我也忍不住要怀疑了。” 她毫无防备地掀开那件事,林松潜瞬间陷入震惊,“陆泉。”干干地念了一声她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 陆泉应声转头,拉起他的手臂,径直在他的手肘处比划出一个长条,“他的这里有一条长疤,是他自己划的。” 见她平静的神色,林松潜混乱的思绪一时间纷纷沉淀下去,手试探着抚向她的头顶,“那不是你的错。” 陆泉竟轻笑一声,抬眼看他,“我知道,你和王医生那时候天天跟我说这句话,我都听烦了。” 她放开林松潜的手臂,“我当然知道叶禹的死不是我的错。” 这个名字让林松潜眉心狠狠一跳,所有的怒气醋意都被一击即散。 “要和我聊聊吗?” 陆泉没打算吐露太多,“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出去。所以,”她露出坚定的神色,“所以,我一定要帮徐停云离开他的家庭。” “你这几天就在忙这些事情?” 陆泉点点头,“我和他的律师在讨论这件事,我说服了他和父母脱离关系,法律上的事情就交给张律师处理。” “而且为了保证他能有钱独立生活,我在帮他拿到薛家的和解金。” “和解金?可是薛家会同意吗?”林松潜很快注意到问题的关键。 “所以我找了李宿夕帮忙,是他说服了薛灿达成和解的。” 听到李宿夕的名字,林松潜虽然心里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 便看到陆泉捧起脸,埋怨道:“本来我想自己解决的,结果高估了自己,最后还是靠别人帮的忙。” 看她不服气的样子,林松潜才逼自己放下心,“我也可以帮你的。” “我当然知道你会,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想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向你夸耀的。” 疑惑一一被解开,摩天轮也缓缓转了一圈又回到终点。 林松潜皱起眉,显出沉郁的心疼,又忍不住埋怨她的隐瞒。 “看吧看吧,跟你说了,你就一定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这个当事人心里一团糟,还要先安慰你,不得累死啊。” 没等他整理好心情,陆泉已经一笑而过,“不过呢林松潜,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什么?”林松潜再次疑惑。 陆泉双手撑上他的大腿,凑近他,眉眼间尽是顽皮:“我稍微和男生接触你就这么在乎,听说女人的性向本来就很容易变,我也觉得和女孩相处更开心,将来要是—” “唔!”还没说完就被他双手夹住脸,林松潜的心情被她蛮横地扯得七零八落,刚刚还在心疼,现在又要被气飞,“那叫稍微接触吗,你和他都躺在一起,面对面地睡觉!” 陆泉也不反抗,无辜地耸着眉,含含糊糊开口:“我是太困了,就是想睡个午觉。” “你还有理了?还女孩,我迟早要-要-” “要-要,要什么?” 看见她眉间顽皮的笑意,林松潜怒极,低头就要堵住她的坏嘴。陆泉本也想用这个吻安抚过去,刚想张嘴,他却忽然抬脸离开。 陆泉疑惑地看着他脸上浮现懊恼,他伸手按下她的嘴唇,“还疼吗?” 她忍不住一笑,伸出舌尖抵了抵泛红的伤口,“不碰就不疼了。”随即张大了双眼,“我说你今天怎么愿意上过山车呢。” 陆泉垂着眼睛向前亲吻一下他的嘴唇,轻柔地说:“我原谅你了。” 柔软的嘴唇一触即离,让林松潜呼吸一滞,勾起笑又立即压下去,哼的一声,“可我还没原谅你。” 看着他舒展的眉间,陆泉自然知道他已经气消,笑吟吟地问他:“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嗫嚅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你就没有吃过我的醋,不公平。” 这孩子气的话实在让陆泉忍俊不禁,“那是因为我了解你,表面上是有教养有礼貌,其实清高自傲的要命。” “我就不一样了,体贴又温柔,被人喜欢很正常。” 看着她厚脸皮地自夸,林松潜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你那是没心没肺,小骗子。” 陆泉朝他吐吐舌头,“对了,开学舞会上我就遇见两个对你有意思的女孩,她就—哦!原来是她。”她忽然顿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许说我听不懂的话。”林松潜也开始捏她的脸。 “就是两个对你有意思的女孩来找我的茬。” 见他又要皱眉,她快速解释道:“后来她们就被萧戚给吓跑了。” 她可惜地摇起头,“可怜的两个孩子都被你的外表给骗了。” “你就是这样吃醋的?”林松潜眼带笑意,纵容着她耍宝。 “好吧,好吧,我吃醋给你看。”说着她上下打量他几眼,才猛地握起他的左手,冲着他的手表说道:“你这个破手表,怎么老是戴在林松潜的手上,我不许!”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两叁下解开皮带,反手戴到自己手腕上,因为还是按他的习惯扣的眼扣,松松地晃荡在手腕上,拎着它往林松潜面前晃。 “林公子,满意吗?” 林松潜被她的拙劣表演逗得无可奈何,“你就哄小孩吧。” 说着,拉着她的手按在大腿上,垂头把皮带按照她手腕粗细调节着,帮她服帖地戴好。 然后抬头,瞬间被她专注含情的眼神缠住,呼吸变轻,只剩下缓缓上升的包厢在轻轻晃动。 他情不自禁地倾身,与她鼻尖相触,终于彻底地妥协:“我会试着改的,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陆泉半垂下长睫无声一笑,探出鲜红的舌尖,是无言的邀请。 林松潜伸出舌尖和她的碰在一起,随着侧头两人的距离更近,也进得更深,粗糙的舌苔去摩挲她柔软的脸颊内侧,就被她的舌尖勾到舌根轻轻一挠,惹得他一声模糊的轻哼。 他闭上双眼,放任陆泉的双手捧上自己的脸。也伸手按在她的后颈,揉着毛茸茸的细发。 缠绵互通的心意,深吻也变得依恋不舍。 一切怀疑和烦躁都被他彻底抛诸脑后—— 追-更:yuwangshe.in (woo18 uip) 第四十五章意外之喜 白噪音一般的落水声渐渐在耳中变得清晰,温热的毛团压在腰间带来习以为常的沉重。 沙发上,罗屿丰侧头呼出一声鼻息,才缓缓张开迷蒙的睡眼,慵懒地等待着,直到天花板在视野中变得清晰。 其间,右手还随性地轻抚着蜷成一团的雪白波斯猫。 不一会儿,它就不耐地抖动尖尖的耳朵,抬头打了一个粉红的哈欠,眨着蓝橙的异色瞳,在他腹部任性地踩了几脚,才灵巧地跳到黑色的瓷砖上。 他也随之坐起身,垂头看见浅紫色短袖上粘的白毛,才揉了揉眉间,认命地站起身去拿粘毛器。 流水别墅的第叁层是罗屿丰的专属空间,中空的梯形设计,除了正对面的落水台,其他叁面是他的卧室浴室书房,因着他没有具体规划,房间之间只是被自动玻璃门隔开,功能界限也就不分明。 现在正好是六点,灰蒙蒙的夜色透过叁楼的落地窗沉沉地压下,正要把对面的落水台笼罩进黑夜。 他随手按下一个开关,装饰在落水台的彩灯便应声亮起,映过透蓝的水流,把飞落抖动的水影投在雪白的墙壁和天花板上。 配合着光影,他把房间的灯调暗,直到一束幽亮的水影清晰地映照在手背上,颇有兴致地把玩了一会儿,对自己的设计颇为自豪。 忽然,女孩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那你有没有试着从叁楼往下跳水?” 也许是出于不服输的本性,他竟真的走到落地窗前,垂首看着底下幽蓝的水池,荡悠悠地像口巨大的深井。 中间有平台,四周毫无防护措施,更别提这些落地窗都是封闭的根本打不开。很快,他就停止了这个疯狂的想法,自嘲一笑。 她可真狡猾,以后每次俯瞰水池难不成都得想起她? 罗屿丰皱皱眉,很快将她甩在脑后,走过晃荡着水影的漆黑瓷砖,往左边的小隔间走。 经过冰箱时,顺手拿了瓶可乐,便进了监控室。 这个监控室倒不是他本人的恶趣味,而是和他母亲妥协的结果。罗屿丰趁着来东区上学的机会,终于搬出罗宅,拥有了私人别墅,自然不想再被人管束。本来他母亲执意要雇保镖守门,在他的坚持拒绝下,两人最终达成的妥协便是这个监控室。 墙上设置了六个屏幕,每个屏幕还分六个画面,可见监视器之多。好在权限在罗屿丰手上,不然又是一场没完没了的争执。 除此之外,进入叁楼的唯一大门也是指纹解锁,家里的各种报警器只多不少,做到最大限度的安全。 罗屿丰自然不在乎这些设置,他来看监控,也只是单纯地想确认一下人有没有走空。 他正走马观花地扫视着屏幕,百无聊赖地拧开瓶盖正要喝,忽然,一个画面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 “咳!” 这一刻,他也顾不上被呛住,抹掉唇上的气泡,飞快瞥到具体位置,放下可乐就往二楼的厕所跑去。 厕所里也有监控,但只能照到洗手池和走廊部分。而那探出隔间的赤裸半身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那人是死了?!他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可能的凶手,一脚踹开门,慢慢走到那人身边,歪头看去才发现——竟是钟兰登! 他紧绷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只见钟兰登双手被反剪身后,嘴里塞着手帕,死尸一样趴伏在瓷砖上,眼皮耷拉着,只有肚皮还在起伏,像只被扒了皮的青蛙一样半死不活。 那个无法无天的钟兰登?他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刚起了点同情心想把他拖出来,走近一步就被白花花的屁股刺了眼,立即打消了念头。 见他没死,命案的担忧也烟消云散,只剩下赤裸裸的幸灾乐祸。摸了摸手机不在,才走到二楼的客房拿起电话打给家庭医生。 “钱医生,能来我新家一趟吗?” “我没事,今天开派对,有人在我别墅玩sm,给晕过去了。” “嗯,麻烦你了,再见。” 他放下电话,顺手拿了一条浴巾。考虑到钱医生年纪大了,怕吓着他。回去给晕倒的钟兰登盖上,结果更像一具尸体了。 他艰难地憋着笑,抽回浴巾扔在一边。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回叁楼,重新往监控室跑,兴致勃勃地去找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路上遇见了闲逛的小白虎,便把它捞进怀里,一人一猫团在椅子上找监控。 放大了厕所的监控视频,让时间倒退,事情的真相开始出现在他眼前。 他眼中的笑意从看见陆泉身影的那刻便渐渐消失,她快速倒退的动作在他怔愣的眼球上弯曲扭动,很快他反应过来,及时在她进厕所的那一刻按下暂停。 屏幕上,她高举着红色的灭火器,眼神坚毅地像个毫无畏惧的战士。 他摸着小白虎的手不自觉地停下来,好一会儿才点击播放键。专注的神情在看到陆泉单脚踩在钟兰登背上,冷酷地抽出裤腰带时终于破功,大笑出声! 那动作实在是电影感十足,男女颠倒,倒像是陆泉要强奸钟兰登一样,而钟兰登狼狈慌张的样子也让他捧腹不已,见惯了他横行霸道,这么凄惨的样子还是头一回! 他可怕的样子把小白虎吓得猫喵直叫。 他终于笑够了,大发慈悲地松手放小白虎回窝,看着屏幕上陆泉把钟兰登拽进隔间,虽然动作被遮蔽,但结果他刚刚已经看到了。 他把这段监控剪下来,重复播放起这段精彩的动作戏,又开始笑得形象全无。 而那边的陆泉哪里知道厕所还会有监控,甚至已经将钟兰登抛诸脑后。正和林松潜坐在客厅,热火朝天地打着双人游戏。 “林松潜快跳!是左边!左边!” “我在跳!左边?哪里是左!” 陆泉急出一身汗,连忙操作角色去帮忙,结果一个大锤荡过来,两人买一送一地死翘翘了。 “林松潜!”她怒急,丢开手柄直扑罪魁祸首,把他挠得上不接下气。 “哈哈哈!好痒!我错了!哈哈,第一次玩嘛!” 两人一阵胡闹,把陆泉挠出了一身汗,精疲力尽地翻身仰躺到地毯上。 林松潜的腰还隐隐作痒,脸颊也热得粉红一片,两人衣衫凌乱地躺在一起,喘息声此起彼伏。 他刚想抱怨陆泉玩游戏急躁,一垂眼,看见她衣摆上卷露出的小片肚皮,那些话语瞬间在舌尖烟消云散。 他欲盖弥彰地拿手按了按她鼻尖的汗珠,语气平常道:“要不要洗澡?” 陆泉闻言睁开眼睛,歪头看了看时间,“好啊。” 林松潜盯着她的肩膀,似乎是不敢直视她。手指摸着她领口露出来的创可贴,古古怪怪地说:“我有礼物想送给你。” “礼物?什么啊?” 他更加不敢看她,“洗完澡才能给你。” “洗完澡?是衣服吗?” 见他皱了下眉,陆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此更加莫名其妙。 “什么衣服这么神神秘秘的?” 见他躲躲闪闪,一副要扣掉创可贴的架势,她也只好妥协: “好吧,我也不喜欢汗津津的。”她刚坐起身,就被林松潜按住手腕,他躺在浅橙色的地毯上,一双俊秀无双的眼睛直勾勾地向上注视着她,含情露怯,完全不像个世家公子。 他的话更不像,“到我房间洗。” 等陆泉反应过来,她已经躺在浴缸里,不由悔恨地捧起水拍在自己脸上。什么叫美色误人,她今天是知道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左前方背对自己淋浴的林松潜,越想越觉古怪。 换平时,他一定会缠着一起洗。邀请她来却一个人淋浴,甚至一句话也不说,都让陆泉的不详预感直线飙升。 思考再叁,她还是趁着哗啦啦的水声,悄悄起身从他背后偷偷溜走。拿起浴巾快速擦了几下,保险起见还穿了他的睡衣睡裤,刚准备逃跑。 就被林松潜哐当一声打开浴室门,“不许跑!” 他只腰间胡乱地缠着个浴巾,湿淋淋的黑发凌乱地贴着脸颊。即使狼狈也不损失他的清俊,反而有种惊慌不设防的可爱。 他胸膛快速起伏着,定定地看向穿着他睡衣的陆泉。 陆泉哼了一声,输人不输阵,撸起袖子顺了顺头发,踩着裤管,堂堂正正地坐到窗下的椅子上。 审问起衣衫不整,道德败坏的林松潜,“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干什么?” 一听问话,林松潜竟真的露出心虚的表情,可疑! 陆泉盯着他,顺手拿起桌面上的首饰盒挡在自己身前。 “我警告你,还不从实招来!” 见她一本正经地玩闹,林松潜配合地垂头一叹,把乱发抹到脑后,“好吧,你等我一下。” “快去快去。” 陆泉疑惑地探头看着他进入衣帽间,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黑色衣盒。 “真是不详的颜色,站住!就在那,拿出来给我看。” 林松潜眼神闪烁地看了她几眼,才慢慢吞吞地提出来一件海蓝色的真丝睡袍。 如果仅仅是睡袍,当然不至于让陆泉睁大双眼。 这海蓝色的丝绸睡袍,随着全貌的展现,两条袖子如同蝴蝶的鳞粉翅膀一样垂下来,光滑又艳丽。而刺眼的是它的正面,材料是近乎透明的白纱。可以想象,腰带一系,背面的海蓝布料就会勾勒出身体的轮廓,而白纱则会给身体正面笼罩上一层若隐若现的诱惑。 自知理亏,林松潜垂眼举着,一声不吭。只是房间安静了好一阵,他才偷偷掀起长睫去看她。 没想到,陆泉竟撑着额头,视线也不在衣服上,而是专注地投射在自己身上。 他顿时一个激灵,对上她正要升起的坏笑,立即拒绝: “我不穿!” “我想看你穿!” 两人的声音正好碰撞在一起,陆泉当即冷着脸站起来,“你自己都不想穿,还要我穿。” 说着就要往外走,林松潜急了:“你等等,这本来就是女款—” 陆泉才不管,一甩袖,“那是你买的,我为什么要穿?” “我—” “你就是色情狂,让你的继妹穿这个来取悦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松潜百口莫辩,又急又羞。 “那好啊,你穿给我看!” 见他意欲反驳,“还说不把我当玩具,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陆泉说着说着,神情竟像是动了真火。 林松潜被她羞得满脸通红,捏着睡袍的手着火一样扔也不是撕也不是,“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闻言,陆泉长发一甩,重新坐回椅子,“我看着你穿。” 林松潜因着之前被她说床技烂,厚着脸皮自己在购物网上找情趣用品,总共才挑出这么一件还算合眼的睡袍,脸红心跳,做贼一样网购回来,谁也不让碰。 现在倒好,穿到自己身上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羞耻地脸颊通红,磨磨蹭蹭地穿上,像个初出茅庐还放不开的男公关。 修长的手臂伸进海蓝柔顺的宽袖,白纱罩住俊挺的胸膛,掩不住颈脖处一片害羞的粉红,腰带系出他精瘦的腰身。 看得陆泉渐渐消气,挥着长袖一拍手走到他面前,迎着他躲闪的眼。 “看看这是谁—”她手往袖口一掏,拉出一条亮闪闪的项链,“再加上这个。”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陆泉竟把天空之泪拿了出来,飞快地给他戴上。 海蓝色的宝石和睡袍正好相配,“真漂亮!” “你别太过分!”林松潜简直气急败坏,抬手就要扯下,被陆泉亲昵地搂住脖子止住了动作,她摩挲着他鲜红的耳朵,对上他埋怨的双眼。 “都说「人为悦己者容」,你想我开心反而装饰我,这不是反过来了吗,而且我戴着自己又欣赏不到,只有你戴在身上我才能看见它的美啊。” 说完,她在林松潜急得通红的薄唇上亲了一口,甜蜜蜜地笑起来: “你戴真的很好看,我好喜欢。” 又被她亲了几口,林松潜才终究没了脾气,只剩下些别扭的羞耻,双手搂住她的腰,低头与她的唇瓣厮磨,“你又在讲歪理了。” “况且你那么喜欢蓝色,这样不正好?“ “我哪是喜欢—你真是什么都不懂!”这句话又戳到他的痛脚。 “那你说,我不就懂了?”见她面露疑惑,林松潜就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全扔进水里了! “我是喜欢你!” 说着他就破罐破摔地把陆泉拦腰抱起,两人齐齐倒上大床。陆泉没有防备,慌乱间撕下一半浅黄纱帐,飘飘悠悠地遮盖住两人纠缠的身影—— 追-更:po18me.com (woo18 uip) 第四十六章高潮(H) 陆泉被他压倒,猛然陷进床垫里。 浅黄纱帐轻轻落在林松潜的后脑上,为她撑出一片朦胧的视野。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林松潜第一次直接的表白。虽然他的举动眼神无一不在表达这层意思,但她一直装聋作哑地觉得自己还有可退的余地。 当他将来质问起来,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反驳:你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但这一切,又太不像她了,竟然宁可抛弃理性的思维也要去逃避林松潜的感情,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 一直藏在她心中的问题,终于不合时宜地浮出水面。 林松潜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这异常之爱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她一边冷静地想着,一边忍不住地嘲讽:总是用蓝色来装扮我,到头来原因还是自己,这是什么回旋镖笑话吗? 这些纷乱的想法也只是在一瞬间,林松潜顶着纱帐投下的灰影,铺天盖地笼罩住她。手肘围在她脸边,压下来的身体带来无处可逃的重量。 他垂眼注视着她怔愣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鼻息轻抚她的脸,“怎么了?”手指在她的眼皮,脸颊,嘴唇上揉捏着轻抚,对着她,他总是有无数这样的耐心。 陆泉眨了下眼睛,伸手拉开纱帐,皱着脸抱怨道:“这可怎么办,要是让王蕴收拾房间看到了,不知道会瞎想成什么样。” 林松潜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褪下去,听到这话也闷闷地笑起来,“是你又在瞎想了。”他低头贴了贴她的嘴角,俊秀的眉眼带着洞察的笑意,“知道吗,你一紧张就会说类似的话来破坏气氛。” 看着她双眼开始轻微地左右转动,他伸手点在她眉心,低声说道:“我比你想象中,还要了解你。你刚刚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被遮挡光线,他又贴得这样近,看不清全貌,昏暗又压迫的黑色瞳孔几乎占据了陆泉的视野,呼吸心跳体温又将她包围,带来一种压迫的战栗。 他说“了解”,眼神却近乎剖析。 她紧张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屏住呼吸,不过,这次林松潜没有告诉她。手指探进她浓密的卷发,带着笑意侧头吻住她的红唇,舌尖抵进她的内部。 正要勾缠住她的,竟被她突然一把推开。白纱的单薄衣领被拉下肩膀他也毫不在意,扭身紧紧抱住她意欲逃跑的身体。 他把脸压在她的颈脖间,“陆泉,不要再把事情瞒着我好不好。” 双臂带着只有陆泉能感受到的力度,“我会难受。” 陆泉盯着不远处反锁的旋钮,无声地一笑,“不会再有下次了。” 下个瞬间,她就放任自己被他抱着重重向后倒去。 陆泉身上穿着他的睡衣,本来就是不合身的大小,松松垮垮地漏出她白皙的皮肤。 林松潜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注意力彻底被这凌乱的性感吸引。他侧躺着,看着纽扣之间张开的空档,情不自禁地伸手进去,轻轻地揉捏住她的胸乳。 陆泉近乎乖巧地仰望着他,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对于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凌乱潮湿的浓密黑发揉在奶白的床单上,衬得红唇鲜艳欲滴。穿着自己宽大的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宛如某个不可言说的旖旎梦境。 “今晚睡在我这里,好不好?”他一边引诱般轻问,一边低头含吻着她的嘴角,脸颊。 他刚抬起脸来听她的答复,只听“叮”地一声,原来是勾在白纱上的天空之泪随着动作滑落下来,陆泉下意识侧脸闭眼躲避。 林松潜心里一急,却没来得及抽手去接,便见细细的银链一节节委在她清美的侧脸,海蓝色的晶莹宝石荡悠悠滑落下去,正巧贴上她嫣红的嘴角。 她被冰得睫毛一颤,垂眼见是宝石,才轻笑一声,竟然探出鲜红的舌尖含住这透蓝的寒冰。 这冷暖相撞的暧昧色彩,顿时让林松潜沦陷,侧头低下,牙齿轻磕宝石,让它滑落一边,急切地含住她的唇舌与她深吻。 手指摸索着解开她的纽扣,湿热的吻渐渐延伸至锁骨,陆泉垂眼就能看见他的发旋,秀挺的鼻尖抵住胸乳,划出一道痒意,紧接着乳尖被含进高热的口腔,被温湿的舌尖痴缠着,痒得陆泉低声发笑。 她只是躺着,自然比林松潜多些余裕。手指伸进他的黑发随意地揉弄,慢慢向下,摸到他后颈挂着的项链。冰冷的银链已经被他的体温熨热,她不紧不慢地抚弄着,和他急迫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歪着头,可以从松垮的艳蓝领口看见他白皙紧实的背脊,随着他的动作,节节可见,她伸手去摸,像个到处好奇的小孩,没有一点认真的态度。 感受他的鼻息开始颤抖,陆泉已经拉开他的腰带,伸手摸到他敏感的后腰。 林松潜终于受不住,从她胸口抬起头,“好玩吗?” “之前光顾着害羞了,没有好好看过你。” 从她坦荡的嘴里说出“害羞”两字,就足够林松潜好笑了。他泛着水意的荡漾双眼向上瞪了她一眼,便张开手掌,贴着她柔软的小腹探进裤腰,直接摸到毫无防护的私处。 他的手臂把裤腰撑起,手指的动作被掩住,没人能看见,却又同时被两人清晰地感知着,有一种隐秘的快感在他胸中升起。 感受到他的中指开始浅浅地刺戳着穴口,陆泉皱起眉,抬起下巴发出一声轻哼。林松潜侧躺到她身边,以便把她动情的神态尽收眼底。 她藏在宽阔裤管中的两条腿不自主地夹磨着他作乱的手,两只手指顺着她的力道沾着水意推进去,压按着里面温热潮湿的穴肉。 陆泉的小腹被揉得挺起,一双水润大眼求救似的看向林松潜,引得他重新低头堵住她的唇舌,与她激烈深吻。手下更是用力地深入猛出,水声渐渐响起。动作幅度变大,把勉强挂在胯间的裤子压到腿弯,蹭出雪白的大腿根。 “唔!” 陆泉被快速的抽插激起猛烈的快感,蜷着脚趾在床单上乱蹬,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张开双腿夹住林松潜的腰,推着他的胸膛把他压到身下。 “哈-干嘛—” 林松潜突然被压倒在床上也不生气,只当她故技重施,仰面凌乱地喘息着。 陆泉身上的睡衣已经被解了一半,胸部半遮半掩,更要命的是错落其间的点点红痕,看得他心潮难耐,手从她的衣摆摸进去,从腹部一直到锁骨,流连忘返。 他正沉迷于皮肤温热的触感,就被陆泉握着手腕拉出来。 “诶?” 林松潜回过神来,发现她竟把自己两只手按在一起,腰带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抽出来,正在绑住他的手腕。 他的诧异还没落到实处,就被她俯身过来压在眼前的雪白皮肤夺走了注意力,呼吸抚着近在咫尺的胸脯,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吻了一下,感知到她乳沟之间肋骨的微妙起伏。还准备含吻一口,陆泉已经起身,颇为满意地看着被绑缚双手的林松潜。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处境,腰间被她跨着,双手被绑,彻底变成了砧板上的一条鱼。 艳丽的海蓝睡袍大敞着,银链闪着细细的光横斜在他发红的胸膛上,晶莹的宝石落到他脸侧,莫名衬得他双眼水润着发亮。 他无奈地纵容一笑,“这下你可以好好看我了。” 陆泉撑上他的胸膛,揉上他粉红的乳尖,“什么感觉?” 林松潜强撑着痒意没让脸变得更红,对上她询问的眼神,嘴硬道:“我揉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我就是什么感觉。” 陆泉歪头一笑,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按上他温热的小腹,摸摸索索地往下。 “唔!” 他的胸膛弹跳一下,感觉她的手指按到自己逐渐变硬的性器上。 她还垂头好奇地观察着,“比生物课本上的例图要好看点,林松潜,你是不是平时都洗得特别认真?” “你还问!”他想按住耳朵都做不到,急得双膝往上一顶,把她坐直的身体推到自己胸膛上。 哪里知道正好让阴唇压倒在直挺挺的性器上,“啊-” 突然的快感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量,陆泉一边观察着他迷情的脸,一边手摸索着他的龟头敏感处。重压加上轻飘飘的摸索,林松潜哪里受得住,喘息着起伏胸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更加丢脸。 陆泉好玩地亲了亲他颤动的睫毛,好整以暇地直起身,在他滚烫硬挺的性器上以自己的节奏前后摩擦起来。 “解-开,快解开—陆泉-!” 她肆意妄为的摩擦实在是折磨人,他劲瘦的腰部一阵抽搐,小腿开始胡乱地蹬着床单,哗哗直响。艳丽的蓝袖子宛如濒死的翅膀,徒劳地挣扎扭动着。 陆泉也磨出更多水意,穴口处痒痒的,便就着这个姿势,抬起身,扶起他的性器。 林松潜低头直直地看着这样冲击力的画面,她皱着眉,赤裸的胯部慢慢往下压,湿软的穴肉一寸寸地占有自己。 他蹙起眉,直到两人胯部相贴,才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性感的压抑呻吟。 陆泉骑在他身上,因为体重一下子进得太深,不适地挪动两下,就让林松潜喘起粗气。他根本停留不住,胯部不断往上顶动,被穴肉挤压揉动的快感实在是要逼疯他。 快感也在陆泉身体里澎湃起来,也许是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的身体更加适应了快感机制,她双手撑着林松潜不断起伏的结实小腹,迎合着他的挺动加快了动作。 “啊—” 两人的呻吟声高高低低地交织在一起,堆积着共攀向巅峰。 腰带本来就系得不紧,在林松潜胡乱的挺动挣扎间解开。 这下林松潜再也抑制不住,甩开腰带,握住陆泉的腰就急切地把她按在身下。捏着裤管一把拉下来,让她光裸着下身,睡衣大敞着躺在自己身下,按住她的腿根,咬着嘴唇深深抵进变得鲜红的穴口。 随之压覆的还有他结实的身体,陆泉只得胡乱地揽住他的后背,纵容他失控的撞击,呻吟破碎地在房间起伏。 随着他的撞击加快,陆泉竟感觉所有的热度都集中于两人激烈的摩擦处,完全没有准备地迎接来性爱的高潮体验。 她长颈往后仰出激烈的弧度,勾在林松潜腰部的小腿绷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就是高潮?陆泉凌乱地喘息着,林松潜高热的身体紧贴着她,没有疲软的性器还在她腿间留恋地抽送。 陆泉不自觉地揉着他的背,迷迷糊糊地想着: 这种感觉和其他人做也会有吗?—— 追-更:po18w.vip (woo18 uip) 第四十七章谈判 这次的体验明显让两人都很兴奋,在情潮的余韵中紧紧交缠着厮磨。 林松潜渐渐适应了她喜欢捏自己腰的习惯,压在她身上,抱着她的头痴迷地吻她。额前的碎发挠着陆泉的脸颊,带来阵阵痒意。 陆泉过了高潮期,舌尖被他吮得发麻,不适地皱着眉用膝盖将他顶开。顺势坐起身,没有人压在身上掠夺空气,终于能让她舒畅地呼吸。 睡衣睡裙早已纠缠着滑落到地毯上,两人都赤裸着身体,只有条单薄的灰毯勉强遮掩着下身。 林松潜被推开也不恼,咬了咬红艳艳的舌尖,抬眼看向她赤裸的后背,蓬松的卷发也遮掩不住点点的红痕。微妙的满足感在心底升起,他挪着身体枕到她的大腿上,情不自禁地亲吻了两下眼前的小腹,圈着她的腰在后背上悠然地滑动。 轻柔地问道:“一起去洗澡?” 陆泉摸了摸肩膀上卷翘的创口贴,“嗯,顺便换一下这个。” “我帮你换。”说着,他起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重新回到床边。 “稍微忍忍。” “适应了以后就还好。” 林松潜小心翼翼地帮她涂上药膏,见她皱起眉在忍,准备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忽然,他真的想起一件来。 “对了,下周有纳凉烟火大会,在浅杉寺那边,哪天晚上有空我们一起去吧。上次你一只金鱼都没有捞到,这次可以再试试。” 陆泉想到尹玺的吩咐,回道:“周末人多,我们就哪天下课去怎么样,叫上萧戚一起。” “她的乐队第一次签约成功,我答应要和她庆祝的。” 他贴好创口贴,俯身将她抱起来往浴室走,“当然好啊,人多也开心。” 林松潜房间里的灯在一个小时后熄灭,让铁玫瑰别墅的主楼陷入了昏暗,只零星地亮着几处员工房间的灯。自从林栋岚出走,铁玫瑰别墅右侧的房间大都闲置着,雇佣的员工人数也缩减了大半,远不如从前灯火辉煌的盛景。 特别在林栋书跟随父亲的脚步成为法官后,也逐渐拥有了他自己的交际圈和势力,又与本家疏远,形成从林家独立出来的印象。再加上林松潜年龄小,亲情淡薄又不被重视。林家的各类代表权已经开始向林栋书倾斜,甚至还出现了图兰画廊的继承者可能会是林栋书长子的传闻。 一座豪宅前的大路上,黑色的面包车稳稳停住。 邵久薇停好车,听着张金瑞调查到的信息,不禁感叹道:“那陆泉现在就和那个林-林松潜住在一起喽,两个小孩也没人管,孤零零地还挺可怜。” 张金瑞不禁好笑:“心疼她?她一件衬衫就有几万块,傻子。” 就着车里的灯光,她把资料装回文件夹,事不关己地分析道:“先不提国外的资产。在国内,凡是经图兰画廊认证的画,价格就能轻而易举地翻几倍几十倍。林家祖上购买的房地产加上广泛的投资,哪里是当了两代法官就能赚到的钱,”她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都有这样的传闻了,谁知道那个林法官在惦记什么。” 针对陆泉的调查,在遇见她的当天就已经展开。即使是短暂的合作,张金瑞也不会放松警惕。 可惜,她的疑问依然没有解决:“看她的样子,怎么样也不该到缺钱的地步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林家的钱又不是她的钱,估计是不能自由使用的多。” 邵久薇说的没错,但现在不是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再看看吧,反正都答应给她了。这次也多亏了她,事情才这么顺利。” 想起下午的事,邵久薇也是惊喜地眉飞色舞:“真的吓我一跳,竟然让薛灿去威胁自己亲爹!厉害了厉害了!” 张金瑞低头看了看手表,转头面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薛宅。 “我也很意外。本来被她个小孩威胁就挺不爽的。她又说大话想去谈判,本打算看看她的笑话,让她见识见识社会的残酷。没想到竟然也误打误撞,让薛修明联系了我。” 她今天为此还特意穿了正装,顺了顺领口,跃跃欲试道:“这可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大生意。” 邵久薇刚要开心,一想到她们几乎扒掉了薛修明的底裤,不由转为担忧,“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要不要给个暗号,他们要是对你动手我就立马开车冲进去。” 她傻里傻气的话当即引得张金瑞大笑:“久薇,你是不是电影看多啦!薛修明又不是黑帮老大,那么多人的眼睛下面,他能对我怎么样?” 她哭笑不得地比了比藏在内袋里的录音笔,“放心,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进去了啊。” “那好张姐,我就在这里等你。” 高耸的铁门严严实实地遮挡住窥探的视线,两边的路灯黄澄澄地照在张金瑞身上。她刚准备按响门铃,一旁的传声器忽然响起: “你好张律师,请进。” 张金瑞抬头看了看右上角的监控,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微笑,“晚上好。” 结实的铁门咔嗒一声,右门移开,供她通行。 从门口开始,就能看见丰富的绿化树木夹着蜿蜒而上的石砖路,直通到薛宅入口。薛宅大概是新文化时期建造的,在多次修整后也依然保留着精致典雅的古风。 回转矗立的假山忽远忽近,其间错落种植的灌木矮树,显然经过精心地设计,带着她说不出的艺术美感,花坛树影间恰到好处的照射灯,又减少了夜晚带来的恐惧。 张金瑞往大门走去,看着一路精巧的庭院排布,想起陆泉的自责,不禁心中暗叹:光靠自己,可挣不到这样的豪宅。 褐色为主的木石别墅完整地展现在眼前,夜色中也依旧低调典雅。门口静亮着灯,照出一个人形,毕恭毕敬的仪态像是管家秘书一样的人物。 张金瑞提着包,走到他面前,“晚上好。” “张律师,我是薛先生的秘书唐岳,这边请。”唐岳看上去叁十岁上下,长相普通,颇有气度。把张金瑞带到书房前,他便停住脚步,示意她一个人进去,“张律师,请进。” 张金瑞朝他点头致谢,推门进去。门脚推开几本书,便带出满地的狼藉。她信步绕过凌乱的书籍,避开滚落在地的各类文具,站到书桌前。 桌面已经被推得干干净净,只一根高尔夫球杆横放其上,正巧对着她。 不知道是薛修明撒气后随手摆放的,还是对着她的下马威。 但这些都无法让她动摇,张金瑞朝着薛修明的背影礼貌一笑:“薛先生晚上好。您一来电话,我就丢下其他事务飞快赶来了。” 房间安静了好一会儿,椅子才幽幽回转,露出面无表情的薛修明。他自然是气度不凡的上位者,可惜面对知晓他秘密的张金瑞,只会显得越发装腔作势。 他自然也清楚,却又不得不沉着一张脸,单刀直入,“就是你,让薛灿来威胁我。” 张金瑞依然笑脸相迎,“这只是工作的一种方式而已。我现在是为徐停云同学服务,自然要为客户想尽一切办法。” 薛修明冷笑一声:“苍蝇就是苍蝇,一见血就发疯。我知道你这种人,没道德没品行,为了钱什么手段都能使。” “薛先生,请不要生气。其实我只是想通过这次的工作向您证明我们事务所的实力。” 在薛修明狐疑深沉的眼神中,她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到他面前,径直地开始介绍: “事务所只有我和助理两个人,学历上自然比不了您现在签约的那些法律精英们,但是处理这些敏感的私事少说也有十几年的经验了,关系网也是叁教九流上不了什么台面,但只要给了钱什么都能解决。” 她一本正经的自我推销让薛修明诧异了一瞬,怒极反笑:“那我是不是应该先表扬一下你的能力。”他的手指搭上桌面,一下重似一下地敲击着。 “我的实力,薛老板应该已经清楚了。”张金瑞厚着脸皮笑起来,“我们这些小事务所口紧心实,就算是徐停云同学几十万的小单子也全心全意地去准备。更不用说薛老板的问题了,其实都好解决。” “哦?”薛修明手停下心烦意燥地敲击,“你说说看。” “我猜薛老板现在的问题,一是徐停云同学的和解金。 其实一百万对您来说,不过一个装饰花瓶的价格,您一定是不满徐贤贪婪的态度才拖了这么久。这件事还请不用担心,在您达成100万的和解后,我有足够的把握帮助徐停云起诉徐贤的精神控制和心理虐待,帮他脱离家庭的同时拿到100万的全部赔偿。 徐贤将一毛钱也拿不到,而且失去了徐停云,他的家庭也必然会崩溃。 二则是薛灿少爷。在徐停云的案子结束后,我可以安排他转学,以杜绝您的后顾之忧。关于继承权的事情,我本来只是一提,说如果他努力上进就可能竞争到,没想到他比我想象得还要冲动。 我也理解您的爱子心切,即使不给他继承权,也可以适当松松口,给他一个竟争的机会和目标。不过这毕竟是您的家事,我只能这样提议。” 薛修明盯着她,摸着高尔夫球杆的把手,“你倒是盘算得很清楚。” 张金瑞对他的威慑视而不见,继续往下说:“而且,您要是愿意,我也能为你解决丁辉的问题,保证谁也不能再撬开他的嘴。” 她一通反客为主,实在是让薛修明无话可说。狮子大开口他不怕,怕的就是她握在手中的信息。现在她主动提出来为自己做事,也降低了消息泄漏的风险。 张金瑞显然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江湖,各个方面都想得透彻,一时间又是安心又是厌恶。 “你是想跟我签约?” 终于进入正题,张金瑞适当露出谄媚的笑脸,“能跟名门薛家签约是多少我们这样律师的梦想啊!您签了我们事务所,必定竭诚为您服务。” 薛修明耷拉着眼皮移开视线:“今天你先回去吧。” 察觉到他的态度变得缓和,张金瑞见好就收,朝他再一次鞠躬致谢:“多谢薛老板,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不送。” “唐岳,你进来。” 唐岳与张金瑞擦肩而过,站到薛修明跟前,等候他的吩咐。 “薛灿怎么样了?”他揉揉眉心,烦躁地问道。 “在卧室,方妈已经给他涂了药。” “把他找过来—”说到一半,他又无奈地挥挥手,“算了,明天再说。你帮我整理下这里吧。” “好的,老板。” 路灯下,邵久薇伸着头看向跑过来的张金瑞,见她脸上带着笑,估摸着是十拿九稳了。 张金瑞坐上副驾驶,笑着朝她说:“我看这事有谱,走,吃烧烤去!” 想着将来稳定的收入,邵久薇爽快地应到:“好嘞!”—— 追-更:po18gw.vip (woo18 uip) 第四十八章隐秘的惊雷 星期一的开始,便浸泡在吵闹的雷雨天气中。一阵阵的急雨遮天蔽日,敲击着温沉惠身边的玻璃窗,惹得他心神不宁。 灰蒙蒙的厚云层模糊了时间的界限,才是上午的第叁节课,天空已经变成夜晚的颜色。从教室左侧开阔的窗户闯进来,与电灯的光亮争抢空间。 靠窗的温沉惠感觉到雨水渗透进来的凉气,潮湿的沉重空气让书页变得绵软。让他不得不把压在物理课本下的作文纸小心翼翼地抽上来,夹到书页之间。 作文纸上只写了几行,句号后面还点着几个迟疑的墨点。 偷偷摸摸做好这件事就足够他一阵心惊胆战了,他一边盯着这几行字,一边为自己解释:我不是要在课上写,只是放在眼前刺激灵感而已,这节课的内容也只是复习旧知识,他早就掌握了,自然算不上犯错。 做好心理建设,当他想专心寻找灵感时,又再次被无望的烦躁淹没。只能颓唐地拿下眼镜,在手里泄气地擦。 连玻璃窗上的水珠都比他有规划性,会沿着已有的痕迹往下滚,知道汇集点和分岔点的位置,掌握着节奏去攻占一座建筑。 他重新振作精神,戴上眼镜开始第无数次审视那句话: 我抬头看去,一排白鸟正要飞过头顶湛蓝的天空。我忍不住驻足停步,幻想着其中的哪一只转过头来,低头朝我飞翔,落在我伸出的手臂上。 这句话是上周在社团的书桌前偶然写下的。他加入的猫头鹰小说部,有个严格的毕业作业。要求部员在高中最后的学期写出一本短篇小说并在校园报上发表,而且每周都必须向部长报告进度。 这周的进度则是要把决定好的主题和简易大纲发给部长。 可是这句话充其量是凝望天空后的一个想象片段,该怎样扩展成短篇小说呢? 人鸟奇缘?发生什么意外后,“我”变得能听懂鸟语了? 先不说故事的情节还没有头绪,这句子本身就不知所云,想要表达的情感连自己都还没有理解。这沉重的繁思拖着脑中的飞鸟拼命扑腾翅膀,把他的疑问和思考搅成一团。 所以,为什么会希望它落到自己的手臂上呢? 无数条写作理论叽叽喳喳地纠缠着,绷带一样绑紧了他的大脑,越是用力就越窒息。作文纸上的方格密密麻麻,像无数只深井急需他掏空自己去填满。 他紧紧扣着喉咙,却呕不出一点东西,回声震动,把他囚禁在空洞的亿万方格之间。 窗外滚起闷雷,轰隆隆地搅乱了教室的平静。学生们小声嘀咕:怎么还打雷。 温沉惠回过神,转脸看向窗外,延绵不绝的沉重乌云之间正跳跃着耀眼的白光。忽然,他想起部长的一句话:小说是谎言的艺术。 对此,他保留着强烈的怀疑。他并不觉得想象力可以和谎言混为一谈,小说应当是诚实的讲述。写作的人把自己的感情真诚地诉诸于文字,和读者的共鸣和反馈,才能共同成就一本小说。 部长虽然有才华,但他总有一天会尝到玩弄文字的恶果,后悔于自己的轻率。他忿忿地想着,卑劣的谎言怎么可以和小说联系在一起,这根本就是亵渎。就好比林松潜说陆泉是他的唯一,实在是令人-- 令人--令人,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她就是那样的说谎成性。 突如其来的歧思打断了他挖掘灵感的尝试,或许是念念不忘钢琴演奏的邀约,他才会不小心联系到林松潜,继而又联想到--联想到陆泉。 太糟糕了,太糟糕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重新去看那行字,却控制不住地失神想道: 如果她是那只白鸟,在看到林松潜时,她会离群朝他飞去,最后停留于他的手臂吗? 几乎是下意识,他飞快地拿起笔,几下就划掉保留了四天的文字。 不行,他为自己解释道:她不可以和林松潜在一起,她太坏了。我迟早要告诉林松潜她的真面目。 暴雨在地面堆积,已经把低平的操场淹没,排水管道都应接不暇。好在接到通知的学生们都带了雨靴,抽空在浑浊的临时湖泊里欢乐地玩起水,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在这种情况下,体育课自然也移到室内的体育场进行。天花板上耀眼的人工太阳,把展示外界的玻璃窗变成正在播放雨景的灰暗屏幕,装饰品一般的存在感,丝毫不影响学生们的运动热情。 下半节课的自由活动,陆泉也乐得偷懒,帮萧戚买了一瓶矿泉水,便坐到篮球场旁的椅子上,观看她和别班的女生打篮球。 光滑的地板被一群高挑的女孩蹭得咯吱咯吱响,萧戚正弓着腰运球,灵巧地绕过对手。 陆泉放松地看着她纵情奔跑,只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剩下的工作交给张律师,租房子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郑管家给自己的卡里有十万块,除去手机和一些私人花费后还剩不少。短时间内应该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以后也可以靠基金会的贷款和打工。 担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昨天在罗屿丰的别墅大闹一场,终究会被他发现,他会做什么反应?而且以钟兰登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光用裸照威胁还是不安心,今天放学还是要去尹玺办公室一趟,跟她好好商讨一下。 她边看着比赛,悠然地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心中既充实又充满了希望,放在地板上的双脚愉悦地打起拍子。 忽然,她猛地站起身,欢呼着为进球成功的萧戚鼓掌。 比赛结束,担任裁判的学生一声哨响,双方队员排好队握手致谢,相互鼓劲一会后才散开。 萧戚向陆泉的方向走去,接过递来的毛巾和水,“谢啦。” 她身上还冒着热腾腾的汗气,陆泉帮她擦了擦颈间的汗水,“要去淋浴吗?” 萧戚灌了几大口,累得全身瘫在椅子上,有些气喘还激动地说个不停:“哈—总算是报仇了!” “最后那个球,我投出去的瞬间就感觉能进,我这是练成手感啦?”她拿着瓶盖的手还恋恋不舍地重温着之前投球的动作。 陆泉接过矿泉水,怕她把水也给投出去,“这个学期不也有篮球联赛吗,你要不要试试?” “哇—那我岂不是忙死了,又要搞乐队,又要篮球比赛。”陆泉刚以为她要拒绝,便听见她说,“我真是个天才,哪里都少不了我。” 陆泉当即哭笑不得,“那你可别猝死,我的大天才。写歌就天天熬夜了,还要练球。” 萧戚把毛巾挂在脖子上,身体侧向陆泉,“其实吧,昨天开庆祝会的时候韩姐就跟我说过,哦,韩姐就是我们队长。” “我知道,上次都见过了。” “那就好,她吩咐我们要加强身体锻炼。舞台本来就特别消耗体力,而且我们也在尝试摇滚乐之类的,将来会更费精力。” 陆泉不禁惊讶道:“摇滚?跨度会不会太大?” “说实话,目前队里的曲子都是前辈们作的,他们是同一所音乐大学的学生。我和殷赫嘛—主要是在学习,能用上的几乎没有。对我们的要求也就是正常发挥,并且多练习乐器。” “那你也会去音乐大学吗?对了,这件事你妈妈知道吗?” 提到张女士,萧戚撅起了嘴,“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音乐大学我有在考虑。” “其实你以后要是火了,也会是大明星啊,非得做演员吗?” 听到陆泉的话,萧戚眯着眼睛偷笑起来,“借你吉言喽。” 她避重就轻的本事一向很差,陆泉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走吧大天才,去把你的臭汗冲一冲。” 萧戚嗅了嗅自己汗湿的篮球服,嫌弃地皱起鼻子,“行,反正也快下课了。” 两人通过阴凉的通道往更衣室走,陆泉没出什么汗,准备直接换校服。期间陆续有同学进来换衣服,怕妨碍到她们,她穿完便走到更衣室外面走廊里坐着等萧戚。 这里是男女更衣室的共同入口,自然也会遇见往里走的男同学。很快,李宿夕就和韦景舟迎面而来,他注意到陆泉,便主动和她打招呼,“在等萧戚吗?” 李宿夕今天选的是网球,因此带着两只藏青的护腕,褐色的发箍把头发别在后面,露出新长的黑色发根,运动后的他更是精神焕发,饱满的双唇也热得发红。 陆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笑着回答:“是的。” 两人之间明显变化的氛围,立即被韦景舟察觉到,雷达哔哔直响。李宿夕还不了解他,在他的挤眉弄眼下也毫不动摇,推着他进了男子更衣室。自己则回到陆泉身边坐下。 陆泉立即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相处已经颇为熟稔,“有什么事吗?”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靠这么近,她逼着自己不要去看他的嘴唇。 “听说钟兰登请了一周的假,还是罗屿丰帮他请的。” 陆泉一愣,立即回归正题:“是病假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究竟对他做什么了啊?”李宿夕惊讶又好奇地看向她,平时总是游刃有余的人露出这样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有种罕见的可爱。 陆泉也眨巴眼睛对抗他的攻势,“这是秘密。” 李宿夕眯起眼睛和她对视,一副铁定要赢她的架势,结果没一会儿就放弃了,回身坐好,“好吧,你眼睛大我认输。” 这孩子般的赌气话让陆泉忍俊不禁,“谢谢你,你的消息真灵通。” 李宿夕拨了拨掉在眼前的碎发,懒洋洋地说道:“如果你有一个爱八卦的朋友,想不知道都难。” “这就是你和韦景舟做朋友的原因?”陆泉揶揄道。 闻言,他先是垂眼一笑,接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嘲笑一下别人的八卦丑事,既安全又开心,为什么不干呢?” 看着他防御机制一般的笑容,陆泉立即反应过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她的道歉,李宿夕惊讶地挑眉看了她一眼,才回味过似的笑起来,“其实你也没说错。” 下课的音乐响起,他也回归正题,撑着臂拖靠近她,低声说:“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小心钟兰登。”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一定要小心他。他家有黑道背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黑色的高领打底裹着她修长的脖子,他垂眼看着,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喉结轻微的起伏。夏天穿打底,其实理由意外地少。 他勾起一抹笑,离开她的耳边,听不出情绪,“最好让林松潜派个保镖保护你。”还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已经抽身站起来,“我也会帮你关注他的情况。” 说完他就准备走,还是陆泉及时喊住他,向他道谢:“谢谢你,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但真的谢谢你。” 李宿夕手插着口袋回身看她,见她抬着脸满是真诚的谢意,心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雀跃。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审美了。这是每个人都无法拒绝的,压抑自己才是奇怪。光喜欢她的脸也没什么不好,人生能遇见几个呢。 他勾着漂亮的红唇笑起来,歪头专注地看向她,“我是需要报酬的。”眼中的锐利浮出慵懒的水面,好似第一次遇见的他,“但是现在的你还给不起,我先替你记着。” 看着她的笑容变为不解,他也没有解释,朝她摆摆手便进了更衣室。 为什么我给不起?陆泉正疑惑着。 萧戚正好穿着校服走了出来,“陆泉,我们回教室吧。” 她连忙回神,“哦,好。” 体育场入口的瓷砖上全是反光的水迹,走在上面需要十二分的小心。学生们也聚集着,各自取了伞准备回教室。 见前面的学生砰砰地弹开雨伞,水珠四溅。两人也就没有着急往外走。 萧戚带的是长柄伞,比较大。“一会儿就撑我的吧。” “好啊。” 陆泉还分神地想着李宿夕的警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竟是温沉惠的来信。 萧戚在旁边凑热闹,一看名字,“哇哦,这不是林松潜他爸吗?” 这句吐槽把陆泉憋得闷声直笑,“你有胆子就当着他的面说。” “那还是算了,我成年了,用不着小学老师教育。” “萧戚,没有你的贫嘴我是真的活不去。” 陆泉笑着点开消息:你今天放学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帮忙。是关于林松潜的。 看见林松潜叁个字,萧戚眼中的嫌弃都快滴落下来,“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呢,啧啧啧。” “如果这不是我的手机,我已经把它当铅球一样扔出去了。” 萧戚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可怜的孩子,咱们走,姐姐为你撑伞。” 陆泉随意地回了信,两人便挤在伞下,一起走进密集的雨幕。 ------ 更新速度不够,字数来凑!想催更就投珠珠哦!我先试试,明天超过十个珠珠我就后天更! (卑微) 从某种意义上讲,温沉惠和李宿夕的喜欢有点像。 开篇的那么多字就只是为了让温沉惠把它划掉而已。啦啦啦 第四十九章两败俱伤 下课的音乐响起,陈斐走到林松潜桌旁。 “你说今天吃什么好?”毫无新意的对话,他自己都厌烦。 “我今天约了人,抱歉。”林松潜站起来,“不过我可以陪你走到食堂。” 陈斐下意识以为是他要陪陆泉,“吃个饭还约,你们真是—”在看到他平静的神情时,他顿住了,“不是陆泉?” 林松潜笑了笑,两人一起往外走,“不是,在学校我不会烦她的。” 听出这话的言下之意,陈斐被酸得牙根直痒,但他聪明地没有再问。只是有些好奇对方是谁,作为林松潜少有的朋友之一,自然知道他的交际圈其实小得可怜。好在图兰画廊是个亘古不变的传统行业,并不需要太多的应酬,所以林松潜冷淡的真面目在交际圈还没有暴露。 其实陈斐一直觉得林松潜不适合商业应酬,或者说当一个经营者。但他没有立场去说这件事,便只能藏在心里。 走廊窗外的急雨模糊了视野,所有的高楼马路都装进灰色的透明水迹,在玻璃上交织滑动。 陈斐不禁抱怨道:“从早上开始,这雨就没有小过。” 等待前面的学生离开,两人也从伞架里抽出自己的伞。陈斐注意旁边一把伞的金鸟手柄,不由挑挑眉,和旁边的林松潜默契地对了下眼神,便一起下楼。 他本想着和林松潜吐槽一下伞的主人,但当他一到食堂楼下,就被“吃什么”这个灵魂问题压倒了一切。 林松潜见他左右为难,恨不能挠头搔耳的样子,提议道:“二楼今天有咖喱饭,怎么样。” “不不。”他快速摇头,朝林松潜摇摇手,“你去约吧,我再纠结会儿。” 林松潜只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走上叁楼,只取了点草莓便端着餐盘走进一个包间。 不出意外地看见乔冉已经坐在里面。因为他的教室在五楼,乔冉的在叁楼。 乔冉餐盘里的是蛋包饭,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幼稚的爱心。听到动静,他抬起那张纯洁淡漠的脸,清透的眼睛让林松潜一阵反胃。乔冉绝对是他见过最会伪装的人,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他坐到乔冉面前,本想拿了陆泉的校服就走。可是看了看他身边,却没有类似纸袋一样的东西,出于习惯,他还是礼貌地说道:“谢谢你来。” 乔冉还没有动勺,平静地迎向他,“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 平和的挑衅没有让林松潜不满,甚至让他产生了些轻蔑的笑意,于是他只是挑了挑眉,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妥协。 “好吧,那我直接问了。陆泉的校服呢?” “我没有带来。我把它送去干洗了,可能要两叁天。” 林松潜蹙起眉间,勾起不理解的笑意,“那为什么不直接在短信里说?” 乔冉的眼神凝聚出冷意,低沉的声音暗藏警告:“以后请不要搅乱我和陆泉的约会。” “那是约会吗?”林松潜不以为然地讽刺一笑。 “我们本来在画室里画画,然后去我家玩,”乔冉的状态始终平静,“后来在酒吧我们一起跳舞,本来很开心,直到你来。”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找到那家酒吧?你在监视她吗?”为了攒足气势,他提高了声音:“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这根本是犯罪,如果需要,我会报警。” 林松潜似乎被他突然的质问吓住,眨了眨眼睛,竟一一解释道:“你可能不清楚,我和陆泉的手机有定位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你看到了吧,我上次去也带了保镖以防万一。” 笑意在他眉间聚拢,说完他才终于忍不住撑着额头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笑话一样不能自已。 他的反应让本来理直气壮的乔冉瞬间僵住,毛茸茸的睫毛一阵羞耻地抖动。 “乔冉你—”他向后靠上椅背,双眼笑得发亮,声音里还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抱歉,刚刚即视感太强,让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趣事。” 在乔冉警惕抵抗的视线中,他自然地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放回,带着笑意的双眼直视过去。 “在这么多年里,也有几个男生来找过我,向我警告说‘你不能控制陆泉,她不是你的玩具。’这真是—” 他用手掩去两声嗤笑,眉眼尽是轻飘飘的嘲讽,“太有趣了。让我觉得,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们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他们有机会说出这么正义的话。” 林松潜重新直起身,双手迭起来撑住下巴,认真又不乏笑意地审视起紧绷的乔冉。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她的骑士?英雄?” 乔冉因为他的紧逼,不自主地向后仰着,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攥着,“你用不着转移话题。” 察觉到他的退缩,林松潜甚至有些失望,垂眼一笑,捏起餐盘里的一只鲜红草莓,揉着根蒂转动。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但是他们通常也不会坚持太久。你知道,陆泉喜欢奇思妙想,很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同时又没有耐心,很快就会转移注意力。” “他们竟以为那短暂的兴趣就是喜欢。还有比这更傻的吗?” 乔冉的神情越发冷漠,他本来就一副情感淡薄的天使相,现在越发赛雪欺霜,一双清透的大眼显出空洞的乌黑。 林松潜直面他近乎受伤的冷漠神情,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过分了,便歉意地皱了皱眉,“好吧,其实我也能理解。” “陆泉漂亮又特别,时不时就会处于话题中心。喜欢她,大概会让你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我知道那种感觉,和她产生联系能将你从平凡中拯救,让你不再是普通学生中不起眼的某一个。” 他轻描淡写,像是念着重复多次的说教。随意地把那不起眼的草莓咬进嘴里,只余青绿的根蒂被他丢回餐盘。 正等待着乔冉的恼羞成怒,他却沉默地拿起勺子,咔哒一声切段了蛋包饭,铁餐盘被划出刺耳的响声。番茄酱勾成的爱心被他一分两半,拖出淋漓的痕迹。 林松潜不耐地看着他粗鲁的行为,便听见他忽然开口:“你应该感谢他们。” 似乎是为了每一口都能吃到番茄酱,他用勺子把红色的酱汁涂开。 “特别是叶禹。” 此话一出,林松潜的神情果然顿住。 乔冉头也没抬,接连吃了好几口,勺子的柄上也沾了点红色的酱汁,他抽出一张纸认真地擦去,酱汁在白纸上晕染开,不断在林松潜眼底扩大。 “如果没有他自杀,你觉得陆泉会喜欢你吗?” 他再次抬起头,视线平直而洞察,煞有其事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还记得之前陆泉是怎样讨厌你的吧?” 林松潜对上他的视线,露出完美的笑容,“那又怎样,那已经是过去。就像你一样。” “而我,则是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句话是如此锋利又正确,他无法反驳。乔冉垂眼看着铁勺上扭曲畸形的自己,喃喃自语般,不知道在说服谁,“是啊,是过去了。所以她总有一天会走出来,重新正视对你的感激,再次发现她和你根本的矛盾。” “不然你为什么会害怕呢?”他第叁次看向林松潜,语气平淡地叙述着:“她和别人跳舞,就那么让你恐惧。” “别人都以为陆泉离不开你,我不这么认为。” 林松潜已经彻底冷淡,他兴趣缺缺地看了看手表,“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况且,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真正的对手,”他收拾起餐盘,语气里泄漏出怜悯,“你也只会干想而已。” “如果你实在喜欢那件校服你也可以留着,我会帮她买新的。”他端着餐盘起身,“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 被割开的蛋包饭上,淅淅沥沥的红色酱汁慢慢往下渗透。乔冉毛茸茸的睫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拨通陆泉的手机,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包间里回荡。 “陆泉,今天放学能来我家吗?” “那你哪天有空,我想把比赛作品画完。” “那就周叁,好的,我等你。” 挂了电话,他才重新拿起勺子,把剩下饭往嘴里一口接一口地塞,红色的酱汁涂满他的嘴唇—— 追-更:xpo18.vip (woo18.vip) 第五十章政治利益图 二楼的食堂,墨绿的枝叶交织着覆在玻璃窗上,遮蔽了灰蒙蒙的雨景。 萧戚放下筷子,不客气地调笑起陆泉,“大忙人,周叁又要去哪儿啊~” 陆泉放回手机,“之前就和乔冉约定好的,上次他手割伤了没有画成。” “割伤?” “撕素描纸的时候割的。” “哦,理解了。”萧戚凑近她,露出一脸八卦的坏笑,“不过你告诉我,你和他到底—嗯?” 陆泉叉过她盘子里的一块菠萝,故弄虚玄道:“这会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你真的想听?” 萧戚立即深深地点头,“我好奇很久了!快告诉我。” “那—你明天晚上有空吗?跟我一起去浅杉寺的烟火大会吧。” 烟火大会?萧戚莫名其妙地皱起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我当然愿意和你去—”忽然她反应过来,瞪向陆泉,“林松潜也会去,对不对。” 陆泉垂眼看着自己餐盘里的草莓,心虚地点了点头,就被她无情地伸手一把都抓了过去。 “我才不要当电灯泡呢!到时候他缠着你,我一个人玩个屁。” “主要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萧戚一边吃着她的草莓,一边酸酸地说:“我就是个第叁者,被你个渣女花言巧语地骗去约会。” 见她还不情愿,陆泉连忙伸手帮她摘草莓蒂,“我们以前不也一起去的吗?大家在一起玩的感觉多好啊。而且我还想帮你庆祝第一次签约成功,想给你买礼物呢。” “哼。”萧戚享受着她的服务,吃完了大半草莓才终于松了口,“好吧,看在礼物的份上。还有,必须跟我说那个很长的故事。” 她倒是念念不忘八卦,陆泉耸起眉间妥协道:“那我只能尽量让你满意了。” 两人都吃完了,正是要离开的时候。草莓的红汁染红了陆泉的指尖,她正放到唇边轻吮,一个男生忽然走到桌前,伸长手臂将一碟草莓放到她面前。 顺着他收回的手臂,陆泉看见他低垂的侧脸,熟悉感顿时呼之欲出,“你—” 这次他竟抬起了脸,对上陆泉的视线,“这是杨兆送给你的,他说你真厉害,希望下次再来。”领结男孩毫无感情地传完话,便转身回到右前方的餐桌,旁边果不其然坐着杨兆和罗屿丰。 罗屿丰正低头吃着饭,杨兆见她看过来,满脸笑容不乏兴奋地朝她摇起手。 “吼,”这一幕萧戚简直是喜闻乐见,兴致勃勃地戳了戳草莓,只以为是新的追求者,“看来林松潜又要发疯了,我真期待。” 陆泉回过神,脸上带笑地举起小碟子朝杨兆致谢。恰巧罗屿丰抬起脸和她的视线对上,慵懒的丹凤眼眨了一下,随即升起一个十足玩味的笑容。 他在威胁我!他知道了! “要我给你摘吗?” 陆泉维持着正常的神色回看萧戚,“一人一半吧,我吃不下了。” “好啊。”萧戚不客气地笑道。 尹玺刚刚在椅子上坐好,办公室的门就被急促地敲了叁下,一边好奇着来人一边起身去开门。 “陆泉?”虽然说好会来,怎么这么着急。 陆泉明显有些焦躁不安,径直走进来,拉着一头雾水的尹玺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 “尹玺,我可能干了件蠢事。” “别着急,慢慢说。”尹玺按下惊讶,试探地摸了摸她的头顶。 “好的。”陆泉怕了拍自己的脸,“等下。”她突然站起身反锁了旋钮,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她抓了抓头发,“太乱了,我也—就直接给你看吧。”说着,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在尹玺越发好奇的神情中找到那张照片,提心吊胆地举到她面前。 照片上的男生嘴里塞着布似乎被反绑着手,赤裸地坐在马桶上。 极具冲击性的画面让尹玺的表情一阵扭曲,看着这张屈辱恼怒可怜的脸,难得地感受到思考的迟钝,好一会儿,才靠着颇有辨识度的猫眼,迟疑地说出口:“这是,钟兰登?” 陆泉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试探地说:“而且还是我做的。” 尹玺的视线还被牢牢地吸引着,似乎只是在重复她的话:“你做的?” “是的,这—” “哈哈哈哈—”尹玺忽然爆发的笑声差点把手机吓飞,她夸张地后仰过去,陆泉想去拉她反被她拽过去,索性侧身下了沙发,蹲到她那头。 “你笑是什么意思!是小菜一碟还是大事不好啊!” “陆泉你—哈哈—真是我的福星!”尹玺躺在沙发上笑得打滚,伸出手臂一把抱住她的肩膀。 陆泉被她拽得一踉跄,只能趴在她身上,感觉着她的鼻息笑着在下巴上乱抚,却也不由放下心来。她撑起手臂,狐疑地低头问尹玺,“真的没事吗?他肯定要报复的吧?” 尹玺笑够了,起身坐好,“钟兰登可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有这张照片我们怎么说都可以。”她按了按陆泉的头顶,“把照片发给我。我本来正发愁怎么对付他们呢。” “到这边来。”尹玺站起身示意她跟自己坐到办公桌后。她在皮椅上坐好,让陆泉坐在一旁。 “先跟我讲一讲具体经过吧。” 陆泉乖巧地点点头,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诉了她。 “你还挺会乱来的。”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尹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稳重。 “不过,这次接触也是一次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尹玺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学校论坛,找到一个帖子,正是那个西校区风云人物盘点。前四位就是罗屿丰-杨兆-钟兰登-沉毅飞。 “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随时都能搞点事情。而现在是校区合并的关键第一年,我还刚好是学生会长。” 陆泉还没来得及附和两句,就见尹玺露出勃勃的兴味,“当然了,有危机才能证明能力。” “所以,如何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监视他们。” 陆泉惊讶道:“监视?我跟他们根本不熟的。” “经过这次事件后,他们肯定会对你很熟。” 面对尹玺调笑般的话,陆泉一时无言,想起中午杨兆送的草莓,“他们的关系不好吗?不会想替钟兰登出气什么的吗?”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友情,”尹玺忍不住嗤笑一声,“不过是个松散的利益团体。”她一拍手,向陆泉提问道:“现在考你一个问题,一个团体通常都会有领导者。你猜猜谁是。” 陆泉对这四人一无所知,而罗屿丰的目中无人又实在是印象深刻,“罗屿丰?” 意料之中的回答,尹玺摇摇头,“是周翎,最起码表面上是。” 陆泉愣住了,“皇子周翎?” 尹玺解释道:“其他四个人的家族都可以称作王党派,也被叫作保皇党。不清楚的话你可以搜一下。” “哦好,说是促进皇室文化传承,支持保留君主制的党派。”陆泉新奇地点着屏幕阅读,“原来还有这样的党派,我一直只知道皇室是个花钱如流水,规矩超多的国家象征。” 尹玺撑起下巴看着她动作,“不奇怪,现在还有谁会在意皇室。暑假在群里,知道皇子班级的成员依旧是西校区的配置时,一群人在那欢呼雀跃呢。” 陆泉也记起,“大家都怕麻烦嘛—” “好,我们回归正题,为什么他们会是保皇党呢。” “简单地说,光是皇室用品的承包商,里面就有无数的细分。家具装饰,出行交通,保镖仆从等等。比如罗家,他们会提供皇子公主成婚后的新居地皮,杨家就是在承包了皇室的珠宝首饰后才发迹的,所以皇室永远是他们的第一招牌。 而且花的还都是税金。” “怪不得被骂这么惨。”接着,陆泉忍不出笑起来,“搜索引擎第一行就是皇室浪费税金。”她想起一些政治电视剧,不由试探着说:“那他们是不是能操纵政客什么的?” 尹玺夸奖似地打了一个响指,“没错。这些财阀就是通过资助政客来增加保皇派的势力。” “如果再厉害点,左右首相的人选说不定也是可以的,”尹玺好笑地看着满脸纠结的陆泉,继续说道:“这就是政治。不然你以为民间对皇室那么不满,皇室却依然能稳如泰山。” “有政客敢提削减皇室开支吗?面对民众,只要搬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宪法就能解决一切。” 陆泉放空大脑接收着尹玺倾倒而下的信息,一时间她还不能完全消化,“尹玺,政治好复杂啊。” 傻乎乎的一句话引得尹玺开怀大笑,因为几乎没有人会愿意听她讲这些枯燥的政治话题,光是尽情的交流都是稀少。她不自觉坐近了些,认真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的。” “我是挺后悔的,一共才四个,我已经得罪两个了。”陆泉皱着脸,“金枝琦也不安全。李宿夕说钟兰登家有黑道背景,我们到底该怎么对付他啊?” 她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反倒奇异地让尹玺松了一口气。 “金枝琦?我看一下。”她点了点平板,“是十班的学生,和林松潜一个班呢。”她抽空揶揄了陆泉一眼,“放心,我会让他们班的班长多关注她一些,我来想办法。” “至于你的安全,我感觉暂时不用担心。”尹玺歪头看向她,显出些严厉的精光,“想不想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你既然能制服他一次,那就该尝试第二次。” “有林家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利用这段时间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再来找我。” 貌似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式,说来也奇怪,她发现自己愿意听尹玺的话。陆泉认真地点点头,“好的,老板。对了,我能相信李宿夕吗?” “李宿夕?我也不清楚他的为人,不过他的身份倒也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身份?”陆泉迅速想起李宿夕和罗屿丰的针锋相对,不禁大胆猜测道:“他会不会是私生子之类的?听说李胜雄非常花心好色。” 尹玺被她逗笑,随意解释道:“倒也不是,李宿夕这类人在我们圈子里有个称号。” “豪门弃子。”—— 追-更:fushutang.com (woo18.vip) 第五十一章厚重的爱 尹玺不意外地看到陆泉好奇的神色,耐心解释道:“虽然叫弃子,倒不是被抛弃的意思。” “像李家这样的老牌财阀,为了集中财富是不会轻易分家产的。长子继承制你听说过吧,就是为了这点存在的。” “李宿夕是李胜雄第五个孩子,而继承人早已经确定。他的未来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出去闯荡一番,要么就听从家族安排在公司工作。” “如果他愿意讨好现在的继承人,将来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份高薪工作在公司养老。如果关系不好,被扫地出门也是常事。” 陆泉理解了,并想到一个确切的词,“也就是说,李宿夕在家族里是可有可无的,哦—怪不得他总是嬉皮笑脸的。” “差不多这个意思。”尹玺早就发现了,陆泉的言辞偶尔会暴露她冷酷的一面,哪怕对方还是帮了她几次的李宿夕。对此,尹玺没有任何不满意。 “为什么说怪不得?” 陆泉手指点着脸颊,说道:“面对别人的恶意时,他总会笑着讽刺回去,说得好听一点是自我保护,其实是因为他从不敢真正的生气,他没有得罪别人的底气。” 说完,她的手指停下来,“我好像能理解。” “陆泉,”尹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些话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 “这个我知道啦,他是个挺会逢场作戏的人,但是我也不赖的。” 尹玺抿着嘴唇,眉眼间溢满无奈的笑意,“你知道逢场作戏不是个好词吧?” “诶?是谁之前说我又真诚又虚伪来着。”陆泉作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歪头回看她。 尹玺咳嗽两声,“对此,我向你道歉好不好。”说着,她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巧克力,“我今天的零食归你了,给你赔罪。” 陆泉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露出一个满意的可爱笑容,“这还差不多。”她打开盒子,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对了,你和林松潜怎么样了,处理好他了吗?” 她玩着包装纸的手一顿,然后开始反复摩挲起折印,也不敢抬头看她,尹玺当即明白过来。 “所以,你还没有跟他摊牌。” 陆泉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嘟嘟囔囔地说:“我也不清楚,总是下不了决心。” 尹玺严肃起来,按住她椅子一转,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那好,现在告诉我,你想离开他的原因。” 陆泉心虚般摸着自己的手指,在她的要求下,开始回想,“他敏感多疑,特别粘人。他还很强势,总是自以为是地给我买东西,买衣服从来不经过我的同意。我简直就是他的洋娃娃,他的宠物,完全随他打扮。” 她越说越顺畅,抬起头望向尹玺,语气也开始坚定,“他还监视我,美其名曰在手机里放定位是为了我的安全,我才不信呢,叁番五次地查我,一声不吭地突击检查,真是恶心透顶。”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听起来就很过分。” 陆泉胡乱地甩甩头,像是在抵抗什么,“我,只是没有什么好时机去开口。” “你在找什么借口。”尹玺冷下脸,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你不如直接跟我说,你就是离不开他,就算他监视你控制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做个有自尊的人!” “我-我有自尊—!”陆泉猛地站起身,企图挣开尹玺的包围,“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处境—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能给你最正确的提议。你忘了自己的话吗,你想被绑在他身上等他厌倦了再一脚踢开?” 她的话是该死的正确,让陆泉羞耻地涨红了脸,转身就要逃跑。立即被尹玺强硬地一把拽回,她双手按住椅子把手,逼迫她面对自己。 直视陆泉的怒目,她的神情却认真而恳切:“陆泉,不要被一时的好意迷惑。他和你可不一样,有钱有权一生不愁。你有什么,你在拿自己的未来和一生去赌。” “你真的想过这样的生活吗?你忘了你为什么要去找徐停云了?你想让这么久的努力都付诸流水吗?” 陆泉胸膛起伏好几下,才颓唐地松懈了紧张的后背,垂着头,叹息般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要是-我要是像你一样坚定,就好了。” 尹玺悄悄松一口气,“那好。”她在自己宽大的皮椅上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地方,“坐到这边来,我跟你讲怎么才能坚定。” 陆泉忧郁地看着她鼓励的眼神,还是依言坐过去,两人挤在一起,肩并着肩,手靠着手。 尹玺侧过脸注视着她,开始讲到:“你知道我妈妈尹志敏吧,现在是东区叁晋银行的总裁,也算是有名的女强人。” 她忽然提起自己的母亲,让陆泉有些奇怪。 “但一开始她是没有继承权的。就和无数个名媛一样,只是个随时准备出嫁的富家小姐。” “她成绩优秀视野开阔,比她哥哥要强上好几倍,但就因为她是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竞争力。” 她讲着,不自觉流露出无奈的心疼,“其实她跟我说过,她根本不想结婚。但是只要一天不结婚不生孩子,她就永远不能晋升。因为她的父亲总会认为她终有一天会嫁出去。” “所以她进入银行后,选择了当时还是个普通公务员的男人结了婚,生下我后,也一直埋头工作,拼了命地想以实力证实自己。” 尹玺收回思绪,对上陆泉变得认真的神情,“我想说的是,我妈妈几乎是最顶层的女性,仍然要以生育的代价换取自己的上升机会。更何况其他女性呢。” “我为什么会变成我,正是因为有她。当我嚷嚷着要当首相,只有她一直支持我并以我的梦想为骄傲,没有嘲笑贬低我,而是认真和我分析起利弊,让我不要有后顾之忧。” 她眼中流露出肯定有力的温柔,“而现在,我希望自己能像她那样,给予人向前的勇气和坚定。” “我知道你非常不容易,说实话,你就是变成薛灿那样也没有人会奇怪。但是你没有,没有败给挫折和孤独,而是一直想着往前走,并为之努力。” “你想变得坚定,就让我支持你,让我做你的后盾。” 接下来的话她还没有说完,就被陆泉用力地抱住。转椅摆动,摇篮一般兜着两人轻晃。尹玺轻轻笑了笑,侧脸埋进她浓密的黑发,伸手回抱住她。 陆泉枕着她的肩膀,紧紧抓住她,轻声回应道:“我也会支持你的,尹玺。”一直渴望的真心猝不及防地降临,纯洁厚重的爱让她觉得安定而圆满。 她保证道:“就在这个星期,我会和林松潜彻底说清楚。” 尹玺拉开她,“我也不是想逼你,只是不想看你深陷其中。” “我答应你,不会再逃避了。” 听到陆泉的话,尹玺开心地笑起来,她一向是十足的精英派,中性的长相俊秀非凡,恰到好处的笑容给人十足的距离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此时露出的真诚让陆泉倍感温热的关怀。 她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真切地希望自己能挣脱束缚。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能鼓舞人向上给予无尽的勇气。而不是林松潜那样具有掠夺性的“爱”,一边说“爱”一边要求自己的加倍付出。硬生生地拉扯着,让自己陷入痛苦的迷茫和无措。 还不如温沉惠对他无条件的关心,不求回报的付出——对了,温沉惠,我怎么能忽视他,他才是做这件事的正确人选!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说不定能让这件事和平解决!” “是什么?”尹玺看着她面露惊喜,不由好奇地问。 此时,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尹玺看了看手表,意识到是许叁奇过来送时间表,便起身去开锁。 许叁奇走进办公室,才发现陆泉也在这里。而且正坐在尹玺的皮椅上整理外衣和头发。他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去看尹玺的背影,竟发现她的衬衫也有些褶皱,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 他活络的思维已经开始野马奔腾,本来尹玺的性向就一直成谜,从没有和谁谈过恋爱,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和陆泉?! 发现惊天大秘密的人一般死的快,在尹玺重新坐好的十几秒里,他在心里给自己飞快甩了好几巴掌才成功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维持住平时无趣的表情,把文件袋放到桌面,“会长,这是校园祭大致的时间安排表。” 此时,陆泉已经自动站到一边,背上包准备离开。 尹玺见状,叫住了她:“陆泉,如果真的问题或是感觉有危险,一定联系我好吗。” 陆泉现在看她只觉得欢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会的,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留下愣住的尹玺,和一旁想自戳双目的许叁奇。 社团中心大楼,猫头鹰小说部。 因为今天大雨,只来了叁个人。温沉惠坐在长桌前,正心神不宁地阅读着一本青鸟童话短篇。 早上陆泉就随便回复了一句“看我有时间吧。”,看到这句典型敷衍的话后,他也羞耻于去逼问具体时间,只能干等着,到现在满脑子后悔给她发短信。再见她,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羞辱一番。 书的页边被他无意识地卷着,让对面的部员看得火气旺盛。 “温沉惠,你能不能别再卷了,书不喜欢!” 温沉惠被他突然的开口吓一跳,立即停下了动作,心疼地尝试着把它抚平,“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知道就好,反正是你的书。” 他正后悔地尝试着压平,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打断了他的动作。他皱着眉拿出来一看,看到陆泉的名字立即精神一振,连忙点开: 请我到巴布斯喝咖啡吧。我在维兴楼等你,来接我。 嘴角不自知地勾起一丝微笑,其他烦恼思绪被他瞬间挥到一边,温沉惠快速地收起书本,把椅子推到桌子里,在门口的行程记录表上记下离开时刻,便抽出自己的长伞直奔目的地。 社团活动中心离维兴楼并不远,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在他的疾步下,两分钟就到了。 隔着密集的雨幕,他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廊下的陆泉。飞进来的细雨任性地落在镜片上,朦胧了他的视野,只剩下了模糊的色块构成。随着他走近,嘈杂的雨声似乎也变小了。 镜片上一颗水珠滑下来,清晰了她的侧脸,她正抬头看着连串的雨帘从屋檐下落,专注的神情后是他永远猜不透的思绪。 他在楼梯下站住,忽然生出些突兀的不甘,总该有那么一回。 总该有那么一回,是你先看见我吧?—— 尹玺的出场会增多,因为她是本文灵魂女二,陆泉一生的知己好友,她的性格会慢慢丰满的。为什么会选择陆泉也会在后面讲,慢慢来~~ 陆泉发给温沉惠的短信是命令式的。她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有区别的。 温沉惠的关键字:天然,装模作样,压抑自我。 追-更:futaxs.com (woo18 uip) 第五十二章轻微的变化 陆泉正思考着具体怎么做才能和林松潜和平分开。 听见一旁的收伞声才回过神,转脸便看见了温沉惠,他正猫洗脸似地提着袖子擦眼镜上的雨水。 明显的逃避举动,也不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典型的温沉惠行为。 明明同属一个年级,两人还是法律上的亲戚关系。更不用说在寒暑假期,林松潜的舅舅还会带着他到铁玫瑰小住。按理说,也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但中间插进一个林松潜就让两人的关系十分微妙。 温沉惠因为他而十分在意与陆泉的距离,可是单纯的天性又不想让陆泉误解自己的本意,这就造成了每次面对陆泉,他都会处于不知所措的紧绷状态。 这些都被陆泉看在眼里,反而激起她恶劣的本性。温沉惠不擅争辩也不会告状,自然成为她的捉弄常客之一,这也更加剧了两人的紧张关系。 只要两人单独相处,温沉惠就会摆出这样别扭的可爱模样——时刻提防着她的取笑,同时还想着拼命维持形象,紧张得像只直搓手的小刺猬。 看着一如既往的他,陆泉的心情奇妙地轻松下来,笑着走过去,歪着头主动和他往下的躲避视线对上。 视野中她的突然出现,显然让温沉惠一愣,他湿润的双眼暗藏忐忑地和她对视,悻悻地放下捏着袖口的手,挤压着嘴唇,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他的反应深得陆泉的欢心,“我们走吧。” 闻言,温沉惠悄悄松了口气,右手抓住伞,“好的。” 见他眉眼舒展,陆泉抑制不住恶作剧的坏心。于是她又故作认真地靠近,“你眼镜上全是水痕,还看得见路吗?” “什么?”然后趁他愣神间,抬手抽出眼镜,激得他当即后退一步。 “你干什么?”没了眼镜的保护,他心慌得厉害伸手就要去抢回来。被她侧身躲过,手指抓住了一把蓬松的头发,干燥微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抽离。做了坏事一样心虚地不敢再去制止她。 陆泉拿着眼镜索性往自己脸上一戴,“哇—世界变得好清晰。” “你快点还给我—” 她充耳不闻,在他面前转了转脸,“温沉惠,你觉得我适合戴眼镜吗?” 见她又在耍弄自己,温沉惠憋着气,清秀的眉眼皱出愤怒的委屈,嘴唇相互压了好几下,伞柄的吊绳在他食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视线却不自觉地跟着她的动作转。 自己的眼镜不合她的脸,反而衬得她脸型精致,镜框框住她灵动漂亮的双眼,让人移不开视线,带来一种陌生的美感。 他拧着一股劲,就是不想顺她的意,“不适合,快点还给我。” 同时,陆泉也在看不戴眼镜的温沉惠。没了眼镜,他的眨眼频率明显加快,鼻梁边两条小巧的压痕暴露出来,长睫沾了水气合成几小缕,有些惹人怜爱的意味。 也许是林松潜的光芒太盛,让人总是忽视了他独一无二的清秀。其实陆泉觉得温沉惠是最适合穿衬衫的少年,高挑却没有压迫感,清爽的黑发,俊秀的五官,看上去斯文内秀博识多闻,可眼睛里透出的单纯却会出卖他的本性。 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变。 “温沉惠你先看上去好—”说着,她故意停顿,依言拿下眼镜,重新给他戴上,“算了,我们走吧。” 又来了,又是话说一半!“我看上去什么?”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臂,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又改抓住她的书包。 陆泉顺势满足他,“我只想说,戴眼镜确实会让人看上去聪明点。” “你-!” “你-你-你非要听的啊。”陆泉看他干瞪眼就心情舒畅,走到他身边,“走吧,你撑伞。” “不是想让我帮忙吗。” 温沉惠干脆眼不见为净,扭头打开伞,等她进来后,故意看向前方,心里发誓在到咖啡店之前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大雨很快包围了两人,把天地连成一片。 校外大路上的停车位,正停着一辆黑色的长轿车。 雨滴连绵地敲上车窗,模糊地映出罗屿丰兴致不高的侧脸。 他正戴着耳机,百无聊赖地靠着皮椅,一双长腿交叉着架在对面的座位上。一旁的杨兆在兴致勃勃地说些什么,被音乐掩盖听不清楚。 他现在只后悔一时兴起把视频给他们看了,导致在自己已经厌倦的时候,他们还在纠缠不休。 一会儿杨兆拿着平板伸到他眼前,他懒洋洋地垂眼看去,不禁有些烦躁地皱起眉。 照片上的女孩明显是陆泉。看身高和模样大概是初中时期,在某个节目上拍的。红色的公主裙,金色的皇冠。蓬松的黑发,灯光下越发雪白的皮肤。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直视着镜头,带着势不可挡的调皮笑容。 “真可爱,对吧!” 罗屿丰眨了下眼,不耐地摘下左边的耳机,“你有完没完。” 他这副样子杨兆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对人不感兴趣的冷血怪胎。 杨兆夹杂着笑意轻讽回去,“还不是你先勾起的么。好久没遇见这么好玩的事了,我干嘛放过?”他在论坛上搜到的显然不止这一张,说完便继续浏览着陆泉的其他照片。 划到一张陆泉穿着水蓝色纱裙的照片,他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叹:“哇哦,极品。我一定要约她!” 罗屿丰瞥了照片一眼,“她和林松潜关系不一般,你注意点。” “这有什么,玩玩而已嘛。” 听到这里,罗屿丰不打算再废话,重新塞回耳机,听着没有人声的音乐转身向灰暗的窗外。 近处花坛上,装饰花早就被持续的雨水打落了一地,铺出一条黄色的花瓣小路。看着随风摇摆的残枝,他空荡的思绪也随着音乐的节奏飘荡。 其实他早已厌倦与这几个人的相处,大概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但他们都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小就被安排呆在一起,就算相互不合,时间一长也被迫磨合出古怪的默契,更是被越来越多的秘密结实地捆绑在一起。 四人里,杨兆和钟兰登最是臭味相投,可即便如此,他也只会对把他一顿折磨的女生提起兴趣。 还有比这更窒息更扭曲的关系吗? 狭窄的朦胧视野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地走入,竟又是陆泉,正和一个男生共撑着一把伞。 他竟奇妙地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惊讶。同一个学校,同一栋楼,哪里遇见都不奇怪。他只是放空了大脑,漫无边际地想着:原来平时的她是不扎头发的,恰到好处的蓬松卷发增添了成熟的美感,和她清丽干净的五官搭配出独特的气质。 他就像平时赏析建筑绘画那样去辨析她的美感来源。不期然想起她中午面对朋友自然轻松的笑,还有,轻吮手指的小动作,简直像极了舔爪子的小白虎。 也许是这个联想,隔着一层玻璃,他只是转动着眼珠,静静地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视野。 “沉毅飞终于来了。” 紧接着杨兆的声音,车门被打开,一个男生带着雨气弯腰进来,他把伞随意地扔进驾驶座下的抽屉里,面对杨兆坐下。 沉毅飞皮肤偏黑,头发也剃的短,有着结实的健美身材,气质比起衬衫西装更适合穿运动服。而眼神间偶尔流露的冷意却让人下意识心生害怕。 他接过前座司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 “你今天怎么这么久。” “花了点时间去棒球部填了入部申请书,还挺烦的。”说完,他把毛巾扔回前座,“哦对了,杨兆,我刚刚看见钟兰登的—”他煞有其事地歪嘴一笑,“女王大人了。” “什么!陆泉!在哪?”杨兆立即跳起来,扒着窗子往外四处乱看。 他猴急的样子逗笑了沉毅飞,“她刚刚就走在我前面,现在应该也没走多远。” “你不早说!” “干嘛,你要找她?” “对啊,我们马上不是要去看钟兰登吗?带上她一起去呗!” 沉毅飞愣了两秒,也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掉头!” 巴布斯是巴德明顿中学附近有名的咖啡店,复古的装潢极富韵味。分了上下两层,设置了半人高的棕皮沙发,座位之间或放置着短窄的同色屏风,或是长条形案几,上面会装饰一些长叶绿植和精致的瓷器。 大面积的棕色,佐以点点墨绿嫩黄粉红的装饰小物,风铃式的小灯,各不相同的精巧设计,都显出店主极具个性的审美,十分受年轻人的喜爱,因此这里也成为了学生间热门的约会地点。价格自然也是普通连锁店的叁四倍。 两人站到咖啡店的雨棚下,温沉惠收起伞,插进一旁的伞架里。 推开门便有一声铃响,点餐台就在右手边。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想点些什么?” 陆泉看了看墙上的今日推荐,“一杯拿铁中号少冰,一个抹茶慕斯。你呢?” “我要一杯拿铁就行,和她的一样。” “好的,请先入坐,稍后给两位送过去。” 两人道了谢,便朝空位走去。今天大雨,店里很空,一楼才坐了叁桌。 陆泉习惯在右边靠窗的第叁桌坐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对面案几上的扁长玻璃鱼缸,几条指头大小的金鱼在里面随着气泡游动。旁边绿植的长叶垂了几片进水里,引得小鱼轻啄。 她放下包,见温沉惠正取下眼镜擦去雾气,不再捉弄他,“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温沉惠戴上眼镜,咳嗽了一声,似乎终于从一路无言的沉默中找回了冷静的态度,“下周六是小姨的钢琴演奏会,你能劝林松潜去看吗?” 陆泉皱起眉,“这是你的意思?” “是小姨要求的。” 听到这个消息,陆泉不可不谓吃惊,如果是温倾主动提议的,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凝重,温沉惠不禁问道:“怎么了吗?” 陆泉手肘撑在桌面上,握着拳抵住脸颊,一阵思考后才开口,“如果这些你都告诉林松潜了,你被他骂就是活该。” 温沉惠不解地皱起眉,着急起来,“为什么?这不是难得的和好机会吗?” 陆泉为他的天真无奈地叹一口气,“林松潜连当年发生的事都没有告诉你,你就没有点自觉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气,“还不是你-你老是挑拨我和他关系—” 听到他主观臆断的指责,陆泉立即睁大了双眼。 “打扰一下,你们的咖啡,还有您的抹茶慕斯。” “谢谢。”等服务员走后,陆泉才疲惫地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笨竟然还写小说,真是无法理解。” “你凭什么—!”温沉惠压低了声音朝她倾身过去,愤怒的眼中紧压着受伤,“我不允许你再嘲笑我的小说!”他永远都忘不了陆泉对他小说的贬低! 陆泉看着他羞愤的神情,光明正大地耸耸肩,“什么嘲笑?哦,是那个‘我做的梦都比你写的有趣’的评价吗?”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受伤眼神,陆泉也委屈,“你以后写小说可是要给几千人几万人看的,这点差评就受不了?” “而且我没有说错,连林松潜不亲近你的原因都没搞懂,我只能说,你太迟钝了。” 看着他掐紧了自己的手,嘴唇挤出白色,陆泉见好就收,把抹茶慕斯放到他面前,“想我告诉你原因吗?” 一时间,温沉惠也不知道是她的举动还是话更令他意外,他低头看着散发香甜味的蛋糕,刚刚被放下,弹性的蛋糕还在诱人地左右轻晃。 “你不吃吗?”他恼怒的神情还没有消失。 “温沉惠,喜欢甜食又不是什么错,干嘛不好意思?” 她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欣赏着温沉惠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染红,刚刚积攒的怒气也瞬间漏空。 “在我面前,你可以大胆地吃哦。”—— 陆泉很会撩的~~这样的温沉惠你们还喜欢吗?当然下一章会进一步补足他的性格的! 罗屿丰也在哦~有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追-更:seyushu.com (woo18.vip) 第五十三章提议 温沉惠出身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历史有名的大文豪。家族历经时代变迁,在近代也顺应潮流进入商界。严苛的家教依然被保留下来,因此他被养成守规矩重道德的性格也不奇怪。 自然,在陆泉眼里,也是变得越来越无聊。现在看着他微红的脸,倒反而松了一口气。 “真的不吃吗?看看这甜而不腻的雪白奶油夹着一层松软的蛋糕,再撒上一层清香扑鼻的抹茶粉,增添了一丝丝苦涩,恰到好处地—” “我吃—” 温沉惠屈服欲望,泄气地轻瞪她一眼,拿起叉子竖着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看着他眉眼都控制不住地雀跃,陆泉既满意又好笑,“好吃吗?” 温沉惠垂着头,眼睛从镜片上面定定地瞅着她,抿着唇咽下,嘟嘟囔囔地终于全面投降,“好吃。” 模样乖巧又可爱,眼神像极了毛茸茸的幼犬,陆泉为之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也忍不住在她专注的神情中放松下来,脸颊压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傻瓜,如果你想吃尽可以在外面吃啊,他们又不会随时监督你。” 温沉惠又依依不舍地吃了一口,“因为我做过保证了。” 陆泉无言,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怎么就这么磨蹭呢?她撕开砂糖包倒进杯子里,一边搅动,一边挑着眉揶揄道: “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谎,说谎多难啊。” 见她又变了心情,温沉惠闷声回道:“是我自己想吃的。” 他等着陆泉的讽刺,却看见她只是低头搅动着咖啡,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心里顿时陷入一种莫名空荡。他不喜欢被她无视的感觉,哪怕是不好的反应,他也想要。理智明知道她会生气,他的嘴却还是不听话地张开,孩子般执拗地要伸手拨动火苗。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点小事也要说谎。” 果然,勺子叮的一声碰在杯沿,“你又要教育我了?” 见她果然冷淡下表情,温沉惠心里纷乱地躁动着,慌乱下深压着迷惑的雀跃,习惯性地连声想否认,“不-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样。” 这样的说法更像在指责她了,他着急地皱起眉头,眼睛无措地乱眨着,“我只是想,也许没有人告诉你这样是不对的,所以才这么说,不是-不是要教育你。” 他压了压嘴唇,镜片下的眼神露出真诚的恳切,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变好。”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仿佛怕她听漏。 陆泉愣了几秒,接着,她便垂眼兀自笑着向后倒上靠垫。卷翘的睫毛落下两瓣虚影,覆在琢磨不透的迷人笑容上,紧紧地吸引着温沉惠的视线。 嘴里还残留着蛋糕甜蜜微苦的余味,他写不出一笔此刻的心动忐忑。只能傻乎乎地跟着她勾起嘴角,心声不自觉地吐露:“你笑什么?” 陆泉无奈般地摇了摇头,后面案几上的绿植垂了一片长叶在旁边,轻轻地挠着她的脸,很快被她随意地用指尖弹开。 温沉惠的视线也不禁跟着划出一道弧线,又重新落到她身边。 陆泉坐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真不知道林松潜是怎么忍你这么久的,”她张开手掌撑起下巴歪头看他,小指点在眼角,“温沉惠,你嘴可真笨。” 她带着笑意说这句话,简直像在打情骂俏,这个暧昧的念头立即让温沉惠的脸开始发热。连忙掩饰地切下一大块蛋糕塞进嘴巴里。 “好吧,回归正题。我是不会帮你去劝林松潜的。” “为什么?”温沉惠连忙咽下,惊讶地回问。 陆泉的手指玩着精致的小铁勺,“因为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不用相互折磨。” “即使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连个演奏会都是靠你来邀请,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她才是成年人啊?” “这能不能说明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 听到她的话,温沉惠才察觉出不对,慢慢坐直了身体,蛋糕也不吃了,“小姨只说怕林松潜不去,其实她自己也在犹豫吗?” “所以啊,应该等她有十足的勇气才行,如果重蹈覆辙,林松潜怎么办?” 他焦躁地抬了抬镜框,“真的不能告诉我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陆泉果断摇头,“我承诺过林松潜的。况且替别人保守秘密也算是个美德吧,温老师。” “别瞎说,”温沉惠瞪她一眼,才别别扭扭地说道:“那你能告诉我,林松潜为什么不亲-信任我吗?”亲近这个字眼太奇怪了,他快速换了一个词。 “说你笨,你就不聪明。” “如果你是他,有个家庭幸福的表哥,天天用同情关怀的眼神在你面前乱晃,还时不时说些刺激人的关心话,你会开心吗?” “我没有—”话说一半,温沉惠也没了底气。 “林松潜心眼小得很,自尊心又强,你还姓温,他能对你敞开心扉才是奇迹。” 听到她的话,温沉惠肉眼可见地颓唐起来,似乎多年的努力都变成了负担压在他肩膀上。他小时侯撅着嘴从眼镜下面抹眼泪的样子浮现在陆泉脑海,让她不由怀念地一笑,妥协道: “你明天有空吗?” “什么?” “明天我要和林松潜萧戚去浅杉寺的烟火大会,你要一起去吗?” “他不和你敞开心扉,你就主动坦诚。好好和他谈一谈,我在旁边帮你,怎么样?” “真的吗?” 对上他溢满希冀的双眼,陆泉点点头,“当然了,就是别报太大希望。” 知道她在故意泼自己冷水,温沉惠还是感激地说道:“有时间,我可以跟社团请假的。” “啊,我记得是叫猫头鹰小说社的吧?那今年你也要发表作品喽。” “是的,”提到这个他又没了精神,“可我还没想好写什么。” 见他主动送上门给自己取笑,陆泉自然不会放过,端起杯子正要放下,坏笑还在唇边酝酿,视线却不经意转过透明的玻璃鱼缸,与水幕那头的人正好视线相触。 金色的小鱼悠悠地飘过,荡起水纹,罗屿丰俊美冷淡的脸也随之轻晃。 他就在前桌,姿态慵懒地靠着沙发,缺少情绪的眼神笔直地透过水的空间,长时间地审视着她。 他在那里多久了?陆泉嘴角的笑顿时僵住—— 陆泉和罗屿丰是眼神交? 首-发:fushutang.com (woo18 uip) 第五十四章试探边界 人的性格是具有共性的。 特别是在急于表现的青春期,本就是渴求关注渴求爱的年纪。稍微一两句关心,带上愿意倾听的鼓励笑容,大部分时候对方就会像汩汩涌动的泉眼,想听的不想听的,都会一股脑地被倾诉出来。 因此,大部分同龄人对于陆泉都是一见到底的清水。不管承认与否,这都是她已经形成的防御机制。当机制失效时,自然会本能地产生警惕和忌惮。 金鱼游过她审视的双眼,罗屿丰的视线转到对面的杨兆身上。 “她看见我了。” “啊?”杨兆失望地合上菜单,“还想等她走过来再给她一个惊喜呢。”他脸上的兴奋蠢蠢欲动,顺了顺自己的衣领,“那没办法,只好主动出击了。” 说着,他就站起来往后桌走去。 沉毅飞分心地刷着体育新闻,正阅读昨天棒球比赛的分析,余光看见对面的罗屿丰也跟着站起来,不由问道:“你也去?” “钟兰登还在我家呢。” 他的答非所问引来沉毅飞奇怪的一眼,但他没有思考的兴趣,就敷衍地“哦”了一声,继续刷起手机。 杨兆不请自来地站到陆泉桌前,笑眯眯地打起招呼,“好巧啊,陆泉。” 很快,她的视线就被从他身后出来的罗屿丰截过,嘴上回道:“是好巧,毕竟巴布斯这么有名。” 罗屿丰在她面前站定,把菜单抵在桌面上,垂眼看着她猫一样随之移动的警惕眼神,嘴角勾一起丝笑意,总是傲慢漠然的嗓音里竟带着几分礼貌的意味。 “我可以坐在这边吗。” 古怪得让陆泉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只能压下乱糟糟的思绪,转头往里面挪了挪。 “当然可以。”这里是公共场所,温沉惠还在,她很安全。 对面的杨兆见状,颇为玩味地挑了挑眉,也低头向满头雾水的温沉惠说道:“同学,建议我坐这儿吗?” 温沉惠迟疑地看了看陆泉,见她似乎不反对,便也让出空位,“请坐。” “谢啦。” 罗屿丰强烈的存在感,难得地让陆泉感受到如坐针毡的滋味,他展开菜单靠在沙发上看,对面的杨兆则交握起双手身体紧贴桌沿,朝着她露出热切的神情,语气也十分自来熟,“陆泉,你今天有没有空啊?” 杨兆长相不错,笑面虎的气质倒和李宿夕有点像。只是他的笑更显轻薄,虚虚地覆在眼球上。精明有余却似乎不够聪明。 对他的问题,陆泉思考般朝温沉惠看了看,“我刚刚还一直和朋友聊天呢,哦,他是温沉惠,林松潜的表哥。” 她自然地为他们相互介绍,“温沉惠,他是杨兆,坐在我旁边的是罗屿丰。” 温沉惠虽然奇怪于现在的情景,但也察觉出几分来者不善,“你们好。” 杨兆是何等人精,听到她搬出林松潜,眼里的笑意更浓。 “今天忙也可以明天嘛—毕竟你总该对我们钟兰登负责吧?” 陆泉抬抬眉毛,无知无觉般回视过去,“他怎么了吗?” “还不是你,”杨兆委屈地说道:“看我们钟兰登长得可爱,就见色起意,把他的身心狠狠玩弄了一通。现在好了,学也不上了躺在家里伤心,你总该有空去看看他吧?” 一旁的温沉惠差点被咖啡呛住,捂住嘴巴一阵咳嗽,杨兆还煞有其事地转脸对他解释:“我在视频里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钟兰登都崩溃了她都不停手。” 他皱起脸,装模作样地摇着头,“那场面真的是惨烈无比,医生都差点报警呢。” 温沉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口胡诌,陆泉怕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刚想放下手反驳,就被陆泉制止。 “温沉惠,你先把蛋糕吃完吧,我们等会就走。” 气氛太过古怪,已经超越了他的理解范围。茫然地看了陆泉两眼,在她的点头示意下,乖巧地开始吃蛋糕。 他的听话自然也落在其他两人的眼里。 一番颠倒黑白,让陆泉生出冰冷的怒意,面向不怀好意的杨兆,神色认真地问道:“那医生查出什么了吗?” 杨兆面对这奇怪的问题也没有警惕,反倒是罗屿丰转过脸看向陆泉。 “怎么?现在才担心下手太重啦?” 陆泉皱起眉,像要提醒他一样,大方地解释道:“当然是我的体液啊,没在他的身体里找到吗?” 出于意料的回答,让杨兆猝不及防地愣住。 陆泉心里冷笑正酝酿着下一句,就被旁边的一声闷笑打断了思绪。她侧头看去,便看见罗屿丰上翘的嘴角和抖动的长睫。 笑容意外暴露出少年特有的爽朗气质,形状漂亮的眼睛染着稀有的笑意,微微上下转动着逡巡她的脸。 “这些话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在我家的时候也是。” 相对他的开心,陆泉却没有丝毫轻松。毕竟她可不认为会那么巧就遇上钟兰登“第一次”未遂。看他们不以为意的态度,这种事绝对不会少。 罗屿丰好心情地对上陆泉不再压抑的冷漠眼神,“周二你没空,那就周叁好了,晚上有个康复派对,还在我家,放学后来就行。” 看着她蹙起眉,似乎想着拒绝。 他难得耐心地想了想,“这个就当作我的邀请函。” 说着,他从自己的花纹领带上取下一个领带夹,上面用金边包着一颗圆形的橘色猫眼石。做工精致,价值不菲。 在她的审视中,他伸出手,试探边界般把它夹到她的外套领口上。他的靠近,让陆泉注意到他领带上还有另一只,上面是一颗透蓝的猫眼石。 “我很喜欢它,千万别弄丢了。”他垂首望进陆泉的眼里,琢磨不透的语气和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锋芒毕露,却更令陆泉警惕。 接着,他便果断站起身,“走吧,杨兆。” 杨兆还没从他的异常举动中回过神,只愣愣回了句:“那周叁见,陆泉。” 等他坐回原位,目送陆泉他们离开了咖啡馆后才勉强找回思绪。脸上浮现迟到的恼怒! “罗屿丰,你对陆泉感兴趣?” 一旁的沉毅飞闻声看向他,“怎么了?” “他竟然把左眼当邀请函给了陆泉!” 闻言,沉毅飞也惊讶地转向罗屿丰,“真的?这可不像你。” 罗屿丰无聊地笑了一声,“又不是要送给她。这样她才会去看钟兰登。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你想要的吧,还康复派对呢!” 沉毅飞倒是对杨兆的急躁有些奇怪,在他看来,罗屿丰虽然把那对猫眼石不离身,但物品终归是物品,没了可以再定制。 “你这么着急干嘛?” “他在跟我抢人!” 沉毅飞不耐烦起来,“抢个屁,你可别忘了和我妹的婚约。她要是知道了,你可别想好过。” 对面的罗屿丰看着杨兆憋屈的脸,高高挂起地轻笑一声,“好了,我就是对她有点好奇。有她在,派对一定会有意思得多。” 说着,他伸手在杨兆面前点了点,“顺便我们可以请一些东区的人。” 在意有所指的眼神中,杨兆终于恢复了理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她来的话,林松潜当然也会来啦。” 罗屿丰见他理解了,便转向沉毅飞,“毅飞,记得明天和周翎说一声。” 沉毅飞恨铁不成钢地朝杨兆横一眼,“放心吧。” 细密的雨珠落在他们身旁的玻璃窗上,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另一边,陆泉一出咖啡店就顶着大雨径直向前走去。 温沉惠还没来得及喊住她,只好匆忙抽出雨伞打开,几步跑上前将她遮挡在伞下,自己的肩膀后背大片露在雨中也没空注意。 “怎么了?陆泉?” 见她面无表情只知道一味向前走,他担心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旁边便利店的雨棚下。 她的额头被雨水打湿,透明的水迹破碎在脸上,浸湿了她的皮肤。脸边的头发也粘在一起,合成几小束弯曲地垂下来,莫名地惹人怜爱。 他焦急地收了伞,慌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她按掉头顶额前的雨水,她竟也没有抗拒,闭着眼睛任他动作。手指隔着巾帕按在她柔软的脸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潮湿的睫毛。 温沉惠不自觉愣住,引得陆泉睁开眼,于是他立即收回手,掩饰地垂下脸,迭起自己的手帕。 罗屿丰靠近陆泉的动作浮现在他眼前,他强压下所有的心烦意乱,担心地问道:“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陆泉心绪不宁,自然没察觉他慌乱的小心思,冷冷地回道:“我嫌他们恶心。” 温沉惠抬起头,“要和,林松潜说一说吗?” 陆泉当即皱起眉,烦躁地摇摇头,“我会让尹玺帮我的。他又不是我家长。” 尹玺?温沉惠不自觉放下心来,甚至有些奇异的轻松。 陆泉终于注意到他湿透的肩膀,头顶也反着水光,不由展颜而笑,“你别瞎担心,好好写你的小说,我还等着看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温沉惠也不好追根究底,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嘴唇。 “好啦,你先送我回家吧。” 他的司机很快停到路边,两人坐进车里。 “先去铁玫瑰一趟。” “好的,少爷。” 说完,他就从前座的抽屉下拿出干毛巾,披了一个在自己肩膀,另一个朝陆泉伸过去。 “要擦擦吗?” “嗯。” 她只回了一声,并没有动作。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沉惠注视着她沉静的侧脸,试探着握过她的头发,认真仔细在手掌里擦。按干一束后轻轻放回,再换另一束。重复又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的心被奇妙的宁静和满足慢慢填满,没有丝毫厌倦。 “真硬。”忽然陆泉嘟囔一声就直起身。 他连忙放开手,怕把她揪痛。哪知下一秒,陆泉就反身朝他靠来,让他下意识坐直身体,睁大了双眼盯着车顶一动也不敢动。 微凉的头发贴住他的脖子,侧脸靠着他的肩膀,她低低叹了一声,声音震动胸膛,“烦死了。” 温沉惠无措地眨着眼睛,手臂僵硬地撑在座椅上,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乱七八糟地想着: 她在说我的心跳声吗? ———— 真正的忠犬已经出现! 厉害的女配即将出现! 写剧情真的很烦——我只是想把玛丽苏写得有理有据而已啊! 身高设定:金枝琦160陆泉166萧戚173尹玺177 乔冉178李宿夕180温沉惠180林松潜183罗屿丰186 第五十六章空荡的魔女 陆泉打开书柜,注意到底部堆着的素描本。她慢慢蹲下身,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 背景上的黑铅不知什么时候扩散到白色的雕像上,脏兮兮地模糊了空间的界限。 当努力变成负担时,放弃也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陆泉你呀,要学会放松。没有必要把每根线条都画得紧张清晰,画面也是需要呼吸的。” 美术老师是个聪明又通透的人,“绘画没什么神奇的,只是人类认识世界理解自我的一种方式,把世界以自己的方式表现出来而已。” “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绘画能体现人的灵魂本质。” 人的灵魂本质?翻过这些因谨慎而无趣的练习,陆泉竟没有丝毫留恋。大量枯燥的重复劳动已经耗尽她的耐心,不应该再浪费时间了。 她放回素描本,头也不回地关上了书柜。 坐回书桌,检查了几遍钱包里的银行卡和身份证,把拿出来的健康保险证和护照一起,仔细地放进背包的内袋里,拉上拉链。 真正重要的,属于她的东西,其实就只有这些而已。 她已经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空荡荡地站起身,指尖沿着桌面向前走,从书桌到壁橱的玻璃到梳妆台,即使每一分每一豪都填充着她的记忆,这些东西自始至终也都不属于她。 银色的圆镜映出她的半张脸,她伸手抬起,原来,自己现在是这副表情。 她尝试着笑一笑,想来,和林松潜和平分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是空中花园里纠缠生长的树苗,根连着根,要彻底分开,只能斩断交织的枝叶根系。 短暂的痛苦过后,两人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即使时机不对,她也不允许林松潜的逃避。下定了决心,她打开门朝外走去。 叁楼书房,郭管家敲了敲门,按住传声器,“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请到一楼用餐。” 他耐心地等着,大约过了五分钟,林松潜才打开门。 他冷淡的神情自然落于眼中,郭管家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跟在他身后往楼下走去。 林松潜在主位坐下,拿起筷子,才注意到陆泉不在。 一旁的郭管家适时解释道:“陆小姐说今天吃不下。” 筷子啪的一声被拍在桌面上,“她还在房间?” 郭管家垂眼看着桌面,“陆小姐说是想去屋顶看看风景。” 林松潜猛然起身,把椅子推出一声尖叫,连跑带走地往屋顶赶去。 她究竟要自己怎样才满意!说绝情话的是她,现在去屋顶又是什么意思! 他木然的大脑针扎一般又怒又痛。去屋顶是他们的暗号——每次吵完架,如果有人提出去屋顶就表示主动道歉,直到对方原谅为止,那个人会一直在屋顶风吹日晒。 她以为这么做就会让自己原谅她不成!?他狠狠拧开门,几乎是冲到天台中央。 宽阔的深棕色天台上,她是那样显眼,竟然连校服衬衫都没有换下来,是一直在心神不宁吗? 这个猜测让怒气缓缓褪下,他抬脚走去,踩出水声才后知后觉,原来雨已经停了。 清冽的藏蓝色天空向远处铺展,开阔的景色浸透着水汽,带来潮湿的冷风。 中央屋顶的斜坡下,陆泉见他来,便站起身,长发裙摆立即飞扬起来。光线朦胧,看不清她的脸。 恍惚得如同一个绝望的梦境。 他愣愣地走近,看清了她脸上淡淡的笑。顿时,汹涌的委屈将他淹没,不顾一切跑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不知在冷风中站了多久,她身上已经沾满凉意,林松潜贴着她冰凉的头顶,又是怨恨又是心疼,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她终于开口。 林松潜不想听她讲话,俯身就要将她抱起,被她侧身躲过。 “我来这不是为了道歉,你知道我没有说错的。” 陆泉看着他变得僵硬的脸,故意伸手摸了摸,果然惹来他压抑的眼神。 她顶着风不在意地笑笑,“干嘛恼羞成怒呢,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林松潜开始害怕她的笑,俊秀的双眼近乎乞求,“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你怎么能——” “能什么,恩将仇报?”陆泉把长发勾到耳后,接过他的话头。 坦然直视着他的慌乱,她露出洞察的笑容,“你明明知道我的本性的,还是说这才是你一直想改变我的原因。”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在图书室发脾气的她了,她已经完全的冷静,不可动摇了。巨大的危机感敲击着他的心脏。被她说服,只会是时间问题。快跑,快跑,快跑。 陆泉注视着他,忽然转身就往边缘跑去,吓得他脸色大变,几乎尖叫出声。 “陆泉你做什么!快下来!” 天台的边缘处围着一圈突起的石砖,被雨水染成深色,陆泉在上面站稳,疾风猎猎地吹动衬衫裙摆,扬起她的长发,乘风欲飞的爽快冲刷过她的身体。 对于他的叫喊声,陆泉充耳不闻。转过身不在意地往前走,脸上浮现轻松的笑意。 石砖有叁个她那么宽,陆泉为他的担忧好笑,终于转脸向他,黑发遮蔽了她下半张脸,轻飘飘的笑声被风传进林松潜耳里,“原来人越长大真的会越胆小。” “但我没什么好害怕的。” 林松潜跑过来,焦急地仰脸看她,压抑着恐慌,伸出手,“拉着我。” 她却径直往前走,“小时候我们还比赛过谁坚持的长。” 墨蓝的天空在她背后慢慢下沉,她孤独地站在空中,没有任何依凭,白色的脸被黑色乱发遮掩。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回忆,她勾起头发,低头朝他笑了笑,抓住了他的手,“那你扶着我好了,陪我走到拐角。” 她冰凉的手让林松潜直冷到心底,这一刻,他是即将被处刑的死囚。 “林松潜,刚刚我在图书室里是什么表情?” 他沉默着,随着她的前进挪动着脚步,抵抗着回忆。 她也不在意,“有意思吧,人是看不见自己的。” “我看书的时候看见了一句话,一直都记得。说,他人是自我的镜子。” “不同的人就是不同的镜子,映照出自我的各个侧面。” “换句话说,当你面对他人时,同时也在认识自己。” 她低头看向左边黑暗的深渊,橙黄的路灯下站着几个侍从看向这里,似乎很是担忧。这也让她有些想笑。他们是在担心自己吗?还是自己的工作更多一些? 很快,她就站到了拐角处,感觉到林松潜的手紧了紧,她转身面向他,抽出手捧住他脸,深深望进他溢满乞求绝望的双眼里。 “林松潜,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很像?” 他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陆泉垂眼一笑,声音带着冰冷的湿气: “那只是你的自以为是而已。” 说完,她便放下手,走下石砖,“走吧,我们下去吃饭。” 林松潜望着沉沉的黑夜,什么都看不清,迷失了内外的界限—— 首-发:po18m.vip (woo18 uip) 第五十七章洞察人心 “咕咕咕—咕咕—” 此起彼伏的鸽子叫声闹钟一样穿透墙壁,让李宿夕把枕头紧紧压在脑袋上。 咬着牙忍到极限,他才发泄似的乱蹬几脚,一挺身就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打着大哈欠,嘀嘀咕咕地揉着眼睛下床。 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间,从客厅的壁橱里拿出一袋小面包,浑浑噩噩往阳台走去。 雨过天晴,水汽渐渐蒸发,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一群不请自来的鸽子呼啦啦占领了白色石柱栏杆,踢着粉红的爪子嗷嗷待哺,一见李宿夕的小面包,滴溜溜的小眼睛都目不转睛,扑腾起翅膀上飞下跳,围着他咕咕咕地催。 “别急别急。”李宿夕哈欠连天,被它们闹得不敢睁眼,在小圆凳上坐下,拿出一个小面包掰碎了扔在瓷砖地上,给小祖宗们喂食。 上周,李淑文心血来潮要观察鸽子,特意放了食物在阳台来勾引。结果画了点素描就腻味了。可这些个尖嘴小强盗可不依,一到时间就来蹲点,吵得人睡不着觉。 她自己倒好塞了耳塞继续睡大觉,烂摊子全推给了他。不过,也不能说是烂摊子。除了一点起床气外,其实他并没有不耐烦,甚至还有点小开心。 即使是为了食物,这些围着他的小东西竟也让他产生些被需要的满足感。 无法交流有时候是件轻松的事情,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所以人才会养宠物吗? 他无聊地抓了抓头发,回室内简单地洗漱完,便又拿着一盒牛奶出来,就着桌上的小面包吃起早餐。 鸽子的灰色其实有些淡淡的紫色,脖子上亮绿的细小羽毛流光溢彩,像极了孔雀羽毛的颜色。 大概是鸟类的共通审美。 他兴致盎然地低头看着,已经能区分出几只常客了。对了,有一只白鸽好像没来,它是唯一一只敢跳到桌子上和他抢食的狂徒。 人善被鸟欺啊,他眯着眼睛,慵懒地享受着早晨的阳光,拿出手机,刚登上社交账号,就看到一个消息提醒。 看到发信人更是让他的睡意快速消退——杨兆。 嚼面包的动作慢慢停下,他点开便看见一张请帖,五颜六色的卡片上只短短一句话: 欢迎你参加钟兰登的康复派对! 看到熟悉的地址,他不禁恍然大悟地提起眉毛。康复派对?那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喽,他快速想起陆泉的衣衫不整和手肘的青紫。 看来两人不仅打了一架,钟兰登还输了。 他面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意,孩子气的快乐洋溢在精致的眉间。注意到已发送人数显示了叁十二人,点开,发现可查看的共同好友几乎都是西区的“上流”们。 那么剩下的一半自然也好猜。 问题是邀请自己的理由,会跟陆泉有关系吗? 他正思考着,忽然从头顶飞下来一片影子,吓得他一抖,手机差点扔出去,“嘿!” 那只白鸽直接降落在他手边,正大光明地啄起他手里的面包。他无奈地放下手机,掰下一块,认命地用手指在桌上为它碾碎。白鸽咕咕叫两声,很满意他的服务。 它实在是蛮横的很,非得站在桌上吃,一点也不怕人。 李宿夕撑着脸,看着它点着小脑袋啄食,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揉动它脖子上细小的羽毛。 它也不躲,泰然自若地吃独食,“你也是个胆大包天的。” “不是我,你可怎么办。”他漂亮的红唇勾起满足的笑意。 那四人帮对外理由始终含糊其辞,还要举行公开派对,不太像要报复陆泉的样子。 罗屿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拉拢东区的“上流”? 那主要目标会是谁呢?如果陆泉也去的话,目标将会缩小为两个:尹玺和林松潜。 无论是谁,派对上都有好戏可看,反正他是不亏。 他愉悦地收起手,按了屏幕上的“同意邀约”。界面立即放出彩带,飘飘悠悠地荡漾在他眼底,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就让我好好期待一下吧。 叁年五班教室,早课的课间。 学生们叁叁两两形成了各色小团体,聊着没有尽头的话题。 韦景舟趴在李宿夕桌面上,还在喋喋不休:“你个叛徒,竟然被邀请了!” 李宿夕的位置靠走廊,旁边就是窗户,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一边回道: “我也不清楚啊,上次我进去没多久就被赶出来。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韦景舟狐疑地盯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神神秘秘的,不想说算了。” 空无一物的视线中终于出现等待的对象,散漫的视线不自觉随着走进前门的陆泉移动,李宿夕专注地看着她在位置上坐下,勾起笑容,起身向她走去。 “喂—好哇你—”韦景舟不满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 李宿夕坐到她旁边的空座上,“嗨,陆泉。” 陆泉闻声转过头,脸上浮现笑意,“早上好。” 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李宿夕敏锐地发现了不同,只是一时说不出来。 “我来猜猜你为什么找我。”她露出狡黠的笑容,率先开口:“是不是关于明天的派对?” 奇妙的默契感让李宿夕忍不住展颜而笑,“那你被邀请了吗?” “算是吧。”她眨了眨眼,像是有些疑虑。 李宿夕近乎欣赏地撑着脸注视着她,“我认为你最好去参加比较好,因为你的朋友尹玺可能也被邀请了。” 她果然一愣,认真地回视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根据他们的行为模式猜的。”看到她眼中闪闪发光的求知欲,李宿夕的笑意更深了,手心藏起上翘的嘴角,抑制住想摸一摸她头顶的冲动。 “能不能—” 李宿夕正期待着她的追问,头顶上传来萧戚的声音。 “你们聊什么呢?” 他自然地朝她打招呼,“早上好啊,萧戚。” 直视她暗藏警惕的眼神,李宿夕不禁心中猜测:萧戚总是以保护陆泉的姿态出现在她周围,为什么?因为叁年前的自杀事件吗?出于同情的保护欲? 萧戚冷淡地回道:“哦,早上好。” 陆泉抬脸看着她,“在说明天晚上的派对,你也被邀请了吧。” “哦,你说那个请帖,我看了下还没同意呢。你要去吗陆泉。”她侧着身坐下,面对李宿夕,手肘搭在陆泉的桌面,一种下意识防御和保护并存的姿势。 李宿夕脸上保持着自然的笑意,看着陆泉抿了下嘴唇,转头向自己看了看,“我应该会去。” 闻言,萧戚烦躁地叹一声,“好烦啊,今晚就有烟火大会了,明天再去派对,我都没时间练歌了。” “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就行的。” 听到体贴的回答,她反而对陆泉皱皱鼻子,“也不是啦,歌早就练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是上台还有些——紧张而已。” 陆泉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臂,歪着头鼓励她:“有点自信嘛。” 她们旁若无人的对话,没有他插入的余地。在和萧戚并不熟悉甚至被她反感的情况下,并不好贸然地提问练歌的事,激起她的抵触可能性更大。 “烟火大会?是浅杉寺那个吗?”在对话的停顿中,他适时好奇地问道。 陆泉转向他,“是的,怎么了?” “我今晚也和人约了,说不定我们能在哪里碰见呢。” 没等萧戚发难,他继续期待地说:“白黎说要带我熟悉一下东区,就给我介绍了在浅杉寺的烟火大会。” 萧戚果然放下了警惕,只淡淡道:“你和白黎关系真好。” “因为家族也有交往,渐渐就熟悉了。” 萧戚脸上浮现揶揄的笑,“哦—青梅竹马。”说着,她朝陆泉眨眨眼睛,几乎是一瞬间,李宿夕就捕捉到陆泉垂眼躲避的眼神。 “所以,你和白黎仅仅是朋友关系?” “对啊,”李宿夕耸耸肩,“我又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你知道的,她的取向变得太快了。” “我跟不上。”他可怜地撇撇嘴,立即引得萧戚赞同地大笑,“是真的!真不知道她哪有那么多时间谈恋爱的。” “上次的恋情也是轰轰烈烈,全校皆知呢。” “是吗?发生什么了?” 两人顺势聊起来,陆泉看着他们开始和平相处,似乎乐见其成。 直到上课音乐响起,李宿夕才笑着朝两人摆摆手,满足地回到座位。 一个想法得到证实:陆泉在萧戚面前确实会不自觉放下防备。 他回味着刚刚看到陆泉垂眼的冷淡乃至自嘲的微小笑容,趁着上课前的几分钟,他点开手机,给白黎发了条消息: 今晚去浅杉寺的烟火大会吗?林松潜应该会去。 他垂着眼睛,看着消息发送成功,狭长的眼型为浅淡的笑意增添了几分锋利的冷漠。 他不介意亲自加把火,让这段无聊的恋情加速毁灭。 这也是你想要的吧,陆泉—— 首-发:po18vip.de (woo16.com) 第五十八章五人的烟火大会(一) 浅杉寺是东区内历史最悠久的寺院,位于台东区赤龙山。旁边围绕着一条鹅川,烟火大会的各色烟花就设置在岸边,将在晚上8点准时开始。 最佳的观赏地点自然是赤龙山顶端平台的浅杉寺,从山脚到寺庙有宽阔缓和的石阶衔接,拐角处设置了石灯,从周围浓密暗绿的森林里,照亮出一条蜿蜒而上的安全通路。 在着名风景区的名声下,山脚的商店街也发展得极好,盏盏明亮的灯火延伸出盛京着名的观光夜景。 今夜也照样是繁花似锦,灯火通明。 晚上六点半,叁人已经提前来到这里,简单地逛了一圈后,便在一家开放的小吃店外坐下。 四个紧凑的遮阳伞上亮着彩灯,让附近的风铃小铺流光溢彩。一排排悬挂着的玻璃风铃随风轻晃,在暗色的地面上投下五颜六色的通透光影,给热闹的人声中增添了若有若无的清脆铃声。 “好辣—我真的不能再吃了,嘶嘶—” 陆泉一手拿着半根烤年糕,另一只手握着甜筒直往嘴送,只是冰激凌和辣酱一起麻痹舌头,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萧戚在后面笑她,“让你心大点两个。” 她让陆泉侧过身,自己坐到她后面,正帮她辫着辫子。刚刚在小摊上看中了一个丑萌的黄瓜卡通头绳,非闹着要给陆泉戴上。 陆泉也就随她去,吸着气为盘子里的另一根红彤彤的烤年糕发愁。 对面的温沉惠含一口甜筒,视线被她辣得红艳的双唇吸引,见她更是露出舌尖,连忙转移视线,掩饰地抽出一张面纸递过去。 “嘴角有酱。” “哦,谢谢,是这里吗?”她刚想放下签子,温沉惠已经伸手凑到她脸边,“我帮你擦吧。” “好啊。”陆泉微抬起脸让他擦,伸出舌尖舔舔另一边。 手指隔着单薄的纸巾揉着她的嘴角,温沉惠的心也随之热闹起来,四周凌乱的灯光虚映在镜片上,遮挡了他的眼神。 陆泉忽然道:“那温沉惠,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被点名的温沉惠心虚地眨了眨眼,悻悻地收手坐好。 “这个烤年糕啊,虽然有些辣但是真的好香,甜辣酱涂在脆脆的焦黄外壳上,一口咬下去外脆里嫩,特别好吃!” 他咬着冰激凌,明知道她在一本正经地哄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被她关注的雀跃,软软地妥协道:“那我试试?” 萧戚如愿以偿地把丑萌的头绳扎在她发尾,憋着笑欣赏了一下,才坐回陆泉左手边的长凳。 “你可别上她的当,我都嫌辣,你要是吃了小心直接去医院。”说着,为了温沉惠的小命着想,她拿着吃起来。 见怂恿失败,陆泉毫无悔意地朝温沉惠吐吐舌头。 温沉惠也只是纵容地抿唇而笑,“你们还要甜筒吗?我的也吃完了。” 两人也毫不客气,“那我就要巧克力的吧。” “我要芒果的。嘶—真辣!好吃。” 小吃店的屋内外都坐满了,柜台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温沉惠估计要花些时间了。 “对了,林松潜干嘛不和你一起来?该玩就玩嘛,还非得卡着时间来,装模作样要人等,怪没意思的。” “他现在一定很怕见到我。”陆泉把甜筒的最后一口吃掉。 “怎么了吗?” “我和他吵架了。”陆泉找了个容易理解的词,想起今早上学时车里冷凝的气氛,自己也不知道是该松了口气好还是别扭更多一点。 “诶?为什么为什么,快讲一讲。”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出来反而坏了你的心情。我也不想再提,就算他来了,我们照样玩我们的。”如果他还有自尊心的话,应该不会凑上来找不自在。 萧戚皱起眉,“好吧,如果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陆泉忍俊不禁,“我相信你一定会赢。” 见她笑,萧戚也就放下心,攥着拳头给她看自己的肌肉,“毕竟姐姐我也是练过的。” 陆泉忍不住笑出声,正想伸手捏一捏,就被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拿出来看了看。便收敛起笑容,试探地问道: “萧戚,李宿夕说他已经在这儿了,问我在哪里。要和他们一起吗?” “白黎也来?”萧戚抬抬眉毛,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那就一起呗。” 陆泉认真看了她两眼,“我真的把定位发给他啦。” 其实她完全理解萧戚讨厌李宿夕的理由。萧戚看上去潇洒强势,内在实则是个认真坚定的梦想家。看到表面轻挑散漫的李宿夕自然会心生不满。 问题是白黎,她们曾经是十分要好的朋友,现在的关系却十分微妙。 “你还和白黎杠着呢?” 萧戚孩子气地哼一声,“看她不爽。” “我倒觉得你还是很在意她,要不要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这份在意绝不是讨厌,萧戚性格里的别扭其实十分不利于她将来的发展。 “谁知道呢,”萧戚撇撇嘴,似嫌弃又似恨铁不成钢,“谁知道她怎么变成那样,整天就知道谈恋爱,脑子里就那么点破事。” 她的话让陆泉想到在银河诺曼底见到的白黎——醉醺醺地倒在男人的怀里,肆意玩乐的模样。深思之下,脑海中竟关联般浮现出薛灿嗑药后失神的蠢相,他们身上有种类似的—迷失? 陆泉正思索着更准确的表达,一旁的萧戚直起背看向前方,“他们来了。” 她没有防备地顺势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竟一眼就准确地找到了李宿夕。 他真的太显眼了。穿着橘红色的印花短袖衬衫,像落入池塘的金鱼。灰色的人影在他身边来来回回,也挡不住他亮丽的颜色。 他正转动脸寻找方向,一旁店铺的黄色灯光朦胧地印在他白皙的颈脖间,精致秀挺的五官一览无余。 终于他看了过来,穿透喧闹的人群,调皮的笑容瞬间点亮双眼,弯弯地闪闪发光。 迎着陆泉的视线,他低头走近,样貌变得清晰,“晚上好啊两位。”说着,他在长条凳上坐下,白黎坐到他旁边。 他歪头看着陆泉红艳艳的嘴唇,声音里带着笑意,“吃什么啦,辣成这样?” 陆泉和白黎点头示意,才回他:“烤年糕,非常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她今天穿了件白绿相间的条纹短袖,绿是水灵灵的池塘色,把李宿夕看得心理性口渴。他眨眨眼,无辜又带着艳丽的诱惑,“那不好,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激吻了呢。” 他交叉起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向她倾身过去,眼神似认真似试探,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带出危险的暧昧。 “你想被那样认为吗?陆泉。”眼珠微动,视线已经从她的嘴唇凝聚到眼睛。 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李宿夕,陆泉只觉得有趣,甚至有种蠢蠢欲动的——征服欲,她说不上来,只是想着总有一天要彻底打破他的面具。 怀着这种恶趣味的期待,陆泉垂下眼,由于他的前倾,宽松的领口裸露出大片胸膛。 “你走光了,没关系吗?” 调情瞬间破功的李宿夕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提了提领口,双手一撑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半真半假地抱怨道:“真没情趣,好好的一招又浪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有这样的急智。” 陆泉憋着笑,“还有时间,这里的甜筒也很好吃。”她朝白黎看去,“你要吃点吗?” 李宿夕连忙拉拉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别打扰她们叙旧。” 陆泉这才注意到萧戚正和白黎大眼瞪大眼,战局一触即发的气氛,不由立即噤声。 李宿夕多看了两眼她含住嘴唇的可爱模样,才撑着脸去看墙上的菜单,“让我来看看有什么。” 因着他的动作,陆泉注意到他左手腕带着一串红玛瑙手串。晶莹的深红色被灯光投散到他白皙的手腕上,诱人得像沾水樱桃,同时又衬得手臂修长线条结实。他怎么会这么适合艳色? “好看吗?” 陆泉被抓个正着,悄悄抬眼就落到他低垂过来的视线里,只好点点头。 他垂眼一笑,开心得如同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刚刚在摊子上顺手买的,感觉很配我的衣服。” 说着,他竟把手串捋下来,握起陆泉的手腕就要往上戴。 “我不用的——”陆泉连忙拒绝。 “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趁着她听自己讲话,把手串戴好。接着,他便收回手抓了抓自己的手腕,“它可把我勒死了,没想到皮筋这么紧。” “给你戴正好,不愧是我的眼光,真不错。”他伸手点了点红玛瑙珠子,笑眼弯弯。 陆泉也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珠子压痕,就没有拒绝,“那等会儿我帮你重买个吧。” “好啊好啊,等会你帮我挑。” 正聊着,温沉惠终于拿着叁个甜筒走过来,见多了两人稍微有些惊讶。 “哦温沉惠,正好遇上他们就一起了,白黎你认识,这是李宿夕,我的新同学。” 温沉惠奇怪地看了看萧戚和白黎两人古怪的气氛,只好先和李宿夕打招呼,“你好,我是温沉惠。” “晚上好,”李宿夕笑眯眯地回道,“托陆泉的福,我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他精致夺目的外貌顿时让温沉惠有些不知名的紧张,于是索性坐到萧戚旁边,靠陆泉的位置,并把巧克力甜筒递给她。 他忍着陌生的尴尬,“你也要吃吗?” “还在想呢。” 随即,温沉惠敏锐地注意到他瞥了陆泉一眼,便听见他说:“那我就点个香草抹茶甜筒好了。”他站起来,“在那边点单对吧。” “是的。”温沉惠看着他走过去,眉头不自觉蹙起来。 “怎么了?”陆泉正吃着甜筒,见他有些不开心。 温沉惠垂眼转动着手中的抹茶甜筒,“没什么,就是忽然来了陌生人,有些不习惯。” “放心,他不难相处的。” 温沉惠敷衍地笑了笑,把芒果甜筒朝萧戚递过去,这才打断了两人冷战的气氛。 萧戚接过,“某人怎么这么闲?不是忙着泡公司的小模特吗?” 白黎翻了翻眼睛,“关你屁事。” 陆泉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我们在等林松潜呢,估计快来了。”她看了看时间,“七点半我们就上山,到时候可以坐在台阶上看,也可以到平台上看。你们觉得哪个好?” “平台上吧。” “我随便。” “哼,你哪里不随便,你就是正事不做—” “萧戚!”在白黎发火之前,陆泉强硬地打断萧戚挖苦的话,她站起来,严肃地看着她:“别做后悔的事,你现在就和她好好聊聊。把你真正想说的话告诉她。” 萧戚难得泄气地躲闪着眼神,无言以对地咬着甜筒。对面的白黎别扭地拢了拢头发,嘴唇蠕动几下,竟也没有拒绝。 陆泉在心里叹了口气,“温沉惠,我们去逛会儿。”温沉惠连忙点头,站起来就要跟她走。 “怎么了,吵架啦?”另一头的李宿夕也顾不上甜筒,直接跑过来。 “我们再去逛逛吧,让她们好好谈谈。” 李宿夕快速瞥一眼两人,“行啊,顺便帮我选个手串。” 叁人往前面灯火莹莹的店铺长龙走去,温沉惠这才注意到戴在陆泉手腕的陌生手串。 “陆泉,你说除了红色还有什么配我今天的衣服?”—— 首-发:rousewu.cc (po18 uip) 第五十九章五人的烟火大会(二) 为了迎合浅杉寺的风格,店铺大都是木石构造的古朴建筑,从叁楼一路垂挂下来的各色圆形灯笼,把紧挨着的店铺灿烂地连成一片。 一家首饰店铺里,陆泉从展示柜里拿出一个青金石手串和一个翡翠手串,转身举向李宿夕。 “你喜欢哪个?” 李宿夕笑着对着她张开双手,让她放到自己手上。他按顺序靠近自己的衣服让她看搭配。 一边问到:“为什么选这两种颜色?” “蓝绿都可以当橙色的补色,增加一点冷暖的对比。还是说你就是喜欢红色?” 李宿夕垂头在两种手串之间纠结,“红色毕竟比较亮眼嘛。” 他似乎都不太满意,陆泉说道:“那还是看看红色的好了。” “不用了,这个青金石的也不错。”他十分自然地把翡翠手串还给陆泉,拿着青金石的戴上。转动手腕欣赏着,漂亮的墨蓝极具质感,沙粒般的金色无秩序地点缀其间,像极了古典画作里的蓝天金云。 “那就决定啦?”见他是真的喜欢,陆泉趁机揶揄道:“这个不勒手了吧?” “嗯—”李宿夕装傻充愣地摸了摸头发,微嘟起漂亮的嘴唇,“还行。” 两人自然的态度把一旁围观的温沉惠看得尴尬万分,李宿夕明明是个男生,还要陆泉帮他试手串,穿着花哨就算了还这么臭美。才见面,他已经对李宿夕张扬爱美的性格十分反感了。 “温沉惠,其实这个翡翠手串挺适合你的。” 听到陆泉忽然提起自己,他顿时陷入紧张,好像在心里说别人坏话被抓包一样。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不-不用了,我不戴的。” “也是,温少爷看不上路边摊的货。”陆泉随意调侃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沉惠手插着口袋,挺着背坚持:“只是不喜欢而已。” 李宿夕挑着眉看他别扭的样子,不禁嗤笑一声:“又没人逼你。” “那我去付款了,你们等我下。” “谢啦。”李宿夕脸上荡漾着笑意,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这辫子也不知道谁帮她编的,手法粗糙的很,碎发乱翘着毛茸茸地搔动他的心。他忍不住嘀咕一声,“我也会编辫子的。” 闻言,温沉惠转脸看他,李宿夕也大方地让他看,嘴角勾着笑意,闲聊一般,“你发现没有,其实陆泉不太喜欢男性气质足的,比起什么高大硬朗,她更喜欢漂亮的嘴唇。” 温沉惠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泉,本来就心生不快打算制止他无礼的举动,忽然听到他这样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李宿夕也没指望他懂,已经穿过其他游客,迎着陆泉走过去,态度已经十分熟稔,低头看着她甚至像在撒娇。 “陆泉,我想去对面的面具店逛逛。” 陆泉收好钱包,往前看去,立即就被千奇百怪的牛鬼蛇神吸引住视线。 外置的网格挂钩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古怪面具,店铺内外都聚集着游客在挑选。有戴着老虎兔子面具的小朋友们在人群里穿梭跑跳。 她不禁笑起来,“好啊小朋友,这就带你去。” 李宿夕可不能白得一个称号,偷摸地飞快弹起她垂在后背的发尾,转身就大步地逃跑了。 本来陆泉还莫名其妙,见他在人流中左闪右避的狼狈模样,她才憋着笑和沉默的温沉惠向对面走去。走在路上,她下意识转头往朝萧戚的方向看去,只能模糊地看见她们正在聊天,应该没什么要紧。 “她们没什么事吧?”温沉惠看出她的担心。 陆泉摇摇头,“这只能她们自己解决了,希望她们能和好。” “陆泉!快看这个,好土哦——!”李宿夕笑哈哈地拿着一只金光闪闪的眼部面具,上面还嫌不够地黏着几根亮紫色的羽毛。 陆泉皱着脸正要吐槽,忽然灵光一闪,“这种类型的面具在哪里?” “就挂在里面的右墙上,”李宿夕犹犹豫豫地说着,神情开始扭曲,“千万别告诉我你喜欢这个——” “不是啦,我想给萧戚挑个礼物。”她找过去,果然看到几排眼部面具。她根据萧戚的审美挑选了一只黑色绒布面的,右眼眶处绣着几朵浅蓝浅紫的绣球花。 温沉惠也好奇,“送给萧戚做什么?” “她不是演出紧张吗?有这个说不定能缓解一点。”而且有面具的话,应该能拖延被发现的时间。虽然萧戚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陆泉还是希望在被家长发现之前让她积攒些经验和实绩。自己能做的事终究是有限,难的是怎么说服她戴上。 温沉惠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李宿夕截断:“那个演出是神秘主义风格吗?” “如果萧戚愿意邀请你去,你就能知道是不是了。” 见他又不满地撅起嘴,陆泉感觉自己变成了幼儿园老师,他可真难应付。忽然她注意到一旁的狐仙面具,白面红耳的狐狸面具,有着狭长上挑的空荡眼眶。 她伸手取下,“李宿夕,这个很适合你诶。” 李宿夕好奇地接过,“狐仙?” “对啊,听说狐仙能听见人的心声,是非常狡猾的神灵,帮人实现愿望的同时又会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听起来倒是很厉害。”李宿夕摸了摸塑料面具上尖尖的耳朵,斜睨着她使坏的小表情,在拐着弯骂他呢。 很快,他眼睛一眨就笑起来,反手戴上,弯弯的眼睛填补了面具上漆黑的洞孔,变身成神秘又狡猾的狐仙模样。 陆泉刚要看看他准备刷什么花招,便被他逼近一步低头望进眼底。灯笼的光照亮他隐藏起的双眼,他煞有其事地伸出手指点在她温热的眉间,仿佛在实施一个读心的法术。 “你的愿望是什么?” 声音闷闷地响着,他似乎玩性大起,陆泉任由他动作,配合着思考了一下,“那请狐仙大人听一下我的心声。” 即使隔着面具,陆泉也能看出他正在笑,面具眼尾的鲜红涂料让她下意识升起警惕。 果然,“陆泉,你真的喜欢林松潜吗?” “还是说,”他半垂下眼,光亮变得朦胧黯淡,“说服自己喜欢他才能减少心理的劣势感,守住自己的自尊。” 温沉惠的心因为他的话一下子悬在空中,几次张了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李宿夕躲在黑暗中专注地审视着陆泉完全暴露在灯光中的表情,他放下手指,笑声慢慢响起:“我说中了吗?” 但陆泉始终神情自如,只当是他的玩闹般轻松,学着他刚刚的动作,屈指叩了叩面具空荡的脸颊,抬着头,颇有些调皮地说道:“等你愿意摘下面具的时候,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 伸手推开他挡在面前的身体,“这才叫等价交换,你说呢。我先去结账啦。” 徒留下李宿夕失望地直起身,掀起面具,幽幽抱怨了一声:“真是铜墙铁壁。”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温沉惠紧张的声音引来他随意的一瞥,他摘下面具,兴趣缺缺地回道:“就是他们快分手的意思呗。” 转身把面具放回,他轻飘飘地继续说道:“不过呢,你别开心得太早。” 没等温沉惠问出口,他就姿势慵懒地回身靠在店外栏杆上,歪头打量着因为陆泉的存在而时时刻刻紧张着的温沉惠。 “听说林松潜妈就姓温,你和他是亲戚关系吧。” 他故意皱起眉,仿佛在为他担忧,“要是他们分手了,你觉得陆泉还会想看见你吗?” “而你,又该以什么身份夹在他们之间呢?” 看着温沉惠僵硬的神色,李宿夕才没意思地勾了勾嘴角,他实在是太好懂了,这么说简直是在欺负他。况且他又构不成什么威胁。 于是李宿夕放平了语调,事不关己地垂眼摸着手串,“所以我才说,别开心的太早。” 周围人声嘈杂着,几乎要将温沉惠淹没。 很快,陆泉就走出来,“林松潜快来了,我们去小吃店汇合吧。” 李宿夕不再关注温沉惠,刚刚侵略性的审视也荡然无存,笑眯眯回道:“好啊,时间也差不多了。” 景区外的大路上,车流匆匆而过,一辆黑色轿车转弯停进停车位。 “浅杉寺到了。”司机提醒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无人回应,便从后视镜里担忧地打量着。 后座上,林松潜正罕见地发着呆,司机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出声提醒。 等不远处的斑斓灯光透过玻璃窗彻底将林松潜浸透,他才慢半拍地从恍惚中抬起脸,转过头去,从昏暗中望向灯火辉煌处。 他回过神,拿起手机,习惯性地要点陆泉的电话,手指逃避地向下悬在温沉惠的名字上好一会儿,才折返回去,压抑着起伏的胸膛,拨通了陆泉的电话。 “喂。” “我到了,你在哪里。”他垂头盯着自己忘了换的皮鞋。 “我把定位发给你。”说完她就挂了电话,不留余地。 林松潜空握着手机,艰难酝酿着的话语还没成型就被无情地掐断。手无力地垂下,看着黑屏上虚浮的倒影,捏着边框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她当自己是什么?! 及时制止自己冷酷疯狂的失控情绪,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要让烟火大会的约会一如既往地进行下去。 他深呼吸后准备开门,拨了一下开关却没能打开。司机听见声音刚准备解锁,便听得后座一声重响! 他吓了一跳,连忙解锁。静谧的车内,一时只听得见林松潜压抑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林松潜才握了握发麻的手,低声说了句抱歉才开门往外走去。 泛着热气的夜风,不远处灯火闪耀的夜景,隐隐约约的欢声笑语。和记忆里并无二致。可是他却恐慌又虚无地发现,自己失去了感知这份快乐的能力。 一点点一寸寸的快乐记忆都被腐蚀成灰色,他被孤独地困在单向玻璃外,只能看着它们破碎着沉没进深海。 什么也无法感知,连挣扎也无人听见。 因为她残忍的否定,他的快乐彻底变成了自欺欺人的垂泪小丑。被压抑的尖锐恨意终于在这一刻将他攻占。 林松潜站在黑暗中,冷酷地俯视着这一切。 没有我,你凭什么快乐?你以为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除了我,一无所有的你—— 首-发:danmeiwen.club (po18 uip) 第六十章两人的烟火大会(三) 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但一旦改变又是急转直下的轻易。这个道理萧戚永远不会懂。 像个活在诗文小说中的浪漫主义者,怀抱着理想,在某一天摔得粉身碎骨,徒留一段悲剧美谈。 这种纯粹的天真曾让白黎深深羡慕,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总能保持永远的神秘和美丽,像亘古不变的月亮。 白黎坐在灯火通明的人间银河中,仰望着夜空中寂静的浅淡星球。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啦,被训了也一声不吭的。”白黎先是扬起社交性的笑容,才看向面前的萧戚。 “该说不愧是她么,把你也调教得服服帖帖。” 听出她的挑衅,萧戚抬起眼睛,神情变冷,“你在这阴阳怪气给谁看?不爽就滚,没人留你。” 白黎摸着画得纤细的眉毛,视线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周围徘徊,“我来这又不是为了你。” “哦—”萧戚斜着嘴角哂笑两声,“林松潜?”下一秒,她就一巴掌拍在白黎身前,“有完没完?!你是不是有病啊!” 白黎被她的气势吓住,装出的漫不经心瞬间被一拍而散。 萧戚怒气上头,挥手把甜筒扔进垃圾桶,握着拳压着桌子。 “你真要拿林松潜当一辈子借口是吧!” “明明是你自己要放纵玩乐,还非要拿着他作幌子!你是不是犯-!”她咬着牙终究没有把那个字说出口。 白黎压着脾气嘲讽,“我就愿意怎么着吧?” 萧戚简直要气笑了,捏着的拳头散开,“你以后也别当什么模特了,当演员吧啊。那么多偶像剧,当红小生随你泡,满地的爱恨情仇让你演个够!” “对了,不如让我妈收你当关门弟子,学学怎么哭才梨花带雨,省得以后演技太烂被骂花瓶!” 萧戚一张利嘴就是有气死人的本事,白黎自然是怒火中烧,冷笑几声,“你说起别人自然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就看不见你自己呢!” 她身体前倾,厌恶地皱起眉,要让萧戚看清自己的表情,“萧戚,你知道你有多讨人厌吗?” 萧戚挺着下巴,以示不屑,“你又在说什么屁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个性?从不拐弯抹角特别直爽?” “你那叫缺心眼少根筋,自以为是情商低!说话永远口无遮拦,怎么难听怎么来。” 她根本不给萧戚辩解的机会,连珠炮一样指责下去,“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当着许蓉的面,说她的指甲涂得像僵尸,你搞没搞错!她家是我家的合作伙伴啊,你知道事后我跟她道歉道了多久吗?” “你就不会看脸色分场合?我每次!每次都因为你丢脸至极!” “如果不是因为家世好,在这个学校,你早就被欺负死了。”说到最后,白黎脸上的冰冷终于吓到萧戚。 萧戚恍惚着,表情僵硬,“我只是说笑而已。” 白黎当即用力闭上双眼,深深叹出一口气,脱力地转过脸,毫无情绪波动地说:“是啊,都怪他们没你心胸宽广。” 萧戚挺着背,双手用力地搅在一起,“如果,如果我让你这么难做,你可以跟我说的。” “我真的没说过吗?萧戚。”白黎的语气回归温和,气氛骤降,在火热的环境中凝结出一块坚硬的空间。 她垂眼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上面一颗小钻不知何时脱落掉,再找到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她从来不做这些无用功。 “所以别说什么和好不和好,后悔不后悔。我们从根本上就不合适。”眼前不期然浮现出萧戚谈论音乐时眉飞色舞的自信笑容,她也一度为那样的萧戚吸引。可是她终究是厌倦了去倾听别人的梦想,逼迫着一遍一遍去复习自己的空荡无物。 即使是被萧戚否定的人生,她也能照样活得自由快乐。 “萧戚。”背后传来陆泉的声音,白黎下意识坐直。几人陆续在桌子前坐下,尴尬的气氛被冲淡。 “萧戚?”陆泉一坐下就注意到她的精神气消失了,刚想开口。 “我想今天先回家。”萧戚的视线始终落在桌面上,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她干巴巴地朝陆泉笑笑,“抱歉啊,有点急事。”说着她就站起来往外走,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 陆泉连忙站起身,着急地朝温沉惠嘱咐道:“林松潜一会儿就来,你和他好好说说,我先去找她。” “噢,好的。”温沉惠还没理清楚状况,只知道点头。 “你们玩得开心。”匆匆丢下这句话,她就朝着萧戚的方向追去。 李宿夕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离开,脸上的笑容终究是冷淡下来,在这场重要性排序之中他连位置都没有占上。也是,他们也只是刚认识不久而已。 在人群里左闪右避,跑过金鱼铺子,陆泉才终于拉住了萧戚。 萧戚转过脸不让她看,“干嘛,你和他们继续玩吧。” 陆泉不受影响地牵住她的手,“想不想去一个美丽又神秘的地方?” “就我们两个人,悄悄地。” 她不说话,陆泉就径直拉着她往人烟稀少的岔路上走,钻进小树林,踏上远离灯火的昏暗石子路,渐渐静谧的氛围终于引得萧戚好奇地张望起来。 “这是哪里?” “你猜猜看?” 人声渐远,灯光隐没。只有两人紧握着的双手相互引领着向前的路。小树林里渐渐飘起凉爽的风,一阵一阵吹拂在萧戚脸上,她才刚猜出,陆泉便拉着她走下台阶,站到鹅川深黑色的河岸上。 乍然开阔的夜景,一疏人的心胸。远远的对岸上亮着几张照明灯,可以隐约看见一排排设置好烟花筒。隔着微光晃荡的水面,这边的河岸出奇地安静,只亮着几盏路灯,显出几对人影。 萧戚不由惊讶,“我还以为这里是不开放的。” “以前确实是不可以。最近才开放的,趁现在来的人还不多。” 两人从一旁的台阶踩上长满青草的斜坡,学着别人仰面躺下,青草的涩甜味将两人包围。 地面被白天的太阳晒得发热,河边风又凉爽,恰到好处的舒适,萧戚放松了心情,“真亏你知道。” “嘿嘿,之前来过的同学悄悄告诉我的。” 萧戚忽然安静下来,陆泉望着深黑的夜空,轻声说道:“对不起啊萧戚,非要让你和白黎和好。” “没错,都是你多管闲事。”她摸到陆泉的手摇了摇,轻声说了句:“原谅你了。” “所以,发生什么了?”陆泉转过脸看她,她齐肩的短发散在草地上,难得暴露出软弱的内里。 她嗫嚅着嘴唇,好一会儿才闭上双眼,“陆泉,我是不是经常说话伤到你?或者是说出一些让你很难堪的话。” 陆泉认真地注视着她,“还好吧,我也记不太清楚。” “骗人,我自己的嘴我知道有多坏。” 陆泉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你有自知之明啊。” 把萧戚气得直喘,“连你也!” 陆泉大笑出声,很快就飘散在空旷的河岸,好一会儿才停下,“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次的萧戚竟然没有恼羞成怒,换平时早就来拧她了。 陆泉掐断眼前一根青草去挠她别扭的脸,“而且我觉得你现在也改了不少啊。” “别安慰我了,烦。” 看来她是真的受到打击,陆泉撑起脸低头注视她。 “心直口快又怎么样呢,难道花言巧语处事圆滑才是正理吗?” “电视电影里不是经常放吗,失去了真心相待的人才后悔没有珍惜。可是一到现实生活中,观众就都忘光了。一边用甜蜜的谎言来相互安慰,一边憎恨别人的虚伪。” “我也尝试过主动去交友的。可是她们很容易就会对林松潜有好感而完全忽略我的感受。同时,她们还会说我不知好歹。” 萧戚看向她的侧脸。 “但萧戚你没有,”陆泉闭上眼笑起来,“因为你重视的是我,所以总是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即使是昏暗的视线,她也能看见陆泉脸上放松的开心。 “可是,我没为你做过什么的。” 陆泉摇摇头,“萧戚,其实我特别胆小。” “特别是那件事后,我回到学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胆战心惊的。我看着他们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发了疯一样时时刻刻猜测着他们的真实想法。 他们对我的笑是真心吗?为什么?是对我的礼貌还是对林家势力的敬畏?” 他们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我都要猜上一整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躲在被子里胡思乱想,像个神经病。 为什么当时在网上那样辱骂我编造故事诋毁我,现实里却依旧能对我笑出来。” 看着他们虚伪的表情,我的内心控制不住地想尖叫想大骂,可是我不敢,就只能强笑着忍过去。每天都要见面,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语气平淡地讲着撕心裂肺的往事,淡淡的月光在眼里闪闪发光。 “那时候只有萧戚你狠狠骂了我,说:笑什么笑!就是这个烂货在网上给你造谣。然后你就让他滚远点,别在我面前拉屎。” 陆泉说着自己先笑出声,就跟当时一样。她放下手臂,重新和萧戚并肩躺在一起,沉沉的夜空似远似近地压在眼前。 贵族学校到处是人模狗样的东西,礼仪课人人满分,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就是人情利益,阶层排名。各类名牌头头是道,亲戚关系背得烂熟。拉帮结派,攀比倾轧更是明里暗里无处不在。 也只一个潇洒不羁的萧戚敢彻底撕破脸,即使因为这些事天天被家长教训也头铁得跟钻石一样。什么烂货什么拉屎,也只有她敢说。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真正地喘口气。陆泉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萧戚一定能懂。 萧戚的双眼闪着星光,撇过脸,双手枕在脑后,声音哑哑地:“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早就忘光了。” “现在你有了新的伙伴,以后肯定也会忙起来吧。” 陆泉伸手摸着云的形状,“我们也快毕业了,这是最后一次夏季的烟火大会,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开心的看烟花。” 萧戚慢慢看向她,“开心的,我现在很开心。” 提到未来的路,两人的心都沉淀下来。 “陆泉,你放弃绘画后有什么打算吗?” “最近确实在考虑--”陆泉沉吟了一会,“在想要不要当律师。” “诶?怎么忽然要当这个,转变挺大啊。” “因为赚钱--” “哈哈哈!”萧戚一愣,既而大笑出声,“我也是!我还做过洗钞票浴的梦呢!” “到时候就聘请你陆大律师当我萧巨星的法律顾问!” 两个女孩靠在一起,畅谈着构想中的未来,听着她的各种傻话,陆泉耸着肩膀直笑,才及时想起一件事,“对了,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萧戚接过,长形的透明塑料盒装着什么东西,她看不清楚,便举起来对着月亮细看,原来是一个眼部面具。 “干嘛?想让我当怪盗啊?” “是想让你演出的时候戴着,你不是还有点紧张吗?” 萧戚嘟囔着,“也是奇怪,明明在校园祭上也表演过几回,怎么这次就这么紧张呢?” “毕竟重要性不同了,而且被发现也不好吧,用这个试一试,不喜欢再扔好吗?” 萧戚看见朦胧的绣球花,弯了弯嘴角,这是她最喜欢的花,“看在绣球花的份上我先试一试吧。” 见她收回包里,陆泉摸了摸她的头,引来她带笑的一瞥,“没大没小。” 这时,一声长长的哨响终于划破了悠长的黑夜,随着第一朵烟花的升起,泛着热气的空气瞬间被点燃了。远远近近的赞叹声热列地在宽阔的河畔飘荡。 两人也情不自禁地停下交流,齐齐仰望着天空中明亮的烟花绽放着落下,拉出闪亮的余光往下坠落。深色的河面被照亮,似星星坠落湖底。 每年都会有的烟花祭,烟花也是大同小异,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赏不尽的是繁华美景。 萧戚抵着陆泉的肩膀,头靠着头,色彩缤纷的烟花一齐在两人眼里绽放。 这几天的烦恼也停止了骚扰,让陆泉难得享受着宁静和好友的陪伴。 另一边,山顶平台上。 人群中,温沉惠尴尬地站在李宿夕和白黎身边:林松潜到底去哪了? ------- 不出意外,今晚还有一更 第六十一章调教林松潜(一) 浅杉寺的烟火大会将近有一个小时。 也许是因为烟花太美,陆泉拿出手机录了几分钟。 “要发给谁吗?”一旁的萧戚好奇地问道。 “只是这个角度看上去很美。”经她一提醒,陆泉倒想起医院里的徐停云,便顺手把视频分享给了他。 一会儿,萧戚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坐起身,显示的竟是林松潜的名字。悄悄瞥了眼陆泉,看来他们这架吵得还挺凶。她认命地站起身,走远了点,“喂。” “去接你?你架子不小啊,好吧—”挂掉电话,她蹲到陆泉身边,“我去接林松潜,你在这里等一下。” 他没去找温沉惠吗?陆泉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点点头以示明白。笑眯眯地目送萧戚离开后,便继续惬意地枕着手臂欣赏缤纷的烟花。 在连续二十分钟开场后,期间会有短暂的间隔,这段安静似乎是刻意为之,好让游客放松双眼。这段时间很奇妙,因为刚刚明亮多彩的烟火还会有余光映在视网膜上,随着眨眼一明一灭。 陆泉放松地闭着眼睛,自然没有看见一个黑影已经静静站定在她身边。 旁边草丛悉悉索索一阵轻响,她以为是萧戚回来了,“这么快啊?” 可耳边响起的竟是其他熟悉的声音,鬼魅般钻进她的脑海,“为什么要躲着我?” 林松潜! 陆泉吓了一跳,反射性睁眼起身,却被他直接伸手压住搂进怀中。 “你发什么神经!?” 马上被钳制住的双腿动弹不得,她反手扯住他的手指用力往外掰。林松潜眉头一沉,索性挣开她的手,直接按住她的脸吻下去。 他敢!陆泉怒火中烧,咬紧了牙关,趁他松开手的空档够着左手直接扯住他后脑的头发用力往上提! “嘶—”林松潜果然疼得抬起头,被陆泉抓住空荡,右肘对着他的胸膛狠狠一击! 林松潜直接被打出咳嗽,更是被陆泉蹬开身体,扯着青草挣扎着在斜坡上站直。她怒恨交加,急喘着气,见他还要爬起来,更是火上浇油,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记重踹! “唔!”当即让他重新趴下,捂着肚子发出压抑的呻吟。 陆泉攥着拳头冷冷地看着他,哪知他竟然一边抽气一边岔气般笑起来,低低的笑声飘荡在空荡昏暗的河岸,白色的脸在昏暗中模糊不清,恐怖又诡异,仿佛难以辨别的噩梦。 五分钟的间隔结束,烟花再次开始飞溅。带出的亮光从他沉黑的双眼里快速经过,闪过冷光的眼神宛如夜间捕食的黑豹牢牢将她锁定。他侧卧着身体,满溢着捕食者被攻击后激起的凶性。 她抬起头,看着由远及近走来的萧戚。 “嗯?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呢,”看出陆泉神色不对,“你们又吵架了?” 烟花不停,林松潜已经在五彩的亮光下温和地笑起来,朝陆泉伸出手,“能拉我一把吗?” 而陆泉冷冷瞥他一眼,便径直越过他往前走。 “陆泉?”萧戚见状,连忙拎起她掉在斜坡上的书包追过去。 林松潜收回手,慢慢站起来,牵扯到腰部的肌肉让他顿了几下,整理一下衣着,走到台阶边不忘提起刚刚藏在阴影里的塑料盒,里面游动着两条小金鱼。 萧戚跟着陆泉走回商店街,一路帮她拍掉衣服的褶皱,“到底怎么回事,吵得这么凶?” 陆泉也只是摇摇头,“我能解决的。” 萧戚拿她没办法,便只能摸摸头发,“反正也没打算看完全程,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把他们都叫来。” 陆泉点点头,侧头看向走过来的林松潜,“好啊,就解散吧。” “等我打个电话,你们俩不许再吵啊。”萧戚不放心地嘱咐两句,就一步叁回头地走到附近甜点铺的阴影里打起电话。 林松潜没事人一样,拎着把手将盒子中的金鱼举到陆泉眼前,“看,我之前捞的。说话算话吧。” “不像你一样。”他笑着,紧紧盯着陆泉。 她冷淡地回视,“我让你捞的?” 林松潜垂下长睫,虚幻地笑起来,灯笼的烛光被风吹动,在他脸上鬼魅一样乱舞。放下手臂,他忽然问道: “所以,你喜欢红色?” 陆泉皱起眉,注意到他的视线,才发现他在看自己手腕的红玛瑙手串。她轻轻一笑,靠近他一步,“给自己留点余地怎么样,别把自己弄得太难堪。” “好聚好散,要我教你?” 林松潜对上她冷漠专注的眼神,竟然升起满足的笑容,低头凑近,“你想怎么教?” “咳咳!”萧戚的声音响起,还是陆泉率先移开视线。 “和好了吗?” 陆泉笑起来,“差不多了,他们来了吗?” “应该快来了,烟火也看够了。” 她们闲聊了两句,便见叁人朝这里走过来。 李宿夕率先朝他们打起招呼,“原来林松潜你在这里。”白黎也朝他招招手。 而林松潜只眼尖地注意到李宿夕手上的手串,只有他和陆泉戴了,这是偶然吗?紧绷的神经已经逼迫着他直接问出口: “这个手串是买一送一吗?” 李宿夕抬抬眉,咧开嘴笑起来,甜蜜解释道:“我的是陆泉挑的,陆泉手上的是我送的。” 林松潜奇怪地看着他,俊秀的脸上浮现认真的茫然,“你明知道陆泉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送她这种东西?这就是李家的家教吗?” 说着,他便径直拉下陆泉手腕上的手串,也不管他接不接,直接扔到李宿夕脚边。 啪嗒一声下,他异常的举动当场惊得几人不敢说话,李宿夕沉默地垂眼看着脚下的手串,还是温沉惠尝试着开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陆泉走过去捡起手串,放进口袋,对上李宿夕视线,“对不起,我会好好保管的,明天见吧。” 李宿夕这才笑了笑,如愿以偿地借机用手指勾了勾她耳边的卷发,“我也会好好保管的,明天见喽。” 气氛僵硬,几人也就不多留,相互道别后就地解散。 陆泉和林松潜一前一后往马路方向走,车还在停车位等着,见两人来,立马亮起灯。 “陆泉,你喜欢他吗?”身后响起林松潜的声音。 陆泉侧过身,“有意思吗?” 林松潜注视着她,忽然当着她的面,将装着金鱼的塑料盒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两人无言地上车,一路回到别墅。林松潜就那样一路跟着她走进她的房间,旁若无人地在沙发上坐下。陆泉放下包,终于面向他。 “出去。” 林松潜靠在墨绿的沙发上,短衫长裤,俊秀逼人,歪着头难得露出慵懒和高高在上的清冷。 “去哪?这里也是我的房间。” 今夜,他的行动一直在挑战陆泉的忍耐力。可是陆泉忍了多少年,是他无法想象的。 陆泉走过去,便被他伸手拉下坐到怀里。 “躲我有什么用?你最后总是要回家的。” 林松潜的手指紧贴着陆泉的脸向上抚摸,甚至提拉起她的脸颊,近在咫尺的沉黑眼珠紧紧将她困在呼吸之间。嘴角的肌肉被他揉捏控制着,拇指翻开她的嘴唇,径直往里探去。再次被阻止在洁白的牙关外。 冷意肉眼可见地在他面上凝聚,“为什么不说话?” 他垂着眼睛靠近,嘴唇轻触,伸出猩红的舌尖去舔舐,进而含吻着痴缠,将陆泉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顺势推倒,轻哼着在她皮肤上咬噬,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声音迟疑着:“你在笑什么?” 原来,陆泉正闭着眼睛轻笑,明明姿态柔顺地躺在他身下,确没有丝毫动摇,甚至震荡着胸膛。 林松潜捏着她的脸看向自己,声音颤抖而不自知,“看着我!” 好一会儿,她才笑够了般睁开眼睛,“你就这么喜欢我吗,林松潜。”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进入我的身体?确保你的所有权?” 她不屑地兀自笑着,漂亮得不可一世,“林松潜,你真的以为我什么也做不了吗?” 话未落音,她就转动膝盖重重地顶向他双腿之间! “啊!”林松潜猝不及防,身体当即疼得紧紧蜷缩,而陆泉迅速翻身而起,用体重狠狠压住他,故技重施抽出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反绑。 不再是松散的腰带,而是皮带牢牢绕了几圈,扣进锁扣。 不愧是世家少爷,会下意识咬紧枕头抑制住羞辱的惨叫,额头布满了虚汗,甚至能看见青筋暴跳。陆泉一边紧密提防着他,一边找着可用的道具。 膝盖抵住他后背,探身扯下蚊帐上的系绳,在他脚踝上紧紧绕了将近五圈。 见他疼得顾不上反抗,陆泉索性把蚊帐都放下,盘着腿在一旁欣赏起林少爷万年一见的狼狈样,一扫刚刚累积的郁气。 等他终于能勉强睁开眼睛,陆泉伸出脚踢着他的肩膀帮他侧翻起来。 “嘶—”不知道牵扯到哪块肌肉,他俊秀的脸顿时扭曲,抖着声音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 让陆泉抱着肚子哈哈直笑,最后索性仰倒在他旁边,笑得直踢腿。 “男人还真是脆弱。”她笑够了,就捏起林松潜的下巴让他仰视自己,“对着弱点来这么一下,即使是你,也不过如此嘛。” 腹部的肌肉连着要紧处疼成一片,让他的狼狈地蜷着身体,完全超出预期的状况,也让他的大脑彻底停摆,懵然地接受着这一切。 “你现在这幅表情就可爱多了。”陆泉开心地看着,甚至吻了吻他的嘴唇。 “冷静下来了吗?”说着,她竟垂下睫毛低头朝他吻过来,细密地咬着他的嘴唇,下巴,火热的舌尖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打圈。 他还没理解,身体就反射性一跳,下体的疼痛再次被激烈地唤起,陆泉听到他喉咙一声颤抖的哭腔,知道目的达成,果断抽身看着他再次扭曲的脸,鼻尖密集地溢出冷汗,再次笑得满床打滚! 辫子散开,她便把发绳取下来,任由蓬松的卷发散开,漂亮得如同吸血的魔女。 她撑着林松潜脸边的枕头躺下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左手轻抚着他的眉毛,神情近乎温柔。 “你越是喜欢就越疼,是不是很有趣?”—— 首-发:danmeiwen.club(po18 uip) 第六十二章铁笼玫瑰 轿车开进别墅,短暂的吵闹过后,静谧又瞬间将铁玫瑰吞噬。 林松潜就这样一路跟着陆泉走进她的房间,旁若无人地在沙发上坐下。 “出去。” 他靠在墨绿的沙发上,短衫长裤,俊秀逼人,歪着头看向她,露出少见的慵懒和高高在上的清冷。 “去哪?这也是我的房间。”他勾了勾嘴唇,将陆泉困在眼中,“这里的一切哪里不属于我。” 陆泉惊讶地眨眨眼,才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尽是叹息的笑意,“林松潜,你可真有意思。” 说着,她走过去,就被他伸手拉下坐到怀中。 他的身体立刻贴覆着将她禁锢,腰部被牢牢掌握,让陆泉只能后仰着紧贴沙发靠背。 “躲我有什么用?你最后总是要回家的。” 林松潜的手指紧贴着陆泉的脸向上抚摸,甚至提拉起她的脸颊,近在咫尺的沉黑眼珠将她困在呼吸之间。嘴角的肌肉被他揉捏控制着,拇指翻开她的嘴唇,径直往里探去,再次被阻止在洁白的牙关外。 冷意肉眼可见地在他面上凝聚,“为什么不说话?” 很快他就轻笑一声,放弃了追问。垂睛咬住她的红唇,猩红的舌尖放肆去进攻,用力含吻着痴缠,双手一提就将陆泉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顺势推倒,轻哼着在她皮肤上咬噬,火热的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迟疑着,“你在笑什么?” 原来,陆泉正闭着眼睛轻笑,明明姿态柔顺地躺在他身下,却没有丝毫动摇,甚至震荡着胸膛。 林松潜捏着她的脸看向自己,声音颤抖而不自知,“看着我!” 好一会儿,她才笑够了般睁开眼睛,“你就这么喜欢我吗,林松潜。”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进入我的身体?确保你的所有权?” 她不屑地兀自笑着,漂亮得不可一世,“林松潜,你真的以为我什么也做不了吗?” 话未落音,她就转动膝盖重重地顶向他双腿之间! “啊!”林松潜猝不及防,身体当即疼得紧紧蜷缩,而陆泉迅速翻身而起,用体重狠狠压住他,故技重施抽出他的腰带将他的双手反绑。 不再是松散的腰带,而是皮带牢牢绕了几圈,扣进锁扣。 不愧是世家少爷,会下意识咬紧枕头抑制住羞辱的惨叫,他的额头布满了虚汗,甚至能看见青筋暴跳。陆泉一边紧密提防着他,一边找着可用的道具。膝盖抵住他后背,探身扯下纱帐上的系绳,在他脚踝上用力绕了将近五圈。 见他疼得顾不上反抗,陆泉索性把纱帐都放下,盘着腿在一旁欣赏起林少爷万年一见的狼狈样,一扫刚刚累积的郁气。 他身体的痉挛慢慢停下,抽着气,还有余力来看她,陆泉便伸出脚踢着他的肩膀帮他侧翻起来。 “嘶—”不知道牵扯到哪块肌肉,他俊秀的脸顿时扭曲,抖着声音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气。狼狈可怜的模样让陆泉抱着肚子哈哈直笑,最后索性仰倒在他旁边,笑得直踢腿。 “男人还真是脆弱。”她笑够了,就捏起林松潜的下巴让他仰视自己,“对着弱点来这么一下,即使是你,也不过如此嘛。” 腹部的肌肉连着要紧处疼成一片,抽筋一样颤抖着身体,完全超出预期的状况,让他的大脑彻底停摆,懵然无措地接受着这一切。 衣衫不整,黑发凌乱,发白的嘴唇上还留着深深的齿印。生理性的眼泪被他勉强忍住,只沾湿了睫毛,无法理解现状的可怜神情真是惹人怜爱。 “你现在这幅表情就可爱多了。”陆泉开心地看着,甚至吻了吻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随之一颤,眼珠转动。 “冷静下来了吗?”陆泉似乎心软了,异常温柔说着,竟低头朝他吻过来,爱怜缠绵地舔吻着唇上的齿印,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便一路向下,咬过下巴,火热的舌尖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打圈。 “你到底想—唔!” 他还怔愣着,身体就反射性一跳,下体的疼痛再次被激烈地唤起,陆泉听到他喉咙一声颤抖的哭腔,知道目的达成,就果断抽身看着他再次扭曲的脸,鼻尖密集地溢出冷汗,再次笑着向后倒去! 辫子散开,她便把发绳取下,任由蓬松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如同解开了什么奇妙的封印。 她撑着脸躺下去,居高临下地俯视林松潜,左手轻抚他颤抖的眉毛,神情近乎温柔。 “你越是喜欢就越疼,是不是很有趣?” 肌肉抽搐着剧痛,迅速浇灭高涨的情欲。林松潜尽力调整着呼吸去缓解,一缕卷发垂落到他脸边,挠着他的鼻尖发痒。茫然褪去,他竟顺势笑起来,一开始还磕磕绊绊,渐渐大声,一边笑一边咳嗽,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他湿润的双眼氤氲着雾气,声音沙哑:“你想跟我这样玩?”说话间,陆泉甚至能看见他鲜艳的喉头。 她认真地看着他,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就好像在做实验时,从显微镜中观察肉眼见不到的生物,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直到看清单细胞生物的全部结构。 “我又没说不可以。”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他就喘着气拗起上身,咬住她的喉咙轻轻磨着牙齿。 下一秒,“唔!”他就重新被陆泉揪着头发拉下,倒回枕间。 “你不喜欢我主动?”他故作可怜。 “我这样对你,你不生气?”陆泉俯身,几乎压在他脸上方。 她专注的眼神让麻痒的疼痛渐渐扭曲成奇异的快感,林松潜喘着气,睫毛上还残留着水汽,“为什么要生气,偶尔吵架不是很正常吗?” “你总是这么任性,但终究是离不开我的。”他露出陷入回忆般恍惚的笑容,声音沉溺着:“除了我,还有谁能接受真正的你。” 他深深望着陆泉,乌黑的瞳孔因为头顶的亮光缩成尖锐的一点,迷恋和冷酷纠缠不清,“真正的你,谎话连篇,没心没肺谁也不在乎,报复心还强。” “因为害怕孤独,和萧戚交朋友都小心翼翼,生怕她知道你的真面目。迎合她的喜好,说出她会感动的话。” “之前还和我纵情做爱,今天就能狠踹我一脚。” “这才是你,虚伪又可爱的你。”他满足地眯起双眼,俊雅的气质随之大变,径直跨越了少年期,显出成年人的游刃有余。 他舒展眉间,因迷离而性感,声音压低近乎叹息: “这个世上只有我真正了解你,也只有我,真正爱你。” 陆泉一直静静听着,手指陷入他的头发轻轻抚摸,她终于开口:“回答错误。你不生气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你是盛京林家的继承人,而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外来人。” “仅此而已。” 一系列自问自答后,她面带失望地直起身,轻蔑地落下眼神,“我给过你机会了,林松潜。” “既然你自己不思考,我就好心替你解答。” 说着,她抬腿跨到林松潜的腰间,不顾他轻微的呻吟,开始解他的纽扣,一边平静地开口:“我周日见到薛灿了。” 她突兀的话让林松潜立即警惕起来。 “正好看见他磕药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愚蠢可笑。” 柔软的衣衫滑落,露出少年洁白结实的上身。腰部右侧红中带青,淤青正要形成。陆泉伸手摸上去,就感觉到手下肌肉的颤抖。 “因为他爸爸是个同性恋,性生活混乱还到处包养男人,估计还得了病。” “有这样的爸爸,他会磕药其实也没那么难理解。” “因为就算厌恶至极,他也必须依靠父亲生存,最起码,磕药也是需要钱的吧。” 她的神情如同在做手术,平静而冷酷,手下开始施力,“很疼吧,是不是想挣开,是不是想逃跑?” 林松潜咬着牙,疼痛加码,整个身体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陆泉还不放过他,身体下压,更让他产生窒息的痛苦,无处可逃。 她看着这张隐忍的脸,才终于笑起来,“林松潜,你和薛灿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的。” “从这个无处可逃的巨大铁笼里,找到一个可以掌控你情绪,让你沉迷着忘记现实的道具。” 她歪着头,单纯地说出残忍的话,彻底撕碎林松潜的保护壳。 “那就是我。” “你爱我就像爱毒品,只是想逃跑而已。” 沙做的支柱被一击而碎,林松潜的根基崩塌着,急促喘息着像溺水,又似濒死的鸟拼命扑腾翅膀。强光太近,他的眼前一片刺眼的漆黑,生理性的泪水开始凝聚。 “不要用爱美化自己的懦弱。” 陆泉审判着他,手指却温柔地抚摸他颤抖的嘴唇,“表面的你,是个按照规则培养成的林家继承人,是团队雕刻出的完美装饰品。” “可是这些东西拿掉之后呢?林松潜,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 “反复弹奏着别人做的曲子,拼了命地去理解,一场一场的演奏会,那份感情和才华就能变成你的了?” “所以再怎么控制我都是没用的,钢琴需要人弹奏,雕塑的内心是空洞的。” “别说了,别说了—”肉体疼到极致变成一种麻痹的抽搐,他失神地仰视着近在咫尺,被无限放大的陆泉。嘴唇嗫嚅着,“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陆泉怜悯一笑,“因为你和我可不一样。” “你是这座铁笼的玫瑰,一旦自由,就是死期将至。” “害怕孤独的,是你。”—— 首-发:danmeiwen.cloud (po18 uip) 第六十三章彷徨(h) 林松潜哭了。 陆泉静静地俯视着他,眼泪顺着他紧闭的眼角一颗颗地滚落。脸皱得像被抛弃的小孩子,忘记了一切般专注。压抑的哽咽又像干呕,白皙的脖子憋得发红,肌肉紧绷成脆弱的弦随着声音颤抖。 这样的林松潜好陌生。不可思议地,她竟然只有这个念头。 她起身,沉默地帮他解开束缚,放下纱帐。和平时一样,简单的洗漱后换上睡衣,拿着毯子和包走出房间,关上门。按掉客厅的灯,在沙发上躺下。 漆黑的天花板高高地悬在眼前,本来是永远也触不到的地方,忽然变得触手可及。上面会有什么,她睁着双眼入神地想着,奇妙的纹路还是厚厚的灰尘?小虫子爬过的足迹也许会交杂在一起。 我是不是太心急了?纷乱的思绪突然一扫而空,他还在哭吗?我是不是—— 嗡嗡!! 陆泉被吓得一抖,把沙发都蹭出一声闷响。 原来是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竟然让她如同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的跳动声在耳里一阵急促地擂鼓,伸手取过,屏幕照出黑夜中她苍白的脸。 是徐停云发的消息:玩得开心吗?我今天转院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她愣愣地看着,仿佛好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动着手指给他回信:我明天有点忙,后天可以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视线才重新聚焦到屏幕上的回信:一定哦,我等你。下面一条写着医院地址。 屏幕重新陷入黑暗,陆泉猛地拉过薄毯把自己包住,紧紧地蜷缩进靠背的缝隙之间。乱七八糟的梦在大脑中纠缠不休,而太阳光已经穿过棕色的窗帘开始照亮客厅,耳朵贴着扶手,能清楚地听到各种声音在别墅内部流动。 她盯着沙发上重复延伸的菱形花纹,“好吵。” 坐起身眼前一阵发黑,等她习惯性地走到房间门前,一触到冰凉的把手,才意识到林松潜还在里面。 啊—林松潜终于占领了她最后一点空间的所有权,愤恨重新涌回心头。即使注意力全在封闭的纱帐上,她还是迅速换完校服逃一样地往外走。 在一楼遇见郭管家,“林松潜身体不舒服,麻烦你叫一下家庭医生,最好能请个假。” 郭管家一愣,连忙道:“好的,我马上联系。”话刚落音,便丢下她迅速往楼上去。 陆泉拿起内线,“你好,能先送我到车站吗。” 注意力不停地跳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扔在人群中,街市的喧闹慢慢填满脑海。人流如潮,从身边匆匆而过,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方向。 眼睛干涩地发疼,她却有些想笑:这下好了,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玛丽海姆公寓内,乔冉简单地冲完澡,回到卧室开始换校服。 今天是陆泉来自己家的日子,他特意早起做了清扫。一想到今天计划要做的事,他就心跳加速不能自持,既羞耻又隐隐期待着。如果自尊是阻碍他行动的罪魁祸首,那他愿意彻底抛开,来换一次新的可能性。 他决不要和陆泉渐行渐远,成为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哪怕是-哪怕是死缠烂—— 忽然,门铃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也让他顿时烧红了脸,他懊恼地按了按自己发热的脸颊,估计又是父母寄来的东西,领带还半套在脖子上,就转身嘟囔着去开门。 灿烂的阳光倾泻进昏暗的玄关,人影被光晕包围着,他还眯着眼睛辨认,就被撞在怀中的身体夺走了声音,“陆——” 嘭的一声,门自动地回转关闭。突然出现的陆泉紧紧抱着他,乔冉恍惚地按上她温热的背,松松的领带悄然滑落,委在脚边。 这个世上真的没有神吗?他明明才刚许下愿望。 “你的心脏跳得好快。”陆泉稍微离开他,“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响起,乔冉还恍惚着,脸颊带着红晕,总是淡漠的眼神此时也呆得可爱。嘴唇微张,似乎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粉红的舌尖若隐若现,清透懵懂的模样终于让陆泉笑起来。 于是,她顺从心情,勾下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乔冉被她带得一踉跄,双手无措地撑到门上,才终于恢复了点神智。被吻过的嘴唇颤抖着,“陆泉,怎么-怎么忽然——” 陆泉双手在他颈后交迭,手指陷入他柔软蓬松的黑发,轻轻摩挲着他的头皮。昏暗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她莹莹发亮的双眼。鼻尖相触,呼吸相融,她半垂下眼睫,说话间,柔软的嘴唇摩挲着他的。 “你会接吻吗,乔冉。”手指摸着他发热的皮肤往下,点在他的唇角,“先张开嘴。” 乔冉乖巧地让她揉开,下一秒又立即闭上,抿着嘴唇抵住她的额头,毛茸茸的睫毛害羞得乱颤,“我刚刚,刚刚吃了早餐。” “吃了什么?”食指抚上他无辜的眼角。 “牛奶,巧克力牛奶。”好学生乔冉,问什么答什么,听话地让陆泉满意,她便直接迎上他半张的嘴唇,含住。 “唔!” 她的舌头直闯进去,乔冉为之发抖,呼吸的秩序瞬间崩溃,脚软地向前倒去,手肘重重撞向门板,因此将陆泉压得更深,被她彻底地侵进口腔。唇舌相交的深吻,对乔冉还是太刺激了。他僵硬得一动不敢动,舌头也硬梆梆地,终于让陆泉忍不住笑着退开,“你行不行啊?” “我行!我行的—”他急喘着,脸颊通红一片,明明刚才连呼吸都忘了,“我还要试一次!” 陆泉放松地靠在门上,专注地看着他,让他占据自己的全部思想。 “好啊,那你主动一次。”说着便闭上双眼,下巴微抬着迎向他。 乔冉勉强调整着呼吸,双手捧住她的脸,探着颤抖的舌尖去碰她的唇,可这次她却没有张开嘴唇,乔冉一愣,下垂眼更显委屈,她是故意的!他用力压了压嘴唇,便一鼓作气含住她的嘴唇,伸出舌头去舔,可是陆泉就是不张嘴,把他急得呼吸凌乱,挠的陆泉直痒。 于是她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滚烫的侧脸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乔冉都快气哭了,“你太过分了!玩弄我就这么好玩吗!” “好玩儿啊,所以我才喜欢你。”陆泉在他脸上愉快地一吻,也让他立即紧抿了嘴唇。 “我们今天翘课吧,乔冉。”她拉起乔冉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在他害羞的视线中,低头亲吻他的手背,然后,侧过脸贴上。 漂亮的双眼勾缠着将他捕获,“抱我去床上。” 乔冉将陆泉放到床沿,脸颊红红地坐在椅子上帮她脱鞋,一边卷下她的黑色长筒袜,剥出她藏着的洁白小腿。为什么忽然来我家?为什么忽然吻我?为什么忽然要做-做这个?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滚动,却吐不出一个字。因为他怕打断陆泉的“心血来潮”,一旦问出口,神奇的魔法也许会瞬间消失。 他不敢赌。他害怕。 陆泉的赤足架在他的膝盖上,被他握在手中,陌生的感情汹涌地在身体里翻腾,他垂着脸不知所措。 陆泉歪着头欣赏着他娇羞的模样,玩心大起,抬起脚尖在他小腹上按了按。故意直接问道: “对了,乔冉你是处男吧,你有安全套吗?” 乔冉咬着唇哼了两声,手忙脚乱地握住她作乱的脚,“没-没有,不是,我有,我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陆泉惩罚他的不诚实,直接踩到他双腿之间。 “唔!”他顿时像虾子一样蜷起身体,可手还是握着她的脚不放。 装模作样,手指明明还在偷偷摩挲她的脚背,陆泉了然地抬抬眉,把住扶手将他连人带椅拉过来,“说起来,今天本来就要到你家做模特的。” 距离拉近,乔冉垂着的脑袋几乎要枕到陆泉肩头,她刮一下他的鼻梁,“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终于他抬起眼睫,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大胆地侧头亲吻一下,“嗯。” 暧昧的热度渐渐在狭小的房间升起,近距离相触的眼神中,火花开始飞溅。 乔冉的手从脚尖往上攀登到膝盖,过了最高点,便坠落一般沉进灰色的百褶裙底。柔软的嘴唇相粘相贴,游鱼般在水中纠缠。这次陆泉没有戏弄他,直接张开嘴唇,勾着他起舞。 “哈——”乔冉还不会换气,很快就开始缺氧。清透的双眼氤氲着陌生的情欲,仿佛纯洁的天使坠入爱河,被透明的欲望之水沾湿了全身上下,失去了神力只能狼狈地趴伏在岸边,失神地无助喘息,又无辜地引人蹂躏。 阳光被窗帘遮掩,乔冉彻底沉沦进陆泉的热情,按着床垫,半撑着压在她身上。 才刚缓解,他又粘人地去追她的唇,捧着她的脸,迫不及待地去复习一遍唇舌相交的深吻。陆泉纵容他的急切,双手顺着衬衫下摆伸进去,沿着他光滑的背脊肆意抚摸揉捏,他的肌肉比较软,捏着腰手指都会陷进去。 “唔!好痒——” 他侧过脸一阵急喘,就被陆泉径直吮吻着他粉红的脖颈,他身上有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她不讨厌。咬着他的锁骨往下,被衬衫阻挡。 “陆泉,慢点——”他软绵绵地撒娇,密集的快感开始让他大脑发晕。 这话又让陆泉发笑,使坏地用双腿夹住他的右腿开始摩挲,膝盖不紧不慢地蹭着他开始勃起的性器。 “啊-”他无助地蹙起眉,紧咬着嘴唇,把床单抓出紧绷的褶皱。 陆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手指点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慢慢解开他的纽扣,“你自己没有做过吗?” 摩挲停止,乔冉的性器已经绷直,难受得他开始出汗,“陆泉,我该怎么做。”一边胡乱地在她脸颊上亲吻。 “你要是不知道,就跟我学。” 他动情难耐的模样让陆泉的快感也开始攀升,解开他的衬衫,抬头含吻一下他的胸口,火热的气息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注视着他无措又渴望的神情,陆泉爱怜地亲吻一下他的嘴角,“就像这样。” 她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他堵住嘴唇,压在床垫上深吻。 他总是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无论是平时也好现在也好,都能让她时不时吓一跳。 乔冉反手脱去身上的衬衫,露出纤美的身体—— 陆泉很伤心,转头就把乔冉睡了~~~ 首-发:haitangshuwu.cc (woo16.com) 第六十四章放纵(H) 乔冉能当上陆泉的初恋,全靠一张脸。 特别是初中时期,他的男性特征还不明显,有些婴儿肥的圆润脸型,楚楚可怜的下垂眼,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纯洁得如同书中没有性别的天使,看谁都带着一股淡漠的防备。 所以陆泉一开始接近他,只是好奇他的笑容而已。 但他终究还是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男性。修长的身体,洁白的皮肤,大概是运动不多,肌肉线条也不明显,纤美的恰到好处,最是不食烟火的美少年。 此时,他正在努力脱下陆泉的衬衫,结果衣服束在裙子里,他又只能烧着脸去找裙子的拉链。 白皙的背脊躬着顶出骨节的形状,一阵手忙脚乱后,他终于抬头露出一个惊喜的笑,“陆泉,我解开了!” 傻乎乎的模样引来陆泉一个带笑的亲吻。 “唔-!”被偷袭成功,乔冉乖巧地被她圈着脖子拉下。单人床狭小,两人不可避免地摩擦着皮肤。陆泉一个转身就跨坐到他身上,脱下裙子,内裤在衬衫下摆若隐若现。 俯身下去,伸手撑在他脸边,卷发随之下滑将他笼罩。她叹息般的声音让乔冉的耳朵一阵发热,她的吻轻柔地落在眼皮,“现在脱我的衬衫。” 说着,手指摸上他的胸口,揉动挺起的乳尖,奇妙的痒意让乔冉的指尖都颤抖起来,强忍着去一点点解开她的纽扣,而她的右手则带着热度从他的胸膛一直揉捏着向下,腰带咔嗒一声被解开。 陆泉直接起身,脱下衬衫,在乔冉躲闪羞涩的眼神中脱下胸衣,露出漂亮的胸部。 线条优美的身形,形状漂亮的胸部,在她大方的姿态下极具和谐之美。 乔冉直直地看着,引得她轻笑,“喜欢吗?”接着就被他圈着腰拉下,乳尖被含进高热的口腔,弹性的舌尖揉舔着,难耐的麻痒让陆泉轻吟出声,侧脸贴着他的头顶,柔软的发蹭着颈脖也好舒服。 乔冉翻身压下,两人几乎紧贴着墙壁,手臂贴上冰冷的墙壁,刺激得令人叹息。 进入状态的乔冉开始含吻她柔软的皮肤,粗糙的舌苔没有规则地在胸腹上一阵乱舔,像只饿极的小狗,只知道把眼前的皮肤全部占有。 陆泉舒服地翘起双腿架到他肩膀上,歪着头鼓励他脱下自己的内裤。 “脱下来看看。” “嗯。”乔冉恋恋不舍地咬着她的大腿内侧,手指摸着她黄色的内裤拉下。 “摸摸看。” 他很快就被神秘的私处吸引了视线,伸出手指从卷卷的毛发下摸到异常柔软的阴唇,他强忍着羞意,偷偷看了陆泉一眼,心跳着准备做件大胆的事吓她一次,结果刚俯首下去,就膝盖一滑直接摔下床,咚的一声当即让陆泉大笑出声。 她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单人床上笑得浑身粉红,忽然,“啊—”陆泉仰着长颈发出一声呻吟。原来这一摔让乔冉直接破罐破摔,涨红了脸就跪在地板上,趁她大笑握住她的腰,一鼓作气低头埋进她双腿之间,气势汹汹地含住她的阴唇。 只听见他含含糊糊的赌气,“别小看我,该有的性知识我还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技巧,只会一个劲儿地乱舔,粗糙的舌苔胡乱地蹭着阴唇阴蒂,凌乱地把陆泉的快感吊得不上不下,大腿夹住他的脑袋一阵摩挲,紧绷着脚趾在他赤裸的背上乱踩。 挺动小腹迎着他的舔含,“乔冉-用点力—” 乔冉的脸烫熨着她敏感的大腿内侧,第一次听到陆泉溢满情欲的声音,已经使他下体硬得生疼,但他还是伸出手指,尝试着手指和唇舌一起让她发出更沙哑更诱人的声音来呼唤自己。 手指陷入潮湿的穴口,内部湿滑的粘膜让他一阵头皮发麻,兴奋迅速游走全身,他动情地沿着她不断起伏的小腹咬吻,不放过一块皮肤,小小的红痕泛起,快感彻底挤走他的羞涩,动作开始肆意,吻遍她全身的渴望让他胸膛一片粉红。 压着她舔吻,手指在她体内抽送,欲望燃烧着将两人汗湿。 手指绕弄着他火热潮湿舌头,黑发肆意散开在床单上,陆泉朦胧的双眼注视着他,“乔冉,带上安全套。”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沦为陆泉的仆人,欲望为锁链让他唯命是从。水润的双眼迷离着,依依不舍伸出舌尖吐出她的手指,转身拉开书桌的抽屉,悉悉索索地给自己戴上。 陆泉张开双腿,漂亮的身体占据他的全部思想,乔冉甚至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只能凭借本能成为欲望的傀儡,弯腰吻了一下穴口,才扶着自己的性器一寸寸地推入。 瞳孔因为极致的兴奋而紧缩,火热湿软的穴腔一点点将自己的性器占有着,他咬紧了下嘴唇,完全进入的那一刻便失神地倒在陆泉身上。 陆泉轻哼着挺起小腹,眯起眼睛感受着他的硬挺,手指流连着他汗湿柔软的后背,捏捏他颤动的腰,“怎么—啊!” 下一秒,乔冉的腰自动开始顶撞,有了润滑油更是抽插得十分顺畅,在陆泉刻意的放纵下,两人的快感同时极速攀升,她的脚尖蹭着地板随着他的快速抽插晃动,陆泉喘着气,手指胡乱捏着他搏动的后颈,“叫-出来,我想-听。” “哈—”乔冉还挣扎着咬着唇,眼睛里氤氲着情欲的雾气,声音近乎哭腔,“太舒服了-陆泉!” 他摸着将陆泉的脚交叉在自己腰后,连着她的身体,重新爬上床,更加肆意尽情地抽插,一边在她身上激烈地亲吻。 “乔冉-你好棒—” 不光是他,陆泉也快乐极了。乔冉的性器是上翘的形状,每次抽出进入都会顶过阴蒂,进入后更是会顶到上下微撑起穴腔,格外的刺激,让陆泉难耐地紧绷了脚趾,脸颊泛起粉红,抬起下巴发出断断续续的诱人呻吟。 乌黑的卷发揉在雪白的床单上,刺激着乔冉伸出手指,顺着她的长颈摸到她发热的脸颊,点在她眯起的眼尾,进而不可自抑地深吻进她喘息的嘴唇,唇舌相粘,皮肤紧密相贴着,摩擦出燥热的湿汗难舍难分,陆泉紧紧攀着他的后背,尽情地享受他带来的汹涌快感。 其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享受这一刻就好。 “再-再快点,啊!乔冉—”她喘息的呻吟诱惑着,乔冉握住她的腰就是一顿快速抽插。肉体的拍打声,体液交融的水声,在狭小的单人床上阵阵作响。性器的摩擦激烈得单人床开始摇晃着发出咔哒声,更是羞得乔冉急喘,眨着火热的双眼不知所措。 然而下一秒就被陆泉舔含着喉结夺走注意力,闷哼一声,瘫软着身体倒在她身上。 陆泉趁势翻身,披散着黑发,骑着他前后摇晃起来。性欲翻腾着让乔冉浑身软烫着发痒,好想让陆泉亲吻自己的身体,刚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就被她揪住乳尖玩弄地揉捏,“唔--”他委屈地哼出声,却又因为异常解痒,舍不得拒绝。 欲望渐渐堆积,乔冉全身心被陆泉掌控着,在她身下呻吟着忘我,还不熟悉的快感直逼临界点,他露出无措的恐慌,抖着嘴唇急喘,“陆泉,我-我不行了—!我不—” 粉红的胸膛忽然挺起,乔冉咬着枕头眼前发黑地到达巅峰。 感觉到体内的性器一阵紧绷着抖动,陆泉蹙着眉轻哼一声,便软下身体,和他贴在一起轻喘着。 第六十五章小小的幸福(h) 浴室里,陆泉揉捏着乔冉潮湿的后脑,含着他柔软的嘴唇沉迷地亲吻着。 乔冉在情事上很乖,一举一动都努力配合着她,即使被吻得氧气不足也只是一味蹙眉忍着,凌乱的鼻息打在她脸上直痒痒,情不自禁的轻哼声又软又甜,猫咪一样撒着娇。 陆泉爱极了这样的他,甚至心中的落寞也变得可有可无。 乔冉正跪在她双腿之间,抱着她抵在狭小的浴缸里。手指浸在水中摸着她潮湿的发,不自觉卷缠在手中。脸颊红红地和陆泉唇舌相缠,在浴室里做爱这么大胆的事在今天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陆泉稍微退开,他就垂着潮湿的睫毛惯性地去含她的唇瓣,软绵绵地问:“可以吗陆泉,我可以吗?” 清凉的水也冲不去他身体的热度,陆泉向后倒去,放松了身体对他敞开。乔冉用眼睛一寸寸地描摹着她的色彩,颜色仿佛也沾了水自然地在她脸上扩散,乌黑的发,白色的皮肤,褐色的眼,鲜红的唇。美得惑人而不自知,他着迷地看着,压在心底的怨恨却忽然翻涌上来。 我到底算什么? 突然岔开的情绪让他报复地用力插入她的身体,凭着这股怨气一阵激烈的挺动!顿时水花四溅,刺激得让陆泉夹紧了他的腰。 “哈-啊—”她半张着口喘息,情欲布满清丽的脸庞,乳尖兴奋地挺立着更是鲜艳欲滴,他张口咬上一阵急切地卷缠,让她的快感更上一层。 “好舒服—”她咬着嘴唇,因为身体不停被撞击着,声音也跟着诱人地颤抖,她把主动权彻底交给乔冉,尽情享受着性事带来的快感。 乔冉咬着牙延迟射精的欲望,握着她的腰开始深入直出,飞溅的水砸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些刺疼更激起欲望的燃烧。 这次的陆泉明显反应更激烈,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小腹不停地收缩,脸上的红晕渐渐加深。 “啊-乔冉—抱我!” 他立即俯下身把她抱紧怀中,迎合她穴肉内部一阵激烈的收缩狠狠抽插着,她胡乱地咬着他的耳朵,甜腻的喘息声直击大脑,“快点-快点—啊!” 凉水几乎要被两人的热情染烫,在陆泉一声急促的呻吟中,两人同时到达顶峰。心脏狂跳着,乔冉脚软地滑倒在她身上,两人抱在一起平复激情的余韵。 好一会儿,乔冉的注意力才重新凝聚,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她的肩头,“还得再洗一次。”咬着嘴唇抽出性器,余韵的刺激依然使他头皮发麻。起身把安全套扔进垃圾桶,围了条浴巾,重新给浴缸放水。 而陆泉慵懒地趴在浴缸边缘眯着眼睛打哈欠,他蹲下身,摸了摸她有些青黑的下眼皮,昨晚发生什么了?他飞快抑制住了提问的欲望,只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我先帮你洗,等会儿再睡好吗。” 陆泉点点头放松地蹭在他怀里,半梦半醒间被他擦干了身体抱到沙发上,又等他重整了床单,才舒服地躺到床上睡着了。 窗帘把房间遮掩成朦胧的暗色,乔冉点开空调,才愣愣地站在书桌前发起呆。 这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吗?异常的热情异常的粘人,紧紧抱着自己不放手,这样不是很好吗?她以后再也不能忽视自己了,现在的他们是做过爱的亲密关系,无论如何都比之前摇摇欲坠的朋友关系要好上一万倍不是吗,这样就好,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好奇,顺其自然才是最好—— 对了,家里的冰箱没菜,她醒来一定会饿的,该去买菜了。他转身就打开衣橱准备换衣服。 一件女生校服也挂在其中,没有放在袋子里也没有套着塑料袋。正好能给今天的陆泉穿上,多么奇妙的偶然,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手指摩挲着她的校服,他终于放心般笑起来。 陆泉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勾醒的,酸酸的味道像是番茄。这一觉睡的极好,桌子上放的闹钟映入眼帘,竟然已经十一点了。椅子上放着迭好的衣服,稍微有点大估计是乔冉自己的。 推开门就看见了厨房里背对自己的乔冉,他穿着灰色的围裙,听到开门声便转头朝她一笑,“醒啦,午饭快好了。” 他正在做西红柿炒蛋,另外一个灶上开着小火炖着什么,闻着像是排骨汤,咕咚咕咚地翻腾着,把排骨的醇香直勾到人的胃。 一种陌生的温馨让陆泉不知所措,只好乖巧地在餐桌旁坐好,视线跟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转,客厅里飘着米饭的清香。 乔冉端着菜走过来,陆泉抬头看向他:“我可以盛饭的。” “好啊,碗就在冰箱旁边的柜子里。” 陆泉被西红柿炒蛋的香味引得肚子咕咕叫,连忙去拿了碗,盛好两碗饭,递给他一个。汤锅被他端到桌上,“想吃多少自己盛,这样方便进冰箱。” “嗯嗯。”陆泉站起来盛了一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小口,“嗯!好吃!” 乔冉看着她发亮的双眼,腼腆地笑起来,“你还是我的第一个食客呢,你不嫌简单就好。” 陆泉也是第一次知道乔冉会做菜,一边吃一边赞叹:“真的好好吃,乔冉你好厉害!” “都是跟我妈妈学的。”见陆泉喜欢吃鸡蛋,他就专心去吃番茄。 陆泉心满意足地喝着热汤,忽然灵光一闪,“乔冉你能不能教我做饭?” 乔冉正疑惑着,便听到她继续说:“以后我就要自己做饭了。” “为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出口,“你要一个人住吗?” “嗯!”陆泉终于轻松地笑起来,“以后我就自由啦。” “所以,教我做饭好不好,对了,也教教我租房子,还有一个人生活的注意点,好不好。” 见她溢满期待的双眼,乔冉终于松了一口气,快乐地笑起来,“好,我都教给你。” “而且,你马上就有要学的。” “什么啊?” “洗碗。” “等会我洗锅,你就把碗洗了吧。” “好,我会加油的。” 她郑重其事的态度让乔冉开怀而笑,“一个人生活可是很辛苦的,你慢慢听我讲,我们边做边说。”—— 首-发:danmeiwen.club (po18 uip) 第六十五章抚慰(H)有大改必看 浴室里,陆泉揉捏着乔冉潮湿的后脑,含着他柔软的嘴唇沉迷地亲吻着。 乔冉在情事上很乖,一举一动都努力配合着她,即使被吻得氧气不足也只是一味蹙眉忍着,凌乱的鼻息打在她脸上直痒痒,情不自禁的轻哼声又软又甜,猫咪一样撒着娇。 他正跪在她双腿之间,抱着她抵在狭小的浴缸里。手指浸在水中摸着她潮湿的发,不自觉卷缠在手中。脸颊红红地和陆泉唇舌相缠,在浴室里做爱这么大胆的事在今天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陆泉稍微退开,他就垂着潮湿的睫毛惯性地去含她的唇瓣,软绵绵地问:“可以吗陆泉,我可以吗?” 清凉的水也冲不去他身体的热度,陆泉向后倒去,放松了身体对他敞开。乔冉用眼睛一寸寸地描摹着她的色彩,颜色仿佛也沾了水自然地在她脸上扩散,乌黑的发,白色的皮肤,褐色的眼,鲜红的唇。美得惑人而不自知,他着迷地看着,压在心底的怨恨却忽然翻涌上来。 我到底算什么? 突然岔开的情绪让他报复地用力插入她的身体,凭着这股怨气一阵激烈的挺动!顿时水花四溅,刺激得让陆泉夹紧了他的腰。 “哈-啊—”她半张着口喘息,情欲布满清丽的脸庞,乳尖兴奋地挺立着更是鲜艳欲滴,他张口咬上一阵急切地卷缠,让她的快感更上一层。 “好舒服—”她咬着嘴唇,因为身体不停被撞击着,声音也跟着诱人地颤抖,她把主动权彻底交给乔冉,尽情享受着性事带来的快感。 乔冉咬着牙延迟射精的欲望,握着她的腰开始深入直出,飞溅的水砸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些刺疼更激起欲望的燃烧。 这次的陆泉明显反应更激烈,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小腹不停地收缩,脸上的红晕渐渐加深。 “啊-乔冉—抱我!” 他立即俯下身把她抱紧怀中,迎合她穴肉内部一阵激烈的收缩狠狠抽插着,她胡乱地咬着他的耳朵,甜腻的喘息声直击大脑,“快点-快点—啊!” 凉水几乎要被两人的热情染烫,在陆泉一声急促的呻吟中,两人同时到达顶峰。心脏狂跳着,乔冉脚软地滑倒在她身上,两人抱在一起平复激情的余韵。 好一会儿,乔冉的注意力才重新凝聚,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她的肩头,“还得再洗一次。”咬着嘴唇抽出性器,余韵的刺激依然使他头皮发麻。起身把安全套扔进垃圾桶,围了条浴巾,重新给浴缸放水。 陆泉则慵懒地趴在浴缸边缘眯着眼睛打哈欠,他蹲下身,摸了摸她有些青黑的下眼皮,昨晚发生什么了?他飞快抑制住了提问的欲望,只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我先帮你洗,等会儿再睡好吗。” 陆泉点点头放松地蹭在他怀里,半梦半醒间被他擦干了身体抱到沙发上,又等他重整了床单,才舒服地躺到床上。 窗帘把房间遮掩成朦胧的暗色,乔冉自己洗完后,便搭着浴巾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悄悄坐到床边的地板上。 即使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太多实感,她就这样出现,奇妙又突然地睡在自己的床上。情欲带来的兴奋渐渐退潮,冰冷的水一遍一遍冲刷着,将他心中燃烧的火熄灭。他又恢复了平淡的神情,趴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忍不住地想: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会收拾好心情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会提出交往呢? 手指轻轻沿着她脸颊的弧度滑动,我对你,究竟算什么?发生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吗?你从来都是这样,只有难过了才会想到我。 他蜷缩在床边,颓然地闭上眼,可她的模样却又清晰地显现在脑海。 “乔冉,如果是你的话,”文学阅读课上,他们坐在一起,她合上书朝自己问道:“伤心的时候会做什么?” 他看向她,灿烂的阳光在她身后照耀,绿树的树影在她洁白的皮肤上婆娑起舞,注视着她带着笑意的清透双眼,让他有种昏昏欲睡的疲懒,舒适得毫无反抗之力。 在周围细细的讨论声中,为了听到回答,她又朝自己凑近,彻底占据视线,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你会做什么?乔冉。” 不可思议,仅仅是被她念出自己的名字,心跳就不能自己。 “我,我会听歌,也会画画,找些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吧。”多么无趣的回答,他忐忑着,一定会让她觉得无聊。 因为她的靠近,两人的袖口暧昧地摩挲着,让他的脸颊一阵发热,捏了捏手指,舌头在口腔踌躇许久,才终于问出口:“那陆泉,你呢。” “嗯—好像就是发呆。”她摸着书皮,有些羡慕地说:“可惜没有魔法披风,不然就能去雪山上看风景了。” “我可以,我可以为你画一个。”他眨了眨眼睛,不自量力地说道,“虽然是假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没想到这句话立即点亮了她的脸庞,“真的吗?”她笑起来,快活得像只小精灵,“你要为我设计一个吗?” “嗯,我试一试。” 她期待得双眼发亮,“好棒。那,这个就当我的定金好了。”她伸进口袋拿出一个蓝莹莹的玻璃弹珠放到他的手心,“我的魔法球归你了。” 乔冉知道这个,是最近小卖铺里饮料的赠品。弹珠在手心里打滚,留下一路通透的蓝影,掉进他的心湖,他附和她的说辞:“交易成立。” 两人还在桌子下面正经地握了握手,继而又为此偷笑不已。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陆泉正认真地看着自己,“怎么了?”他不禁羞涩地抑制住笑容。 “为什么不多笑笑呢?”她悄悄地说,眨动的长睫忽闪忽闪,“明明很好看,看见了你的笑,伤心也好像一下就飞走了。” 他怔愣地听着,一下子没能理解,“伤心?发生什么了吗?” 她皱着眉笑了一下,“你可真会抓重点。”便撑着脸望向窗外,“碧蓝的天空,飞机划过的线,看着就让人伤心。” 她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是眉眼间隐约的忧郁让他移不开眼,渴望一窥她的精神世界,洞察她的每一分情绪。 他抿着嘴角,揉起书角低着头问道:“那你喜欢吗?”声音太小,她可能没听见。而他已经没有说第二遍的勇气,一边懊恼着,一边绞尽脑汁想着话题,乱转的眼珠却忽然撞上她的。 他被惊得肩膀一耸,让她又忍不住憋笑。她趴到桌上看他,让他措手不及地红了脸,“所以我伤心的时候,乔冉你能笑给我看吗?” 什么啊这种话,简直就是--他反手按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我又不是什么花,没什么好看的。” 她装模作样叹一口气,“果然还是不行啊。” “不是的。”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书页,终于鼓起勇气,“来找我吧。” “当你伤心的时候,来找我吧,我笑--。”剩下的几个字融进环境几乎听不清楚,却成功让陆泉埋在手臂里一阵闷笑,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那我们说好喽。”她点了点他的手背,脸上带着些被憋出的红晕,可爱极了,“谢谢你,乔冉。” 意识渐渐清醒,陆泉在乔冉的床上醒来,充足的睡眠使她的理智彻底回笼。她侧头就看见了趴在床边乔冉,见他睡着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有很多事迫在眉睫,趁着今天逃课还可以做不少事,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跟乔冉解释上。 于是她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包放在书桌上,她正要提起,便注意到一旁的素描本。引起她的注意的是封面右下角的字--陆泉。她愣了愣,这明明不是她的素描本。 她看了眼乔冉,伸手打开,随着一页页纸翻飞进视野,她才看清楚里面画的都是她。简单的,细致的,有色彩的。甚至能看见年岁的变化,各种细微的表情动作,被注入了情感惟妙惟肖地在纸上跳跃。 纸上的陆泉是属于乔冉的,仿佛另一个自己被创造出来,让她觉得陌生又好奇。陆泉静默着,纷乱的事情占据了大脑让她无法准确地思考,索性把素描本放进包里,关上卧室门,就快速离开了。 她拦下一辆出粗车,“你好,麻烦去这个地方,叫金瑞法律事务所。” ------- 六十叁章也大改了!感觉怎么样? 第六十六章不可抑制的心动 你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就没有叫醒你。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今天谢谢你。桌上的素描本我拿走了,有些好奇自己在你笔下的样子。 乔冉连忙起身去看桌面,麻痹的双腿却让他猛然扑倒,手机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卧室才恢复了安静。 他蜷缩起身体把自己藏进书桌的阴影,柔软的发盖住双眼。 花言巧语的骗子,他咬着嘴唇,“还给我,把我的—” “陆泉!是你啊,欢迎光临金瑞律师事务所。”邵久薇笑眯眯地拉着门让她进来。 “中午好,邵姐姐。”陆泉努力笑着和她打招呼,尽量不让自己焦躁外露,主动在会客沙发上坐下。 邵久薇贴心地拿了袋曲奇和橙汁放到她面前,“橙汁可以吗?” “谢谢。”每次来邵久薇都会给她上些零食。这种被当成小辈的关怀,让陆泉奇妙地感到安心,吸着橙汁,着急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邵久薇在她对面坐下,“这次来是想问徐停云的事吗?” “也有这个原因,听说他转院了。” “关于这个,我还刚准备通知你呢,你倒先来了。”邵久薇整了整桌面的文件,“因为与家长脱离关系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复杂,张姐本来烦恼着,然后呢就突然发现徐停云的生日在12月,也就是说—” 见她一脸笑地卖关子,陆泉蹙着眉无奈道:“就告诉我吧,邵姐姐。” “哈哈抱歉,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也就是说,徐停云还没满18岁。然后呢,张姐就直接向儿童局举报了徐贤夫妻。周一就有行政人员去取证,昨天下午就帮他转了院,都是公费呢。” 她随性地吃起曲奇,脸上还残留着意外的情绪,“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估计已经在讨论要不要剥夺徐贤夫妻的监护权了。” 儿童局?陆泉竟然有些羡慕,“毕竟徐停云的状况很直观嘛。” “那倒是,还给他配了营养师呢。” 说完徐停云的事,陆泉准备进入正题,试探着开口:“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的。” “有什么困难吗?”邵久薇想到张姐能帮则帮的嘱咐便认真问道,而且她本来就对聪明大胆的陆泉颇有好感。 陆泉忐忑地问出口:“我准备租房子住,但是需要成年人的担保签字,不知道邵姐姐或者是张律师能不能帮我?” 即使她们拒绝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是连带责任的担保人,拖欠房租发生意外都要负责。她僵硬着身体使劲说服自己,况且又不是很熟悉的人。 “找房子?你不是住在铁玫瑰—啊哈哈。”面对小孩太没戒心,邵久薇直接说漏了嘴,补救地干笑了两声。 陆泉反而没有太惊讶,以她们的情报能力不知道才是奇怪。她连忙摇摇头,“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今天以后我就搬出来了。” 见她不像在开玩笑,邵久薇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么需要钱。”寄人篱下的生活想来是不好过的。 “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爽快地笑了笑,“这个忙我就能帮,房子已经找好了吗?” “真的吗?!”陆泉惊喜地亮起双眼,开心地回道:“还没有,因为有点急,准备先住旅馆。” “啊?呆子!还住旅馆呢,在中央区便宜的旅馆一晚都要一百多,再加上饭钱,几天一住一千就没了。找完房子后还要买家具,当然了,如果你有钱就当我没说。” 听她这样说,陆泉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脱离了被安排妥当的生活,她就是个一无所知的生活废物。不由烦躁地咬着吸管,在尹玺和萧戚家借住肯定都要家长的同意,而在这之前一定会通知铁玫瑰的人。乔冉家也不行,他的父母偶尔会去,被看见了又是一堆麻烦。 邵久薇也为难地抓抓头发,帮助她是一回事,卷进这些豪门纠纷又是另一回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最好是能免费借住的—— 忽然,她灵光一闪,“你可以住医院啊!” “医院?” “对,儿童局给徐停云安排的单人病房,我记得里面有个陪护的小隔间,如果只是晚上睡觉的话应该没问题。” 陆泉眨眨眼,“真的吗?要不要什么手续?” “那一般都是给家人留住用的,应该只要他同意就行。” “太好了,”陆泉舒一口气,“真的太好了,我马上联系他。” 邵久薇也为她开心,“想省钱的办法还有很多。比如租房子可以直接在租房网站上找,能省点手续费。家具的话我到时候带你去二手市场看看,也有很多不错的。” “嗯嗯,谢谢邵姐姐。”陆泉一一听着,今晚有了去处明显让她轻松下来。 “都是小事。我这几天都不忙,如果要看房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女孩子一个人还是不太安全。” “真的谢谢邵姐姐。” 一直被女孩姐姐姐姐的叫,邵久薇都有些不好意思,善意膨胀着让她脱口而出:“如果你着急的话,我直接开车送你去医院吧。” “真的可以吗,那就麻烦你了。”陆泉扬起灿烂的笑容,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甚至扬起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坐上事务所的面包车,邵久薇一边开车和她闲聊着。 “关于报酬,这两天张姐就会打给你,别着急。” “知道了,不着急的。”陆泉一边应着,终于有时间处理手机上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尹玺说放学后会再打来,可以先放一边。问题是萧戚和李宿夕,对目前的状况她自己都理不清,更不用说解释了。 只能头疼地给他们统一回复:晚上的派对见,到时候我再跟你解释。 很快,她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青野公立医院。 邵久薇摇下玻璃窗,“我就送你到这里,事务所不能长时间没人。” “谢谢你邵姐姐,还特地送我。” 她爽快地摇摇手,“太客气啦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陆泉目送她离开,才开心地走进医院。她人单纯的善意仿佛突然喷出的烟火一下子将她从慌乱的黑暗中拯救。她惊喜地仰望着,伸出手就抓住了光明。 她怀着这种奇妙而温暖的心情,来到徐停云的病房前。陌生的病房,熟悉的气味瞬间把她拉回第一次见徐停云的那天。那时候的她踌躇着未来的路,还懦弱地逃避着现实。在这短短的一周,命运竟势不可挡地转动起来,眩晕着让她产生些不真实的恍惚感。 一鼓作气地拉开门,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神奇地让她重获安稳。 白色的病床上,徐停云正安静地阅读着一本书。听到动静,他便抬起头。一见是她,娴静的气质瞬间瓦解,绽放出孩子气的惊喜笑容。 “陆泉!” 如果不是他腿有伤,陆泉都觉得他会直接向自己跑来。 输液瓶因为他的突然起身而危险地晃动起来,她赶紧走过去,“你又想流血是不是?”那本书直接啪嗒一声滑落在地,让陆泉忍不住笑出声,“你到底喜不喜欢书啊?” 她弯身捡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徐停云笑着注视她坐在自己身边,柔弱的模样因为喜悦而楚楚可爱,“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忽然怀念起你的哭声了。”陆泉随手翻到书的封面,“《怪鱼村杀人事件》,推理小说?” 见她注意力又被书吸引去,徐停云不满地皱起眉,径直拿走,“被揪住后颈皮的绵羊而已,有什么好怀念的。” “你竟然还记得。”陆泉惊讶地回视他,不自觉被他秀美沉郁的深眼窝吸引,“小说好看吗?” 他眼皮上的纹路更深刻了,委屈的眼神直指她,“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 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陆泉伸手点点他眉间,“什么呀,我看你喜欢读书,还准备送你几本呢。” “真的吗?”他眼睛向上看了看她的指尖,有种无辜的可怜。 “对啊,毕竟一直在医院很无聊吧。”陆泉放下手指,看着他眉心被按出的红印,不禁笑了笑。 见到她舒展的笑容,徐停云才放松地向后陷进靠枕,歪头乖巧地注视着她。 “那就推荐几本你喜欢的书给我吧。” “可以是可以,”陆泉四处打量着新的病房,发现小隔间就在背后,“不过,我好久没静下心看书了。” 就算是看着她做各种小动作,他干枯嶙峋的内心都会奇异地平和下来,“最近在忙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陆泉反应过来,趁机问道:“不过现在遇上一个难题,需要你的帮忙。” “我?”徐停云奇怪地耸起眉间,“我能做什么?” 陆泉见状连忙殷切地凑近他,露出过分灿烂的笑,“我想在这里住几天,就是那里,”她指了指一旁的隔间,“就以你的陪护身份,好不好。” “为什—”徐停云怔愣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眨着眼睛掩饰自己的慌乱,“你被赶出来了?” “反正就是要搬出来,在租房之前想找个地方暂住。” 她讨好的笑容让他抿住嘴唇,发尾垂在手背,毛茸茸的痒。 “哼,怪不得来找我。”他故意冷淡地转过头,脸颊蹭着软枕真真假假地生气。 她果然开始软声相求,“拜托啦,我保证不打扰你休息,也就是晚上在这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学校的。” 她的手也开始摸过来,一会儿捏捏他的耳垂,“你喜欢什么样的书,我给你买啊。”一会儿捏捏他的锁骨,竟然还抱怨,“还是这么硬。” 徐停云终究没忍住,按住她在领口作乱的手。“不要随便碰我。” 她立马一口答应,“不碰,再也不碰。”斩钉截铁的态度又让他一阵莫名的气闷,漂亮的大眼毫无杀伤力地干瞪着她。可爱得像只小狗,陆泉刚想笑,却忽然想起他要拿针筒扎自己的样子,不禁脖子一阵发麻,连忙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忘记他的本性。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好奇起取证过程,“听说儿童局的人来过了,你怎么应对的啊。” 听到这话,徐停云竟慢慢收敛了情绪,生命力流失般放松了力气。毫无感情地望着前方空白的墙壁,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稍微表演了一下,流了几滴眼泪。”他举起手重现当时的动作,“然后擦眼泪时不小心露出手肘。” 见他又是一副假模假样,陆泉不禁扶额叹息,“干嘛搞得你倒像个坏人一样。” “没办法啊,”他的神情空洞地淡下来,“我总不能笑出来吧。他们虽然是来救助我的,但我要是真笑了,他们会立即打精神科的电话吧。” “所以为了让事情顺利,就哭给他们看好了。” 见他神色不对,陆泉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他静静地垂下眼,柔弱的身体都压不住冷酷的阴郁。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之前跟她说过,我想把筷子插进徐贤的太阳穴。” “结果,转头她就告诉儿童局的人了。”他冷冷地看着半插进手背上的细针,“她可真爱徐贤。” 陆泉静静地注视着他消瘦的侧脸,忽然道:“你做不到的。” “什么?”被打断了情绪,徐停云正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太阳穴却被她用指尖点了点,“这里是头骨,凭你的力气根本做不到的。” 他正要皱起眉,耳朵又被她点了点,“穿过耳朵倒是可以。” 徐停云看不见自己,自然不知道此刻他如同溺水般破碎的眼神, 她一副讲课的正经架势,笑着对上他的视线,“你真是气得失去了理智啊,徐停云。” 他动了动嘴唇,突然闭上眼颓唐地后仰起下巴,“放过我吧—” 陆泉只能看见他顶起的喉结一阵滑动,“你说什么?” “你会后悔的。”他歪过头,半张脸都埋在雪白的枕头里,一只沉郁脆弱的大眼盯住她。凌乱的黑发覆着他大半张脸,有一束打着卷勾在他眼尾,让陆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悔什么?”她警惕地问。 他却垂下长睫,模糊不清地呜呜了两声才找到声音般,侧过脸露出被压红的唇,“后悔亲吻我的手背。” “啊?”陆泉莫名其妙,不过那确实是一时冲动,“抱歉,我以后不会再随便碰你了。” 徐停云又气得把自己埋起来,把脸憋得通红才抬起,水灵灵的眼让陆泉移不开视线。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嘟嘟囔囔地问道。 陆泉有求于人,自然是有问必答。甚至一点不理亏,认真回道: “因为你说要做我的女人啊。如果有人说想做你的女人,你难道不会本能地感到兴奋吗?” “什-本能—什么兴奋,你,到底,你在想什么啊!”徐停云羞耻地捶了两下枕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说过的话,还是为她的直接。 陆泉本来就心情不错,见他撒娇,也乐得陪他起哄。 “那就让你亲回来吧,省得说我占你便宜。”说着,她竟真的反过手背凑到他唇边,“来。” 躺在床上的徐停云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我不是这个意思—”下一秒嘴唇就被她手背按了一下,“这样就两清啦。” 一阵折腾下来,徐停云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侧着身体面向她,一双深邃脆弱的眼睛还幽幽地盯着她。 陆泉尴尬地伸手遮住他的双眼,徐停云太不正常了,情绪也波动异常,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睫毛扫着手心,他乖乖地被她蒙住眼睛,好像将信赖彻底交予她。 “所以你答应吗?” 他感受着她的温度,有光从指缝掉落,“一束粉百合,我就答应你。” 陆泉有些惊讶地拿开手,于是他得以重见光明,“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花。” 她愉快地笑起来,点亮他灰暗干枯的世界。 “我好喜欢。”—— 首-发:po18vip.de (po18 uip) 第六十七章派对之前 流水别墅里,派对布置刚刚结束,工作人员开着车离开。四名黑衣保镖目送货车离开便关上铁门,雕塑一般守卫在大门口。 叁楼的客厅正对着哗哗的流水,梅舒雪正微笑着欣赏了一会儿,便朝坐在一旁的周翎道谢:“谢谢你特意邀请我这个外校人。” 周翎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没给你添麻烦就好,希望你玩的开心。” 两人正随意地聊着天,玻璃门自动打开,慢悠悠地走进来一只白猫,立即吸引了梅舒雪的视线。见它朝自己走来,她笑着探出手准备摸一摸,就被由远及近的傲慢声音果断制止。 “别碰它。” 手被吓得顿住,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交迭在大腿,刻骨的优雅教育还是让她微笑起来,“抱歉。” 罗屿丰置若罔闻,低头看着小白虎在沙发角懒洋洋地蹭了蹭,又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梅舒雪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本以为他会任由白猫经过,没想到就在它要出门时,他故意使坏般转身把它抱进怀里。 “喵——”白猫不满地长叫一声,但很快,就被他挠着下巴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 罗屿丰见状轻笑一声,抱着它坐上他们对面的沙发,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布置已经结束,你们可以下去了。” 他的直接让梅舒雪很不习惯,可他俊美的脸上近乎宠溺的笑容却又让她移不开眼。 周翎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角,为他幼稚的领地意识轻笑起来,“你也太宠它了。”接着,他转向梅舒雪,“梅小姐,我和屿丰有些重要的话要说。二楼有游戏厅,一楼有泳池,你可以下去先玩着。” 梅舒雪体贴地点点头,“那你们聊,我下去看看。”说完她便站起来,珍珠色的柔顺长裙落下,姿态优雅地离开叁楼。 听到指纹锁发出哔的一声响,周翎才卸下力气,松弛下脸上礼貌的笑,斜斜地歪进沙发。 身为皇子又因长相出众,周翎从小就毫无隐私地生活在镜头下。眼皮上的一点艳丽红痣和披肩长发,让他在民间甚至有“玉观音”的夸张称号。此时他落下笑容,便也真的如同玉质雕像一般冰冷。 把对面的罗屿丰看得发出一声不留情的嗤笑,“又换了一个,你妈还不满意啊。” 周翎疲惫地合上眼睛,漂亮的红痣完全展现,嘴里的话却是露骨的不屑,“什么满意不满意,她就喜欢这种端庄古典的大小姐。” “现在还有这种人?”罗屿丰不乏戏谑地抬眼看了看他。 “听说是从小就上贵族女校的大家闺秀。”周翎半垂眼盯着哗哗的流水,“可不就是奇货可居。” “你也是不容易,刚成年就开始马不停蹄地相亲了。” 周翎长叹一声,“和我换吧罗屿丰,皇子让给你当。” “下辈子吧,假笑皇子。”罗屿丰高高挂起,俯身放下开始蹬腿的小白虎,“阴晴不定的坏猫。” 瞥着他小心怜爱的动作,周翎露出鲜明的嫌弃,又或许还带着微不可见的嫉妒。罗屿丰作为罗家第叁子却深受家主偏爱,不仅一直被重点培养,继承人之位几乎也是板上钉钉。正是在被无限纵容宠爱的环境下,罗屿丰才会毫不顾忌他人眼光,堂堂正正的目中无人。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他都不太放在眼里。 冷淡地见他站起身走到靠墙的洗手池,周翎勾起嘴角,故意问道:“听说你把一个领带夹给了个女孩。” 罗屿丰背对着他,正洗着手,“不是给,是借。” “本以为能让林松潜来的。” “那你不是白借一场。”周翎看破不说破,“嗯——那女孩好像还和林松潜纠缠不清,她叫什么来着?” 罗屿丰抬起不耐的眼从镜子里对上周翎不怀好意的笑,慢条斯理地擦干自己的手,“周翎,如果我是你,我就笑不出来。” “到这个时间点,别说林松潜了,连尹玺也没有接受邀约。”他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坐回沙发,气势一变,“你不赶紧动动脑筋,想想下一次的行动?” “周六的宴会,是东西区的继承人交流会。”他懒洋洋地勾一个笑,“我才是有资格去参加的,你不该求我帮忙吗?” 周翎即使被他的气势所慑,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惊讶地笑了几声,“看来你挺在意她嘛,我才说了一句你就恨不能说十句了。” “干嘛这么激动,”他柔和了神情,开玩笑一般扬起笑脸,“不过,你也真放心钟兰登,我可不觉得他能忍得住脾气。” 见他主动转移话题,罗屿丰也没兴趣纠缠不休,只回:“我已经让沉毅飞看着他了。”他皱眉看着周翎把鞋架在臂托上,“放下你的脚,别弄脏我的沙发。” 周翎索性坐起身,无奈道:“怕了你了,我还是下去吧,省得碍你眼。” “不送。” 等门关上,他才抽出几张湿巾在臂托上擦了擦。嫌弃地扔掉湿巾,垂眼看着衣摆上的猫毛,正准备去卧室换衣服,想了想还是拿起门边的内线。 拨通了一个号码,“今晚的派对别端酒了。密切注意钟兰登的动向,要是他有什么异常立即控制他,然后立即通知我。不能让他毁了今夜的派对。” 要不是今晚钟兰登是主角,以罗屿丰的脾气要把他锁起来。这次是与东区上流来往的至关重要的第一印象,即使尹玺林松潜不来,也依然有很大的价值。 挂上电话,罗屿丰厌烦地捋了下头发,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青野公立医院,灰色的窗帘都被拉开,让灿烂的阳光盈满室内。 徐停云正坐在床边,耐心地把粉百合花一支支地插进白色的花瓶里,嘴角带着恬静轻笑。 从外面回来的陆泉进了对面的小隔间,在模糊的玻璃门后晃动着人影。一会儿,她拉开门走出来,换了一身休闲的短袖短裤。 她边扎起长发边朝他走来,看见他打着石膏的脚不由问道:“你的脚受伤严重吗?” “其实只是骨裂,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大概就能好。”他插好最后一朵,温柔地摸了摸柔嫩的粉色花瓣。 “再加上你身体不好,估计痊愈得就更慢了。”她正准备在椅子上坐下。 忽然,徐停云的右手调转方向朝她伸过去。 “怎么了,你想站起来吗?”她奇怪地问,他手背上的一些针孔已经结了痂,粘在过于苍白的皮肤上,有种病态的凌虐感。 他专注地仰视她,脸上带着腼腆笑和隐约可见的希冀,“你想碰我随时可以碰。” 对他突然的举动,陆泉皱着眉无奈地笑起来,“你变的可真快。” 这种感觉就像收养了一只流浪狗,秉着一点责任感帮它洗澡吹毛,却又会因为陌生而提防着它可能的攻击,相互的试探带来些新奇的刺激。 于是她还是伸手牵住。徐停云开心地笑起来,像个如愿以偿的小孩反握住她的。因为他总是坐在床上,容易让人忽视他高挑的身材。此时被他握着,才发现他的手比自己大这么多,骨节过于突出的手指倒也有些嶙峋的美感。 陆泉正因为这奇怪的情景有点想笑,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尹玺。 身体没有防备地在徐停云的拉力下坐到椅子上。她看了他一眼,还是优先接听电话。 “喂,尹玺。” “陆泉你没事吧,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听出她松了一口气,陆泉忍不住轻笑,“我没事,只是找住所花了点时间。” “今天就—”尹玺惊讶地提高了声音,“抱歉,都怪我逼你了。” “不是你的错。多亏了你,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搬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忽然肩头一沉,原来是徐停云矮着身子靠上她肩膀,微凉的发顶蹭着她的下巴。 “那我就放心了。”尹玺的声音拉回她的注意力,“如果有困难一定找我哦。” “放心啦,我也没那么没用。真有困难一定找你的。”想到今晚的派对,她连忙问道:“对了,今晚的派对你会去吗?” “我不会去的。”尹玺又恢复了平时冷静的语调,“周六晚上该见的自然会见。” 陆泉有些担忧地问:“那我应该去吗?” “既然他们邀请了你,你自然要去的。你忘了你的任务吗,军师?” “什么嘛,你利用我。”她故意拉长音抱怨,惹得徐停云发出两声闷笑。 尹玺也在那头笑,“我说军师,哪有主公打头阵的。他们的目标之一就是我,总不能白白送上门吧。” “哼,那我要做些什么啊。” “顺其自然吧,利益一致的再怎么阻止也没用,东区有东区的规矩,不是他们随便就能影响的。” “你就开心地玩,这种小打小闹的派对算什么。周六晚上的宴会才是重头戏。” 听她这样说,陆泉也越发好奇起周六的宴会。 “今天见了钟兰登可要耐心点哦。”尹玺笑着调侃道,“忘了问了,你现在住哪里?” “这是秘密,还不能公开。” 徐停云乖巧地枕着她的肩膀,垂眼看着她说话间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温热地轻轻发痒,不禁安静地抿唇笑起来。 “嗯,我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头顶就被她摸了摸,“你是怕寂寞的小狗吗。” 徐停云沉迷地抬头贴了贴她温热的脖子,声音太近,在她耳边嗡嗡直响,“是你要陪护我的。” 但很快,他就直起身收敛了神色,温温柔柔地问:“今晚你要出去吗?什么派对?” 陆泉扶着他重新躺上床,“贵族学校么,不就是一天到晚有派对。” “那晚饭也在那里吃?” “你是我妈吗徐停云,我饿了自然会吃,难不成回来跟你抢营养餐。” 他柔顺的头发手感很好,陆泉一时兴起又摸了两把,“对了,营养餐怎么样,听上去一点也不好吃。” 徐停云注视着她顽皮可爱的模样,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是有点怪味,下次让你尝一下。” “诶—我不要。”陆泉嫌弃地皱皱脸,又引得徐停云笑出声。 “说起来,你一个人在医院干嘛,就看书吗?” “你给我带的复习资料,我也会看。” “复习资料!”陆泉顿时睁大了双眼,“我光想着钱了!课本资料还在那儿呢。” 见她满脸懊恼,徐停云直起身,“那还要再回去一趟吗?” “当然了,明天还要上课,我的笔记本也很重要。” 陆泉正撑着额头发愁,使劲想着办法,手机却又响起来。 李宿夕?她接起,“喂。” 对面传来李宿夕一如既往有活力的声音,“陆泉,今天我向姐姐借了车,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有免费司机让陆泉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点,“好啊。” “那你现在在哪里,时间也差不多了。” 陆泉看了下地图,找了个最近的地铁站口,“在金道桥站东口可以吗?” 李宿夕模糊地笑几声,“你在那里逛街吗?” “是啊,我等你来接我。谢谢你,李宿夕。” “没关系,一会儿见啦陆泉。” 徐停云见她挂了电话,才开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应该也不会待很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陆泉连忙说:“不用等我,你早点休息就好。” 她站起身,歪头看着楚楚动人徐停云和一旁的粉百合相映成趣,露出一个舒展的笑容。 “快点好起来吧,徐停云。”—— 东西区的势力范围不同,利益就是不停争抢合作的。 首-发:po18vip.de (po18 uip) 第六十八章试探的心情 金道桥站东口,陆泉看着一辆白色跑车朝自己驶来。 很快它就在面前停稳,车门向她打开,李宿夕拉下茶色的太阳镜露出一双笑眼,“上来吧。” 陆泉弯身上车,向他道谢:“谢谢你来接我。”她正想拉开安全带,李宿夕已经快她一步侧身过来帮她扣好,他的鼻息在脸颊一抚而过。 李宿夕自然地回身坐好,重新定好导航,一边想着从她身上闻到的新衣服气味,笑着说:“陆泉,我真喜欢和你在一起。” 车子重新上路,陆泉转脸看他,透明的茶色虚虚地覆着他半张脸,右手腕上戴着青金石手串,大概也是为了它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和他平时略带成熟的穿着不同,十分少年意气。 听到他故意的用词,陆泉就知道他又要玩文字游戏了。现在心情好,陆泉也自然愿意陪他,“为什么这么说?” 李宿夕熟练地转动方向盘,一点不意外她平淡的反应,“从认识你以来,你就一直在跟我道谢。” “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好人。” 他带着玩笑的口吻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他真正的意图,陆泉暗笑他像个别扭的小孩,说着拐弯的谜语一定要让人花费心思去猜他去了解他。 “因为你确实帮了我不少,道谢是应该的。其他人没跟你道过谢吗?” 李宿夕似乎因为她太过正经的回答而牵起嘴角,答非所问:“陆泉,你有过那种时候吗。” “发现对方的谎言或者伪装时,会忍不住想拆穿他,看一看他惊愕又愤怒又窘迫的表情。” “这是什么恶趣味?”陆泉笑出声。 “侦探不就有这种瘾吗,享受看穿别人的快感。” 陆泉神奇地跟上了他的脑回路,“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瘾,经常拆穿别人,所以别人才讨厌你不跟你道谢吗?” 李宿夕愉快地拉开笑容,朝她飞快地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道理。” “那你不是活该吗。” 李宿夕看出她今天心情不错,“所以你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什—哦,你的瘾吗?”陆泉为他的幼稚无奈地摇了摇头,歪头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看我的心情吧。” “真体贴。”李宿夕努起嘴,很快又不怀好意地笑开,“那心情不好时要是遇见钟兰登,他岂不是很惨喽?你不怕他报复?”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陆泉瞥他一眼,故意说道:“再说了不还有你在吗?搭档。” 语言在舌尖停滞了两秒,李宿夕才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油嘴滑舌。”随即压住了嘴角露出了类似害羞一般的小小笑容。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陆泉低下头去拿,因此没能看见。 点开萧戚发的消息:抱歉!我不去派对了!今天难得队员们都聚齐了,要在录音室练习。真的很抱歉! 寂寞在心中一闪而过,陆泉还是回了句好让她放心。 李宿夕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陆泉皱着眉,思索着看向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虽然萧戚说她妈妈不允许她搞乐队,但是行动上好像也没做什么,萧戚该做什么还是什么。会不会她妈妈其实也是支持她的呢?反对的也许是其他什么人?” 车拐上一条大路,正式进入千川区。李宿夕一边看着路,一边不以为然地回道:“那又怎样,连自己孩子的梦想都不能支持的家庭,这就是她的选择。” “就算这样对萧戚说了,又能改变什么?为她妈妈的为难妥协吗?” 他的话实在是一针见血,陆泉失望地松下肩膀,“确实。”怪不得萧戚一直在逃避,她也是别无选择。 李宿夕压下心中淡淡的羡慕,转头对她笑了笑,“我们快到啦。” 果然,熟悉的白色别墅由远及近地在面前显现,黑色的镂空铁门前正排着几辆色彩艳丽的跑车,由门口的保镖们一一检查邀请码,再依次放进门。 这架势让陆泉有些惊讶,李宿夕也开着车排上去,适时解释道:“一般有保镖就证明周翎也在。” 皇子周翎?想起尹玺的话,陆泉很快就理解了。连皇子都亲自出马,的确是给足了面子。 终于轮到他们。李宿夕按下车窗,向保镖展示手机上的邀请码。同时,陆泉那边的窗户也被敲了敲。 “你好。”陆泉对上保镖的脸,“一定要邀请码吗?” “是的小姐,麻烦你出示一下。” 可压根就没人给自己发,陆泉皱着眉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手帕包着的领带夹,有些忐忑地向保镖展示,“这个可以吗?” “请问你是陆泉小姐吗?” “是的。” “好的,请进。” 一旁的李宿夕冷眼看着罗屿丰专属的猫眼石领带夹,不快地挑了挑眉,却还是不发一言。在保镖的指示下停进弧形的车库。 今天的流水别墅不再是一座雪白的堡垒,而是打开大门迎客的热闹会场。一二楼都被贴心地设置成几个不同的玩乐区域,门都被打开固定着,串联成一片让热闹畅通无阻的空间。 主客厅依然是以泳池为主的休闲区,隔着走廊,对面的房间就是小型舞厅。现在还是白天,在泳池玩耍的人明显更多。于是只开着音响,让动感的流行音乐在别墅里流转。 主用餐区就设置在泳池的右侧房间,透过弧形的落地窗,可以和主客厅的人遥遥相望。嬉闹声夹杂着水声时远时近,池水摇荡着,让点点水光在精致的白瓷杯上闪闪发亮。 梅舒雪轻柔一笑,放下红茶杯,朝一旁的女生说道:“我去拿点蛋糕。” “哦,好啊。”女生抽空回她一句,便又继续和对面的友人聊天。 这里设置了不少圆桌供人闲聊用餐,谈笑声时不时高响着相互碰撞。这里几乎没有她的熟人,虽然有些寂寞但也不致于尴尬。 梅舒雪走到人高的木架前,这些放置点心的木架像极了圣诞树。从尖角到底部,是圆形托盘的等比例放大,上面摆着礼物般的糕点小食,每层还有小把手,方便客人旋转挑选。 她捏着小把手,心不在焉地慢慢转着。各色精致的点心在她的视线中慢慢模糊成色块,透过木架的缝隙,她悄悄地注视着坐在吧台侧边的罗屿丰。 贴墙的饮料架前有一块调酒区,外面包围着黑色的长吧台。几乎占据了房间的四分之一。 他换了件衣服,宽松的黑色条纹衬衫,细细的白线松垮地勾勒出他的身形,随着他的动作流淌。半长的黑发被他随意地夹在耳后,一两缕短发勾在轮廓分明的侧脸,肆意又俊美。 她站得太久自觉有些尴尬,压了压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也许是因为平时的他太过傲慢,所以只要稍微松弛下表情都会让人有被尊重的错觉。他跟一个经过的男生碰了下杯,冰块滚动咔哒一响。 “你的别墅真漂亮,真希望我也有一个。” “会有的。”他歪头,嘴角的笑随意又轻巧,“玩的开心。” 男生举了举杯从眼前离开,梅舒雪按着裙子坐到吧台旁,就在罗屿丰的斜对面。 她对调酒师礼貌地说道:“请给我一杯红粉佳人。” “好的小姐,请稍等。” 罗屿丰自然注意到她,修长的手指玩着空杯里的大冰块,“周翎呢?” “刚刚和他朋友去二楼了。”她微笑着,有些紧张地把头发勾在耳后,露出缀着黄色钻石的莹润耳垂。 染成棕色的长发被卷烫成精巧的弧度,柔顺又靓丽地勾勒出她温驯美丽的侧脸。她习惯性低垂着眼,像个安静漂亮的人偶,每一分都是精巧的设计去获得人的好感。 只是这矛盾的举动是出于她自身的意识还是谁的设计,就不得而知了。 罗屿丰无趣地拿出手指在桌面的纸巾上蹭了蹭,他可没兴趣参与周翎的相亲游戏,特意把她带过来不就是指望别人来应付她么。 很快,调酒师就把红粉佳人安静地放到梅舒雪面前,“让你久等了,请用。”接着,他就按了按耳麦,俯身到罗屿丰耳边说了什么。 梅舒雪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甜蜜的酒液在舌尖扩散。她看见,罗屿丰勾起嘴角,掩不住的兴味瞬间在他眉间扬起,但很快又被他压下,一扫之前平淡的敷衍。 “带她到我这儿来。”他垂眼,吮了吮冰凉的指尖,半掩住上翘的嘴角。 梅舒雪立即敏感地意识到,要来的估计是个女孩。 ----- 不搞雌竞,梅舒雪有成长线,借她批判一下上流女性的命运。 讲一下李宿夕。 为什么要塑造他。因为我的喜好(恶趣味)之一就是古早妖孽男二守护女主,就是这么俗! 为什么嘴唇不洁。和他性格的塑造有关,后面会细讲。他是游戏人生的态度,随心而为没有顾忌。后面会为女主改变,萌的就是反差。 和女主的关系。其实大家应该也发现了,其他男配比如林松潜,乔冉,徐停云,罗屿丰等人单拎出去都是男主规格,只有李宿夕是男二的命。所以他虽然不会得到女主的怜爱,却也会得到一份特别的友谊。 所以放心怜爱他吧,毕竟我塑造他也很认真的! 第六十九章服从性测试 在侍从的指示下,陆泉把包锁进玄关附近的储物柜里。见她收好小钥匙,侍从开始敬业地为两人简单介绍别墅的分区。 “派对在一二楼进行,在这个区域内客人可以自行活动。” 进门的人接二连叁,穿着白衬衫黑背心的侍从也穿梭其间为客人们引路。 “这边是小舞厅,前面就是用餐区,现在差不多是晚餐时间,正好为两位带路。” “麻烦你了。” 流行音乐隐没于人声,比上次要热闹得多。走廊依然是白墙黑地的设计,对比强烈地分割空间。装修审美穿衣打扮本就是主人性格的延伸,陆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罗屿丰大概有某种固执的洁癖。 上次她就发现这栋别墅的微妙之处。这么多的娱乐设备,还特地设置了各种分区,简直是完美的聚会场所。想着罗屿丰那张兴致不高的脸,她倒不觉得他会是沉迷玩乐的人。 在这即将上演永不落幕的派对舞台上,被禁止进入的第叁层大概才是彻底属于他的地方。 突然,一阵钢琴音在她心上敲响,惊得陆泉愣住脚步,立即转头朝门里望去。 是个陌生少年,她自欺欺人地松了口气。他正穿着泳裤愉快地弹着钢琴娱乐,几个女生趴在泳池边缘踢着水为他伴奏。 她自嘲地轻笑一声,快速跟上侍从的脚步。明明是最忙乱的时候竟然还要参加派对,尹玺到底要自己做什么呢?注意罗屿丰等人也是,究竟该观察什么呢? 本来就没背景没资源,离开林家后更是再没有依仗。她忽然开始心烦意乱,为什么是我呢,尹玺。这样的我真的能回应你的期待吗? 这时,一只手按住她的额头,陆泉没有防备立即停下脚步,“你干嘛—”但她又飞快地理解了状况,再差一小步她就要撞到侍从的胸膛了。 “抱歉。”她连忙拉下李宿夕的手。 侍从也及时收手,似是被她窘迫的表情逗笑,“没关系。这就是主用餐区,两位请进。”说完,就朝两人微一俯身,转身去为其他客人引路。 因为尴尬,陆泉颇为懊恼地转身靠到墙上。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一直观察她的李宿夕新奇地看着她气馁的小表情,也并肩靠上去。 陆泉看向他,皱了皱鼻子,“稍微有点后悔了。” 在他疑惑的注视下,陆泉苦笑一声,“会来这个派对的人就说明都是有意向罗屿丰示好的。” 她叹一口气,“之前说跑就跑,现在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明明刚刚还叫他搭档,李宿夕正对她的潜台词有些不快,就见她展颜一笑。 “所以李宿夕,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就拉着我逃跑吧。” 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完全被她牵引,李宿夕已经忍不住勾起嘴角,“就像昨天你拉走萧戚那样吗?” 陆泉笑着朝他用力眨眨眼,流露出亲昵的信任让他又手痒着想去绕她脸边的卷翘短发,不可抗拒的亲密氛围引着他正要伸手。 半空中,一支纸飞机拐过弯悠然地从楼上坠落在陆泉脚边。 截断了注意力,她和李宿夕一起抬头看去,与趴在栏杆上的两人正好视线交汇。 周翎低头看着女孩抬起清丽的脸,刚和她的视线相接一瞬,便被几名经过的客人遮挡了视野,一阵晃动的喧闹后,只剩一面空荡的白墙。 “诶—被她溜了。”一旁的杨兆遗憾地咂咂嘴。而周翎不发一言地撑着下巴,清清冷冷的眼瞥着那处空白。 深感无聊的两人转进房间,就近坐到吧台边。李宿夕展开纸飞机,发现是一张游戏宣传图,看了看就随手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用餐区果然最热闹,后面放置的圆桌几乎坐满了人。吧台只零星坐着几对。 李宿夕稍微一看就收回了视线,迫不及待地问她:“你和杨兆他们是不是私下见过啦?” 陆泉被架上五彩滨纷的饮料瓶吸引,叁心二意地回答:“之前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见过,就是那时候被他们邀请的。” 她看向站在里面的调酒师,“这里有蜜桃碳酸饮料吗?” “有的,请稍等。” “就是那时候罗屿丰把领带夹给你的吧。” 陆泉对他点点头,顺势问道:“那个领带夹有什么特别的吗?” “好像是从初叁开始吧,罗屿丰养了只猫,从那以后就一直戴着那对定制的领带夹。” “诶—看不出来嘛。”陆泉意外地抬抬眉毛,竟然把那么喜欢的领带夹当作邀请函。要说自己最大的身份价值就是林家的继女,他果然是想通过自己联系林松潜么。在利益面前其他东西自然都会变成其次。 “陆泉,你喜欢猫吗?”李宿夕忽然拖着脸问她。 在和李宿夕的交往中,陆泉也在渐渐熟悉他的套路。看着他眉眼飞扬的笑,她就知道他的瘾又上来了。 “我喜欢别人的猫。” “这是什么道理?”李宿夕哭笑不得。 “有漂亮的猫看看就好,真的要养我就不行了。”她孩子气地抱怨道:“又要洗澡又掉毛,还会抓家具,实在是有心无力。” 侍从把饮料放到她面前,“蜜桃碳酸汽水,小姐请用。” “哦,谢谢。”蜜桃汽水本来都是无色,为了更好看特地加了点染色剂,变成一种透明的淡粉色,翻滚着充沛的气泡,十分漂亮。 陆泉拿起来喝了一口,“嗯!好甜!” 看着她瞬间点亮的双眼,李宿夕故作嫌弃地瞥着她,可笑声又将他出卖,“什么出息。” 陆泉反问他:“如果我说我喜欢猫,你会怎么回答。” 明明被看穿了想法他竟只觉得快乐,“那我就会说,怪不得你会把猫眼石领带夹包在手帕里。” 他故意凑近,任由蜜桃的甜味钻进他的嘴里,在舌苔上跳舞,“是因为喜欢猫,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唔!”下一秒,李宿夕就低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捂着脸退回,一双狭长的眼被冰得睁大,意外有几分纯真的可爱。 陆泉满意地放下冰凉的玻璃杯,愉快地又喝一口,“真爽快。” 让李宿夕气呼呼地一甩头,“你搞偷袭,卑鄙!” 陆泉好笑地解释道:“我包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要是有刮伤怎么办。你们这些有钱人哦,怎么能懂呢?” 没等来他的调侃,肩膀却被点了点。陆泉奇怪地转向他,便看见他抬起下巴朝后方某处指了指。 陆泉侧身顺着方向看去,便见到了不远处众星捧月的罗屿丰。 透蓝池水的灿烂背景下,他背靠着落地窗坐着,难得安静地倾听着别人的讲话。围着圆桌旁边还坐着两人,有四人站在外围,距离或疏或密,动作或亲密或试探。简单的位置关系,轻易地点出了地位之差。 人影走动,木架轻摇,切割出他带笑的侧脸。陆泉不远不近地看着,即使傲慢如他,在社交场上不也照样是两幅面孔。 似是回应她的腹诽,罗屿丰忽然转过脸正好接上她投过去的视线。这次他没有率先移开,嘴角的笑意加深,竟抬起手中的玻璃杯朝她一举。多面的水晶玻璃杯将透明的玫红亮色轻轻覆在他脸颊,似红晕一闪而过。 处在视线中心的他,这一突兀的动作自然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几人都不由朝他视线的方向望去。这几人都是东区学生,立即认出陆泉。 但很快他就放下手,侧回脸恢复之前不咸不淡的应对态度。 坐在旁边的许蓉注意到他开始轻点桌面的食指,笑着朝站在身后的女生说道:“邀请陆泉过来吧,难得见她来参加派对。” “真的呢,平时都邀请不动她的。等我一下哦。” 陆泉正纠结着,见有人朝自己走来,便打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李宿夕见她有些焦躁,关心道:“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不然要解释的更多。”说着,她便识趣地主动朝那边走去。 “好久不见呀陆泉。”许蓉率先笑着和她打招呼。 没有多余的位子,陆泉只能站着,笑着和他们寒暄:“好久不见,你们聚在这聊什么呢?” 另一个坐着的男生叫江惟盛,他颇含兴味地看向陆泉,“我们都很喜欢罗屿丰的别墅,听说这里的建筑装潢都是他亲自设计的。” “有了别墅的话,果然还是自己的设计最符合心意。就和罗屿丰取经呢。” 许蓉接过话,“只是没想到注意事项这么多,我光听就头大了。” “可不是,真亏你做得到。”江惟盛笑着看向罗屿丰。 罗屿丰似乎很是受用地笑了笑,便抬起上挑的慵懒双眼看向面前的陆泉,“你觉得呢?” 连许蓉江惟盛都联合拍你马屁了,她还能怎样。陆泉手搭在许蓉的椅背上,望了望不远处的叁层流水瀑布,无奈地感慨道: “这大概就是从小耳濡目染下的才华吧,一般人还真羡慕不来。”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罗屿丰竟突然轻笑出声,眉眼肆意舒展,“你可真会逗人开心。” 他的反常差点让陆泉维持不住社交性笑容,一旁的许蓉暗暗惊讶,顺势问道:“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罗屿丰带着笑意望向陆泉,直接把话题抛给她。 陆泉低头看向许蓉,“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拼过桌。” “说的是巴布斯吧。”旁边一个男生露出暧昧的笑,“那你们很有缘哦。” 站着的女生立即向罗屿丰解释道:“据说在巴布斯拼桌过的男女都会成为情侣呢。” 此话一出,几人都紧紧盯着罗屿丰的反应。 “原来如此。”罗屿丰恍然大悟地一挑眉,其他人自觉安静下来,“所以那时候我才会鬼使神差地把领带夹给你吗?” 几双眼睛立即在两人之间暧昧地乱飘,罗屿丰不为所动,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理所当然地朝她伸出手,“既然它的使命已经结束,就把它别在我袖口吧。” 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神色下,陆泉垂眼看着这仿佛等待吻手礼的动作,敏锐地意识到这根本是一场服从性测试,需要弯腰的服务性动作,是一场众目睽睽的臣服。 陆泉对上他暗藏戏谑的眼神,笑着握着他的手腕翻转过去,指甲掐进他的动脉,从口袋的手帕里找到领带夹拿出来,放到他手上。 “只是咖啡店老板的营销手段而已,罗屿丰你还信这个?”她诧异地收回手,“没想到你还挺—”她歪歪头,表情无奈又包容。 提防着他的举动,却见他毫无异样地收回手,把它夹上衬衫的领口,拇指习惯性擦一下猫眼石。 “挺什么?” 自己隐蔽的报复似乎反而证明了他主导者的地位,看着他嘴角漫不经心的笑,陆泉更加确定他在享受这种钝刀割肉的精神征服。越是大庭广众,她就越是动弹不得,而他高高在上地欣赏,慢条斯理地品尝。 陆泉耸耸肩,笑眯眯地回道:“很孩子气,挺可爱的。”故意忽视其他人的神色,对上他透着玩味的眼神,“总之谢谢你的邀请。”她转头看了看门口方向,“舞厅好像热闹起来了,我想去玩一玩。” 她朝其他几人摇摇手,“你们慢聊。” 许蓉也笑着回她,“等会儿见。”看着她的背影,她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 看了场好戏,江惟盛心情不错,“可惜什么?” “之前想挖陆泉做我家公司的模特,可是被她拒绝了。” 江惟盛嗤笑一声,“疯了你,人家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去给你打工?” 许蓉不置可否,“美女难有,有魅力的美女更少有,真希望她能再考虑考虑。” 女生在她身后问,“我记得黎斐世家不是刚签了京洲小姐吗?这次夏季时装走秀就有她吧?” 许蓉丝毫不掩饰骄傲,“那当然了,我们设计师的灵感缪斯,这可是她一票难求的珍贵首秀。” 听到有美女,江惟盛立即提起兴趣,“罗屿丰你感兴趣吗?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罗屿丰手指转着玻璃杯,“有时间一定去。” 许蓉露出欢迎的笑容,“那说定了,到时候我真给你发邀请函了。” 旁边的女生也开始缠着她要邀请函,气氛又变得愉快起来。 陆泉回到吧台,临阵逃跑让她的心情再次变得糟糕,拿起玻璃杯一饮而尽,“李宿夕,我们去舞厅吧。” 李宿夕倒是无所谓,悄悄看着她,“你还好吗。” “不太好。”放下杯子,她转身就走。 李宿夕立即跟上,走到一半却忽然转身,恶作剧般在附近的女孩面前打了个响指。 梅舒雪被他一吓,忐忑的大眼朝他望去。 “一直偷听人讲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李宿夕弯弯的狐狸眼朝她飞快一眨,便追着陆泉而去消失在门口—— 首-发:yanqinggang.com (woo18 uip) 第七十章你的名字 那种眼神,陆泉简直熟悉到恶心。 无数次宴会派对,每次挽着林松潜的手,每次被介绍身份,她都能从过来搭话的男人眼中看见。 西装革履,举止优雅,甚至相貌英俊的男人们,盯着她眼珠上下一个来回,兴味爬上嘴角,便把她整个人在脑海中扒光一遍,咂摸着她和林松潜之间无数可能的龌龊。 “陆泉?”听到李宿夕的声音,她猛地转身反把他吓一跳。 李宿夕及时止住脚步,听到她低声发泄道:“我讨厌他!” 对上她愤怒的双眼,李宿夕颇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走廊里往来不断的客人,扶着她肩膀两人再次靠边站着。 “讨厌他,我们就是朋友了。”李宿夕抱着手臂,肩膀抵着墙壁歪头看她,朝她勾勾手指,“想不想听他的笑话开心一下?” 陆泉面无表情地瞅着他,身体却诚实地朝他倾过去。 李宿夕压了压上翘的嘴角,“你知道为什么罗屿丰要锁叁楼吗?” 陆泉皱着眉摇摇头,他便继续讲道:“在一次特别嗨的派对上,就在要散伙的时候,有人突然发现少了两个来客,手机也落在客厅里。大门是上锁的,围墙也很高,于是都猜是喝醉了睡死在哪里。 于是加上两人的司机都帮忙去找人,外面的泳池花园也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陆泉正听得认真,他却坏心地断开,不由着急地催促:“快说啊!” 见她眉眼间的烦躁都消失了,李宿夕才笑着继续说下去:“结果是在罗屿丰房间找到了。” 说着他低头凑近她耳边,还用手挡着,“两个人喝醉了在他的衣橱里做爱,把他的衣服弄得乱七八糟,完事就光裸着身体睡得不省人事。” 陆泉立即紧紧捂住嘴巴,听他继续说完,“然后罗屿丰就气疯了,当时把喝的红酒给呕出来,之后就被传成—衣橱秒变性爱旅馆,罗屿丰当场吐血!” 陆泉笑憋得太痛苦,头抵着墙笑得浑身颤抖。一想象罗屿丰当时惊恐呕吐的脸,她的笑就停不下来。 李宿夕看着她手指下涨得粉红的脸,颇有些奇妙的成就感。让人出丑是他的强项,逗人笑却是屈指可数。自己竟然也会因为别人的笑而感到纯粹的快乐,恋爱的心情还真是一场无可救药的错觉。他垂眼笑了笑,很快收拾好心情,站直身体问她: “不过哦陆泉,你会跳舞吗?我是指在夜店的那种。”之前学校舞会的回忆突然被唤起,明明才过了几天,竟有种遥远的怀念感。 陆泉慢慢控制了笑意,笑影残留在眉眼间,诚实地回道:“只会乱蹦。你会吗?” “成年后陪我姐去过几次,乱蹦我也非常拿手—” “那也不怎么样嘛。”两人边说边朝舞厅走去。 舞厅的墙壁是隔音墙,音响设备也靠里,因此音乐只从出入口泄漏。出入口挂着珠帘,室内乱闪的彩灯在白色珍珠上跳舞,珍珠又将彩点映射到前面的黑色瓷砖上。 人影经过,抖落一地粼光。 李宿夕绅士地撩起珠帘,这次陆泉没有向他道谢。和他并肩走进昏暗又绚烂的舞厅。没有窗户的设计使房间陷入昏暗,天花板四边滚动的彩灯,和瓷砖上圈出舞台区的地灯相互应和。 舞池中间有个突出的圆形舞台,上面闪烁着宇宙球灯。区外则分布着小型吧台,几个侍从站在角落,双手托着的餐盘上有各种颜色的饮料酒品。 十几个人在舞池中央疏疏密密地摇摆,在绚丽的彩灯下若隐若现。 两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等眼睛适应了一会,才走到一旁的小吧台边站着。音乐声太响,两人只能靠在一起说话。 “你不知道,我姐跳舞跟疯子一样,每次和她去都超丢脸的。” 彩灯在两人白皙的脸上乱闪,陆泉看见他皱起的怪脸,好笑地凑到他耳边,“可是大家都疯啊,干嘛丢脸。” 李宿夕横她一眼,“就说风凉话吧你,音乐停下来她还在大喊大叫,吓得我差点当场跑路。” 陆泉想象一下画面,便在他脸边闷笑出声。李宿夕近距离注视着她可爱的笑,理智却在催促,预热已经差不多,开口就要问她姐姐的事。 中心圈却忽然发出一阵响亮的起哄声,两人不由转头看去,原来是一对男女被推上圆形舞台,立即有彩灯集中于他们。动感的音乐快节奏响起,两人嬉笑一阵也大方地跳起贴身热舞。 陆泉抬着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们熟练又丝滑的动作,让她奇妙地联想到在缤纷的热带鱼缸里,相互纠缠起舞的五彩鳗鱼。贴在腰后的手随着对方摇摆,顶出皮肤的肩胛骨画着圈,纤长的手臂随之起舞。 暧昧绚丽的灯光勾出身体贴合的轮廓,鼻梁摩擦,嘴唇间亮光闪烁。暧昧性感的艺术,大概就是如此。 李宿夕撑着脸瞥着她映着彩灯的眼睛。被打断问话竟让他悄悄松了口气,这样新奇的表情,倒难得像个单纯的少女了。他不由弯起嘴角,就这样也挺好。 二楼的游戏厅里,钟兰登狠狠摔掉手柄,向后倒进沙发,“妈的。” 显示屏亮出对战的结果,正为胜利者拉开彩炮,沉毅飞满意地把手柄放回茶几。 “记得赔一个新的给罗屿丰。” “我赔他个鬼。”把他受辱的视频当笑料发给别人看,光这也就算了,还办康复派对?!邀请一群人在他的伤口激情蹦迪! “个混蛋玩意儿,别落我手上!”他咬牙切齿地踹了踹茶几。 沉毅飞皱皱眉,但知道他心里不爽也就没制止他发泄。 “别气了,我今天专门陪你玩个够,行吧?” 钟兰登冷笑,“你当我傻子啊,不是你罗老板的命令来监视我么,”他直起身逼视沉毅飞,“你跟外面那条狗有什么区别?” 本来表情淡淡的沉毅飞发出一声嗤笑,“监视你?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的废物。” 他用手背不轻不重地拍拍钟兰登的脸,眼中泛起凶光,“少给我龇牙咧嘴,你今天要是敢坏事,信不信我再让你休息一个星期?” 沉毅飞表面上是四人中最低调,其实最是凶狠。曾经在一场棒球友谊赛上,对方投手不小心投出触身球打到他的头盔,他站起来后便直接挥着球棒冲上去打断对方的使用手。自此,那个学生再也不能投球。只要见过那场比赛,没人能忘记他的狰狞面目。 钟兰登咬咬牙,又哪里敢真的惹他。他们沉氏兄妹一个赛一个的疯,简直一家子神经病。他一巴掌挥开沉毅飞的手,“要你废话。” 说完,他就猛地站起身,“我要去舞厅。”蹦迪就蹦迪,他亲自蹦!打开门,厌恶地盯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瘦长身影,便拉着个猫脸带着两个尾巴气势汹汹地往舞厅去了。 刚挥开珠帘,就被几个西区学生迎面包围。 “嘿钟兰登,你终于来啦!” “我们都在猜你到底康复了个什么呢?是不是最近玩得太狠啦?” 瞥见他在爆发边缘,一旁的沉毅飞解释道:“骑马时候摔伤了,还好不太严重。” “诶?是这样啊?” “那太危险了,我曾经也摔过—” 钟兰登不耐地听着他们扯皮,刺耳的音乐也让他愈发暴躁。阴霾的视线在室内一阵乱扫,不知道在搜寻着什么,很快他的视线被定住,不管不顾地抬腿向那走去。 沉毅飞见领结少年紧跟在他身后,也就没有立即跟上去。 蓝色的灯光染在陆泉白净的侧脸,她的双手随性地搭在桌面,随着动感的节奏点着手指,黑色的卷发也蓝盈盈地发光,在昏暗的视线内,有种失真的精致和神秘,仿佛赛博朋克游戏中充满魅力的ai仿生人。 看见她的瞬间,钟兰登的心神就被彻底占据。他不耐地拨开挡路的人影,贪婪又憎恨地锁定她,径直朝她走去。她的脸渐渐清晰,他急切地伸手而去— 下一秒,她就被人拉开,惊讶间终于转脸看见了他。 陆泉在李宿夕身边站稳,嘲讽的眼神在钟兰登额间隐约的胶布上一点而过,不怒反笑。 她戏谑的笑容明显是火上浇油,气得他睁圆了猫眼,刚想上前一步就被李宿夕按住肩膀,他正要爆发,余光见陆泉的手朝自己伸来,他当即脸色大变,身体自觉往后一躲。 这一躲不仅让陆泉李宿夕艰难憋笑,也让他自己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崩溃表情。 羞愤让他的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就被身后的少年拉住了手腕,他竟一时挣脱不开,当即转身,对着少年的膝盖就是狠狠一脚! 哐当一声,少年立即疼得趴伏在小吧台上。 正想再补上一脚,就对上沉毅飞冰冷的警告视线,想起刚刚的窝囊样子,他一甩手还是气急败坏地落荒而逃了。 钟兰登一阵疾风骤雨的行动,都让陆泉两人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他到底干嘛来了? 还好周围的音乐一直很吵,没什么人关注这里。即使看见了也没引起什么喧闹。 陆泉好一阵无语才整理好心情,走近那少年,尽量大声问他:“你还好吗?” 他还趴伏在桌上,因为疼痛弯着身体。看着他颈后被顶起的脊骨,陆泉忽然有些熟悉,不由视线向下,便看见垂下的黑发中,被绿色灯光勾勒出的五官轮廓,嘴唇还紧紧抿在一起颤抖着忍疼。 还真是个熟人。 于是,她抬头看了看李宿夕,示意般搀扶起他的左手臂,李宿夕见状瘪瘪嘴,只好去搀扶他的右手臂。 一开始他还有些抵抗,身体都僵硬着不知所措,但很快就被疼痛打败,一瘸一拐地被搀扶着出了舞厅,任由他们把自己扶进旁边的换衣室。 换衣室入口处有排队用的沙发,现在正好没人使用。 “拉起来看看有没有红肿,我帮你去拿点冰块敷一下吧?” 陆泉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这人又高又瘦却神奇的没有存在感,脸有些窄长却也不难看,甚至配着他清淡的五官有种特别的气质。失去血色的脸,再加上黑白两色的侍从服装,就像一抹尚有实体的鬼魂。 此时,他弯腰紧紧捂着膝盖,似乎是因为疼,又似乎是为了不和他们视线接触,声音又淡又轻,“不用了,谢谢。” 陆泉对着李宿夕一阵眼神交流,终于让他妥协。李宿夕用力盯她一眼,才假仁假义地拍拍少年的背,“不要逞强,我去问人要个冰袋。” 他走后,一种无言的尴尬渐渐在空间中凝聚,陆泉新奇地看着他低垂的侧脸,轻叹一声:“真是不公平。” 少年还是一声不吭,只是眼皮下的眼珠朝她的方向快速转动一下。 陆泉为了和他正面交流,也将手肘撑着大腿,撑着脸望着他苍白的侧脸。 柳彦的余光里看见少女的马尾随之荡下。 “这是我第叁次遇见你,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你的。” 她垂眼看着他发尾下脆弱的后颈,耐心地等着,没想到他始终不发一言。 对了,他刚刚被狠踹一脚时,竟然都没有叫出声。是因为熟悉这种对待了? 陆泉皱皱眉,突然伸出手指试探地按了按他的脸颊,他果然触电般一抖,木纳又惊疑地朝她微侧过脸,一双空洞洞的眼呆呆地质疑她的举动。 陆泉被他兔子一样敏感的反应逗笑,“抱歉,还以为你是机器人。” “咳咳。” 头顶上传来一声做作的咳嗽,陆泉起身看去,“谢谢啦。”拿过李宿夕手上的冰袋放到他膝盖上,只见他又恢复成刚刚油盐不进的样子。 “就让他在这休息会儿吧。”李宿夕故意不满地叉起手臂,“大忙人,外面有人找你呢。” “我?谁啊?” “不知道,是个女的,就在门口。” “我马上去。” 更衣室很快又恢复了安静,柳彦默默把冰袋搭在膝盖上,垂着黑沉沉的眼珠继续数着黑裤子上脚印的纹路。 34,35,36— 纹路断裂,让他的大脑瞬间陷入一片空白,才愣愣地伸出瘦长的手指摸了摸脸颊。 ------ 让领结少年当无脸男好不好啊? 喜欢猫的原因跟罗屿丰的性格缺陷有联系,其实一直有在铺垫,之后会让陆泉看穿他当面羞辱他~~ 第七十一章酸甜的吻 “我就去吧台那边等你,有事找我。” 陆泉朝李宿夕点点头,看向靠在墙边的女生。她就是刚刚站在许蓉身后的一员,虽然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名字。 “你找我有事吗?” 女生朝她亲密地笑笑,“陆泉,我可以打扰你一会儿吗?” 陆泉按下惊讶,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女生腼腆地露出感激的笑,“谢谢。对了,我叫卢羽洁。”她大方地解除陆泉的尴尬,向前伸伸手,示意陆泉跟她走。 陆泉虽不了解她,却知道许蓉。黎斐世家是国际有名的奢侈品公司,光旗下就有叁十几个着名奢侈品品牌,现任会长更是人称“收购狂魔”,很多势危的品牌都在她手上起死回生。而许蓉正是这奢侈品世家的二女儿,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在巴德明顿也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是因为刚刚许蓉对自己的友好态度吗?陆泉并不记得自己和卢羽洁有什么过往,看情况也不像是有矛盾— 她边飞快回想,边跟着卢羽洁进入泳池区。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对面叁层的流水瀑布亮起彩灯,水影闪烁,沉静又热闹。 客人们也没在水里泡太久,现在大多去了舞厅和游戏房,只有几对坐在休闲区亲密地聊着天。 卢羽洁带着她转进泳池边缘的白色栏杆里,后面就是哗哗下落的流水。这避人耳目的意思,立刻让陆泉提高了警惕。她停下脚步,侧身撑着栏杆看向卢羽洁,“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在这里说?” 她转过身,张了张嘴似乎是羞于开口,“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她向陆泉走近一步,鼓起勇气说下去:“我知道这很无理取闹,而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疑惑加深,陆泉还是先安慰她,“别着急,你先说说看。” 看着她鼓励的笑,卢羽洁才艰难地松了口气,“我家,我家公司最近,那个,lms这个品牌你听说过吗,本来还算有名的一个奢侈品品牌。但近几年的发展都不太好,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虽然也在渐渐改变设计风格,但总觉得步履艰难,依然也不太受市场欢迎。” 陆泉越听越奇怪,这些事情为什么和她说?她耐心地听下去,等着她说重点。 “所以两个月后的时装周真的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无论如何也想参展。” “如果可以的话,”她诚恳地看向陆泉,“如果方便的话,能麻烦你和你姐姐提一提吗?” “陆燃?”这个名字冷不丁被提起,立即给了陆泉一记重击,她连基本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你让我和她谈?” 卢羽洁见她面无表情,着急地快速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不是要白占一个名额,场地费用各种费用该多少是多少,一分不会少!只是在她面前稍微提一提这个品牌就行。” 面对陆泉冷淡的沉默,她强笑着,“她不是这次时装周的主办方么,肯定能——说起来你姐姐真好厉害,才花了几年就做到这个位子。” “她回盛京之后也一定是前途无量,想当年她就是红极一时的名模,就算离婚了,在时尚圈也照样是—” “什么!”陆泉愣住。 卢羽洁猛地捂住嘴巴,“抱歉!真的对不起,这本来是秘密的。” 陆泉立即上前一步逼视着她,握着栏杆的手紧了又紧,“你从哪听说的。” 卢羽洁懊恼地低下头,“真的对不起!我妈妈为了这次展览真的花了很多心思。但是你放心,我没跟别人说过,绝对不会坏了你们的计划!” 陆燃正是想在时装周开始前才正式公布离婚消息,不仅作为她离婚后首秀,更是为了让关注度更上一层。 她小心翼翼地向陆泉恳求:“我真的会保密的。” 晃荡的水光在陆泉空荡的眼里闪耀,她让自己笑起来,低头靠近她,“下不为例。” “lms是吗,我会和她提一提的。但是下决定的终究是她,不要完全寄希望于我。” 卢羽洁终于松了口气,“嗯嗯,真的谢谢你陆泉。我也想为公司尽点力。” “有这份心就很棒了。别太担心,大人们会想办法的。” “真的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难得这么好的派对,去玩吧。” 陆泉怔怔地撑着栏杆站着,连她什么时候走都没有注意。联系陆燃?别做梦了,她一出国就换了号码,让自己呆呆地拨了整个星期的空号。 她好不容易甩开这样烦人的累赘,即便回来也不会找自己的,要见早见了。一个电话,一个简讯,要发早发了。 离婚?回国?她想做就做,哪里用得着— 陆泉垂头看着自己散乱的倒影,攥着栏杆,探下脚就是一踢,将梦幻泡影打个粉碎。 她不会来接你的;她不会风风火火地开着车停到铁玫瑰的大门口,高声喊着你的名字;她不会迎向你敞开怀抱;她不会紧紧抱住你,甚至把你勒得发疼—这么多年,总该梦醒了。 陆泉解开凉鞋,把脚伸进凉爽的池水,瞬间被刺激得头皮发疼。 杂志封面上的陆燃,张扬又锐利,旁边标着几个字:“野兽气质,怪物新人—陆燃”。她坚决地抛弃一切累赘,化身为野兽,终于闯出一条路。 现在该轮到她了,陆泉虚幻地笑起来,其他什么都是无所谓的。 泳池对面的餐厅里,罗屿丰的耐心也逐渐磨灭殆尽,并在冰块尽数融化时达到顶峰。 大大小小的邀请接了十几个,周围的人换了一波另一波,喋喋不休的寒暄托辞让他的太阳穴狂跳,被围在中央,他动弹不得。 “不如下次假期去我家小岛上避暑—” “抱歉,我好像有点醉了。”他终于捏捏鼻梁打断了谈话,“我去稍微吹会儿风,失陪。” “哦,快去吧,没关系。” 一旁的杨兆提议道:“大家不如去舞厅吧,二楼的游戏房人也不少。” 罗屿丰逃离人声般快速拐进二楼的客房,直接走进最里间的卫生间。灌了一口漱口水,弯身吐掉,便坐到一旁浴缸的边缘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流水的白噪音慢慢抚平他的烦躁,映着彩灯的水光透过窗子,在白色的天花板上摇荡,这样联结空间的设计布满别墅各处。都是经过他精心的安排,之所以把别墅的整体设计成黑白,就是让它成为一座立体画布,可以供他肆意涂抹。 他静静抬头欣赏着,“耳熟目染的才华么?” 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拉开窗户,夜风裹挟着水汽涌入,舒服得让他眯起眼睛,再睁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画布上。 空荡的泳池边,她修长的小腿伸进蓝色的池水,随着水流轻轻晃荡。侧头靠着中间的白色栏杆,沉静的模样倒很是陌生。 罗屿丰双手搭在窗台,从黑暗看向光明,总是异常清晰。 黑暗虚浮在这人造山谷,水光蓝莹莹地将她笼罩,寂静得近乎悲伤。 不期然地,他想起一副油画,名为《奥菲利亚之死》—已死的少女手捧着鲜花仰躺在安静的水面。 站在画前,那是年少的他第一次体会到悲伤之美。因为少女终有一天会如沉船,慢慢下落深海,变成空荡的骸骨。 思维胡乱地发展,白色的窗框里,他低头专注地看着她。他终于愿意承认,陆泉是美丽的。她身上有一种相互拉扯的矛盾,奇妙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脆弱又警惕,紧张又富有攻击性,笑起来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肆意纯真;安静的时候又近乎悲伤。 现在的她在想些什么— 看来是真的醉了,罗屿丰皱了皱眉,及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两秒,他便果断关上窗户,转身离开。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停,停了又震。好一会儿,陆泉才拿出来,原来是安律师的来电,几次不通便下了最后通牒:有要事相商,如果陆小姐不方便,要派专车去接吗? 真不愧是林家律师团的首席。她正好也不想拖太久,于是回了句:正在忙,等会儿就去铁玫瑰,请稍等。 “原来你在这儿呢!” 她抬头望去,原来是杨兆。他蹲下来和她对视,热情地邀请道:“正找人参加国王游戏呢,你也来参加吧!” 陆泉没什么情绪,“没关系的,我大概—” “快来吧,李宿夕也在,就是他提的你。” 想着还要借坐李宿夕的车,她想了想还是答应,“好吧,你等我一下。”站起身,重新穿上凉鞋,便跟他走进用餐区。 吧台边已经坐了几个人,为了方便交流,里侧还坐了叁个。都不算陌生,依次是:钟兰登,周翎,沉毅飞。 外面则坐了两人,钟兰登对面是个陌生的女孩,沉毅飞对面坐着李宿夕。 他见陆泉来了立即开心地向她招手,“坐这边,陆泉。”于是她便坐在了周翎对面。 “好啦好啦,人数差不多了。游戏马上开始,我先讲一下—哦!罗屿丰你也快来!”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就坐那里,赶紧的。” 刚进门的罗屿丰不自觉瞥了眼陆泉,便难得合群地在侧边坐下。 七人的气氛不能算好,自陆泉出现,钟兰登就一直干瞪着她;周翎一如既往地面带笑容;沉毅飞兴趣缺缺;梅舒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而陆泉出奇的冷淡,也引得李宿夕频频看去。 杨兆在心里长叹一声,提高声音努力活跃气氛,“要说经典的派对游戏自然就是国王游戏啦!我先简单讲解一下规则。” 他按人数拿出几张扑克牌,放到桌子中间,“请大家先摸各自的号码牌,自己看好了就反扣到桌面。” 各人依次抽完。 “很好。那这个筒里呢,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国王抽到任务后再说一个号码指定他完成。一切都是随机,所以杜绝事后报复!” “当然了,要是过于羞耻也可以拒绝,不过呢—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他眼珠在四面转了转,“这个不错,”说着,他走到饮料架边拎起一个瓶子放到桌面。 “这是苹果醋。我还记得一次误喝了它,差点以为自己喝了硫酸!从嗓子直直辣下去—简直可以作为新刑罚了!所以弃权就要做好喝醋的心里准备,满满一杯哦~” “废话不多说,请抽到鬼牌的人亮牌!” 梅舒雪缓缓举起自己的牌,“是我。” “那好,先在圆筒里抽签,念出任务后,再指定一个数字,记得在1-6之间哦。” 她点点头,甩了甩圆筒,顺利露出一个签头。她忐忑地抽出,稍微松了口气,念出来:“请讲一讲最近让你非常肉疼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那就3号吧。” “好!叁号是谁呢?” “是我。”沉毅飞翻开自己的牌。 “吼吼—快说说最让你肉疼的事。” 沉毅飞抓抓脸,沉思了一会,才看向杨兆,“你们的那个,乳头上会长毛吗?” “啊—?”杨兆一愣,夸张地遮住自己的胸,“我才没有呢!” 沉毅飞继续一本正经地讲下去,“我上周洗澡的时候看见了,就在我的左胸口,看着不爽,我就用指甲夹住用力一拔!” 听着他的描述,众人都忍不住胸口一痛! “超疼的,我当时就叫出来。” 钟兰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大笑出声,李宿夕连忙追问:“那你拔下来没有?” 沉毅飞摇摇头,“没有。” 杨兆也忍不住了,皱着脸浑身乱扭,“你别说了,我等会儿就帮你拔,光想着它我就浑身难受。” 周翎和梅舒雪也忍不住开始笑。 气氛开始活跃,第二场开始了。这次的国王是周翎,他笑着念出任务:“指定两个人进行掰手腕比赛。” “好幼稚啊。”杨兆忍不住吐槽。 “一号和五号吧。” 两个号码一翻开,原来是钟兰登和李宿夕。 杨兆起哄一声,“看来是势均力敌的比赛,来来来,沉毅飞你和钟兰登换下位子。” 李宿夕装模作样地活动活动手腕,“钟少爷可要手下留情哦。” “哼,我赢定了。”钟兰登抬起下巴,直接对着他摆出姿势。 啪—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李宿夕按在了桌面。 李宿夕还无辜地抬起脸,“发生什么了?”气得钟兰登趴在桌上半天没抬起脸, 杨兆拍拍他的背,“下次练好肌肉再来吧。” “好—开始第叁次。” “终于我是国王了,看我抽一个劲的。”李宿夕拿起圆筒,神棍一样一阵甩动。 “就它了,指定两个人让他们接吻十秒钟!” 杨兆借势吹了一声长哨,“哇—劲爆劲爆,还好我当了主持,要知道你们里面男多女少,说不定—诶哟,我都不敢看了。” 几个男生当场变色,都暗暗下决心如果是男的就逼对方喝醋。 李宿夕也一脸看好戏,摸着下巴欣赏众人紧张的脸。 “那就六号和—四号!” “是谁是谁。” 周翎似笑非笑地翻开牌,“我是六号。” “哈哈,那另一个倒霉—不,幸运儿呢?” 陆泉翻开牌,在李宿夕震惊的脸色下开口:“是我。” 李宿夕当场反悔,“不行!我重说。” 杨兆正要重申规则,就被沉毅飞打断,“这可是在公众场合,皇子不能和人接吻的。” 杨兆反应过来,勉强打圆场,“没想到这里有真皇子,那这样好了,周翎你指定一个人和你换号码吧。” 周翎捏着号码牌看了看,笑着转过头,“罗屿丰,你愿意和我换吗?” 还没等罗屿丰皱起眉,一直沉默的陆泉举起手,“我弃权,接受惩罚。” “喂,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人喝的,你想好了?” “直接倒吧。” 李宿夕愧疚地转过脸看她,“真的没事吗?” 陆泉只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她的异常引起李宿夕频频蹙眉。 “量力而行吧,别逞强。”杨兆纠结地把半杯玫红的果醋递给她。 才一会儿,众人就已经闻到那太过浓郁的酸甜味。 陆泉接过本打算一鼓作气,才刚倒进去一口,那浓缩的酸液就火辣辣地刺激着喉咙狠狠一呛!半口咳出唇边,厚重地蜿蜒出一条玫红的线,在众人的视线中,凝聚到她抬起的下巴尖,晶莹地摇摇欲坠。 “喂—”对面的钟兰登看见她痛苦地皱紧眉头,忍不住开口。 硬生生灌下去叁口,她终于忍不住放下杯子,揉捏着脖子缓解刺鼻辣喉的浓重酸液,真的是硫酸也不过如此了。她近乎自虐地准备喝完剩下的部分,忽然— “我的—”杨兆惊呼一声,将众人各异的神情都定格住。 就在刚刚一瞬间,罗屿丰突然站起身,越过梅舒雪,伸出左手扶住陆泉的脸,俯身在她的嘴角按下一吻。 但很快他就拉开距离,平淡地开口,“这样就不用再喝了。” 他回身坐好,不紧不慢地抽出湿巾擦去掌心黏腻的果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唇间甜极酸极的果醋粘着他的嘴唇,在他的舌尖扩散。 陆泉的反应也十分平淡,仿佛那只是一个礼貌的贴面礼。 只是她嘴角至下巴的红线暧昧地断开一截,提醒着众人刚刚发生的事不是错觉。 ——— 追-更:danmeiwen.club (woo18.vip) 第七十二章她在想什么 罗屿丰喜欢美丽的事物。超越了真实和庸俗,永远定格于最美的瞬间。 他能从雪白的雕塑上观察到几何运动的美感,从古典画作中学到冷暖和谐的用色,从电影中了解连接空间的巧妙设计。 各式各样的耳饰在眼前轻晃,名家的工艺让它们都着不输建筑的精巧。但很少有人能真正驾驭它们,只能任凭这些华贵的装饰品喧宾夺主,沦为它们的展示架。 他慢慢理解到,真正的美是具有攻击性的。能在茫茫背景中一眼就攻占你的注意力,攥住你的全部心神,让其他一切瞬间沦为陪衬。 只是他依然似懂非懂,隐隐有些恐惧,却又渴望创造。所以,他才会把别墅的整体设计成黑白,让它成为一座立体画布,可以供他肆意涂抹。 在无数个宴会上,罗屿丰已经练成了正经走神的本事,表面还在听,其实心思早已飞离。对方的墨绿金丝头绳蜿蜒地勾垂在颈间,让他想起建在屋顶的玻璃花房。 等在四边种下的凌霄花和珊瑚藤生长了,就能肆意爬下雪白的墙壁,从浓密的墨绿中密集地开出橘红淡粉的花,他期待着,脸上也不禁露出一点笑意。 “那你要去舞厅吗?”几个女孩站起来,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摇摇头,“你们去吧,现在正热闹着。” “那我们走啦,待会见。” 等人走光了,他才松懈下表情,揉了揉眉间。玻璃杯里的冰块尽数融化,手指按着边缘提起,站起来准备往吧台走,刚转身走出一步,他就被余光的人影拉扯住。 他下意识转脸望去,便再也移不开眼,因为她完美地填补了画布的空缺。 黑暗虚浮在这人造山谷,空荡的水池边,光斑在她身上轻闪,修长的小腿伸进蓝色池水,随之轻轻晃荡。侧头靠着中间的白色栏杆。与池中浅淡的倒影相对相连,轻盈又沉重,梦幻又真实。 他不禁忘记动作,反身靠在桌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身上究竟有着什么能如此吸引着他?事到如今,他再也否认不了自己对陆泉的在意。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脆弱又警惕,紧张又富有攻击性,让他开心了一晚上;咖啡馆里,长叶弯弯地勾着她的脸,笑容肆意纯真;现在的她,又安静得近乎悲伤。 她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从小耳濡目染的才华。”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抬起手腕去看她偷偷掐过的地方,可惜已经了无痕迹。旋转之间,表盘闪过亮光。 他一愣,竟抬起恶作剧的眼,转动着手腕去照她的脸。 她不知道,有一点圆光正在她的身体上逡巡着,宛如银河中一颗上升的流星。 陆泉被一点亮光照了下眼睛,立即闭眼侧脸躲闪。她抬起手去挡,皱着眉从指缝看去,才发现竟是罗屿丰。 罗屿丰忙压下幼稚的笑,放下手腕,对上她气得不可置信的眼神。 但很快,陆泉就站起来,拎起一边的黑色凉鞋,赤脚走进客厅。她在沙发上坐下,正要弯身穿鞋,眼前走来一双长腿。 “不擦吗?”罗屿丰拿着迭好的毛巾递过去。 陆泉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打开的门,终于还是冷淡地接过。 罗屿丰今天穿了条烟灰色的宽阔长裤,展现他肆意气质的同时,衣服和身体留出的空间也轻易激起人的想象。 他歪进陆泉旁边的沙发里,垂眼看着她擦腿。视线不自觉上移,虽然有耳洞,却什么也没有戴。没有项链戒指,发圈都是最简单的黑色。 所以他才会一直关注她本身吗? 忽然,陆泉忍无可忍地抬起脸,冷漠地撞进他的视线,“你就这么喜欢盯着人看吗?” “是你,恰好出现在我的视野而已。”他随手指了指泳池和隔壁的餐厅,“很近。” 看着她恼怒隐忍的表情,罗屿丰竟产生些恶劣的开心,故意淡淡说道:“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你脸上的水——”他故意停下,看着陆泉的睫毛一颤。 “那只是踢水溅到而已。”说完,她继续低头穿鞋,罗屿丰注视着她弯弯曲曲的发尾在肩头松松地散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帮她撩上去。就在他想象着小白虎的手感时,他忽然看见,在她的耳根处有一块隐秘的红痕。 他一愣,呆呆地迟疑着。 “你——” “原来在这儿呢!哦,罗屿丰也在,正好正好!”杨兆突然风风火火地从门口闯进来。 “正找人参加国王游戏呢,你们也来参加吧!” 陆泉直起身,淡淡地回道:“没关系,我大概——” “快来吧,李宿夕也在,就是他提的你。” 想着还要借坐李宿夕的车,她还是答应,“好吧。”她站起来就走,自然没有看见罗屿丰突然冷漠甚至暗藏羞辱的脸。 吧台边已经坐了几个人,为了方便交流,里侧还坐了叁个。都不算陌生,依次是:钟兰登,周翎,沉毅飞。 外面则坐了两人,钟兰登对面是个陌生的女孩,沉毅飞对面坐着李宿夕。他见陆泉来了立即开心地向她招手,“坐这边,陆泉。”于是她便坐在了周翎对面。 后面冷着一张脸的罗屿丰在侧边坐下,因为他向来没好脸色,其他人也就没在意。 “好啦好啦,人数差不多了。游戏马上开始!” 七人的气氛不能算好,自陆泉出现,钟兰登就一直干瞪着她;周翎一如既往面带笑容;沉毅飞兴趣缺缺;梅舒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而陆泉出奇的冷淡,也引得李宿夕频频看去。 杨兆在心里长叹一声,提高声音努力活跃气氛,“要说经典的派对游戏自然就是国王游戏啦!我先简单讲解一下规则。” 他按人数拿出几张扑克牌,放到桌子中间,“请大家先摸各自的号码牌,自己看好了就反扣到桌面。” 各人依次抽完。 “很好。那这个筒里呢,就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任务。国王抽到任务后再说一个号码指定他完成。一切都是随机,所以杜绝事后报复!” “当然了,要是过于羞耻也可以拒绝,不过呢—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他眼珠在四面转了转,“这个不错,”说着,他走到饮料架边拎起一个瓶子放到桌面。 “这是苹果醋。还记得一次我误喝了它,差点以为自己喝了硫酸!从嗓子直直辣下去—简直可以作为新刑罚了!所以,弃权就要做好喝醋的心里准备,满满一杯哦~” “废话不多说,请抽到鬼牌的人亮牌!” 梅舒雪缓缓举起自己的牌,“是我。” “那好,先在圆筒里抽签,念出任务后,再指定一个数字,记得在1-6之间哦。” 她点点头,甩了甩圆筒,顺利露出一个签头。她忐忑地抽出,稍微松了口气,念出来:“请讲一讲最近让你非常肉疼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众人,“那就3号吧。” “好!叁号是谁呢?” “是我。”沉毅飞翻开自己的牌。 “吼吼—快说说最让你肉疼的事。” 沉毅飞抓抓脸,沉思了一会,才看向杨兆,“你们的那个,乳头上会长毛吗?” “啊—?”杨兆一愣,夸张地遮住自己的胸,“我才没有呢!” 沉毅飞继续一本正经地讲下去,“我上周洗澡的时候看见了,就在我的左胸口,看着不爽,我就用指甲夹住用力一拔!” 听着他的描述,众人都忍不住胸口一痛! “超疼的,我当时就叫出来。” 钟兰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李宿夕连忙追问:“那你拔下来没有?” 沉毅飞摇摇头,“没有。” 杨兆也忍不住了,皱着脸浑身乱扭,“你别说了,我等会儿就帮你拔,光想着它我就浑身难受。” 周翎和梅舒雪也忍不住开始憋笑。气氛开始活跃,第二场开始了。这次的国王是周翎,他笑着念出任务:“指定两个人进行掰手腕比赛。” “好幼稚啊。”杨兆忍不住吐槽。 “一号和五号吧。” 两个号码一翻开,原来是钟兰登和李宿夕。 杨兆起哄一声,“看来是势均力敌的比赛,来来来,沉毅飞你和钟兰登换下位子。” 李宿夕装模作样地活动活动手腕,“钟少爷可要手下留情哦。” “哼,我赢定了。”钟兰登抬起下巴,直接对着他摆出姿势。啪—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李宿夕按在了桌面。 李宿夕还无辜地抬起脸,“发生什么了?”气得钟兰登趴在桌上半天没抬起脸。 杨兆嫌弃地拍拍他的背,“下次练好肌肉再来吧。” “好—开始第叁次,这次总要来个劲的吧~” “终于我是国王了!”李宿夕笑着拿起圆筒,装模作样一阵甩动。 “就它了,指定两个人让他们接吻十秒钟!” 杨兆借势吹了一声长哨,“哇—劲爆劲爆,还好我当了主持,要知道你们里面男多女少,说不定—诶哟那画面,我都不敢看了。” 几个男生当场变色,都暗暗下决心如果是男的就逼对方喝醋。李宿夕也一脸看好戏,摸着下巴欣赏众人紧张的脸。 “那就六号和—四号!” “是谁是谁。” 周翎似笑非笑地翻开牌,“我是六号。” “哈哈,那另一个倒霉—不,幸运儿呢?” 陆泉翻开牌,在李宿夕惊讶的脸色下开口:“是我。” 李宿夕当场反悔,“不行!我重说。” 杨兆正要重申规则,就被沉毅飞警告:“这可是在公众场合,皇子不能和人接吻的。” 杨兆反应过来,夸张地打起圆场,“没想到我们这里有真皇子!那这样好了,周翎你可以指定一个人和你换号码。” 周翎捏着号码牌看了看,想起之前的事,笑着转过头,“罗屿丰,你愿意和我换吗?” 还没等罗屿丰皱起眉,一直沉默的陆泉举起手,“我弃权,接受惩罚。” “喂,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人喝的,你想好了?” “直接倒吧。” 李宿夕愧疚地转过脸看她,“真的没事吗?”陆泉只摇摇头,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引得他一阵担心,却还是没有再问。 “量力而行吧,别逞强。”杨兆纠结地把半杯玫红的果醋递给她。 才一会儿,众人就已经闻到那太过浓郁的酸甜味。 陆泉接过,本打算一鼓作气,哪知才刚倒进去一口,那浓缩的酸液就火辣辣地刺激着喉咙狠狠一呛!半口咳出唇边,厚重地蜿蜒出一条玫红的线,在众人的视线中,凝聚到她抬起的下巴尖,晶莹地摇摇欲坠。 “喂—”对面的钟兰登看见她痛苦地皱紧眉头,忍不住开口。 硬生生灌下去叁口,她终于忍不住放下杯子,揉捏着脖子缓解刺鼻辣喉的浓重酸液,真的是硫酸也不过如此了。她近乎自虐地准备喝完剩下的部分。 “我的—”杨兆惊呼一声,将众人各异的神情都定格住。 就在刚刚一瞬间,一直冷着脸的罗屿丰突然起身,径直越过梅舒雪,伸出左手扶住陆泉的脸,俯身在她嘴角按下一吻。 陆泉眉头一抖,两人呼吸凌乱地碰撞,只是罗屿丰自己也似乎很是惊讶,他愣愣地离开,拉长与她相接的视线,喉结不安地滚动一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就不用再喝了。” 他紧绷着表情,努力保持冷静回身坐好,垂着眼抽出湿巾一下一下擦去掌心黏腻的果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有唇间甜极酸极的果醋粘着他的嘴唇,缓慢却坚定地在他的舌尖扩散。 陆泉压下惊讶的情绪,努力保持冷静,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她嘴角至下巴的红线暧昧地断开一截,刺痛李宿夕的眼。 “擦擦吧。” 陆泉接过,擦干净嘴角。脸色各异的众人一时都难以打破沉默,眼神互飞着。这时,陆泉的手机贴着吧台发出一阵响亮的震动。 “抱歉,我接个电话。” “我有时间,马上回,刚好我也有事情要问您。” “再见。” 陆泉挂了电话,恢复平静向众人道歉:“对不起忽然有急事,游戏就不继续了。李宿夕,我们走吧。” “钟兰登,我不想惹事,你也不想的对吧。” “什么—”钟兰登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泉已经拉着李宿夕径直往外走去。 —— 接下来就是陆泉回贴玫瑰大杀四方,虐虐林松潜的主场了。明天争取更新!!! 罗屿丰见多识广,其实好纯的。 猫猫盯人需要理由吗? 罗猫:我不干净了,想着想着就在浴缸里扑腾起来。 首-发:po18.asia (woo18 uip) 第七十三章撕开的锐意 车在铁门外停下,李宿夕沉默地跟着陆泉穿过高耸庄严的镂空铁门,走进这着名的铁玫瑰别墅。 地广人稀的郊外安静得只听见悠远的虫鸣鸟叫,夜风时暖时凉。古典神秘的巨大建筑掩藏于黑暗,悠远岁月留下的痕迹墨迹一般若隐若现。只有侧楼勉强算得上灯火通明,简直像只体型恐怖的灯笼怪鱼,张着血盆大口伺机而动,将猎物一口吞噬。 中央通道边的路灯照着脚下的石板路,有个侍从一路小跑过来,他担忧地看着陆泉,“小姐,安律师正在二楼的客厅。”他明显欲言又止,清秀的脸被昏黄的灯照得半明半暗。 “王蕴?”他一般都是上午班,怎么现在还在?但陆泉很快就不再乱想,“别担心,我会上去和他谈的。” 王蕴只能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与她旁边的李宿夕对视一眼,便转过身为他们带路拉门。 只一眼,李宿夕就察觉到对方软弱的敌意。但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这微小的发现,因为他有强烈预感,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事情正要发生。他压下期待而混乱的心跳,仿佛跟随将军的士兵要去迎接最后一场战争。 男人们交谈的声音隐隐传来,在即将走进客厅时,陆泉突然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还没等他反应,她就已经放开,跟上那个侍从走进灯光大亮的空间里。 宽敞的空间里有叁个男人,几乎占据了半边。一个坐在主沙发的中间,一个医生打扮的坐在侧边沙发,另一个大概是管家交握着双手垂首站在一边。 “陆小姐回来了。” 叁人闻声停下交谈,都向这边望过来,注意到李宿夕都有些惊讶。 还是安仲启率先笑了笑,转向陆泉,“这么晚了,怎么还带朋友回家?” 陆泉淡淡地看他一眼,视线扫过一旁的医生,“因为我马上就走。”说完,便径直带着李宿夕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安仲启奇怪地抬抬眉,即使做这种动作,也丝毫不损害他的儒雅气质,“去哪里?” “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吗?”陆泉拉下背包,示意他讲正事。 安仲启气温和地笑了笑,即使被小辈冒犯也没有露出不满,“只是我们要谈的事情,可能不方便外人在场。” 陆泉抬脸大方地看了看叁人,“在这里,我不才是最大的外人吗?而且,叁位年长的男性同时审问我,我也会害怕的。” 她的牙尖嘴利让安仲启有些惊讶。虽然和陆泉接触不多,但印象大多是安静沉默的。所以当管家来电说陆泉重伤林松潜后,他实在又惊讶又好笑。 而现在,看着她面对成年人都不以为意的笑脸,安仲启不由开始重新审视她。 “当然可以。”他提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重新放回才进入正题。 “今天傍晚管家给我打电话,说林松潜受伤,腰部被重击,青紫了一大片。” “林家继承人的身体有多重要,我想陆泉你也应该清楚的。医生说,再严重点可能会导致内脏破裂。” 他倚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好整以暇地放在身前,“所以,真的是你干的吗,陆泉。” 安仲启身为林家律师团首席,年轻时就有“不败神话”的称号,后来厌倦纷争加入林家律师团,年薪百万不在话下。长得一副文雅教授样,有着颠倒黑白的口舌之能。 这一番话更是软硬兼施,暗藏威胁。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态度,陆泉心中燃烧着无名的怒火,再名贵的狗终究是狗,就不该学人穿衣服。 她露出清丽温柔的笑,“以前就觉得,律师真的是好厉害的职业。” “凭借着法律知识和高超的辩论口才,轻易游走于黑白之间,仅靠着一张嘴,就能扭转陪审团和法官原本的意志。” “看起来简单,其实要深谙复杂的人性心理,能平衡各方利益。” “为了提高身价,去接难度极高的案子,甚至改变自身的道德观。所以也有这样一句话:越赚钱的律师越是没有人性。” 她脱离主题的一席话都让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泉诚恳地看着安仲启,“安律师是事业有成的前辈,我想向你请教。” “安律师的人性还剩多少?” 安仲启包容地笑了笑,“这些和我问的事情有关系吗?” “是的,”陆泉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想知道当弱者被强权欺压时,安律师的选择。” “那只能可惜了,因为我是林家律师团的首席,一切自然以林家优先。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陆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安律师一上来就要恐吓我,原来是为了自己的职业道德。” 她看向一旁的刘医生,“医生,差点内脏破裂的意思就是还没有破裂,仅仅是瘀伤对吗?” 刘医生有些尴尬地笑笑,“是的。” 注意到他紧张的小动作,陆泉立即追问到:“医生,林松潜有没有说明瘀伤的来源?” 刘医生明显不适应这种施压的氛围,或者说豪门圈内处理事件的行为模式。他下意识看了看安仲启,坐立不安地摇摇头,“没-没说什么。” “因为他不敢!”陆泉逼视着医生突然高声说道:“因为他无法说明,他是在要强奸我时,被我反抗时弄伤的!” 气氛瞬间一懔,安律师严肃的眼神直指陆泉,陆泉不甘示弱地立即回视过去,“他用力把我压在地上,手钳着我的下巴要撕我的衣服,我奋起反抗才没有让他得逞!” “而且这根本不是第一次!我说的对吗,郭管家!” 陆泉迅速看向郭管家,直视他心虚的脸孔,“开学舞会那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他强抱着我进房间,结果什么也没有做!” “第二天就像没事人一样!” “医生!我是不是不该反抗!?任他欺负到底!?” 刘医生是顶替之前退休医师的新医生,被林家录用不过半年,来铁玫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哪知道现在就遇上这豪门丑事,漂亮少女愤怒悲伤的眼神直指向他,让他狼狈又不知所措。 “不是的—” “刘医生,时间不早了,你就先回吧。”安仲启直接打断他,声音变得严肃:“郭管家送他一程。” “是。”郭管家连忙示意刘医生站起,将他快速引下楼梯。 李宿夕一直心惊肉跳地听着,收回视线正要安慰陆泉,哪里知道,一转头便看见她拉开得逞的笑容。 刚刚的悲愤情绪浪潮一般打下,现在已经消失殆尽。她垂眼轻蔑地看着医生刚刚的位置。 “这样一来,他起码也会受点良心谴责吧,一边拿着郭管家给他开的无价支票,一边动摇自己的良心道德。” 她看向安仲启,轻飘飘地挑挑眉,“不过都能当上林家的家庭医生了,估计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辞职的。” “您说是不是?” 安律师定定地看着她,抬手为她鼓掌,啪啪声在空旷的客厅里空响着。笑容也越来越大,“将来有兴趣加入我的事务所吗?” 陆泉可不想看他笑,“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她忽然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不过安律师确定还要坐在那张沙发上吗?” 安仲启眉心一跳,陆泉紧紧盯着他,“林松潜,射精在上面了。” 看见他笑容一僵,下意识起身让膝盖撞到茶几,“咔哒”一声。 当即让陆泉开怀大笑,甚至向后歪倒在李宿夕肩膀上,压在他怀里笑得乐不可支。 “哈哈!安仲启你真好笑!!!” 李宿夕僵硬地扶住她乱颤的肩膀,垂眼看着她漂亮到艳丽的笑,心脏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跳得飞快。 几乎被个小女孩玩弄在手掌心,也让安仲启燃烧起怒火,再也回不到最初游刃有余的状态,冷声问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 陆泉才不理他,等笑够了才慢慢停下来,听着李宿夕激烈的心跳,轻飘飘地说道:“我能要什么。” “我能要到什么呢。”她直起身,眼睛残留着笑意,“难不成要我对抗年薪百万的公关律师团?” “到时候被你们反咬一口,背上勾引林松潜的罪名,我将一辈子都逃脱不了荡妇羞耻。我知道你们的手段。” 满意地看着安仲启冷酷的表情,“我想要的只有一个,就是离开这里。” 她愉快地笑起来,“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安仲启警惕地问道:“仅此而已?” 陆泉不屑地嗤笑一声,“跟成年人对话真是无聊透顶。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装作无辜的样子,我都没进林家的户籍,让我自始至终是一个借住者,毫无继承的资格。现在我主动提出离开,你倒在疑神疑鬼?” 话说开了,安仲启也不再掩饰,直奔主题:“那你能保证以后不会以林家继女的身份谋利或者重回林家吗?” “早说不就好了?”陆泉欣赏着他的冷漠,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茶几上,“如果有什么文件需要我签署,就送到这个地址,我的律师会审核的。” “当然,安律师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薪水,别让林松潜来纠缠我。好好管教他,省得把林家继承人培养成一个强奸犯。” 陆泉摸了摸包,“一会儿,我会带走我的课本和笔记。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 陆泉站起来正要走,忽然又停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听说我姐姐最近也要回国了,在这之前把我解决掉,安律师其实松了一口气吧。” 撕开他斯文面皮的快乐让陆泉笑起来,“那就别装愤怒了,安律师。” 说完,她便径直绕过沙发往自己曾经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了站在门旁的少年。 他清秀的脸庞一片煞白,破碎般的眼神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泉。 而陆泉只冷淡地看他一眼,侧头说了句,“李宿夕,你在外面等我一下。”便径直越过他,打开门走进去。 李宿夕听话而沉默地靠上对面的墙壁,望着温沉惠呆滞的脸,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李宿夕这么关心陆泉的事,甚至任她差使都是有理由的,仅仅是喜欢就太简单了。 首-发:rousewu.vip (woo18 uip) 第七十四章撕心裂肺(林松潜BE) 看见温沉惠的时候,陆泉就想到林松潜可能还在自己的房间,便压着暗火推门而入。 可是,房间里除了有些凌乱外,似乎空无一人。床头柜上放着医疗箱,一些药瓶散乱地摆着。薄毯被掀开一半,枕头倾斜凹陷,明明是人躺过的痕迹。 这是?一本打开的相册放在床沿。封皮被台灯的亮光反射着什么也看不清,陆泉走近,手指捏着一角转过来。白色的页片上整齐地收藏着自己和林松潜的各种合照。 两人的笑脸、相互依偎的快乐是真实也是短暂。陆泉不会去否认,只是有些可惜这些照片自己无法拥有。她坐上床沿,怀念地看着自己稚嫩的脸。 正翻页,透明的塑料膜却突然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陆泉慢慢转过头,朝左边的墙壁看去。原来林松潜正悄悄站在墙角,从她出现开始就一直静静地盯着她。因为处于衣橱的阴影,她才没注意到。 “这次你发现的好慢。”对上她的视线,林松潜才破开一个微笑,慢慢从暗影中走出来,“以前玩游戏,总是你先找到我。” 他怀念地看着相册,“铁玫瑰很大,每次被你找到,我都好开心。”修长的手指按在陆泉的旁边,指尖是她灿烂的笑脸,“我相信你也是。” 他按着腰部在陆泉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哀求道:“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想你,想你说的话,想我们的过去和未来。” “你总是那么冷静理智,你说的也总是对的。” 林松潜的脸色苍白,因为没睡好眼皮下也有些青黑,下垂的眉毛闪动的目光可怜得令人心碎。 “我只会按着别人规划的道路前进,其实是偷懒地放任自己。”他把脸贴上陆泉的手背,乱乱的黑发垂在眼皮上方,“我知道自己还不够成熟,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也没有完全的能力保护你。” “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会成长起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他蹙着眉,半是笑半是卑微,语气时急时缓:“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掉,好不好?陆泉—” 他轻轻吸着鼻子,身体前倾抱住她的腰身,小狗一样依赖又乞求。 陆泉垂眼看着他凌乱的头顶,俊秀清高的林松潜竟然露出卑微可怜的模样让她很是好笑。明明他才是一生无忧的世家继承人,却用这样的眼神来祈求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女,让她把最后的自由都奉献给他。 “林松潜,”她说,“林松潜,这些跟我没关系。” 陆泉不再冷酷,而是彻底冷静而理性的态度。她坚定地拉开林松潜的手,站起来,“你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我想离开这里,是因为我想成长,我想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她轻飘飘地笑了一声,通透又锋利,俯视着林松潜,“你看,到现在你还是只想着你自己。” “你想过我的未来吗?”她兀自摇摇头,“应该说其实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你想要的,是个漂亮的人偶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厌倦为止。” “我们也见过不少吧,那些失去名字的贵妇们。每天穿着精致参加各种茶花会,浑身是高雅昂贵的名牌,时时纠结着一些上流规矩。” 说着,陆泉不禁俯下身,挡住林松潜面前的灯光,真诚地望进他的双眼,“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拿起杯柄时扣进手指就是下流呢?” “你能解释给我听吗?” 注视着他渐渐褪下卑微,被羞辱的不甘重新升起的脸庞,陆泉满意地笑起来,“这种事,其实你从来没思考过吧。” 点破了煽情的戏码,陆泉失去了和他废话的兴趣,走向书桌开始收拾。 林松潜慢慢站起来,坐上床沿,恨恨地盯着陆泉的动作。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他提高了声音,“你什么都没有,连陆燃都抛弃了你,离开之后你凭什么生活。” “你之前所享受到的生活质量将下降到底,贫穷的生活你以为自己能忍受吗?” 见陆泉拉上书包,准备径直离开,他才慌乱地站起身,直朝她踉跄地扑过去,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你迟早会后悔的!那种生活你根本过不下去!”他急喘着,惊惶着颤抖,恨不能钻进陆泉的大脑扭转她的意志。 “和我结婚,和我结婚你就能分享我的财产,即使将来离婚了,你也能分到大半,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自认为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他似哭似笑,似命令似祈求: “只要再忍几年,就像你说的,等我厌倦了,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照样能享受到这样的生活质量,只要陪我玩,就能轻而易举拿走林家大半的财产!” “好不好?”他胡乱地摸着陆泉的脸,“很划算对不对?留在我身边—”低头就要朝陆泉吻去,便被陆泉不耐地伸手一推,轻易地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结婚?”陆泉厌烦地叹一口气,彻底看透了林松潜的天真愚蠢,“这些事你说了可不算,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忽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李宿夕的声音传来,“陆泉,你还好吗?” “我没事—”陆泉回道,也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被林松潜抓住脚踝,“你干什么?” “说那么多,其实是为了他吧。”林松潜憔悴的脸上露出刻骨的嫉恨,似乎终于找到真正的攻击对象,他的眼神尖锐地看了眼门外,“开学的时候就开始了,不对,是从泳池派对吧—” “你是喜欢上了他才要离开我,对不对!” 陆泉挣扎几下没蹬开,“你放开我!你还要不要脸了,林松潜!” 里面的声音大起来,李宿夕当即推门而入,被这场景一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帮陆泉。反倒是温沉惠快速走进去,拉住崩溃的林松潜,“林松潜,你冷静点!” “让他滚,让他滚!”他死死抓着陆泉的脚踝,“你是为了他要离开我是不是!我不允许!” 温沉惠埋着脸使劲掰开林松潜的手指,“够了!够了林松潜!” 陆泉及时退开,没有犹豫地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林松潜近乎绝望地嘶喊: “陆泉别走!别离开我!”哭出急咳,更是撕心裂肺,“不要留我一个人!连你!连你也要抛弃我—”—— 追-更:yushuwx.com (woo18.vip) 第七十五章落于下位 陆泉坐上后座,“就送我到最近的公交站吧,今天够麻烦你了。” “行。” 李宿夕难得的惜字如金让她了然地笑了下,便靠着座椅,对着车窗上自己的虚影,安静地消化着心中纷乱的情绪。 车灯照亮周围带来短暂而清晰的视野,熟悉的道路不断向前延伸,而退后的景色再度陷入昏暗,正如“拥有”是有时效性的。也许林松潜说的对,将来的某时自己或许会怀念甚至于后悔,然后在黑夜中行走渐渐失去方向,彻底变成孤身一人。 但是林松潜不明白,她早已经理解了孤独。比谁都早,比谁都彻底。在冷眼旁观众人对她的差别对待时,被无视被轻视时,被爱被关心时,在无数次自我审视时,她已经从孤独中获得了思考的力量。 没有人不是孤独的,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人。所有人只是活在自己的欲望世界中,将他人作为自我欲望的投射而已。在她的理解中,感情不分界限,亲情爱情友情本质都只是一种感情需要,以此来弥补自我的缺失。因此,在一段感情关系中,是很难维持平等的。 感情需要强烈的那方必定处于弱势,于是当她选择放弃这段关系时,林松潜才会那样崩溃。他实在是太贪心了,同时又很自恋。竟然把眼泪和她的未来放在天平上让她做选择。 透过车窗,陆泉看见了逐渐靠近的公交站。收回轻蔑的笑,等车停稳便拿包走下来。 “今天谢谢你了李宿夕,再见啦。” 等她在长椅上坐下时,没想到李宿夕也下车坐到她身边。收敛了习惯性的狐狸笑,严肃的神色使他精致的五官显出几分抗拒的冷漠。 陆泉新奇地看着他,“我一个人等就行了,你还是先回家吧。” “我看你上车了就走。”他终于转脸看向她,犹豫地问道:“你还好吗?” 陆泉不禁好笑,“我看上去很不好吗?” 李宿夕自然看得出来,干干地笑了下,“可是,你说的那些事情,真的没关系吗?” 见他对“强奸”讳莫如深的样子,陆泉耸耸肩膀,轻笑道:“当然是假的,不然我走得这么爽快?” 李宿夕根本笑不出来,他警惕地注视着陆泉,灯光染亮她卷翘的睫毛,让阴影虚虚地覆盖双眼。她的神色也是半明半暗,让他瞬间想起刚刚那艳丽尖锐的笑,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让他突生危机四伏的紧张。 看着这样的他,陆泉恍然大悟般说道:“看来李宿夕你是那种类型,”她稍微组织了下语言,“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现实的全部,但看见了真正的丑陋还是会逃跑的那种。” 她向后靠上宽阔的广告牌,轻飘飘地问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李宿夕还没来得及辨析心中的不安,便听她继续说:“今天的戏还不错吧,我主动放弃了一切才换来一次羞辱安律师的机会。可实际上,他们没有丝毫实质性的损失。” “可惜了。”没有切实的权力和财富,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今天接你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新衣服的味道。再加上你今天缺课,还跑到离铁玫瑰和学校都远的地方去。你一早就在准备了,是吗?” 他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那个张律师也是,在这之前,在找薛灿之前你就认识了吧。” “说起来你去找薛灿这件事本身就奇怪,据你所说是受尹玺所托,可是你又并非学生会成员,只是朋友的话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而尹玺是叁晋银行继承人,如果她能给你什么实际的好处的话,就只有钱了。正是你脱离林家最需要的东西。” 所有的线索都连接在了一起,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但是李宿夕却丝毫没有畅快的感觉,从开学舞会开始,见到陆泉隐忍的表情开始,他就在期待着什么。寄人篱下的孤女,无法选择的未来,困在囚笼中的她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一边看戏,一边情不自禁地参与进来,终于帮助她离开。可是为什么,他现在这么烦躁呢? 对于他的观察力,陆泉并不意外。注视着他沉思的侧脸,“李宿夕,其实我也一直在关注你。” 看着他怔愣着转过来,她笑着继续说道:“作为一个「豪门弃子」,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或者说,你对我过分的关注,是不是有着某种期待?” “不被重视的同病相怜,渴望逃离却无可奈何的困境。” 路过的车灯一扫而过,将陆泉洞察的神情完全照亮,曝光过度的残影深深印刻在李宿夕眼中,在她的审判下,他沦为无法动弹的囚徒。 “你在害怕什么?李宿夕。” 刹那间,李宿夕终于明白心中的恐慌来源于何。 一直以来,他都保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和他人交往,以此维持住安全距离。不远不近,不卑不亢,随时可以脱身而去。甚至时不时产生些虚假的“傲慢”,他都是享受其中的。 然而在遇见陆泉后,他开始贪恋与她产生的“默契”,开始不舍与她畅通的交流。为此他竟主动缩短了距离,逐渐陷进她身边的漩涡内。在这段关系中,自己甚至连“平等”的关系都快维持不住,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落于下位。 他渴望的勇气,决心,坚定的行动力,她都拥有。虚张声势的余裕,自以为是的成熟也被她轻易地看穿。 好可怕。 会不会有一天他将失去尊严地臣服于她?为得到她的认同和理解而毫无原则地让步? 不可能的,不会的,不可以— “啊,车来了。”而处于他思想中心的陆泉则毫无影响,她看着驶来的公交车,站起来轻松地向他道别: “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见。” 公交车远去,李宿夕还坐在车站的光圈中,在陆泉的视线中缩成一个小点,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接近自己了吧?这样想着,她转过脸不再看他。接下来才是最忙的时候,她抱着沉甸甸的包,伴随着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节奏,思考着接下来的各种安排。 下车后,在附近的药妆店买了些洗漱用具,才回到病房。便看见徐停云拉开小桌子放在身前,低着头认真地干着什么。 陆泉好奇地走近,才发现他在折纸玩,大概是托护士买的彩纸,旁边已经放着几只漂亮的纸百合。 徐停云捏着刚完成的粉百合,笑着向陆泉举过去,“这支最好,送给你。” “哦,”陆泉愣愣地接过,看来他是真的喜欢百合,“谢谢。” 徐停云看了眼她鼓胀的包,“派对好玩吗?” “还可以。”陆泉看了看旁边的钟,已经八点多了,“明天还要上学,我先去洗漱了,你呢?” “我早就洗好了。” 听着他的话,陆泉拉开隔间的门,这里面的床其实是个平摊的折迭椅,比单人床还要窄。除了一个柜子,就只有钉在墙上的几个挂钩。把买来的面包几口解决掉,她从包里拿出另一套校服套上衣架挂上挂钩,拿出课本堆在柜子上。 中午她一共买了叁套休闲装,在卫生间洗完后就换上另一套直接当睡衣。她吹完头发,嗅着袖子走出来,即使有些味道也是没办法,只好明天找一下附近的自助洗衣店。 她再次走到徐停云旁边,“这个闹钟可以借我一下吗?” “可以的。”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疲惫,徐停云没有多话,他也已经收好桌子,准备睡觉了。 “那晚安。” “晚安,陆泉。” 调好闹钟,陆泉才皱着眉躺上床。硬邦邦的枕头硌得脸疼,更不用提这个折迭椅一直散发出一股塑料怪味,萦绕在她鼻尖久久散不去,而且只要她一动,就会吱呀作响。 玻璃门外的灯熄了,怪味和怪声更是在黑暗中更加清晰分明,不断挑战着她的忍耐力。这些小小的崩溃点堆积着让她浑身不舒服,越发烦躁得睡不着。 “陆泉,要不要来我这里睡?” 透过玻璃门,徐停云的声音竟让她鼻尖一酸,连忙抓着闹钟跑到他床上。 她拉开薄毯,迫不及待地钻进去。干燥而清香的浓密黑发纷纷划过徐停云的脸颊,甚至有一束落在他的唇间。昏暗中,她没有意识到。于是他便悄悄捏在指尖,一圈一圈绕着。 借着窗外的微光,他看见陆泉压着唇角半埋进枕头,压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脸,轻轻吸了下鼻子。 “你回家了吧,陆泉。”他轻声问道,“所以才这么难受。” “才不是这个,隔间的床太硬了还有怪味。”只是她的说辞太像逞强,让徐停云忍不住闷声笑起来,甚至夸张地笑得浑身颤抖。 “喂,徐停云你—” “陆泉,不开心时,就拿我发泄吧。”他靠近陆泉,几乎和她鼻尖相触,“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泉本来皱着眉,听他这样讲,忍不住破开一个笑,“就凭你现在的身体吗?” 徐停云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缓缓展出一个笑容,沉郁而专注,甚至在昏暗中有些毛骨悚然的美丽。他垂眼躬下身体钻进她的怀里,喃喃地低语:“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一直忍不住想你。” 他柔顺的发丝蹭着陆泉的下巴,呼吸轻抚着她的脖子,轻声祈求道: “陆泉,把我变成你的东西好不好?这样,我就有想你的资格了。” —— 太顺畅的征服也没什么意思。李宿夕也是强自我的人,偏要让他仰望陆泉!越是反抗就越陷越深。 我个人不喜欢暴力征服,因为我觉得只要实施暴力无论是谁都会被征服。但是精神征服不一样,她必定有着强大的精神内在,看穿人心又善于利用,一旦被她吸引就会毫无抵抗之力。 好奇大家对徐停云的态度,因为之后的剧情他会经常出场的!给大家看看什么叫病娇狂犬,又柔弱又疯狂,又纯真又邪恶,深谙色诱之道。 第七十六章绝对不会放过你 变成我的东西? 这是陆泉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甚至想都不会想。太卑微太乞求,只会显出人格的渺小。但徐停云又不是低自尊的人。虽说帮他脱离了窒息的家庭,但也让他沦为孤身一人。大概是这突如其来的孤独感使他急需一个依靠,才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吧。 “这些事我又控制不了,想谁是你的自由。” 陆泉其实并不讨厌被人依赖的感觉,便伸手摸着他细软的黑发。上次他也是这样埋在自己怀里,轻易地把主导权交到她手中。她还记得,他发尾下白皙脆弱的脖子,上面有叁颗小痣构成一个叁角形,就在右耳下面。 在昏暗中,她下意识用手指寻找着。 “好痒。”徐停云轻笑两声,温暖的鼻息碰了碰她的锁骨,便抬起头和她对面枕着。 “你在摸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因为靠得近几乎能感受到他声带的震动。 陆泉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的脸孔也变得朦胧可见。她不得不承认,徐停云真的很漂亮,或者说太合她的喜好了。脆弱而秀美,柔顺而沉郁,静静地坐着像个精巧的人偶。笑起来专注而朦胧的眼神,让她产生强烈的主导快感,好像真的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就连隐藏其下的危险和疯狂,也更加激起她的征服欲。 陆泉专注的眼神让徐停云快乐起来,保持着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他笑着轻问:“是不是那叁颗痣?” 说着,他便捏着陆泉的食指按在自己脖子上的某处,“在这里,中间的一颗有些凸起。” 他垂着长睫稍微抬起下巴,让陆泉的手掌几乎是松松地握在他脖子上,乖巧得近乎诱惑。感受着皮肤下的脉动,陆泉还是收回了手,把薄毯重新拉上来。 “好啦,不玩了。明天我还要上学呢。”见他还睁着眼,“还不闭眼。” 徐停云听话地闭上眼,右手也搭到枕头上,和她的放在一起。陆泉也渐渐被疲惫侵蚀,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流水别墅也开始散场。声潮从别墅内部向外涌动着消失,一辆辆跑车依次驶离,车灯在寂静的别墅区照亮出一条热闹的通路。 周翎把梅舒雪送到大门口,在保镖的陪伴下等着她的司机。高高的铁艺围栏边装饰着一连串古典壁灯,在细密的石子路上洒下一层薄薄的亮光。 一只花纹繁复的飞蛾歪歪斜斜地撞着玻璃,在这声潮起伏的环境里,无声地挣扎。 周翎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梅舒雪,“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嗯。”梅舒雪微笑着点点头,端庄而有礼,和其它会面对象的笑容并无二致。 周翎经常会记不清别人的名字,因为有些人实在是太过相像。一样的妆容一样的性格,一样的对话一样的反应。就像是游戏里相貌模糊的npc,永远没有新意缺乏期待。 当一样的情节被重复太多次时,周翎自己也会产生记忆错乱的恍惚感,不由自主地说出特定的台词。 “这是第二次会面了,和你的父母说,你不喜欢我吧。” 梅舒雪一愣,有些焦急地转头看向他,“是皇子殿下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周翎温柔地笑起来,“其实你不明白嫁入皇室的意义吧?” “对我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顺从父母的要求而已。” 梅舒雪捏紧了包,蹙眉低声说道:“可是这样太快了。”会被学校的其它女孩笑话的。 周翎依然看着前方,笑着和路过的车辆挥手再见。他直接说道: “还是说,你还想再见罗屿丰?” “不是的!”她猛然抬起头,单纯的反应让周翎带上几分真实的笑意。 “刚刚罗屿丰起身去亲别人的时候,你的表情也太明显了。” “那-那只是被吓到了而已。”梅舒雪彻底低下头,脸颊红红地反驳。 “没关系的。”周翎清冷的眼落在她头顶,温柔地说道:“他那种性格本身就很吸引人。他为什么就能活得那么自由,谁看了都会有点羡慕吧。” 他体贴的话让她慢慢消除了些紧张,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如果你还想见他,就继续和我见面吧。我带你来见他。” 梅舒雪一愣,慢慢看向他,“为什么?”周翎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温和优雅但距离感十足的。他忽然这样说,让她有些窃喜的同时又升起不被重视的失落。 “一直去见不同的女孩,我也会累的。”他有些烦恼地笑着,真实得变成了一个少年,“而且,你也有喜欢别人的自由。” 梅舒雪听到他真诚的话,心里顿时柔软一片,第一次在他面前放松下来,露出了温柔真实的笑,“如果我也能帮到殿下的话—” “叫我周翎就行,梅舒雪。” 第一次被他叫名字,梅舒雪竟有些心跳加速,一时连对罗屿丰的好感也抛之脑后。 一会儿,接她的车来了,她转身朝周翎摇摇手,有些羞涩地和他道别:“那下次见,周-周翎。” 周翎温柔地挥挥手,目送着轿车远去。大门口渐渐安静下来,客人也差不多走光了。他靠着围墙站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脸看了看刚刚飞蛾的方向。 走到相应的位置,低头看了看,果然找到了它僵硬的躯壳。背着光,使他的脸陷入一片黑暗。得到一个人的好感,实在太简单了。现在她的心里,对自己和罗屿丰的喜欢哪个更多一点呢? 他直起身,玉质的五官在虚浮的灯光下泾渭分明,清冷无情。 正往回走,和出来找他的杨兆遇到一起。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杨兆和周翎顺路,就经常蹭皇子加长专车。 “罗屿丰怎么样了?”钟兰登在陆泉走后又发了通火,直喊罗屿丰是叛徒。现在估计在客房气急败坏地收拾行李。 “哎呀呀,真是看了场好戏。”杨兆贼贼地笑起来,“给他趁乱跑了,明天再去笑他,看他能躲去哪里!” 周翎也调笑起他,“你不是对陆泉有点好感吗?” “哈?只要是美女我都有好感好吗?罗屿丰铁树开花我可不敢凑上去拔毛。” “啧啧啧,看他当时那个表情,我还能笑他一个星期!” 保镖为周翎开门,两人坐进车里。周翎有些新奇地问道:“他是真的对陆泉有意思吗?” 杨兆坐到他对面,捏着下巴回道:“之前在咖啡厅的时候他就不太对劲,你知道他向来拿鼻孔看人的态度,结果一看见陆泉就跟看见猫粮的猫似的,目不转睛的哟。” 说着他还凑近周翎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每次去参加「那个聚会」,他也从来是拉着一张脸,谁也不让碰。钟大哥还问过我他是不是不行—哈哈哈!” 他的笑声让周翎嫌弃地皱皱眉,“那他是动真情了?” 杨兆幸灾乐祸地耸耸肩,“初恋嘛——总要经历这么一回才能变成真正的男人。” 无视他下流的暗示,周翎托着脸静静地看向窗外。 初恋?究竟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期然地,他想起站在楼上俯瞰陆泉时,她抬起那双清透而平静的眼睛。被罗屿丰突然袭击的时候,擦去嘴角的红线时,冷静到异常的模样。 她是在强装还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她又为什么会被那个眼高于顶的罗屿丰喜欢? 路灯在他沉静的双眼快速闪过,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挑衅的笑意藏在手心。 你总不能什么都得到吧,罗屿丰。 而此时,毫无所知的罗屿丰已经快速关闭别墅,把自己锁在叁楼,直接钻进浴室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还不够,泡在下沉的圆形大浴缸里深刻反省自己的冲动行为。 可恶!!可恨!!自己究竟在干什么!那个女人身上还有吻痕!一想到她之前和人干过什么事!他就气得-气得在浴缸里直扑腾! 像只怕水的大猫把水折腾得到处都是,泡沫被他砸得四溅,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后,恨恨地趴在边缘直喘气,湿漉漉的半长黑发狼狈地贴在俊美的脸颊,溅出的泡沫带着水珠沿着他紧绷的背脊线慢慢下滑,直到回归水面,线条紧实的腰身藏在泡沫下若隐若现。 手指不停地用力揉着嘴唇,他的嘴唇本来就很性感饱满,此时更是被他揉成深红色,鲜艳欲滴。可是越揉,那亲吻时的触感在记忆中就越清晰。 柔软而有弹性,是极酸极甜的苹果味,温热的气息—她凭什么那么冷静! 气急败坏地砸着水面,罗屿丰羞愤地滑下浴缸,整个人掉进泡沫里不想出来。 这下好了,不仅俯瞰泳池时要想起她,喝咖啡时要想起她,看见金鱼要想起她,以后连看见苹果看见吧台都要想起她了! 可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罗屿丰:我就是这么不讲理。 叶禹和徐停云的差别在于,叶禹崩溃了会自杀而徐停云崩溃了会杀人。明知道徐停云危险还是被激起了征服欲,就说明陆泉的理性并不是完全的。只要是人,就做不到完全的理性。 本文不会有3p,因为会打起来。 周翎很可怕的,他连自己都不爱。 首-发:po18vip.xyz (po18 uip) 第七十七章陆泉绯闻大爆炸 !!陆泉搬离铁玫瑰别墅,与林松潜彻底决裂!!加粗加大的惊叹字体下,巧妙地配着一张陆泉与林松潜在楼道里擦肩而过的照片——陆泉笔直地向左走去,而林松潜于模糊的人群中回望。 周四早晨,10点准时更新的校园花报一登出此头条,瞬间便将巴德明顿学生的早间引爆! 《校园花报》是巴德明顿校内的娱乐报,据说由一秘密社团经营。不仅记者身份,信息的渠道也十分神秘。上报的内容更是兼容并包无奇不有,从某位学生家族地位或成员的变化,家族公司的收购兼并,校园内各位风云人物的隐秘恋情,上流们的旅行活动到某位学生的着装打扮,名牌取向的变化,甚至收到的生日礼物,竟都有爆料。 这样猖狂而大胆的行为自然受到不少被爆料者的愤怒抵制,然而在大部分学生喜闻乐见的支持下,即使几次和校方交涉,最后也都神奇地不了了之。 不过,校园花报也因此收敛了些,还为了讨好受众,迎合评论开启了类似“本月魅力人物投票”,“选美大赛”,“最想和ta做朋友”这类互动排行榜,引起学生们火热的投票参与。而且前叁名都会有奖品,神秘地在某一天被放到ta的桌上。 这样神秘又有趣的组织,自然给好奇心旺盛的学生们增加了生活的乐趣,便也没什么人真正去追根究底。发展到现在,校园花报已经成为巴德明顿学生不可或缺的日常娱乐之一。 最重要的是,校园花报的爆料准确性极高,几乎没有假新闻。 因此这次头条的真实性没有任何人怀疑,原东区学生一片乱七八糟地哀嚎着,再次体验到被陆泉绯闻疯狂刷屏到腥风血雨的时光。 庆祝的庆祝,爱情信仰的崩塌,青梅竹马党的绝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哈哈大笑,飞快被评论的页面让“外乡”的西区人看得又是嫌弃,又是满头雾水。 但很快,一个账号在评论区发出了叁张照片评论,刹那间火上浇油!将热烈的氛围再次推上高潮! 这几张照片明显是偷拍加连拍,角度差别不大门框都占据了大部分镜头。一个高大的男生弯腰挡在陆泉面前,只让她露出小半边脸和一只惊讶的眼。因为角度,男生只露出俊挺的下巴,紧绷的线条一直延伸到他撑在桌面的手掌。 而一旁李宿夕震惊恼怒的表情则完全入镜。 东区人还在争相猜测时,西区人已经迅速认出这个男生就是罗屿丰!一图激起千层浪,西区学生们纷纷下场,一时间竟因为这惊天八卦而达成了首次人种大和谐! 连之前陆泉和李宿夕的开学对视照都被翻出来。 “明明是我先!”的经典情景再现!究竟是谁绿了谁?又是谁绿了我! 所以陆泉是攀上了罗屿丰才一脚把林松潜踹掉吗?那问题来了,房地产大亨罗家和图兰林家,到底哪个更有钱? 明显是林松潜对陆泉更热切吧?听说他都请假一周了。打击这么大吗?太夸张了吧?哈哈哈哈! 别瞎说,现在陆泉她姐可赚钱了,自创品牌上市五年就已经在富豪榜榜上有名了好吗。 看过现场的人都知道,林松潜就是个恋爱脑好吧,恨不得天天把陆泉攥在手里,伪君子! 罗屿丰诶!真的假的!?那个罗屿丰??诶?真的假的??诶? 疯了疯了,这是什么绝世修罗场——我尴尬症犯了,好想吐! 陆学姐搬出来以后住哪里啊? 哈哈哈哈哈!李宿夕的表情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不愧是直男杀手陆泉,我刚看上罗屿丰就被她拿下了!!哇哇大哭! 弱弱地问一句,我可以接手林松潜吗? 我也想和陆泉接吻啊啊啊!一下就好! 看着还在疯狂增长的评论区,金枝琦没有再往下翻,收回手指,乖巧又紧张地放到膝盖上相互捏着,暗藏忐忑地看向对面的尹玺。 刚下早课,她就被班长通知来四楼的休息室,说是学生会长有事找她。她立马想到之前陆泉说过的话,以为尹玺是就那件事来找自己。可是,她才坐下,尹玺就把平板电脑递过来给她看今早的头条。 她是什么意思?金枝琦混乱地思考着,陆泉的事跟我有关系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要亲自来找自己? 之前为了掌握东区上流的信息,她没少逛校园花报。在魅力榜等各个人气榜单上,除了经常出现的陆泉外,经常位居榜首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尹玺——东区叁晋银行继承人,父亲是着名政治家,无疑是上流中的顶流。在学校也是一呼百应,有权有势的人物,更不公平的是长得还英气优雅。 她注意到今天的尹玺穿着校服长裤,修长挺拔的身材哪怕是懒散地靠在沙发里都气质非凡。即使在一个学校,即使对面坐着,她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尹玺看着她局促的模样,忍俊不禁地开口:“陆泉总是这么引人注目,简直是天生的人群中心。” “有点令人羡慕吧。” 金枝琦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她,又盯回平板,斟酌着笑了笑没有开口。尹玺的上位者气质,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在老师面前紧张的学生。 “你对这件事怎么想?”老师忽然向她提问。 怎么想?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金枝琦忽然想起之前陆泉对她说过,如果有困难就找尹玺。那就说明她们关系不错,最起码不能讲陆泉的坏话。 “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而且陆泉之前帮过我,我不想随便揣测她。” 尹玺抬了抬眉,放轻了声音笑道:“比起知恩图报,我更喜欢诚实的人,因为我相信人与人的交往中最重要的是坦诚。” 她笔直修长的手指撑着脸,声音忽然发冷,“我之前有让陆泉注意罗屿丰他们,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一声冷漠的嗤笑,让金枝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把你利用了个彻底。帮你也不过是为了引起罗屿丰的注意。” 尹玺的面无表情和冷酷的说辞更让金枝琦紧张起来,她们的关系不应该很好吗?难道她猜错了?也许-也许尹玺只是陆泉认识的人中比较有权势的? 那她找自己是为了对付陆泉吗?因为陆泉帮了自己?好毒的手段!如果自己答应了应该会得到不少好处吧,毕竟她这么有钱有势,我可以趁机——突然,陆泉坚定冷酷的眼神直闯进脑海,她挡在自己面前身影又是那么高大。 金枝琦抠着自己的指甲,终于开口:“我觉得陆泉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哪里有误会。” 尹玺失望地哂笑一声,“不愧是她的手段,看来你也被她给收买了。” “不是的!她是真的不顾后果来帮我,即使-即使是她利用了我,我也依然被她救了,这件事本身丝毫没有改变!” 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金枝琦的心头,让她大胆地回视尹玺,没有再退缩。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尹玺彻底冷下脸,沉声问道:“也是,你是原西区学生,自然是不清楚忤逆我的下场。” 她露骨的审视投射到金枝琦紧绷的脸上,“虽然我从高一开始就推行了杜绝校园霸凌的一系列方法,表面上的暴力行为好像是减少了。” “但霸凌,可不仅仅是暴力。”她的声音饱含暗示,居高临下地压在金枝琦摇摇欲坠的尊严上。 她慢慢坍塌下肩膀,咬着嘴唇紧紧盯着桌子。在贵族学校里,她的出身本来就是垫底,连学费都是勉勉强强。爸爸天天在耳边念叨让她钓个金龟婿过上好日子。可是-可是,她也有自尊,她也有骄傲啊,为什么非逼得自己不停羡慕别人嫉妒别人,差点被轮奸结果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现在又要得罪学生会长! 从一开始就不该上这个学校—该死的学校,该死的金永德! “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止这些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被嘲笑!”金枝琦忽然爆发出的哭声把尹玺吓一跳,“你们这些讨厌鬼!啊啊啊—”她扁着嘴就是一顿痛哭,“不就是-不就是会投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啊啊—” “就你们穿衣服不土!就你们时髦!”金枝琦破罐破摔,当即哭得稀里哗啦,“普通话不标准又怎么样啦—笑屁啦—” “我不要上学了—我要离家出走!!!” 她这一通肆无忌惮的哭嚎,顿时让尹玺陷入哭笑不得的境地,只能愣愣地看着她又丑又可爱的哭相。 这次可真是招募到一个了不得的新人。尹玺冷漠的试探面具彻底维持不住,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伸到她眼前,“别哭了,擦擦眼泪,我们好好说话。” 她也不客气地拿起手帕往脸上乱糊,抹一半才抽噎着睁开眼,结果一看手帕上的绣文,嘴一咧又开始嚎:“这是f.f的手帕,我根本赔不起啦—” “不用你赔,白送给你,行吗?”尹玺连忙说道,竟有些手足无措。 得到她的保证,金枝琦才可怜兮兮地收了声,“真的?” 尹玺头疼地点点头,无奈又好笑地坐直身体,“那你现在能冷静听我说话吗?” 金枝琦吸着鼻子,蔫蔫地回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怎么对付陆泉,我又没本事拦着你。” 尹玺不再拐弯抹角,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可怜样,温和地说道: “离开铁玫瑰的消息是在陆泉的允许下登上头条的。她是下定了决心要与林松潜解绑。虽然后续的发展有些脱离掌控,但也没什么大问题。” 金枝琦古怪地看着她,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尹玺破开一个无奈又真诚的笑,“正如我之前所说,霸凌不仅仅是暴力。地位之差带来的冷暴力和群体孤立才是防不胜防的。所以我才建立了《校园花报》,当无权无势的学生掌握了些上流的秘密时,他们也就有了一定的自保手段。” 金枝琦哭蒙了大脑开始转动起来,“校园花报是你建立的?” 尹玺笑着点点头,“秘密能产生制约的权力。给予弱势者以秘密,帮助他们重拾尊严。” “我不明白,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不是要对付陆泉吗?怎么忽然说这些? “我喜欢自私的女人。”尹玺忽然这样说道。 “在这种环境下,自私的女人才拥有反抗的精神,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力不惜一切。你想接近钟兰登,想受人瞩目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欲望。因为这个社会本身就太公平了,如果不去争抢,最后只会被剥夺得渣也不剩。” “你只是努力错了方向而已。” 金枝琦愣愣地看着尹玺,听她继续说道:“你知道什么类型的人最容易引起关注吗?” 尹玺抬起一只手,展开拇指和食指,随着解释缩短一段距离,“上层人,没人敢议论;下层,没人去注意。” “而是中间的一小部分。拥有某些令人羡慕的特质,又没有权力的那部分人。” “他们一边情不自禁地关注着她,一边用言语讽刺去消解她的特质来满足内心的嫉妒和羡慕,又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尹玺透过指尖的空隙直直地看着金枝琦,“金枝琦,你想成为哪种人呢?” 金枝琦忘记了哭泣,被她的话占据了全部思想。一直以来她为了引人注目做过太多傻事,结果都只是徒增笑料而已。这些负面情绪的堆积,让她变得爱嫉妒爱抱怨,甚至越来越自厌。但在体验到极致的无助和绝望后— “我想成为,我想成为不敢被人议论的人。” 看着她逐渐坚定的眼神,尹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秘密记者的身份,你想要吗,金枝琦。” 金枝琦攥紧了手中的手帕,“我想要。” “只是,我还有其他社团,会不会时间上不方便?” “放心,具体事项我们手机上聊。等会儿,我会在聊天群里加一下你。” 金枝琦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这件事,需要我保守秘密对吗。” “当然了,如果你不想事后被报复的话。” 金枝琦算是彻底了解到尹玺的狡猾,瘪瘪嘴才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些话估计都是她对自己的试探。 “一开始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为了试探我?你和陆泉的关系到底?” 尹玺很欣赏她的聪明灵活,“秘密可是很珍贵的。至于陆泉,我们是伙伴。” “那你要帮帮她吗?”毕竟评论里也有不少难听的话。 “放心吧,她没那么软弱的。”尹玺放心地一笑,她可是要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多经历一些又怎么面对将来不可估量的压力。 叁年五班的教室,陆泉身边果然被围得水泄不通,没围过来的学生也装模作样地竖着耳朵。 “你和林松潜真的分手啦?!” “真的和那个罗屿丰在一起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啊?快点讲一讲!” “搬出别墅的事是真的。那只是一场国王游戏,抽到接吻的签而已。我和罗屿丰没什么。” “陆泉你可真厉害,一个不行立马换一个,还是罗家的继承人——” 陆泉笑着抬脸看向说话人,温和地说道:“那你要和我换名字吗?” “这样就不会有人一直围在我身边,打扰我的课间休息了。” ——— 首-发:po18vip.de (woo18 uip) 第七十八章淤青的颜色 “好啦好啦,别八卦了!准备准备上课吧!” 上完厕所回来的萧戚赶苍蝇似的突破包围圈,挥散了闲杂人等,终于让陆泉身边清净了会儿。 “一天天的,闲出屁了都。” 可是话刚说完,她就流氓一样霸道地坐上陆泉的桌子,插着手俯身逼视她,“你也别想跑,早感觉你在偷偷摸摸搞事。劝你快点从实招来,竟然瞒我这么久。” 见到她,陆泉就放松下来,笑眯眯地卖乖,“事出突然,我保证今天都告诉你。”她赶紧拿出音乐课本,“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阶梯教室吧。” “哼。”萧戚看着她不太在意的样子,才放心地从桌上下来,“那是必须的。” 两人拿着书,并肩走到热闹的走廊里,自然受到一路意味不明的注目礼。 萧戚不甘示弱地瞪过去,又好气又好笑,“托你的福,提前体验了下巨星待遇。” “抱歉啊。” “你干嘛道歉,”萧戚转头看她,“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开不开心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陆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臂,“嗯,一直想这样做的,只是最近才下定了决心。” “那就好。”萧戚见她笑,便也开心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的头发更毛躁了?怪可爱的。” “那你还揉--还不住手!” 嘻嘻哈哈地拐过弯,两人正往楼梯口走,正迎上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学生涌下楼梯。 陆泉习惯性忽视他们调笑八卦的眼神,站在旁边不经意看到路过学生的班级名牌。不由抬头向人群中看去,很快就找到了靠着扶手往下走的乔冉。 她带着笑意的视线才刚和他接触,就被萧戚搭着肩膀转入人群。乔冉只来得及扒住扶手往下追寻,而处于人们或明或暗的视线中心的她,抬脸只对着他笑了笑,便被旋转楼梯的人流卷携而下,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 她永远不会为自己停留,他早就知道了。 “你和她很熟?” 头顶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乔冉抬头看去。本来就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在台阶上更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上挑的眼角傲慢的眼神,正是照片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乔冉脸上忪怔的表情消散,又恢复到他平时淡漠的模样,“和你无关。” 说完,他便转身下楼。身边的同学毫无关联地从他身边嬉闹着经过,他依然按照自己的速度,一步一步地踏下台阶。这一切,他早就习惯了。 “长得不错,没想到无聊透顶。” “只会埋头画画,根本不搭理人。” “和他没有共同话题,学校旅行都去不了,是有多穷啊?” “不就是会画画吗,清高得要死。” 类似的评价听多了,他就干脆放弃迎合别人的想法,完全埋头于画画。把积累的情感倾泻在笔尖,让敏感细微的情绪在雪白的纸上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作品。排除了杂念,他的进步飞快,却也越发封闭越发沉默寡言,在即将要溺死在个人世界时,如同一个俗套故事的开始--他和陆泉分到一个班级,并成了同桌。 乔冉从小学习绘画,对于绘画的规则早已烂熟于心。 老师教过:“想画好一个对象时,要学会看清楚ta的本质。在盲目地下笔之前,最重要的永远是观察。” 「观察」是绘画的基础。这个动作形成了一种特殊关系--凝视的主体和被凝视的对象。这并不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因为画家可以把模特按照自己的喜好风格随意创造,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思想载体。 而遇上陆泉,他开始丧失画家的主导规则。 她的视线不会停留,她不会乖巧地任人摆布成为一个安静的石膏像。正画着侧脸,她会故意转过来,说一些俏皮话故意逗他笑,直到他完全跟着她的话题走。其实她还很任性,自己不开心的时候也要让别人不开心。 无聊的空白的寂寞的日常,被她一点点占据,向外打开。 白天,他渐渐忘记自己的风格喜好,开始盲目而贪婪地下笔,只想快速将她原本的模样记录下来,画满一本本素描册,排列在自己的书架,变成一个贪心的收藏家。 夜晚,书桌上增殖着她推荐的书。从似懂非懂的哲学心理专业书到侦探魔幻小说。他捧着这些书,情不自禁地想着她认真的侧脸。 漂亮的聪明的陆泉,脑子里充满了曲折复杂的想法和思考。他在心里幼稚地称呼她为“十万个为什么小姐”,因为她似乎总能从细微处发现无数个问题,然后不厌其烦地思考,像个侦探一样追根究底。 作为她的同桌,他自然而然地担任了提供思路的助手。他能静静地坐在她旁边,一边画着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听她天南地北地谈论一切有趣的或者无人关心的话题。 当她长时间盯着书页不动作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又在「乱想」了。 果然,她忽然转过来,“我最近在想,为什么名画名作大多是悲剧主题呢?” 乔冉并不着急回答,而是看着她等待。 “非要说的话,比起轻松的快乐,悲伤的事情好像更加难忘而且沉重,所以悲剧才更容易让人铭记吗?” “我觉得有可能。” 得到他的肯定,陆泉果然开心地笑起来。这时候她就会把注意力稍微分一点给他。 “那乔冉,如果你想表现悲剧,你会用什么颜色?” “嗯--紫色和绿色吧。” “诶?为什么?” “悲剧的话,会让人觉得疼痛,就像淤青的颜色。需要小心翼翼地对待,虽然没有破皮,但一碰就疼。」 “哈哈,这是你跑步摔了跤才有的感悟吧。” “被你发现了。”他愉快地笑起来,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这个答案我好喜欢,乔冉你以后一定能创造出独一无二的作品。” “嗯,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天真地以为这样的日常能永远持续下去,在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里,他宛如活在一片无边的汪洋大海中,和陆泉产生的联系勉强形成一块孤岛供他立足。 但陆泉并不是非他不可的,她是天空中的鹏鸟、大海中的鲸鱼,并不会停留在某一处。 现在,她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了自由。 没有了林松潜,还有罗屿丰,还有李宿夕甚至是温沉惠。在没有束缚的将来,被她吸引的人会越来越多,乔冉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那个时候我会在哪里?你还会看见我吗? 乔冉坐在密室里红棕色的高脚圆凳上,作为模特看着窗框里向外延伸的操场跑道。静候着他的专属画家,来观察他凝视他。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听部长说,你在等我。” 他听见她熟悉的轻笑声,“你干嘛坐那里?好高。” 乔冉转过脸,低头仰望她。 “小矮人的视角是不是我这样—” 她的话突兀地被乔冉的手指按住,他的食指点在她的唇角,从左边慢慢抚摸到右边。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复习她嘴唇的温度和触感。 他躬着身体,将自己压到陆泉眼前,总是淡漠的清透面孔露出近乎乞求的微笑。 “今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我看见你给我的吻痕变淡了。” 他毛茸茸的睫毛垂下,轻轻地说:“在它消失之前,能再用力咬我一口吗?”就让它在我身上形成一个淤青,沉重而难忘,变成一个无法愈合的悲剧。 —— 卡文好痛苦!!! 乔冉和罗猫的修罗场会有的。 其实乔冉并没有把其他情敌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能下决定的永远是陆泉。但是某个人的出现会让他陷入崩溃,猜猜ta是谁~~ 这章我写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八十章社团的困境 “请你、请你别这么快拒绝可以吗?” 金枝琦着急地探身向陆泉。她也知道这样很突然,再加上陆泉之前就帮过自己,再向她提出请求已经是厚脸皮了。可是为了重要的社团,即使被讨厌也要试一试。 她可怜地看着陆泉,“可以先听一听我们的请求吗?一会儿就好,真的!” 即使她态度恳切,但在今天陆泉绯闻满天飞的时机下,明眼人都对这个要求的潜台词一清二楚。连向来脾气好的汤琴都有些尴尬,这也太直接了吧。 陆泉倒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并不是其他什么原因,是我最近真的很忙。戏剧要经常排练吧,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 “那、那也可以挑选出场时间少的角色——”金枝琦的声音越说越小。 “总之,就是希望我能出场对吗?” 坐在旁边的汤琴见氛围不对,连忙拧开矿泉水瓶,把水递给金枝琦,“别着急别着急,你们这么需要陆泉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理由吧,先说说看,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好吗?” 陆泉正要开口,就被她在桌下拍了拍大腿。她笑着转向另一个女生,“元师文同学是吧,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元师文有种温和而严厉的气质,她很直接地一直在观察陆泉,比起金枝琦的迫切,她似乎还在评估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对上陆泉的视线,她才腼腆地微笑着道歉:“抱歉一直盯着你看,我只是想尽快了解你。” 这也许只是个客套话,陆泉却颇有兴趣地回问:“那你了解到了吗?” “你刚刚直接拒绝了我,就证明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随便夸口自己做不到的事。” 她一本正经夸人实在是有趣,陆泉托起下巴调皮地笑起来,“怪不得能当副部长,不过你夸我也没用,还是先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短短的一个来回,元师文就理解到陆泉能轻易改变氛围的魅力,她安心地抿唇一笑,“其实是关于校区合并后的社团问题。” “东区本来就社团数量众多,学校合并后原西区的社团也不得不进行调整。学生会长目前的策略是让主题类似的社团进行合并。” “毕竟活动室数量有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有同意的学生,自然也有不愿意的。” “就这一点,我们社团内部也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陆泉认真地听着,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巴德明顿中学虽然分东西校区,但是东区才算是正统,比西区多几十年历史。其中的社团文化伴随其发展也十分丰富多彩、新奇有趣。 其中最有名叁大官方社团甚至能和专业团队媲美——维德歌剧团、巴德明顿吹奏乐部、巴德明顿辩论友会,都是全国着名的高水准社团。 有钱有闲的学生们把趣味爱好发展到极致,更不用提这样名字混杂的“戏剧电影部”。在校内,光是按照电影类型、戏剧类型细分的社团,陆泉就听说过五六个。 “所以一些部员就加入了他们更感兴趣的社团。导致目前部内只剩下九名成员,根本不够完成一场表演。” 汤琴恍然大悟,“所以才会场外邀请演员吗。” 陆泉及时问道:“可是我并不会加入你们社团,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吧。” “下个月就是校园祭,现在招人根本来不及。这次活动是我们高叁学生最后的大型舞台,如果这次演出不错,说不定能招募些新人。” “所以以此为目标,我们才想到邀请你。” 她的一番请求条理分明让陆泉产生了不少好感,并且也理解到为什么尹玺总是那么忙了。突然的学校合并产生了各种意料内外的事,都要让尹玺解决的话,那实在是够辛苦。 可是这么辛苦的事情,尹玺为什么会愿意做呢。元师文也是,马上都要毕业了还想着建设社团的未来。如果是自己的话—— “陆泉,你就帮帮她们吧。”汤琴忍不住劝道。 看了看金枝琦恳切的大眼,陆泉无奈一笑,“那能把剧本发给我看一下吗,我看看能选什么角色。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找别人,这样行吗?” 金枝琦开心得直点头,“嗯嗯!真的谢谢,这就把剧本发给你!” 陆泉拿出手机,扫完她的好友码,接收了剧本文件。其实如果对象不是自己,这也确实是个好主意。 “放心吧,她一定会帮忙的,你们就别担心啦。”汤琴笑嘻嘻地揽住陆泉的肩膀,她最喜欢这种大团圆结局了。 看着被揉头发的陆泉,元师文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谢:“谢谢你,陆泉。” 好不容易从汤琴手里挣脱出来,陆泉顺着头发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些事,马上就出校了,你们可以慢慢聊。” “诶—又早退啊。” “是的部长,再见啦。” “真是个大忙人。”在汤琴的嘀咕声中,陆泉也和坐在中央画速写的部员们以及乔冉挥了挥手,便背着包查着邵久薇给她介绍的中介地址,边快步下楼,和捧着纸箱的男生在楼梯间擦肩而过。 杨兆从迭起的纸箱后探出脸看向她的背影,坏笑着上了楼梯转进叁楼的一间活动室,伸脚推开半掩的门,门上挂着社团名牌—微观景物爱好协会。 通过部员们的努力,上周把两边靠墙的展览支架搭建完毕。而现在叁四个部员正在将各种积木模型摆上支架。这里面不仅有现成的拼装模型,还有很多部员们自己设计图纸,定制并搭建出的乐芬模型——坦克、飞机、着名建筑等不一而足。 而房间正中央的圆桌展示台上,正摆着一座大型哥特古堡的积木模型。为了方便搬运,结构复杂的古堡被拆成了几部分,现在正由罗屿丰重新拼装。 白色衬衫的袖口都被卷在手肘,深橘色条纹领带的下摆松松地搭在左肩,被一只领带夹扣在领口。他正弯着腰,手指按住屋顶,把圆筒尖顶的黑色烟囱旋进去。脚边的纸箱里还堆着许多枝干扭曲的枯树模型,和一些零碎的小摆件。 在空支架前放下纸箱,杨兆拉伸着手臂,“嘿,罗屿丰,我刚刚看见你的绯闻女友啦。” 此话一出,坐在桌前拼装国际象棋的部长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暗笑着看向罗屿丰。而他充耳不闻的态度,明显让杨兆更来劲了。他坐到部长对面,顺手抓一把积木棋子,边摆着边兴致勃勃地调侃: “你无视我也没用,别人不敢问你就都来烦我了诶。” “我能说什么,”他摇头晃脑地和部长对着坏笑,“我只能说,陆泉都愿意接受惩罚了,某人还巴巴凑上去,吧唧一口!啧啧啧!” “结果现在倒好,帖子上都在列举陆泉历来的绯闻对象了,害得人家——” “你说够了没有。” 部长一听罗屿丰冰冷的语气,连忙低头拼棋盘。杨兆也自觉开始挑战他的耐心,嬉皮笑脸地站起来,“刚好够了,这就去搬纸箱。” 罗屿丰懒得再给他眼神,打开古堡,俯身从纸箱里捧了一把模型放到展示台上,准备放置迷你家具和人偶。等握在手里,他才发现这个小女巫模型有着一头黑色卷发。 白白的小脸上用颜料勾画着一个可爱的笑容,让他瞬间想起早晨看到的那个笑,那个亲昵的自然的专属于他人的笑。 什么林松潜,恐怕那个乔冉才是她喜欢的——他低头傲慢地看着手心里小女巫,竟然让我这么丢脸,你给我等着。 愤愤地用拇指按了按小女巫可爱的笑脸,然后一把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一部分是陆泉成长主线。 虽然每次都信誓旦旦地想写恶女,但经常写着写着就爱意膨胀,希望她是个有信念有光明未来的人,舍不得一点虐。 追-更:yushuwu.biz (woo18.vip) 第八十一章徐停云的真实 “那请问您准备看哪个区的房子呢?” “您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呢?” “您想看什么户型大小呢?” “那您平时通勤的地铁线是哪条呢?从公寓走到地铁站预期要多少时间?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以内?” “新旧程度介意吗?普通住宅还是高级公寓,楼层呢?安保系统的要求呢?” 看着接待阿姨笑眯眯的敬业脸,陆泉表面冷静地思考着,内心却因为毫无准备而陷入彻底的呆滞状态,半天才挤出一句:“预算在3000以下,一个人住的大小。” 工作人员大概也有应对这类顾客的经验,见她穿着校服,便抽出一本公司宣传册翻开到最后一页,展开是一张盛京都的地图,上面还覆盖着地铁线路。 “学生的话,自然是以学校通勤为主吧。那可以在学校附近的区域找,然后再按照你经常乘坐的地铁,我这边就可以给你推荐一些房源。” 范围还是太广,自己也没有偏好的区域,那只能从头开始选了。陆泉低头看着地图,“如果想尽可能便宜一点,有什么方法吗?” “想便宜的话,可以缩小户型,选择离繁华区、地铁站远点的房子。只是这样也会在路上浪费很多时间,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没钱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里坐着想也是浪费别人的时间。 “这个册子能拿走吗,我可能要花些时间考虑一下,下次再来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陆泉接过她的名片连同册子一起放进包里,离开了中介所后便坐地铁来到医院附近。确定了自助洗衣房和公立图书馆的位置后,便进了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和叁明治,就着册子上的地图,参考各种户型的介绍、大概价位,再加上交通费用的比较,大致圈定了几个区域。 做好了这一步,她才稍微安下心。没有社会经验那就慢慢积累,邵姐姐也答应过会帮忙,用不着恐慌。只是未知的麻烦肯定还有不少,这更坚定了她拒绝戏剧邀请的念头—在那种氛围下再提拒绝和她在学校的处事原则相违背。 简单地做了份时间安排表,再抬起头,天色已经黑了。 剩余的冰块早已融化,杯壁上的水珠尽数滑落杯底将垫在下面的纸巾全部浸湿。昏暗的人影相携经过,在咖啡店的玻璃墙前川流不息。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只有一层玻璃,却分隔出两个互不相干的独立世界。 屋檐的灯好似在黑暗中照亮了一片灯光舞台,仿佛观看着一场静默的电影,而她独自坐在空旷的观众席。 今天回到医院,徐停云又会在做些什么呢,她不禁这样想到。租房定下来后她就会离开,以后估计不会再遇见了。在那之前就和他好好道别,记得买点礼物送给他吧。 一点虚无缥缈的不舍让她皱了皱眉,便收拾好书包离开了咖啡店。 “真可惜,猜错了。” 听见开门声,徐停云从复习资料中抬起头,伸手接过陆泉朝他递过去的一袋子水果糖。 “学校小卖部买的,还有不少。” “真贴心,”他笑着放到小桌子上,“什么猜错了?” “秘—密—”她整个人倒进椅子里,但很快被坚硬的椅背硌到,只好又重新坐直。 注视着她不爽快的小表情,“你还是先去洗澡吧,洗完就可以在床上随便躺着了。” “有道理!那你呢?”陆泉立即起身去拿换洗衣服。 “我看完这页估计你就洗好了,你先去吧。” “行,加油吧优等生。” 因为小腿骨受了轻伤,徐停云做不到淋浴或是泡澡。护士们也需要照护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在得到他的同意后,便在卫生间放了塑料小凳和水盆,让他自己接水用毛巾擦洗身体。 他洗完出来,就把拐杖重新靠在床尾,扶着床沿坐好。便看见陆泉正近乎咬牙切齿地梳着头发,和今天早上狰狞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抿唇压抑着笑意,“这么容易打结吗?” 为了省事省钱陆泉只买了洗发水,没了以前一直用的护发精油,她的卷发很快开始打结,发质也变得更加毛躁。 “等有时间马上去剪了!嘶—!” “你轻点,我来帮你梳吧。”徐停云很快就看不下去,伸手接过梳子。 “真的?你梳就不疼了?”有人愿意为自己服务,她当然乐意。于是盘着腿坐上床,背身向他。 “有点耐心嘛。”刚被吹好的头发还带着些热意,蒸腾出带着湿气的清香。徐停云握着她的头发慢慢往下梳,遇见打结的地方就停住用手揪开再梳。 而陆泉也不闲着,举着手机搜起租房网站,浏览起上面的租房信息,多对比对比总是好的。不过首先还是得把心理标准降低,毕竟之前住的可是那个铁玫瑰。 徐停云侧脸从背后悄悄看着她的小动作,当她烦恼时就会像这样微微嘟起嘴巴。带着随性弧度的黑发慢慢柔顺地落在自己指间,他轻轻揉捏着一截发尾,低头在嘴唇上碰了碰。 然后抬起眼,眼皮深深折进去,很平常地开口道:“陆泉,你也帮我一个忙好吗?” 陆泉愣了愣,“可以啊。” “我今天后背一直有些痒,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痱子,能帮我看看吗?” 说着,他就主动背过身,反手摸了摸左肩胛骨的位置,“就是这里。” 陆泉看了两眼他微笑着的侧脸,还是拉起他宽大的病服直到肩胛骨的位置,视野立即被他大片苍白的皮肤占据,背脊因消瘦而清晰,瘦弱得惹人怜爱。 这个徐停云—她皱了皱眉,伸手按了按那边,光滑一片并没有什么痱子。她正要开口,忽然,一根长发从拉起的衣服上垂下,弯弯曲曲的弧度正是她的头发。 陆泉不禁好笑地取下,放开他的衣服,“抱歉,罪魁祸首好像是我。” 他转过身,些微凌乱的病服松松地笼罩着单薄的身体,被拉斜的领口露出大片锁骨,而他毫不在意地一笑:“不是痱子就好。” 他正伸手准备接过,那根头发就被陆泉扔进垃圾桶。她顺便也把掉在床上的头发捡起来,“看来要早点找房子,不然迟早要掉满你的病房。” 徐停云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发心,呼吸的热度触碰着她,“可我不讨厌,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帮你梳头。” 陆泉的动作一顿,刚刚从手机屏幕中看到的画面,最近他富有暗示的话语、动作。她抬起头望进他含笑的双眼,近乎冷漠地问道: “为什么?” 得到她这样的回答,徐停云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纵容地展颜一笑,在即将和她鼻尖相触的距离停下,手指搭上她的手背,引诱般轻问: “你这样问,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似从她毫不动摇的眼神中得到回答,他继续说道:“之前说过吧,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注视着她皱起的眉,他的笑意更深,“想你为我做的一切,想我们的初次见面,我倒在地上看你。” “然后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陆泉你,并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吧。” 他伸手抚平陆泉的眉头,脸上适时露出纯真的疑惑表情,“那你为什么会帮我呢?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陆泉冷淡地任他动作,“那你想清楚了吗?” “也许没有想清楚的人是你。”他闪亮的双眼餍足地眯起,近乎痴迷地品尝着陆泉眼中突生的警惕。 “你和张律师谈了什么我一点不关心,你获得了什么好处我也一点不在乎。” “我开心的是知道你真正目的的那一刻,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目的。” “你是乐在其中的。”他歪头露出一个愉快朦胧的笑,“即将脱离家庭的你不想一个人变得孤独,所以你才会想到帮我,你想让我也落入孤独的境地,就像你一样。” “我说的对吗陆泉,”他邀功一般可爱地垂下眼睫,似是要来索吻,“啊—!” 伴随着徐停云的一声低呼,陆泉忽然爆发狠狠捏住他的脸将他按到床上。另一只手压迫地按在他脸边,黑发纷纷垂下将他禁锢。而徐停云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反抗,乖顺乖巧地躺在她身下,沉郁的眉眼反而开始累积古怪的兴奋。 火热的视线直直盯向她冷漠昏暗的脸庞,不断扩大的笑容竟渐渐撑开陆泉的手指,在他脸上形成一种近乎扭曲可怖的怪笑。 “你不信,那就让我来证明一下吧。” 他难耐地压抑着沙哑的嗓音,语气却甜蜜得近乎耳语:“陆泉,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发烟花的视频给我?” “旁边的女生是你的朋友吧。” “这样就更奇怪了,在那个欢乐的时刻,你却想起了只见过几面的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紧盯着她的眼珠开始不自觉左右转动,声音快乐得颤抖着高昂:“即使有她的陪伴,你依然感到了寂寞。那种别人无法理解的,只有我能体会的—唔!” 陆泉定定地看着,突然低头堵住他的嘴。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近乎发泄而粗暴的咬扯。 “唔唔—” 徐停云骨节突出的手指无力轻扯着她背上的衣衫,被掠夺呼吸的窒息感和被撕咬的疼痛让他兴奋得头皮发麻,放空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知觉,所有的感觉都集中于她强势入侵的唇舌,粗糙的舌苔毫不怜惜地扫过他敏感的口腔内壁,火辣辣的疼痒一瞬间扯断他的快感之弦,欲望激荡着让他放肆地卷缠而上。 陆泉刚有些清醒地离开他,却发现已经太迟了。 徐停云已经双手按住她的后脑,手指藤蔓一样吸附着她的头皮。而他十分不满于陆泉的忽然抽离,还氤氲着迷离的眼,探着鲜红的舌尖,使劲拗着头可怜又委屈地轻哼着,纠缠不休地追含她的唇。 “还要-唔-陆泉—还要—” 沙哑而娇柔的声音乱揉在她唇上,陆泉被他彻底缠住了。 —— 今天来不及细改,大家先将就一下哈! 徐停云—敏感体质的病m(限陆泉) 陆泉她就吃这一套!柔弱的雌雄莫辩的美少年!所以她现在也是真的不喜欢罗猫,完全不是她的菜。 能在第一梯队的男配都是能和陆泉在精神上保持一部分平等的人。 这就是差距,乔冉、温沉惠你看见了吗!! 孤独和寂寞其实是两种感情。 求留言呜呜呜 首-发:po18.nl (ωoо1⒏ υip) 首-发:po18.nl (woo18 uip) 首-发:po18.nl (woo18 uip) 首-发:po18.nl (woo18 uip) 最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woo18小说网更新。 全网最新连载小说,完结小说…… 收藏备用网址:(po18 uip) 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woo18小说! 喜欢 攻略法则 请大家收藏:(<a href=http://www.woo18.vip target=_blank><a href="http://www.woo18.vip</a>" target="_blank">www.woo18.vip</a></a>) 首-发:po18vip.de (woo18 uip) 第八十二章潮湿的心情 孩子气——被这样说,还是第一次。 被扇了耳光还能笑起来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徐停云可真是个怪人。 又或许所有人都是奇怪的,只是大部分人选择把那些真实的扭曲的部分压抑在心中,而任性表达出来的就变成了怪人。 干硬得像藤蔓一样的手指纠缠着覆盖在她的脸颊,嘴唇又柔软得像百合花。透过他剔透沉郁的双眼,她看见他那装在柔弱苍白皮肤下渴求又灼热的灵魂,还有即将挣脱而出的疯狂笑容。 她情不自禁好奇起他为了自己而痛哭的样子。由灵魂挤压出躯壳,撕心裂肺的泪水。那泪水会渗出干涸的枯井,美丽得让她会忍不住倾身下望,直致坠落--会产生这样的欲望,她果然还是有点不正常的,或许又不止是有点的程度。 陆泉早就发现自己擅长说谎。普通人说谎,多少会有一点内疚或是心虚,所以总会在表情动作上体现,但是她不会。因为她不认为说谎是件不道德的事情,而是把它当成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 她认为,成年人之所以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着相互欺骗的所谓社交辞令,正是他们把这种“谎言”归结为一种社交规则,甚至还会推崇赞美这些“谎言”。他们不想小孩说谎,只是不想被挑战权威而已。 有这些想法做支撑,陆泉更加肆无忌惮,反而因此得到不少虚名。被人喜爱、还是被当作好人,她却很少能真正开心,因为只是想活得更轻松一点而已。 而不表达出来的真实是不被认可的,就像很多名人传记一样,写出来的永远是他人眼中的“真实”。 在徐停云面前,陆泉突然尝到了做自己也不错的滋味。而能做自己--是多么大的诱惑。 “陆泉你看,下雨啦。” 萧戚侧着身把手肘撑到她的桌上,笑着欣赏雨水在窗面上交织出的网。她很喜欢雨,让她说却又说不出理由。就和问她为什么喜欢音乐一样,她也说不出来。也许她就是喜欢这种暧昧不明的无法解释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神秘浪漫。 如果问陆泉同样的问题,她就会说:因为下雨天人人都会打伞,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身边撑开一个安全距离。至于她会不会说出口,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会不会影响到去酒吧的客人?”陆泉也转头看向窗外。 “别担心,天气预报上说这雨下午五点多就会停。”她忽然伸手按住陆泉的手腕,“你必须得来啊!熬通宵你也得来!” 陆泉还是笑起来,“知道啦,我本来就够好奇的。记得戴那个面具哦。” “放心吧,”萧戚笑容扩大,“上次练习时和队员们说了下,害得殷赫也想带了,毕竟他也是高中生嘛,要是被发现了也没好果子吃。” “这样我们乐队就有两个蒙面人了,挺好哈哈。” “那我可是个大功臣。” 萧戚会怎样想自己呢?她会害怕厌恶自己的虚假吗?看着她搭在腕间的温热手指,她不敢赌,她太需要萧戚的笑容了。 上课铃声结束了两人的闲谈,陆泉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是条短信:今天午休,我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她垂眼冷淡地瞥着发信人:温沉惠,然后毫无兴趣地删去,把手机收回口袋。 这一插曲在漫长的上午课中很快被遗忘。雨天的楼梯间水渍四散人群拥挤,下了课,陆泉和萧戚也就没有着急去食堂,而是跟在人潮后慢慢走下去。 到了廊下出入口,萧戚打开长伞,习惯性地把陆泉罩进伞下。 “今天我打伞吧。” “跟我假客气呢,不过等会儿可以请我吃冰激凌--哦呀,那不是林松潜他爸吗?他好像不是这栋楼吧。” 陆泉微不可见地皱皱眉,朝她的视线方向转脸望去。 人影密集处右边的空荡墙壁下,温沉惠正持伞而立,他一直寻找移动着的视线几乎是同时抓住陆泉。紫色伞边正横挡到她平静的眉眼上方,他正要勉强升起一个笑,她却已经转过脸,淹没进五颜六色却又黯淡无光的雨伞群中。 “别管他,我们走吧。” 萧戚不禁幸灾乐祸,搭着她的肩膀就走,“干得好,谁让他老是多管闲事。” 然而真正容易心软的人也是萧戚。等她们吃完走回教学楼,远远就看见了依然垂头等待的温沉惠,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隔着重重冰凉的雨幕,像个形单影只的装饰雕像。 “他不会饭也没吃就在这里等吧。” 随着走近,他很快就看见陆泉,立马复活般直起身,压着嘴唇执着又乞求般盯着她。压抑性的动作和渴求的眼神融合成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态,就像只训练良好的小狗,除非主人一声令下否则绝不轻举妄动。 一个学生从他身边经过,砰的一声撑开雨伞,水珠立即纷纷弹到他身上。萧戚看见他猛地一抖,终于拉住陆泉,“你就当可怜他,先听听他想干嘛吧。” “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看着萧戚真诚的眼神,陆泉才停下要登上台阶的动作,妥协地朝不远处可怜兮兮的温沉惠勾了勾手指。便见他双眼一亮,紧握着伞要跑过来。 “地上滑,你小心--!”萧戚的警告还没落音,温沉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与眼镜齐飞,一屁股结结实实地砸在瓷砖面上。 一声寂静的重响后,他整个人便如同呆滞的人偶娃娃,只会保持那一个姿势。路过的同学很给面子地当没看见,憋着笑绕过他目不斜视地走过。 萧戚肉疼地皱着脸去拉他,“让你跑!也不看看地!” 倒是陆泉忽然感觉心情轻松不少,大发慈悲地捡起地上有些变形的眼镜,走过去,笑着俯身给人偶娃娃戴上。 她带笑的脸在温沉惠的视线中突然清晰,“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我、我—”回过神的温沉惠,当即羞愤欲死地抱住自己的脸, “你到底起不起来!?羞耻个屁啦!”萧戚本来就拽不动他,他还在那当埋头鸵鸟,气得多拍了下。 “看情况他裤子也差不多湿透了,带他去我们那层的休息室吧。” “行,休息室我记得有备用校服,”她和陆泉合力把他拉起来,瞪了瞪温沉惠,“你最好祈祷有。” 那一跤确实不轻,让温沉惠的大腿屁股都一阵麻痹的疼,只能使劲埋着脸一瘸一拐地被她们带到休息室。 “还好是空着的。”萧戚架着他,陆泉则从一旁的铁柜里拿出一张大毛巾垫在椅子上才让他坐下。 安顿好他,萧戚把他的伞扔进一旁的伞架里,“没什么大事吧,不然真要去医务室了。” 学校的医务室在办公楼一层,这里只是每个楼层的休息室。中间有张白色方桌,上面备着理疗箱,靠右里侧还摆着一张单人床可供人休息,方便学生们处理日常小伤。 温沉惠还死死埋着头,“我、我没事的。” “也是,屁股上脂肪多。”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萧戚就忍不住撇嘴,转身打开储存柜看了看,“你运气不错,这里有预备校服。等你能走了,就自己换吧。” “谢谢。”温沉惠闷声点点头,潮湿的发尾跟着动两下。 陆泉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我在这里陪他一会,你先去午休吧萧戚。” “也对,他找你有事来着。”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温沉惠,真的别再满嘴林松潜了,他是没断奶怎么着?还是你父爱泛滥没处发?” 看着他依然垂着头,萧戚自讨没趣,朝陆泉摆摆手,“那我走啦。” “嗯。” 萧戚反手关上门,陆泉脸上的微笑才落下去,向后靠进转椅里,懒懒地撑着下巴,视线依旧盯着白色的木门。 “你不是找我有事吗?” 温沉惠低垂的视线只能看到她从一旁伸出的脚,他直直地盯着她黑色皮鞋上被脏水溅上的许多灰点,突然而固执地认为都是自己摔跤的错,才让她脏了皮鞋。被一股冲动而蛮横的自责驱使着,他忍着麻痹的疼站起来,在陆泉奇怪的视线中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前,又咬牙慢慢蹲下,从裤腿滴落的水滴标出了他的行走轨道。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幸存的手帕,低头为她认真地擦去鞋面的脏点。 陆泉姿势不变,只冷淡垂着眼看着他莫名奇妙的动作,像个傲慢的贵族小姐正挑剔着她的男仆。 忽然,男仆低垂的脸上掉下两滴水珠,在逐渐干净的鞋面滑落。 他哽咽着,口齿不清:“对不起、对不起--” 而陆泉则被那不停下落的水滴吸引,入神地追随它们的滑落轨迹。 ——— 这里说对不起的原因大家都知道吧,毕竟他也在决裂现场听完了全程。 因为字数太多,改成两章发。另一章明天估计能发。 陆泉需要萧戚的天真浪漫,不然生活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陆泉开始慢慢做自己啦!阴暗面就发泄给男配们吧! 这几天真的很忙,这章都是今天急忙写的。大家还喜欢吗? 还是推荐大家关注一下我的微博,几乎都是写文相关和更新提醒,大家可以放心。因为有时候会有章节修改,不提醒的话怕读者们错过。 总之期待和大家的交流! 第八十三章雨中白鹿 温沉惠后背的白衬衫被雨水溅到几处,贴紧着皮肤露出底下隐约的肉色。弯曲的眼镜早在低头的时候滑落到地上,孤零零地被抛弃了。 今天陆泉的心情如同掉在地上的手帕,任由这雨天将它寸寸染湿,没有一点力气去捡起。天蓝色的椅子仿佛一个空蛋被从上斜切开,她依赖地蜷缩在里面,像只疲惫的幼鸟。 “对不起什么。”她兴趣寥寥地问。 因为这句话,他瞬间涌出更多泪水,顾不上手里拿着脏手帕,直接往两眼上揉,好像死死堵住出口,泪水便会停止。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是湿漉漉的水汽,喉咙里压着沙哑的哭腔,像个因迷路而崩溃的小孩。 “所有的、一切,都、都对不起——” 可想而知,那天她真假半掺的话都被他听见了。其中一些“粗鄙”的词语想必超出了他单纯的承受范围。虽然平时陆泉很喜欢他的天真笨拙,但现在也是真心厌恶他理所当然的“善良”。 家庭美满、家世上流,严苛的家教也很好地保护了他的继承权,没人敢招惹、轻视他。她没有的、她羡慕的,他一出生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事到如今,还能全心全意为一个外人痛哭,有时候简直比林松潜还要可恨。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专注,声音是轻柔的:“你是想当英雄吗?温沉惠。” 他终于抬起发红发肿的眼睛,被揉下的几根睫毛带着水渍粘在下眼睑上,懵懂得好像没有听懂陆泉的话。 “你是真的想拯救我和林松潜吗?” “你希望我-我这么做吗?” 他的脸颊颈间用过力的地方都透着片片粉红,像染色失败的白布,由经脉延伸分散出红色,尽头被掩藏进衬衫领口下。这少见的景色吸引了陆泉的目光,她伸手点在他发烫耳根沿着搏动的皮肤往下。 她认真的眼神让他一动不敢动,却又忍不住紧张,上下滑动着喉结。 “温沉惠你知道吗,想当英雄的人才是最邪恶的。”陆泉视线向上,盯住他柔软的眼睛,“因为他们会一直期盼许多人陷入巨大的不幸,最好世界即将毁灭,这样他们才能闪亮登场。” “我没有想-没有这样想过!”他下意识反驳。 陆泉飞快接上,“那你要怎么拯救?你会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他急切地紧盯着她,奋力睁开酸疼的眼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心。 听到这样的话,陆泉闷声笑起来,收回手重新靠进椅子。让慌张的温沉惠立即想到那个咖啡店的笑,带着面对幼稚玩笑的纵容。 “看来你不是要当英雄,而是想当上帝。” “面对林松潜的暴行,我自己还能反踹他几脚呢,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他妈妈是你的小姨,你又一直是他的跟屁虫,你现在蹲在这儿要拯救我,这难道还不够好笑。” “还是等你先被钉在十字架上再来吧。” “我知道了,你是不相信我。”看着她讥讽的笑,温沉惠又安静地哭了,睫毛乱糟糟地黏在一起,泪珠惹人怜爱地从他晶莹的眼中滚下来,一颗颗堆积着悬挂到下巴尖。 “如果-如果不那么说,我就不能去铁玫瑰见你。”他不自觉暴露出小时候丢人的习惯,开始委屈地撅起嘴,“我想只要他和小姨和好,就-就可以少跟你在一起了。” 他的脖子更红了,哽咽让声音变得听不清楚,“我喜欢你故意逗我,喜欢你开我的玩笑,喜欢你因为我而笑的样子。” 他用力乱揉着眼睛,甚至时不时扯开眼皮露出里面脆弱的鲜红肉质,白皙清秀的脸更是被他的粗暴擦得惨不忍睹,挣扎着剖开他贪婪的掩藏的心,“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坏人,明知道-明知道他喜欢你还是忍不住—” “其实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别不理我!别因为他不理我!” “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别不理我—” 陆泉怔怔地看着他近乎自残的拉扯,鲜艳的红痕如同开放的血红玫瑰花瓣,漂亮又残忍。 她突然俯身捧住他潮湿的脸,吻住他浸满泪水的滚烫嘴唇。正往下滑落的水珠渗透浸她的指尖,让她有种在雨中接吻的错觉。 这突如其来的吻也让他呆愣着忘记了一切。没了眼镜,他有些失焦的视线更朦胧得可怜可爱,如同雨中白鹿湿漉漉的纯洁的眼。 等他彻底安静下来,陆泉才垂眼离开他的唇,摸着他湿滑发烫的脸颊,轻问:“这些眼泪,全都是为了我吗?” 温沉惠乖乖地被她捧着脸,眨着通红的眼皮,只会呆呆地说:“别不理我,陆泉。” 含在下眼皮里的泪迟钝地落下,陆泉的眼睛盯着它滑落的轨迹,在它即将坠落的时候用指尖接住,并把它揉到他柔软剔透的唇上。 她亲昵地笑起来,“温沉惠,你哭起来真好看。以后只能在我面前哭,这是第一个要求。” 他呆滞地听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答应了自己。抿着在唇间扩散的泪水,喃喃地重复道:“我只在你面前哭。” 陆泉满意地在他嘴唇上又亲了下,垂眼看了看地上的水渍,终于站起来打开储存柜。手指本来准备伸向校服长裤,余光却被裙子吸引,于是她笑着拿出来。 “温沉惠,为了证明你的决心。”她把裙子搭在他肩膀上,自己坐回椅子,“穿上它,让我开心一下吧。” 温沉惠愣愣地摸着裙子,刚准备站起就一个踉跄重新滑坐到地上。疼得脸他皱成一团。 陆泉期待地催促道:“快一点啊,午休只有一半了。” 温沉惠大脑混沌着,狼狈地忍着疼爬起来,“就、就在这里吗?” “对啊,我要看。”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他幽怨地瞥她一眼,但还是听话地伸手脱掉鞋,接着把湿漉漉的裤子蜕皮一样手忙脚乱地扯下去,露出两条冷到发白的长腿。脚丫局促地相互摩擦着,在陆泉的视线下,展开裙子,羞耻地伸腿进去,慢慢拉到精瘦的腰间,扣到最外层。 然后安静地垂头而立,耳尖红红,手指还不断扯着裙子下摆,好像能把它手动拉长一样。 “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孩们可每天都穿呢。你这么羞耻,对得起我们吗?” 温沉惠闻声立即收回手搅在一起,软绵绵地道歉:“对、对不起。” 陆泉对他的反应忍俊不禁,“转一圈看看。” 他便听话地挪着脚跟,像只可爱的害羞企鹅在陆泉面前笨拙地转了一个来回。可是要穿着这个上课吗,他混沌发烫的大脑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刚想问出口。 便听咔哒一声,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让他瞬间化身石像。 探进身的周翎惊讶地对上陆泉笑意盎然的眼睛,迅速看清情况,立即进门并贴心地反锁。 他看了眼背脊僵硬的男生,微笑着向陆泉举了举面纸包住的手指,温柔地开口: “抱歉打扰到你们的游戏,我可以取个创可贴吗?” ——— 下一章是周翎和陆泉的第一次交锋。给大家看看啥叫刀光剑影,唇枪舌剑。 陆泉的歪理能力我塑造得可还行?大家有觉得她很厉害吗? 首-发:rouwenwu.de (woo16.com) 第八十四章蝴蝶标本 周翎讨厌雨和烟。不过他讨厌的东西太多,明天也许就会换成另外两样。 这些令人窒息的、笼罩性的东西,让人无处可逃。再举着皇室标准的鹰柄黑伞,走在这样阴冷潮湿的天气里,仿佛又在参加一场死寂的葬礼。 为了表达对皇室的尊重,校方特意把六楼的借阅室改成他的专用午休室。重新设计的古典内装,奢华的沙发、摆件,都被他直接忽视。从漆面的餐桌上端起餐盘,走到伸出室外的半圆形阳台。 开放式的阳台也特地被改成弧形的落地玻璃窗,底部摆了一圈装饰植物,长长的花茎像一层天然栅栏,围住中间的小圆桌。 他一一掀开瓷碗上的盖子,这些是专业营养师为他搭配的豪华午餐。他从来不用在这些小事上花一点心思,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拿起刀叉筷子,把准备好的养料全都吃进去。 坐在这个精巧的温室被人尽心服侍着,让他有种垂垂老矣的倦怠。低头往下看时,脸皮也好似松软的小羊皮会自动垂挂下去。 自己可能还缺一辆轮椅,他不禁好笑地想着。 脚边的鲜花和精致的餐盘,又会让他觉得自己像童话里的长发公主,又或许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朱丽叶,坐在高高的窗台上,无期限地等待着某个特定的人……一阵急雨打在眼前的玻璃上,让他很快回过神,都怪小表妹非缠着他讲童话故事。 对面大楼的入口处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圈雨伞,像悬崖下开放的奇怪花丛。不过很快就被风吹散,露出叁个人影。他涣散的注意力凝聚于那标志性的卷发,眯起眼睛像个危险的狙击手盯着她的背影转上楼梯,渐渐升起一张意料中的脸。 实在是有趣的既视感,他又在楼上看她。最近听到她名字的频率实在有点高,校内报上、杨兆钟兰登的嘴里、罗屿丰僵硬的抵抗里。 那双眼睛不由又浮现在脑海,她单独和那个男生进入休息室会干些什么坏事呢?盯着那扇隐藏一切的门,他蠢蠢欲动。 无聊太久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于是他转动眼珠审视着手边的餐刀。不无期待地用左手食指去按它的刀口,划开的瞬间便凑到眼前,认真地观察血液流出的状态,又学着普通人把指尖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 等他玩够了,才裹上纸巾塞进口袋,离开了午休室。通过两栋楼之间的连接桥,往目的地走去。空无一人的走廊,他依旧习惯性面带微笑,轻快的脚步飞扬起披肩的长发。他喜欢这样满怀期待的感觉,甚至超越事件本身。 “去布帘后面。” 在陆泉的命令下,温沉惠连忙僵硬地捡起地上的湿裤子一头扎进右边的布帘里。 而她在一瞬的惊讶后,便从容地坐在椅子里,像房间主人一样打量着不速之客。 等天蓝色的布帘安静下来,周翎才耐心地走过去坐到另一边。他拎过医疗箱,准备单手打开,可是这种按扣的开关单手总是困难的,于是被他笨拙地拨弄得咔哒咔哒响。 还是陆泉转过椅子,伸手帮他打开。可是打开后,他又茫然地开始找药瓶。毕竟平时这些事,他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他求助地对上陆泉古怪的眼神,在这奇妙的尴尬氛围中,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安静。陆泉抬了抬眉毛表示妥协,伸手取出一支白瓶喷雾,喷口对着他的手指示意。于是周翎对她温柔地感激一笑,刚展开晕出血迹的纸巾,就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按。 “唔!” 酒精尖锐而密集地钻进伤口,疼得他当即手抖,脸上温和的肌肉都一阵紧皱。他夹在耳后的柔顺黑发随之下落,贴着出尘的面孔,格外惹人怜惜。 而陆泉看着他眼皮上颤抖的伶仃红痣,才终于笑起来,“这个见效快,杀菌还止血。” “我怎么感觉整个手都麻了。”周翎蹙起眉尖,露出一种近乎单纯的无辜。 “可能你平时没用过这么强劲的。”她才不会说这是运动员专用摔伤止血喷雾呢——运动员比一般人耐疼多了。 凶猛的痛过后便泛起一种麻痹的酸疼,周翎的不可置信褪成一阵轻笑,漂亮的眼睛弯弯,温柔而亲切,“我们都见过好几次了,没想到因为这事才说上话。” 他的话简单地唤起陆泉的记忆,但她并不在意,“这很重要吗?” 四散的喷雾让纸巾上的血渍变成粉红色,周翎垂眼新奇地看着,平淡地说道:“因为我们的交情,决定了我要不要对刚刚看见的事情保密。” 休息室的窗户正好嵌在两人之间,正小声播放着灰蒙蒙的雨景。他抬起头,雨滴的点点灰影便快速地在他玉质的面孔上循环。 “东校区真的很棒,大概是因为有个能力超群的学生会长,霸凌行为几乎是绝迹的。” “所以我想,总不能破坏这份珍贵的和平吧。” 注视着他温和的笑脸,陆泉扬起眉,不由升起兴味,放回喷雾,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前,“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让他穿裙子是霸凌行为吗?” “就像,冷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种。”周翎贴心地解释道。 陆泉理解般点点头,“有道理,”手指点着下巴,她的视线往窗外转了一个来回,“那皇子殿下是愿意承认,让女性穿了几千年的裙子是一种持续性的暴力行为吗?” 话题方向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不讨厌,因为出于意料才是最有趣的。他恰当地示弱道: “你误会了,我承认与否根本不重要,而是真正能够做决策的人,他们怎么想才是决定性的。” 忽然,门帘后传来一声急切的辩解,“是我自愿的!跟--” 陆泉果断打断他,专注地看着周翎,“别理他,你继续说。” 这话让两个男生都一愣,温沉惠委屈地闭上嘴,低头坐在床沿上,头顶把门帘拱出一个弧度。 而周翎并没有为这看似体贴的话开心,因为陆泉期待的神情更像是看见一只猴子突然开口说话般惊奇。他暗压下不快,像个耐心的老师,“他当然是自愿的,因为人们经常会忽略爱也是有攻击性的,它产生的暴力就更有迷惑性。” 陆泉思考着,“比如说因爱生恨?” “也可以这么说吧。”这探讨学术般的氛围奇怪得周翎想笑,就听思维活跃的怪学生陆泉提问道: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比爱的暴力更难定义的暴力?你猜猜看。” 这是什么脑力比赛吗?周翎无奈地皱皱眉,很快笑着投降:“抱歉,我猜不到。” 陆泉清透的眼睛盯着他嘴角,“是笑。” 周翎愣了愣,还是学着她说:“比如笑里藏刀?” “还比如笑面虎。”陆泉重新看回他的眼睛,笔直而锋利。 潮湿的空气静止一瞬,很快被周翎打破。他低头用手背抵着嘴唇轻笑起来,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是那样优雅和古典,如果让陆泉去学都只会显得做作,看着他就像看着电视剧里饰演古代贵族的演员。 “陆同学不用那么紧张,毕竟你在学校被那么多人喜欢着,校方不会轻易把你怎么样的。” “你这个人,”陆泉几乎在叹息了,无奈的眼神竟有些温柔,“真是自相矛盾。” 周翎的睫毛颤抖一下,笑容微不可见地减淡。陆泉起身从医疗箱里找了张创可贴,直接跨越两人尴尬戒备的距离,拉住他的手。 他安静地看着她擦去伤口边多余的药剂,然后尝试着贴上创可贴。她半埋着脸,暗淡的光斑在她清丽的脸上轻跃。 “刚刚不还说爱是暴力的吗。”她明显很少这样做,笨手笨脚地贴得歪斜,边边都对不齐。 “那不就说明,越被人喜欢就越没有好下场。” 周翎眉心一跳,眼睁睁看着她一把扯下歪扭的创可贴,撕拉到伤口一阵尖锐刺痛,还堂堂正正地重新取了一片新的。 “我以前收藏过一本蝴蝶标本图鉴,据说里面都曾经是世界上最美的蝴蝶。而现在都已经灭绝了。” “现存的最美蝴蝶,说不定就正在被不停制作成标本呢。它们依然能保持美丽,却失去了生命。” 她眨着卷翘的睫毛,看着周翎又开始泛血丝的伤口,“真可怜。”而手下却利落地开始第叁次尝试。 “那些富豪本身不一定多喜欢蝴蝶,却享受拥有它的快乐。借它把不能宣之于口的财富和权力展示在众人面前。” 她捏在手心的手指,让自己不能逃离。垂眼看着她粗暴动作的周翎忽然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财富和权力呢?” 陆泉终于完美地把创可贴对齐,露出一个小小的胜利的笑,也松开他的手,“因为我觉得它们不是属于我的。你认为呢?” “如果分不清楚,那是不是又有什么差别。” 两人意味不明的对视,很快被午休结束的音乐荡开。周翎眨了眨眼,朝陆泉露出即将离席的微笑,“今天真高兴和你聊天,陆同学。” “我也很高兴。”陆泉也露出相同的笑容。 周翎起身离开,攥着把手才突然开口:“陆同学,以后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 “最好不要。”她没有一点犹豫。 周翎无声一笑,开门就走。而陆泉注视着关闭的门,午休的中途闯入,不同的教学楼,他的出现真的只是偶然吗? 她还在想着,余光就看见从布帘后偷偷露出的一张脸。她笑起来,起身去拿了校服长裤才拉开布帘。 “换上这个,裙子记得扔进柜子下面的衣娄里。” 温沉惠不无惊讶地呆呆接过,“哦。” 要是闹大了,他的父母可不会善罢甘休。陆泉不甘心地捏起温沉惠的下巴,刚一俯身,便见他立即紧闭上眼睛,嘴唇都缩在一起,呆头鹅一样紧绷着身体。 这张滑稽的脸实在是可爱,陆泉忍不住双手搓着他的脸让他呜呜直哼,直到他睁开眼才亲亲他的嘴唇。 “我先走啦,你换好就回教室。” 温沉惠被她染上艳丽的颜色,脸颊红红眼皮红红,思绪沸腾,抿着嘴唇害羞得只会点头。 周翎一路返回午休室,脑海中顽固地飞舞着一只美丽的蝴蝶。当他重新站在玻璃温室里,刚准备端起餐盘,便被对面白色楼层中一抹静止的灰影吸引住了视线。 小小的陆泉抬着头,笔直的视线几乎要透过雨幕和玻璃看进他眼里。 周翎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模糊的她,竟忍不住笑起来,朗诵的声音却是戏剧的悲伤:“罗密欧,哦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 因为那个阳台被改造了,大家别忘啦。 陆泉对周翎的讨厌是有点“同性相斥”的成分。他的故事还没展开。大家对他有什么想法吗?要狠狠搞他也不是不可以啦~~ 有一个坏坏的消息,对于接下来的“酒吧混乱修罗场”(暂称),我还没有完整的头绪,因为脑子里只有烂梗,在等待灵感降临,假笑男孩.jpg 至于肉的部分,大家可以看别的作者写的,我这里暂时是真的安排不上,因为陆泉真的好忙啊,我做不到压榨她! 第八十五章重返月球 他听明白了我在讽刺他是蝴蝶标本吗? 站在地铁里,陆泉想着周翎那张无懈可击的温和笑脸,拉着吊环不禁有些后悔。装深沉的代价就是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接收,可她就是喜欢玩文字游戏,有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瘾又没什么要紧。 少年人就是有装深沉的特权,她在心里斩钉截铁地结束后悔。 拂去表面的担忧之后,真正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才完整出现。有些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为什么会让温沉惠穿上裙子,如果她不觉得那是一种羞辱的话?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她执着地让林松潜穿上情趣睡袍戴上项链,欣赏他羞恼的样子,品尝报复的快感。 但在周翎的“好意”提醒下,她才猛然发现这种报复本身是多么讽刺。她会厌恶愤怒,正是因为自己被当成一个装饰品。而她想欺负温沉惠的时候,却下意识选择了男人羞辱女人的方式。 她自然联想到尹玺。尹玺自高中开始就经常穿长裤。似乎就是以她为开端,校内的女生们也更多开始穿长裤——奔跑方便动作更肆意。陆泉悄悄垂眼看底下坐着的乘客们。有的男人就会岔开腿,而穿裙子的女人则紧紧闭合着。并且自从独立生活后,她更敏感地察觉到其中隐藏的不公平。 校内有活动时,为了统一,女生们还是必须穿裙子,所以长裤套装就是另一笔几千的支出。那么不喜欢裙子的女生,要么多买一套,不然只能忍受。 如果没有女生必须穿裙子这条规则就好了,如果女生能有更多选择就好了,无论是裙子长裤还是其他…… “同学、同学—” 陆泉一愣,从无限发散的思考中回过神。原来左边正站着叁个少年,他们穿着别校的校服,离她最近的那个被怂恿着向她搭讪。 见她转过来,他努力控制紧张,维持一个友好的笑容,“同学,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瞥了眼旁边两个装模作样看向别处的男生,陆泉对上他的憨笑,“如果明天我们还能遇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真哒?那我们说好—” “笨蛋!明天休息天啦!”旁边的男生立即推搡他。 “啊!我忘了!” 陆泉笑了下就不再搭理他们,思绪也因此转到接下来的安排上。九点去酒吧和萧戚乔冉他们汇合,现在才四点还有不少时间。可以先去医院换回便服,再去中介所,看看圈出来的地区内有哪些可以挑选的房子。如果还有时间,可以去图书馆学习。 等彻底安顿下来,她就该认真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了。只是--只是她真的要考法政大学吗?哪个专业?法律吗?问题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让她忍不住垂头丧气。 这份沮丧,一直持续到粉红黎明门口。这次她是一个人来酒吧,没了急切的目的,让她更清晰地感知到成年人类集聚地的危险氛围。 看着两个强壮的保镖面无表情拉开厚重的大门,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国使者,底气不足地准备踏入陌生的王国,又不想暴露胆怯。只好目不斜视地踩着细密的墨绿六边形地砖,昂首挺胸地快速经过各式彩色玻璃包厢。 模糊晃动的彩色人影,暧昧不明的嬉笑,和甜蜜的酒精气味在人群的温度中发酵,发散出奇妙古怪的荷尔蒙讯息。穿着个性的欲望男女卸下白天的工作面具,到了深夜都原形毕露。 陆泉抓着包带,拐上二楼。站在连接其中的螺旋楼梯,她才发现酒吧楼层构造的落差,像个巨大的结婚蛋糕,第一层最大最高,向上依次递减。一盏大型长条形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来,第叁层就隐藏在它昏暗的链条位置,似乎是神秘的vip包厢。 正下方就是一楼的六边形舞池,一群人正贴身热舞,低头看去,像一群嗡嗡的蜜蜂挤在一起。 按照萧戚给自己发的短信,她终于确定了026号红色包间的位置。远远看见他们坐在里面,所有人的皮肤都映上一层透明红光,外星人般的奇异鲜艳。 “这边,这边。”萧戚最先发现了她,朝她高兴地挥手,乔冉就坐在她旁边。 陆泉小鸟归巢般快步过去,开心坐到她身边,看着手臂就知道自己也变成了红皮肤,连忙朝对面的几人打招呼,“好久不见。” “谢谢你特地来一趟。” 对面坐着韩沐、殷赫、还有贝斯手曹骁。韩沐坐在中间,她把头发编成叁股辫子,看上去俏皮又帅气。明明只长他们几岁,却已经具备成熟稳重的气质。几人都是休闲着装,看上去自在舒服。 殷赫依然带着头箍,一条破洞牛仔裤算是最显眼的了。注意到陆泉的眼神,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包厢,“看,他们是蓝色的,我们的天敌。” 众人看看自己的红皮肤,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陆泉立即察觉到其中期待压抑着紧张的氛围,便开口问道:“今天演出就你们上场吗?” 韩沐贴心为她解释:“其他两个人明天早上有打工,今晚演出的曲子这几个人就够了。十点我们再去后台热身。” 陆泉不禁好奇,“是什么样的歌,是你们自己创作的吗?” “对,是属于我们自己的。” 萧戚插嘴道:“应该说是韩姐创作的。就是因为这首歌,我才会加入,殷赫你也是吧。” 殷赫点点头,“就是当时在论坛上招募队员用的试听曲,真的很棒。没有花哨的技巧,有种、就是那种、真诚而打动人心的感觉。”他解释得有些笨拙,不由用手指挠挠脸,“总之,你们听完就明白了。” 乔冉也被挑起期待,“它叫什么?” 韩沐认真地回道:“叫《重返月球》,同时也是我们的乐队名--returntothemoon。” “好浪漫的名字,”陆泉赞叹一声,“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这是韩姐作的第一首曲子,所以作为乐队的开端就用了这个吧。”萧戚不确定地看向韩沐。 看大家都一副好奇的样子,韩沐难得害羞地摸了摸鼻子,“要正经说还挺羞耻的,但为了我们第一次商演,我就简单讲一下吧。” “其实我是先想到名字,再以此为灵感作的曲。” “嗯--你们知道一个纪录片吗,它就叫《重返月球》。是个老片子,记录的是第一次人类登月的历程。” “第一次?”殷赫敏锐地注意到问题。 韩沐轻笑了下,“果然大家都有这种疑问。当初我也很奇怪,就特地找了它的幕后影片,就发现导演取名时是这样想的。” “自古以来,人们就一直仰望着天上神秘晶莹的月亮,把她的美写进诗歌写进乐曲,带入梦境。甚至在没有电,没有火种之前,在黑暗森森的夜晚,人类就依靠她驱散恐惧。对月亮的崇敬,几乎刻在我们的基因记忆中。我们仰望并记忆她,这是第一次发现。” “因此,登上月球则是人类对她的再认知。把她如剪纸的美,变成更立体的形象。” 萧戚忍不住哇了一声,就见韩沐笑着甩甩头,“这些都是那个导演的想法,我的想法可一点也不浪漫。” 红光照在大家好奇的眼里,仿佛正一起围着篝火听故事。她交握着手,低头出神地盯着茶几,继续说道:“看纪录片的时候年纪小,对月亮的艺术象征是一窍不通。所以当我看着那个满是坑洞的、寸草不生的荒地,只觉得月亮毫无生命力,是个无聊的星球。” “如果是我,绝对不要在那种星球上生活。” “长大了之后,确切地说是我决定走上音乐之路,在纠结要不要组建乐队前,我真的迷茫极了,整周整周地睡不着。” “组建乐队非常不容易,不仅我的偶像还是那么多的前车之鉴。搞乐队的人那么多,谁不想出头;可即使出了头,因为各种矛盾迅速解散,成名曲爆红后迅速散伙的也太多了。” “估计到头来也是空欢喜一场,所以我焦虑得睡不着,天天晚上躺在床上看月亮。” 她抬起头,温柔又肯定地看了看她的队员们,“然后一个晚上,突然发现了属于我的《重返月球》。” “梦想这个东西,就像月亮。离得越远越美,环境越是黑暗就越明亮,但真正踏上去之后,也许就会发现它不过如此,可能空荡又贫瘠。” “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打开想象力设计出各种飞船,强健身体,共同怀抱着同一信念前进。原来,伟大的不是达成梦想,甚至不是梦想本身,而是我们不断突破自我的可能性、直面贫瘠生活的勇气。” “简单点说就是,趁年轻多试试!” 她爽快地结尾,让大家都笑起来。这个浪漫又真诚的故事使他们更凝聚在一起,那一点点紧张也在里面悄悄溶解。 陆泉看着他们和谐而难以融入的氛围,不自觉想起尹玺,心底长出些温热的东西,“真想快点听到你们的《重返月球》。”她还不太清楚他们的分工,“那由谁唱呢?” 萧戚立即骄傲地滔滔不绝:“是我哦。我和殷赫都算主唱,其他前辈都是编曲系的又都会几样乐器。所以我们队灵活性很高,风格也很多面!” “我们为她伴奏,殷赫会为她和音。”韩沐帮着解释。 “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听!”陆泉攥着拳头在膝盖上敲,幼稚地让他们又笑起来。 吊灯的锁链部分,昏暗神秘的叁楼,两人看不清脸的男人正将这其乐融融的场景尽收眼底。 “她就是那个,”右边男人的指尖夹着一支纤细的酒杯,“罗屿丰的初恋。”他轻蔑的笑意暴露在尾音。 “长得确实不错。” 荧绿的酒液宛如水母的毒液,轻轻一晃就将陆泉开怀的笑脸抓进杯子,幽光反射进他眼睛,蜥蜴般潮湿冰冷,“不玩玩可惜了。” “你也是胆肥,不怕他报复。” “先爽了再说,不就是个女人。让玛莎把她带到这儿来。” 他抿一口,再拿下插在杯边的柠檬片夹在牙齿中,慢慢往外撕扯,细密的果粒寸寸在舌上爆裂出酸汁,和酒液混合出美妙上瘾的刺激,他期待地眯起眼睛。 “来了就别想走。”古怪地笑了两声,他就把破烂的柠檬壳丢进酒杯,陆泉的脸随之扭曲翻搅。 ————— 大家看过一个动画叫《卡罗尔与星期二》吗?她们的第一首歌《theloneliestgirl》就给我真诚而动人的感觉,一听就想掉眼泪。(想听的朋友请一定去看动漫。) 陆泉真的非常有当政治家的潜质,以后会更加明显。 这之后的剧情我想了好几个版本,还在纠结,就很烦。 猜猜电车搭讪的男生们又会在哪里出现,我赌没人能猜到!前文有个很小很小的细节~~ 第八十六章金曜日俱乐部 酒吧的热烈气氛逐渐侵蚀正经的聊天,几人都蠢蠢欲动地搭伴自由活动去了。萧戚拉着韩沐非要去后台找其他乐队讨经验,曹骁则坏笑着借殷赫的外貌去吧台搭讪。 乔冉也受到氛围的影响,主动牵起陆泉的手,“还记得吗,我们上次说好要再来跳舞。” 林松潜在陆泉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很快笑起来,和他一起往楼下走,“记得啊,今天我们可以畅快地玩了。”自由自在地,没有任何限制。 似是为了证明这份快乐,一下楼梯她就快步向前,反拽着没有防备的乔冉,跌落般,消融进密集舞动的人群。 群体的狂欢很快同化了他们,陆泉随着快节奏的音乐甩动头发,张扬快乐的笑容浸透着光滑绚丽的颜色,像一帧帧的拍立得照片在乔冉脑海中显现印刻。 最近的亲密接触使他开始变得大胆,她的主动邀请也让他忍不住产生膨胀的希望。强劲的音乐鼓舞着他的心脏,他紧紧盯着她尽情放纵的情态,突然大胆甚至霸道地把她压进怀里,低头深深吻住她。 旁观者发出调笑的口哨,又让他后悔得满脸通红,把她珍宝一样用力按在胸膛隔绝别人轻浮的觊觎。反应过来的陆泉被他禁锢着轻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好在这里正是调情的场所,做什么都不会太奇怪。 被人热烈地喜欢着,好像从来不是件自由的事。她正觉得有些热想推开乔冉,忽然,额头被人轻轻点了点。 陆泉下意思抬眼,在乱闪的光束中首先看到是一只闪动亮光的红宝石耳坠,摇晃的视线让她眯起眼睛,女人的脸也随之低埋,齐耳短发滑到嘴角,她张开红唇在吵闹的音乐中慢慢做着口型: 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跑。 对上她隐晦不明的双眼,陆泉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句话是那么诱人,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 那女人便猫似的一笑,下一秒,她用力扒开乔冉的肩膀,飞快地拉住陆泉的手,黑夜骑士般直接抢走骑士怀中的公主。陆泉只记得撞进她怀里,在一阵人群推挤涌动中,就被她带出了舞池。 陆泉呼一口气,才站稳。离音乐远了点,她的心跳也平复了些。 “男人都是这样,一发情就不分场合。”她在陆泉视线中更清晰了,酒红色的紧身背心,墨蓝色的热裤垂着两根银链条。窈窕纤长的身材好似一只性感敏捷的猫。 特别是一双眼睛,陆泉说不出来,就像摔碎后重新黏起的玻璃杯,空洞又无所谓。 她低头邀请道:“要不要和我去吧台。” 这个场景让陆泉想起之前玩的游戏,里面有类似的酒吧支线任务。陆泉对上她的眼睛,猜测着她的故事。完全把乔冉抛在脑后,答应了陌生女人的邀请。 她似乎是酒吧的常客,轻车熟路地刚一落座,调酒师就自动为她递上一杯红色鸡尾酒。 她两指夹着杯柄向陆泉移了移,“要试试吗?” 陆泉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她慵懒地笑了笑,“原来是个装乖的女孩,”不等陆泉反驳,她就直起身,“那你肯定也不会喜欢我做这个。”她拿出一包烟,姿势熟练又优雅地点了一根,一个水晶烟灰缸适时推到她面前。 陆泉看着她半垂着眼吸烟,奇异地觉得她整个人便是这酒吧的化身,太过融合反而难以想象她白天的样子。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闻言,她把烟挪到左手上,烟嘴抵在唇角,眯着眼睛想了想,“叫我玛莎吧。” 简直是个现编的名字,陆泉也不拆穿她,只试探地问:“是你的艺名吗?” “不是,我现编的。” 她的直接让陆泉哑口无言,于是她得逞地调皮一笑,把烟灰点进酒杯,“这是我自己的游戏,我会根据对方的印象给自己取名,这样每遇见一个人就有了一段可以命名的回忆。” 陆泉十分怀疑她也是搞音乐的,“那为什么我是玛莎?” 她侧过脸,认真又漫不经心地斜睨着陆泉,伸手勾过她肩头的卷发,又让它从手中掉落,仿佛在确认回忆中的质感,“可能是你的卷发,让我想起了一本外国小说。” 陆泉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那你可以叫我——露比。” 烟灰再次断进红色的酒液里,“那我也该问,为什么?” “是一个游戏里的角色,酒吧里的驻唱歌手,你让我想起了她。” 而她笑着嫌弃,“那她挺惨的。” 不等陆泉再次问出口,她直接回答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孩子,还会对别人的想法好奇。” 陆泉注视着白色烟雾在她半张的口腔里打转,“不过这也是孩子可爱的地方。”她背过身,靠着吧台,懒懒地开口:“你看这些人在干嘛。” “穿着布料最少的衣服,画着面具厚的妆,每个人都摇着屁股,浑身上下都在喊着——快来看看我,快来注意我,快来爱我。” “可是他们自己的眼中又空无一物,”她点到即止,回到话题上去:“在这种环境里唱歌,跟在路边唱又有什么区别。” 模糊透明的彩色灯光,在她空白的脸上变化多端。红宝石耳坠随着她抽烟的动作钟摆般轻轻晃动,反射的暗红光芒在陆泉的眼睛里左右摇摆。 陆泉出神地注视着,对方轻易否定了好友的努力,自己本来应该生气的,但她几乎在妥协:“也许,大家只是想继续生活下去而已。” 她终于吐出的烟慢慢飘上去,“说的也是。希望你别怪我刻薄。” “我也只是想继续,生活下去而已。” 她眨了眨眼睛,转过身把烟头按熄,“你还有时间吗?” “有一点。” 她无奈地笑起来,“说实话,今天是同级生出来聚会,我实在是无聊得不行才跑出来的。但如果真在外面待太久又会显得不合群。” “你能陪我会儿吗,说说话就行。” 她疲软厌倦的眼神猛然唤起陆泉记忆中另一张脸:她趴在茶几上,迷蒙着眼。 「等会儿还有打工,别让我睡着。陪我说说话,陆泉。」 「陪我说说话,陆泉。」 香烟卷边的红星点点熄灭,烟燎着陆泉的眼有点发酸,原来她还记得。 “好。” 酒吧二楼的弧形吧台边。 白黎接过苹果马提尼,毫不客气嘲笑着李宿夕的心不在焉。 “看看你这张脸,还挺稀奇。”见他不理人,她便伸手去乱挠他下巴,“哟哟哟,被甩的小可怜—” 马上就被李宿夕不耐烦地拍开,“都说不是了。” “那我一提来看萧戚表演你怎么就巴巴地来呢?”本来白黎也没当回事,看他都不嬉皮笑脸了,才终于肯定李宿夕是认真的。 “简直是个被抛弃的流浪狗。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别随便招惹她,是你不听。” “哎—”她忍不住好笑,“林松潜和陆泉可真是我们的人生之敌呀。” 她幸灾乐祸地拍拍李宿夕的肩膀,“欢迎加入。” 心情阴郁的李宿夕受不了她,站起身就走。白黎也不管他,酒正喝一半,就惊讶地见他又跑回来坐着。 见他面对自己一副紧张兮兮的怂样,白黎疑惑了一瞬,就了然地往他身后找去,果然在不远处的楼梯上找到了陆泉的身影。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她古怪的神色引起了李宿夕的注意,“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李宿夕只想快点转移对陆泉的注意力,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催着白黎说点什么,“你说说看。” “也不是什么、好吧,”白黎有些迟疑地问:“你听说过「金曜日俱乐部」吗?” “没有,怎么了?”金曜日他倒是知道,是星期五的古语,现在已经不怎么用了。 “不是马上要升大学吗,我姐最近特意嘱咐过要小心这个俱乐部。” “金曜日俱乐部是东区贵族大学圈子里很有历史的俱乐部,”她斟酌着用词,靠近李宿夕,“直白点说,就是sm俱乐部。” “但是他们不玩现成的奴隶,他们喜欢自己挑对象。会在各种娱乐场所猎艳,用金钱用权力把他们骗到vip室里,然后用各种手段调教成专属奴隶。” 她抬头看向高处昏暗的叁楼,隐约能看见守在门口的保镖。 “当然了,和这事没什么—喂!李宿夕!” 旁边的转椅滴溜溜地空转,李宿夕已经跑走了! 还不一定是呢!转了性了你!白黎在心里暗骂。狗屎的李宿夕!他们竟然敢玩就都不是怕事的主,一个两个还好,一群人你要怎么对付! 说得难听点,白黎甚至觉得那群人玩李宿夕都不一定会有多大事。 只希望是虚惊一场吧,一会儿也许他就带着陆泉尴尬地回来了,非得好好嘲笑他一阵不可!白黎紧紧盯着昏暗的叁楼,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李宿夕,别怪我! —— 所谓的主线开启。 首-发:po18gw.vip (woo16.com) 第八十七章入场测试 如果说人是由记忆塑造的,那突然显现的回忆,就像不小心割开的伤口,我们通过它才得以窥见自身的血肉。 陆泉定定地注视着玛莎的背影。她身形窈窕地走过,自如地踏进附近的杯型沙发,捡起茶几上的香烟含在唇间。旁边有人伸手帮她点燃,一闪而过的火焰立即点亮周围豺狼似的眼球。 昏暗到难以分辨界限的房间内,几个旋转咖啡杯一样的黑色沙发缓慢转动着,中间茶几上的蜡烛灯是唯一的光源,只照亮了周围人的腿——光裸的,穿着长裤的、长裙的、丝袜的腿。 嬉笑暧昧的交谈声嗡嗡地交织,压住了动感的流行音乐。烟酒药品的气味蒸腾着在半空滚动,倒逆的微光染亮他们各式各样咧开的嘴,宛如一群窃窃私语的地狱恶鬼。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闷声闭合,陆泉微微侧脸,一个高大的男子已经挡在那里。她能感觉昏暗中投注到身上蜘蛛丝一样的视线,一根根闪着毒液的幽光。 她心中温热的血肉再次冰冷下去,我的运气到底要差到什么地步,稍微放松警惕就是这样的下场。这就是你的诅咒吗,这就是想起你的代价吗—— “坐到这来。”沙发把玛莎转到陆泉这边,她拍了下旁边的座位。 陆泉沉默地踏进去,杯型沙发的靠背很高,遮挡住她半个后脑。近处突然传来几声高亢的男女呻吟,合着周边的嬉笑声,让她迅速明白了这高靠背的作用。 她僵硬着背脊,强迫自己冷静。借着光晕,能看见对面坐着两男两女。 其中一个男人正盯着她,咧开嘴唇:“你可是我看上的。”一甩手,一卷纸币被丢在茶几上向玛莎弹去,“喏,愿赌服输。” 说着,他伸手就要摸过来,当即被玛莎用烟头烫了下手。 “嘶—!你搞什么!”他未尽的话被玛莎用那卷钱砸在脸上,“拿去买创可贴。” 另一个男人连忙按住他,笑着劝道:“算了吧,人是玛莎拐来的,自然是她的。” 在他们口中,她好像成了玛莎的战利品。取名的故事是编的,同学聚会也是编的。自己是被她彻底骗了,陆泉捏着拳头放在腿上: “我可以走了吗?朋友还在等。” 正在重新点烟的玛莎斜睨她一眼,正要开口。 而对面的男人却对陆泉有某种执着的兴趣,又或许夹杂着对玛莎的报复。他猛地打开专用手电,顿时,一束亮光直击陆泉脸上,她的模样瞬间在昏暗中显现! 一个相貌突出的新人立即燃起其他人的兴趣,很快四边都亮起光束打到她身上各处。突然提高的窃窃私语,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奴隶买卖,黑暗中的贵族们正熟练而津津有味地品评着她的价值。 在这变态的游戏中,陆泉成为了这鬼魂地狱里唯一的发光体。 一瞬的惊讶后,她不闪不避,亮光下她紧缩的瞳孔狠狠盯着对方,如同一只蓄力撕咬的狼。她绝不会如愿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胆怯恐惧!如果有人真的要碰她,她会毫不犹豫把手指插进对方的眼睛、踢断他的生殖器、把破裂的酒瓶扎进他的颈动脉! 一旁的玛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稍微提高了声音:“关掉。” 有几人应声关掉了手电,但对面的男人依然笑着用光在陆泉脸上闪动,“别小气嘛,这么漂亮的—啊咳!” 玛莎没有重复说辞的习惯,她叼着烟,懒懒地起身,抓过茶几上的烟灰缸直接狠辣地砸向他的脸!只听一声沉闷的骨裂声,那人便失去了声音。周围也安静了一瞬,打在陆泉身上的光束迅速熄灭。 陆泉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玛莎扯起他的头发,垃圾一样甩到过道里。烟灰撒了一地,沾血的烟灰缸还磨着瓷砖打旋。 然而很快,周围的交谈声又开始正常播放,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两个服务员鬼魅般走来扶着晕倒的男人离开。 压在身上的凝视一扫而空,陆泉忍不住猜测起玛莎的来历,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另一个男人默默地看完全程,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别生气玛莎,他之前被罗家少爷下了面子,正在人家女朋友身上找补呢。” “我不是!”一听到这个名字,陆泉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我要离开!” “还以为你没脾气呢。” 重新坐下的玛莎笑了一声,瞬间点燃陆泉的怒火,“是你骗了我!” “那下次就别这么容易上当。” “确实是我的错!”陆泉恨自己之前对她产生的好感。 玛莎却毫不在意地凑脸过去,惊得她直贴到沙发上,“年纪越大的人越好面子。如果跟年纪小的人卖可怜,那自然是不怀好意。” “记住了吗。” 她哄小孩的语气让陆泉更气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不说了吗,无聊。” 她回身继续歪靠着,香烟的红星在昏暗中一闪一闪,“不过名字的故事是真的,只是对象是过去的人。” 她的红宝石耳坠又在晃动了,陆泉恼怒地抢过她的香烟,“让我走!你这个、你这个吸烟机器人!” 玛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掏烟盒,烟盒又被陆泉抢过去,她举着烟盒捏在手里,“你让我走,我就还给你!” “别捏了,我会死的。” 她懒懒的腔调让陆泉毫无办法,迷惑着深陷于她的谜题。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分不清男女。那声音渐渐大起来,也听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 在黑暗中,一切都因未知而恐怖。又或是,因为隐蔽而兴奋。 “不要好奇,如果你还想离开的话。” “走吧。”玛莎站起来,带着陆泉踏下沙发。那服务员侧身让开,任由两人开门去到室外。 眼前重新被五彩的灯光占据,视野恢复清晰,陆泉才悄悄松了口气。 “陆泉!” 她一愣,快速转过去便惊讶地看见了李宿夕。他正被保镖拦在台阶中央,一脸焦急。陆泉开心地朝他招了招手,有了认识的人,让她的战栗感渐渐褪去。 “给我吧,别揉烂了。”玛莎朝她摊开手。 有了同伴,陆泉胆子大了些,把烟盒还给她,“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唔。”拿了烟,她的心思就全在吸上面。 “抽死你算了!”陆泉瞪着她,她却笑起来,“下去吧,露比。” 陆泉不再犹豫转头就走,顺道拉走了李宿夕。 玛莎手肘撑着栏杆,把她气鼓鼓的背影看在眼里。笑着吸了几口烟,才悠哉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对方接了电话,便直接问道:“怎么样,她挺有意思吧。” “胆子挺大的。” “对你来说,还真是个高评价。”他低声笑了下,不乏期待道: “玛莎,把她变成我们的伙伴吧。由你来教的话,一定会是个完美的继承人。” 他的声音和煦又温柔,玛莎却对这里面的恶意一清二楚,烟灰落下不见底的深渊,她垂眼看着,“谁知道呢。” 又简短地聊了两句,她就挂断了,一如既往的脾气。 周翎穿着珍珠色的丝绸睡衣,正坐在华丽的大床上翻着一本精装图鉴。他温柔地抚摸着图片上蓝闪蝶绚丽的翅膀。带着笑,注视着它死去的眼。 那一定会很有趣。 ——— 这章的陆泉更像个小女孩,写起来怪可爱的。 这段主线剧情真是写了好几版,改了很多遍,因为真的太容易写成烂梗。 本来构思的反派势力范围也很大,我怕后期失控填不了坑。于是最终还是没有扩大年龄层,而是停留在贵族高中生能做到的极限上。自己也不是个写悬疑的料,还是把这么多人物写丰满重要! 第八十八章欲擒故纵 李宿夕焦急地被挡在台阶中段,紧绷的视线一触到陆泉,顿时失控的声音,让她转过身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敲打警戒线的心脏鼓动,额上急出的细汗,冰凉得让他瞬间清醒。 高处平台的栏杆内侧,她仿佛站在一艘即将远航的巨轮上。而他则是匆匆赶来企图阻止的追求者,自以为是又一厢情愿。真够夸张的你,李宿夕。 感情就是轻飘飘的气球,如果不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那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冷酷地自嘲,你不想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吧,更不用提对象是她。 呼吸间,李宿夕已经收拾掉多此一举的狼狈,平静地望向往下走来的陆泉。本习惯于嬉皮笑脸的精致少年,此时朝她浅浅一笑,接着果断转身离开。 陆泉只来得及看见他狭长眼尾的冷淡,透蓝的宝石耳钉匕首般一划而过。高挑的背影走过不同色彩的包厢,渐渐混迹人群,不可辨析。 她的注意力还在玛莎身上,对他的异常举动也就一笑了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可惜——他会不会认识玛莎?他是不是认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危险?没了他,自己也需要再找一个西区学生作为消息来源。 刚刚自己太紧张,环境又昏暗,没能观察到更多信息。比较明确的只有:玛莎的脸和被提及的罗屿丰。她也许和西区上流有些关系,还有她那肆无忌惮的暴力举动,正是贵族特权的证明。 想起照射到脸上的白光,陆泉忙压下内心的愤怒厌恶,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看他们熟练举起手电的动作,类似的活动必定是经常举行的。房间内极具个性的内装,更像是特别定制。发起人说不定和酒吧老板的关系也很密切。 并且在那群人中,玛莎的身份不低,即使不是领导者也是权威者。她护了自己两次,也许是因为威严被挑战,又或是在获取自己的好感……总之,欲擒故纵——如果她真的会再次出现,那也许就是摊牌的时刻。 陆泉边往包厢方向走,边快速思考着。这是她面临危机恐惧的习惯,尽力让大脑活跃起来。正拐过一个包厢,她的视线突然捕捉到乔冉的身影。 看清楚情况,她不由一愣。原来相貌突出的乔冉被叁个女人拦住去路,正被言语调戏着。 她连忙好笑地退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看着乔冉冷着一张纯洁出尘的脸,眼神坚硬得像冰,说话时嘴唇都紧绷着,僵硬着身体就是不退缩。不知道的以为双方准备打架呢。 这就是他和李宿夕不一样的地方了。 李宿夕一遇见难题,狐狸般转身就跑了。但乔冉不会,他内心的骄傲不允许他退缩。哪怕是被嘲笑,他都要对方说出理由来。这样笨拙的解决方式往往会让事态恶化,也正是他容易被同学讨厌的理由。 在奇怪的地方顽固认死理,不过陆泉不讨厌。比起随波逐流,还是固执的人更可爱一点。 陆泉颇为温柔地注视着他压抑恼怒的下垂眼,终于还是走过去解救了他。几个女人见他有伴,终于甩甩手走了。 “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找你。” 一见陆泉,他冷硬的眼神很快冰块似的融化,可怜地泛着水光。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轻轻牵住她的手,毛茸茸的睫毛眨动,像只爱娇委屈的绵羊。 “刚才那个姐姐带我逛了下酒吧。” 他也不怀疑,只拉着她靠近栏杆边说话,小心翼翼地:“我是不是让你生气了。” “有点。”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他的脸埋得更低了,全不见刚刚冰冷漠然的气势。 “那你让我亲回来。” “什么?”他惊讶地抬头,就被她亲了下脸颊。看着她灿烂的笑颜,乔冉才终于放松,屈指挠了挠那残留痒意的地方。 陆泉注意到下面的舞台,提议道:“萧戚马上要在那表演了,我们就站在这里看吧,这个位置挺好的。” “嗯。”乔冉点点头,学着她的姿势,放松地把手肘搭在栏杆上,“会是什么样的歌呢?” 听到这个问题,陆泉反而露出担忧的神情,“我怀疑我根本听不出来。” 近处流动的彩灯映照出她的侧脸轮廓,乔冉入神地在心里描绘,“为什么这么说。” 她振振有词:“萧戚是我的好朋友,这首歌是她唱的,在听这首歌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上它了。” “我已经是不理性不公平的了。” 看着她认真发愁的脸,乔冉忍不住闷笑,“干嘛在意这个呢?” “你也一样。萧戚是我的朋友,你对这首歌的评价也不会客观的。” 乔冉哄小孩一样回道:“只要是你喜欢她就会开心的。” 陆泉却非跟他杠上,“那可不一定,我的评价反而最不客观,她肯定明白这点的。” “一定要把事情想得这么清楚吗?”乔冉忍不住捏了捏她严肃的脸, 而她只是看着底下正要上场的乐队,萧戚脸上带着自己给她挑的面具,“如果不自己想清楚,就只能让别人帮我们做决定了。” 渐渐响起的音乐止住了乔冉的话头,说出这话的陆泉让他莫名怜惜,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于是他低下头,和她一起看着开始演奏的舞台。 随着殷赫的扫弦,在节奏的鼓点中,萧戚富有磁性的女中音响起,开始了一首关于梦想的悠然悲歌。 他确实喜欢上了这首歌,正如陆泉所说,他根本没办法理性。因为他正和她在一起,肩靠着肩,任凭这温柔的旋律把此刻储存进与她有关的记忆中。 舞台圆满结束。因为乐队还在试用期,只能唱完一曲。但这已经足够萧戚抱着陆泉在大街上兴奋地直跳。 “好紧张!好紧张!” 陆泉忙按住她背后的吉他盒,“今天表现很棒哦,主唱。” 殷赫明天有补习,两个大学生也有其他打工,结束了一曲大家都有点激动,在酒吧门口一阵相互鼓劲,梦想的热情让他们的脸发着光。 陆泉和乔冉根本插不进话,只能在一旁看着。悄悄瞥着她沉静微笑的脸,站在一边的乔冉心跳加速,酝酿着向她邀请的话语:要不要去我家玩?要不要去我家吃夜宵——真是路人皆知的心思! 萧戚忽然转过头:“陆泉你和我去卡拉ok玩通宵吧!我还想唱!” “下次行吗,明天我要早起去看房子。”陆泉朝她抱歉地笑了笑。 “诶--那没办法了。下次一定哦!” 乔冉听着,顿时羞耻得脸通红。她之前就说过最近会很忙的,结果自己脑子里就只有那种事。 萧戚站在门口等车接,众人挥手再见各自散开。 乔冉则陪着陆泉去公交站。两人并肩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周五的深夜依旧灯火辉煌。到处有情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走路。乔冉迟钝地意识到,虽然很短,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陆泉在外面“散步”,和一对情侣没什么两样。 站在公交站台,他竟有些紧张,使劲想着话题,“陆泉,上次不是说把一些独居心得给你吗,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我还没来及看,先谢谢啦。” “嗯,要是有什么不懂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陆泉打了个呵欠,看着驶过来的公交,朝乔冉挥了挥手就上了车。 乔冉还呆呆地站在那,这样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视野。失落地发现,自己对约会这件事真是一窍不通。 回到医院,陆泉就身心俱疲地扑倒在床上,包掉到地上也不管了。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轻柔地把散开的长发撩过去,露出她埋进枕头的脸,手指还一下一下地帮她按摩。 “玩得开心吗?” 好一会儿,她才懒懒地答道:“心惊肉跳的。我太招人喜欢了,一群人来搭讪,把我吓坏了。” 对面响起一声轻笑,“骗人。” 陆泉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我哪里骗人了?” 徐停云就枕在她旁边,脸对着她,笑着说:“一群人就能把你吓坏?”在她不快的眼神中,他继续说:“要么一群人来搭讪是假的,要么你吓坏了是假的。” “到底哪个是真的呢,陆泉。”他又在用那种柔弱挑衅的语气了。 陆泉微微撑起身,皱眉盯着他直看,“我警告你徐停云,我今天心情不——”看着他隐隐期待的眼神,和忍耐压抑的嘴唇,她才突然一笑:“好啊你,又在激怒我。” 徐停云无辜地蹙起眉间,眼睛却紧盯着她,一点点向她靠近,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下一秒,“哈啊!不、不要了、哈哈!”他已经在陆泉手下扭成一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错了、错了哈-哈哈—!” 陆泉在他腰间一阵报复地乱挠,又被他难得的笑声吸引过去。好奇地低头去找他的脸,就被他突然伸手抱住堵住嘴唇。接着,被他拉着向后倒去,压在他上方。 病房陡然安静下来,声音只激烈翻腾在两人的脑海。 徐停云的呼吸凌乱地打在她脸上,紧紧缠着她脖子。明明一副纤美沉郁的长相,一旦陷入情欲就异常热情大胆,如果不是一只腿受了伤,他能两只腿都缠在陆泉身上。 感受着他用小腿摩挲自己的大腿,脚趾在小腿上轻点。陆泉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探进他病服,肆意任性地抚摸他的皮肤,一碰到刚刚挠痒的地方,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拱起腰,喉咙里滚出沙哑诱人的哼声。 皮肤的摩擦、粗糙舌苔相纠缠产生的电流,快速游走合流,直击徐停云的大脑深处。只觉身体失去了控制,在那麻痒的刺激下,上瘾般伸出渴望的触手。 摸在胸口的手在乳尖旁打着圈,和舌尖缠绕的频率重合。他只觉得自己变成陆泉口中的水果糖,硬壳被她舔舐着融化出一个缺口,再被她滚烫的舌尖去挑他内部最甜蜜柔软的糖心,将他彻彻底底吞噬干净。 就这样被她吃掉,溶于她的唇齿,渗进她的身体。 感觉到他腿间坚硬的性器,陆泉及时抬起身,她可不想在医院里闹出什么丑闻。可徐停云又是那副不依不饶的缠人样,只好拍拍他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喂,清醒点。” 哪知才碰到他,就被他张口含住手指,红红的眼皮深深折进去,雾气迷蒙的眼睛纯真又诱人,蓝白病服凌乱地搅着,几乎被陆泉推到他胸前,露出大片红斑点点的皮肤。 陆泉深深地看着他,“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手却在他乳尖一拧,让他当即身体一挺张口呻吟,“啊—啊…轻点……陆泉…” 床单被两人揉得不成样子,陆泉衣装整齐地骑在他腰上,兴奋而不自知,低头吻着他的嘴角,虚幻的声音压着笑意,眼睛发亮地盯着他:“简直被人强奸了一样。” 徐停云迎合着她手指的动作,听她这样说不禁兴奋地眯起眼睛,“被你、是被你强奸的—” 陆泉欣赏着他沉迷的放浪姿态,低笑出声,“你这个变态。” 然后迅速起身下床,不再管他,径直去洗澡了。 ——— 上章结尾稍作修改。字多写得又快,明天应该会适当修改。 徐停云身体好了,等着他的就是一顿爆炒。 最近写章节都会有很多废稿。我发现特别是np文,发展到中后期男配们特别容易同质化,个性和差别非常容易消失,写起来要更小心了。 最近更多地展示了陆泉的心理活动,大家还喜欢看吗?会不会觉得失去神秘感? 又是一个急刹车!向大家承诺,过了这段重要剧情后,使劲搞一阵黄色,就不知道谁是这个幸运儿~~ 第八十九章唯一的花 星期六早上八点,陆泉就坐着中介所的车看了几处租房。 即使已经尽可能降低心理预期,她还是不免失望。火柴盒一样狭窄的方格空间,宛如灰白黑的素描,枯燥又无趣。其中一间甚至只是个一望到底的长条,可以想象,到时候单人床、冰箱、书桌、微波炉都将像积木紧密嵌合在一起,才能空出供她行走的通道。 而连墙纸都充满文化的铁玫瑰别墅,则白白堆满了孤芳自赏的艺术品。 陆泉无聊地靠着车窗,不禁想到:如果房子约分越小,那人类会不会也随之变小呢。随着新闻里说的资源缺乏、环境破坏,好像也只有变小这条路了。那几百年后,这个星球也许就会回归到类似恐龙时代——巨人族和小人族的混乱共生。 不过如果可以住在音乐盒或是水晶球里,好像还挺有趣。永不停止的音乐,一颗笔直的松树,还有随时飘扬的温暖白雪。 小型面包车驶进车库,运行的停止让陆泉顿时回归了现实。下了车,两人一起往中介所走。 “怎么样,有满意的吗?” 陆泉朝她微笑,“感觉高丰区的公寓挺好的,比较新而且安全。” “我也比较推荐这个,一个女孩住还是安全最重要,附近还有警署真的不错。” 安全、安全、安全,那潜藏的危险又是什么,一个全社会众所周知又讳莫如深的秘密,逼得她不得不多花钱。 “照片我已经拍了,能让我今天再纠结一下吗?” “可以呀,毕竟要住挺久,应该好好想想。” “今天麻烦阿姨了,谢谢您。”陆泉站在中介所门外正准备和她道别。这时,玻璃门内走出一个熟人,让她惊喜地笑起来。 邵久薇走过来搭住她的肩膀,“中午好哇,王姐。” “我还以为你会晚点来呢。” “刚好带她去吃饭。要不,王姐你也去吧。” “我还要工作呢,下次再说。” “那我们先走啦,回见!”说完,她便低头朝陆泉眨眨眼,带她上了路边的车。 陆泉开心地坐到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去哪里吃饭啊?” 邵久薇虽然比陆泉大十岁,性格却和孩子没什么两样,两人相处起来几乎没有隔阂。她熟练地开着车,“这就带你见识见识我家的饭馆。” “邵姐姐家开的饭馆?” “没错!对了,张姐今天也来。” “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反应真快,”邵久薇笑两声,“我刚把报酬打你卡上了,完成交易就该一起吃顿饭。” 听到报酬陆泉眼睛一亮,也不客气,“那是张律师请客吗?” “哈哈,放心放心,我们请客。” 两人闲聊间,餐馆就到了。这是一家小小的家庭餐馆,夹在拉面店和便利店之间。陆泉能一眼认出是因为它的名字——久薇饭馆。店外放着今日推荐的菜单板,店内干净整洁,共放着六张桌子。 这不是一家连锁店的复制品,而是间颇有年岁的木质复古饭馆。棕色木桌擦得发亮,坐下来能闻到清洁剂的气味。里面已经坐了几桌人,大概是常客,说说笑笑态度随意。 服务员也是个阿姨,见邵久薇来了,笑着过来招呼,“小薇,今天不忙吗?” “是啊杭姨,等会儿张姐就到,我们先点菜。” “陆泉,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嗯,好的。” “这姑娘真俊。”因为站在陆泉旁边,她爽朗热情地摸摸陆泉的头顶。拿出笔记下两人的点菜,就去了后厨。 “喝可乐吗?”见她点头,邵久薇就起身取了两瓶可乐过来。 “最近在医院呆得还习惯吗?” 陆泉接过可乐,皱皱鼻子,“床太小了,还有味道。” “哈哈,大小姐毛病。搬出来就好啦。哎呀,张姐来了。我去帮她拿啤酒。” 不一会儿,张金瑞就走了进来,坐到陆泉对面。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她直接问道:“房子确定了吗?” “还在考虑。”一见到她,陆泉不由停下左看右看的动作,规矩地坐好。 邵久薇拿来啤酒递给她,“刚从中介所接她来呢。” “考虑来考虑去,不还都是因为钱。”她似乎对陆泉有些气闷,拉开啤酒罐就喝了一大口。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个毛头孩子,什么都没有就敢玩独立?” 陆泉脾气也上来了,以为她还在为钱的事斤斤计较,“我会为自己的行动负责。” “怎么负责?”她挑衅地伸手拉拉陆泉身上几十块的灰短袖,“你原来那件绿衬衫二手卖了还能好几千呢,现在光屁股跑出来,没几天就原样滚回去。” 被陆泉怒瞪着,她也无所谓,“趁现在还不晚,赶紧回去吧。” 邵久薇尴尬地劝道:“也不用这么说吧,张姐。” “她懂什么,你又懂什么。”张金瑞不为所动,神情是那样冷淡甚至冷酷,“没钱的日子究竟是什么样,你想都不敢想。” “天天傍晚去便利店里买打折便当,同时打几份工,一回家连忙倒头就睡就怕明天起不来上早班。” 她脸上的皱纹都紧绷着,“青春的冲动狠狠爽了一回,这难道还不够?” 陆泉直接站起来,冷声反抗:“我有自己的方法,又不着你担心。” “什么方法?贷款?高利贷?借钱?”张金瑞嗤笑一声,“真好奇你拿什么还。你现在的高自尊吗?” “陆泉!”邵久薇没喊住她,正准备去追就被张金瑞抓住手臂。 “张姐!你干嘛这样啊!”她重重甩开张金瑞的手。 “那你要借钱给她吗?” “我、可是你、你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啊!” “就是因为你们都只会说好话。”张金瑞冷淡地喝着啤酒,“无论是怎样糟糕的家庭,最起码能支持她拿到大学文凭,甚至可以等到出国。羊圈里的羊也好歹能活到大。” “现在倒好,被你们这么一鼓励,小小年纪就要在生活里挣扎。这种痛苦会日渐加深,变得天天只能想着钱钱钱。如果走上歧路,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就是你们这些好人害的!” 她掩藏不住的狠意吓住了邵久薇。让她愣愣坐回桌边,不知如何是好。 而陆泉已经坐上回医院的地铁。在安静又喧闹的地铁内,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露出运动鞋的袜子一只是灰的,另一只是白的。早上起床时发现少了一只白袜子,可能是去洗衣房的路上掉了,又或者是回来的路上,谁知道呢。 没关系的,陆泉。她对自己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再买一双就好了。 突然好想见徐停云。今早一睁眼,复苏的身体就能感觉到他贴着自己睡得香甜。温热的呼吸在后颈微弱地起伏,手臂圈过腰部,放松地搭在雪白的床单上。她轻轻摸着他手指的骨节,感到久违的平和。 可是回到医院时,病房里却空无一人。陆泉愣愣地看着掀开的灰蓝色薄毯。明明每次回来,徐停云都会坐在这儿抬头给她一个笑脸。 她连忙走到门外,找到走廊里的清洁工,“你好,我想问下,你知道624号病房的病人去哪里了吗?” “好像,刚刚有人带他去叁楼的花园了。” “谢谢。”朝他点头致谢后,陆泉便坐着电梯朝花园走去。 叁楼的温室花园自然是为了病人们放松身心的地方,据说是某位富豪资助所建。里面的植物种类多样,先进的温度调节系统让这些深浅不一的漂亮绿植常盛不败。却独独没有鲜花,也许是为了保护病人的呼吸系统。 自动门打开,磨砂的白瓷砖蜿蜒地为她引导方向。四周的音响播放着轻微的水流鸟鸣,植物温热的清香在没有风的空间里相互融合,身穿蓝白病服的人影悠悠地散步其中。 陆泉很快就找到了徐停云。在一个圆桌边,两个陌生人正围着他谈话。看他们正经的衣着打扮,陆泉猜测他们是儿童局的人。于是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慢慢走近坐到他们右前方的石桌旁。 徐停云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但是她拒绝了。” 他乖巧地坐在轮椅上,纤美的长相、过瘦的身体本就能轻易激起人的怜爱。再加上他此时刻意的温柔,更是楚楚可怜的脆弱。 “她已经在我和她丈夫之间做了选择。没了我,她很快就能再生一个的。我知道,他们能很快走出来的。” 他垂着长睫,有种透明的悲伤,“我还知道,再和他们呆在一起,我真的会疯掉。” 听到一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两个成年人终于无能为力,整理出最终文件让他签字。 徐停云盯着石桌粗糙的边缘,压住身体中起伏的无聊厌倦,熟练地摆出可怜无害的样子应付他们。一边嫌恶他们廉价的同情,一边不得不为了想要的东西妥协。 “签在这几个地方,不要弄错了。” 徐停云接过笔,看向他正要说谢谢,视线却不经意对上右前方的陆泉。 他微微一愣,心中的厌烦冷漠瞬间褪色般消失了,变成一波波起伏涌动的海浪。他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从眼睛深处渗透出,在脸上羞涩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两个工作人员诧异地看着少年惊艳的笑容,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而在陆泉眼中,他也变成了这死寂绿植中,唯一为她开放的花。 --------- 思考和幻想都是孤独的产物,陆泉达到了极致,也让她充满了矛盾。 最后提示:本文非爽文,到处是孤独。也真的有在认真写感情戏。 第九十一章天空之下的贵宾席 在和徐停云的笑闹中,陆泉也没有忘记今晚的宴会。 下午五点,她就接到了尹玺的电话,并听从她的吩咐来到一家富丽堂皇的美容馆。在前台出示预约码后,便被两位身着粉白套装的女化妆师引进四楼的某间美容室。 整整两个小时。 陆泉被从头到脚修整了一遍。去死皮去毛发,头发抹上精油,烫成一致的波浪弧度;身体刷成雪白的画布,不见毛孔;脸也一样,画上绝妙却不着痕迹的妆容。 美容业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和艺术没有差别。说不定比画廊更赚钱,毕竟会行走的画作更能自我推销。 陆泉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听从指示,走到对面的巨大镜子前。服务员为她拉开一旁的白色布帘,露出摆放其中的海蓝色长裙。 它穿在一只无头女模特的架子上。光滑靓丽的硬质布料打底,外面是两层深浅不同的褶皱蓝纱。硬和软、实和虚,对比产生出中和之美。让它既有蜻蜓翅膀的细密精致,又似海洋水母变幻无常的轻盈蓬松。 它马上就要穿我了。这两小时都是为了配合它。这算什么?以前她是林松潜的装饰品,现在变成尹玺的了? 这份不快,在看见尹玺身穿轻便西装时达到巅峰。 司机弯身为陆泉开门,露出坐在后座的尹玺。她笑着看向陆泉,朝她伸出手。 “我来接你了,我的公主。” 反光的黑色车门框拉长扭曲了陆泉蓝色的身形,她无视了她的手,提起裙摆坐了进去,像只柔软的花朵落到尹玺身边。车门闭合,美容馆华丽多彩的灯光,梦幻地点灭在她冷淡精致的侧脸。 尹玺暗叹她的美,自然也注意到她的不快,“怎么了?” 陆泉转脸看她,突然,朝她面上举起一只手臂!毫无防备的尹玺当即一仰身,眨着眼睛无措地看着横在面前的手臂。 瞥着面无表情的陆泉,她试探着用手指捏了捏,又闻了闻,“很滑,很香啊,有什么问题吗?” 陆泉终于开口:“又是激光又是抹油,能不滑能不香吗?” “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被人翻来覆去地摆弄,你呢?”陆泉近乎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身上宽松的深灰色西装,“洗了把脸,涂了点油,穿了件衣服就来了吧!” 尹玺反应过来,压下暗笑,“嗯,二十分钟不到。” 她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陆泉抬手就要去掐她的脸,她一边在狭小的空间狼狈躲闪,一边笑着解释:“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只是帮你选了个最贵的套餐。” “你还炫起富了!” 第一次在车里打闹让尹玺正经不起来,终于抓住她的手腕,连忙讨饶:“下不为例,以后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好吗?” “再折腾衣服都皱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在车里干了什么呢。” 陆泉抵着她的肩膀,闻着她颈间的香水,下意识回道:“什么干什么,两个女的--好啊你尹玺,竟然开黄腔。” 尹玺低头朝她嘘了一声,“别告诉我妈妈。” 接过陆泉戏谑的眼神,两人不禁靠在一起闷笑出声。 尹玺松开她,抬手帮她顺头发。 “别弄了,我现在跟块香皂似的,全身滑溜溜的,还有点腻。” “真的抱歉,我没想那么多。”窗外城市的灯光,一一闪过尹玺俊俏真诚的脸。陆泉早就解了气,伸手抚平她的衣领,“算啦,都已经这样了。” 她重新坐好,问起今晚的宴会:“所以,你带我来是有什么目的吗?” “聊天。” “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今晚是松阪桥烟火大会的最后一天,也是盛京都最后的烟火大会,代表着盛夏的结束。宴会举行的地点在威尔希大厦顶层,96层,盛京都目前最高的建筑。在这里,能够完完整整地看见大会烟火的正面。正所谓--天空之下的贵宾席。 升上高中或是即将毕业的上流继承人们,将有机会与大学在读的继承人们交流互通,讨论国内外的学术研究、规划未来的升学计划等等。 不过,这样高雅的传统早随着时间而彻底变样,成为一个高贵的门槛、一个荣誉标准——是豪门继承人们正式进入社交圈的信号。 到达目的地,两人坐着透明电梯直上顶层。从这里俯瞰下去,誉为经济之都的盛京仿佛尽在掌控,一切变得渺小。单以高度来看,说是现实的天堂也不为过。 美丽而遥远,冰冷又恐怖,让人控制不住想往下跳。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尹玺带着陆泉,正式踏入这露天宴会。 今夜的月亮很近,铺满草坪的长方形平台上,暖黄色灯光没照到的地方就有银灰色的月光。四周的黑色网格栏杆每一个交叉点都亮着小灯,最明亮的是中央的酒杯金字塔,甜蜜的金色喷泉。 各式各样的沙发坐落其中,圆形的方形的菱形的。周边旋转着波浪长条型落地灯,机具现代的几何设计。穿着精致的年轻人优雅自如地穿梭其间,坦荡地谈笑风生。 谁能分辨呢?陆泉想起昨夜闯进的巢穴,披着皮的豺狼或许混迹其中,他们自己能吗? 尹玺从附近的自助餐桌上取了一杯汽水递给她,“别担心,跟着我就行。” 陆泉见她态度随意,“你参加过很多次吗?” 尹玺扫视着全场,似乎在找什么人,“当然,从高一开始。有些人能参加七年,有的人半途就失去了资格。还有些根本不屑参与的。” 她戏谑地看了陆泉一眼,“来吧,先适应一下这里。”说着,她也取了一杯,走到一台菱形沙发中央。 “好久不见,谭姐姐。” 沙发里已经坐着一男一女,女人穿着修身的墨绿丝绒长裙,她抬起脸轻易地和酒红色沙发美成一幅复古油画。 她惊喜又诧异地一笑,“尹玺?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尹玺带着陆泉坐下,菱形沙发让四个人分隔开,“最近测过,有177。” “你真是越长越帅了,”她笑着转向旁边的男伴,“她比你还适合西装呢。”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尹氏继承人。”他在一旁感叹道,伸手向尹玺:“潘洋,我是、”他眨眨眼,“谭颂心的大学同学。” 他坐在陆泉的对面,视线自然落到她身上。 陆泉朝他们笑了笑,“初次见面,我是陆泉,尹玺的朋友。” 谭颂心侧头看她,漂亮的眼睛上下一扫,“你真漂亮,瓦伦蒂诺的这条裙子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谢谢。” 她点了点头,就不再看陆泉。 尹玺没有干涉他们对陆泉的敷衍,而是笑着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我们会不会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会,我们正缺人玩游戏呢。”茶几上摆着些酒杯,烟灰缸上细长的香烟空燃着,谭颂心朝身后某方向一指,“你认识霍洵吧。” “普顿酒店的继承人?” 潘洋拿起那根女士烟,夹在唇间,“最近他可是个新闻,你看看他的女伴。” 陆泉朝那边看去,奇妙的是,即使没点明,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口中的女伴。鹤立鸡群,反之也一样显眼。在周边人游刃有余的举动中,她笨拙紧张的姿态让她轻易成为了焦点,无数双眼睛轻笑着扫过她,旁边的男人大概是霍洵,他拉着她站在餐桌边,拿着点心努力让她开心。 陆泉这才意识到,是仪态修养让她逃过了一劫。但在其他人眼中,她也不过是尹玺的一个“阶层接近”的朋友。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他的女伴已经在草坪上崴了好几次,像只小白兔,战战兢兢的。” 谭颂心和潘洋幸灾乐祸地相视一笑,“找了个贫民窟女孩,还和家里闹,希望明年还能看见他。” “所以你们的游戏是?” “叮咚,我刚赌他能坚持叁周,花了一百块呢。” 谭颂心斜倚着沙发看他,“把烟还我。我倒觉得两个月差不多,毕竟他还是有点零花钱的。” 对面的尹玺不禁皱眉轻笑,“这种游戏还没玩够吗?” 闻言,谭颂心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食指点了点她,“这只是我们小小的报复而已。” 潘洋贴心地帮她解释:“这种事看多了你就会知道,他可享受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了。” “他擅自把我们变成恶毒配角这件事才让人恼火。” 谭颂心起身去摘他唇角的烟,放回自己唇间,眼睛斜睨着他:“我看你是嫉妒。” “这是什么说法?”潘洋斜靠过去,手搭在她后面的靠背上。 谭颂心立即后撤一步,故意无视他看向尹玺,“你知道吗尹玺,富家少爷爱上贫民女孩,就跟寻宝游戏一样。他觉得自己在沙里淘出金子,然后把她按照自己的喜欢重新打磨。” “这可一点也不浪漫。”潘洋笑道。 “别否认了,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背地里干过。占有一个单纯无知的漂亮女孩,哇哦,”她用酒杯推开他的脸,“还不得当场勃起。” “哈哈抱歉,还有高中生在场呢。” “那你可误会我了,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对于他们旁若无人的调情,陆泉和尹玺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下眼神。好在他们还知道这里是公共场合,谭颂心转移注意力到尹玺身上。 “尹玺你可别学他,单纯的女人到处都是,但单纯的男孩嘛,那可就太少了。” “我倒觉得她偏好女孩一些。”潘洋带着笑意试探地看着尹玺,又似乎在期待她的反应。 尹玺挑眉回视他,“那就看你愿意赌多少钱了。” ——— 因为剧情安排,罗猫出场会晚一点。这才是个开始。 这些配角后面估计不会出现,大家只要记得几位重要角色就行。都是为了剧情服务。 希望大家喜欢这样的剧情。虽然已经有九十几章了,但是我还是要说写文真的很烦很难,特别是还想着突破套路、想着每章都言之有物时,真的是绞尽脑浆了。 第九十二章高处现象 “你知道吗,我发现可以用这件事写篇论文。” “主题就是——继承人的恋情模式如何反应家族企业的兴衰。” “哈哈,有意思,说来听听。” “对家族企业毫不关心的继承人,放任继承人的掌权者,那这个家族的未来自然可以预见了。” “上下都意气用事的合作对象,你敢赌?如果你家和他有合作,就真该再考虑考虑。” “有道理,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观看对面的两人打情骂俏,陆泉安静地抿着汽水,也乐得看戏。在这里,没有多余的关注,她反而轻松自在。 而且,她也渐渐明白尹玺之前说的“聊天”的意思。 聊天不过也是了解对方的一种方式,比用眼睛观察更深入、更准确。 在场的人中,高中生和大学生、新成员和老成员、家族地位的高低、年纪的大小、继承人和非继承人,光用眼睛就能分辨。从小的礼仪教养,使他们优雅而富有涵养,随便一个举止都能让平民羞愧。 而通过聊天,无论他们有意识无意识,都能传递出一部分真实。婉转掩盖的傲慢,自谦背后的嘲讽,礼貌下的不屑,他们甚至会故意留下马脚让你发现,你越是毫无办法,他们越是乐在其中。 陆泉垂眼看了看见底的高脚杯,凑近尹玺耳边,“我再去拿点爆米花。” 尹玺笑着盯她一眼,“记得回来。” 陆泉眨了眨眼,故作优雅地起身,却走向距离最远的自助餐桌。她轻巧地路过其他沙发,旋转的波浪长灯一一略过她,慢慢照亮她的面容又任其回归昏暗,伴着时深时浅的海蓝色,像不断起伏的波浪引人入迷地注视。 她勾着漂亮的笑,正进行着自己的小冒险。对上别人或惊艳或好奇的眼神,她也一一回以笑容,如果你昨夜见过这张脸,那就来找我吧。 现在是他们的礼仪时间,她没必要畏手畏脚。 但在接近餐桌时,她的脚步迟疑了。因为那个“贫民女伴”正局促地站在那里。霍洵没有在她身边,她装作在挑选蛋糕,眼皮下的眼珠却无助地乱转着。 多一个人走过她身边,都会让她僵硬一分,也让观众更享受一分。 陆泉的笑容不禁落下一些,还是走近她,“能麻烦你递给我一杯饮料吗?” “啊对不起!”她以为自己挡了陆泉的路,仓皇地要往后退,鞋跟却不小心踩上裙摆,就要上演最热闹的戏码。 陆泉果断上前接住她的背,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低头看着她压住呼喊的紧绷喉咙,她快要到极限了。 陆泉抬眼快速一扫,立即引导她: “看向左边。” “然后从左往右,跟着我数。” 听从耳边冷静肯定的声音,模糊的视线移动,勉强地分辨。 “第一二叁,第叁排的高脚杯。” “看见了吗,里面是蓝色汽水的那排。” 颜色?颜色,橙色、粉色、蓝色。 “帮我拿第五杯,数到第五杯。” 僵硬的大脑努力数到五,伸手拿起那杯,蓝色的液体却在颤抖。 “喝一口试试,你会喜欢的。” 她乖巧缓慢地喝了一口,清爽酸甜的味道如一股清泉流进身体。 “什么味道?” “柠、柠檬。” “你猜,他们为什么要把柠檬汽水染成蓝色。” 崔瑶急促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抬头向一直支撑着她的少女。最先看到的是她冷静平和的深邃双眼,餐桌上的灯光将它们点亮,如深海上微小闪烁的船只。 “也许,是因为蓝色很漂亮。”她不由自主地答道。 少女闻言一愣,很快便笑起来,无可抵挡的奇妙魅力,“你的回答真简单。” 见她逐渐恢复,陆泉刚准备退开,就被她下意识抓住手臂又触电般收回。 “对不起,我、我--” 崔瑶低垂着脸,她长相清纯可爱,有一股不经修饰的天真。看着她委屈隐忍的模样,陆泉就知道自己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她看了看左边的栏杆,叹息般妥协:“我们去那边吧。” 崔瑶惊喜地抬起头,轻易就相信了她,提着黄色长裙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躲进了平台左边靠墙的角落里。黑色栏杆被月光吞噬了颜色,让本性开朗的她竟然开始安于黑暗。 “也许我不该来的。这里让我、让我--” “害怕?”细密的小灯照在两人光滑的裙子上,陆泉接过她的话,“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份恐惧会一直伴随你、改变你。” “我不知道,他说、希望我能更了解他,我也想、我在努力了。”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双手已经抓皱了裙摆,耸着肩膀恨不能往自己内部压缩。 陆泉不忍再看,侧脸看着高楼之下宛如电路图般的景象,失去空间感的视野让人麻痹,于是她说道:“可能是因为高处现象。” 她笑着望进崔瑶闪烁的眼里,为她解释:“当人从高处往下看时,会忍不住产生跳下去的欲望。因为过度的恐惧会造成意识的混乱,让你没办法做出理性的决定。” “对于你来说,这里太高了。”陆泉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道:“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 “崔瑶!”一个男人突然跑过来,是霍洵。他瞬间撕裂了这份宁静,紧握住崔瑶的手,“不是让你在那边等我吗!” 崔瑶似被他烫伤,缩着肩膀下意识想逃离,“我只是和人聊天而已。” “没必要理他们!我们走。”他警告地瞪一眼陆泉,拉着崔瑶转身就走。 她无措的眼一闪即逝,但陆泉终究只是站着,看着他们逃跑一般离开。这里是96层,他们又准备逃到哪里? 深觉自己的无用功,她收拾好心情正要离开。 “真看不出来。” 墙边完全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男声,“你原来这么爱管闲事。” 见没吓到她,少年笑着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张陌生脸孔,精致的西装笔挺。 “看见你挽着尹玺的手,我真的吓了一跳。” 他显然是缺乏耐心、时刻遵从内心欲望的那种人。他取代刚刚崔瑶的位置主动站到陆泉面前,侧着头,充满兴味的眼神一寸寸抚摸她精致漂亮的脸颊。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罗屿丰的女朋友?玛莎的新宠?还是尹玺的女朋友?” “到底哪个才是你?”他上下转动眼珠,宛如研究一张谜题。 而陆泉快速低头一笑,才眉眼弯弯地看向他,语气近乎调情:“我就不能是我自己吗?” 接收到她的暧昧讯息,他挑挑眉,咧开嘴唇:“那就要花些时间了。” 陆泉满含笑意的眼神快速扫过他,似乎对他颇为满意,“我不介意。”说完,她率先走向墙边隐藏的逃生门,引着他进来,便注视着他,反手扣上锁。 看着她的举动,他忍不住笑出声,让感应灯瞬间亮起,“这要花的时间可有点多吧。” 赤裸的欲望在他脸上暴露无遗,少年故作余裕地靠上墙,勾着嘴角盯住清丽精致的少女一步步走近他,突然的灯光让她产生令人晕眩的美,他纵容地看着她伸手探向自己深红色的领带,夹在白皙的指尖慢慢下滑,仿佛在爱抚他的皮肤。 他眯起眼睛,放任自己入迷,在空荡安静的楼梯间,闻到她幽幽的发香。 “怎么?他们没能满足你?” 陆泉挑眼看他,轻笑着戳破,“看来你很怕他们。” 少年的脸紧绷一瞬,又快速低笑,“这才刺激,不是吗?” 他长得还不错,陆泉颇有耐心地用两根手指贴着他的下巴,缓缓沿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颚往上,她脸上专注而好奇的神情,让他自觉好笑地心跳加速。在这一刻,他说不定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你说,我还有机会再见到玛莎吗?” 她突然提起别人让他吃醋般不快,少年不屑道:“你喜欢她?怎么?就因为她护了你?” “不行吗?” 她轻柔的声音近乎亲密耳语,对上她近在咫尺的清透双眼,他不禁按住她的肩膀,企图断绝她的念头,“她可是真正的贵族,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 陆泉突然快速看了眼他的手,“那你呢?” “我?我当然随时可以帮你解闷啊。”眼睛痴迷地描绘着她精致的脖颈锁骨,他终于等不及要吻她,却还是奇怪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看看有没有监控器。” 他当即连声低笑,暗叹她的好玩,“别担心,这里--你!” 他连呼喊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陆泉扯住领带狠狠甩下台阶!狼狈地翻滚而下,闷声磕到下面的白墙。牙齿咬破舌头,他浑身疼得声音颤抖,“血、血--!” 这里台阶短缓,摔死的几率极小。但要羞辱,已经足够。看着他双脚朝天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乌龟样,陆泉才捂着嘴笑出声,脸颊因此染上漂亮的粉红,恶作剧成功的少女,快乐又残忍。 还贴心地为他解释:“这才叫、解闷。” 她靠着墙笑了好一阵,才找到开关,把他的呜咽咒骂淹没进黑暗。打开锁,从缝隙里看了看周围,才笑着悄悄滑出去。 料他不敢用那副鬼样子再出现,毕竟这可是他们引以为豪的优雅时间。越是精致昂贵的包装盒,撕开时就越发畅快刺激。期待和有趣程度也为之倍增,说不定会让她上瘾呢。 陆泉维持好表面平静,从昏暗中自然走出,慢慢回到尹玺身边。 与此同时,平台中央,灯光下的电梯门正好打开。 身穿棕色条纹西装的罗屿丰,带着他那张标志性的、兴致寥寥的脸,踏进这露天宴会。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垂首的黑衣柳彦。 他漂亮的丹凤眼懒懒一扫面前的五颜六色,任性地开口:“动物园真讨厌。” —— 好家伙,罗猫快变成本文的人气密码了!气愤! 大家喜欢这章吗?想看到非常多的留言! 第九十三章异类们 真正的贵族?那不就是皇室。 周皇室目前只有两位公主,一个才10岁,另一位倒是年龄差不多,但一直在海外留学,甚至有传言这位公主将会和外国男性结婚不再归国。在当时也引起过一阵舆论骚动。 那么是亲王之女,或是名誉贵族后代的可能性就很高。所以她才要用“玛莎”这样的假名——真是个躲躲藏藏的胆小鬼。 陆泉本打算原路返回,却远远就看见那张菱形沙发上没有了尹玺。她一顿,便移动视线去找。 露天场地的右边某处聚集了不少人,或立或靠在一对沙发周围,似乎在辩论着什么。周围沙发上人的视线也或有若无地看向那边,热闹得引人瞩目。 下一秒,她就在心中吹了一声哨。 陆泉自认也见过不少俊美少年。文雅贵气如林松潜、沉郁秀美的徐停云、乔冉的天使相、甚至是李宿夕的明艳惑人。但不远处的少年,依然瞬间就让周围的面孔黯然失色。 人影走动间,波浪长灯旋转在那少年倨傲的侧脸,白光洗去他脸上多余的颜色,亮得晃眼。微卷的黑发波浪似的向后梳着,起伏分明的骨骼线条让他自有一股桀骜不驯的锐利气质。 似乎正被周围人挑衅着,只见他薄唇挑起恼怒的讥讽,眼睛--眼睛似乎是银灰色的,是因为灯光吗。总之,是个颇具既视感的场景,让陆泉既感同身受又幸灾乐祸。 终于在那热闹源的正左方,也是露天场地最左边的自助餐桌边,她找到了尹玺。正开心地准备向她奔去,脚步却不由慢下来。 背后仿古的银质蜡烛灯亮着,不能使它火焰动摇的夜风,拂动尹玺的短发,伸手可触的涌动暗云,在她头顶逐渐形成风的形状。 她捏着脆弱的杯柄,低头看着,仿佛望着一小汪池水顾影自省。 为什么是自省?陆泉自答道:因为她没什么表情。也许这才是她的常态,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混迹人群的时候…… 聚光灯下光芒四射、演讲台上侃侃而谈获得掌声雷动的尹玺,是效率的代名词、值得信赖的学生会长,这些名誉勋章的堆迭,也让她逐渐变成一个完美的立牌、值得夸耀的象征雕像。 甚至连陆泉也渐渐忘记了,那个在记忆中总是一脸沉思的少女。 叮的一声,高脚杯中水面颤动。 尹玺抬头,看向来人,习惯性勾起笑容,“现在才跟我干杯,有点晚了吧。” 陆泉含笑看着她,“刚刚好。” “你不是说让我适应吗,我已经做到了。” 尹玺垂眼浅浅一笑,“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陆泉不解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宴会,看多了也就这样。” 对上她暗含讥讽的双眼,“你想说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看多了也就这样。”她抿了一口暗红的饮料,轻摇长杯,波光在她俊秀的脸上晃动, “日复一日,毫无变化。” “重演着他们父母的过去,走向既定的结局。掌握着社会上最多财富的他们,推动着这个世界进入无限的循环。” “只想着争夺自身特权,丝毫看不清重要的本质。不过是一群--” 陆泉注视着她难以抑制的冰冷,却不意外。尹玺本来就是高傲的,高傲意味着挑剔,意味着俯视。不过,也很危险。 于是陆泉抬手用杯子碰了碰她紧绷的脸。 “唔,干嘛?”尹玺被冰得一愣,眨着眼显出少见的无措。 “这样的反派发言,下次可要注意点。”陆泉调皮地笑起来,“人呢,意外是很敏感的。就算伪装得再好,类似气场的东西却很容易被感知。” “所以?” “我在说,你容易让人紧张的原因。” 陆泉点点自己的脸示意她,“不过,这也是标准的领导者气质。让人信赖却不好亲近,强烈的距离感才能带来敬畏。” “这是在夸我吗?” “所以,你才需要我啊。” 看着她有些得意的小表情,尹玺忍不住低头笑了,动作姿势明显放松。 陆泉却一直盯着她,笑意收敛,“而且,尹玺。用负面情绪加强进取心,我觉得并不是一个积极的手段。” “同性恋的笑话,发生多长时间了。” 尹玺下垂的视线顿时僵住,眉弓轻颤,正是她恼怒的信号。陆泉立即捏住她的手心,低声说道:“在场穿西装的女人,就只有你;头发剪得这么短,也只有你。” 控制着她僵硬的手掌,陆泉笔直地剖开她,“挑战男性特权,蔑视女性魅力,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尹玺盯着泛起波纹的暗红水面,挣扎似的一笑,“你再这样,我就真成同性恋了。” “我可不在乎,反正我魅力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真够自恋的。”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松懈了力道,反握住陆泉的手,“是不是很讽刺。他们明明最喜欢嘲笑爱情,可又理所当然地认为爱情可以解释一切。” 尹玺放纵自己在陆泉面前丢盔弃甲,“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 “自在地活着,仅仅是这样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终于让她发泄出来,陆泉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陆泉自认没什么伟大理想,轻松愉快的活着就是一切,但在这个充满了束缚的世界,只是闭上双眼,什么也改变不了。看着袒露内心的尹玺,忽然明白她带自己来,也许只是想要个伴,在这个模仿成人的无聊游戏中,有一个聊天对象。 突然,一道光蛇飞快从尹玺身后飞起。原来是烟火上升的轨迹,突兀地划破四周深渊般的黑暗。紧接着,一束快过一束,争相在幕布上绚丽开放,上演速生速死的浪漫剧场。 可惜距离太远,绚烂的光亮和响声还无法到达。 这样的视角对陆泉还是第一次,让她不禁新奇地赞叹。尹玺从她眼中看见,便也笑着转身往前望去。偌大的露天宴会,大概只有几名新人抬头看着,眼睛里变幻着同样的色彩。 在这美丽的景致下,陆泉奇妙地找到了答案,“我也一直想,自由究竟是什么呢。” 对上尹玺转过来的眼,“大概就像这烟花,一旦点燃了,就不再属于某个人。谁看见了它,就拥有了它。” “尹玺,你就当那个点火人吧。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只是尽可能吗?”尹玺注视着她灿烂的双眼。 “当然了,要是有危险我第一个跑。你就等着看吧。” “说了这么多,原来都是哄我。”尹玺忍不住笑道。 “鼓励别人去冲锋总是最容易的,一旦涉及到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哪天发现我变了,不要犹豫直接抛弃。因为反过来,我也会这样做。” “这就是我对你的真心。” 尹玺深深看着她,只觉得心中有种久违的温热饱胀。伸手和她碰杯,温柔回道:“我记住了,陆泉。” 寂静的烟花生生不息,开放在两人身后。随着两人的闲谈,对面的热闹也越来越激烈。 陆泉好奇地望去,终于问道:“你知道那边在干什么吗?” 尹玺喝饮料的动作一顿,眼睛浮现嘲讽,“那是,新人欢迎仪式。” “欢迎?” “银叶科技公司,听说过吗?” “嗯——近几年很有名的那个公司吧。”标志是银色的银杏叶,陆泉买的平价智能机,就是这个公司的产品之一。 “虽然是近几年才出名,但公司本身已经存在将近二十年。不断更新的先进技术,加上极具人性的贴心设计,现在正是厚积薄发的时刻,风头正劲呢。” “那新人就是?” “银叶ceo的公子,梁施卓。” 陆泉迅速想起那少年胸前的别针就是银杏叶形状,“啊,是他啊。” “你认识?” “刚刚找你的时候,看见他了。”陆泉朝她眨眨眼,“长得还挺好看的。” “因为是混血儿吗?”尹玺忍俊不禁,“不仅如此,他也算是个挑战世俗的存在呢。” “怎么说?”陆泉兴致勃勃地问道。 “他的妈妈,银叶ceo梁意,海外大学出身的高材生,毕业后回国创业。而梁施卓是她单身生育的孩子。” “单身生育?是单亲妈妈的意思吗?” “有点类似,但本质是不一样的。单身生育是指从精子库购买精子,然后进行生育。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婚姻也没有男方参与。可以说,他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诶,第一次听说!”陆泉惊奇于这样的新型家庭模式。 “单生生育在海外好像已经开始流行了,但在我们这——” “又少不了一场战争吧。”说着,两人不由相视一叹。 陆泉望着那热闹的一角,忽然道:“还真是人多势众。” 她反手放回高脚杯,狡猾地笑起来:“虽然我很讨厌这个词,但这也是我们最需要的。” “你想干什么?” “尹玺,你知道电视上最受欢迎的戏码是什么吗?”不等她回答,陆泉便拉着她往热闹处走去。 “是竖子成名,贵族陷落。” ------ 尹玺更倾向于无性恋,不喜欢和人长时间呆在一起,同时也需要稳定的亲密关系——友情、亲情,对爱情反而没什么兴趣。这次宴会的主角其实是尹玺。 陆泉的万人迷属性可不是靠脸得来的。 目前不打算动梁,只是合作伙伴设定。 第九十四章心动不止 “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会取代廉价劳动力,到时候大量底层失业,社会安全必然会遭到威胁,如果连社会秩序都不能维持,那再进步的科技也没用。” “难不成科技发展又继续回到武器研究上。” “真敢说啊你。” “反正不知道这种研究能干嘛,要是真的发展出自我意识怎么办,那还不得反过来灭掉人类。” “这就有点夸张吧,又不是电影。” “可是作为研究者,难道不应该考虑这种可能性吗?” “没错,就算没有自我意识,人工智能作为一种高效率广范围的工具,一旦被投入犯罪,破坏力也将是不可估量的。” “就像核武器。” “你扯远了,大数据作为人工智能的基石,现在已经开始被用在盗窃私人信息上了。” “还有现在的家电智能化趋势,由同一个无线设备连接,是非常容易被黑客攻击的,被盗摄被窃取隐私勒索,这些都是隐患。” 化身辩论比赛的宴会一角,围观者和参与者一起困住毫无准备的新人,口舌众多地你一言我一语,甚至不给对方发言的机会。 而在这热闹的中心,激情发言人的身边,罗屿丰正安静地歪在黑色沙发的左手边,周围站着的好事者将他笼罩进昏暗,看不太清模样。只有伸出的长腿探在光圈中,膝盖抵着茶几,长裤上的条纹肆意起伏。 理性分析下自我表现的洋洋得意,这些场景从不少见。也唯独在这些情况下,他们的大脑才运转飞快。辩论本就不在人工智能,不过是立场问题。 在目前饱和的市场下,哪家能最先研究出高级人工智能就能最先抢占市场。不断革新的银叶科技自然是最强劲又最脆弱的竞争对手。在场中,反应强烈的估计大多是龙腾科技或是飞讯科技的股东。利益相关,自然针锋相对,十分简单的道理。 顺势对新晋企业继承人进行打压——总之,既然他们主动为自己创造机会,他也乐得轻松。 看着对面沙发扶手上筋脉紧绷的手背,其实中产出身的梁施卓,能保持风度支撑到现在已经相当不错了。但是,越想保持风度就越是被动--这就是第一节课。 而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收回视线,罗屿丰略显无趣地低头看向手中的玩具,一个黄金的指尖陀螺,最近着迷的新玩具。镂空的花纹十分精致,此时隐没进旋涡,不由又心中可惜。 “那这些不正是新的商机?” 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他立即眉间一动。 人影移动,高挑的尹玺从侧边走入,在梁施卓惊讶的神情中坐到他的身边。近处的长灯将她带笑的脸照亮,“发现漏洞,修改漏洞,趁势推出新产品。” “不这样怎么赚钱?” 她的突然加入,让之前一面倒的气氛顿时降温。作为世界十大银行之一的叁晋银行继承人,尹玺对梁施卓的维护自然不会单单出于私情,这种可能性让围观者一阵嘀咕。 那少年却不肯轻易退让:“我们在分析人工智能对未来的影响,跟钱没有关系。” “好,不提钱。” “那就让我们秉持点旧式贵族精神好了。这么担心民众的话,不如让我们自己做试验品。” “对一般平民,盗取信息有什么大用?首要目标自然是在座的这些人。就让买得起智能家居的我们身先士卒,等彻底排除危险后,再推广也可以。” 察觉到尹玺话中的道德陷阱,没人再轻易接话。逐渐冷场的辩论会,开始有人悄然离开。 对那少年来说,自然是骑虎难下,“可是、为什么不在危机开始之前就阻止呢?防患于未然,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似是为了寻求认同,他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罗屿丰。 然而,罗屿丰早就对这一切不甚在意了。他正抬着眼直直看向尹玺背后的人影。 后方的余光将她的轮廓微微照亮,从长发的缝隙中朦胧地勾勒出她精巧的下巴。长裙的海蓝色被光影清晰地分层,细密的蓝纹虚映在她手臂内侧。这样精心修饰过的陆泉,他还是第一次见。灰色的人群中,只有她拥有色彩。 没错,开头的女声就是她的。 见那少年还在负隅顽抗,她便姿势优雅地侧坐到扶手边,柔顺光亮的黑色卷发悠然垂落,清透惑人的眼睛藏在睫毛细密的阴影下,一开口还是那样温柔可恨: “那可就全靠你阻止了。” “全世界的大公司都在研究,为了全人类的危机,还请你加油。” 视线从她搭在尹玺肩膀的纤长手指一路往上,罗屿丰盯着她嘴角诚恳狡猾的弧度,不禁也要勾起一个笑,但又飞快自觉收敛。 被挑衅的少年难压恼怒:“你又是谁?” “不懂就别——” 哐当一声响,当即吓了他一跳,原来是罗屿丰手中的陀螺突然飞撞到茶几上,飞快旋转的金光一阵乱闪,磨着玻璃嗡嗡地挣扎了几下,才歪倒在茶几一角,也直接带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抱歉,手滑。” 他平静懒散的声音在短暂的安静中响起,接着,在众人的视线中,伸手探进光圈,指尖朝向陆泉。声音听不出喜怒: “能递给我吗。” 似曾相识的场景,又是大庭广众,又是伸手要求。陆泉本想一直将他无视下去,可这样被他径直点出,她再无视反而古怪。 要说古怪,他的突然出手才是--猛然察觉到他的动机,陆泉心中的不快慢慢转变成一种别扭,于是她还是伸手拿起,由于距离不够,正准备起身。 罗屿丰却忽然随意一挥手,“算了,不要了。” 不等陆泉反应,高大的少年直接从阴影中站起身,顿时让这里变得狭窄,也让站在他身后的人自觉后退。他俊美的五官在明暗分明的空间中更显立体,即使处于视线中心,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抬手挡住一个懒洋洋的呵欠。 “已经够了吧,吵了这么长时间。” 仿佛宣布辩论结束的裁判,他转脸对上梁施卓警惕的眼神,“别担心,多参加几次这样的聚会你就会习惯的。” “你们慢聊。”朝尹玺微点头,他便带着人形黑影的柳彦,目不斜视地从陆泉身边走过,衣料羽毛般擦过她赤裸的手臂。 轻微的痒意让陆泉忍不住伸手蹭了蹭,捏着手中颇有重量的陀螺,还是反身追了过去。 “罗屿丰!”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在靠近的时候才出声喊住他。 罗屿丰应声停下,好整以暇地回身看她,“怎么了。” “这样耍我很好玩吗?”她冷着脸,把陀螺举向他,“拿走。” 身后绽放的烟花让他胸前的两块猫眼石流光溢彩,陆泉才愣神了一瞬,就被他走近一步握住了手指。 “你干什--!” “是这样拿的。” 陆泉皱眉盯着他捏起自己的手指,把指尖陀螺正确地安置其中。然后点着边缘一按,让它立即飞快旋转。看着这金色旋涡,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放也不是扔也不是。想用另一只手去停住,又怕割到手。 垂眼注视着她无措的可爱模样,罗屿丰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和在咖啡店那时一样,平时总是懒散傲慢的少年,笑起来却意外爽朗轻快。浓眉舒展,让人移不开眼。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让人根本把握不住相处距离。明明态度冷淡,却会突然进犯边界,然后再任性地抽身离开,简直是从内到外的肆意妄为。 “你究竟想干什么?” 对上陆泉明知故问的试探眼神,他慢慢收敛了笑容,既不退缩也不回应,“我很喜欢它,千万别弄丢了。”说完,他果然又转身,朝专属沙发走去。 陆泉愣了好一会,才颇为头疼地看着手中旋转不止的金色陀螺。 真的假的? ——— 本文不会扩展太大,一些客观信息主要是为了丰富人物、塑造人物深度用的。一写到罗屿丰我就卡文,真是够够的。 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告白的那种类型。 第九十五章最坏的好人、最好的坏人 随着两个小时烟花大会的结束,露天宴会也开始解散。 威尔希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陆泉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尹玺和梁施卓告别。见她往这边走,便推开车门。 注意到她心情不错,陆泉戏谑道:“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先去一趟刚刚的美容馆。”吩咐完司机,尹玺才横她一眼,笑着解释道:“我才想起来,银叶科技的事情就是听我妈讲的。” “所以?” 车子上路,尹玺细心地俯身帮她扣好安全带,“所以,刚刚他才一直和我道谢。原来银叶科技初期就是靠叁晋的创业贷款支撑下来的。” “好巧--!不过,倒也是有理可循。” “确实,里面说不定也有点妈妈的私心。” “尹玺,其实我刚刚一直想。你要是将来想参政,肯定少不了大企业的支持。传统企业、历史深厚的大公司应该早就有暗中资助的政客,或许这些新型企业还有女企业家才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对象。” “不愧是我的军师。” “你还笑呢,这可一点也不容易。” “我知道的,”尹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其实,我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建立一个可靠的团队。” “但毕竟都是学生,有太多不确定性。” 陆泉眨了眨眼,惊喜道:“难不成我是第一个?” “嗯。”尹玺点点头,压不住的笑意,“是这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第一个总是最好的。”陆泉骄矜地抬了抬下巴,“说,你还看上谁了?” 看她还演上了,尹玺伸手勾了勾她的耳环,“倒真的有,你也认识,就是金枝琦。” 陆泉咦了一声,“你见过她了?” “之前不还是你让我照顾她么,我就让她做了秘密记者。”她简单地讲了下经过,才认真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别看她表面上胆小,其实写的文章却很有煽动性。” “本来只是想让她试试,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怎么说呢,感觉她很懂学生们的兴奋点,知道他们最想看的东西。” “不愧是戏剧社成员,”陆泉了然地笑笑,“她真的很机灵。你知道吗,那天下午她就来找我出演她们社团的戏剧。估计就是发现我们关系不错。” 尹玺当即毫不吝啬地夸道:“这个行动力是真不错!” “好吧,那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让我帮她?” 尹玺坏笑一声,“帮不帮戏剧社倒是无所谓,就看你能不能把她骗过来。” “哇,还是你狠!”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陆泉及时打断她的装模作样,长叹一声:“我看着办吧,谁让你是老板呢。” 轿车慢慢在美容馆前停下,陆泉拎着裙子下车,去前台领回了原本的衣服在更衣室换完,才回到车上。 “还是这样最舒服。送我到金道桥站东口就好。”她拎起装着长裙的纸袋,问尹玺,“这怎么办?” “你喜欢就留着,或者二手卖了也可以。” “我是在翻时尚杂志时看到的,一看见它就觉得非常适合你。” 看她不是敷衍,陆泉伸手摸了摸那蓝纱,想起之前和林松潜的争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是蓝色呢,是因为名字吗?” “可能也有一点,”虽然不清楚她在纠结什么,尹玺还是诚实地回道:“大概是,陆泉你给人的印象色吧。” 对上陆泉疑惑的眼神,尹玺难得温柔地解释道:“蓝色,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 “平静之下暗潮汹涌的危险,千变万化的神秘,都让人牵肠挂肚。” “尹玺,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啊。” “少来了,我说的是天空和大海。” 陆泉笑着倒在她肩上,热闹的气氛第一次占满这个习以为常的空间。感受着她身体的震动,尹玺只觉得从没这么开心过,却又已经开始不舍了。 她情不自禁握住陆泉的手,“谢谢。” “嗯?” “各个方面都是。”这声音轻柔得都不像那个学生会长了。 陆泉枕着她的肩膀,慢慢垂下眼,轻声说道:“你只是太孤单了,尹玺。” “大概吧。” 她们安静地靠着后座,任由车水马龙的热闹在身边来来去去,乱光闪过,也不过是时间的一种痕迹。 金道桥站口,陆泉在路灯下目送轿车离开。尹玺的温度似乎还留在手心,只是她看不见。 有些事情,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最好的坏人、还是最坏的好人。看着骄傲的对方因为自己打开心扉,那种上瘾般的成就感——真诚又虚伪,尹玺真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放下手,她略显疲惫地转身混迹人群,独自一人走向医院。 才推开门,便奇怪地看见徐停云端正地躺在病床中间,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身前。周围散着五颜六色的各种折纸——千纸鹤、百合花、玫瑰花、竟然还有小兔子。 陆泉新奇地捏起一只蓝色的纸鱼,忍不住笑起来,“用折纸当鲜花,你这个睡美人是不是太磕碜了。” 他不为所动,看来是铁了心要玩到最后。 她便放下纸袋,坐到他身边,捡各种折纸瞧着。一开始他折得还不好,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熟练了,比之前要精细得多。想来,在她忙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反复折着。 精巧的折纸从她手掌掉落,这么多,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他一个人在这空荡病房的时候,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寂寞。 于是陆泉俯身到他上方,垂落的头发划过他单薄的眼皮,见他睫毛轻颤,不由轻笑着把鼻息打在他脸上。 痒得徐停云根本坚持不住,长久的期待更让被勾起的笑意立即发酵,狡猾的睡美人终于破了功,抬起脸就笑着和她吻在一起,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背。 身体相贴着揉动,四散的折纸沙沙坠落。 渐渐熟悉的亲吻,含舔着互换温度,鼻尖时不时触碰相磨,唇舌搅动相粘,陆泉捧着他的脸,吻着他柔软弹性的唇角,占有着他每一声喘息。 “我们住在一起吧,徐停云。” ------ 正经剧情告一段落,从此开启陆泉的骗人之旅。 接下来的内容:搞一阵黄色,然后开启罗屿丰线。 如果今晚有人能猜到是搞谁,明天一定爆更!!! 第九十六章闷是腐烂的开始(H) 噌! 冷酷的金属相击声让温沉惠微不可见地一抖,飘荡的精神瞬间回归,眼前的青色榻榻米也重新变得清晰。 厚重的园艺剪刀利落地剪断松枝,一截正好滚落到他面前。已有小指粗细,上面扇形的松针还青翠欲滴,被截断的根部缓慢溢出汁液,潮湿的木香浓得发闷。 上座的红木案几后,祖父边修剪着一排松树盆栽,一边例行公事地训导下面的叁个小辈。 开放的古朴茶室内,叁个年龄不一的少年都身穿传统和服,整齐地正坐在前。温沉惠坐在中间,一身米白色棉纱质和服,宽阔的袖口和交领上绣着草绿的交织线,菱纹墨绿的束腰里插着一把纸扇,越发衬得他青葱俊秀。 谦逊的跪坐姿势,让衣领紧绷地勾勒出修长白皙的脖子,下摆也些微上提,与松松的长袜间,露出纤细的脚踝。 此时,他微微抬眼,见滔滔不绝的祖父注意力只在盆栽上,便悄悄探出手指准备去拿那截松枝,可惜还没碰到,就被旁边的一只手迅速抢了过去。 是他的表姐,见他眼珠转过来,她也斜睨过去,用眼角挑衅。另一边的男孩注意到他们的游戏,好奇地眼珠乱转,也要参与。于是温沉惠默契地慢慢后仰身体,让表姐挑战——如何在祖父的眼皮底下完成这个抛接游戏。 只见少女姿势表情毫无变化,只悄悄把松枝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调整力度,余光瞄准!发射! “啊!” 正中男孩脸颊!让他当即叫了一声。也成功让祖父停下念经,抬起耷拉的眼皮,严厉地看向此时端坐着纹丝不动的叁个少年。 “怎么回事?” 修剪声也停下,房间里立即陷入安静,只有庭院中小池塘潺潺的水流,让竹筒敲击出清脆的一响。 “说话!” 见他们要装傻到底,温沉惠皱皱眉,只好低头回道:“祖父剪的松枝,不小心弹到表弟了。” “是吗?” 老人探头看了看底下落的枝叶,又是温沉惠解释,就没多怀疑,盯着表弟沉声道:“动心忍性!这么点小疼都忍不了。” 他放下剪刀,也没了说教的心情,挥挥手,“好了,今天到此为止。” 闻言,叁人整齐地俯身鞠躬,“谢谢祖父教诲。” 再一一退出茶室,穿上木屐,走下台阶。古典雅致的自然庭院,树遮围墙似没有边界。沿着蜿蜒其中的细密石子路,等过了月洞门,两个少年立即撒欢跑进附近的水中亭。 温沉惠侧头看着人工细流中摆尾的橘红锦鲤,也慢慢走进去。 “个老不死的。” 刚上石凳,表姐就立马甩开木屐,伸手揉捏自己的小腿,“越老花样越多了还。” 一旁的表弟趴在桌上咯咯直笑。 温沉惠也坐下,皱眉道:“没必要这么说吧。” “我看你刚刚说谎不是挺自然的吗,装什么。” “我是为了你们——”他下意识反驳着。 “嘿嘿,谢谢表哥!” 看着他们嬉皮笑脸的样子,温沉惠顿时泄了气,放弃了辩解,拎着茶盘里的茶壶倒了几杯茶。 “谢啦。”表姐拿起一杯豪爽地喝完,“可憋死我了,要不是这宅子不错,我才不高兴来呢。” 她满意地扫视周围,仿佛这里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 温沉惠也跟着看起周围高低起伏的景致,其实再美的景看多了也没什么稀奇。一开始他也只认为是祖父念旧的审美趣味,可渐渐他才明白过来,这里装的分明是祖父日渐庞大的欲望——把全世界的树木花草、山川水石都装进这一方庭院里。 这样,随着健康每况愈下,足不出户就能到欣赏自然美景。 可是,终究是太细密了,层层迭迭不留缝隙的枝叶,绿得发闷,又不见风影,让树叶腐烂进泥土难掩腥味,一片机械的死寂。多么无趣,又是多么可怜—— 年纪最小的表弟很快就耐不住了,“爸妈他们还在客厅看遗嘱吗?说好等会儿要带我去游乐场的。” 表姐从附近花坛随手掐了一朵鲜花插到辫子里,“你就当可怜老东西吧,不每周改下遗嘱谁还来看他啊。” “无聊无聊无聊,”他晃荡着腿,“我要回家、回家!” 每周日,几个继承人都会带着孩子来旧宅,美其名曰看望祖父,还特意穿上和服讨他欢心。温沉惠默默喝着茶,在场的人哪怕是才10岁的表弟都知道,表现好大概是没什么好处,可表现坏了却极可能被父母迁怒,这才是最可怕。 所以,既不亲密也不无礼,规规矩矩保持距离才最省力。夹在两边的孩子们早就自行找到了生存之法。从小就长在盆栽的松树,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原本应有的模样,装饰庭院的鹅卵石也无法想象有棱角的感觉。 每当这种时刻,温沉惠便只是放空,一种拉扯住自己以免坠落的努力。 几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一旁的月洞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沉惠!” “妈妈?”温沉惠站起来,见她招手便走过去。 “和祖父见完面了吗?” 她着急的样子让温沉惠连忙点头,“见完了。” “行,家里有点急事,快跟妈妈回家。” “嗯。”他转身挥挥手,便乖乖跟着脚步匆忙的温岑秀一路走出旧宅,坐上车。 一路上,她的脸色都极差,“好心收留她,结果干这种白眼狼的事!” 旁边的温沉惠知道自己不该问,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手机才响了一声就被她接起,“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了?哑巴了你!平时对我不是挺厉害吗!” “之前我说什么来着——!” 听语气,对方应该是爸爸。见她精致的妆容都开始冒汗,温沉惠抽出腰间的折扇,展开为她扇风,就被她烦躁地一把拍开。 “别弄!扇得人眼花!” 她投过来的一瞥,是他熟悉的失望。印着青竹的纸扇被戳出两个口,温沉惠垂眼默默捡起,勉强合上重新插回。即使长成要求的样子,他们似乎还是不会满意。 杉岛别墅区的一处豪宅,温岑秀直接把车停在路口就匆匆进了门。门卫走来,接过温沉惠手中的钥匙再把车开进车库。 在大堂打扫的阿姨还望着女主人匆匆上楼的背影,转头便见迎面而来的温沉惠,忙道:“少爷,您回来了。” 温沉惠朝她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姨忍不住又瞥了楼梯两眼,才压低声音,“是温倾小姐,她把儿子带来了。” “什么?”温沉惠一愣,平静的脸终于松动,“林松潜?” 阿姨快速点头,八卦地睁大着眼,“说要在这住一阵,林少爷好像还受了伤,被人扶进来的。” 温沉惠勉强回过神,“爸爸也在家吗?” “在楼上。”似是预感到接下来的争吵,她缩了缩脖子,“少爷你就先别上去吧。” 温沉惠下意识提一下眼镜,摸到一半才想起今天换成了隐形眼镜,“没事的,我回自己的房间就行。” 他直接走下木屐,就着袜子踏上楼梯转到二楼。显然几个大人已经在尽头的书房争论。他悄悄走过去,贴着门框站着。 “你!你疯了吧!”隐约听见妈妈的声音。 “我很快就会搬出去的,住不了叁天。” “我是说这个吗?!你现在才要争抚养权?你有病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是温家的事!他姓什么你姓什么?好好的林家他不继承跑来抢我家沉惠的?你从来就是这样!只想到你自己!温倾!你怎么总是这么自私!” “反正我这次我会负责到底!” ………… 后来好像爸爸的声音也嗡嗡地加入了,听出了大概,温沉惠便走向二楼的客房,一间一间地转动把手,终于在被锁上的第四间停下脚步——林松潜大概就在里面,在这间房里。一瞬间涌上的纷乱情绪,让他慌乱地转身跑进楼上自己的房间。 重重摔进转椅,一路歪扭地滑到窗边。凌乱的树影透过朦胧的布帘,虚虚地横斜在他紧闭的双眼上,身体上,乃至整个昏暗的房间里,像个巨大的鬼影随风乱晃。 抚养权?他要变成温家人吗?那我呢—— 躲进自己的私密领域,他才敢放纵内心真实的想法。林松潜——真好啊,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是备受瞩目的焦点。 自由自在、相貌出众、与众不同——真好啊。他呆呆地睁开眼,任由昏暗的虚影将自己覆盖。 甚至那些神秘的伤痛、残破的过去,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背后的纸扇硌到他,他侧身抽出、展开,看着上面破碎的洞孔,下面的漂亮青竹竟也幸运地没有被破坏。 他沉静地看着,手指伸进那洞孔慢慢往下拉,直到裂痕劈开青竹,露出扇骨,他才愧疚地停手。试图重新合上,试了几次没成功让他突然发狠地向墙边扔去!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总有人为他付出一切! 温沉惠蹬开椅子扑倒在床,无聊透顶!无聊透顶!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无趣!无可救药的平庸!什么都比不上他!!! 不,这都是自己的错!是上帝的惩罚,是嫉妒他人的惩罚。不断故意提醒他的伤痛,装作善良的假仁假义!是幸灾乐祸的报应! 我真恶心、好恶心! 他紧紧抓着床单,拉出紧绷欲裂的弧度。可是…可是他又凭什么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呢。他总不能什么都得到吧? 住在无人约束的别墅里,自由自在,时时刻刻和陆泉在一起,一切以他为中心。他难道还不够幸福吗?和陆泉早上一起相伴着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和她躲藏在铁玫瑰的每一个角落里说着秘密的悄悄话。 他大睁着眼睛,昏暗摇曳的光影中,幽幽发亮。一直累积在深处的羡慕嫉妒,发酵成蓬勃庞大的幻想——我要是他、我要是能代替他就好了。住在铁玫瑰里,和陆泉只有彼此地活着。 突然的想象如同泄露的沙袋,一旦开启就再也止不住。手指反复摩挲着床单,温沉惠清秀的面容慢慢浮现虚幻的笑意。 在铁玫瑰里,只有陆泉和他。他们相伴着长大,青梅竹马,无话不谈。可是她那样坏,一定会强迫他玩秘密的游戏。 比如在她的房间里,她会坐在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上,抬头看向自己。 「坐到我腿上。」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又穿上了裙子,而且还是属于她的。听到她的命令,自己不禁倍感羞耻地揪着裙角,垂着发烫的脸,慢慢走过去跨坐到她腿上。 因为她也穿着裙子,所以自己的大腿不可避免地磨着她的。又怕压到她,于是大腿都紧绷着,双手用力撑在她脑后的椅背上。 可是她依然会抱怨,因为她最喜欢看自己出丑了。 「你好重啊,温沉惠。」这样说着,她俏丽地笑看近在咫尺的自己,呼吸起伏着抚摸自己的脸颊,而她的手掌按着自己的大腿往上,逐渐隐没裙底。 感受着她坏心的揉捏,他忍不住道:「别…陆泉,别…」 「什么,我听不清楚。」她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深处,酥麻着浑身发痒。而她还嫌不够,用滚烫的嘴唇轻碰自己颤抖的手指。 「你真的不喜欢吗,温沉惠。」她那仿佛充满魔力的双眼,轻易就让人失去自我。 她的另一只手点到自己滑动的喉结,往上一直摸到嘴唇,「我想听实话,诚实的孩子才有奖励。」 「我…」一开口就上了她的当,狡猾的手指直接攻占进来,夹住自己虚伪的舌头,惩罚着轻捏。 「我…唔!」同时裙下的手也猛地捏住自己的性器,瞬间的快感让自己忍不住闭合嘴唇,又在咬疼她之前勉强收力。敏感脆弱的要害被她拿捏住,自己却弓起腰,下贱又淫荡地,主动把性器往她手中一下下地送。 「哈…陆……啊…」 但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放肆的。于是她又更加用力攥紧了火热的性器,让自己当即快乐地放声大叫! 「啊—!」 脆弱的椅子载着两人的重量嘎吱作响,是自己在她大腿间挺动的频率。 于是她笑了,「看看你的样子。」 性器在她温热有力的手心搏动,甚至比心脏还快还让人晕眩,忽然,她的指甲尖锐地划过突起的经脉,让自己产生近乎刺痛失禁般的快感。 「要坏了、要坏了、陆泉!」 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边欣赏着自己淫荡呻吟的模样,边悠然地把手指在他衬衫上擦干净。再一点点解开它,露出泛着粉红的胸膛,而挺立的两个乳尖上,竟都穿着银环。 鲜红的小肉块里可怜地打出两出洞孔,穿在其中的银环上还刻着她的名字。是她亲手帮自己戴上的。她总是这样,对自己充满了占有欲。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笑,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哭。 她实在太坏了,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而此时,充血的乳头发胀,挤压到被熨烫的银环,一时间又疼又痒,极度渴望她的舔吻,甚至下贱地挺胸去磨蹭她的脸,又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吭一声。 「想要我做什么?」她最爱这样折磨他了。 「亲亲、亲一亲它……」 「说清楚。」 「唔……」裙下的手突然加速,自己完全变成她手中的玩具,性器是发条,任她为所欲为。兴奋没顶,条纹的裙底顶出轮廓。紧绷的肌肉开始泛酸,支撑体重的小腿脱力地颤抖,「乳尖……好痒…哈…」 得到答案,她轻笑着含住,埋进泛红发烫的胸前,那双眼睛却盯着自己。温热潮湿的口腔,粗糙的舌苔重重舔过敏感充血的乳尖,那突起的肉块仿佛奶油般在她的唇齿间融化,银环时不时碰到她的牙齿叮叮作响。 直直盯着她清丽魅惑的面容,大脑彻底被击穿般空白,全身如紧绷的弓,可耻而丑陋地骑在她身上高潮了,湿哒哒的黏液滴落在两人相迭的大腿上。 她一定会生气,然后径直把自己推倒,嫌弃而鄙夷地看着自己,「你好恶心。」 然后张开双腿,指着白皙皮肤上的痕迹,冷声命令道:「把你的东西舔干净。」 而自己可怜地仰望着她,又不得不听她的话,尽管已经浑身瘫软,依然拖着那根恶心的东西,爬过去,摸上她的大腿,从膝盖就开始舔吻,逐渐钻进她的裙底,隔着内裤用舌尖去—— “少爷,该用晚餐了。” 突然的敲门声,狠狠吓了温沉惠一跳。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铁皮鼓,里面的心脏跳得震天响。 脸上病态的红晕已经将床单熨热,磨着脸颊又痒又烘。身体闷出一身细汗,本来整齐优雅的和服也已经被扭得松散,感受到腿间的滚烫让他一瞬间弾坐起来,交领大敞,滑落肩膀。 无边无际的幻想,让他无措地捂着脸颊,慢慢起身准备换衣服。 几乎是双腿发软地走到镜前,望着镜中人——情欲浸染眼睛,无处躲藏。他一边深深懊恼羞耻,一边扯开墨绿的束腰委在脚边,米白褶皱的和服柔顺地敞开,露出里面隐隐泛红的修长身体。 接着,他忍不住全身贴上冰凉的镜面。瞬间的刺激,舒服得他压抑不住喉咙深处的颤抖呻吟:陆泉…… 少年清秀的脸庞此时显出异常的艳丽,他迷幻地笑着眯起长睫。那些纷乱肮脏的不可见人的情绪,最终在他心中只拧成一根绳: 他又有借口去找陆泉了。 好一会儿,他才走出房门。穿着衬衫,戴着眼镜,又变成了那个斯文内秀、柔软可欺的温沉惠。 -------- 五千多字! 对啦!就是温沉惠!这才是个开头,我果然还是喜欢写这种内心戏!看这章爆炸的字数就知道了。觉得突然的读者先别着急,还有好几章呢! 最后,让我看看在期待和服play的色女有多少~~喜欢就多多留言哦 (番外)三人的秘密往事 十岁那年的暑假,也是林叔叔带新任妻子离开盛京的两个月后,在一个盛夏的中午,温沉惠被妈妈载着前往铁玫瑰别墅。 明明天气那样炎热酷烈,铁玫瑰内部却十分幽凉。 说是去看望林松潜,但临到图书室前,妈妈显然要带着林松潜,和笑眯眯的安律师、长相严厉的郑管家他们谈一些大人的事。 “沉惠,自己在别墅里逛逛,等会儿妈妈去找你,好吗?” 穿着灰格子吊带短裤的温沉惠,乖巧地点点头,朝沉默不语的林松潜摇了摇手,就目送他们进了图书室。 不可思议的铁玫瑰别墅,连一扇普通的漆木门边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被时间和历史抚摸得光滑厚重。在小小的温沉惠眼中,这座神秘的别墅更是童话中奇妙城堡的化身。 仅仅是走在其中,那些奇妙的故事便个个蠢蠢欲动。古老墙纸掀开的一角住着爱恶作剧的小精灵;高顶大厅石柱上缠绕的鸟雀浮雕,一到夜晚就会复活,发出萤火虫的光—— 深棕色的楼梯间,乳黄色暗纹墙纸上相对挂着两幅油画。正中间的窗户上方,盘绕着些凌乱的墨绿藤叶,分割着悠远视野中亮绿的草坪。 一种无言寂静的美让他停下脚步,抬起小脸看向其中一幅,说不定、说不定这两位相视而笑的女士会在没人的时候说起悄悄话—— “他们在谈些什么呢?” 他背着手靠在墙上,低头看着自己黑色的皮凉鞋,无聊地动几下脚趾,嘟囔着:“我不能听吗?” “还是,林松潜已经是大人了?” 忽然,哪里响起一声轻笑,温沉惠疑惑地看向窗户,刚要怀疑是风声。 “他不是,难道你是?” 明明没有人影,哪里来的声音!把小小的他吓得直贴紧到墙上,忙抓起挂在颈间的小风扇挡在身前,大眼四处乱眨。 “谁在说话!快、快出来!” “不是你先问我的吗?”那声音闷闷的,好像在墙里!幽灵!鬼魂!精灵? 温沉惠紧抿着嘴唇,清秀圆润的小脸上压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又害怕,直瞪着对面居高临下的油画美人,“你会、你会说话!?” “可是,你的嘴巴、怎么、怎么不动?” “因为,” “因为我在你头顶啊!” 猛然想到旋在头顶的油画,温沉惠撒腿就要往楼上跑!慌乱间,手肘撞到对面油画下的高橱柜,他还没来得及喊疼,柜子却先叫了:“啊。” 让他顿时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这个只比他矮一点的柜子。压住忐忑,抓住手柄,一鼓作气! 即便如此,打开的瞬间还是惊得他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紧紧捂住嘴巴才勉强没有尖叫出声! 那鬼—不是,那女孩放下扯起鬼脸的手,声音里满溢着笑,“我这么可怕吗?” 最后竟然被鬼脸吓到,这个结果让回过神的温沉惠羞得满脸通红。 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精灵,而是一个笑容调皮的女孩躲在柜子里。看起来和他一般大。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懒懒地勾在脸边,眼珠剔透得如沾水葡萄,让温沉惠一下子回想起它沁人的甜蜜和刺舌的酸涩。 心跳慢慢平复,孩子气的好奇心很快就覆盖掉刚刚的害怕,他索性盘起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监视。”她圈起手当望远镜抵在眼前。 “监视谁?” “所有人。”女孩放下手,盯着他的视线慢慢移到他的颈下。 注意到她在看自己粉黄的小风扇,上面印着只傻傻的长颈鹿。于是他拿起来,对着她按下开关,小小的旋风吹起她毛茸茸的额发。 她笑眯了眼睛,“你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吗?”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怀好意,他怯怯地收回风扇,“你有办法?” “当然有,不过,我要你的风扇。” “不行,这是我刚买的。”温沉惠攥着自己的小玩具不松手,“我又不是一定要知道。” “真的?”她轻哼一声,“那这样呢?” 温沉惠疑惑地抬着眉,只见她反身炫耀般推开背面的木板,那木板竟像普通的门一样向里打开了! 黑洞洞的深处,让他不禁探身细看,才发现那是墙壁的夹层!他半趴在壁橱里,紧蹭在她身边,惊喜地抬头,“是秘密通道吗?还是密室?” “哼哼,换不换?” 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像极了表姐床头的洋娃娃,硬生生让他气不起来。风扇可以再买,秘密只有一个! 于是他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把小风扇挂到强盗的脖子上。 她果然很喜欢,握着手柄满意地左瞧右看,才把他拉进来。 “趁现在没人,我们快进去。” “嗯嗯。”他连忙点头,手脚并用地爬进橱柜,边兴奋地到处观察。原来装饰着花瓶的橱柜背部是和墙壁相通的!墙壁上的缺口钻进一个孩子戳戳有余。 “我先爬进去,你关上门。” “嗯。” 听从她悄声的指示,温沉惠已经完全陷入惊喜的冒险情绪,蜷在柜子里笨拙地伸手拉上门,却也让视线彻底陷入昏暗。他慌张地眨眨眼睛,连忙伸手摸到她,“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摸到那里,只一会儿,便被她反握住手,“别害怕,”女孩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轻荡。 “我在你前面,跟着我。” 他奇异地冷静下来,专注地听着她动作的声音,感觉到周围变得宽敞后,她又牵着他的手放到墙壁粗糙的孔洞边缘上,“摸着边缘往外爬。” “嗯嗯。”他连忙照做,初生牛犊般一阵乱摸,感知到它的大致上下后,便埋头钻进去。手掌渐渐摸到冰冷粗糙的砖石,通道里的微风卷起发霉的木屑水泥味,还有大概是某些昆虫腐烂的臭味,让他忍不住呕了一声。 “你可以站起来啦。” 视野里渐渐有形状的轮廓出现,他开心地笑了笑,尝试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和她正站在两个房间的墙壁之间,而这里是个小平台,连接起上下的台阶。两个小孩子可以正好并排站立的宽度。 想起外面的台阶,他灵光一闪,“这里其实才是台阶的尽头?” 她蹭着他发出一阵沙沙的响,“没错。找到了。” “什么?啊!” 原来女孩打开一个手电,照在面前的裸灰色狭窄台阶上,还特意上下照了一圈给他看。 “我已经熟悉了,没有这个也没关系。” “对了,把你的鞋子脱下来。” 温沉惠犹豫了会,还是弯腰脱下拎在手上。忍着脚底的滑腻和潮湿,被她拉着手,一前一后地往上走,似乎在围着内部的房间绕。和刚见面的女孩牵手,让温沉惠心里生出些别扭的害羞,潮湿的阴冷密室,只有她的手心是温热的。一步一步地跟着她,奇妙得甚至不在意她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说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他鼓起勇气,“我叫温沉惠,你叫什么?” “嘘!”她忽然转身,吓了温沉惠一跳,因为她的嘴唇直接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痒,潮湿的热气打在他嘴唇上。 “别说话,马上就到了。” 温沉惠立马闭嘴直点头,乖巧地拎着凉鞋。终于跟着她在一处溢着光的通风口停下,隐隐传来说话的余音。 女孩拉着他在那光亮处蹲下,两人的脸正好对着通风口外。原来这里是二楼图书室的通风口,密道内部也是有高度差的! 这样新奇的体验、奇妙的视角让温沉惠兴奋地扒着盖子往外看,穿过两边书架的中间通道,正好可以看见夹在左右沙发间小小的林松潜。他垂眼坐在椅子上,乖巧又好似完全不关心两边人的谈话。 “无论如何,希望不会影响到林温两家的合作关系—” 是妈妈的声音!温沉惠完全沉浸在刺激的冒险中,连初衷都忘记,更不用说林松潜那低沉消极的情绪。 而一旁任他玩耍的女孩,却忽然把手电筒贴着通门口盖,一边远远地盯着坐在下面的林松潜,一边转动着把手寻找方向。 大人们毫不顾忌的对话穿过林松潜的耳朵,他冷漠地听着,顺从地接收,像个吉祥物一样摆着。 他紧抿着嘴唇,无意间抬眼,才看见了那个秘密的讯号。 一束直线光突兀地投射到不远处书架的阴影里。因为个子小,他的视角足够隐蔽,于是他悄悄顺着光源向上,注意到通风口后的阴影,还有,那从扇叶间悄悄摸出来的手指。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才勉强压住嘴角的笑,然而舒展的眉间已经将他暴露。 温沉惠看着陆泉奇怪的举动,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横条的淡光浮在女孩带着笑意的双眼上,“秘密。” ——— 首-发:rourouwu.info (woo18 uip) 第九十七章刺鼻的嫉妒 早上七点学校发来消息:台风天,周一停课。 昨夜就下起了大雨,直到今早都没有停歇。由雨开始的夏季,又由雨来结束,倒也是有始有终。 大雨被狂风卷携着阵阵泼淋到玻璃窗上,敲得边框时不时震颤作响。天色也阴沉得如同夜晚的延续,浓云翻滚着压在别墅上方,不给温沉惠一丝喘息的机会。 随着燥热潮湿的幻想褪去,温沉惠仿佛喷出有毒孢子的菌菇,一时间变得更加单薄萎缩。亮黄的台灯下,他愣愣地坐在书桌前,身体的正面被照亮,一支黑色钢笔压在空白的稿纸上。 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揉着嘴唇,放纵自己第无数次回想起她的亲吻。哪怕清楚地明白,那不过又是她一时兴起的逗弄,就像对路边的一条小狗。 就算离开了铁玫瑰又怎么样,她对自己根本就—— 手指无声垂出光圈,他偏过脸陷入昏暗。时断时续的微弱钢琴音被压在喧闹的雨声下,他知道是小姨在练习。为了近期的演奏会,她一直没有放松。 困在狂风暴雨之中,分散别墅四处心怀鬼胎的众人,诡异的钢琴声,不正是推理小说中最经典的背景吗? 被突如其来的联想逗笑,他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妈妈和小姨的关系其实并不坏,不然也不会一直留着她的钢琴在家里。时不时兴趣来了,也会弹上一会儿。温沉惠以前不明白她那时脸上细微复杂的表情,直到现在,他终于切身体会到那微妙苦笑的含义——是一种无力的羡慕。 和只能依靠家族资产的妈妈不同,小姨年纪轻轻就被誉为天才钢琴家。虽然在和林叔叔离婚后消沉过一阵,但琴技反因此更上了一层,并逐渐在法兰扬名,常年定居。 他站在半开的琴房门外,忍不住地想:难不成这也是遗传的,自己或许一出生就带着妈妈刻在基因里的嫉妒。 “沉惠?是你吗?” 温倾的声音让他顿时恢复了理智,他笑了笑缓和僵硬的表情,推门走进去。 “早上好,小姨。” 紧闭的法兰绒窗帘困住了房间的光亮,他眨了眨眼睛,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温倾摸着琴键,抬头看他,还是那样温和亲切,没有丝毫防备。见他没了平时的笑容,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子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我们会解决的。” “今天既然停课,就趁机多玩玩游戏,嗯?” 温沉惠抬眼看她,直接问道:“林松潜还好吗?” 她一愣,慢慢缩回手,反复摩挲着黑白琴键,“没那么快的。”虽然强行把林松潜带来,但他一直闭口不谈才是她最担忧的。 “沉惠,虽然不知道姐—你妈妈怎么和你说的,但你放心,林松潜不会抢你的什么。” “如果他愿意,我会带他去法兰,离开这里。” 事到如今,她还在安慰自己。灯光落在她双眼,若燃烧的烛火。注视着她的温沉惠,不禁也为妈妈嫉妒起来。能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本身该是多么自由强大。她越是慷慨就越让他们渺小可怜。 “我不在意这些的,”温沉惠听到自己这样问:“可是他会愿意吗?” “他会愿意吗。”温倾也轻声自问一遍,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摸出一张折迭着的照片,展开给温沉惠看。 这是一张林松潜和陆泉的合照,他们抱着腿靠着花坛坐在青色的草坪上,身后是鲜艳绽放的火红玫瑰,两人灿烂的笑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深刻的折痕让他们一分为二,才稍微抚慰了温沉惠忽然拧起的呼吸,连窗外的风雨都变得顺眼了些。 “这是他放在书桌上的合照,”她似乎有些失望不是自己,“这个女孩就是陆泉吧,听铁玫瑰的管家说,她最近搬出去了。” “是不是因为她,林松潜才…”她不确定地皱起眉,“你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了吗,他什么也不说,我也不想逼他。” 她的提问让他再次想起那夜陆泉的质问。不过,当时受到冲击是一回事,冷静下来却也知道陆泉的话可信度并不高。她总是那样,真真假假,让人深陷于她的谜题,彻底迷失在她建造的迷宫中。 没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他低头注视她阳光下纯真的笑脸,语气平静:“其实我也不清楚。” “那你能,帮我问问他吗。” “你也是男孩,他可能愿意和你说,好吗?” 他向来不擅于拒绝,只点点头,把照片收进口袋。甚至在想:如果林松潜真的愿意去法兰,自己也许能稍微恢复正常。哪怕还是那个无趣平庸的温沉惠,总比现在这样要好。 然而,怎么可能,他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冷冷地嘲笑道。 他敲了敲门,才转开把手,“我进来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灰暗的窗户是唯一的光源,密集的水迹让外面的景色模糊成一片。潮湿的空气仿佛在这里缓缓下降,压住温沉惠的呼吸。 林松潜穿着深灰色的睡衣,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医生说,他腰部的淤伤要休息将近一周才能完全好,现在更是连走路都成问题。 床头柜上的托盘,里面的早餐已经冰冷凝固,温沉惠拿起摆在其中的橘子,才下定决心般,转过床尾,走到另一边。 一瞬间,他倒宁愿林松潜是睡着的。 只见他出神地盯着窗外,双手抱着一本棕皮相册。温沉惠眉心一跳,看着那相册皮面上被抓出的深刻指痕,内面的肉色皮质被蛮横地撕扯翻卷,紧绷出破裂的纤维。 脑中的撕裂声让温沉惠连忙垂眼,碾了碾嘴唇,尝试着坐在床沿,“早饭不吃,你不饿吗?” “要不要、我剥个橘子给你……” 他低头用指甲划开橘子皮,浓郁的酸味泛着苦涩,皮开肉绽的破裂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颤抖。 像平常那样就好,没什么难的。 “你不说话,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拉开白色的经络,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既然都愿意来了,那就和小姨好好相处,不是挺好的吗。” 像个友好、距离又恰到好处的熟人,小心翼翼地不去提陆泉,“小姨她真的很担心你。” 冰凉的橘子在手掌逐渐变温,指甲里浸染的汁液黏腻地干结,雨声催眠般越来越清晰放大,在耳蜗里轰轰作响。 意识到他不会开口,温沉惠准备放下橘子就走。 沉默的林松潜却忽然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成功让温沉惠停下脚步,转头回视,他的目光依然望着窗外。 “以前我总觉得你虚伪,原来是我错了。”他的声音干涸而轻微,“你总会说,小姨担心你,妈妈担心你,郑管家担心你。” “其实你一直很诚实。” 听出他的讽刺,温沉惠扭过脸,沉进昏暗,耳背阻挡住窗外的微光,闷声回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 “正相反,”林松潜憔悴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笑意,“我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 “也从没这样清明过。”他的手指温柔地顺着相册上的抓痕,好似在抚摸爱宠。 “你还记得,陆泉讲过的马戏团孤儿的故事吗?” 他忽然轻柔地提起陆泉,让温沉惠呼吸一乱,下意识想摇头。在林松潜面前否认自己对陆泉的在意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但这次他忍住了。 “轻易就看穿了事情的本质,她从来是那么聪明。” “团长为了经营马戏团,因此需要捡小孩。我们需要继承家业,因此被生下来。” “那你的小姨,又是为什么突然才需要我呢。” 他猛然耸动肩膀笑得不能自已,脸埋进破烂的相册,“总不能是出名后,才空虚寂寞了吧!哈哈哈!” 温沉惠盯着他失常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那天声嘶力竭的林松潜更可怕,还是现在的他更可怕。脚背上突然的湿意,才让他发现,手指不知何时扣进橘子的果肉里,流出的汁液穿过拖鞋,染黄了袜子。 猛烈刺鼻的酸味,顿时在这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四散。 林松潜的笑声又忽然断裂,房间顿时安静,水滴声清晰可闻,一滴一滴,是这凝固的空间中唯一运动的时间。 很快,他疲惫地歪在枕头上,“我来这里,只是因为那里的记忆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发疯,多到他崩溃。 刚刚的照片闪现脑海,让这句平淡的解释猛地点燃温沉惠蛮横的嫉妒,手指紧扣,果汁飞溅到裤腿上、地板上。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 被他戳穿了虚假的关心,温沉惠索性不再装下去了,拎着破烂的橘子转身就走。 门咚的一声关上,客房又恢复了安静。 林松潜转动空无一物的眼珠看着那一小滩果汁,很快又失去了兴趣。 他从没想过离开,他始终是图兰的主人,现在是,将来更是。只要坐拥财富权力,一切都会再次回到他的手中。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一切——手中的相册被他紧紧抓着,再次发出一声刺耳的崩裂声。 ………… 医院里,徐停云正小口喝着陆泉买的速溶玉米汤。据她所说,这是她最近喝遍便利店找到的宝贝。 浓郁的热汤,甜咸正好,他也很喜欢,正好祛除潮湿雨天的阴冷。周日一整天,她都在外面看房子,大概是有了之前的对比,这次她很快就定下了租房——两室一厅,独立卫浴。 “这张铁艺单人床不错,还可以折迭。” 此时,她正坐在床边,靠着床头柜浏览二手网站,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家具。背后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罐子,在十元店顺手买的,现在里面堆迭着徐停云五颜六色的精巧折纸。 “这个沙发也好看,就是太贵了。” “徐停云,你说我们要不要买电视啊?” “有便宜的吗?”他放下纸杯,歪身过去看她的手机页面,两人几乎头靠着头。 “正在找。” 这是她第一次租房,热情高涨得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等确定了家具,还要找搬家公司。 而帮忙整理打扫的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免费人选。 —— 依然觉得温沉惠莫名其妙的朋友别着急,马上陆泉就出场让他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提醒:现在的林松潜不清楚温沉惠对陆泉的感情,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只是确认了他的虚伪。番外回忆在前,这章就会有林松潜在整理和陆泉记忆的感觉。 林松潜开始变化啦~~喜闻乐见的由爱生恨,以后就是两个知根知底的人互戳肺管子,刺激!以后的林松潜一出场就会带出修罗场。 我现在最期待他和罗屿丰撕。 首-发:yuwangshe.uk(woo18uip) 第九十八章整理新居 (ωoо1⒏υip) 位于风岛区的住宅区,在一栋名为绿藤萝公寓的顶层五楼,502号室,从这周叁开始正式成为陆泉的新家。 公寓的外观是很平常的灰橘色瓷砖贴面,每家住户都有一突出阳台。绕过同色的矮围墙,推开深蓝色的栅栏门,往右就能看见尽头的停车处,塑料顶棚下排着的大多是自行车,可见这里住着的多数是都市里的年轻人。 大门从左边入,经过走廊,电梯就在右手边。 楼道里一阵热闹过后,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通过搬家公司员工半小时的努力,大件小件的家具都完好无缺地被安置进新家,凌乱地占满了狭小的客厅。 陆泉站在其中,一股雀跃的成就感油然而生。终于尘埃落定的满意,让她开心地跳坐到方形木桌上,晃着双腿打量着这些刚刚为她所有、尚还陌生的家具。 空荡的白墙壁、光滑的棕色地板,沉闷的空气中还残留些消毒药水淡淡的气味。她即将在此开启一段新生活,光是想像就让她跃跃欲试,充满了飘飘然的希望。 门铃叮咚了两声,把手迟疑地被拧开,门缝里慢慢探进一张好奇的脸。一对上陆泉灿烂的笑脸,被抓个正着的温沉惠立即受惊般退回去,好一会儿才又推门进来,局促地站在玄关处,看着满室的杂乱,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来啦,我的钟点工。”陆泉好心情地朝他摇摇手,“欢迎来到我的新家。” 见他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显然是放学后没有回家,而是在哪里等到约定时间才赶过来的。 “用不着脱鞋,反正还要整理,就这样进来吧。” “嗯。”温沉惠点点头,朝她走过去。 “书包就放桌上吧,怎么样,我的新家。” 注视着她等不及要炫耀的小表情,温沉惠终于忍不住垂脸一笑,紧张消了大半,“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来。” “真不会说话,”陆泉朝他皱皱鼻子,跳下桌拍了拍手,“好了,不浪费时间了。” “我们赶紧开始吧!” 陆泉今天异常兴奋的情绪很快感染到他,看着堆在周围的冰箱、洗衣机、还有折迭起的铁艺床,温沉惠放下书包,脱下校服外套迭好,也跃跃欲试地卷起袖口。 “最好把你的白衬衫也脱了,这些都是二手家具,不会太干净。” 对上他转过来的眼睛,陆泉坏笑道:“怎么,你害羞啊?” 温沉惠抿唇盯她,“才没有。” 见他赌气似的开始脱衬衫,陆泉好笑地撇开脸,“我也先去换身衣服。” 两个卧室是靠在一起的,先到先得,她自然选了大一点的那间。拉开行李箱,拿出休闲装换上,把头发扎起团成一个毛茸茸的包,算是做好了劳动准备。 一出来,便看见穿着背心的温沉惠已经在挪着冰箱。 客厅的向阳面就是一小间厨房,用玻璃门隔着。他找到插座的位置,便推着白色的中号冰箱过去,刚好在厨房和客厅之间。 “放在那里不错诶,水电煤已经通了,插上没关系,正好把我买的水放进去。” 她拿出两瓶矿泉水,看着文秀书生样的温沉惠穿着背心做重活,露出两只瘦长的白花花的手臂,实在有种反差的搞笑,她也没有忍耐,直接笑出声。 温沉惠刚蹲在地板上找到冰箱背后的插头,听她笑便疑惑地抬头看她。 “别在意,你要是渴了就拿一瓶喝。” “噢…” 她走过时,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头,让温沉惠害羞地抿紧了唇。自那天以后,陆泉好像对自己更随便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陆泉拉着投入整理大业。两人合力把洗衣机半推半抬进卫生间、摸索着装上;把单人床搬进她的卧室,组装好。再摆上床垫,铺上她昨天到货的床单和枕头。 其间又陆续收到不少快递,慢慢把烧水壶、微波炉、台灯等必要物品填进原本空荡的房间,渐渐显出一种崭新的充实。 在这不可思议的忙碌中,温沉惠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陆泉的同居人,不自觉地用心布置起来,把微波炉放上冰箱,以陆泉的身高看,位置正好。 怀着这样隐秘的满足,他麻利地把快递的包装垃圾分类进大垃圾袋。也许从她主动给自己发消息就开始了,从她选择自己第一个进入她的新家,就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窃喜。 “哈——热死了。” 即使开着空调,两人搬搬弄弄还是出了一身细汗。陆泉忙完她的,拎着矿泉水走过来,直接坐到他身边的地板上,“喏,你的。” “谢谢。”温沉惠接过,也坐下来,难得的随意和放松。 陆泉依然开心地打量周围,像个刚得到玩具的孩童那样津津有味。客厅中间现在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她指着右边靠阳台的位置,“我还想在那里放个架子和电视,最好还有个沙发。” “感觉会很不错。” 温沉惠一边抬头喝水,一边垂着眼,注视着她看向别处的快乐双眼,突然灵光一闪,刚想说话就猛呛咳一口,顿时,水珠漏出一串透湿了他的白色背心,更让他着急出一阵咳嗽! 陆泉立即转向他,惊讶地看着他拱着身体,狼狈地捂嘴咳嗽。他天性般的笨拙,总是能让陆泉心生怜爱。 好笑地伸手帮他抹去下巴上的水渍,“要么说话,要么喝水,这么着急干嘛?” 为什么总是在她面前这么丢脸呢!温沉惠羞得脸通红,一时又难以抑制喉咙的骚动,手背抵着发烘发红的脸,越着急咳得越厉害。 松松的背心随肩膀乱颤,陆泉看见他的胸膛也变得一片粉红,水滴滑过,拉出几道暧昧的水渍。 而她的手指已经顺应本心,指尖沿着下巴路过不断抖动的喉结,发热起伏的肋骨,最终落到背心的中间低点。 抬眼抓住他自以为隐蔽的视线,笑着捏住他的手指拉开,探身侧头在他通红的唇上一吻,稍稍离开,轻问:“好点了吗?” 温沉惠眨了眨发愣的眼,留恋似地抿了抿唇。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轻笑着,弯弯的眼睛里只有他。 “我、我送你一个电视吧。” 陆泉惊讶地笑了下,直起身离开他,顿时抽离暧昧,“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埋着脸根本不敢看她,声音哑哑地发软,“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乔迁礼,作为朋友。” “而且、而且你很喜欢玩游戏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啊。”他既然主动要送,陆泉也就不再拒绝,看了看开始暗下来的天色,“走吧,我请你吃饭。” 温沉惠知道她现在没什么钱,连忙说:“我想吃吃看便利店的便当,一直很好奇是什么味道。” “傻瓜,”陆泉听得直笑,“别看便利店花样多,其实味道都一样,一股酱油味。” “那我请你——” “你怎么不直接送我钱呢,”陆泉当然看出他的想法,率先站起来,“把汗擦擦,我们去逛街,顺便买便当。” 陆泉最终确定了这里,正是因为附近有大型商场,不到五分钟的路程还有一家大超市。按照之前乔冉给的建议,她已经列出了一张购物名单,一些打扫用具、洗漱用品、日常用品等等。至于炊具,等徐停云住进来再说。 而很少逛平民商场的温沉惠,看起这些五花八门的用具比陆泉还来劲,什么都要摸摸看什么都想买。如果不是陆泉拦着,他还想买一整套茶具、餐具装饰她的橱柜呢,一点也不考虑实用性。 逛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各拎着两只大方便袋回了家。将它们直接放到地板上,陆泉从里面翻出两盒便当,“饿死了,先吃饭。” 微波炉响起,陆泉坐到桌前,看向厨房,“忘了问了,你这么晚回家没事吗?已经快八点了。” 温沉惠站在水池前洗完杯子,再倒了果汁过来,递给她一杯,“我来之前就打过电话了。” 他摩挲着杯壁,“我跟妈妈说,今天住同学家讨论小组作业。” “会说谎啦?”陆泉喝着橙汁笑他,还没注意到这话中的重点。 “其实我一直都会的,”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破罐破摔道:“所以,我今天不回家了。” “那你打算住哪——”注意到他神色古怪,陆泉收敛起笑容打量他,“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你睡。” 见他不说话,陆泉皱皱眉,“怎么,跟你妈吵架啦,小朋友。” “林松潜在我家。”他终于紧压着嘴唇说了出来。 陆泉果然愣住,微波炉叮的一声让客厅陡然陷入安静,急促的呼吸鼓动着。 温沉惠看着倒映在橙汁中晃荡的虚影,干涩地解释道:“周日,小姨把他带过去的。现在在我家养伤。好像准备演奏会结束后,把他带去法兰。” 他不再开口,也不敢去看陆泉的反应。 好一会儿,陆泉逐渐变冷的声音才慢慢响起:“这么说,林松潜和他妈妈和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而这段沉默理所当然地被陆泉当成默认。并成功在她心中点燃了一股怒火!自己辛辛苦苦地忙里忙外,林松潜却轻轻松松地回到了母亲身边! 忽然之间,她的所有努力好像不过是为了促成他们母子和好的笑话! “陆泉……” “你是故意来恶心我对不对。” 陆泉不想承认自己是在嫉妒、在不甘。她宁愿听见林松潜自杀都不想听到他独自获得幸福的消息!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赢了一场,结果不过是促成他人圆满的配角! “对不起。” 好心情瞬间一扫而空,陆泉冷漠厌烦地下达逐客令:“出去。” 一提林松潜她就变了,林松潜永远是特别的。温沉惠垂着脸缓慢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拎着包走在玄关处。又突然扔开,急折回来,猛地弯身抱住她的腰,椅子被他推出一声尖叫。 “陆泉,我不想回家。” “关我什么事——” “我不想见他!陆泉,我不想看见他!”他抖着声音,惶惑又无助:“陆泉,你别在意他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该怎么办,陆泉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嫉妒他,看见他我就好难受!” 他咳嗽着哭起来,紧紧抓着她,“我真的好坏!好虚伪!陆泉,我真的好恶心,我以后该怎么办?你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听着他压抑哽咽的声音,乱七八糟的说辞,一遍一遍喊着自己的名字。倒像是代替她宣泄出内心汹涌的情绪。陆泉扯着他的头发拉开,对上他泪水横泗的脸,仿佛涌出体外的肮脏欲望让他痛苦地扭曲。 可是,又是那么坦荡。像纠结成一团的粗糙毛毯,引诱着人伸手摸进去,好感知他内心的温热。 他哭得直抖,好像长久的压抑终于找到出口,“我、我不应该的,可是我控、控制不了。” “陆泉,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坏透了——” 陆泉没有回答他,只是垂眼叹息一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捧着他的脸,低头含住他滚烫潮湿的嘴唇,慢慢揽住他的整个颈脖,抵开嘴唇探进他呜咽的口腔。 “唔……” 温沉惠被迫却又柔顺地往后深深折着脖子,让喉结脆弱地高高顶起,颤抖着睫毛,让泪水快速滑落脸颊下巴,直坠落到他的白色衬衫上。 如同受训的教徒般跪坐到陆泉面前,恭顺地承受她肆无忌惮的入侵。 而陆泉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生涩和颤抖,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翻搅着他火热的口腔和混沌的大脑。 直到他麻痹的大腿再也支撑不住,带着她,双双倒在地板上—— 陆泉没说同居人是谁,温沉惠也不知道。 林松潜的地位是绝对男一,陆泉对他的感情最复杂。大家对她的反应不奇怪吧? 首-发:yuwangshe.uk(woo18uip) 第九十九章浴室谈心 (ωoо1⒏υip) 劳动过后的泡澡就是不一样,陆泉舒服地伏在浴缸边,感受着蓬松绵软的泡沫贴着皮肤细密地下滑。 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享受着温沉惠的服务。他正穿着一条短裤,蹲在旁边,用浴球帮她搓着身体。 “后背多搓会儿。” 觑着他慌张又强装镇定的神情,陆泉懒懒地想起他刚刚丢人的哭相,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压抑不住地耸动肩膀。 “陆…泉!” “哈哈,可是真的很好笑啊——”她开心地朝他脸上抹一朵泡沫,宠溺般笑着,“傻瓜。” 见他羞恼地抬手要擦掉,连忙道:“别动!” 接着,她玩心大起,用泡沫帮他捏出个大胡子。由于伸出两只手,她的胸部露出来,让温沉惠立即转开眼睛,等她重新趴下才抿着唇转回。 洁白干净的浴室,波光摇晃的水面,让灯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闪耀着。湿漉漉的浓密黑发被顺到后脑,浸染水汽的脸更添清冽,放肆又直接的动人笑容,让他的手指僵硬地扣进潮湿的浴球里,不自觉忘记了动作。 温沉惠后知后觉到:她难道都不会害羞吗?就这样趴在浴缸里,让男孩来为她洗澡……还是说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她紧张? 于是陆泉便欣赏到一个伤心到胡子融化的温沉惠,更是笑得不能自已,在狭小的空间里扩声回荡。 让清秀少年恨不能一口咬住她扬起的脖子,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他猛地扔掉浴球,捧回她潮湿的脸用力吻下去,成功堵住她的笑。 “唔……” 他紧闭着双眼,企图复制之前她深吻自己的动作,实际上只是笨拙又急切地磨着陆泉的嘴唇又不得其法,只会含住她的下嘴唇乱舔。 下巴上的泡沫也沾到陆泉脸上,痒得她笑着把鼻息喷到他脸上。 忽然她皱眉,推开他的胸膛,嫌弃地吐了吐舌头,“好苦。” 看着这样生动古怪的神情,温沉惠也忍不住一笑,刚想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泡沫,就被她露出的胸部一惊,夸张地扭过脸。 陆泉暗笑,“我想吃葡萄了,你去拿过来,我们一起吃。” 尴尬的温沉惠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眼神游移地拉门出去。 注视着他高瘦的背影,陆泉重新枕着手臂趴下。她终究是留下了他,也许是出于一点私心——突然一个人呆在陌生的房间,还是会有点害怕。 而且,水滴落下一声回响,她垂眼看向光滑瓷砖上自己的虚影,而且,她不打算用一整晚去想林松潜……她需要点刺激,去跳脱出他如影随形的禁锢。 安静的室内,她甚至能听见温沉惠各种动作的声音,关上冰箱、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又戛然而止。 脚步声渐近,她慢慢扬起笑脸,看向一身别扭的温沉惠走进来。他用保鲜盒装着洗好的葡萄,陆泉猜他是第一次这副模样去厨房,刚要直起身。 “我喂你!你、别起来!”温沉惠一坐下,就用手挡住眼睛。 笑着他的假模假样,“好吧。”她又重新趴下去,看着他侧坐到自己身前的瓷砖上剥起葡萄,皮放在盖子上。 想起他刚刚屁股上两块搞笑的湿迹,“我看你等会要去便利店买条内裤了。” 见他横眼过来,她故意笑道:“怎么,你想穿我的?” 温沉惠顿时想起之前的幻想,脸烘得发热,“我等会儿就去买!” 边气着,他还是伸手把果肉喂给她。 “唔!谢谢。”陆泉张口含住葡萄,抿过他指尖的汁水,清甜的果肉被嚼碎,潮湿的空气中甜蜜开始扩散。 “不过,你明天晚上怎么办?” 温沉惠低头捻着黏腻的指尖,只摇摇头不说话。 陆泉忍不住笑笑,伸手探进他清爽的黑发,“温沉惠,你真是被教傻了。” “谁都会嫉妒的。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是难免的。” “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唔,你吃呀,”她拿过温沉惠喂过来的葡萄,塞进他嘴里,“我们就是这么被教育大的。” “不许骂人、不许粗鲁、不许嫉妒。好像小孩子都必须纯洁得像白纸。” 对上他转过来的脸,陆泉亲昵地按了按他脸上酒窝的位置,“其实我还想过炸学校呢,开着轰炸机投下几个炸弹,炸到我满意为止。” 温沉惠终于被她逗笑,酒窝深陷,清秀的面容舒展,“你这个恐怖分子。” 陆泉抬抬眉毛以示无所谓,“有恶念是很正常的,我们都是人。没什么好恶心的。” 听着她为自己排解压力,温沉惠的内心早就缴械投降了。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知道自己也是个鲜活的人。不是家长用来竞争的道具、不是必须时刻保持体面的继承人,而是可以哭可以闹,快乐地吃着甜点,撒娇一般诉苦。 他依赖地望着陆泉,“谢谢……” “其实,有的时候我甚至还会想取代他。” “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他,妈妈也让我对他好一点……” 陆泉鼓励地看着他自我剖析,同时更深刻地理解到,人类注定只能看见自己没有的东西。他们叁人之间暗潮汹涌的相互羡慕、嫉妒,已经拧成解不开的死结,非剪断不能解。 自己离开林松潜是绝对的正确。 愿意承认是解决的第一步,陆泉倒不担心温沉惠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林松潜才是那个极端、甚至有能力付出行动的人。这样想着,林松潜和他妈妈和好也该是件好事,这代表他不会再来烦自己了。 这样挺好的,时间一长,一切自然会变淡。 及时收回注意力,陆泉看着面前放松的温沉惠,突然道:“又或者,你只是在欲求不满呢?” 温沉惠果然卡住,僵硬着视线不敢看她。 “嗯哼,青春期的少年,被我说中了?” “我没……”他弱弱地反驳着,却没有躲开陆泉的手,感受着她靠近的温热气息。 “是我吗?”她轻声问着,声音中晃荡着水声。 任由她按着自己的后颈,他能嗅到她口中甜蜜的葡萄味,“是什么样的?” “像这样吗?” 侧过脸,温热的唇在温沉惠温热光裸的颈间一下一下地亲吻。她坐在浴缸里,泡沫滑动,白皙的皮肤濡湿,像只惑人的美人鱼,看不清的神秘鱼尾危险地藏在晃荡的水下,只等他一松懈,就卷缠住他拉下窒息的深海。 撕开一半的剔透果肉从温沉惠手中滚落,在她的唇齿下,他毫无抵抗之力,虚弱地滚动着喉结。 “讲给我听。”她潮湿的手掌往下,揉摸着少年线条清晰的紧实后背。 温沉惠脸憋得通红,直愣愣地盯着对面的瓷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被摸得大脑混沌一片。 “就是、那天在休息室……” 陆泉忍不住闷笑,“穿裙子的那次?” 他呆头鹅般僵着,因为她正贴着搏动的颈动脉,舌尖舔舐出他的喘息,声音开始发抖,“然、然后,你让我坐到你身上,就握住——” “做给我看。” 她敞开的白皙的颈占据了他的视线,他失神而听话地伸手下去,藏进短裤开始揉动。她的胸部若有若无地磨蹭着,手中的性器很快变得火热坚硬,撑起布料。 温沉惠不敢置信地如坠梦中,对上她收回的脸,情不自禁地和她吻在一起。 葡萄的甜蜜,沐浴乳的清新香味,发热的皮肤似乎都能蒸出水汽。温沉惠坐在凉快潮湿的洁白瓷砖上,沉迷地被陆泉引导着亲吻,牙关打开让她畅通无阻,灵巧的舌面摩擦纠缠,近乎打颤的快感让他连手中的火热性器都忘记,上瘾般和她深吻着。 塑料盖子上的紫红葡萄皮慢慢流出玫红色的汁液,蔓延在洁白的瓷砖上,稀释着染红了温沉惠的脚趾。 安静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两人唇舌相交的黏腻水声。 手抚上她潮湿的后背,不自觉地摩挲着。温沉惠很快呼吸不畅地皱起眉,察觉到他凌乱的鼻息,陆泉稍稍离开,反手拉住他的手往水下探去。 察觉到自己碰到什么,温沉惠迷离的眼顿时慌张。 “继续啊。”陆泉轻笑,捏着他的手指磨着阴唇。 “什么……”艰难地反应过来,温沉惠感受着水中柔软的阴唇瓣,上下摩挲的手指不小心探到阴道口,让她立即发出一声挠耳的气音。 指尖微抖,她忽然半起身搂住他的身体,赤裸的身体要命地摩擦着,“说呀,”她喘息着咬住他的耳廓,摸着他后背下滑,手指伸进短裤。 “然后,我、我在你腿上高潮。然后,然后就探到你的裙底,然后、然后……” 他的手指机械地上下摩擦,陆泉轻哼着揭穿他:“你想帮我舔。” 于是,她直起身吻了下他鲜红的嘴唇,接着从浴缸中披水而起。飞溅出的水流打在温沉惠的脸上、裤子上,而他一眨不眨地看着。 水流裹挟着雪白的泡沫沿着身体曲线留恋地滑落,温沉惠甚至忘记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她赤裸的身体。 陆泉伸出长腿,坐上边缘,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低头笑道:“你想吗?” 温沉惠呆愣地点点头,可怜又痴迷地趴伏过去,搭上她潮湿的膝盖,一直摸到她大腿根部。情不自禁含吻一下,又不知所措地抬眼看她。 见她并不讨厌,他才探指去摸刚刚摩擦的地方,手指拨开毛发,露出里面湿润的神秘区域。试探着抚摸,他能看见陆泉舒服地眯起眼。 他终于禁不住诱惑,慢慢俯下身去含吻,轻轻抿着阴唇瓣,能尝到沐浴露的清苦,他却着迷般伸出舌尖探进沟壑中敏感的小口。 “嗯…唔——!” 这个刺激让陆泉条件反射地闭合双腿,一下夹住他的头,让他闷哼一声。很快,她就笑着调整了姿势,抬起右腿架上他的肩膀,垂眼看见他充血笔直的性器,便另一只脚踩上去。 腿间火热的呼吸立即变得急促,弹性的舌尖加重地在其中乱磨,坚挺的鼻梁摩擦着越发兴奋的阴蒂。 陆泉止不住地喘息着,快感的堆积让她收缩着小腹,右手胡乱地抓揉着他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刺激地向后倒去,左手撑住墙壁,下巴难耐地高高扬起,双眼紧闭,随着身下弹性唇舌的律动,潮湿的发束根根荡下。 啧啧的水声作响,半透明的水面还在轻微晃动,和两人凌乱的呼吸应和在一起,泡沫化水,难解难分的交融。 “唔……好舒服…” 踩在他性器上的脚也难耐地揉动,不知轻重间,就让温沉惠心神俱失地高潮了。他的身体紧绷了一阵,高热的脸颊便歪倒在陆泉敏感的腿根。 陆泉低头看着他失神的可爱模样,头发也被她揉得乱七八糟,便用膝盖蹭蹭他发烫的脸,伸手抹去他唇边亮晶晶的水渍。 “今天连避孕套都没有,就到此为止。” 眨着呆愣的眼,他还下意识用滚烫的唇揉着面前的皮肤,本以为今晚的意外惊喜已经够多了,却听见她说: “明天还来吗?” 首-发:rourouwu.info (woo18uip) 第一百章堕落幻想 (ωoо1⒏υip) “温沉惠,你真像一只兔子。” 当陆泉俯身说出这句话时,温沉惠发热的耳里只能听见自己喉咙哽咽出的喘息。 什、什么兔子?他勉强分辨出她的笑意,绵软的手臂正努力撑住光滑温热的地板,企图减轻脊椎的负担。 然而,被摇晃的身体、迷乱的意识都让这一简单的动作变得十分困难。 脆弱的性器被她深深浅浅地占有禁锢,稍微一动那陌生汹涌的快感就如电流般刺激着腰椎,让他难以自控地发出呻吟。 “啊…哈啊、嗯…陆、不…不要了……” 指甲凌乱无力地刮擦过地板,像极了某种蜥蜴快速爬行的声响,麻痹得耳膜烘热着战栗,又让他仿佛倒在不断深陷的流沙之上,瘫软的身体和焦急并行,泛起毛骨悚然的深刻失控! 不行…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她玩坏—— 兔子…不,他是蛇,一条正在被扒皮的无牙蛇,露出红肿敏感的上半身掉在床下,靠着唯一坚硬的脊椎,挣扎维持着即将掉落的烂肉。而她压坐在自己胯间,一下重似一下地要将他吞噬干净……唔! 窗帘的网格纹路,投影在他赤裸粉红的扭动胸膛上,束缚出他青涩紧实的身体弧度。 单人床果然还是太小了,才做了一会儿,就让他滚落下去。穿着吊带的陆泉低头看着这陌生而艳丽的景色,索性就这样继续——压着他的下半身在床上,边欣赏着他的上半身吊在地板上旖旎的挣扎。 少年线条紧致的肌肉无一不青涩得性感,此刻更是紧绷着喘息,对欲望的陌生因不自知而格外坦荡,不上不下的姿势,让他更吃力地挺起瘦窄柔韧的腰身去迎合她的扭动,慌乱无措的双手,肩胛骨时不时磕出闷响。胸膛急速起伏着,热红皮肤下展开的肋骨都清晰可见。 “哈、啊、哈—啊!好棒……” 呻吟不自主附和着陆泉的扭动,和淫靡的水声一起占满了整个房间。 陆泉最喜欢看他这样充满矛盾的神情。失魂落魄的敏感身体不断向欲望屈服着挺动,而离大脑最近的脸却是自责而羞耻,委屈般折起的眉毛,欲泣的通红眼皮,表里的分明相悖反而让他越发显得淫乱放荡。 真想看到更多—更多他淫荡不堪的样子—— “嗯——” 陆泉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喘息,双手握住他颤抖的腰部,完全以自己的节奏在他身上任性地前后扭动,火热通红的性器根部在她身下时隐时现,透明的黏腻体液被拍打着溢出。 感受着坚挺的性器在体内抽搐般搏动,摩擦着生出融化般的快感。 热气仿佛把人体内那些奇妙物质的气味都蒸发出来,带着湿度、汗气的盐味,和沐浴乳爽肤水混合出一种奇怪的、野性的发酵气味。 陆泉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难耐的兴奋,对气味也越发敏感起来。交粘的水声加快、肉体相击的拍打声越发清亮—— “唔额!” 温沉惠突然一声哑哼,让她睁开双眼。同时他的腿根开始剧烈颤抖,指甲更是激烈地抓响了地板。脖子当即向后狠狠折起,胸膛高挺,如同一把被掰到极致的直尺紧绷着颤动! 防止被他的力道带下去,陆泉立即向后转移重心,看着被送到眼前用力到发白的胸膛,她顺势揽住,瞥着他大张着颤抖的下巴,故意使坏地俯身含住他挺立的乳尖。 温沉惠几乎是立即浑身一颤,够着双手不管不顾地要来揉摸她的头发,企图让她多含舔会儿,神志不清地嘴上也开始乱七八糟: “操我、操我陆泉、操我——!” 他乱扭着身体滑腻得陆泉差点抱不住,这种下流话也吓了她一跳,让舌尖不小心钻进他乳尖褶皱里的小孔。 “啊!不要—不要!” 被高热的舌尖顶进的一刹那,灭顶的兴奋卡住了温沉惠的无声尖叫,脱离掌控的身体猛然一挣,铁艺床被摇出一声刺耳的响,接着他就要往后瘫倒,被陆泉及时扯住才免于磕到后脑。 他就这样面容空白,头顶悬在地板上,蜷缩着脚趾,大腿紧紧夹住她的腰身,火热的性器直直卡在她温热湿软的身体里,抖着悬空的腰部,抽搐地射了出来。 被抓皱的床单慢慢被松开,他的身体软下来,透明的黏液从两人的连接处慢慢溢出。温沉惠任由陆泉放下他,仿佛一条搁浅的鱼终于死去,再无反抗之力,任凭浪花拍打。 少年白皙纤瘦的身体歪扭呆滞地贴在深色的地板上,细腻与坚硬,深与浅的对比,自然还是美的。 陆泉毕竟不是第一次,对于他的表现就多些宽容和好笑。见他双眼涣散,显然还在敏感期,索性伸出脚丫,贴着他不住喘息的汗湿肚皮一路滑下去,用脚趾点点他空茫的脸。 “喂,不行啦?” 大脑几近被快感融化的温沉惠好不容易回神,手已经无意识地摸着她的脚踝,麻痹的腰部让他半天使不上力。 陆泉看着他的呆样不禁连声闷笑,用脚按住他依然狂跳着的心脏,反正之前他已经帮她舔到高潮了,也算爽过,“今天就到这里,你洗完澡就回家吧。” 温沉惠倒在地板上愣愣地盯着她的笑颜,直到大脑接收到她的意思,才委屈地握住她的脚踝,乞求地亲吻脚背,声音里还带着喘气:“我还可以的,别赶我走……” 陆泉侧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讨好,“你就这么想被我…操吗?” 听出她的故意调笑,温沉惠立即脸颊通红,本来搭在床上的光裸双腿也羞耻似的准备收回,好似把自己缩成一团就能再次重建七零八落的自尊。 陆泉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道跟谁学的。”收起长腿下床,她摸摸温沉惠低垂的脸,“不着急,慢慢来。我又没说讨厌。” “反正这几天你也是来帮我整理的。” 听出她的意思,温沉惠抬起潮湿的睫毛,“真的?” “嗯。”陆泉看着他清秀面容上余韵未消的情态,吻了吻他惹人怜爱的下眼睑,笑着说:“记得带换洗衣服。” 在陆泉温柔的笑容中,温沉惠彻底沦陷了。得以宣泄情欲的开口被她径直撕开,让他日渐膨胀的幻想疯狂溢出。突破了私密空间的幻想界限,他开始变得一整天都心猿意马、难以集中。 一点能勾起回忆的东西都能让他走神,在学校里,这终究是太危险了。于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在精神世界中,构架出了一个合理切换思维的角色扮演: 白天,他是斯文礼貌的世家少爷温沉惠,需要身着校服规矩地上学;一到晚上,他就是爱上高中生少女陆泉的低微男妓。 他第一次出台,就遇见了搬家的少女。她温柔地邀请无家可归的自己,让他第一次知道被重视的感情。他为她整理家务,作清洁,并以身体来偿还她的帮助。 他开始熟悉避孕药的味道,和着水在舌根拖出点古怪的余味。又仿佛是一个开关,让他能抛弃尊严在她床上大张着腿,嘴里是日渐淫荡的呻吟。 为了让她快乐,会不知廉耻地撅着屁股趴在她腿间,着迷地为她舔到高潮,发情的狗都比他体面。 被她舔咬胸乳,揉捏腿根,落下一连串暗红淤青的印记,而他欢欣雀跃地认为是被占有的证明,是被爱的印章。 清明的大脑被彻底绞烂,彻底成为粘稠的情欲容器,心甘情愿地被她玩弄着身心,简直为专业男妓所不齿。 这个办法似乎起效了,可渐渐地,温沉惠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瓶香槟,被她捏紧木塞快快慢慢地任性摇晃着,密集的气泡起起伏伏,猛上猛下,日渐汹涌的喷溅蓄力开始震荡脆弱的瓶身。 忽然间,他的耳边总是时不时响起清脆的崩裂声,模糊摇晃的天花板会突然变成一面明亮的大镜子,悬在上面俯视着赤裸呻吟着的自己。 那是另一个他,他瞪大着眼睛俯视着: 真下贱! ———— 有伏笔,别着急。后面还有一章关键h 兔子看起来可爱,性欲(生殖欲)很强。 咱就当这公寓隔音效果特别好,不然分分钟社死。 首-发:rourouwu.info (woo18uip) 第一百零一章虚幻的自由 这周对于陆泉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体验。 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内裤背心在家里乱晃;随意地瘫在沙发上,没有人会忽然经过一巴掌拍直她的背。甚至在夜晚出门过红绿灯,只为去大路对面的便利店买零食。 自从八年前进入铁玫瑰别墅,她就很少有能作决定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做,因此什么也决定不了。不过,似乎大多数孩子都是这样生活。只不过她更寄人篱下些,连撒娇的权利都没有。 在这一周里,她兴奋得近乎放纵。乐于打破之前被禁锢的习惯规则,在独属于她的空间里,乐此不疲地一遍遍确认自己终于获得的自由,肆意玩弄送上门的温沉惠,顺便破解了性爱的神秘。 周六,她约着萧戚看了新家,两人出去尽情逛街、看电影。萧戚还特意送了一块大蛋糕。本来也打算约上尹玺,不过她实在是大忙人一个,被她爸爸带去参加飞碟射击活动,只好作罢。 周日,她则赶在区役所下午叁点关门之前,准备好材料,排着队办理完风岛区的入住手续。终于在五点多,走下地铁,开着地图app往家的方向走,手里还拎着在附近面包店买的面包,准备明天作早餐。 一切开始变得井然有序,陌生的景色也渐渐熟悉成日常。 大概是洒水车刚过,沥青的马路上残留着闪光水迹,把绿灯的光晕朝着她的方向拖长,车辆纷纷停住,陆泉轻松地踩过去,幼稚地骄傲于自己的无所不能。 出了电梯,正摸着口袋里的钥匙,陆泉就看见了靠在门边的温沉惠,还是不禁一愣。 只见雪白的墙边,他一身蓝底、绿色麻叶纹和服,纤长的身形被交错繁复的纹格勾勒,其间飞着橘色的刺绣蜻蜓,仿佛被密集的藤蔓缠住翅膀,即将从橘色的身体中挤出通红的汁液,闷出近乎濒死的艳丽。 陆泉其实不喜欢和服,穿起来又烦又热,而且她只适合简洁的款式。 但温沉惠穿这样精美的纹样,意外不会显得花哨。白净的肤色,清秀和谐的五官,反倒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古风。 此时他低头而立,后颈弯垂,后腰别着一把小扇。柔顺的发丝遮耳堪堪露出白粉的耳垂,立即让陆泉想起含住它时滑嫩的触感。 她皱皱眉,对着出神的他举起手机,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成功让温沉惠抬起头,看见她的举动不由含羞般抿了抿唇。踩着木屐哒哒地迎上她,接过袋子。 陆泉侧眼欣赏他优雅的仪态,边开门,“今天怎么穿成这样,附近有什么庙会吗?” 温沉惠跟着她进去,熟练地反身锁门,换上室内拖鞋,把祖父的事情告诉了她。 “挺好啊,反正你们都挺闲的。” 终于倒在沙发上,漆黑发亮的液晶电视清晰倒映出陆泉懒散的身影。 温沉惠嗯了一声,打开冰箱看见了那块占据一层的大蛋糕。愣了愣,还是把袋子里的面包放了进去。 然后走到沙发边,宽袖后移,手腕交迭着搭在橘黄色的布艺沙发上,低头看她,语气温和而自然,仿佛只是随意一提:“蛋糕是谁送的吗?” “萧戚的礼物,夹心全是水果。” 他深深松一口气,脸上泛起真实的笑意,下巴搭上手背,注视着她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黑色卷发在身下随意地铺开,有几束调皮地搭在闭合的眼皮上。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下去将它们顺开,指尖轻柔地仿佛在拨动水面的落叶。 陆泉睁开眼,对上少年温柔沉溺的视线。 猫猫狗狗平时看着很可爱,可是一到发情期,又是异常的烦人。 于是她笑了,“这次你又编了什么谎过来?” 他没有意识到这是陆泉的标志性铺垫,“反正她现在也烦得顾不上我,巴不得家里少个人。” 他委屈地塌着眉毛,由于俯身,交领脱离了后颈,耸出一段白色的延伸阴影,仿佛一座神秘的雪山洞。 诱惑着陆泉顿起坏心,坐起身,在他抬起的疑惑视线中,坏笑着突然伸手插进去,直摸到他滑腻温热的后背。 “唔!”温沉惠挣扎不得,像只被拎着后颈皮的猫一动不敢动。好在陆泉只是想玩一下,很快收回了手,“果然和服就是色情。” 领口被她撑开,温沉惠红着脸直起身,嘟囔着重新把它抚好。 轮到陆泉趴在椅背上,欣赏他动作熟练而文雅地整理服装。这自然也是独属特权阶级的气质,从小就被训练出这副游刃有余的姿态,不停地设置门槛,以区别、强调自我的身份——然后,作茧自缚。 同时,陆泉又诚实道:“温沉惠,你穿和服真好看。” “是、是吗?” 看着他垂脸腼腆而笑,陆泉不得不惊奇于他的双重人格。床上的他越发直接放荡,然而一穿上衣服又能变回平时的模样。 她抬抬眉,“就很有古代文人的风范。” “对了。”说着,她转身从茶几拿出遥控器点开电视机,调到一个台,里面正放着一部古装剧。 “现在这剧可火了,萧戚特喜欢里面的男主角,嚷嚷着要我看呢。”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于是,温沉惠也坐进沙发,陆泉自然侧躺到他腿上,蹭了蹭他顺滑的布料,好奇地摸着停在他膝头的蜻蜓,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电视,边和他聊天。 “说起来,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经过几天前所未有的相处,温沉惠已经适应了和陆泉的亲密接触,能自然地抚弄她的头发,满足地让它们柔顺地落在指间。每次做完恢复了神智,他也喜欢这么做。 电视里放着叽叽喳喳的古装人物,阳台外的夕阳透过玻璃门慢慢投射进来,橘黄的光晕斜斜地笼罩住两人的半身。朦胧的色彩浸染在她光滑的眼球上、皮肤上。 这份触手可及的温热,让温沉惠深陷在沙发中,涌上一股浓烈的睡意般的绵软。 “还是没什么头绪,我可能真的没有写作的才能。” “虽说你祖先是大文豪,家族企业之一还是全球连锁书店,但这和你非要写小说没什么关系吧?” 温沉惠模糊地嗯了一声,就没有继续回答,和他之前激烈反应的差异让陆泉忍不住转脸看他,就见到他一副专心却又在走神的样子。 而这副模样,陆泉并不陌生。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林松潜和她在一起时也经常露出类似的表情:好像其他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痛苦和追求忽然都不再重要,只想舒适地沉迷于此刻。甚至是之前在宴会上遇到的崔瑶霍洵的事、尹玺的话——爱情可以解释一切。 那换句话说就是,爱情可以解决一切。 也许越是被剥夺、被禁锢的人,就越是容易陷入爱情。从中获得一种虚幻的自由,一种能自我选择、自我掌控的错觉。在无处可逃的现实中紧紧抓住一丝生机,越勒越紧,乃至深陷皮肉。 而她专注的眼神显然引起了温沉惠的误解,他弯起眼睛,手指轻摸上她的脸颊,俯身吻了下去。 交领上的刺绣磨着陆泉的皮肤,刚刚她趁兴摸过的后颈此时也敞开到眼前。她能闻到他耳后的幽香,是清爽的雪松冷香。逐渐熟练的亲吻技巧,会用舌尖去点她的舌根,是她教成的癖好。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改变,身体逐渐染上她的印记。就连眼镜他都不常戴了,她猜,是为了更方便亲吻。 他沉迷而缠绵地吻着,手指不自觉摩挲着她的锁骨。陆泉睁眼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纷乱的思绪最终只汇成一个感觉: 真没意思。 ——— 下章要h吗? 有读者喜欢上章温沉惠的幻想,就是第一次出台的男妓和女高中生的故事。如果还有朋友想看,我可以写个平行世界番外,有吗~~ 第一百零二章破裂的人偶(温沉惠BE30珠) 和服就是色情。 这个想法模糊而固执地留在陆泉的脑海,奇怪得连她自己都惊讶。如果真的要在记忆里追根溯源,那最可能出现的场景就是她还住在陆燃出租屋的时候。 那个狭小杂乱、泛着怪味的出租屋,临近路边,到处漏音,在晚上也吵得厉害,让人睡不着觉。为了等陆燃回家,她会经常打开电视机。应该就是那时不经意调到了成人频道。 也许是某个电影的场景,或是纯粹的黄片,她也记不清。毕竟在那个年纪,她还不具有理解剧情和对话的逻辑能力,只是单纯用眼睛去追那些在屏幕上乱动的小人: 两个玩偶般的人本来隔着矮桌聊天,突然,其中一个猛然站起,伸手就扯开了女人的半边衣领。那女人惊恐地逃跑,却被紧束的衣筒狠狠绊倒在地,尖叫着手脚并用往外爬,但很快就被揪着交颈衣领,扒香蕉皮一样直接被撕开,露出雪白的上半身。 也许是被吓到,之后的记忆就更混乱了。 芭比娃娃般的身体,凌乱碎裂的艳丽和服,长长的束腰缠住她的手脚,把她绑成一张不停被弹动的弓,那些纠缠的布料就像正在被蜕下的蛹皮,而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样的场面在她心底留下些不可名状的恐惧,让她下意识拒绝着和服。 而这份模糊的不虞,加压到陆泉此刻的不耐上,使她越发烦躁起来。况且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明明都有了自己的公寓,竟然还要被人缠着做爱! 他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个想法吗?! 感受到温沉惠的手正暗示性摸着她露出来的腰,陆泉甚至懒得跟他废话,毫不客气把他掀翻在地! 扑通一声,随着倒地的闷响,温沉惠的后背猛然砸在地板上,疼得他清秀的脸皱成一团。 根本不给他缓解的时间,陆泉直接坐压到他腰间,冷静却粗暴地开始乱扯他浅黄的束腰。 “陆-陆泉?你干什么?” 还混乱着的温沉惠只感觉被衣料勒得难受,下意识伸手制止。便被陆泉抓住交领往两边用力一扒,露出秀美的白皙肩膀,同时也束缚住他的双臂。 他被陆泉果断粗暴的动作愣住,一时忘记了反抗,懵然看着她继续伸手下去,像个失去耐心的暴徒刚扯松束腰,就急不可耐地钻进他的衣摆里,隔着内裤就蛮横地抓住他的性器。 “你-不要、不要这样——” 脆弱性器被擒住,温沉惠委屈地看着她冷淡无情的眼,企图唤起她的怜惜。然而,他又迟钝而僵硬地明白过来:她终于厌烦了自己。 为什么?为了讨她欢心明明他什么都做了。任她玩弄,跪在地上为她舔,被她踩在脚下,为什么?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为什么这么快…… 感受着她动作中的冷酷,他终于在这小心翼翼的讨好中崩溃,“不要不要!我不要这样!” 他呛咳着哭叫,被紧束的身体也开始拼命挣扎。手脚乱舞,像只被绑住的螃蟹。 即使在幻想中努力把自己当作下贱的男妓,可是这终究不是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不被尊重、被随意对待、被轻贱,虽然是他自找的,可是——可是他终于坚持不住了,卑微求来的亲密让他逐渐变得毫无尊严,无止境的劣等感快要将他的精神压垮,挤压着要让他崩裂、撕碎——不要!好恐怖!他只想变回原来的自己! 陆泉快压他不住,也做了让他彻底死心的打算,便没有留手。捂住他乱叫乱甩的脸,对着他的肩膀低头就咬下去;右手更是藏在衣中不留余力地搓揉。 被堵住叫声的温沉惠困兽般呜咽,紧绷着发红的颈脖,泪水从睁大的眼角连续不断地滑落下去,淹没黑发。 然而,火热的性器依然在她毫不怜惜的动作中兴奋、坚挺、射精。身体随之僵直,颤抖几下便没了动静。 于是,陆泉完成任务般果断起身,拿开手掌,看着他空洞泪湿的脸歪向一边,平静地开口:“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你特意穿上这一身过来,不就是为了做这种事?” 温沉惠的下半张脸还残留着发红的指印,裸露的肩膀上牙印深刻。松怔失神的模样,像极了被玩坏的和服人偶。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她的话。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你的性爱旅馆吗?” 没有得到回应,陆泉无趣地把手掌在和服上蹭几下,便衣装整齐地站起身走开。 留下温沉惠一人躺在冷硬的地板上,宛如一具被遗忘的艳尸,乌黑的眼珠麻木地盯着茶几尖利的转角,濡湿冰冷的内裤黏在疲软的性器上,黏液堆积到裸露的腿根,泪水滑过。他破裂着,从缝隙里流着浆。 他知道,一切到此为止了。即使他抛弃尊严,也换不来她的一点真心。 脚步声接近,一套衣服扔在他身上,“别把你的衣服留在这里。换上,然后别再来了。” 温沉惠最后看见的,是她俯视而下的平静的脸。 “这是我的公寓,不是你的避难所。” 明明前一刻她还躺在自己腿上——温沉惠反复想着这句话,却始终接不出下文。仿佛又在脑中构思一本小说,却迟迟没有能力写出后续,终究是缺乏才能。 你也有今天啊。 在她离开林松潜的那天,他面上凝重地按住林松潜,心底就是这样暗笑着。转了一圈,这句话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自己。 你迟早也会有今天。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看了看手上拎着的纸袋。温沉惠转身就往林松潜的房间走去。没有问候敲门,径直坐到他旁边。 阳光照亮房间,林松潜本坐在书桌前看书,听见动静便转脸看他。 “有什么事吗?” “你的身体还好吗?” 自星期一不欢而散,这是温沉惠这周第二次来。林松潜颇为古怪地看他两眼,“后天就能上学了,之后就回铁玫瑰,你放心吧。” 观察着他逐渐变好的气色,即使听出他的暗讽,温沉惠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忽然道: “我和陆泉上床了。” 房间寂静了一瞬,林松潜冷漠地嗤笑出声,“你在说什么疯话?” 看着他紧握的左手,温沉惠继续用聊天般的语气说道:“陆泉离开铁玫瑰就租了房子,我最近一直在帮她整理。” “然后,我们就一起进了浴室。自然就做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林松潜高声打断他,突然起身快步拉开门,“滚出去!” 温沉惠依言乖巧地走到门口,“其实我有证据的,”当着他的面拎起纸袋,“我刚刚才从她家回来,衣服上还有我们的体液。” “你要不要—” 厚实的木门猛地朝他拍过去,他勉强用胳膊挡了下依然被撞倒在地。 “你说谎!我根本不信!” 怒不可遏的林松潜扯着他的衣领就要将他拎起来,领口大开,一眼就看见他肩膀上那块齿印,愣神间,附近听到吵闹声的温倾正好赶来,看见这幕立即冲过来拦住林松潜不让他施暴。 “怎么—!小潜!你在干嘛?!” “告诉我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是在骗我!” 他被温倾拉扯着,一边不依不饶地急声问他,俊雅的脸上又是恳求又是愤恨,“你说啊!你只是讨厌我在气我而已!是不是!” “小潜!?你怎么能对沉惠动手!”温倾哪里制得住,只能使劲把他往房间里推,又急又疑惑:“沉惠,你们到底怎么了?!” 温沉惠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简直在挑衅:“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问她。” 话刚落音,几本书就朝他飞过去,坚硬的书脊砸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地受着,伴随着林松潜歇斯底里的骂声,一本接着一本。突然,尖利厚实的书角狠狠砸在他额角,金属的硬边划开皮肤,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同时,那本书也终于到了极限,撞击之下就在半空崩裂开,里面的照片四散着飞扬了温沉惠一身,又飘飘悠悠地落了一地。 原来,是林松潜一直视若珍宝的那本破烂相册。 温沉惠垂眼看着,甚至听不清他在骂什么。大动静很快也引来了温岑秀,她看见儿子额头上的血立即尖叫了一声,与温倾的矛盾升级,场面愈发混乱。 一片拉扯骂声中,终于崩溃的林松潜双手捂眼痛哭,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才把在场的两位大人都吓住。温岑秀压着火气打电话给家庭医生,温倾则揽着林松潜的肩膀,眼眶渐湿,小声安慰他。 而温沉惠只是木着一张脸,垂着黑漆漆的眼,看着滴落在脚边照片上的血珠,慢慢侵蚀掉陆泉和林松潜相依偎的笑脸。 这就够了。他想,这就够了。 —— 这章节奏是不是有点快?如果大家觉得怪,我可以再改改!期待留言! 林松潜自此彻底黑化。温沉惠不明白,他越复杂心眼多欲望多,陆泉就越不喜欢。新鲜感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比起实在的性交,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写女主“玩弄”男生们的情节。 首-发:rourouwu.info (woo18uip) 第一百零三章另一个穿校裤的女生 九月中旬,巴德明顿中学的校园祭正式进入准备阶段。 周一早晨,由学生会长尹玺的动员演讲开幕,校园内的气氛明显热闹起来。特别是即将毕业的叁年级,这次是他们最后的校园祭。在此之后,他们会逐渐退出社团,专心投入升学。 对于他们来说,社团活动的时间才是汗水和辛苦的证明。第一次上台表演、第一次获得被赞美的成就感,和志同道合的伙伴一同创造的默契,都将凝聚在最后的校园祭上,以共同达成一个了无遗憾的收尾为目标。 校园祭上,社团大致可以分为展示类和表演类。为了公平,校内主干道的摊位和叁大剧场的黄金时段都需要在社团网站进行抽签。因此,不论线下线上的竞争都十分激烈,产生纠纷摩擦就更是常事。 学生会为了禁止私下交易,“一旦发现,取消参展资格”的红色禁令也开始在网站首页循环。 当然,官方社团、名社团自然不受这些规则束缚,一旦开放售票哪怕在晚上也依然被抢购一通。中等规模如陆泉所在的美术社,也是流程完备。按照传统,会把部员作品印刷成明信片、帆布包、t恤作品进行贩卖,全部所得就会用于十月长假社团旅游的补贴,除了忙一些,并没有什么顾虑。 真正烦恼的是一些新建的小社团,大多没有作品又缺乏经验。要么放弃参加,要么只能夹缝生存。 今年的特殊情况也明显剧了这类现象。西区原本的大社团倒是没什么影响,那些被合并的也勉强磨合着。而那些不愿合并、规模变小的“钉子户”社团面临的则是近乎生死存亡的困境。 “这真的是现实吗?还只是个荒诞的梦?” 少女惊惶地扑向少年,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无论如何,我都不想醒来!” “带我走吧——离开这个混乱的地狱!” 少年面露怜爱,动情地将她紧紧抱住,“公主殿下!我心爱的—喂!” 只见他突然被推出一个踉跄,英俊多情的脸顿时一变,“你又来!” 金枝琦颤抖地抱住自己,埋着脸不让大家看见自己抗拒厌恶的表情。但这突发的动作依然让排练的气氛瞬间冷却。 由于没有申请到剧场舞台,他们只能在狭小的活动室排练。除了几位主演,其他成员更是一人分饰多角,到处跑来跑去,勉强维持着平衡。 成员减少、被忽视的不满、一切又需要从头开始的准备都让他们精疲力尽。而这是金枝琦第叁次推开男主演,无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戏剧电影部仅剩的九名成员已经濒临人心涣散的崩溃边缘。 他们甚至都没有抱怨,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听着金枝琦连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停对着满脸不耐的男主演鞠躬,而他丝毫不领情,“这是第几次了?你要不要这么夸张,不知道的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呢?” 元师文作为副导演,一直坐在正对面的位置上观察他们的表演,并对他们的调度进行适当调整。 今天社团内的气氛彻底化为一潭死水,即使有着一定的心理准备,她还是不免暗叹,放下笔,维持表面的平静,“今天金枝琦的状态不好,大家就先休息会儿吧。” 男主演却不依不饶,“元师文,你的偏心也太明显了吧。” “表演本身就需要多人配合,你作为她的搭档不和她好好交流——” “凭什么,”他直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凭什么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元师文也站起来,“那你想要什么?” 他挑了挑眉,肆意笑道:“让我做部长呗,做了部长我就有耐心了。” 说着,他反身朝旁边做道具的叁个男生招招手,颇有点领头人的风范,直接挑破了现状,“反正再这样下去,这个部迟早也解散,不如让我来。” 元师文面上不显,朝其他沉默的成员扫视过去,那叁个男生也只是移开目光不发一言。另外两个女生面露疑虑担忧,需要她这个副部长立即下决定。 在对方挑衅的目光下,众人犹疑的眼神中,元师文对上金枝琦忍泪的摇头。 一瞬间,她笑了笑,果断回道:“那你退部吧。” “本来为了配合你的时间我们已经够累了,你还是专心谈恋爱吧。” 此话一出,成员们神色各异。男主演也是一愣,很快又挽尊地大笑一声,“你们女生真有意思,我们男生就活该做苦力、事事担待你们对不对?!” “没劲,退就退呗,我们走!” 他一挥手就风风火火地带走了叁个男生,留下活动室里的四名女生孤零零地面面相觑。 “对不起!对不起——” 作为导火索的金枝琦终于支撑不住,捂着脸哭起来。其他叁个女孩见状都跑来安慰。 一个女生忍不住走过来,担心地问:“师文,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急也不是办法,我们最近都太浮躁,排练根本就集中不了,一点--”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太生硬,她连忙调整,“别担心,等会儿部长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看向坐到椅子上还在抽泣的金枝琦,她心里也乱的很,“走吧,我们去小卖部买点零食,顺便给她买根冰激凌。” 此时,在社团大楼后面的小路上。 陆泉和萧戚正刚从爆炸头爵士部出来。为了给接下来的演奏练习作准备,萧戚想把放在社团的吉他和贝斯拿去维修清理。 陆泉就帮她背着吉他盒,听着她兴奋的碎碎念。 “所以你去不去,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哦!” “可是摇滚乐的现场,想想就好吵啊。” “什么吵,那叫氛围!去了一次就会上瘾的,去吧去吧!” 陆泉被她摇得直晃,懒洋洋地拖长音敷衍道:“诶——” “我的偶像超帅超酷的!她最近染了红头发,还打了鼻钉,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嗯嗯嗯嗯。” “我也要去打个!” 一直点头敷衍的陆泉卡住,“你要打什么?” “鼻钉呀,好酷的。” 陆泉哼了一声,眯起眼睛盯向容光焕发的萧戚,就见她已经在摸着自己的鼻翼,于是开口道:“是挺酷的,就是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鼻钉要先打洞吧?” “当然啦,这是什么傻问题?” “那你说她擤鼻涕的时候,会不会—” “啊!”萧戚一听当即爆炸,“陆泉你混蛋!我真的会想像的!我的偶像—” “我的偶像才不擤鼻涕!” 陆泉闷声直笑,算是成功打消了她的念头。她实在是不喜欢表面叛逆这一套,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的个性去伤害自己的肉体,实在是傻。 两人边说边聊着,这时,陆泉的余光忽然瞥到楼栋之间阴暗处围聚的人影。连忙拉着捂住耳朵的萧戚躲回墙角。 萧戚呆了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扒到墙边看了看,才发现是五个女生正包围着一个,声音忽大忽小,像是在欺负人。 她哪里看得下这个场面,马上冲出去要救人,就被陆泉拉住,“嘘,你听,情况好像不是这样的。” 萧戚紧皱着眉,却还是安静下来,两人贴着墙做贼般偷听起来。 这个清淡的声音似乎是被围住的女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刚刚在班会上不是举手表决了吗!” “对呀,这是集体活动,你必须参加!” 那女生一笑,“无聊,不就是要凑齐15人以上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去残疾人帮扶中心明明是件好事,也是挺不错的社会活动,你怎么这么冷血!” “真敢说,”比起周围人的激动,她一直出奇平静,“我不觉得我冷血。你们现在才要去帮扶中心不就是想加分?要是真关心他们,不如直接捐款来的快。” “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你胡说八道!你就是不想参加!” “而且刚刚我根本没举手,凭什么要被你们代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跟你们这些临时抱佛脚的人废话。” “你怎么就没有一点集体意识!” “怪不得一开学就被孤立,你就是、你就是活该!” 有个女孩都被她气哭了,一时间群情激奋,骂她不合群特立独行自以为是。 而她只是不耐烦,“平时不好好学习,在这里作功夫,直接买分还快点。怎么?不敢和你们父母说?” 墙边的萧戚忍不住用力鼓起掌,大步一跨闪亮登场,“说得好!” “看你们把人团团围住,还以为你们要打群架呢。” 见被发现,五个女孩不禁羞耻地停下争论,相互推搡着一股脑跑了。陆泉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好笑。 “你可真厉害,她们五个都说不过你。”萧戚向来是直言直语,明显很欣赏这个女生。 “那你就这么看着。”她平淡的反问,慢慢走出大楼角落的阴影,让陆泉得以看清她的全貌。她穿着深灰的条纹校裤,个子和萧戚差不多高,一七二左右。宽松的白衬衫放松地垂着,单手插着口袋,把黑色单肩包挤到背后。 披肩发随性又蓬松,戴着一架金框眼镜, 这股酷劲儿和尹玺又是完全不一样,十足的艺术家,一眼就能分辨出的率性自我。 她的视线对上陆泉,就奇怪地不再移开。陆泉本来靠在墙上旁观,被她这样直直抓住,不由慢慢站起身,收了笑。 有时候,太出名也是件不公平的麻烦事。 ————— 在身上打洞,这些洞会经常发炎的。谁打谁后悔,周围有受害者。酷是一件发自内心的事。 第一百零四章小滑头 “石碧洲,我的名字,戏剧电影部部长。” 不等陆泉反应,她直接伸出手。 陆泉颇觉有趣地和她握了握,原来她就是那个社团的部长。说实话,她都快忘了这件事。 “我是陆泉。” 她也礼貌地自我介绍,却在准备收回手时被拽住。感受到石碧洲手掌的力道,陆泉对上她的视线询问地笑了笑。 “陆泉,我直接问了,什么条件能让你演我的戏?” “可是,你们有什么呢?” “一点钱,一点风头,出演着名导演女儿作品的经历?你想要哪个?” “一点钱?” “演出售票的百分之五十,光碟收入的百分之叁十。” “你们收入能有多少?” “你能创造多少,就能拿多少。” 一旁的萧戚满脸问号,看着她们就这么保持着握手的姿势,在那飞快地一来一回,“你们认识?” “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 “一会儿跟你解释。”陆泉收回手,笑看着石碧洲,“你跟人说话都是这么直接吗?” “这才是高效率的沟通方式。谈交易不都是这样?让我们干脆利落点。” 石碧洲说话时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双眼盯着目标,语速很快情绪平稳。这是一种隐蔽的、近乎傲慢的自信。却又不会让人讨厌,好像她天生就该如此。 比起什么戏,陆泉对她本人更感兴趣,“你今天是专门来蹲我的吗?” “都不重要了,抓紧时间,跟我来。” 她雷厉风行地转身就走,也不看陆泉跟不跟。又是个个性十足的人,陆泉顿觉有趣,好了伤疤忘了疼,兴致冲冲地就要跟她走。 吉他盒被拉住,萧戚一脸茫然地问她:“什么戏啊陆泉?你们要去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感觉会很好玩,要去吗?” 一听好玩,萧戚也来了劲,有热闹不凑就是浪费青春! “去!” 此时,活动室内,仅剩的四个女孩正重振精神。拼起两张课桌围坐在一起,紧张地吃着零食边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主要是太缺人手,男主角都没了。” “还有道具组,现在只有我们俩了。” “其实道具还好,可以去店里租。现在网上租也方便。服装也是。” “可是现在招人根本来不及吧,都在忙呢。” “要不,就别演了吧,把我们之前的作品重新剪辑剪辑…” “问题是摆摊也卖不出啊,又没什么名气。”她喝了口汽水,压低了声音,“光靠部长的名头吗?” 一个女孩注意到沉默的金枝琦,不免担心,“金枝琦你真的没事吗?那个自恋狂是不是欺负你了?” 金枝琦低头吃着冰激凌,眼皮还有些红肿,连忙组织好说辞,“他是有点毛手毛脚的,抱人的时候会故意挤…挤我的胸。” 两个女孩一起露出果然如此的嫌弃表情,“说实话,他走了我还松一口气呢。” “对,他特爱秀,演戏上瘾了吧,油腻死了。” 金枝琦附和地点点头。她长相清纯可爱,本就极易获得他人的好感。比起暴露之前差点别人猥亵的经历,她会毫不犹豫给别人泼脏水。 “金枝琦,你觉得之前找陆泉帮忙的事还有戏吗?”元师文实在是想不出办法,头疼地撑着额头。陆泉这么多天没有回应,她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可以再去问问她。”甚至是硬着头皮去找尹玺帮忙,她捏着蛋筒强颜欢笑,“我也可以不演女主角的。” 金枝琦自认坚强,但现实的状态已经是不可回避。她根本做不到和男生对戏,一接触她就会忍不住想吐,恶心!恶心!恶心! 加入一个默默无名的戏剧社团,不就是为了能当女主角吗?能成为剧目的主人公、成为舞台的灯光中心、获得最多的瞩目! 不仅如此,她还有更长远的目标。石碧洲部长是名导演的女儿,如果有机会跟着她,说不定能顺利进入演艺圈。社团充其量是个玩具,她根本不在乎。她渴望展示能力、得到石碧洲的认可!她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登天梯! “其实关于道具组,我有一个想法。”她慢慢坚定,嚼着最后一口冰激凌。 “听说罗屿丰是模型相关的社团,以部长的名义能请到他吗?” 微观景物爱好协会,她知道全名,但她不能说得太准确。之前为了努力钻入上流圈子,她没少收集他们的信息。 “罗屿丰?”元师文皱眉,连忙摇摇头,“他可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挑剔狂一个。他看不起人,我们也受不了他。” 金枝琦依然盯着她,慢慢试探道:“实在不行,要不要用陆泉去吊他。” “陆泉?” “对,之前那个照片,你还记得吗?罗屿丰好像喜欢她。我可以去和他谈。” 一听到八卦,女孩们好像都安静下来。元师文的眼神也变得犹疑,对着她干咳了一声。 “现在不是我们挑剔的时候,”金枝琦有点着急,“我知道这个主意很坏,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了。陆泉和罗屿丰,这个噱头绝对够大,干嘛不试试呢?” “如果一开始都没人来看,辛辛苦苦写的好剧本也——” 突然,一只手从她背后伸来,拿走她面前的一块软糖。吓得她当场跳了起来! “陆陆陆、陆泉!” 还有部长!金枝琦惊得缩起肩膀,一双大眼更是瞪得像极了应激的小松鼠,下一秒就要窜到房梁上去。 看着她那可怜受惊的无辜表情,陆泉撕开糖纸,把苹果味的糖含进嘴里,什么都明白了。 “是个好办法,”她笑着点头,“不过,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自己去说。” 金枝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滑头。 ——— 大家能理解金枝琦的复杂吧,是个一直被压抑的“心机”女孩,坏脑筋转得贼快~~我很喜欢她,大家千万别忘了她初次登场的攻击性。 第一百零五章羔羊们 戏剧电影部被安排在旧校舍的叁楼角落里。旧校舍的颜色和食堂的颜色相同,陈旧的橘色如同落灰的羊皮纸,给人一种干燥的缺水感。又在暑假刚被修葺,内装和外表更是形成鲜明的反差,干净得毫无故事可言。 活动室内也很空荡,大概是没什么时间整理,光滑的地板上只堆着些做道具用的纸板。 此时的气氛更是尴尬万分,坐着的女孩们零食都不敢嚼了,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包在嘴里,疯狂交换着眼神。 元师文愧疚地看向石碧洲,“部长,就剩我们几个了。” 石碧洲却毫不意外,“迟早的事,我心里有数。”她指指墙边示意陆泉,“椅子在那儿,我们坐下谈。” 陆泉点点头,就被金枝琦殷勤讨好地抢白:“我去搬,你们坐!” 看着她忐忑的神情,陆泉也就没有拒绝。和满脸好奇的萧戚把乐器包靠到墙边,也坐到课桌边。 七个女孩围成一圈,听着元师文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经过,说到男主演对金枝琦动手动脚时,萧戚重重哼了一声,“是我当场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她越过陆泉拍了拍金枝琦的肩膀,“别怕,他要是敢报复你就叫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谢谢。”金枝琦半垂着头小声道谢,眼睛悄悄地去瞥陆泉,真触到她的眼神又心虚地飞快收回。 石碧洲和元师文坐在一起,从刚刚开始她就拿着平板电脑在那点来点去。等元师文说完,她就拨开零食袋,把平板放到拼接的桌面中间。 “之前的剧本作废,我们用这个。” 陆泉和萧戚也跟着探头看去,只见文档封面上的黑字:羔羊的盛宴 元师文顿时惊讶道:“这不是我们之前改编的故事吗?” 在大家询问的视线中,她担忧地皱起眉,“不行的,学生最喜欢看的就是爱情故事。漂亮的女主角、英俊的男主角、这些浪漫情节才是最吸引观众的。” “和专业剧团比,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优势。这个全是女人的故事,没多人会感兴趣的。你忘了我们之前的演出吗?” 石碧洲无所谓地笑笑,“可加了男主演后也不过如此啊。而且,”她指了指陆泉,“金枝琦不是已经帮我们找到了足够的噱头吗?” 陆泉努力跟上她们的对话,此时立即补充道:“但我不保证成功的。” 石碧洲看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得寸进尺,“她还会帮我们再找几个人,人手问题不用担心。” “嘿!”陆泉吃着零食抗议,萧戚在旁边忍不住偷笑。 “最后一次校园祭,反正都这样了,我们就抛开其他,尽情玩一通。” 石碧洲终于展露松快的笑意,自信肯定的语调让一切难题都变成了轻飘飘的气球。 有了主心骨,大家明显松了口气。就连一直忧心忡忡的元师文也抿着唇露出期待的快乐,“真的吗?那我可以把公主一刀砍掉国王的剧情加进去吗?” “当然。” 这是什么剧情?陆泉哭笑不得,“公主砍国王?” 一听有动作戏,萧戚顿时来了劲,“我也要演我也要演!” 石碧洲笑着大方一指,“行,你就演国王。” “啊?!” 不等萧戚抗议,她径直开始分配角色,“金枝琦依然是女主角,女巫就让陆泉演,气质很配。” “为什么我要被砍头啊!我不想诶!我不要当国王!” “我怎么就配女巫了?这是人身攻击。” 另外两个女生也开始兴奋,“感觉好有意思!我能演什么?” 而元师文已经在脑内写起剧本,满脸憧憬,“王子想毒害公主,结果被黑魔法变成会说话的王冠!” 一脸懵然的金枝琦左右看着叽叽喳喳的女孩们,好不容易插上嘴,“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剧本啊?” 石碧洲回道:“公主和女巫连手占领国家的故事。” “占领?不是守护吗?”金枝琦抬着眉毛小心翼翼地问。 元师文立即摇头,“那多无聊啊!做坏人才爽啊!” 陆泉奇异地看着她文静的脸上放光的兴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萧戚还不依不饶地争着戏份,大家一阵吵吵闹闹,椅子都被蹭着咯吱乱响。 有些事情就是这般奇妙,一直担心的事忽然被解决之后,之前的不安都瞬间消散。这是石碧洲去找陆泉的第叁次,却在准备放弃的路上,偶然被她找到了。 《羔羊的盛宴》也是高一时,她和元师文一起改编又被搁置的剧本。一直藏在她的网盘里,却在此时重见天日。戏剧的偶然和惊喜,大概就在于此。 陆泉和石碧洲交换了手机号码,以后的安排再等她通知。由于乐器店关门早,她们就没有多留。 刚走到楼梯,身后就踢踢踏踏地追来一个人,“陆泉!” 于是她停下脚步,转向金枝琦。 她依然很忐忑,鼓足了勇气才抬头,“真的对不起。” 陆泉脸上还残留着开心的笑意,听到这句话她不禁又笑了笑,“对不起什么?” 一说出口,陆泉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太过模糊,很容易被她这样敏感的人误解。于是她示意萧戚等一会儿,拉着金枝琦靠栏杆站着。 “我今天挺开心的,这多亏了你。” 金枝琦的眼睛闪烁着,依然在猜测她真正的意思,张了张口却还是谨慎地抿住嘴唇。 陆泉决定还是直接些,“如果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就不需要强迫自己和我道歉。” “而你现在会跟我道歉,我猜,是因为你怕我报复。” 她低头凑近金枝琦,放轻了声音,“因为我虽然帮了你,同时也掌握了你的秘密。” 注视着她骤然警惕的神色,陆泉重新直起身,“其实这种情况,对你最有利的行动应该是努力让我成为你的朋友。” “还是说,你没有这样的信心呢?” 金枝琦小心地审视她温和的笑容,对她的话陷入深深的紧张和不解。好一会儿才终于试探着轻问:“朋友?” “接下来有的是排练时间,你就试试看啊。看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见萧戚在楼梯间招手催着,她最后朝金枝琦笑了笑,“那再见了,金枝琦,” 而金枝琦只是愣愣地盯着她,甚至趴到栏杆,看着楼下她和萧戚肩并肩走远的背影。闪烁着轻微渴望却又害怕的眼神,如同看着火苗的幼童,好奇地想伸手摸一摸却又畏惧被灼烧的痛。 朋友……她想,我也能有朋友吗?很快她又摇摇头,转身跑回了活动室。 陆泉和萧戚在乐器店分开后,就回了家。边打开门,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搜索到的信息,点开一张合照,上面正是石碧洲和她的爸爸石衍。 她好奇地划着屏幕,发现石衍导演的作品中自己也看过叁四部,不由惊叹起这缘分的奇妙。正脱下鞋走上地板,手机页面却忽然变成一串陌生的号码,由于是静音模式没有响起音乐。 她没有多想,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对面先是一笑,才响起一道男声:“还记得我吗?” 陆泉停下脚步,沉吟了会儿,“请问…你是?”但很快她就笑出来,“你哪来的手机啊,徐停云。” “托张律师买的,现在她是我的临时监护人。”徐停云也笑了笑,“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这么明显啊?”陆泉皱皱眉,往房间里走,“遇见了几个有意思的人。” “怪不得把我忘了。” “没人跟你抢被子不好吗?”陆泉坐到书桌前,放下书包,“我最近才轻松点呢,忙死我了。等你来住,我要千百倍讨回来。” 徐停云安静了好一会儿,“你给我买的罐子都装满了。”他轻轻的声音近乎耳语,陆泉甚至能想象他仰面躺在床上说话的样子。 “我最近一直在想象你住的地方……” 陆泉无意识摸着桌面,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无奈地开口:“这也是你的家,徐停云,你要想住随时能来。” “我可以吗?” 陆泉能听到他声音里虚弱的胆怯,家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一个温暖的词,她也再清楚不过了,“嗯。” “那我问问医生,和张律师。” “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陆泉故意笑他,“看你平时不是挺凶的吗?” “我才没有凶。”他轻声撒着娇,“那你一定要等着我。” 挂了电话,陆泉还是忍不住为徐停云难得的害怕而发笑。他平时是最爱装乖卖可怜,其实胆量比谁都大。没想到搬个新家竟然让他这么恐惧。 等他适应完,就知道有多快乐了。陆泉对此并不担心。 她的视线落在抽屉上,好一会儿,她才拉开,伸手拿起那只精致的黄金陀螺。悬在桌面上一拧,它便飞快地嗡嗡旋转起来。 出神地盯着它,陆泉才慢慢露出些苦恼。 第一百零六章突发事故 一个人每天能遇见多少陌生人? 走在大街上,进入一家便利店,或是咖啡店。明明周围都是人,却很少会在大脑甚至眼中留下印象。那反过来讲,如果会强烈地记住某个人,也照样很奇怪。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她? 陆泉趴在床上,浓密的黑发刚刚吹完,披在背后还散着温热的湿气。下巴抵在枕头盯着床头柜上旋转着的陀螺。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它在响动。 玛莎……罗屿丰会认识她吗? 不知道为什么,陆泉对那个爱抽烟的神秘女人好奇极了。甚至不是她的目的,只是她本身。在乱闪的灯光下冷淡懒散的侧脸,随着脚步摇动的锥形红宝石,总是时不时在她眼前浮现。 这也是她会同意去找罗屿丰的原因之一。剩下的,自然是为了了解金枝琦和石碧洲。 忙完了独立的事,就该好好考虑未来的路。最近她从图书馆里借了好些政治相关的书籍,仔细梳理后才发现“女人当首相”这件事的复杂性。 其实尹玺当首相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以她的条件从政并不困难,问题是大选的时候。 如果所有女选民都能将票投给尹玺,尹玺会直接从众多男性中脱颖而出。但问题也正在于此:如何团结女人,简直是世纪难题。 在这个男性主导的社会里,所有人都对男性领导人习以为常。甚至连大多数女人也会下意识怀疑挑剔女人的领导能力,而对年长的男性抱有天然的崇拜。 并且目前的政界都是男性集团的势力范围,再加上外部男性主导的资本博弈。他们的排外和倾轧估计会在尹玺冲击首相位置时达到巅峰。 社会对于女性的高道德要求本就将尹玺推到悬崖边缘,他们或许根本用不着多么血腥的手段,只要传播一点不好的传闻就能让她身败名裂。至于澄清?后续的发展又有多少人会去关注。 到时候,不断被诬陷和质疑的能力,加上民众原本对女性领导人的不信赖,就足够让尹玺轻易溃败。 陆泉也是最近才理解,尹玺时刻维持的谨言慎行到底有多难,需要多么深刻的觉悟和走在钢丝上的自制力和控制力。 看了不少平时不感兴趣的书,一时间她还消化不了,纷乱的想法在脑海里疯狂打架。她现在的能力终究还是太弱小。所以她想,最起码为尹玺建立出一个坚不可摧的女性团队,无论将来面临什么,都能成为她坚实的后盾。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不顾道德伦理做出些—— 手机忽然“叮”了一声,打断她无限发散的思考。她起身拿起手机一看,是萧戚的信息: 想到明天的选拔赛我就睡不着,躺在床上心脏都扑通扑通跳。怎么办??? 陆泉对此忍俊不禁。萧戚从高一就想着能参加篮球联赛,这次是最后的机会自然容易紧张。便躺到床上给她回短信: 你不是说橘色是你的幸运色吗,明天我就买橙汁和橘色的毛巾帮你加油。 萧戚回得飞快,两人就躺在床上用手机聊着天。陆泉脸上也一直挂着笑。 自从搬出来住后,她才有了些生活的真实感。放学可以和朋友一起坐地铁回家,在地铁站挥手道别,然后一起在周末约时间看电影去逛街。她尽情享受这样轻松的快乐。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相互道了别就准备睡觉。陆泉满足地放回手机,看见不知何时已经歪倒在桌面的陀螺,“慢慢来吧。” 萧戚参加的女篮选拔,是随机两个班的女生进行比赛。无论胜负,充当裁判的两个教练都会从中挑选表现突出的球员,然后再编队进行第二次比赛,最终选出参赛队员。 为了促进全校学生的运动热情,巴德明顿中学没有设置官方校队。而是尽可能让学生参与进来,每次学校联赛都会全校进行比赛,选拔出的参赛人员也不问年纪班级。 不过,这也正是贵族私立学校独有的自信。出身优越的学生们大多有足够的精力和时间参与运动,校内丰富的运动社团也能向学校申请高水准的教练指导。 比起对胜利的追求,他们更能轻松地享受竞技的快乐,取得的成绩自然也水涨船高。 而偏重成绩升学的普通学校根本没有这样的资本,为了参加比赛,只能集中人才进行培养。毕竟时间也是资本的一种。 为了规避闲杂人等,选拔比赛都是在室内体育馆进行。体育馆两个场地,前后隔开。现在按照男女篮球比赛分区,两个班不参加比赛的学生可以自由挑选赛场观看。 现在,两队女生正在球场边做热身。 陆泉拿着毛巾和果汁坐上观众席。说来奇怪,这次观看女篮比赛的学生竟少了将近一半,观众席都没怎么坐满。 “我们要不要去后面的场地?” “干嘛?” “皇子的篮球比赛诶!就去看一眼、一眼!” 刚要在陆泉后面坐下的两个女孩很快又兴冲冲地离开,顺带解决了陆泉的疑惑。原来如此,对原东区学生来说,能看见皇子到底还是件稀罕事。但想起周翎那张漂亮到完美的脸,她就敬谢不敏了。 教练吹响口哨,比赛正式开始。 陆泉也专心看向赛场。虽然她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但她真喜欢看萧戚奔跑起来的样子。眉眼变得凌厉,修长的手脚绷起紧实的肌肉,浑身是势不可挡的冲劲。 对方女生也很强劲,一上来就积极进攻,抢球的假动作不断。陆泉紧张地把塑料瓶捏得咔嚓咔嚓响,就见对方猛地从萧戚手中截过球,迈着长腿快冲几步就是一个投篮!命中! 一阵欢呼叹气的声潮中,陆泉也急得敲了下大腿!差一点! 下面的球场,萧戚摇着头喘着气往队友方向走。陆泉看向场边的教练,心中期盼萧戚的表现能引起她的注意。 短暂的休息后,第二场比赛很快开始,两队重新站好位置正等着裁判吹哨。 突然,一阵吵闹声从后馆由远及近地传来。裁判往后看了看,便见一个男生快速跑来。接着,她就挥手示意比赛暂停,将两队女生召集到场边。 不知原由的观众席发出一阵议论声,陆泉也疑惑地等着。这时,馆内广播出其不意地响起来: “请注意!请在体育馆上课的学生保持安静,接下来将暂时闭馆二十分钟。请大家安静地呆在馆内接受检查,目前禁止出馆,重复一遍,禁止出馆。开馆等通知,请同学们听从老师安排,安静留在馆内。” 大家奇怪地听着广播,莫名其妙地看来看去,议论声更是紧张地嗡嗡一片。很快又从后馆跑来两个男生堵住观众席旁边的前馆出口。 观众席的学生连忙向他们质问,他们也只是重复着广播里的话:“在通知之前请待在馆内。” 注意到这边越发激烈的吵闹,老师和教练也忙跑过来安抚。 陆泉从观众席站起看向守在门边的两个陌生男生,现在这个馆内只有两个班级,那他们就是另一个班的学生。这样的架势,只可能是周翎出了什么事。 怀着点看热闹的心情,陆泉本想去找萧戚,却见她和队员们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便没有去打扰。干坐在这里等也没什么意思,手机又不在,不禁顿感无聊。看了眼下面混乱吵闹的人群,她便趁机悄悄下去,准备去更衣室拿手机。 进入走廊,更衣室的门口竟也站着一个男生,他一见陆泉立即跑过来拦住,“同学,现在的休息室暂时关闭。” 陆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男更衣室,笑着回道:“我只是想拿一下手机,也不行吗?” “请等通知后再来。” 于是陆泉又换了个方向,“我想进的是女更衣室,这也有关系吗?” 他果然卡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概某人给他下达的命令没这么仔细。 “抱歉,请闭馆通知解除后再来。” “好吧。”陆泉面上温和,心中暗叹:怪不得皇子的班级是原样照搬。原来一整个班级的学生都是这般训练有素,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状况。不愧是皇室,这么大的手笔。 就当长了见识,她正准备离开,就对上从男更衣室走出来的男生。 是沉毅飞,一个见过面、玩过游戏、却没有说过话的陌生人。 他见到陆泉也是一愣,转头看了看门内方向,还是出声叫住了她,“能麻烦你件事吗?” 挡在面前的男生在他的示意下挪开,沉毅飞打开门,陆泉暗藏惊讶跟着他走进去,便看见了坐在皮凳子上的周翎。 他正用毛巾捂着大半张脸,没有了表情的修饰,视线移动间,他眼中的冷淡无情彻底暴露。而他显然没有料想到来人,见到陆泉的瞬间便呆呆怔住。 而陆泉,则飞快地发现了毛巾侧边染上的鲜红血迹。 —— 有个很讽刺的一点,东京的市长是女的,但对女性权益毫无帮助。因为她依然在男性集团里。 首-发:po18f.com (po18uip) 第一百零七章值得摧毁的对象 男子篮球比赛中,面对对手的迅猛进攻,周翎和队友快速往后补位,那人见不好接近,赌博似的起跳大力投篮。不想力道失控直接撞上蓝框,反弹的篮球正好砸上旁边周翎的脸。观众席当即爆发一阵惊呼。 本来只是一场十分偶然的意外,但随着第一声手机相机的咔嚓音,学生们才反应过来这是多么难得的场面,顿时纷纷站起掏出手机对着倒霉的皇子一阵狂按拍照键。 见状,与周翎同班的沉毅飞立即采取行动,立刻指挥学生封锁体育馆c区,自己则用外套罩住捂着脸的周翎让他躲进休息室。接着再返回球场,安排人手检查在场观众的手机相册,确保删除所有对皇子不利的照片。 用手机给皇室公关团队通报情况后,他就站在前后馆之间的通道口震慑不配合的学生,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行使暴力。好在c区现在只有两个班,尽管前馆有些骚乱,后馆已经在进行一对一检查。 控制好全局,沉毅飞才有余力关心起还在流鼻血的周翎。 想了想,他还是拨通了罗屿丰的手机,“周翎被球砸了。” 罗屿丰本来在化学课上做实验,和老师示意后,便站到走廊里,重新拿起手机听了个大概,“知道了,跟公关团通知过就行,网络上的泄露问题就交给他们。” “伤得重吗?那我给保镖打电话,让他们来接。” “记得下课后去看监控,把当时在场的人做成名单再发给公关团。” 沉毅飞一一记下,“对了,我现在走不开,你能带个医疗箱过来吗?” 罗屿丰看了看身上的白大褂,“不就是流个鼻血么,一会儿就停了。我还上课呢——什么?” “半路遇到了那个陆泉,就让她帮周翎处理伤口。” “你找她干嘛?!你和她很熟吗?”罗屿丰瞬间站直,莫名其妙地问。 沉毅飞也奇怪地问他:“你不是喜欢她吗?那她也不算外人吧。” “什么、什么喜欢!我什么时候喜欢她了?” “那你干嘛亲她?” “那是游戏、游戏!”罗屿丰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得半死,咬牙切齿地回道:“下次你再敢随便让人掺和进来试试!” “我马上就去,你也给我等着!” 沉毅飞无所谓地收回被挂断的手机,忍不住为罗屿丰的鬼话发笑。他们几个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他才不信罗屿丰会遵守什么狗屁游戏规则去亲吻一个不喜欢的女孩呢。 在他的理解里,陆泉已经占据了罗屿丰女友的位置。就算现在不是,那也是迟早的事。因为罗屿丰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自命不凡、傲慢至极。其实他对真正想要的东西很少声张,不声不响地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 而在沉毅飞走后的休息室,则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周翎眼中还残留着对他举动的恼怒不解,狠瞪一眼被关上的门便甩过头去,还不忘紧紧用毛巾捂着脸。 陆泉努力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她也不明白沉毅飞会让她进来的原因,但她本人可是十分乐于看见周翎吃瘪。 让你在阳台上偷窥我。 自从在休息室不欢而散后,这是两人第二次面对面。上次是她强装镇定,这次就换成了他,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于是她悠然地走过去坐到周翎对面,他越是不想被她看,她越是要看。还要叉着手,光明正大地看。 更衣室内亮着灯,六排墨绿的铁皮柜安静整齐地排列其中,中间穿插着四条棕皮长凳。正中间,两人静默地相对而坐。男女差别分明的两双腿,一双坦然自若,一双紧绷抵抗。光裸的膝盖小腿之间只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微妙距离。 右上角的白色换气扇匀速地悠悠转动,搅动光尘,变幻着室内明暗。 周翎靠着身后的铁柜,白色篮球服松垮地露出他修长紧实的四肢。原来他也是会打篮球的。看他平时长发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陆泉本以为他是和这类流汗运动无缘的类型。 而且为了方便运动,他还把长发扎了起来。因为意外,他那头柔顺黑亮的长发也少见地显出凌乱,大概是没顾得上整理,就放任了细碎的短发悄悄落下勾着耳边、下巴,反而有一种真实的毛绒触感。 陆泉看了眼委在他脚边的校服外套,能看见上面的名牌:沉毅飞。 “你看够了没有。” 他冷漠的声音在毛巾里发闷,对上他终于转过来的不快眼神,陆泉调皮一笑,“还没有。” “能看见现任皇子、未来天皇狼狈的样子,实在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 面对她直白的调笑,周翎不可置信地横她一眼。换作平时他尚能找到更体面的应对方式。但突然被篮球砸中的窘迫疼痛,和在慌乱中被疯狂拍下流鼻血照片的羞耻和委屈,一起堆积挤压着他的理性。 他到底忽略了自己终究是个爱面子的青春期少年。越是控制就越是濒临爆发。并且,他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永远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永远在坐在等待的位置。从来如此! 陆泉笑看毛巾下他生闷气鼓动着的鼻息,探身向他,“我看看。” 膝盖占进他的两腿之间,让他下意识想躲开却不得。加上他本来就很少遇见对他不尊重的女孩,内外烦躁的冲突之下,他只得用厌烦而尖利的眼神吓退她。 “你再捂着,不怕鼻血糊在脸上吗?” 陆泉压着恶趣味的笑意,用手指在自己下半张脸比划,“一圈血胡子,岂不更丢脸。” 他越是抗拒,陆泉就越是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是让我一个人看好,还是到时候让一群人看好呢?” 周翎冷怒尖锐地盯着她笑眯眯的脸,简直想把她当场灭口!沉毅飞也是个大白痴,好死不死干嘛放她进来! 而且,一圈血胡子……想着这个可怕画面出现在自己脸上,他又只能自暴自弃地慢慢挪开一直按在脸上的毛巾。 情况比陆泉料想得要轻些,被砸的是左边脸,鼻梁和嘴角有些破皮红肿,人中处凝结着点晕开的血迹。这样的伤口出现在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反而让陆泉觉得顺眼多了。 于是她开心地安慰道:“别担心,你还是美的。” 周翎当即为这句奇怪的话皱眉,说的好像他有多爱美似的。可一时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鼻子下面有一点,我帮你擦掉。” 周翎嫌弃地看着她拧开橙汁瓶倒一点在毛巾上,“用这个?” “不然呢?颜色也差不多,比矿泉水还贵呢。” 说玩她就捏着染黄的一角往周翎鼻子底下揉,周翎紧贴着铁柜,狼狈地闪躲几下,就被她捏住下巴,“别动。” 后脑贴着冰凉的柜门,鼻腔里是浓郁的橙汁酸甜,周翎的郁气被她的任性妄为折腾到脱力,索性破罐破摔放弃了抵抗。 挑剔地审视着她专注带笑的脸,对上她抬起的视线,也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冷硬。 周翎漂亮精致的长相本来就极具距离感和攻击性,当他刻意拉开距离时,这份抗拒的威压也会顿时加倍,让人难以直视。 两人较劲一般对抗着,故意忽视这近乎暧昧的动作和距离。比起周翎难以自控的烦躁压抑,陆泉显然满意于见到皇子真实的一面,挑衅的笑意浮现眼底,轻声问道:“这次的伤不是你故意的吧?” 周翎不客气地讽刺道:“我可没有超能力,能让球飞到自己脸上。” “说的也是。”陆泉轻巧地抬抬眉,收回手拉开距离,“擦干净了。” 她迭着毛巾,“你之前的伤口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已经好了。”他懒懒地靠着,侧过脸拒绝再看她恼人的笑容。 陆泉注视着他完好的那半张脸,故意说道:“你在别扭什么,你不是对我挺感兴趣的吗?之前还特地跑进休息室来见我。” “真够自恋的,”他不可置信地冷笑一声,“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谁留你了,还主动帮我擦鼻血。” “怎么?”他转动眼珠对上陆泉,似乎渐渐恢复了皇子的威严。这次,轮到他倾身向陆泉,挑眉嘲讽道: “你也想让我为你穿裙子吗?” 发丝垂落,鼻尖对着鼻尖,陆泉能闻到在他皮肤上残留的橙汁香味,“不管你信不信,我心情好的时候向来很温柔。” “而且,就算有,”她为这个说法可爱地弯起眼睛,半真半假道:“想让他为我穿裙子的那个人也不是你。” 注意到周翎的神情发生细微的紧绷,“事情闹这么大,他应该也会过来的吧。” “毕竟他才算是你们之间的领导者。” 意识到她在说谁,周翎眉头轻动。面上冷淡的他,只有他自己明白此刻内心的汹涌和耻辱。即使明白她在用另一个人打压他的自尊,他还是不免被掀起深沉的恼怒不甘。 同时,如果之前他还只是把陆泉当做一个恶作剧对象。从此刻起,他已经不自觉地把陆泉放到对等的竞技台上——一个值得摧毁的对象。 忽然,门外传来的谈话声打断了两人交锋的视线,他们都清晰地听到罗屿丰的声音,“周翎在里面吗?” 陆泉惊讶地哈了一声,转脸面向门口,是对这个时机巧合的惊喜。 但这声惊喜,自然也被周翎理解成,是她听见罗屿丰声音的快乐。他平静地垂下长睫,展露红痣,看着她嘴角期待的笑意,在把手被转动的同时,他抚着陆泉的脸颊转过来。 然后,侧头吻了下去。 —— 首-发:po18f.com (po18uip) 第一百零八章晕开的红印 “我马上就去,你给我等着!” 罗屿丰利落地脱下白大褂,和老师说明情况后就给周翎的保镖打了电话。 身着白衬衫的高挑少年快步下楼,心跳般的脚步声咚咚咚回响在安静的楼道里。午后的阳光将他俊美的面容照得通透,发尾跳跃,泄露出一点轻快的心情。 突然被沉毅飞拉进这样的闹剧里,她一定莫名其妙极了。 眼前也不由浮现她拿着陀螺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大概是见多了她故作成熟的样子,那慌乱间下意识的求救眼神才会让他忍不住时时回想吧。 上周六的夜晚,怀里明明抱着难得乖巧的小白虎,他却心不在焉地望着楼下的泳池,放纵自己出神地想着她身穿海蓝长裙坐在池边,双腿伸进水面。 侧头依靠着白色栏杆,乌黑的卷发披散在光裸的肩头,伶仃而忧郁,倒影在透蓝的水面晃荡,摇曳他秋千般的心。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警惕抵抗的眼神穿透幻想穿越空间,直击高处俯瞰的他。 那一刻,他竟狼狈地转头躲开“她”的视线。同时,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清晰而明白地意识到:自己恐怕是陷入了恋爱。 原本那毫不在意、甚至轻蔑的感情似乎一夜之间将他占领。这样新奇而忐忑的情绪,让他仿佛回到第一次玩拼图的时候。看着桌面堆成小山的拼片,五颜六色地混杂着,无从下手的迷茫和面对挑战的兴奋相互挤压,让他跃跃欲试地满怀期待。 比起逃避否定,他选择正视、进而拿捏住这份尚且可控的心动。并且打定主意在陆泉彻底沦陷之前,坚决守住自己的尊严和骄傲,绝不允许自己暴露底线让她轻易占据上风。 在更衣室前,他依然如平时一般冷静,“周翎在吗?” “在里面。” 罗屿丰点点头,如临大敌般提高了警惕以防松懈。又在转开把手的一瞬间,凝结成真正的傲然冷意。 铁柜中间长凳上的两人,正前倾着身体凑在一起亲吻,膝盖小腿纠缠相交不分你我。 超出预期的画面让他一时间思考停滞,定定地看着两人相压相贴的嘴唇,甚至注意到周翎凌乱的碎发落在陆泉的脸颊。 思绪空荡,于是身体自动反应,反手一甩,嘭的一声将静默的空间击碎。 这声响,也成功让陆泉回神。近距离的挑衅眼神,带着血腥气的呼吸顿时激起她不可置信的恼怒!推开周翎的同时,对着他的左脸就是狠狠一耳光! 把扑克脸的罗屿丰都惊得一眨眼,忘了说辞。毕竟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周翎被扇耳光。 在陆泉没有留情的力道下,周翎的鼻子和嘴角又隐隐溢出血丝。 “真狠。”他歪着脸怔愣了一瞬,便笑着拿起一旁的毛巾再次按住伤口。随着红痣深藏,那双漂亮的眼睛也难得阴狠外露地盯向面前的女孩。 陆泉嫌弃地抹了下嘴唇,毫不胆怯地回视,“帮你恢复清醒呢。”同时身体紧绷,提防他们可能的报复举动。 一直盯着她的周翎眉心轻微一动。原来抹嘴唇的动作,晕开了他印在她嘴角的一层薄薄血印。好似她和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纠缠激烈的亲吻因此而晕开的口红。 配上她此时气恼的神色,反而让他生出点奇妙的得意慢慢消解掉那强烈的恶意。 原本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也让罗屿丰大致理解了情况。正皱着眉,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保镖队长的电话。 “好,我马上带他去。” 事有轻重缓急,他没有犹豫,拿出口袋里的实验室口罩递给周翎。 “车来了,戴上,趁下课之前走。” “好。”周翎看了几眼他平淡的表情,接过口罩站起,还故意转头向陆泉幼稚地吐了吐舌头,才戴上口罩装模作样地往外走。 气得陆泉抓起地上外套朝他扔过去,被罗屿丰接了个正着。他放下外套,临走前认真地看向陆泉,“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校园内的通道都是静悄悄的。平时紧闭的校园大门,此时也破例为皇子打开。黑色的皇室专用加长轿车突兀地横在门口。叁个黑衣保镖站在车边时刻保持着警惕。见皇子来,其中一人便熟练地迎上,弯腰为他打开车门,露出夹在前后座椅的中间主座。 周翎坐进车里,两名保镖坐进后座,一旁的保镖掌着车门让他和罗屿丰告别。 他的左脸一片火辣辣的痛意,口罩下的嘴唇也不自觉悄悄相磨。虽然成功让她的笑容消失,但用自己的初吻外加一巴掌还是感觉太吃亏。不过,以后大概有的是讨回的机会。他把此刻暗恨又稍显亢奋的心情归为同时给两人添堵的幼稚快感。 于是,他转向门外的罗屿丰,“请假的事,就麻烦你了。” 看着周翎残留笑意的双眼,罗屿丰终于开口:“你是故意的吧。” 周翎挑眉装傻道:“故意让球飞到脸上?我可没那么厉害。” “沉毅飞都知道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太阳光晒得罗屿丰眯起眼睛,显出几分懒散的凶狠。看见保镖催促的示意,他也就没再废话。只搭住车门弯身俯视周翎,平静而清晰地下达通知: “我等会就给宫内厅发消息,周翎你短时间就别上体育课了,好好修养下你的脑子。” 周翎当即眼神一变,“你敢--”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罗屿丰果断一甩门关进车里。接着他转身就走,徒留周翎在车里气急败坏。 当他返回男更衣室看见陆泉还在时,他其实是惊讶的。以她的脾气,他还以为她会直接离开。 她正满脸不耐,叉着手靠在深色的铁柜上。见他来,便直接问道:“告皇子性骚扰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罗屿丰吞回酝酿着的关心,“零。你不会有证据的。” “可是你看见了,你可以为我作证。” “我不会的。”罗屿丰平静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陆泉也只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就由你来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 “补偿?”罗屿丰盯着她唇边刺眼的红印,终于忍耐不住,直接朝她俯身过去。陆泉吓了一跳,拿起橙汁瓶就要往他头上砸。 “别动。” “你嘴角有一点红印。难不成就打算这样出去?” 塑料瓶堪堪停在他颈间,他依然不为所动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捏出来一张帮她擦起嘴角。 他本来就身材高大,此时弯身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他的阴影里。十足的压迫感和紧张感让陆泉无所适从,可毕竟有求于人,她一时又只能妥协。浑身难受地收回手,防备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认真神情。 他转眼对上她,“这么说来,我是不是也欠你一个耳光?” 手指隔着薄薄的面纸在她嘴角揉动,陆泉努力打散这暧昧的气氛,“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把周翎怎么样,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如果你帮了,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 —— 一句话总结罗屿丰线:罗大少爷想让我告白。目前的构想是偏纯爱,然后虐一把。 我知道大家喜欢看他们深沉的一面,不过有这些少年幼稚的地方,才更有趣哦~ 周翎在作死,陆泉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皇子的倒霉之路正式开始。 第一百零九章微观景物爱好协会 集合铃声把四散的学生召集到前馆。 光滑锃亮的篮球场上,两个班级面对面排好队伍,听着体育馆负责人的亲自讲话。两个体育老师则保镖似的站在他身后。 内容无非是关于之前发生的皇子骚乱,告诫学生们不可外传。什么皇室的形象与国家颜面息息相关、国际丑闻、什么后果自负之类的话。 陆泉站在队列里,深深怀疑这种说教的可行性。就如同她之前对皇室的看法,除非与政治或是王党派相关家族,在场的大多数学生对皇室都是缺乏敬意的,有负面看法也不奇怪。毕竟越是上流阶层交的税越多,而皇室则理所当然地享受着。 看到皇子出丑就激情拍照这一举动也很能反应态度。就算拥有顶尖的公关团队,一群青春期不安定的学生还是很难预测。没有照片,也一定会有口头传闻。 光凭一场说教,就能让这些个天之骄子听话服从?看着满脸严肃说教着的叁人,陆泉可一点不觉得有用。 她臂弯里搭着一件校服外套,是沉毅飞的,准备下课后再还给他。刚刚和罗屿丰的谈话被铃声打断,他忙着回实验室收拾,于是陆泉就趁势约定放学后在他的社团见面。 可是,她竟然忘了问他的社团地址……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真不像她。 为了等会儿解散时快速找到沉毅飞,陆泉正用眼睛在对面的人群中搜索他的位置。随着几个脸熟的豪门子弟映入视野,她竟慢慢想通:皇子所在的十四班不仅仅是“后勤”这样简单的作用,人员编成才是重头戏。 凭她都能认出几个圈内名人,更何况是其他通晓豪门关系网的学生。顶层阶级终究是少数,而商圈复杂的竞争合作关系已经把他们牢牢绑在一起。所以即使是班上对皇室对皇子毫无敬意的人,在看了十四班的人员组成后也不会敢轻举妄动。 一旦他们任性的行为对家族企业产生影响,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看来,皇室在权力式微后,就迅速建立起了资本利益链来维系地位。不过,目前的状况,显然是资本集团更为强势。看看罗屿丰的小团体就知道了。 皇室因此依附着强势的资本力量,那这些资本又需要皇室做些什么呢? 陆泉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听到“训话结束”,就在解散的人群中朝沉毅飞的方向走去。 “沉毅飞。” 他被身边的朋友推推肩膀才转过来,站在蓝框下看向陆泉,“怎么了。” “你的外套。” 见她递过来的衣服,沉毅飞自己都快忘了,“哦,谢谢。”他伸手接过,想起之前看见罗屿丰带着周翎往紧急通道走,“罗屿丰已经走了吗?” “已经走了,他要回去上课。” 明明算陌生人,用这样熟稔的语气对话让两人都有些微妙的尴尬。 陆泉努力忽略这份别扭,“嗯…你能告诉我,他的社团活动室在哪里吗?刚刚没来得及问。” “中心大楼的叁层304号。” 那不就是美术社楼下?陆泉心中一惊,面上是礼貌的笑意,“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事。”说着他就朝陆泉一摆手,转身和同学搭伴离开。 沉毅飞长得浓眉厉眼,皮肤微黑,身材高大结实,比起罗屿丰又是另一种难以接近的类型。尤其是他语气中透露的温和还是让陆泉颇感奇怪。 不打算再多想,陆泉转身去找换衣服的萧戚。篮球比赛被延后,她现在一定很不爽。 ………… 虽然目标明确,计划也出乎意料地顺利。放学后,陆泉还是在社团二楼的楼梯间里磨蹭起来。 真丢人。她自我嫌弃地趴在栏杆上,怎么对他就这么——讨厌?害怕?倒也不像。她能对周翎感到明确的讨厌,甚至可以果断给他一耳光。因为他虽然是皇子,但过多的束缚也能制约他的行为。 但罗屿丰不一样,只要他想,可能什么都能做到。不仅仅如此,除了猖狂的家世背景,陆泉对他本人也有着近乎本能的警惕。虚伪?深不可测?也不恰当。总之,简直就像是小学生要去见班主任的心情。要人帮忙也不能再任性摆脸色了。 就当是练习,好吧陆泉,就当是为了给将来的工作做练习——无论是律师还是政客,总免不了要面对某些……啧! 终于站到“微观景物爱好协会”门前,陆泉不停默念着“工作”两字,才敲门、转开把手走了进去。 哪里想到,一下午积攒的满腹草稿瞬间被室内琳琅满目的模型玩具一扫而空。 活动室内已经整理完毕,靠墙放着叁座高大的黑色铁架。五颜六色的各式模型玩具满满当当地占据其中:世界的名建筑、一整座微型游乐场、动画电影里的奇妙飞行器——这里简直是陆泉童年最渴望的梦想之一! 特别是占据中央位置的魔法古堡,紫色和黑色为主的哥特式尖顶建筑。还特意为它造了景,塑料的枯木林,蜿蜒其中的紫色毒液池,最有趣是不规则围绕在古堡周围的透明塑料圈,上面还坐着一个骑着扫把的可爱小女巫。 陆泉惊奇地俯下身,一时间都忽视了坐在工作桌后的罗屿丰。他看着陆泉脸上孩子气的表情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对上她眼中的疑惑,罗屿丰手指点上小女巫的后背,“这是定制的透明赛道。” 只见他一推,那本来“飞”在古堡上方的小女巫就过山车般沙沙地绕着圈滑到了古堡门口! “好有意思!”陆泉歪着头去找小女巫扫把上的滑轮,“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吗?” “只是把她放着太无聊了,就在上面装了个轮子。” 罗屿丰低头看着毛茸茸的卷发边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轻笑,“打开看看。” “可以吗?”陆泉跃跃欲试地想打开,又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是罗屿丰拿下小女巫示意她接过,提起套在外围的赛道放到地上,再按着古堡侧边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小家具和其他玩偶小人。 “它还可以通电,不过现在是白天没什么意思。” 陆泉惊叹着摇摇头,看着古堡上一块块严丝合缝的拼块,“已经很好看了,这要拼好久的吧。” “光用社团时间,需要一个星期。” 如果可以,陆泉也真想要一个,可是这种大型模型一般都很贵。她摸着小女巫模型,暗藏遗憾地想多看几眼,这才注意到桌角边上的名牌:女巫古堡罗屿丰 原来每个模型的角落都放着一个小名牌,标明着作品名和所有者。 “不是有事找我吗?” “啊,对了。” 见罗屿丰放回透明赛道,她也把手中的小女巫重新放到最顶端,跟着他走进工作长桌里。这张几乎和墙面一样长的铁艺桌上还放着几只未完成的模型,旁边大大小小的盒子里满是各色的拼块。 下面几只空椅子,被罗屿丰拉来一个给陆泉。 “谢谢。”看来他还特意清了场。 不过,看着面前盒子里各种可爱的小人小家具,陆泉也是真的紧张不起来了。连对罗屿丰都顺眼不少,他温和地坐在椅子上,卷着袖子,面前摆满了小巧的工具,真像个玩具店老板。 第一百一十章尴尬的气氛 第111章监护人(上) 自从那次在餐馆和张律师不欢而散后,陆泉就有点抵触和她见面。站在门口,她打开信箱看了看,早上放的钥匙果然不在了。一想到一会儿可能又要被“教育”,她就烦闷不已。 压着烦躁摸出钥匙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忽然扑鼻而来。让她不禁疑惑地看向坐在客厅的两人。 听到响声,背对而坐的徐停云也转了过来,惊喜地展开笑容,拿过搭在桌边的拐杖就要一瘸一拐地向她走去。 “陆泉。” 他应该是刚剪了头发,本来长长的发尾和盖住眉毛的刘海都变短了,深刻漂亮的眉眼越发分明,更少了几分阴郁的气质显得清爽自然。 不过一个星期没见,他就没了最初在病房里嶙峋的瘦弱感,也不是熟悉的白蓝条纹病服。而是穿着一件淡绿的短袖,清新得如同雨后春笋。带给陆泉耳目一新的奇妙陌生感。 而他急切又带些滑稽的动作也让陆泉忍俊不禁,没顾得上放下书包,就情不自禁地展开双手迎向他,抱住他顿时倾过来的身体。新剪的发尾刺刺痒痒地戳着她的侧脸,理发店里典型的浓郁洗发水气味一下涌进她的鼻腔,带着他的体温,奇怪又真实地让她觉得安心。 她拍了拍徐停云单薄的后背,声音温柔,“真的好久不见。” “嗯,”徐停云右手紧紧按住她的左肩,深深低着头把脸揉在她颈间,“原谅你不来见我了。” 有外人在场,徐停云见好就收。侧脸偷偷蹭过她的,就起身让开地方让她进来,也露出坐在桌边的张金瑞。 她带着笑容朝陆泉点点头,“打扰了。” 这样的笑容陆泉很熟悉,是那种成年人抽离情绪的工作笑容。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 “张律师好。”她把头发重新勾到耳后,换了拖鞋和他们一起坐在桌边。看到桌面上大大小小的包装盒,像是外卖。 “这是久薇家的菜。上次没请你吃成,这次她特意打包让我过来的。” “谢谢,”陆泉忙道:“邵姐姐也来了吗?” “她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今天来也是要和徐停云谈谈转学的事情。” 陆泉在电话里听徐停云讲过,现在张律师是他的临时监护人,和儿童局的负责人共同帮助他的生活。解除徐贤夫妇的监护权后,儿童局从和解金中扣除了六十万留给徐停云,此外并从徐贤每个月的工资卡上拨五千给他,其中的两千作为律师费,直到徐停云大学毕业或是满22周岁为止。 而张金瑞的工作就是替他解决一些需要手续和监护人资料的事情。 “那我们就继续。”她朝陆泉礼节性笑笑,就看向徐停云。 “巴德明顿中学的学费昂贵,我按照课时费用估算了下,现在退学应该还能拿回剩余的课程费用,大约有两万。当然,我会尽可能协商到最高金额。” 她翻开桌面上的文件夹,“这里有一些学校的介绍单。我个人推荐青峰中学,是个不错的公立中学,学费少,升学率也不错,刚好离这里也不远。而且我相信以徐停云你的成绩,学校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你可以先考虑,在网上搜搜看,再下决定。” 徐停云接过文件夹,“我完全可以。你觉得呢,陆泉。” “我觉得转学挺好的,不止学费,巴德明顿其他的花费也很高。再去上对你没什么好处。” 张金瑞笑着点点头,“医生说你的脚伤大概再休息两周就差不多了。之前恢复慢完全是因为体弱,现在休养了一阵后,气色和恢复力明显变好了。学校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这周末之前都可以给我答复。” “好的。” 徐停云微笑着点头,乖巧的模样惹得陆泉多看了几眼,就被张金瑞点了名。她温和地转向陆泉,“那陆泉你呢?” “你需要临时监护人吗?” 这话当即让陆泉抬了抬眉毛,怪不得她不像之前那样冷淡了,只回道:“我还不太确定。” “之前和徐停云见面时,就听说你们要合租。这样挺好的,两个人平时也能相互帮助。所以我想,既然我做了他的临时监护人,正好也可以做你的。” 她又是那个在医院初见的张金瑞了,笑容十分亲切,“你也需要处理这些事情吧,入学手续或是进医院,联系起来也方便。” 无视旁边徐停云期待的眼神,陆泉笑着摇摇头,“其实我还是有监护人的,所以就算我想,估计也做不到。” 张金瑞不解道:“既然你有监护人,为什么不请对方帮忙?” “因为,因为我想出来住。”陆泉干笑几声,“谢谢张律师的关心,一旦有问题我肯定会找你帮忙的。” 张金瑞自然地收敛住热情,“没问题,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那么,天也快黑了,张律师要一起吃饭吗?” “不了,这些菜都是为你们准备的。没家长管,你们可要注意平时好好吃饭。” 她继续讲了些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开。送她到电梯门口,陆泉才转身回家。 见徐停云不在客厅,她便走进给他准备的卧室。他的卧室布局和她的一样简单,床和衣柜靠墙放着,另一边是一套书桌椅子。 徐停云果然坐在床边,见她进来便伸手向她,拉她坐到身边。 陆泉看着他熟悉的笑终于放松了点,“今天某人好像一直在装乖孩子,一声不吭的。”伸手摸摸他新剪的短发,“虽然这样也蛮可爱的。” 徐停云甜蜜地垂脸去蹭她的手心,长直的睫毛痒痒地挠过手指,“她现在可是有权力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 “你只是太敏感了而已。”陆泉被这话逗笑,手指怀念地摩挲着他的脸颊,终于忍不住倾身抱住他,“虽然有点晚,欢迎回家,徐停云。” 徐停云压抑住心中太过澎湃的快乐,只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所以你不会讨厌我的敏感,对吗。” 她刚想退开,就被按住后背,听到他在耳边的呼吸:“你已经知道我的一切,却从来不说你自己的事情。” “这样是不是很狡猾。” 陆泉靠着他的肩膀,明白过来他想问的,不由垂下双手,“又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说来奇怪,她向来不喜欢谈关于陆燃的过去。说出自己痛苦的经历只会让对方徒增尴尬,而且她也讨厌廉价的同情。但面对徐停云,这个唯一可以理解可以体会她经历的人,她竟也没那么抵触了。 “我的监护人,是我的姐姐。” 徐停云顺着她的长发,任她全然依赖,“为什么不去找她?” “因为…因为她,”陆泉皱眉躲进他颈间,“我们关系不好。” 她含混的回答让徐停云垂眼轻笑,不再深问,“那就好。” “什么?”陆泉疑惑地起身,便听徐停云说道:“这样你就会呆在这里,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盯了他几眼,陆泉才忍不住笑出声:“你想得美。” “好了,我们吃饭吧。”她站起来,“电饭锅里刚好还有米饭,我先去热一下,看看盒子里有什么菜。” “你也赶紧过来。” 她说着边往客厅走,门铃却在此时响起。陆泉只以为是张律师落下了什么东西,左右看了看就直接去开门。 一见来人,陆泉瞬间就感到了汗毛倒竖般的惊悚。 门外,空洞幽远的黑夜正挤压着走廊里白色脆弱的荧光灯,而林松潜就像只寂静的鬼魂突然出现。面无表情的惨白的脸,黑色的长风衣更是将他的身形越发拉长。 静默凝固的走廊里,声控灯又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 怕朋友们误解:张金瑞是个独自打拼很久的年长女人,抽离情绪去工作是非常正常的。她又是个律师,就是容易防备心强感情冷漠。现在不是她的主要戏份,在收尾的故事里她会变得很重要。 第112章各怀鬼胎 就像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瞬间都能听到胸膛里心脏猛烈的跳动,让陆泉迅速拉回门。 却听一声挤压骨肉的闷响,被卡在门缝中的手指反射性抽动几下便抓住了门框。陆泉不敢放松,心悸不已地握着把手,眼睁睁看着林松潜的手背迅速泛起鲜红的印记,青色的血管也被挤压得凸起,是肉眼可见的鲜明痛意。 她僵持着力道,皱眉盯着那开始颤抖的手指。很快察觉到他并没有强行突破的意图,就只是这样安静地站在门外。 他在等待,等待着她的选择。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完全不想看见我。所以在你消气之前,我会一直在屋顶反省。我会等你,到你来找我为止。」 站在屋顶的林松潜转过头来,劲风吹动黑发,凌乱地在他惊喜的笑脸上飞舞。 时间真是可怕,情绪一旦沸腾就会迅速翻搅起本来已经沉淀的记忆。细小的粗粝的,痛苦的快乐的都乱在一起。金鱼游在混沌的水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 惊悚渐渐褪去,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的修长手指让纷乱的记忆难以停歇。陆泉还是松了手中的力道,让门缝敞开,重新面对许久不见的林松潜。 说起来,和他分开这么长时间,十岁之后还是第一次。他明显瘦了。总是清爽的短发也任其长长,额发凌乱地勾在眼皮上。走廊昏白的灯光薄薄地落在他的头顶、肩膀,让他的身形犹如月光般单薄易碎。 “温沉惠告诉我你搬家了,”见她开门,他似乎松了口气,苍白的嘴唇微动,“我知道我不应该来。” 他收回被夹的手,毫不在意地插进风衣口袋,“只是,有些想你。” 看不见的风吹散了他略带干涩的轻声细语,黑发黑衣在他身上随风舞动,坚定而摇曳,危险又极近虚弱。 陆泉站在门框内,背后是亮黄的灯光,界限分明地与他分割对立。是她一手扯裂了两人的关系,那些决绝的不可回头的话,她也丝毫没有后悔过。 于是她疏离而防备地握着把手,就像面对一个突然拜访的邻居。 “然后呢。” 这句冷淡的反问,让林松潜兀自低头笑了笑,阴影为之加深,更看不清他的神情。当他再次抬起脸,灯光便在他的眼球上莹莹发亮。 “陆泉,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他小心翼翼的声音下压着泡沫般的哽咽,让陆泉立即皱眉躲避他的视线。为了掩饰动作的慌乱,她向前一步,刻意反手关上门,用一系列动作拉长了反应时间。 以林松潜的高自尊,这样的话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林松潜……” 听出她声音中的犹疑,即使她离自己近了一步,他也依然静立在那里,保持着距离。 “其实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恨你。但是,但是当我翻看相册时,看到那些…我们过去的回忆,我就发现,我没办法因为自己的自私和任性就去毁掉那些珍贵的感情。” “那些时光让我不再孤独,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他轻笑着摇摇头,“但我不想再去纠结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褪去了急躁和混乱,他又恢复了那份平和的清雅,看上去真诚又忐忑,“我不想彻底失去你,所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对吗?” 朋友?陆泉在心里愣愣地默念一遍。不期然想起之前和林松潜做一对简单情侣的念头。这个念头是那么久远又如此荒谬,让现在的她忍不住好笑。 如果之前她还有些天真的留恋,但在经过这一段时间充满忙乱无措又充实满足的自由后,她变得更为清醒了:她和林松潜是永远不可能的。铁玫瑰中无所不在的掌控,地位悬殊的身份差距,将永远无法让她和林松潜达成平等。更别提朋友了。 一个会在手机里装定位器,时刻掌握着对方动向的朋友?这样想着,陆泉不合时宜地笑了笑,“当然了,林松潜。我们当然是朋友。” 楼下道路忽然响起一声鸣笛,轿车驶过,灯光一时照亮了昏沉的黑夜,背光的林松潜暗藏贪婪地凝视着她脸上不以为意的笑容。 碾过道路的沙沙声渐熄,让这片空间重新回归安静。渐渐放下紧张的陆泉这才意识到居民区原来有这么多的声音,不知名的叮咚响声,时不时几声猫叫狗吠又很快荡开。哪家的饭菜香味幽幽地飘出来,根本寻不到踪迹。 而这片视野中的空间,也远没有之前以为的昏暗恐怖。远处大楼整齐排列的灯光星星点点,近处公寓的则更清晰可见。这份真实重新将陆泉拉回了现实,奇妙地为她凝聚出一片坚实的安全感。 铁玫瑰里战战兢兢的住客,不敢反抗唯恐被抛弃;浑浑噩噩而无处安放的归属感;面对林松潜时从心底升起的无望劣等感。这些都不再需要存在了。 今夜林松潜的忽然出现,让她更为深切地意识到了这点。察觉到沉默的时间过长,她心情颇好地寒暄道:“听说你妈妈来找你了。” “嗯,”看着她舒展的眉眼,林松潜的态度也难以自控地随之软化,“最近她一直陪着我。多亏了她,我才这么快冷静下来。她还问我,要不要和她去法兰。” “你要去吗?林家也肯?” 林松潜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但她说,只要我下决心,她就能做到。” “听上去好厉害,你也是该好好考虑。” 难得的平和氛围中,林松潜略带小心的笑容透过猫眼,古怪而变形地映在一门之隔后,徐停云的眼中。 他正俯身凑在门边,剔透的眼珠一眨不眨,直直盯着那张在医院里见过的脸。陆泉的继兄,能够轻易亲吻她的人。 不行,他冷酷地自我告诫着。唯独今天不行。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是他正式搬进新家、和这个世界上他现在唯一在乎的人住在一起、独一无二的纪念日。澎湃的亢奋和快乐在脆弱的身体里激荡,而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的打扰,近乎病态地强压下胸中沸腾着的不快。 而且张金瑞说过,陆泉特意申请的租房合约只有短短一年,随时可以解约而不需要违约金。他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来年四月就是大学入学期,到时候两人自然就会分开。她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一种便利的选择。她什么都想好了,却一点也没有透露过。 这就是陆泉。无论表现得多亲密,她真正的心始终是块充满棱角的石头,紧闭的心扉不容许任何人触摸。 但他偏要,哪怕是满手鲜血他都要紧紧握住,他偏要她最真实的样子。每次对上她理性冷淡的眼,那股入魔般的迷恋更是与日俱增,他偏要占据她最柔软的注视。仅是一点想像就能让他兴奋得浑身战栗,简直是病入膏肓。 他当然可以发疯,可以嫉妒。但决不是今天,也决不能是现在。他远没有在她面前任性的资本。 于是,他慢慢勾起一个熟练而无害的笑,然后果断转开了把手。 “陆泉,我把保温盒——”见到林松潜,他声音故意一顿,“啊,又见面了。” 他杵着拐杖在陆泉身后站好,继续问她,“陆泉,我把饭菜放进微波炉了。嗯…要请他一起吗?” 他做作的好客立即引来陆泉回头警告的一眼,也成功让他嘴角抿起小小的笑。 两人背着亮黄的灯光,大开的门内隐隐传来饭菜的香气。充满默契的小动作一帧帧落在林松潜眼中,让他握紧了藏在口袋的手。手背上麻木的淤伤紧绷出痛意勉强维持着冷静。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他拒绝进入陆泉的新公寓,拒绝去认识她的新生活。 “没想到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 “时机正好,就一起合租了。” 看着陆泉平静如常的脸,林松潜冷不丁温柔一笑:“确定你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明天我会返校,以后,我们就在学校见吧。” “好。” 林松潜似等了一会儿,确定这是她最后的答案后,便转头准备离开。但在临走之际,他轻声说道:“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放下了,陆泉,他终究不是叶禹。” “再见。” 陆泉抬着眉,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尽头,一会儿便上前扶着围栏往下望去,找到了停在路边格格不入的熟悉车辆。见他上了车,轿车远去,楼下又恢复了安静。 徐停云斜靠着深蓝色的门,沉郁的眼睛注视着她垂首下望的清丽侧脸,耳边卷翘的发丝正随风轻动,神情也因安静而不可辨析。他入神地凝望,却这样开口: “叶禹是谁?他是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听出他明显讽刺的语气,陆泉转头无奈地看了看他,然后视线就向门框上搜寻着,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有时间我们买个监控摄像头装起来吧。” 不等他奇怪,她就拉过他进屋,“快吃饭吧,我好饿了。” 快速行驶的车辆里,林松潜头独自靠着流光溢彩的车窗,任由那些模糊的光影从眼中流淌而过,清雅的面容上空余木然的冷漠。 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纸袋,隐约露出里面内容的一角:正是陆泉的租房合约。 他拿出左手,就着街灯灰亮的光,垂眼轻抚已经形成淤青长横的手背。 再等等,再等等,她终究是属于你的。 —— 注:租房合约上是要写徐停云的,这是规定。 这次不写激烈修罗场的原因之一是为了保持林松潜的魅力:再发疯他就只是个无聊的疯子了。 新版本怎么样? 第113章存在的理由 “叶禹是谁?” “一个自私的胆小鬼而已。要不要来份饭后甜点?” 得到这样一句敷衍的回答,徐停云并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酸酸地接过陆泉递来的小盘子。上面是一块蛋糕,中间的夹层迭满了通红诱人的草莓,被切破的果肉流出莹莹的汁水,把雪白的奶油染成粉红色。 他恹恹地叉了一块塞进嘴巴,“唔!” 被这惊讶的一声引得抬头,陆泉便看着徐停云呆呆地睁着眼,意犹未尽地含着嘴唇,嘴角还沾着一朵奶油。 陆泉被他的傻样逗笑,“这大半块都是你的,慢慢吃吧。” 这可是萧戚买的蛋糕,随随便便就六百多块,当然好吃了。而且徐停云住了这么久的医院,吃得都清淡无味,忽然来这么美妙甜蜜的一口,当然瞬间就沦陷了。 自觉丢脸的徐停云轻咳一声,连忙低头吃起蛋糕。 陆泉带着笑意把没吃完的饭菜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就进卧室拿出睡衣准备洗漱。走出房间才意识到一些问题,探头向客厅,“徐停云,你行李箱里有床单有毯子吗?” “没有,只有些衣服。”徐停云马上也反应过来,“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 可就算来得及买也来不及洗,陆泉想了想回道:“我柜子里还有一条干净的,先给你用吧,明天再网购。” “那我先洗澡啦。” “嗯。” 目送她进了浴室,徐停云含着甜蜜的奶油无声笑起来,任由那丝滑柔软的甜味从舌尖蔓延到舌根直滑落身体内部。似曾相识的对话,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让他一下子回到医院里那段相互依靠的生活。 在她走后的一周里,他同时怀着回忆和期待两种矛盾拉扯的沉闷躁动,一点点数着近乎停滞的时间等着今天的到来。 她会不会忽然反悔了?忽然就不要他了?一旦升起这样的念头,无底的恐慌便立即将他身心攻占。反正他脚坏了,根本没办法跑过去确认。没有任何证明,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那些带他走的话会不会是一时兴起?她转头就把自己忘了,就这样把自己丢在这个冷冰冰的医院,留在这个空荡荡的夜晚? 泪水滴答一声落在盘子里,徐停云笑着抹去眼泪,一个人坐在桌前,低头继续吃起蛋糕。 陆泉洗完出来,肩上还搭着擦头发的毛巾。见桌边没人,便走进客厅,透过半开的玻璃门,找到靠在阳台边的徐停云,他站在光亮的边缘,面向无限延伸的黑夜。凉爽的夜风把他的衣服吹鼓,灰绿色的落地窗帘也轻轻泛着涟漪。 黑蓝色的幕布远处,在星星点点的楼栋中,有一架变幻着彩灯的摩天轮正在缓缓转动,仿佛它正是维持世界运转的齿轮。 陆泉站到他身边,阵阵夜风带走身上的湿气热气,让她舒服得眯起眼睛,“那是巨蛋游乐城,等你腿好了,我们就去玩吧。” “嗯。”徐停云期待地点点头,收回视线趴到栏杆上,枕着手臂看向她,虽然神情舒展,沉甸甸的眼神却复杂地难以辨析。 “怎么了?” “就是,”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忽然觉得活着也挺好的。” 夜风把这轻盈的回声送进陆泉的耳朵,吹乱了她的发。 “在医院里,我一直在等着今天。时刻想像着今天会是什么样,会发生些什么,我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莫名亢奋。甚至想着,我要是一直断着腿,而你一直呆在医院里也挺好的,” “可当我真正站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多的幻想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假的终究是假的,永远不能让我安心。” “有你在的地方才是真实的。” “这里才是我的家,对吗,陆泉。” 注视着他忐忑脆弱的眼,陆泉的心柔软下来,抚摸上他的脸,“当然啦。” “还有,抱歉之前没去医院看你。” 徐停云闭眼蹭着她温热的手心,“那我要你的补偿。” “什么补偿?” “今天晚上,我想和你睡。你离开后,我睡觉都不安稳了。” 陆泉狐疑地收回手,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卖可怜。 见状,他当即耷拉着眉毛,得寸进尺地凑过来蹭她的脸,“好不好,就今晚,就今天。” 短刺的发丝痒痒地蹭着陆泉的脸颊和耳朵,陆泉被他闹得直想笑,终于双手固定住他乱磨蹭的头,“好啦好啦,你属狗的吗徐停云?” 他自己的头发也被磨得毛毛的,右边的细发在风里乱翘着,脸颊乖巧地被她夹在手心间,见到她轻快的笑脸,便也甜蜜地抿起唇。微侧过脸,亲吻起她的拇指,眼睫垂落,阴影拉长。 “那你想养我吗?” 说话间,他湿润的舌尖在她的指面一触而过,像极了蚌壳中敏感的软肉,鲜嫩而神秘地勾起人窥探的欲望。 拇指不自觉揉着他弹性柔软的嘴唇,小指点着他脖子上温热的跳动,陆泉顺从本心,抬脸就吻上他的嘴唇。 呼吸瞬间碰撞,刚压住他的嘴唇,陆泉就尝到草莓蛋糕淡淡的甜味,正要迎上他开启的嘴唇,忽然想到自己才刷了牙。这个打岔让陆泉立即往后一躲,“等等--” 而这一下显然没能接住徐停云的倾身,拐杖也靠在栏杆边,让他顿时失去重心就要向前倒去。狭窄的阳台根本没给陆泉反应的机会,就被他的身体往后一推,接着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徐停云的额头就这样直接磕到玻璃门上。 陆泉被压在中间,眨巴着眼睛愣了几秒,就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暧昧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徐停云撑着玻璃起身,委屈地揉起额头。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陆泉环住他的腰,莫名埋在他胸膛笑得停不下来。闷闷的笑声震动,徐停云根本气不起来,压了压唇也跟着瞎笑起来。 大晚上,两个人就这样在阳台抱成一团傻里傻气地乱笑着。 一会儿,陆泉才笑眯眯地抬起脸,“不笑了不笑了,额头还疼吗?” “疼死了。”他正对着客厅的灯光,亮亮的眼睛里满是快乐的笑意,说出来的话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于是陆泉侧过脸亲了亲他脖子上的痣点,让他忍不住嗯的一声缩了下脖子,“去洗澡吧,洗完了就让你上我的床,怎么样?” “那、我勉强原谅你。”徐停云想伸手抓抓那处,可双手正环着她,为了缓解难耐的痒意便这样抱着她在玻璃门边摇来晃去,把陆泉闹得直笑,好一会儿才把他送进浴室。 为了方便他进卧室,陆泉把门敞开定好,自己坐在床头看着复习册,听到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才抬起头。 “你腿不方便就睡外边,我睡里面,这样方便。” “好啊。”徐停云把拐杖靠在床头柜边缘,坐上床。还好他身材高瘦,两人睡一张单人床也不算太挤。他拉起米色毯子盖上,便乖乖地侧身躺好,抬眼专注地看向陆泉。 慢慢安静的空间里,身边人起伏的呼吸声,渐渐传递的体温在陆泉感知神经里愈发清晰,被这难以忽视的视线打扰,她终于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还看。” 徐停云一点不恼,柔顺地在她的手心闭上眼,松松地搂住她的腰,安静又乖巧地蹭在她身边。垂首看着他嘴角温柔甜蜜的笑,陆泉的手也慢慢挪开,不自觉地揉摸着他清爽的额发。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徐停云。 徐停云这张楚楚动人的脸无疑是完美遗传了他的妈妈,清晰而立体的精巧脸型融合了敏感纤细的灵魂,又让他有着独一无二的气质。脆弱又锋利,冷漠又艳丽,是矛盾的完美交融。 摩挲着他双眼皮上折出的深痕,陆泉想,艳丽感大概就来源于此。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这点,因此之前都会把刘海留得很长,堪堪盖到眼皮上方,显得整个人阴沉而瘦削,鬼气森森。 更是和他此刻安宁温柔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反差,不由轻声感叹:“徐停云,你真的变了好多。” 徐停云闻言睁开眼睛,抬头看她,笑意一下泛滥开,“我也觉得。” 这样真实而毫无保留的徐停云让陆泉忍不住喜欢,情不自禁低头亲吻了下他的额头。就被他伸手勾住脖子,埋到颈侧。 “陆泉,你说,”他温热的呼吸贴着她的耳根,柔软的嘴唇在她的皮肤上起伏,“我会不会是为了遇见你而存在的。” “不然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快乐呢。” ——- 我也很喜欢写真感情。徐停云的战斗力很高的,谁“养”谁也不一定的,喜欢他的朋友有福了。 用大量文字夸徐停云长相是有理由的,希望大家记住这点。 下章上肉!!!我加油!!! 第114章徐停云的初次(上) 不是什么我喜欢你,也没有什么爱不爱的承诺,而是——我每次看见你,都好快乐。这样单纯又难掩稚气的话,和终于交到朋友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陆泉微抬起身,就看见房顶的圆灯像两颗小星星缀在他眼睛。 她轻柔地摸着他的脸颊,那双光滑的眼睛也慢慢变成被撕开表皮的葡萄果肉,纤细的脉络柔嫩得不堪一击,晶莹地泛着甜蜜酸软的水光。让陆泉不禁舌尖发涩,突生干渴的掠夺欲望。 “陆—” 徐停云嘴唇刚启,就被陆泉突然低头堵住。不再是亲吻痣点时那般怜爱,而是长驱直入,手指紧扣他的头皮,不顾他的青涩,激烈地占有他口腔内每一寸温热。 嘴,本来是进食的器官。吞噬其他生命来延续自己,是人一出生就具备的生存本能。因此,无论怎样美化,深吻也难掩其吞噬的本意。爱欲连结食欲,刺激产生饥渴,激烈地抢夺吞咽对方的爱、温度让空虚的自我得以证明、得以存活。 变成白纸一张的徐停云,尽情由她图画,任她成为他人生的主角。她真的什么都可以对他做,而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 徐停云和陆泉也有过几次吻,却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让他心惊肉跳。他被禁锢着头,只能抬着下巴迎合这毫不留情的深吻,唇瓣被口腔温热的湿气难舍难分地黏在一起,氧气也被尽数掠夺,鼻息急促的轰响比心跳还快,只觉得自己像只被按住脖子的断腿兔子,一点也逃脱不得。 可这被掌控的窒息感,又让他难以自控地升起一种兴奋的满足。被她这样急切地需要着,渴求着,其他一切他都不在乎了。 紧贴的胸膛互相感知着心跳,深吻纠缠不休地探索着身体内部,越是深切越是饥渴,因为舌尖有长度,欲望却没有。 徐停云一边急喘,一边双手紧紧压住陆泉的肩脖,凌乱地拨弄间,把她长卷的黑发揉得纷乱,细密纠缠的发间,隐约可见他绯红迷离的脸,相压相缠的红唇难分你我,他单薄的脸颊忽然被顶出一横,直滑出他鲜红的唇角。 接着,两人似被拧断的绳结,一下子弹分开。徐停云长喘一口气仰倒在枕头上,泛着水光的红唇亮得晃眼。 陆泉则立即嘶了一声,原来被他缠了一段头发在手指上,揪出点尖锐的痛意意外激起她的凶性,拉着徐停云的衣领就是一扯! 哪知扣子结实没扯开,让两人同时一愣,相视着喘息而笑。 徐停云更是笑弯了眼睛,嶙峋的喉结滚出几声沙哑的笑,向上抱住她,滚烫的嘴唇在她发热的脸颊下巴揉着,声音里还带着喘息,“别急,是你的,我全都是你的——” 手指一圈圈绕开她的发,嘴唇压揉着她的耳根、耳廓,迎着她转过来的脸黏黏糊糊又迫不及待地缠吻在了一起,时不时还轻磕牙齿,两人的睡衣绞着,不知道是谁带倒了谁,纠缠着把枕头都飞到床下,毯子也被叁条腿蹬着,半挂在床沿。 陆泉的手已经从徐停云的衣摆伸进去,升温中的单薄身体能清晰地摸到肋骨,一根一根,正包着他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只要她一用力就能摸到。这样的掌控感让她既安心又放肆,于是她一用力,就压倒了徐停云,进而跨坐到他腰上。 始终处于缺氧状态的徐停云,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濒死金鱼般张合着红唇,时不时吐露舌尖。眼里明亮的星星更是朦胧水意,半化不化,苍白消瘦的身体才长了些肉,此时被布料轻柔地半掩,光下尽显滑腻,不断起伏的纤细腰身引得陆泉伸手摸上。 当即痒得他一弹动,哑笑着去摸陆泉的手。却不是阻止,只是轻轻扣着她的指缝,引着她一路摩擦皮肤直到激烈的心口。 红唇,媚而氤氲的眼,水面般起伏的皮肤。陆泉看得入迷,及时想起来床头还有避孕药,正要俯身去拿。徐停云只以为是来吻他,眯起长睫抬脸探舌,却接住她掉下来的一缕发。 他一呆,就咬着它一阵痴笑。 “傻笑什么呢,先把这个吃了。” 陆泉扒开一个药丸探到他嘴边,拿开头发喂他。他看都不看张嘴就含住咽下,才问:“这是什么?” “避孕药。”看着他绯红的笑脸,陆泉鬼使神差又加了一句,“为你准备的。” 徐停云歪头盯着她,只说:“有点苦,但我喜欢听好话。” 注意到她微皱的眉,徐停云却不想给她思考的机会,抬手脱掉自己的睡衣,乖巧地躺在浅蓝色的床单上,将白腻纤美的身体献祭般呈现给她。 “教教我,陆泉,教我怎么做。” 他抬手捧住陆泉的脸,莹莹闪光的眼仰望着,用气音用红唇引诱,“我想变成你的。” 第115章徐停云的初次(下) 铁床摇颤,吱呀作响。 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只照亮了一角,融融暧昧的橘色灯光笼着徐停云不断喘动的赤裸半身,皮肤都变成玉石般通透的质感。 “哈—啊、啊……” 陆泉慢慢坐下去,一点点挤压出徐停云体内的喘息。只听他不堪重负般叫了一声,就死死咬住嘴唇。纤细的眉毛高耸,单薄的胯部开始颤抖,脆弱紧绷的性器被温湿的穴肉要命地箍勒,疼痛的刺激快感甚至让他难以呼吸。 他后掰着身体,头顶直贴到冰冷的墙壁,曲起的膝盖却紧紧抵着她柔滑的背,将她死死卡在腰腹间。 陆泉顺势趴伏到他身上,才吻了他下巴一下,就被他低头用嘴唇接过,气还没喘顺,伸着舌尖咬含住她的,伴着她开始一起一落的频率,哼哼的声音一下重似一下,比床还不结实。 徐停云的双眼早就氤氲出朦胧水意,嘴唇也被压得火红欲滴,痛苦的快乐让他尽显艳丽,搭在陆泉背上的手指不自觉跟随她舌尖的动作绕着圈。另一只也勾着她的脖子,手指陷入她浓密的发里,凌乱难耐地拨弄间,将他满满笼罩在她的气味之下。 已经对情事驾轻就熟的陆泉早就没了教人的耐心,现在又被他挑起了欲望,动作更是直接,只顾自己爽快。双手肆意摸揉他光滑的背脊,嘴唇相压火热地纠缠,酸痒的下身更是水声渐响,阴唇不停吞吐他紧绷颤抖的火热性器。 这哪里是徐停云受得了的,“陆泉、陆泉、我不行了……我…” 一会儿他的腰背就脱力地软下去,全靠铁床的靠背支撑,颤声若弦,夜深人静他又不敢放荡地叫出声,只紧紧咬着红唇,哼出的呻吟如同被捣烂的熏人果糜。 耻骨撞击臀瓣发出清脆的响声,陆泉只感觉他紧绷的性器在自己身体里颤动,肉贴着肉,膜擦着膜,捣出连绵的黏腻液体,缠在一起更加难分难舍。 陆泉眯眼欣赏光圈中他情欲难控的模样,骑着他就像骑着一只初生的小马驹,看着他被咬肿的红唇便伸手过去,探进他的口腔,翻搅起他滚烫的舌头,合着挺腰的频率一下一下地进出。 “嗯……”酸胀的阴唇舒爽地揉着他紧绷的小腹,她单手解开睡衣,露出白皙的胸膛。 此时的徐停云紧紧扣着脚趾,全部力气都用来支撑性器的挺立。半张着嘴,任由口中的手指搅乱他的思维,迷乱涣散的双眼都没有看清陆泉的动作。只感觉到胸膛有柔软温热的皮肤摩擦过来,迟钝地垂眼,才终于看见她漂亮的胸部。 徐停云自认为可以抛开矜持不放过一切能引诱她的机会,可当真正看见她的身体,他还是瞬间全脸通红,沉郁迷离的眼睛不停闪躲着,像只偃旗息鼓的小狗,哀哀地沙哑着声音,“陆泉、我、我——” “摸摸看。”陆泉吻着他的脸鼓励道,更让挺立的乳尖和他的蹭在一起,皮肤相磨的沙沙声,顿时激起细密的电流刺痒着流通。 徐停云当即被激得一抖,陆泉也一样,舒服得她不禁抬头呻吟,下身更是酸痒难耐,小腹一顿快速收放,激烈挤压他火热性器的同时,也让徐停云难耐地蹬着脚挣扎,胯部一阵激烈地弹动,直把陆泉的身体顶得闷声直跳。 胸乳蹭到他嘴边,他便烘热上头,张口含住,绕着敏感挺立的乳尖一阵急舔,刺激得陆泉快乐哼出声,“嗯……舔快点、嗯…” 双手搭在他肩膀,发热的脸颊乱蹭着他柔顺的头发,敏感的腰腹也被他一阵揉摸,舔完酸软的乳尖,他便急喘着乱吻她的肩膀颈脖,用滚烫粗糙的舌面一寸寸摩挲舔舐她颈间快速跳动的血管,挺动纤瘦的腰部狠狠击打她的臀瓣,啪啪声在房内乱响。 两人紧绷泛红的赤裸身体刚分开就急迫地嵌合,陆泉乱揉着徐停云的发,耳眼里全是他粗粝滚烫的喘息,只觉得他恨不能直钻进自己身体深处。 “啊、嗯!再快点——” 听到她这样的呻吟,徐停云急喘着,一鼓作气把她压到身下,按住她缠在腰间的脚踝,紧紧扣住,膝盖抵着床,就是一阵疾风骤雨地抽插。 “嗯!嗯!” 他咬牙蓄着力,艳丽的脸上痛苦与快感相拧,色情得不堪入目。 清瘦纤美的身体被情欲蒸得绯红一片,分明深刻的背脊线起伏着伸进紧窄的臀部,都被陆泉松松地圈在腿弯里。身体的缝隙之间,隐约可见红火的笔直性器进进出出,黏腻的水光泛滥。 紧绷的性器兴奋到疼痛,头皮发麻的射精欲望让他深深咬着嘴唇,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浓郁艳丽,媚态尽出,陆泉被他摇晃着顶弄,颇有些沉迷地欣赏他此时靡艳魅惑的动人情态。 注意到她的眼神,他不禁迷离一笑,长睫垂下浓密的阴影,红唇微张露出舌尖,低头就含住她的。 陆泉顺势揽住,张开嘴唇又交缠相迭在一起。肉体紧贴,舌头相绞,急促的鼻息碰撞融合,在两人耳边呼呼作响。 小腹的收缩逐渐变快,陆泉的腿紧紧缠着他的腰,再次挺动腰部去迎合他的动作,黏腻的水声越响越快,整个房间都是两人追逐般的喘息,徐停云难以自控地挺动腰身,无助又濒临灭顶地大张着红唇,紧紧捏着陆泉头下的枕头,胯部的撞击越发用力快速。 “陆泉、哈陆泉,陆泉!啊—!” 两人几乎同时挺起小腹,紧密又潮湿地贴合在一起,拱出脆弱欲断的弧度,在戛然而止的喘息声中,透明的液体慢慢溢出身体的嵌合处。 昏暗中,徐停云竟然眼前一阵发白,僵直着身体,腿部的肌肉急速颤抖后,便软绵绵地倒在了陆泉身上。陆泉也喘息着抽动小腹,抱着他不自觉颤抖的身体,两条腿还松松地搭在他腰上。 激烈的心跳重合,徐停云恍惚地笑了笑,忽然尝到几丝浓郁的铁锈味,他不自觉伸舌舔了舔,才发现是嘴唇不知何时被自己咬破了。 “怎么了?”陆泉的声音里还带着喘息。 于是他笑着在她胸前慢慢含吻,幼稚地想在她身上留下一点印记。 “你以后可要对我负责。” —— 小说+精彩影视在线:「po18uip」 第116章没完没了 这晚,陆泉和徐停云开心完,又洗洗弄弄一阵,换了床单就黏黏糊糊地挤在一起睡觉。 窗外的居民区也早早暗下去,闭上了一排排的小眼睛,安静地卧在商业街灯火交错的灰暗角落里。 而在两区之外,悠长连海的护城河附近高楼林立,其中最亮最闪的气派建筑,就是有“海湾宝石”之称的豪华酒店——盛京帝国酒店。 它坐落在皇居南部,因此在酒店的特定房间还可以俯瞰皇居和皇室公园。一到夜晚,高楼上多彩闪耀的光芒装饰着它,又像极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在某间特别的套房内,客厅的幕布上正放映着一部电影,时不时变幻着的色光,又反映到周翎雪白的脸上。沙沙的海浪背景音,把这里变成一座空荡的私人小岛。 昏暗,看不清边界的空间中,他裹着一张灰色毯子偎在中间的沙发里,左脸贴着一张白色消肿膏贴。一点也没有平时优雅自如的样子,只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一开始只是疼,再来是火辣辣的麻,最后热烫着发肿,牵连着嘴角丑得惊人。让他立即下令掉头往酒店躲,藏进一个独属于他的地方。 屏幕上人影动作,他看着女主角拿起卷发器开始烫头发,突然就伸手从茶几上的干果拼盘里抓了一把狠狠砸过去。 顿时如下雨一般,干果噼里啪啦地摔上幕布,又闷声弹进下面的长毛地毯。飞远了的,就脆脆地打在皮沙发上,溅到茶几、玻璃灯罩,叮咚几声,乱滚一地。 幕布无辜晃荡,女主角烫好的卷发也跟着乱颤。他恨恨地盯着,却想起那发落在指节的痒意,近处温热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作水蒸气凝结到自己脸上,像呼在玻璃上的雾,冷而朦胧的,是眼珠的质感—— 嘴角扯到脸颊,疼得他立即嘶了一声。气得又想砸一把,等握到手里才自觉幼稚,甩了手,合着毯子侧倒,和沙发融为一体。 沉沉浮浮地想要倾诉些什么,身边却空无一人。皇宫里站满了仆人,却也安静得恐怖,静谧的海淹没了他的声音,他知道,那排排低顺的头颅下面照样是波光粼粼的眼睛。 真像一只鲸鱼,无忧无虑的水族馆明星,有最好的饲养员,方在厚厚的玻璃里任人观赏。 比起蝴蝶标本,还是这个比喻更恰当一些。 周翎疲惫而安静地对着发亮的幕布,也不知道是在享受这样的清净自在,还是任由孤独沸腾,直到烧干为止。乱糟糟的情绪无法明说,变成小小的结石流淌在血液里,肿胀着,也许在慢慢形成癌症。 电影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一串,敲门一样打在他的耳膜上,他后知后觉地抬起身,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 只见流光溢彩的电影画面消失,跳成马赛克般密密麻麻的格子,他按了某个数字,放大了其中一个。 奇怪的右上俯瞰视角,原来是一个监控画面。 而包间里的故事已经快到尾声,白亮的灯产生奇怪的光晕让杨兆的脸越发失真,对面坐着的是用篮球砸到周翎的那个男生。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杨兆拿回男生面前的文件,收好。 “保密协议和今天的公关费用单子也都发到你家了。”他的声音埋伏着微弱的电流音,“所以,你要是以后造谣了,我们就不客气啦。” 他笑着拍拍低着头的男生,“要喝酒吗?” “喝一点,晚上睡得熟。” 那男生始终埋着头一声不吭,在镜头下是被审讯的犯人。低低说了句什么,周翎没听清。只见杨兆抬抬手,男生就站起来拉门离开,门框外黑衣保镖的袖子一闪而过。 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索声,杨兆起身坐到刚刚男生坐过的地方。靠在沙发上,年轻又轻浮的脸上却慢慢松弛出一片空白。 只见他胸膛莫名起伏几下,便懒散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衔到嘴里,倾身从茶几上找出盒黑金两色的长方火柴盒,手指抵开捻出一根,在侧边快速一勾,突生的火光点燃烟头,一会儿,白色的烟便漏出嘴角。 甩熄火柴,他就拿起手机,让周翎面前的座机应声而响。 “喂。” “你在看吗?”只见他抬脸嬉笑着看向镜头,还挥了挥手。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抽烟了?” “哈哈,”他得意地夹着香烟,“上次看见玛莎这么抽的,偷偷练了好久呢!” “是不是挺帅啊?”他显摆地猛吸两口,当即狼狈地急咳出声,皱脸吐出舌头,扔掉烟揉起喉咙。又连忙找补,“还是得练练。”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这东西你讨厌也没用,以后社交都用得上的。烟、酒、女人,不谈这些,你生意都做不成。” “我可是在替你练。” “那我先谢谢你。” 杨兆又习惯性嘻嘻笑两声,抬手打了个呵欠,带出一阵无言的沉默。 “好无聊啊,周翎。”他仰到沙发上,笑容慢慢消失,“我刚刚还在想呢,这些事情是不是我们爸爸也做过啊?” “坐在同样的地方,说着同样的话,就为了这点…事……” “大概吧。你今天就住酒店吗。” “不了,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床。时间不早了,那我走啦,你也好好休息几天。” 杨兆又笑着朝镜头摇了摇手,收了手机,便起身离开。 只有烟灰缸里长长的香烟还悠悠飘着白气,要断不断,没完没了。 第117章将错就错 在徐停云搬进来以后,生活似乎才算迈上正轨。而且陆泉惊讶地发现,当下她真正需要关心的竟然就只有学业和社团的事了。 戏剧电影社的现状虽然有些麻烦,却也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组织人手、协调各方面的安排,亲自参演,让支离破碎的社团起死回生,还能赚石碧洲一个重要人情。 不是其他什么人,而是只能靠她来—— “笑什么呢?” 一下课,萧戚收拾着书包转过来,调侃陆泉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陆泉没有收敛笑意,也合上课本,“就是觉得她们发过来的剧本真大胆,好有意思。” “确实!”萧戚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无期待道:“有那种、那种黑暗童话的感觉,不过,跟原着的那个苹果公主是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 “哈哈,原作者看了都要掀棺材板!” “别光开心了,现在还缺人呢。”陆泉背上书包,和萧戚边走边聊,“我打算再和我的部长借几个人,你的社团还有闲人吗?” “嗯…我们社有几个新人应该还不能上台,我问问他们啊。” “那你现在就去问问看,之后排练还要花时间,越快越好的。” 萧戚直点头,对陆泉这么热衷的样子也很意外。刚跑下楼梯几步就又啪嗒啪嗒地跑回来,站在下面朝她傻笑。 萧戚虽然长得又酷又烈,有时候又会单纯得傻气。 “干嘛?”看着她这么一来一回,陆泉好笑地问她。 “就,”萧戚笑吟吟地看着她,“就,感觉你最近变开朗了。” “也不是说你以前不好啦,就是感觉现在的样子更好。”她不熟练地解释自己真正的意思,“反正,反正,我挺喜欢的。” 陆泉愣了愣,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捏她的耳朵,就被她灵活地一闪,“唉~没捏着,那我走啦。到时候剧场见。” 她扭头往下跑,还装模作样地朝陆泉弹了个飞吻,把陆泉逗得直笑。 身边时不时经过放学的学生,她也没能忍住,只能一边用手指按住嘴边的笑,一边往乔冉的教室走去。 乔冉长得好看,又会画画,作演员做道具都可以。而且无论他忙不忙,他都一定会帮。陆泉对此是笃定的。 靠近走廊的那边,教室的窗户为了透气总是开着的。临到放学,做值日的学生会负责关上。 一对对透明洁净的长方玻璃,嵌在古典雅致的木框里,和画廊里的精致画框没有两样。灿烂的午后阳光,亮晶晶地把教室内的景象分割成动态画面,学生们兀自在其中进进出出,短暂地交流,又快速地分别。 陆泉在框外站定,扫视一眼没见乔冉,却被后排的少年吓了一跳。 嘈杂声嬉笑声,逐渐空荡的教室,都没能影响他的专注。他的身边也是窗,里面是松树的半身,有风荡过去,针叶便虚虚实实地蹭过,在他挺拔分明的脸上敷了一层浅淡的绿影。 他正专注地翻着一本书,低着头,别在耳后的发尾微乱,随性地勾在清晰笔直的下颚边缘。柔软宽松的白衬衫下,是高大紧实的身体。少年意气的俊美,因不自知而格外清透。 一翻页,叁角形的手表镜面闪过陆泉的眼睛,让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同学,你是要找谁吗?” 一个女生正在关窗户,因为陆泉站在那里,她只好出声询问。 “对不起,”陆泉皱了皱眉,乔冉不在这里,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错就错,“嗯…我想找——” 她的声音似乎被阳光直线带进少年耳中,刚刚还专心致志的罗屿丰立即抬起笔直的长睫,侧过脸,就对上站在画框里的陆泉。 他慢慢直起背,还残留认真的神情里竟有一丝茫然,继而,躲避般飞快转过脸,发尾打了嘴角一下,压了压嘴唇才突然笑起来。最后索性合上书,对上陆泉,左手撑住额头大大方方地任她看着。 他亮晶晶的深邃的眼,终于也让陆泉侧过脸。逆光的角度,让她的头发在阳光里融成毛茸茸的一片剪影,细碎的光点在她脸颊上,如同害羞一般。 比画廊里故作深沉的油画还要鲜亮生动。 罗屿丰看着,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十分顺畅地站起来,朝她走过去,自然而然的。 “你来找我。” 两人之间隔着半面墙,他伸手接过一旁女孩捏在手里的窗框,将本来半掩的窗户重新打开。就像打开一扇门,要将她迎进来。 安静的走廊远处突然响起一串快速的脚步声,重重踏在陆泉心上。她清晰地意识到,每次面对罗屿丰,她总是难免紧张。就像站在一条船上,需要努力保持平衡。 这份困惑和紧张也让她不自觉流露出专注的眼神,错位得让罗屿丰开心。 还好现在两人之间有“公事”,挑起话头也不算太难。她努力保持平常的语气: “剧本中午发给你了,你看过了吗?” “嗯,”他点点头,肩膀抵上窗户,玻璃面上是陆泉透明的倒影,和他连在一起。 “改编得有创意,感觉会很不错。”他颇有些跃跃欲试,眼睛却惊奇地发现陆泉的发际有一点美人尖,稍微剔出来,像幼鸟的尖嘴,指向下面翘挺的鼻梁。 “所以,你要带我去剧场吗?” “现在还太早,我们预约的是下半场。我过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好早点准备。” “确实有,听说你是美术社的。” “是的。” “那你正好可以陪我一下。”对上陆泉疑问的眼睛,罗屿丰光明正大地解释道:“我想去图书馆,找些关于戏剧舞台和道具设计的专业书看一看。” “但我对这里的图书馆不熟悉,你在的话,可以一起找找类似风格的书,还能节省点时间。” 这样的要求,陆泉当然拒绝不了,“可以的。现在就去吗?” “等我收拾一下书包。”说着,他就转身回到座位,两叁下收拾好出来,和走到教室门口的陆泉一起,安静又毫无默契地往图书馆走。 几乎是同时,刚刚和班主任交流过志愿的乔冉,正信心满满地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教室。 刚过拐角,便远远看见楼梯口的两人。被罗屿丰的身体挡住,他只来得及看见陆泉一闪而过的侧脸。 他愣愣地站着,空荡的走廊里,连呼吸也听不到了。 —— 位置对调,凝视转换。纯爱不?先甜一阵,也让陆泉轻松快乐一段时间。 接下来就是连环修罗场啦~~争取激烈点 第118章图书馆的秘密 图书馆和钟塔,是巴德明顿校园内历史最悠久的建筑。历经几次大修缮,依然保留着新文化时期全盘西化的美学风格。古典庄严的绝对对称,宗教美学、教堂式的设计随处可见。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进入大门时,一眼就能看见的两扇彩绘玻璃花窗。 华丽高耸的长形花窗被阳光点亮,折下一层拼接破碎的朦胧色彩,在黑色大理石面上晶莹而静谧地闪耀着。花窗下面则是对称的弧形红漆木台阶,宽阔平缓地贴着建筑内壁,气势恢宏地旋转而上。 而且图书馆内藏书丰富,又常常有校友捐赠,更是远超一般高中的藏书量。加上其独一无二的历史美学价值,自是闻名全国。每值假期开放,游客络绎不绝。 馆内的借书系统也与时俱进。花窗左下的古董柜台边设置了装有搜索系统的电脑,输入关键词,就能找到藏书的位置。近几年,还增加了自助扫描借书还书的区域,更加方便。 陆泉走到电脑前,刷了学生证,查询到舞台设计类书籍在五楼的艺术分区。一转头,旁边却没了人。听到声音,才发现罗屿丰已经站在柜台前还书。里面的工作人员接过一张卡片,印完章就还给了他。 她正好奇着,他便走了过来,手里还轻扇着那张卡片。 “这是最近的活动,”罗屿丰指了指楼梯旁的展示立牌,“一个月看完10本书,攒齐印章可以换一套图书馆主题的明信片。” 印泥干了,他重新收好,对上陆泉抬起的眉毛,解释道:“有历代图书馆照片的。” 图书馆为了鼓励学生多看书确实经常有这样的小活动,中学的时候陆泉也参加过一次。她还记得奖品是个彩绘玻璃制的十字架。 看来,罗屿丰是真的喜欢建筑设计。能拥有一个坚定热爱的兴趣,并为之处处留心,事事挑战,这样的人陆泉并不讨厌。如果说之前还有点怀疑,现在她对邀请罗屿丰帮忙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顾虑,也该拿出点认真的态度。 “嗯,那你加油看书吧。”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对罗屿丰笑起来,“要找的书在五楼,我们坐电梯去。” 罗屿丰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才和她一起走向电梯。 也许是图书馆过大,而学生太少,馆内总是显得十分安静而空旷。叁叁两两的,其中还有不少情侣靠在一起看同一本书,或是坐在靠窗的长桌边低声说笑。不过,在学生中,古典庄严的图书馆也确实是个约会圣地,能穿着校服,动作也需要偷偷摸摸,更添一股禁忌的刺激。 陆泉忽视这样仿佛在约会的气氛,抬头看着分区的挂牌,路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终于在最后排、几乎顶墙放的书架上找到了。毕竟不是热门书籍,这样的位置也是难免。 站在旁边的罗屿丰也抬头眯眼确定了大概位置,把书包放在地板上,从墙角拉过滑轮木梯,“我上去先大概取几本,你在下面帮我推梯子,这样效率高点。行吗?” “可以的。” 于是,陆泉便看着他爬上去,停坐于中间位置,在伸手可及的范围内翻看挑选,满意的就堆到大腿上。他个子高,稍微一动就让单薄瘦长的木梯吱呀作响,看得陆泉都隐隐有些担心它。 挑好几本,罗屿丰正想让下面的陆泉推木梯,一垂脸就对上她仰面看他的神情。 因为在等着他的指示,她的眉毛稍稍提起来,漂亮圆润的眼睛是一览无余的清澈,毫无防备的天真烂漫。让他的心好像也一下子悬在这半空,呼吸难续。 及时往右指了指,她便配合地点点头,推着木梯往右移了点。 滑轮在耳边重重地摩擦,关节间颤动轻响,他坐在上面也跟着摇晃,身心不由己,随时可能有摔落的危险。 罗屿丰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在她停下的瞬间,快速抽出一本挡在脸前,截断她的视线。 为了保护书籍,越高的楼层窗户越小。到了五楼,就只有高处一排扇形玻璃花窗,在古典厚重的氛围中增添一些流光溢彩的点缀。 慢慢把他推到最右边的位置,那淡蓝浅紫交杂的光尘就斜斜地映射到他雪白的衬衫上,下巴上。胸口的两颗猫眼石莹莹闪光,把他变成一尊俊秀静谧的雕像。 能和那个罗屿丰这样和平共处,陆泉心中不免惊奇,又仰面出神地想到:他会不会是混血?不然,这样的五官也太挺拔了。 一会儿,罗屿丰单手抱着几本书,扶着梯子爬下来。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左右看了看。便带着陆泉来到五楼左边的自习隔间,掀开其中一张墨绿的布帘,把书放到桌上。 “还有时间,我想再找找其他类型的设计图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抬手点开固定在墙上的铃兰花灯,便又我行我素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真是猫一样的性格。刚刚在教室里,明明还笑得那么开心。一转脸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真是搞不懂。陆泉皱了皱鼻子便不再想,颇有兴趣地坐下,开始翻看这几本书。 两本是舞台设计的规则入门、制作流程。叁本是童话剧的道具设计指南。 越翻陆泉越是担心,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学习真的来得及吗?一一试错过去肯定又要花不少时间。社团里有两个做道具的女生,还是要多向她们请教,省得走弯路。而且她的戏份不算多,有时间也可以帮忙做做。 正看得认真,罗屿丰捧着书回来了,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原本狭小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拥挤。 陆泉往右挪了挪,看着这一堆书,不止是戏剧还有动画、电影的设计画集。 “要看得这么杂吗?” 罗屿丰耐心地点点头,“目前最重要的、最先需要做的就是确定整体风格,在这之后,才能去设计具体的道具。”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些都可以当背景参考。” 看他很专业的样子,陆泉不禁问道:“那目前,你有什么想法吗?” “还有些模糊,”罗屿丰随手翻开一本,“要想美术风格统一、高级,就必须有一致的内在逻辑。空间设计和人物造型本质是一体的,都是角色性格、内心欲望的外化。” 他稍微皱起眉,“简单的说,如果这个故事的主题是公主和女巫联手对抗皇权压迫,就可以把皇宫里代表性的金属质感,和女巫公主代表的自然树木质感对立起来。” “皇宫内骑士的铠甲,国王皇后的王冠,有金属色泽的披风。而公主穿的则可以是柔软的棉纱,水果样式的装饰品。” 陆泉认真地听着,“可是,剧本不是这样单纯积极的故事啊。” “所以一会儿我想跟编剧聊聊,”罗屿丰转头看向她,“确定她真正想表达的主题。” 因为在图书馆,两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近乎耳语,不自觉靠近的距离,显得格外温柔亲密。静静弯垂的青铜花杆,磨砂的铃兰花朵临水自照般落在两人头顶,又被深棕色的隔板禁锢其中。 罗屿丰眼中倒映着陆泉波光粼粼的薄影,忽然问:“你是要演女巫的吗?” “对啊,怎么了?” 只见他忽然垂眼一笑,“不意外,你很合适。” 面对陆泉的皱眉,罗屿丰却不准备回答。他见过陆泉的攻击性,又难以抗拒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天真脆弱。她是那么复杂而矛盾,就像一个旋涡。冷静到残忍,又天真得致命。 他小心地在边缘踏步,眼睛却不停往中心深处看去。而现在,她又是那么真实,简单得触手可及。 陆泉正想开口,却忽然被他嘘了一声。罗屿丰食指抵上嘴唇,悄声说道:“你猜,隔壁在做什么?” 陆泉疑惑着,却也安静地凝神细听。隐隐能听见椅子磨蹭地面的尖细声,正不以为然地转过眼珠,却传来几声猫似的轻吟! 罗屿丰注视着她不可置信的眼,正想笑。 此时,陆泉背后却突然“咚”了一声!大概是椅子磕上隔板,让正警惕的她反射性向前一躲,差点栽进罗屿丰怀里。 罗屿丰也是措手不及,只忙接住她的肩膀,下巴蹭过她的头顶。两人僵持着,胸膛起伏不定。空气稀薄间,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 眼前紧张滑动的喉结让陆泉回过神,恼羞成怒捏着拳头,一转身就狠狠在隔板上捶了一下! 顺利和罗屿丰拉开距离,也成功让隔壁彻底没了动静。 罗屿丰慢慢收回手,惊讶地盯着她咬牙切齿的生动模样,终于忍不住捂着嘴闷声直笑,漂亮的眼睛都幼稚地挤在一起。气得陆泉更是转眼瞪他。 两人就挤在小小的自习隔间里,一会儿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地艰难压制着笑声。奇怪的尴尬的气氛,因为一点暧昧的火花,而逐渐失控起来。 最后,罗屿丰借了五本书。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去剧场汇合。两人聊着戏剧的剧情,难得和谐轻松地并肩而走。 “陆泉。” 刚要出图书馆,她就被人喊住。陆泉转过头,看见坐在入口边的乔冉。 乔冉看着陆泉和罗屿丰一起转过来,眼睛却奇怪地落在罗屿丰胸前。 罗屿丰自己没有发现,陆泉也没有,一根长长的卷发正勾在他的领带夹上,粘在雪白的衬衫上,是多么刺眼。 ————— 首-发:po18.vip「po18uip」 第119章离别练习曲 陆泉和罗屿丰走在一起的画面,对乔冉来说,是劈头盖脸的噩梦重演。 骗子——明明之前还说过对罗屿丰不感兴趣!骗子! 他站起来,对上转过来的陆泉。敏锐的观察力让他立即发现她稍显惊讶的神情里还残留着上一秒的笑意,而这一点点笑意便轰然点爆他心中嫉妒的引线。 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是一定要把自己逼疯才满意?逼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失态才满意!开心的时候就哄两句,一转脸就忘个精光! 等她主动来找自己就更是笑话!没了他更好,没了他最好,反正她从来不缺人陪! 乔冉近乎冷酷地想着,他再也不要听她的话了,任何话任何事。陆泉,你以后休想再让我相信你。 冰冷坚硬的黑色大理石面倒影着他走过的身影,他盯着陆泉依旧坦然平和的面容,那股冷硬恨意内部便又被猛然扎进一根尖锐的针头,刺痛推压出酸涩,软弱地蔓延。 哪怕是一点慌乱也好,一丝丝的掩饰也好,他都不值得吗? 无论心里如何翻涌,当乔冉站在陆泉面前时,依然保持着那副淡漠的模样。长久被贵族学校的生活磨砺着,他也早已不是那个喜怒形如色的中学生了。 “好巧啊,”他甚至能笑起来,温和无害的下垂眼中盈满淡漠的疏离,“你也来图书馆。” 可是,他的奇怪哪里躲得掉陆泉的眼睛。见他又变成一副油盐不进的呆相,陆泉更是直接笑起来。 “是挺巧的。”能这么恰好在前厅碰见?不过她也不打算挑明。因为不管他的巧是真是假,对她来说都是时机正好。 她顺着往下说,“对了乔冉,你现在忙吗?” 一下子就被陆泉反客为主,乔冉盯着她小狐狸般的笑,暗恼着咬牙,警惕地蹙起眉,“不忙……怎么了?” “具体的——”她转头看向罗屿丰,“我们边走边说吧,省得站在门口挡路。” 意外的是,一向傲慢的罗屿丰竟只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正要转身,胸口的发丝荡起来进入视野,他便不甚在意地用手指扫落。 叁角形的独特金表盘、墨蓝色菱格名牌领带、宝石饰品、名牌皮包皮鞋——还有那与生俱来般的自信泰然…… 乔冉攥紧了自己的帆布包带,死死抑制住想转身逃跑的念头。紧咬牙关压回不断膨胀堵塞到喉咙的涩气,硬着肩膀走到陆泉身边。 这奇奇怪怪的叁人组走在校园里自然是十足晃眼,陆泉和罗屿丰是再习惯不过,乔冉则因内心的混乱而无法顾及。 往雅兰特会场的路边种满了高矮不一的棕榈树,对着午后的阳光,那尖刺的针叶张牙舞爪地伸展折落,少年们行走其中,白色的衬衫便也映上暗绿的锋利叶影。 还是陆泉先挑起话头,“乔冉,你还记得之前戏剧电影社来找我参演的事吗?” “嗯,”乔冉沉闷地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你答应了吗?” “对啊,感觉挺有意思的。”陆泉笑着对上他的眼睛,“而且乔冉你长得好看,要不要也来试试?” 既然罗屿丰在场,陆泉就不打算再提让乔冉帮忙做道具的事。罗屿丰看上去就不是个大方的人,而乔冉对有关绘画的事向来自傲,听不得别人半点指挥的。还是让他演戏稳妥一点。 “你又在--!”有外人在场,乔冉别扭地抵抗着,“你又在、乱说什么…” 被她这样直接夸赞,他嘴上反驳着,那股蛮狠的酸气里又忍不住长出点骄傲的嫩芽。 “反正我已经答应了,”陆泉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上一次表演是在中学一年级的时候,现在想想还挺怀念的。” “所以你要不要来,就当最后陪我玩一回。” 灿黄的阳光让她的双眼变成浅浅的琥珀色,通透得如同水镜,仿佛要把光直直折送到他眼底。 冷不丁从她口中听到“最后”,乔冉紧绷的嘴角忽然失去了力气,刚刚在办公室内老师的建议,如一把重锤击瞬间击散了悬在心头的惶惶不安。 他的肩膀也随之松散地垂下,毛茸茸的细睫毛轻颤,不敢看她,“我愿意的。” 一旁难得安静的罗屿丰,则是因为听陆泉说到表演,就从脑海中浮现一张模糊的照片,此时正努力思索着来源,对身边两人熟悉亲密的交谈反而不太介意。 究竟是从哪里看到呢?毛茸茸的好奇顿时在他心头乱爬乱窜。 “原来就是苹果公主啊。” 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想起来。那是杨兆给他看过的一张照片。里面的陆泉身穿红色的公主裙,头戴着金色王冠。 他的突然出声让陆泉转过来,只以为他想通了这次戏剧的原型,不由笑道:“你终于发现啦?” 罗屿丰挑了下眉,快速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反驳,“我只以为是用了一样的角色名字。” “不怪你,原着早被她们改得面目全非了。” “哦,忘了跟你说,罗屿丰是这次戏剧的舞台设计师。”陆泉向乔冉解释道:“我们现在就是去会场进行第一次排练,到时候,可以问问导演你还能演什么。” 乔冉压下欲言又止的话,只乖巧地点点头。 叁人同行,靠陆泉维持着这奇怪的和谐氛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间,终于来到雅兰特会场。 陆泉按照石碧洲发过来的消息,向门卫出示了预约小票。 窗口内的门卫核对完,看了下手表,嘱咐道:“你们稍微来早了点,现在还有乐团在排练。记得从侧门进,保持安静。” “好的。” 放了行,叁人便不再说话,进入大厅后,走向侧边稍微小一点的门。 非正式表演的古典剧场里灯光大亮,环形的阶梯座位一圈圈地规则排列而下,站在最高的入口处,如同站在静止的巨大旋涡边缘。 处在旋涡中心的舞台边,暗红的帷幕静静垂落,黑色的叁角钢琴占据了一角。 俊雅少年双手搭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动作轻柔地按压,弹奏起柔软而缠绵幽静的悲伤曲调,让整座建筑轻敲出回响。 白衣黑发轻动,白皙颈脖下弯,看不清神情。 一整个乐团,似乎只有他游离在外。却又由他串联起整篇乐章。随着大小提琴,小号萨克斯的加入,这恢弘的交响乐便轰然在空间里鼓动震颤。 陆泉明明站在高处,却被这强势磅礴的气势逼在角落。她遥望着底下全神贯注的林松潜,毫无预兆地想起他的话来。 「只有一人的舞台,稍微让人有点害怕。有时候,四面包围的座椅看上去就像一圈圈的墓碑。」 「而我是唯一能发声的人。」 被澎湃的乐章轰着耳膜,陆泉竟想起曲名。这是肖邦的离别练习曲。 第120章冰层之下 重回学校的林松潜变得更诱人了。 之前那层疏离温和的贵公子表象,如同白巧克力的脆壳一般彻底剥落,露出里面苦涩甜蜜的醇香黑森林蛋糕。 正是白黎的最爱。 太甜的巧克力反而没有韵味,苦一点才好。苦味才能激发出甜味的丰富层次,每次品尝都是一段顺滑的华尔兹,含吮间就在舌面转着圈化开。 虽然有些不满于林松潜是因为“别人”才蜕化出如此甜美的脆弱,但白黎不介意趁虚而入。因为现在的林松潜无疑让全校的女生都变得更加蠢蠢欲动。 他是被遗弃在舞会中央、最古典名贵的祖母绿宝石,每个经过的女孩都会不由自主地偷眼看他,又出于体面教养而弯不下腰去取。 但白黎才不在乎这些。一下课就跑到他班上,厚着脸皮一路跟着来会场看他练习。坐在观众席第二排趴着前面的椅背,在悲怆壮丽的交响乐中,欣赏着林松潜弹琴的样子傻乎乎直笑。 不经意听到身后传来几声翻动椅面的响动,她好奇地扭头,便正好看见上方刚坐下的陆泉一行人。 她顿时一惊!我的天-!叁人约会?!飞快甩掉脑中过于刺激的天马行空,白黎心中对此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特意带两个男生来示威--倒不像她的作风。先不说坐在她旁边的乔冉是个无能醋精,那隔着过道的罗屿丰可是个……白黎立即想起那张接吻照片,不可思议中又带上点幸灾乐祸。 高傲如罗屿丰,对上陆泉照样变成个俗人。而敢招惹上罗屿丰,陆泉也是运气太差。 拱顶中央巨大而细碎的水晶灯发散着刺眼的光芒,白黎不禁眯起双眼,视线再次越过层层上升的椅背边缘,聚焦在高处陆泉那张过分清丽脱俗的脸上。 又是那副平静的表情。白黎心中冷笑一声,又是那副难以捉摸的温和表情。那好似能看透一切般高高在上的冷淡,每见一次那是那么令人不爽。 林松潜也好,萧戚也好,都被她的表象骗得团团转。有时候,白黎甚至觉得自己才是唯一清醒、唯一能感知她真面目的人。心中难辨的讨厌、嫉妒、羡慕,取而代之……不明白、不甘心、不想承认……那双眼睛背后的真实想法,令人害怕的—— 这个突然的认知让白黎一愣,此时又正好对上陆泉从高处投下的视线。那下意识升起的紧张让她掐紧了手指,才勉强保持住冷静。故意对陆泉示威一笑,眼尾扫过旁边罗屿丰看戏般的神情,便又转回脸盯住舞台上的林松潜。 这次,她说什么也要得手! 恢弘的交响乐潮水般渐渐收尾。注视着从钢琴前站起来的林松潜,白黎一把丢掉乱糟糟的想法。知道陆泉就在后面看着,她的神经也被刺激得更加兴奋。 被强烈的骚动驱使着,她站起来绕过舞台,直接到后方的台阶去等林松潜。 乐团的练习时间结束,指挥简单地指点了下成员们的练习点,就利落地宣布解散。学生们悉悉索索地收拾乐器,不能收拾的就让后台的工作人员搬进储存室。 因此,林松潜也是最快下来的人。他又是特邀帮手,自然不会引发不满。白黎笑着迎上他,殷勤地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上方的侧门打开又进来几个人。白黎一眼就对上其中的萧戚,只见她疑惑地皱皱眉,便不快地带着几人扭头往陆泉身边走去。 白黎正压着心中的烦躁,察觉到林松潜停下脚步,便故意问道:“不去打声招呼吗?” 会场内共有五道台阶,林松潜站在最左边的那条,而陆泉站在最中间。随着大门开开合合,叁叁两两的学生向她身边聚集,说话声渐响,空旷的会场顿时变得热闹快乐起来。 被人群簇拥的陆泉也露出轻松的笑容,那陌生的快乐清晰地穿越空间时间,深深地掉落进林松潜凝固深邃的漆黑眼珠里。 他安静地站在水晶灯灰色的余光中,却压抑地让白黎说不出一句话。她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见他又继续往前走,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跟上。 会场的回廊里静悄悄的,白黎压着呼吸,一路鼓着勇气终于在大门内拉住林松潜的书包。 恢弘华丽的会场,精致古典的石柱,纯白透亮的大理石,还有比现在更加浪漫高级的场景吗?逐渐加速的心跳让白黎几乎在一瞬间就进入了女主角状态。 声音也神奇地变细了点,手指揉捏着,“林松潜,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咖啡厅?” “最近出了新蛋糕,很好吃的。”她讨好地笑着,对着林松潜的背影温柔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千万别憋在心里。” “我都愿意听的,拜托了。” 说来也奇怪,平时她并不是这样做作的人。但一看见林松潜,她就条件反射般学起了电视剧女主角娇柔的样子。明明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心里竟也有些轻飘飘的陶醉满足感。 等林松潜转过来,她的眼前快速闪过一阵快乐的朦胧。 “我不明白。”高大的棕漆木门上开着长条的副窗,让灿黄的阳光落了林松潜一身。这样梦幻的场景,让白黎一时都看不清他的脸。 “你喜欢我什么?”他平淡地问着,“或者说,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白黎不禁心脏狂跳,只以为他终于开始认真面对自己的感情,连忙抓紧机会表达心意。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她按住兴奋忐忑的心脏,脑中却想像着自己此时的模样,“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 “为什么?” 他重复问着理由,又让白黎心中钻出一股焦急的不耐,“我从小学就喜欢你了,你不相信我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林松潜的脸渐渐在白黎眼中清晰,“为什么又交过那么多男朋友呢?” 白黎几乎是打了个冷战,才猛然发现,林松潜问这些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着她,而是望着身后遥远的某处。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能和他们上床?”他空茫地盯着某处,像具被抽去灵魂的人偶,说着设定好的、自问过无数遍的语言程序。 “还是说,你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想的却是我吗?” 这句话问出来,林松潜自己都忍不住好笑,便垂下黑压压的长睫自顾自低声笑起来。胸膛挤压出的厚重笑声把白黎都吓得后退一步。 但很快,他就收敛住笑意。那双温润又虚幻的眼睛也终于看见了面带惧意的白黎。 “别再跟着我了。我对你的恋爱游戏不感兴趣。”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又忽然变得极为温柔,游离得如同梦境降临。 “我最近很忙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留下被钉在原地的白黎,茫然而无辜地从脚底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 林松潜的脆弱,是河面上不知厚薄的冰层。想要踏上去,就必先接受随时可能落水冻死的危险。 ---- 以白黎的“恋爱脑”为例,来解析一下这个现象。 第121章自欺欺人 “你一定要帮我!” 李宿夕刚打开门,就被气势汹汹的白黎喊得浑身一震。他还没从游戏世界中彻底回过神,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就被她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 白黎气鼓鼓地直奔客厅,往沙发里一坐。等半天都没人上茶,顿时不满道:“你姐姐都不请帮佣的吗?” 李宿夕挤挤眼睛捏捏鼻梁,无奈地在她对面坐下,“一周请一次就够了,家政也不是佣人,她不兴这一套的。” 他懒散地歪进沙发,只想快点把她打发走,“所以呢,你到底干嘛来了?” 便见白黎板着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咬牙切齿地宣言道:“我这辈子一定要睡到林松潜!” “李宿夕,你必须得帮我!” “哈?”李宿夕被这从天而降的要求砸得一呆,愣了几秒,同时也被她命令式的语气挑起不快,厌烦地冷下脸,“我凭什么就必须得帮你了?” “你想睡谁,还指望我?”他本来就生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冷笑起来更显锋利,“要拉皮条,你找错地方了吧。” 气头上的白黎心中一凛,察觉自己太过,忙收敛态度,“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李宿夕瞥她一眼,懒懒开口:“你的人生都闲成这样了,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白黎听出他的暗讽,却也只能压着脾气服软,“你不知道,我才在林松潜那受了气,心里堵得慌。” “你就帮帮我吧,李宿夕。” “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被她这样耸着眉不依不饶地求着,李宿夕又是气又是好笑,“我还想问你呢,这种事你要我怎么帮你?要不要我绑架他再给他灌药啊?” “倒也不是啦——哎!”其实白黎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心中羞恼急需发泄,“真不知道你们男生在想什么,主动送上门的美女都不要!” 这话逗得李宿夕当即嗤笑了一声,算是消了气,“那你就体面点,果断放弃呗。” 白黎挑眼盯他,“像你一样吗。” 李宿夕被她一噎,拉下脸就要站起来。还是白黎连忙讨饶,“好啦好啦,不提她不提她。” “我知道你聪明,点子多,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拜托了——” 李宿夕被她肉麻得浑身难受,嫌弃地躲进沙发,“莫名其妙,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我能怎么办?” “他喜不喜欢我,”白黎皱起眉,声音发闷,“这个我都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睡了他,然后再把他甩了!” “你不懂,要是得不到他,我感觉这辈子都痛快不了!” 李宿夕听着她话语中的肯定坚决,平静地看着她眉间深刻而真实的疑惑。原来,人未必是了解自己的。比起探寻欲望的本质,还是满足感情上的需求更简单。 如果真的睡到林松潜,她就能痛快吗?她想要的真的是林松潜这个人吗? 谁知道呢,如果她自己都不在意,谁又能帮她。李宿夕停住深究,也没有提醒她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个同样浑浑噩噩的朋友,需要的是情绪上的迎合和宣泄。 果然,白黎很快就开始自顾自倾倒苦水,“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他,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的,不知好歹——” 李宿夕抬抬眉毛,百无聊赖地起身去吧台,听着她的抱怨,打开冰箱取出一盒橙汁,拿了两只玻璃杯正要倒。 “我就不信他没和陆泉睡过,还好意思说我!” 李宿夕当即手一抖,一股橙黄的果汁顿时泼出杯口砸在雪白的台面,亏得他躲避及时,才没有被溅一身。 真是够了! 低头看着那一滩淅淅沥沥的果汁,李宿夕彻底冷漠下来,转身拿毛巾擦掉,重新安静地倒好两杯,坐回沙发。 他抬着玻璃杯,仍由酸涩的橙汁刮过脆弱的喉咙内膜,狭长的眼睛直直盯着对面喋喋不休的白黎。因为她反复的提及,他一直压抑在脑海的人影和声音,再次开始沸腾着搅动。 纯度极高的果汁终于让他难受得咳嗽出声,他紧皱着眉忍过去,也终于开口:“其实,男人变起来是很快的。” “什么?”白黎打住话头奇怪地问道。 “林松潜是众星捧月的世家公子,他这样自傲的人,又刚被人甩,一时半会儿当然是接受不了的。” “但等他想法成熟了,自然会看开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等吗?”白黎有些不高兴。 “如果你真的想得到他,就应该把目光放长远点,”李宿夕眯眼笑起来,“我这样的自由人是无所谓,但作为继承人的他必定是要结婚的,而且就连晚婚他都做不到。” “结、结婚?!”这个话题无疑让白黎都吓一跳。 “对呀,你自己说的啊,你家世不差,作为他政治婚姻的对象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你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睡他,还能不被管束去睡其他小模特,就算离婚还能分到一大笔财产。” 愣愣地听他都说到离婚,白黎忍不住好笑的同时,心底却也为李宿夕描述的画面而蠢蠢欲动,不由开始辩驳,又像是在期待,“你瞎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和我结婚呢?” “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比如多多参加林家的宴会,让林氏集团高层眼熟你,”李宿夕手指点着嘴唇,边想边说:“这些技巧你妈妈肯定知道,让她教你比较好。” 看着她眉间压抑住的笑意,李宿夕弯起嘴角,“在这件事上,林松潜根本做不了主的。你难道不觉得,比起出身低微关系敏感的陆泉,你和他的可能性更大吗?” 这句话无疑彻底压倒了白黎的犹豫,又被李宿夕笃定淡然的语气一激,和林松潜结婚的事似乎都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似乎在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直接跳出恋爱烦恼的范畴,开心地接受了别人为她规划的未来,“谢谢你李宿夕!” “不用谢。” 找到希望的白黎很快满足地离开,留下李宿夕躺在沙发里,安静地发着呆。 这算什么?对林松潜的嫉妒报复吗?对他高高在上的出身?对他故作优雅的姿态?我想证明什么?想证明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什么贵公子,不照样是家族的生育工具。 白黎也一样,看她自欺欺人得这么辛苦,还不如由他来直接挑破。除非她敢脱离家族,她这一生就只能是联姻工具,不管她有意识无意识,她都只是在帮自己选择最好最优的归宿。毕竟,自愿投入的恋爱,比政治联姻好听多了。 至于连联姻工具都算不上的自己——李宿夕垂眼无意义地笑笑,正打算起身上楼。走到一半,门铃又响了一声,他奇怪地返回开门。 “您好,是您的外卖。” “哦,”李宿夕接过,“谢谢。”他关上门,打开袋子一看,当即气得半死,又是汉堡薯条! 李淑文前几天突然“灵感爆发”,就开始没日没夜坐在电脑前做游戏程序。亏得李宿夕为她开始学做饭,结果又是嫌弃味道不好又是怕汤水,顿顿是外卖,嘴里啃着汉堡,眼睛还死死盯着屏幕。 不仅他一片真心喂了狗,还得帮她上上下下拿外卖,完全把他当佣人使唤,连句谢声都没有! 李宿夕跺着楼梯直接推开她的门,托着长音,“大小姐,你的外卖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见李淑文后脑上乱糟糟的发团,手指还一刻不停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姐!吃饭了!” 也半天才等到一声,“哦。” 想着冰箱里自己的心血,带着点被无视的委屈,李宿夕还是眼不见为净地滚回了自己房间。 倒在地毯上,被各种情绪搅着,他早就没了打游戏的心情。白黎的事,姐姐的事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无论是糊涂的、拼命的,她们终究有着属于自己的活法。 而你呢,李宿夕,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李宿夕?」 这句话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陆泉的声音第无数次清晰而深刻地审问着他。 「不被重视的同病相怜,渴望逃离却无可奈何的困境。」 不一样的,李宿夕也是第无数次冷酷而软弱地想着,我和你不一样的。我有的不过是这一张侃侃而谈的不服输的嘴,一幅自以为是的超脱姿态而已。如果脱去这层皮,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别再苛责我了。 烦闷地把自己埋进靠枕里,企图像鸵鸟一样摆脱掉陆泉的声音。 然而,很快他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仿佛命运一般,李宿夕再次被迫困在陆泉的另一个分手现场—— 首-发:po18.vip「po18uip」 第122章自欺欺人(下) 李宿夕借着火气,顺势覆盖掉青金石手串的记忆,提起外卖就跺着楼梯,直推开李淑文房间的门。 “大小姐,你的外卖到啦!”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中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哦”,昏暗得如同洞穴般的房间里,只见深处一片电脑屏幕莹莹的幽光,隐约照亮李淑文后脑乱糟糟的发团。她工作的时候就喜欢这么暗,说是方便全身心集中。 不仅如此,站在门口的李宿夕耸耸鼻子,果然又闻到一股食物残骸被闷出的怪味。他嫌弃地皱皱脸,伸手按开墙边的小吊灯。认命地长叹一声,开始帮她整理房间。 扔掉垃圾,擦干净茶几,换掉坐垫,还拿滚轮扫了扫地毯,果然粘出点食物碎屑。然后绕过大床,拉窗帘开窗户换换空气。 刚刚拿外卖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现在则变成了暗蓝色,沉沉地飘进来,渗透在昏黄的灯光边缘。李宿夕深吸着新鲜的凉空气,索性安静地趴在窗沿,漫无目的地看着楼下黑影摇曳的灌木花丛。 一旁的李淑文终于饿得肚子咕噜作响,双脚一推就滑出电脑桌,酸涩的眼睛正好瞥到窗边的人影。 “你还在呢?”她愣愣地问道,抓起旁边的遥控器点开大灯。平时他都是打扫完就走的,今天是怎么了? 她揉揉酸胀的眉心,迟钝地想着。好像也不是今天,应该说最近的李宿夕都挺奇怪的。换作之前,他是绝对不肯忘记把头发染成亚麻色的,臭美起来首饰比她都多。出门前,对着镜子还要摸半天。 而现在,发顶不伦不类地黑了一圈也不管,竟然趴在窗边一脸少男怀春不遇的忧郁。一个名字快速闪过她还迷糊着的大脑。是谁来着?她一边皱眉回忆着,一边坐到垫子上,拿起在茶几上放好的汉堡吃起来。 “姐。” 李宿夕闷闷的声音被风吹过来,“干嘛?”李淑文嚼着生菜,眼睛瞅着他转身过来,到对面坐下。 “姐,你觉得我以后能干什么啊?” “能干什么?”她喝一口可乐,不甚在意地回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要当李家最大的蛀虫的吗。” “那是开玩笑,”李宿夕别扭地嘟囔起来,“当蛀虫也得看人脸色的啊。” 他也捏起一根软绵绵的薯条吃,拐弯抹角地把私人问题正当化,“就是,最近班主任开始约谈升学志愿了,让我们和家长好好谈谈。” “那你想做就做什么呗,”李淑文奇怪地看着他,“只要不花我的钱,你去当鸭子我都不介意。” “李淑文!”好不容易准备敞开心扉的李宿夕,被她的坏嘴又是气得半死,爬起来就要走。 “好啦好啦,这么大脾气。”李淑文忍不住笑起来,有个弟弟偶尔能逗逗也挺好玩的。 “认真的,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就是不知道啊,”李宿夕孩子气地甩甩肩膀,平时精致的锐气一扫而空,“感觉做什么都没有意思,对什么事都生不起兴趣。” “就感觉一切都好无聊,什么都没有努力的价值,你明白吗姐?”他越说越焦虑,把薯条都捏成了泥。 相比之下,李淑文却一直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弟弟的烦恼而有所动摇。她边嚼着汉堡,边沉吟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话?”李宿夕莫名其妙地问。 “思考、思考就——啊,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她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指向李宿夕,“而你呢,就是富四代一矫情,老姐就发笑!” 她直笑着,差点被呛到。李宿夕这回也是气够了,只拉着一张脸死死瞪着她。 “呛死你算了!” “诶呦,本来就是,”李淑文终于笑够了,“还什么都无聊呢,小屁孩儿你好大的口气。” “你就是完全不愁吃穿玩乐,看把你惯的。”她扔掉包装纸,跟他扳起手指,“比起普通的小孩,你愁过什么呀?” “上学么,是贵族幼儿园直升名牌大学,这么好的师资,白痴都能给你合格。你自己努力过什么?竞争过什么?” “寒暑假,国内外随便旅游,外语都用不着特意去学,自然就会了。” “买东西从来不用看价格,”李淑文提着嘴角笑笑,毫不留情,“你已经出生在普通人毕生追求的终点啦!” “我没——” 李淑文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没什么?你想说你也过得不自由不幸福?妈妈是个卖子求荣的捞女,爸爸是个老态龙钟的乌龟?第叁任继母是个宫斗脑?” “可李宿夕,你总不能什么都想要吧?” 李宿夕咬牙听着,眼眶忍不住发热,垂着脸彻底没了声音。 李淑文自觉说得有点多,却也没后悔。就算是亲姐弟,她也没有养他的义务。她拼命逃离出来,不是为了让他有个现成的避难所。 静谧的沉默让人难熬,看着少年垂脸欲泣的可怜样,她又泛起点同情心。毕竟李宿夕还是很听话的,在别墅里也会经常给她打扫卫生,最近还开始给她做饭。 “喂,”李淑文直接用油手去摸他的脸,“喂,生气了?” 一股油炸味激得李宿夕连忙一闪,“你干嘛!脏死了!” “谁让你不理我,”李淑文收回手,软下语气哄他:“你不是想听意见吗?” “随便你。”李宿夕赌气地抽出湿巾,愤愤地擦脸也不看她。 “你听好了,找专业的重点就两个:兴趣和工资。” “不愁钱的就优先兴趣;没有兴趣的,就优先工资,哪行赚钱做哪行。至于行业,技术类比文职好——” “都不好,”李宿夕直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收拾茶几,“我要去当鸭子。” 李淑文被他噎得一笑,知道是冒犯到他的少男自尊心,“好吧,我会给你介绍顾客的。” 见他拉着一张脸都不会笑了,便试着岔开话题,“不过,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积极向上了?” “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女孩?” 李宿夕手上一顿,警惕道:“什么女孩?” 见他有反应,李淑文憋着笑,不期然想起他之前坐在沙发里发呆的傻样,对了,还摸着腕上戴的青金石手串。那漂亮的蓝色,电光石火间,让她想起了那个名字。 她故作悠然地试探道:“陆泉呀,你之前通话的那个女孩。” “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走了。”他声音里还泛着怨气,就是不知道对谁。两叁下收拾完,闷头就往外走,直走到大门口的垃圾桶旁边。 委委屈屈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生闷气。什么李淑文,什么陆泉,他都不要管了!随便找个距离远的大学搬得远远的,一个人才乐得自在! 哼! 然而,很快他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仿佛命运一般,李宿夕再次被迫困在陆泉的另一个分手现场。 ——— 都是铺垫剧情,写得挺无聊的。哎,又想搞黄色了 第123章秋意渐浓 周叁的剧场会面,在陆泉的牵线下,戏剧电影社最终凑齐了15人。 简单而生疏地相互介绍后,罗屿丰很快就带着加入道具组的两女一男去勘测舞台。 也许是女生天性更乐于助人,陆泉和萧戚能请到的也大多是女生。好在石碧洲和元师文并不介意反串,分发完剧本后,就结合她们各自的时间和演出意愿大致分配了角色。 忙乱地磨合间,两小时飞一般地过去了。为了提高排练效率,陆泉更是担任了联系员的重任,解散前特意拉了一个聊天群,由她来统筹起四散的学生。 这个角色是至关重要的麻烦。临时找来的学生们,并不是每个都有责任心,或对戏剧本身热衷。碰巧有私事就会请假不来、态度轻慢不高兴背台词、演技太僵硬的也大有人在。 部长石碧洲要负责演技指导和走位设计,副部长元师文则要在观看排练的同时进一步精简台词和剧本细节。因此,这些人事杂事都只能靠陆泉一个人来调节。 周五这天排练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后,活动室里就只剩下最忙的四个人。 经过两天的观察,陆泉正进一步筛选出能够担任重要角色的人员,其他的则安排到站台类工具角色。并根据她们提出的“可出勤时间”做出排练的日程表,实在不能调整的,只能再沟通或是另想办法。 勉强列出一份表格发到群里,陆泉才深感解脱地从平板电脑前抬起脸,撑着额头看向另一边聚在一起优化剧本的叁人。 更确切地说,她是在看金枝琦。 《羔羊的盛宴》是一个单主角的故事,情节紧密围绕女主角的变化而发展。因此作为女主角的金枝琦任务最重,台词量最多。 在排练的两小时中,她一遍遍地念台词,不厌其烦地在石碧洲的要求下确认动作站位,而没有一点抱怨。别的学生中场休息,她依然拿着剧本背词。 她认真努力的模样逐渐覆盖掉陆泉记忆中那个时而尖刻、时而可怜兮兮的女孩。 看着她说话间时不时舔着嘴唇,陆泉不禁想到:金枝琦是以演员为目标吗?这样的专心投入,明显远超爱好的级别了。 这时,一直被她看着的金枝琦稍微转脸,便和她专注的视线撞个正着。 窗外灿烂的残阳,斜照着将雪白的墙壁染得泛黄,真像复古电影中充满记忆感的难忘片段。洗去了人像本来的色彩,只余一片金灿灿的暖融橘黄。 金枝琦愣愣地看着陆泉对她展露笑容,毫无防备地,那颗坚硬敏感的心脏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一阵急促的敲门打断了她们的讨论,管理员推门进来,“已经快六点了,快回家吧。” “我们马上就走。”元师文立即回道。 “门就不关了,我等会儿再来检查。” 元师文及时记起一件事,连忙拿出申请表跑向管理员,“你好,这是我们的周末活动申请表,已经签完字了。” 管理员接过,确认了两个签名,“好的,下次记得早点交。来个人和我拿钥匙吧。” 目送两人离开,石碧洲也收拾起剧本资料,朝陆泉她们说道:“你们先回家吧,我等她一起。” “今天也辛苦你们了。” 终于可以回家,陆泉也不假客气,收拾好书包穿上外套,就和她们告别:“那么明天见。” “谢谢你了陆泉,明天见。” 一边站着的金枝琦见她走了,连忙加快速度收拾好,“部长,我也先走了,再见。” 被不知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快步追向陆泉的方向,有太多的疑问在心中翻腾,纠结着打架产生莫名的焦躁。 和我做朋友的话是真的吗?那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真的可以吗?这样的我值得吗?我也可以像你一样—— 脚步猛然在楼梯口停下,金枝琦喘着气望向等在楼梯间好整以暇的陆泉。她正反靠着雪白的墙壁,仰着脸悠然地笑着。 “要一起走一段吗?” 她的声音被回转的墙壁碰撞反射过来,金枝琦呼吸急促地高高站着,将她眉眼间调皮的得意一览无余。 一股奇妙的、不甘的预感,金枝琦探下脚尖,就像即将走进一片满是金色落叶的陷阱,抑制不住的忐忑,混合着紧张和期待的不安。 季节推移,白天渐渐缩短,太阳沉得更快了。校门前悠长的樱花大道不知不觉间落满了焦黄的树叶,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出一阵浓一阵苦的香气。 尚且柔韧的落叶在脚下软绵绵地抗议,沿着热闹的人行道,她们并肩往附近的京山线走。 “等我一下,”陆泉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前停下,买了两瓶矿泉水,递一个给金枝琦。 “不用的。”金枝琦下意识摇着手。 “我看你排练了这么时间都没顾得上喝水,”直接塞进她手里,陆泉自己也拧开瓶盖喝了几口,“你要是不好意思,下次你再给我买,不就好了?” 金枝琦也确实想喝水,就没有再推辞,“谢谢。” 金枝琦并不是个乖巧的人。平时能说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心里更是九曲十八弯,敏感得如同蜗牛触角。在石碧洲和元师文面前,她知道玩虚的没用,便认真踏实地展现自我价值。 但在见过她出丑又救了她、明明之前还恶意找过茬的陆泉面前,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刺猬,敛着尖刺抽动鼻子,在陆泉身边无措地嗅来嗅去。 见她只闷头喝水,陆泉便主动挑起话题,“排练的时间表我刚刚发到群里了,你有对手戏的演员我都安排的是女生,要是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记得跟我说。” “本来你需要背那么多台词已经够辛苦了,其他事就没必要忍着。” 金枝琦慢了一拍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尽管已经努力克制,男生一靠近她还是会忍不住紧张。而这些,原来她都看在眼里。 “再过段时间就好了,自然会忘记的,”被在意的感觉轻轻挠着心,金枝琦忍不住笑了笑,不忘加一句,“谢谢你。” 陆泉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她的感谢,便停下脚步,略显强势地问道:“如果忘不掉呢?” 对上她转过来的眼睛,“前天你看见罗屿丰的时候,都快紧张得说不出话了。这几天他忙着做设计初稿倒是什么关系,可之后他肯定会常来活动室和大家一起讨论的。” “我可以尽量帮你岔开和他对面的时间,但忍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甚至会不断恶化,再在最糟糕的时间点爆发。对你,对这场戏都是定时炸弹。” 陆泉直接点出这件事的隐患,软下语气,“而且既然你这么看重这次演出,总该以最好的状态上台,才能不留遗憾吧。” “所以,”陆泉走近她,轻声问道:“要和我谈谈吗?” 金枝琦压着嘴唇望向她关切的眼神,心中摇摇欲坠的防备终于如落叶般自然飘落。她差点被侵犯的事在学校里没有一点风声,她就知道陆泉是值得信任的。又被尹玺放权庇护,她才幸运地得以喘息,能维持住表面平静,没有在家人、同学面前露馅。 只有在被噩梦惊醒的无人深夜里,恐怖黑影抓在四肢的触感和野蛮力度,让她止不住地冷颤。那些指印也似一层恶臭的淤泥,怎么也洗不去记忆中恐惧绝望的气味。 被打开了委屈的阀门,金枝琦鼻尖发酸嘴一瘪,就直扎进陆泉怀里。 “发泄出来就好了,没事的。”陆泉轻柔地摸摸她的头顶,任由她紧抱着自己。身旁的树影摇曳,沙沙响起的摩擦声掩盖住女孩轻微的抽泣。 …… 坐进地铁站附近的咖啡厅,金枝琦不禁低头羞耻地拨弄起刘海,似乎想把它拉长点好遮住发红的眼皮。 “我不能哭的,一哭眼睛就肿,丑死了。” 陆泉好笑地撕开湿纸巾递给她,“用这个敷敷看,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她接过去按在发沉的眼皮上,酒精带来点舒服的清凉,“反正不消下去,我是不想回家的。” “为什么?”陆泉喝着冰拿铁问。 她便支吾两声,“我继母会挑我的刺。”金枝琦向来不是个喜欢袒露内心的人,刚说出口她就别扭起来,这些不讨喜的话讲出来干嘛? “你继母对你很不好吗?” 但听陆泉问,她还是闷闷答道:“因为她生儿子了。怕我分家产,自然看我不顺眼。” “诶——”陆泉不禁惊讶地皱起脸,“看来人以群分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对上她疑问的眼神,陆泉主动答道:“和我处得好的,一般家庭情况都很惨。” 听她把自己归为“处得好”的一类,金枝琦心里忍不住生出些开心,嘴上不屑道:“没关系,我也看她们不顺眼。等我将来火了,就跟她们一刀两断,不让他们占一点便宜。” “那也不行,该你的就是你的,要走也要拿了再走。” 一听这话,金枝琦也忙点点头。她发现陆泉虽然长得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十分现实主义,果断又有主见,处处让人安心。 “所以,你是想进娱乐圈吗?” “嗯,”当着陆泉的面,金枝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着大眼小声道:“进娱乐圈赚钱快,而且我长得还可以……” 陆泉正要笑,金枝琦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她摸出手机便一呆,“阿姨。” “我和同学在外面玩。不会太晚,嗯,我知道了。” 可没说几句,电话就挂断了。金枝琦又没了刚刚的灵动,恹恹地扔掉湿巾,“陆泉,我要回家了,家里催。” 陆泉也不再多问,“有事随时联系我,别太累了。” “嗯,再见。” 目送她离开,陆泉一个人慢慢把咖啡喝完。看来,金枝琦是真的想进娱乐圈。 这可不太好。 ——— 免费精彩在线:「po18uip」 第124章灿烂早晨的情事(H) 周六早晨,绿藤萝公寓。 几声敲门,忽远忽近。陆泉皱眉埋进抱着的毛毯,就当没听见继续睡懒觉。 毛茸茸的黑色卷发凌乱地在浅色的床单上散开,窗外灿烂的阳光被布帘勉强压在四边,依然挣扎着要从缝隙里伸出来去摸她的小腿。 房门打开,床垫吱呀下陷,有微凉的指尖轻抚开粘在脸上的发,带着似乎是洗衣液残留的浓郁香气,刺激着陆泉的意识慢慢从昏沉的梦乡里浮出。 她转脸眯眼望向床边模糊的人影,懒洋洋地去捞在脑海中沉浮的字块。 “不是你让我叫你吃早饭的吗。” 这温柔似水的声音反而让她更加困顿了,索性扒着旁边的大腿枕上去,“再一会儿…一小会儿……” “不想吃脆脆的吐司了?” 拨出她歪着的长颈,徐停云不厌其烦帮她捋开脸边的每一根发丝,清明而安宁地垂眼注视她朦胧慵懒的睡颜,仅仅是皮肤的相互摩擦就让他倍感充盈的满足。 “再不起,吐司就软了。”温热的呼吸又变得极近,几乎要在耳垂化成水汽,湿湿得发痒。 “唔——” 有两片柔软弹性的嘴唇落在脸边,往发根边缘细密地爬着,羽毛般的呼吸更是直接钻进耳朵,终于被这轻飘飘的痒意挠得笑起来,陆泉不禁缩起肩膀求饶:“哼哼,起来了,我起来了。” 徐停云抿着笑从她肩窝抬起脸,手指还留恋地插在她发间,摩挲着她的头皮,像哄着一只娇贵的猫。 “那要不要再煎个鸡蛋,淋一点鲜酱油?” “煎……”陆泉舒服地哼几声,正缓慢眨着眼睛。一股烤吐司的焦香开始飘进卧室,直接打开她的嗅觉,勾得肚子咕噜响,嘴里也忍不住念念有词:“还有昨天买的酱牛肉。” 陆泉揉揉眼,视线中的徐停云顿时变得清晰,“我饿了。” “那就快起来。”徐停云笑着起身,算是成功把她从床上挖出来。 卫生间的洗衣机嗡嗡响着,白色瓷砖把灿烂的阳光反射得直晃人眼。陆泉也不禁眯着眼站到洗手池前,动作迟缓地开始刷牙。 徐停云现在不太需要拐杖了,只是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晃,看上去有点滑稽。一会儿,洗衣机发出哔哔声,他果然就一歪一正地过来了。 陆泉懒得转头,就透过镜子瞥他。见他姿势笨拙地弯腰去掏衣服,刚要生出点担心,就被撅到她旁边的屁股抢走了注意力。 比起女性,男性的胯部天生窄小。一使力,臀部的肌肉就绷出结实饱满的小巧形状。此时又被布料包裹出苹果般的可爱浑圆,天然又凶猛地勾出人性中那股不讲理的好奇心。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陆泉飞快在他的小屁股蛋上一拧,又立即收手。看回镜子,无事发生般继续刷牙。 本来心无旁骛的徐停云被她拧得身体都一跳,抬头见她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哪里肯善罢甘休。他也不说话,压着嘴角,只起身凑脸去盯她。她转向哪就盯到哪,直把她盯到破功为止。 陆泉眉眼飞扬,困难地忍着笑举杯,“你离我远点,我要、我要漱口。”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屁股?”徐停云的脸被杯子推开,就索性站到她身后,侧头咬起她的耳朵,“床上的时候,你就经常去捏。” 陆泉吐掉泡沫,笑着嫌弃他,“因为你也就那有点肉。” “你要是喜欢,那也够了。”徐停云轻哼一声,嘟囔着的嘴唇再次揉开她脑后松散发丝,贴上她温热的后颈,沿着酸痒的发根细密地舔吻。察觉到她没有抵触,他更进一步摸上她的大腿内侧,沙沙地直往上滑,宽松的短裤也顺畅让他的手指摸进内裤边缘。 湿凉的指尖一触到干燥温软的阴唇,陆泉就忍不住嗯了一声,同时感觉到贴在后颈的脸颊开始发烫,她又忍不住发笑。 之前在医院,对性一无所知的徐停云为了占据她的注意力,动作语言上都明显带着戏剧化的夸张。现在他安了心,便又是另一种细密大胆的缠人法。 他倒不喜欢快速进入她的身体抽插,反而喜欢用唇舌一点点磨着、压着、舔着、吮着,仿佛盲人般需要触碰去确认去记忆她身体的每一处,又仿佛是一种缓慢的、使人麻痹的蚕食。 让陆泉的呼吸在他的唇下不由自主越变越重,越拉越长。随着他慢慢上移的红唇,陆泉皱着眉后仰到他肩上,高高抬起下巴,感受着他湿润火热的舌面沿着下颚线滑过来,蛇般狡猾地去点下巴内的小小凹槽。 藏在内裤里的手指逐渐勾出黏腻的水迹,在酸软张合的穴口试探着戳刺。 徐停云一手抵住洗手池,好支撑住陆泉后仰的身体,沉迷地垂眼看着她逐渐迷蒙的水润双眼,在手指推进穴内的同时,猛地低头堵住她喘息着的红唇,吞下她一声诱人的沙哑呻吟。 洗手池里,刚刚吐掉的泡沫就这样被她遗忘,浓密的白色泡泡无声快速地繁殖碎裂,缓慢拖出黏腻乳白的水迹,朝底部幽深的洞口滑去。 被打开的洗衣机,静静地放出浓郁的香气,浸着清凉的湿气在纯白的空间里悠然飘荡。不经意涌进呼吸急促的鼻腔,又霸道得令人头昏目眩。 水龙头正凝聚着水珠,空间里却水声四起,压着呻吟满足的叹气声在口腔里尽情翻搅。明亮的长方镜子里,漂亮的少年压着少女吻得难舍难分,纠缠不休的红舌在唇齿的缝隙间鲜艳地若隐若现。 少女鼓胀的短裤内正快速地一起一落,隐没其中的手指正畅通无阻地在火热收缩的穴腔内揉弄,勾划,带来甚至比性器更直接更野蛮的快感! 陆泉的所有感觉都混沌地集中在体内那两根手指上,手指灵活而没有章法地在内部扣弄酸痒的敏感点,让大腿的肌肉都紧绷着颤抖。 舒服得陆泉都忘记回应他的深吻,只顾颤着睫毛张着唇喘息。脑后的长发都摇晃着落在徐停云背上,随着她情不自禁的挺胯而变成无处发泄的痒! 雪白的腰腹起伏着套弄看不见的手指,如此纵情艳态,让徐停云都看痴了。陆泉的唇被他吮得通红,那红又让他的眼睛发烫,几乎要凝结出热泪落下。手下更是变得直进直出,扯着短裤噗噗作响。 “不要了、不要了——!” 陆泉的喘息拉紧,突然激烈挣扎几下,把徐停云都带倒在洗手池上。随着大腿小腹痉挛般抽动几下,一股黏液慢慢润湿了徐停云的手掌。他刚准备揉揉,陆泉的身体就敏感的一抖。 “哈……啊--”陆泉凌乱地喘息着,脸颊更是绯红一片,享受着高潮过后的余韵酥麻,径直拉过旁边呆愣的徐停云,迷蒙着眼和他绵软地缠吻着厮磨。 徐停云靠着磨砂玻璃门,抱着陆泉有些发热的身体慢慢滑坐下去,对自己火热的性器不管不顾,只紧紧缠抱着她,任她把自己吻个通透。 “唔…要不要、唔、要不要我帮你舔舔——” 陆泉的双手伸进他衣服里肆意揉捏,一只很快就探进他的裤腰,揉抓起他紧实的屁股,“今天就算了,”和他的舌尖最后又勾缠几下,陆泉才慢慢恢复清明,“我现在真的好饿。” 她的肚子适时响了几声,让抱在一起的两人对着鼻尖忍不住痴笑起来。 ………… 情事过后,说好的早饭都快成了午饭。两人又在厨房里嬉闹着忙活一番,陆泉才终于吃饱。赶在一点前,她就穿着便服去学校忙戏剧的事情。家里便只剩下徐停云一个人。 刚开始被留在家里的时候,他还会有些空荡的无措。但渐渐的,每天等陆泉回家也变成一种安稳的期待。简洁的公寓慢慢褪去陌生感,又逐渐染上两人的习惯和气味,踏实地让他满足。 忽然想起洗衣机里的湿衣服,怕衣服闷出味道,他立即暗恼地往卫生间走去。一边端到阳台晒,一边想着等会儿去二手网站看看烘干机,不仅效率高雨天也方便。 晒好了衣服,他也自然地做起家务。甚至有些孩子气的乐此不疲,要一遍遍确认自己的所有权。陆泉本来不打算让他打扫自己的房间,但在想到家务的繁琐后,最后还是放手给了他,毕竟也什么东西需要藏。 慢慢拖完了陆泉房间的地板,徐停云就在书桌前坐下休息,捏捏那条腿。 陆泉的书桌和书架是一体式,桌面上装着叁层架子,现在就只放满了一层。他随意浏览起书脊,什么法律入门,法和社会,竟然还有政治家传记。 正笑着想拿一本瞧瞧,贴边放着的一本彩面杂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抽出一看,发现竟是本时尚杂志,封面是个性感的女人。 真奇怪。陆泉其实不好打扮,穿衣服也是简约舒适至上,化妆品就更少了。他好奇地翻了几遍,却在准备放回的时候看见了页脚的名字:陆燃。 熟悉的姓氏让他神经一绷,再次看向封面上卷发飞扬的女人。他皱眉盯着这张光彩夺目的脸,似乎在找寻一点相似之处,难道她就是陆泉说过的“姐姐”吗? 强烈的预感让他拿起手机搜索起这个名字,位于搜索引擎第一条就是名模陆燃与图兰林氏集团会长离婚的重磅消息。他顿了顿,不断往下划着,除了一些重复的绯闻和花边消息没看见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索性点开人物的百科介绍找关键词:国际名模、lemes时装品牌创始人 虽然可以肯定她就是陆泉的姐姐,可找来找去,字里行间却又丝毫没有陆泉的痕迹。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是真的不好,即使落到要依靠基金会的地步,陆泉都没有要找她的打算。 徐停云看着这本十年前发行的杂志想到,但陆泉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留着这本杂志呢?即使搬出来还不忘带在身边。 他心中忍不住泛出苦涩的委屈,她什么都不说,他就什么都不清楚,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推拒在门外。他又翻了翻,见没什么用便放回书架。再次仔细地观察起来,企图找出有关陆泉过去的重要线索。 很快,他的手指在一本浅蓝色的素描册上停住。没有防备地快速翻开,一阵浓密的铅墨气味立即扑面而来,而在这一瞬间,对徐停云来说,竟如同走马灯一般。 一页页的厚纸刮着指腹沙沙地掉落下去,纸面上反反复复的熟悉人像快速变幻着姿势表情,快乐地嘲笑他的姗姗来迟。 理智几乎抽离出身体飘在半空,而他竟然还在分析着:这样的视角绝对不是自画像。 那些他不曾遇到过的陆泉,那些他永远读不到的故事,那些他再也参与不了的时间,都通过某个人的眼和手,用自然而灵巧的线条结实地串联在一起,收藏成永恒的过去。 徐停云呆呆怔怔地坐在椅子里,好一会儿才翻开封底的硬纸板,垂眼看着上面简单却栩栩如生的少年自画像,旁边还有几行小字。 给陆泉: 一份正在准备的礼物,关于时间和你。 乔冉 —— 急招一个人来教我写肉(苦笑) 修罗场预告,让幸福中的小徐多点危机感。 其实女人自己手动超爽der~~也推荐用小玩具~ 第125章现实的参差 「以乔冉同学的获奖经历,完全有资格获得弗洛伦萨美院的推荐名额。」 「希望你好好考虑,下周再给老师答复。」 弗洛伦萨美院——世界上第一所美术学院,拥有“世界美术最高学府”的美誉,艺术史上的每一笔都有着它辉煌的印记。学校专业少而精,招生要求十分苛刻,而且名额稀少,需要经过层层残酷的淘汰。 可以说,它在每一个美术生心中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殿堂,有机会进入它,就代表着能进入全世界最顶尖最前沿的艺术中心。 这样难遇难求的机会,无疑是对他实力的最高证明。乔冉也难以例外地,当时就陷入恍惚的狂喜中。 乔冉从小学习西洋绘画,对这所学校是如雷贯耳。即使被称作“天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进入弗洛伦萨美院的一天。 在他的预期中,国际排名前二十的圣德利艺术大学才是他最好的选择。拿过奖的履历能使他免除艺术大学高额的学费,有机会申请到不菲的奖学金。教育资源有保障,又能最大限度地减轻家里的负担。 但现在,一个曾经他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从天而降到他面前——震惊的狂喜过后,又让他陷入了更加两难的抉择。 弗洛伦萨学院在利特,虽然他通用外语学得不错,但利特语还需要从头学起。推荐名额也不能减免学费,到了竞争更加激烈的学校后还能不能申请到奖学金,他也不能肯定。 这几天,他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件事。实在睡不着,他就拿出手机搜索留学弗洛伦萨的经历贴。开心的后悔的激动的辛苦的,真是各种都有。跷跷板般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晃得他失去了判断力。 什么穷人不要留学,打工占用太多时间,反而没精力集中注意力上学;什么小众语言太难学,口音又多,完全听不懂;吃得食物不习惯,天天想回家。 抱怨看多了,又让他极为忐忑难熬。躁动不安的心像一股脑冲下来的汽水,沸腾着胀满了沉甸甸的气泡,随时准备爆发。 周日一早,他终于忍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 “妈妈,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当然了!”妈妈竟然在那头惊讶到失声,几乎是瞬间哽咽出哭腔。 乔冉妈妈是个高中美术老师,夫妻俩还合开了美术用品批发工厂,才算负担得起在贵族学校的花销。 “妈妈你别哭……”乔冉不由有些内疚。 “我是高兴的,”她的笑声和哭声抖在一起,“我们家小冉自己争气,妈妈只恨自己没本事多赚点钱,让你过得轻松点。” 乔冉眼中也忍不住染上湿意,“利特很远的,这样又要和你们分开四年了。” “傻孩子,又不是不回家了。”她抽着鼻子,努力控住好情绪,“只要你有出息,爸妈辛苦点也值了。” “之前怕你有心理负担,妈妈一直都忍着没和你说。就为了花钱把你送进巴德明顿这件事,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指着我鼻子骂过,到现在还一逮着机会就指桑骂槐,说我有钱烧得慌,家里外面不知道闹了多少次。” “妈妈……” “哎——”她感慨地长抖一口气,“小冉,你真的像极了我,从小就爱画画。当时呀,我把你带在身边教课,发现你的天赋后,你不知道妈妈有多开心!” “那时我就想啊,你就是老天爷弥补给我的礼物。” 终于找到倾诉口,让她难得这么多话,“当初你外公舍不得给妈妈花钱上好大学,我就只能窝在小地方做一辈子老师。” “发现你的天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给你最好的学习环境!我自己是老师,当然知道普通学校的水平。” “学校好资源才好,机会才多。他们这些老人永远不能理解,学艺术打开眼界才是最重要的最难的。” “就说你参加的那些比赛、获的那些奖,小地方连个消息都难有。现在你能进世界第一的美院,就证明妈妈做得一点都没错!” 激动处,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哭腔直传到乔冉耳里,“这就是妈妈的梦想啊,我们小冉一定要成为世界有名的大画家给他们看,给妈妈争光!” 这一席悲喜交加的鼓励,成功让乔冉眼眶发热,却又奇怪地让他心中翻腾的气泡慢慢消了下去。笼中的小鸟好不容易飞了出来,却突然迎面撞上了看不见的玻璃,才发现自己仍然被方在一块透明的温室里。 明明耳里听着妈妈难得的诉苦,他却觉得心底的骄傲自豪都慢慢飘了出来,变成了一种空荡的回声:他的天赋是遗传,他的存在是礼物……原来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努力,而是妈妈拼尽全力的结果。 原来我是为了实现妈妈的梦想才——好自私,他忍不住想到: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会好好考虑的,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妈妈。” “进贵族学校也终于算是有了回报——不辛苦,只要你有了出息,妈妈吃多少苦都值得的。” 挂了电话的乔冉坐在椅子里发起呆。从老家到盛京坐飞机要两小时,除了寒暑假,为了省钱和工作,爸妈来的次数都不多。大部分时候他是一个人孤独地住在租房里,小小年纪就尝透了离家的滋味。而这一切又都是家人帮他权衡出的最好选择。 思绪跳跃着回溯,不知怎的,他想起自己刚入学的时候还带着口音,一说话,下面的同学就开始捂嘴笑。 他是以美术特长生入的学,国际通用语很差,上课总是出丑,也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补课,独自吃力地学了很久。 而在家乡上学的时候,他却是备受夸赞、整个学校引以为豪的骄傲……真久远。 妈妈不知道,这些奖在巴德明顿其实没什么学生在乎;妈妈不知道,巴德明顿的学生对于出国留学就像进超市买菜一样简单;妈妈不知道,在她挤破脑袋把他送进的学校里,他是怎样一步步失去尊严和骄傲,处在权力下层的无力卑微,永远无法插入话题的孤立感。 光是为了坚持最后的自我,他就花费了多少力气。而这一切,他好像都不曾有过选择……不打算再想下去,乔冉甩甩头就站起身,准备换衣服外出。 因为今天,他还有重要的日程安排——带上乔迁礼,去拜访陆泉的新家。 前几天仅仅因为看见她和罗屿丰走在一起就随便揣测她,实在是让他内心羞耻。现在她的搬家应该也忙完了,正是个好时机。乔冉故意没有通知她,也准备学她一次,便拎着礼盒离开了公寓。 关于学校的事情,他也想问问陆泉的想法。这份依赖是如此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按照地图找到绿藤萝公寓,对着手机屏幕最后照几下脸,他才按响了502号室的门铃。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会不会刚好不在家?他正犹疑着要按第叁下,门咔哒一声被拉开,便见玄关处站着一个异常漂亮的清瘦少年。 他暗自一惊,但更多的是窘迫,只以为自己记错了门牌号,连忙道歉:“抱歉,我找错人了,非常抱歉。” 他懊恼地埋头就走,却被身后的人出声叫住,“你找陆泉吗?” 乔冉顿住脚步,回身看他,只见那陌生的漂亮少年对他温和礼貌地一笑,“她现在出去了,估计等一会儿回来。” “我是她的,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少年对他亲切地笑着,“我是她的室友,你可以进来等她。” 第126章谁的主场(上) “请用,这是我早上刚煮的奶茶。” 陌生的漂亮少年拿出纸杯,拎着凉水壶倒了一杯浅褐色的醇香奶茶给他。 水壶倾倒时底部泛起沉淀的渣子,引得少年不甚满意地皱起眉,抬起壶底瞧了瞧,“看来,要完全过滤干净还是太难了。” 现代公寓的设计布局其实都差不多,家具类型也大同小异。却又因为不同的主人而带上独一无二的气味和品味习惯,变成十足私密的空间。 乔冉坐在客厅中间的餐桌边,房间里交杂出的香味和陌生的家具装饰默默地将他包围,无声地审视,时刻提醒他外来者的身份。 那自称“陆泉室友”的少年再次慢慢踱步过来坐到对面,手里握着一只黄色马克杯。 “要砂糖吗?” 对上他温和的视线,乔冉心里一惊,察觉到自己盯人的时间太长,连忙端起纸杯喝了一口,“不用了。” “你真怪,”少年不在意地笑笑,自己放了两块,“陆泉每次都要放叁块,吃不得一点苦的。” 他熟稔的口吻让乔冉眉心一蹙。 “之前煮的不好,试了好多次才稳定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没有放糖,奶茶的醇香变得更加直接鲜明,小小的一口就霸道地浸软了舌面每一颗味蕾。正如这份自然过头的友好,让人一时难以习惯。 乔冉尝试放松紧绷的背脊,太多的疑问不知从何问起。他自己又笨嘴拙舌,对别人冷淡惯了,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怎么开口这件事,只觉得手足无措。 “很香。” 徐停云深邃的眼睛越过杯沿,看了看桌面放着的礼盒,又转向对面垂着脸的男生,在被他刻意拉长的沉默中,泛起沉沉笑意。 “忘了自我介绍,”他放下杯子,友好地笑道:“我叫徐停云,你呢?” “乔冉,”乔冉朝他扯了扯嘴角,不自觉侧向门的方向,“陆泉她大概什么时候——” “对了!”徐停云突然面露惊喜地截过话头,“乔冉你是陆泉的朋友吧?” 乔冉抿了抿唇,却也没有跟他详细说明的打算,“是的。” “太好了,”他笑着松了一口气,“那我可以问问你,该怎么和陆泉相处吗?” “诶?” “其实,我也是最近偶然才和陆泉合租的,”他纤美的眉毛烦恼地蹙起来,这样的眉弓乔冉只在女孩的脸上看见过。 “我和她本来就不熟,现在我脚不方便在家里修养,陆泉又天天在外面忙,实在没什么时间相处。”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合租,”他握着马克杯露出忧郁的迷茫,“虽然只有短短一年,但我想尽量和她和平相处。” “可以吗?” 徐停云无害的柔弱气质,和这些求助的话语都让乔冉悄悄松了口气。甚至想着:也许正因为他这样清瘦易碎,陆泉才会愿意和他合租。 而且,自己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染上学校的习气,总是下意识对人的接近保持警惕。察觉到这一点,乔冉不禁有些自责,肩膀放松了些许。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他喝几口奶茶思考了下,“这样吧,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尽量回答。” 徐停云稍稍睁大双眼,便对这气质淡漠的出尘少年感激一笑,“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那——她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讨厌的呢?” “陆泉其实不太挑食,非要说的话,不喜欢苦的、腥味重的。”乔冉自然地开始回忆和陆泉一起在食堂吃饭的过去,一边答道:“喜欢草莓和桃子,爱吃牛肉,不喜欢羊肉。” “嗯嗯。”徐停云撑住脸,垂着深刻的眼皮应和两声,“有什么讨厌的习惯吗?我好注意。” “讨厌…磨牙声吧,吃饭的时候咂嘴……”乔冉摇晃着纸杯,低头想着,“对了,她特别讨厌看见别人咬指甲,会恶心得浑身难受。” 徐停云专心听着,脑海中立即浮现陆泉皱起脸的嫌弃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转脸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指甲,“好像能理解。” “其实看见长指甲她都难受,长长了一点她就想剪掉。”回想陆泉癖好的过程已经使乔冉柔和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很快注意到落地窗旁的橘黄色沙发,脸上终于泛起笑意。 “虽然没直接听她说过,我猜她喜欢的颜色应该是绿色和橙色。” 盯着乔冉温柔的侧脸,此时徐停云上翘的嘴角被手指遮住,才发现他的眼睛始终如玻璃珠一样冷静,“这也能猜出来吗?” “我和陆泉都是美术社团的,经常在一起画画。不管画什么,她总是喜欢用这两种颜色。” 浑然不觉的乔冉继续打量周围的家具,在看见冰箱上方装设的墨绿色做旧挂钟后,便抬着头绽开一个冰雪消融的笑脸,笃定道: “简洁又带点复古的风格,那是她选的吧。” 徐停云直接避开回答,“看不出来,陆泉原来喜欢画画啊。” “其实,也还好。”乔冉对绘画很认真,就没有顺着说下去,“她对画画没那么执着。” “那她为什么还在美术社呢?” 乔冉摇摇头,他只想要保持现状。 “说不定是为了你。” 徐停云带着调笑的友好话语让乔冉一愣,他有些害羞地抿抿唇,又低头喝了几口奶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听上去你们认识了很久,这样的友谊真让人羡慕。” 乔冉抬头看向少年略带落寞的神情,他垂着细密的长睫摩挲杯柄,“我搬出来后,都没人来看我。” 悄悄瞥了眼他明显绑着固定带的小腿,乔冉终于后知后觉地关心起对方,“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些老套的家庭纠纷,闹大了之后父母就被剥夺了监护权。” “剥夺监护权?”乔冉惊讶道,“那你现在?” “放心,我现在有儿童局和临时监护人的保护。” 他温和的解释没能让乔冉放松下来,“这么严重吗?” “不是什么新鲜事,就是被家长逼得太狠了。”徐停云正准备无所谓地笑笑,一抬眼却敏锐地发现纸杯在乔冉手中有些变形了。便面上自嘲地一笑,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这类家长也挺多的,考到90分嫌不够好,考到100分嫌不够多,非得门门满分,身强体壮充满阳刚气质,任打任骂还要心理健全。” “最重要的是,随时随地能拿出来炫耀。” 他笑容慢慢消散的过程清晰地映在徐停云深邃的眼球上,“一开始还会温柔地劝说利诱,在精神上控制我。后来发现失效了,就直接暴露狰狞的面目,暴力也是常有的事。” 听到暴力两字,乔冉飞快地看了他的断腿一眼。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却一下将乔冉推入混乱怀疑的深渊。徐停云撑着脸歪头注视他,深刻的眼皮半垂下慵懒危险的弧度,颈边那叁颗小痣全部拉出单薄的领口。 随着喉结的升降,他的声音变得更轻,“但我知道,他们对我越是苛刻残酷,就越能证明他们自己是多么无能,多么懦弱。” “什么父母,说到底都是群自私的吸血鬼……” “不是这样——!” 噗嗤一声,纸杯里仅剩的奶茶一下子被乔冉失控的力道挤了出来,他立即放手,还是喷溅了满手背。 突然静下来的空间里,只有被捏瘪的纸杯可怜地翘在桌面上,奶茶淅淅沥沥地流散,就要沿着桌角往下滴落。 “抱歉!”乔冉心慌意乱地连忙去抽纸巾,手伸到一半却奇怪地顿住。 就在他的对面,徐停云正把脸埋在掌心里闷笑着,清瘦的肩膀不住耸动。 “哈哈哈哈——你真逗哈哈哈!”咔哒一声,他猛地靠向椅背,撞出一声刺耳的摩擦。 清瘦柔弱的少年纵情大笑,在冰冷的水滴声中艳丽得吓人。 “白让我紧张这么久——哈哈,”他终于笑够了,脸颊一片病态的红,几乎要烧到水润的眼睛里。 “你怎么这么单纯!” 乔冉懵然僵硬地立在原地,恼怒而冰冷地等他终于停下笑声。然而,不期然又对上他忽然变得羡慕的可怜眼神,乔冉几乎是当即打了个冷颤。 “单纯,真好啊。” 徐停云快乐的眼又慢慢被沉郁淹没,单纯——她就是喜欢你这点吧。 第127章谁的主场(下) 其他东西可以学可以表演,唯独这份“单纯”,是他早就被剥夺、早就失去的东西。但他丝毫不后悔,只是嫉妒。 毕竟,“单纯”是取悦别人的东西,除了几声可爱的赞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因为转瞬即逝而格外珍贵,仅此而已。 看着面前因动摇而呆立着的少年,徐停云很快就失去了兴趣。除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乔冉实在是简单得透明,让如临大敌的自己反而显得可笑。 “不是这样——”徐停云恢复了平静,撇出一个不屑的笑,“如果你真的坚定,就不会这么夸张了。” 眼睛瞥到被奶茶弄脏的地板,他立即厌恶地皱起眉,声音变冷,“而且对着刚和父母断绝关系的我,这样的话也亏你说得出来。” 心乱的乔冉慢慢塌下肩膀,在悠长的沉默中继续抽出纸巾擦起桌面。虽然被徐停云的双面性格吓了一跳,真正在心中沉寂下去的是无底的失望,努力表达友善后被多少次背叛的疲惫。 “我没有恶意,很抱歉。”他垂着眼安静地擦完,便恢复了那层淡漠的保护壳,眼中也再没有徐停云的存在,拎起礼盒准备离开。 “既然陆泉不在,我下次和她联络后再来拜访。打扰了。” 徐停云挑剔地看着他的背影,正暗自不屑,及时想起一件事,“既然你和陆泉是老朋友,你知道叶禹这个人吗?” 刚刚还径直往外走的乔冉冷不丁停下脚步,鞋底蹭出一声尖叫。 让徐停云顿时直起身,连声问道:“你认识他?他是谁,有人说我和他很像,这是什么意思——” 咚! 门在仓皇的脚步中被甩出一声巨响,猛地将徐停云重新关进安静的公寓。短暂的惊愕后,模糊茫然的不安忽然涌上心头。他单薄的胸膛快速起伏几下,鄙夷地挤出一声冷哼。 对于乔冉,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他和陆泉共同度过的时间和回忆。无论是林松潜还是乔冉,他和陆泉的时间始终是太过轻薄,让他无时无刻不陷入被比较的恐慌。 眼前浮现出乔冉谈及陆泉时那种亲密而阻隔外人的笑脸,让徐停云一把攥住纸杯几下就拧烂,嫌恶地甩进垃圾桶。这里是他和陆泉的家,其他人休想留下痕迹! 他赌气般趴到地板上用力擦掉水迹。还在桌面椅面喷了清洁剂,神经质地擦了又擦。最后才拿着马克杯去厨房清洗,倒扣到沥水架上,气馁地盯着紧挨一旁的绿色马克杯发起了呆。 陆泉喜欢用它喝牛奶,那被杯沿压住的柔软嘴唇,自然向他看过来的带笑的眼。分明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总是让他毫无抵抗地陷入快乐的安稳。 水珠滴落池底,一下一下,似秒针的节奏。 现在的他,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了。无限的未来和选择在他面前铺陈开,无数被压抑的梦想等着他去实现。可脑袋里、心里想着的却满满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早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想一直和陆泉在餐桌上说说笑笑;便利店有打折券提醒她记得用;变着法叫她起床,天气好就晒晒衣服、毛毯,太阳的味道混合洗衣液的清香让他不再失眠,躺进去脸上都忍不住带着笑,啊,又是美好的一天—— 明明再也没有束缚让他痛苦了,明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他的心却只想安宁地留在陆泉身边。填不满的欲望渐渐不甘心只是一个便利的选择,一个分担房租和寂寞的过客,他想要成为她心中不可替代的、唯一的徐停云。 而被那本素描册引爆、陆泉随时可能被谁抢走的恐慌更是让他情急之下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结果无论是吉是凶,都将颠覆他和陆泉的关系。稍有偏差,说不定连现在的安稳都会彻底失去。一时间,他又犹豫起来——正准备去拿口袋里的手机,从门口传来开锁的熟悉声响,让他停下动作转身朝客厅看去。 “徐停云,你看。” 是陆泉回来了,正弯身在玄关单手换鞋,左手拎着一袋子鼓鼓胀胀的水,水里游着两条金鱼。 他藏好烦思,好奇地慢慢走过去,“金鱼?” “回来的时候绕了点路,发现一家花店还有金鱼卖。”她笑得两眼弯弯,全是可爱的孩子气。 “鱼缸在包里,帮我拿一下。” 徐停云接过她递来的背包,从里面拿出鱼缸放到桌上。便见她解开袋口,拎着一角慢慢把鱼放进去。两条呆呆的金鱼不安地甩甩尾巴,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 被它们游曳的动作吸引,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弯腰凑到鱼缸前盯着两名家庭新成员傻傻瞧着。 “买它们干嘛?” “你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吧,正好可以陪你。” 徐停云心中一滞,转眼去看她兴致勃勃的脸,不禁软弱地叹息:多么没心没肺的话啊。 “我陪它们还差不多,不能遛又不能摸的。” “你讨厌吗?” 徐停云摇摇头,垂下细密的睫毛,无奈而诚实地为她这份心不在焉而着迷,“谢谢你的好心。” 接着就被陆泉捏了一把脸,“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别扭什么?” 徐停云的皮肤白,轻轻一捏就染上点红色。他故意叹一口气,小心地捧着鱼缸放到冰箱旁边的柜子上。 “我算是明白了当妈的感受。” “是吗?”陆泉一愣,忍不住哈哈直笑,走到他旁边。 “就是以后都交给我养嘛,真是的。” “这是鱼食,不要喂太多,它们笨容易撑死。” “现在可以喂吗?” “一两颗应该没问题。” “今天的排练怎么样?” “马马虎虎啦。” 两条金鱼在玻璃缸里慢悠悠地打转,两人围在缸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时,徐停云口袋里的手机界面一亮,显示出一封邮件,竟然来自lemes公司,隐约可见几行字。 「谢谢您的来电咨询……报名期限为十月底……请准备好您的作品集……」 第128章传闻中的她 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陆泉,是在新学校的开学舞会上。 究竟是名模陆燃的妹妹还是私生子、林氏继承人林松潜的继妹、两人青梅竹马纠缠不清的禁忌暧昧——这些在校园论坛上天花乱坠的小道消息,其实连“劲爆”都算不上。 在钱权两握的上流圈子,也不过是中学生们用来调剂无趣生活的级别而已。 但是,当金枝琦站在一楼好奇地望向二楼粼粼闪光的人影时,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那些谈及陆泉的繁多文字下埋藏的躁动心跳。 巨大的水晶灯亮得晃眼,将沉淀历史的深棕色栏杆都曝光出鲜亮的漆红,更别提是身穿一身银色贴身长裙的少女了。 她怎么敢?金枝琦有些呆愣的大脑首先浮现的竟是这样的念头,这样的衣服她怎么敢穿? 在她们这个年纪的女生虽然都爱装成熟,却又有一定程度的自知之明——用青涩的身体和气质冒然挑战华丽的长裙,只会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般显得愚蠢滑稽。 珠宝首饰华服美裳是上流社会最直观的门槛。再昂贵高级的东西穿在不相称的人身上都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社交灾难,因此女生们都会谨慎地选择适合自己的风格,大多追求俏皮可爱或者落落大方的雅静。 而这样一条尽显身材线条、在所有人眼中闪耀的银色长裙,却像一层乖巧的皮肤服帖地被她穿在身上。刺眼的灯光也温顺地在她轻动间静静流淌,和那头乌黑浪漫的卷发一起,快要沿着垂出栏杆缝隙的银色裙角——缓缓滴落下来。 真美——在那绚烂夺目的外表下,她始终优雅慵懒地轻靠在栏杆边,好像一只探出海面小憩的美人鱼。格格不入而漠不关心周围隐晦或直白的注视,只冷淡专注地想着她自己的心事。 金枝琦站在楼下热闹繁华的人群中,努力抬头辨析着她的脸,却终于还是抵不过强光带来的干涩,挤挤眼就垂下了头。 太多的羡慕如聚光灯般倾泻笼罩,顿时将她的存在压缩到脚边一滩昏暗的阴影里。她靠墙站着,原来是连走到会场间的勇气都没有。 好不公平——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前方昂首阔步来来往往的少爷小姐们。真是不公平,凭什么他们这些人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一出生就能趾高气昂地踩在其他人的头顶上,享受着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特权? 凭什么?只会吃喝玩乐的这些人、只想着化妆打扮穿名牌的草包凭什么就这么幸运!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拥有这些的不是我!如果上帝把这些给了我,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更好地运用!这些只知道浪费资源的人,凭什么!?不如给我!为什么不给我…… 微微发烫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上移,心中涌动的嫉妒猛地拔升为尖锐的讽刺。 长得再漂亮、气质再特别又怎么样?不照样是权贵的玩物。想到论坛里对陆泉那些饱含恶意的揣测,她心中又顿生冰冷的快意。 上流阶层最不缺的就是美貌。漂亮女人就是流通货币,转手来转手去,就是不属于她自己。看不穿这点,以为凭借美貌就能玩转权贵的女人才是最自恋的蠢货。 而像陆泉这样在豪门规则里浸淫养大的深闺少女、没经历过风霜的傻女孩怎么可能明白?周围的人只会羡慕嫉妒她命好,跟着陆燃鸡犬升天,又能和贵公子林松潜青梅竹马。即使没亲眼见过,她都能想像陆泉被周围女生排挤讽刺的场景。 这样想着,金枝琦的胸膛才终于舒畅了些。飘飘然不知所以的她也就现在能风光点,等老了自然会一钱不值,因为她这一生注定只能当个漂亮的玩物。 就像我妈妈一样,金枝琦冷冷地想到。 以为凭借美貌嫁了个有钱人就能万事大吉。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打牌逛街美容,一点也不关心孩子和未来,开心被男人养着。现在想想,也是活该被出轨还净身出户,连打官司的钱都没有,只会像个疯子一样哭闹! 这些女人活着就是为了找个男人养自己、然后过上猪一样的生活吗?蠢货!被人宰了也就只会叫,她才不要变成这样! 她才不要变成这样,她和这些女人才不一样! 崇高的愤怒彻底压倒心中卑劣的嫉妒,让金枝琦慢慢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这群只会靠着家庭父母逞威风的人才不配让她羡慕! 应该说:真可怜,啊——真是可怜,一群活在泡沫里醉生梦死的傻瓜。 她拉着同伴,走上台阶。等站到陆泉面前时,她已经能面露讥讽了。 * 周一上午,金枝琦收到了陆泉发来的消息。 「今天放学我在楼下等你。到时候和元师文一起坐罗屿丰的车去戏服屋,你可以吗。」 「有你在,我没关系的。」 金枝琦几下打完字,手指点了点还附上一个爱心表情包才发送过去,嘴角压出一个半是别扭半是害羞的笑。原来交朋友和谈恋爱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会忍不住想说些肉麻的话。 她正烦恼地握着手机,觉得应该再聊些什么。前座的王星梨做贼般转过来塞给她一张迭起的信纸。 “小琦,你给我看看。” 金枝琦奇怪地看她一眼,关掉手机展开花花绿绿的信纸,开头就是一句:「英俊的林松潜,你好。」 那亮晶晶的粉红墨水当即刺得金枝琦眼睛一疼,差点没喷笑出声。 “土瞎了!” “现在粉红金片墨水可流行啦,很贵的。”王星梨瞪圆了眼睛抢回情书,连忙抚平被她捏出的褶皱。 金枝琦眼前还晃着金粉的虚影,努力压着笑,“等他看完这份信,他的眼睛也差不多可以换了。” “哪有这么夸张?”王星梨嘟囔着抱怨。 看她那副小心折起信纸的样子,金枝琦不禁皱眉,“你是真的要送啊?” “总要试试嘛,万一他破罐破摔看上我了,我正好捡漏!” 王星梨是个傻乎乎的女生,没心眼也没主见,非常容易被人影响。脑子里装的无非就是追星恋爱,对什么都稀里糊涂。金枝琦和她是在学校里的搭伴关系,连朋友都差得远。 学校是个自成一体的丛林社会,没有结伴的人才是最弱势的存在。金枝琦从小学就深刻地知道了这点。 “我是为你好。班上多少女生对他虎视眈眈呢,你要是也去凑热闹不怕被她们排挤?” “那我会悄悄地塞进他的柜子里。这样行不行?”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从小被花心滥情的爸爸影响,金枝琦本来就缺乏对恋爱的憧憬。再加上稍微搭讪了长相可爱的钟兰登就差点被玩弄的情况下,可以说她对男人已经没有丝毫幻想了。 况且林松潜还是被陆泉抛弃的人——就更没什么了不起了。 “长得好看,天生贵气呢,比顾千旭还好看!” “谁?” “最近那个偶像剧的温柔男二号呀,我跟你说——” 一聊这个话题,王星梨就滔滔不绝得连情书都忘了。金枝琦正表面感兴趣地应和着,突然被班级后侧的吵闹声打断。 “特招生,你中午就吃这个啊?”一个嚣张的男声炫耀式地响起。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后排坐着的女生正弯腰收拾掉在地上的书包。正抓起一个透明的便当盒往书包里塞。 “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呀?听说你们的便当都是剩菜剩饭做的,是不是真的?” 坐在女生周围的人也好奇地加入到这热闹中来。 “别吧,我已经闻到一股菜味了,难闻。”有人扇扇面前的空气,“快打开窗户通通气吧。” “剩菜剩饭不健康吧?还能吃?” “食堂一楼不是一直有微波炉么,就是专门给他们热便当的。” “我猜有炸鸡!快打开看看嘛。” 在周围人一阵阵的笑闹中,那剪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始终闷头收拾着被人碰掉的书包和便当,再一声不吭地拿出书低着头看。 “她无视我们诶?” “特招生就是爱学习啦,哈哈。” “你不懂,学好了才有助学金拿,拿了就能吃食堂了~” 王星梨拉拉金枝琦的手臂,轻声问道:“我们食堂的一二楼不是免费的吗,她为什么不去?” “谁知道呢。”金枝琦远远看着后排那个女生麻木低垂的侧脸。在她看来,女生的行为只是在无谓地逃避而已,连最简单的变通她也学不会。 泾渭分明的阶层,弱肉强食的规则,在学校、在社会、哪里都是一样的。反抗和适应,她总得选一样。而不是麻木地等待,期盼着某个人神兵天降来拯救自己。 金枝琦知道自己不配给人指导,但起码她已经在努力适应了,不论结果好坏,她都愿意承担。而且好不容易过了点和平日子,她也没有义务为了个陌生人出头,反而让自己陷入孤立。 你要是能忍就忍到底吧,千万别崩溃才好。金枝琦捏着手机心浮气躁地扭过头不再看那女生,一心等着放学的到来。 —— 免费精彩在线:「po18uip」 第129章戏服屋探险记(上) 下课铃响,老师一宣布放学,萧戚就抓着书包飞快地溜走了。 陆泉压着笑抓紧时间把剩下的物理课笔记抄好,准备晚上回去趁热打铁。 在校园祭的准备周里,教室里的气氛明显要比往常热闹。叁叁两两地都着急往社团走,桌椅的摩擦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忽然,她的肩膀被点了点,“陆泉,是不是来找你的?” “嗯?”陆泉心里还默念着知识点,闻言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女生。又顺着她指向前门的方向,意外看见了嬉皮笑脸的杨兆正朝她挥手——还有他身后靠在门框边的罗屿丰。 她一愣,就捏着笔挥了回去。不是说好在楼下集合的吗。 对于罗屿丰的突然出现,班里剩下的学生们立即燃起了八卦之火。几个大胆的女生顿时将陆泉包围。 “约会?是约会吗!?” “好哇,你果然和罗屿丰交往了是吧!” “也没必要瞒着我们嘛!” “你们准备去哪呀?” 陆泉哭笑不得地拿出手机拍下板书,在几人的包围下起身收拾书包,本来打算像平时那样敷衍回去,却在看见包里的剧本时变了主意。 “没有在约会,是关于社团的事情。”她笑着背上包,直面女生们亮晶晶的八卦眼,“石碧洲找了我和罗屿丰帮忙她的戏剧表演,所以才一起行动的。” “石碧洲?” “哦哦,那个文艺导演的女儿。原来她也来我们学校啦。” “就是她。到时候会在校园祭表演,你们要来看吗?” 她话题转得太快,几个女生都没反应过来。“再过几天宣传单也会出来,到时候我拿几张给你们看看吧。我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陆泉你要出演吗?” “对呀,要是你们愿意来看就好了。”陆泉笑起来,走出来朝她们道别,“一会儿还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聊可以吗。” “哦、哦,明天见。” “明天跟我们好好讲哦——” 陆泉的座位离前门并不远,教室又在慢慢恢复安静,她们说的话自然被站在门口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杨兆显然一脸没看成好戏的失望,却又眼含神奇地看向走过来的陆泉。 “真不知道你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哪里学来的。” “我可是很坦荡的。”陆泉毫不在意地笑笑,态度就跟普通朋友般随意,也不再问他们出现的理由,“你也去吗?” “我最近一直给罗大老板打下手呢。”杨兆笑嘻嘻地说着俏皮话,心里却奇怪她这样和平的态度,要知道前几次见面气氛都算不上友好。敏感地察觉问题出在陆泉和罗屿丰的关系上,他刚准备转头打量罗屿丰,视线却不经意对上站在后门处的李宿夕。 他眼中突然浮现的玩味让陆泉好奇地转过头去,便也看见了李宿夕——他没有笑容的时候意外显出些冷淡的不驯。 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他的眼珠无声地在陆泉脸上打量两下,便转身走了。 而杨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你和他怎么了?之前不还是成双成对的吗,你把他甩啦?” “是友谊破裂了。”陆泉也学他乱扯,李宿夕自动疏远她,她也就没必要凑上去找无聊。 “是吗?我倒觉得他刚刚在担心我们欺负你呢,一看就是余情未——” “走吧,司机已经到停车场了。”一直斜靠着门框的罗屿丰终于开口,打住了杨兆无休无止的废话。 他直起身体走出来,站在陆泉面前依然是让她不适应的高大。陆泉眨眨眼,转移注意力般看向他喉结下方的领带,今天的颜色是黑底墨绿斜纹,接着她下意识去看他的表带。 这一上一下的视线显然被罗屿丰察觉,便也跟着她往下,一时不知道她要看什么还古怪地抬眼瞧了瞧她,等奇异地反应过来,他已经从口袋里抽出手腕询问式朝她转了转。 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无言哑剧很快结束在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视中,杨兆见鬼般盯着罗屿丰忍笑转过去的脸。 “别玩了,走吧。” 咿——肉麻!杨兆顿时觉得不止肉体,连灵魂都要被这温柔的声音炸出连绵起伏的鸡皮疙瘩,老猫发情真是受不住! 他装模作样抖了抖身体,不忘跟上罗屿丰。叁人结伴往楼下走去,就像普通朋友般聊着天。 “是你熟悉的店吗?” “不是。在网上搜到的,在新涉,坐车半个小时大概能到。” “那还挺远的。真好奇是什么样子,我还没去过戏服屋。” “池菊屋应该是盛京最有历史的戏服定制店了,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定制?听上去就好贵。” “贵的是料子。如果有适合的可以直接租借,要从头设计根本不可能。” 边答着她的问题,罗屿丰边侧过身体方便别人通行。陆泉及时想起要搜回家的路线便拿出手机查找,披在肩头的黑发蹭到罗屿丰倾过来的胸膛上,亲密又无比自然的距离。 人流之中似有所觉,罗屿丰抬眼望向站在楼梯口的少年,也只平淡地扫了眼乔冉苍白木然的脸色,便回转过身继续和陆泉一起踏着台阶并肩下楼。不过是一瞬间的交锋,他丝毫没放在眼里。 他垂眼瞥着由于静电还沾在自己袖子上的发丝,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叁人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和元师文金枝琦汇合后一行人又往停车场走去。 不想,一开车门看到两排相对的座位,一伙人又犯了难。罗屿丰自然是无所谓,率先抬腿弯身坐到最里面。杨兆也熟门熟路地往他对面一坐,还笑嘻嘻地朝外面的叁个女孩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金枝琦不敢坐罗屿丰旁边也不想靠着杨兆,元师文对罗屿丰也有些发怵。看了她们两眼,还是陆泉主动坐到罗屿丰旁边。见状,元师文才不再磨蹭,上车坐到杨兆身边。金枝琦最后上车,选了元师文身边的位置。 上路后,车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罗家的加长轿车都装不下五个人十只眼。相顾无言、如坐针毡都难以形容此刻凝固的尴尬, “哈哈,看来还是我比较受欢迎啊。” 饶是向来善于调节气氛的杨兆也不得不干笑两声,可惜没人应和他,车内又快速冷下去。对着罗屿丰挤眼睛也没用,他便转移目标朝陆泉滑稽地求救。 尴尬的空间内只有他灵活着一脸怪相,这场景直接逗笑了陆泉。她轻轻的笑声引来两个女生的注意。 “没什么。”陆泉笑眼弯弯地回道,好心地打开话题,“金枝琦你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我吗,”金枝琦眨眨眼,“我最近比较喜欢淡黄色。” “淡黄色不错诶,元师文你觉得公主穿淡黄色的裙子合适吗?” 元师文本来就是个笔比嘴厉害的宅女,现在人一多就成了问什么答什么的乖乖女,“我觉得可以。” “我刚刚搜了下这个池菊屋,还挺大的,有五层。确实有很多童话魔法题材的戏服,而且还允许试穿。” 让大家紧张的罪魁祸首看了眼陆泉握着的手机屏幕,终于开了金口:“不仅是戏服,池菊屋还有与之配套的首饰,到时候你们可以随便试。” 在其他四人的注视下,罗屿丰风轻云淡地回道:“放心,我包了场。” —— 小说+影视在线:『po18mobi』 第130章戏服屋探险记(中) 池菊屋听上去像个古朴老店,其实早就顺应时代潮流改建成了现代化的商场大楼。按不同的主题分类楼层,道具摆设的精巧程度,简直是主题乐园和中心商场的绝妙结合。 一行人刚进门,便被一楼精致缤纷的古风主题吸引了注意力。 特别是正对大门迎客摆放的模特——叁个阶层不同的武士浪人正拿刀、或站或跪地对峙成叁角形,剑拔弩张的动感栩栩如生。不远处的墙面上定着木架,张开两件女士和服,一件典雅一件艳丽,像两只巨大的蝴蝶标本。 古装戏服的鲜丽多样、新衣服奇妙的气味,在古典音乐的叮咚作响下直接挑拨出少年人新鲜的好奇心。 “哇,这就是古代公主穿的十二单衣吧。”金枝琦抬头望着层层迭迭被架起的华丽和服,都不太敢去摸。 她身边的元师文也兴趣盎然地凑近观察那精细的衣料,“最近不是有个古装剧在热播吗,女主角穿的就是这个。” “诶——”杨兆跟着弯腰去看一旁的介绍立牌,啧啧称奇:“公主也是惨,要穿这么重的东西走路。” 叁人的孩童心性被勾起,一股脑忘了刚刚在车里的尴尬,兴味十足地聊起天。 陆泉好笑地随她们去了,跟着罗屿丰来到柜台。 “我是前天预约包场的罗屿丰。” 店员微笑着接过罗屿丰递去的信用卡,“好的罗先生,这里需要点时间核对预约信息,请稍等,首先向您讲解一下包场的注意点。” 她拿过准备在一旁的契约表展示给两人看,“罗先生预约了叁小时,现在是15时40分,那结束时间就为18时40分。在结束前,广播会分别提前20分钟播报一次,提前五分钟播报一次,也就是在18时20分和18时35分通报。” “戏服按照区域划分,每区域都有换衣室,如果有感兴趣的尽可以尝试。试过的衣服请放进换衣室入口处的衣篓里,切勿放回原处。” “本店内饰品柜中的饰品皆为展示品非真品,但如果发生损坏依然会发生赔偿,还请客人们轻拿轻放。” “接下来,将由这两个店员负责接待客人,如果有问题尽可以咨询她们。” “如果没有疑问了,还请罗先生在这里签字。” “好的。” 罗屿丰签完字,收回了信用卡。两位候在一旁的店员便走过来招待他们。那边的叁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聚了过来。跟着店员坐电梯前往叁楼的“西幻世界”。 电梯一开,又是别有洞天。入口便是道具做成的遗迹拱门,长着透明翅膀的尖帽小精灵形态各异地被金属线垂吊在周边,被商场里看不见的风轻轻摇动,嬉笑着飞在客人们的头顶。 穿过拱门,一行人便正式进入这充满梦幻魔法的世界。 满满当当是奇思妙想的美学,非日常的华丽设计是人类想象力的结晶。小矮人的短打实用质朴、巫师的长跑神秘而阴郁、手持弓箭的精灵扬起轻盈的披风,本来只存在于幻想的生物因为这些具体的真实而获得了鲜活的生命力。 也许没有什么能比“创造”这件事更能证明人类的存在价值了。 金枝琦越过一个个模型,在公主服区域停下脚步。壁灯的闪亮色彩彻底点亮她的双眼,五颜六色的梦幻长裙云朵般熏熏然将她包围。华服饰品,金钱权力,在“成为明星”这个念头下越绑越紧。 元师文见她跃跃欲试,便拉出一件浅色的长裙,“要试穿看看吗?” “嗯!” “我也要试!”杨兆开心地指着不远处一套夸张的魔王服,玩心大起,屁颠颠跟着店员去拿合适的尺寸。 于是,在场的人中还记得此行目的的,就只剩下面面相觑的陆泉和罗屿丰了。 “怎么办?” 罗屿丰半是好笑地回道:“按计划办。” 说完,他就长腿一迈坐到饰品柜旁,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展开放到玻璃面上,指给陆泉看。 “关于需要的戏服数量和类型,我列了个单子,你看一下。” “国王皇后王子、士兵骑士、平民——这些用标准戏服就行,只要色调一致就没问题。” “最需要花心思的还是公主和魔女,风格已经和元师文讨论过了。公主需要四套:公主时期、逃亡时期、战士时期、女王时期。” “女巫虽然只要一套,但要下功夫营造氛围。” “氛围?”陆泉转脸看向他。 “神秘感和邪恶感。”她乌黑的发尾打着圈落在雪白的页面上,罗屿丰垂眼看着那形成的漂亮弧形,下一秒便收回笔记本,快速回到正题,“而且先定下戏服有利于道具的选择。” “走吧,”他站起身,看了看那头玩得不亦乐乎的几人,“我先帮你选。” “哦,”陆泉转身跟上他,无所谓道:“我看那一身黑的女巫服就挺好的。” 她正看着那模特,哪知罗屿丰忽然停下差点撞上,他转过脸来低头盯她,“不行。” 看来他的强迫症确实不轻,就是不知道叫什么,美学强迫症?审美强迫症?她天马行空地猜着,嘴上嗯嗯两声,还是得把重要客户安抚好,“你是负责人,你说了算。” 但罗屿丰似乎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一丝敷衍,不快地眯了眯长睫,扭头去找符合他审美的戏服去了。 陆泉暗笑着跟上,悠然地看着他在几个分区看来看去、翻来覆去地挑。无聊得她都能想像罗屿丰自己买衣服时那纠结挑剔的样子了,真是只娇贵、傲慢、喜怒无常的大猫——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陆泉慢慢发现罗屿丰说不定是个很成熟的人。成功邀请他后,她本来一直对他能否和其他人和平共处这件事是心惊胆战的,一旦他在群里发言她都会密切注意。而他意外都做得很好,该沟通的及时沟通,意见也大多听得进去。 会不会是初次见面他目中无人的危险形象太深刻了,才会导致她产生这份紧张的忌惮呢? 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柜台玻璃,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虚虚地倒映过去。说到底陆泉是骄傲的,她早就不满于自己面对罗屿丰时下意识产生的畏惧。 那边的罗屿丰似乎终于找到一件满意的,拿着衣架走过来。这是一件深紫色的精灵披风,宽大的兜帽边缘有一圈银色编织纹,神秘又不失精致。 “试试这个。” 陆泉放下背包走过去,展开长长的披风把自己整个身体都包裹了进去。她正新奇地低头左瞧右看,就被罗屿丰拉起兜帽盖上头顶。 “先别动,我看看合不合适。” “哦。”陆泉乖乖站好,一双清透的眼睛也仔细盯着他瞧。 “银色织纹换成黑色应该更合适……”他自言自语地细细考量着,披风再长一点好,托在舞台上走动更有戏剧美感。布料的硬度还是不错的,会让人物轮廓更加分明。兜帽的大小差不多,拉下来应该能遮住双眼,增加神秘感,到时候配合打光,全身幽紫的陆泉只会露出下半张脸,观众的视线就能第一时间集中在她说话的红唇上…… “你在看什么?”罗屿丰微皱起眉,对上她专注笔直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呀,”陆泉全身裹在深色披风里,只露出一张清丽莹白的脸,眼里狡黠的笑意闪动,“你就站在我面前,我不看你看什么?” 她是故意的,罗屿丰飞快地发现了这点。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能维持面不改色,状若平静地伸手捏住兜帽往下一拉,直接遮住她的双眼。 —— 戏服屋没有原型全是编的。 罗大少爷想让我告白!先纯情一下下啦~大家要珍惜现在和平的日常哦 下章继续! 第131章戏服屋探险记(下) “你生气了?” 落下的兜帽把陆泉的视野限制到他的下半身,宽松有型的白衬衫柔顺地束在黑色皮带里,松松的褶皱下是他隐约可见的精瘦腰身。 即使是一样的白衬衫,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大概是为了方便看手表,他总会卷起一点左边的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衣领也不喜欢全扣,要空出两枚,恰好露出展开的锁骨,直隐没进笔挺的肩膀里。 优越的身高、少年气的俊美体格,总是一副兴趣缺缺、懒洋洋的傲慢表情。正是这些微妙相悖的特点组成了罗屿丰独有的上位者气质,给人难以接近的强烈距离感。 换句话说,当他开始掩藏距离感时,也会异常明显。 此时的陆泉看着底下那光泽靓丽的黑色皮鞋方向一转,上面也传来他平稳的声音:“我干嘛生气。” 她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笑,摇摇头抖下兜帽跟上他,跨出去的腿破开闭合的紫色披风,随着走动若隐若现地露出藏在其中的灰色百褶裙。非日常的搭配就这样穿在她身上竟也奇异地适合。 她也不追问,只说正事:“接下来还要找什么?” “披风里的戏服、耳饰,发型也要——”他刚转过身,眼睛又立即被她那令人无法忽视的、毛茸茸的头顶吸引,掉下去的兜帽把她的头发都摩擦起来了。 “头发乱了。” “是吗,”陆泉抬手顺顺头顶,“好了吗?” 罗屿丰垂下长睫瞥着她盈盈带笑的眼,还是伸出手指把她看不见的毛躁头发压下去。更衣室门上的长镜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相对而站的安静场景。 “你好像很熟练诶。” “习惯了,”罗屿丰嘴角泛起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故意盯她一眼,“我家养了只猫。” “它叫什么?”陆泉眼睛向上,能看见他手腕皮肤里纤细交错的静脉。那股淡淡的优雅香水仿佛就是从他的皮肤纹理里散发出来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罗屿丰按住她的头顶,俯下脸对她一哼,就收回手站好。 “好吧,”陆泉面上遗憾着,“我们还是快点找戏服吧。” 她这么简单就放弃又让罗屿丰顿时无言,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对了,罗屿丰,”陆泉跟着他左瞧右看,“我在想发型的设计要不要简单点。如果太复杂,负责道具的同学可能短时间学不会,本来已经够忙的了。” “公主是主角,不能太随便。不过女巫可以,本来就是自然属性,不适合精致的发型。” 附近的货架上装着一枚圆镜,他便看着镜子上的陆泉说道:“而且你本来就是卷发,只要稍微处理下就足够有观赏性。” “但配饰还是需要的,”这次他没有躲开陆泉看过来的视线,“对于戏剧舞台,审美趣味是非常重要的看点。” “好,都听你的。” 陆泉展开的笑容被镜子一下子反射进他的眼里,让他没来得及避开,“那就抓紧时间。”他快速转移注意力在成排的缤纷戏服上扫动。 见他又进入了挑选时间,陆泉也就自娱自乐地看起附近柜台里稀奇古怪的首饰。戏剧用的饰品设计显然更加大胆有创意,没有了日常感的限制,什么奇怪的元素都能用上。 藤蔓形状的耳链,颜色夸张的羽毛耳环,煤油灯的耳环里竟然有小小的灯泡,不知道要不要装电池。陆泉正好奇地准备拿出来看看。 “陆泉,试试这个。” 一抬眼,就对上罗屿丰有些惊喜发亮的脸,她看得一愣,才转眼去看他手中拎着的东西——是一条淡紫色的面纱。 主体的面纱倒没什么特别,亮点在于它没有选择一般的耳绳,两角用了细长的链子作连接。墨绿色金属长链的下半段缀满了薰衣草式的小花。而这些紫色小花都是耳钉结构,花朵和花杆可以旋转分离。 简单的说,就是耳钉和面纱的一体设计。 优雅神秘再加上自然元素,简直太过符合罗屿丰的预期,怪不得他会这样喜形于色。真是意外的孩子气,陆泉瞅着他摆弄面纱的模样,边配合地坐下,接过他递来的链子搭到耳后。 敏感的耳根被金属链子冰到让她不适地皱了下眉,双手捏着它们把面纱拉到眼睛下面的位置,“这样吗?” “可是这个怎么固定?”那轻盈细密的淡紫面纱沿着陆泉秀挺的五官弧度贴服地垂落着,又随着她说话柔软地起伏。 “这些金属小花是耳钉,就是用来固定的。” 罗屿丰说明完,对上陆泉眨巴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面纱一个人不方便戴。 “那我…我帮你。” “嗯。”陆泉表面坦荡地应答,心里坏笑着准备想些暧昧的话再挑拨挑拨他的底线。却在他俯身凑到耳边后,还是不可控地僵硬住。 这样的距离,谁也不敢开口了。因为一不小心,热气就会触碰到对方。 链子上繁多的小花不仅是装饰,还有方便调节的实用功能。捏起那细细的链子,罗屿丰突然而莫名地,疑惑起自己的手指怎么会这么粗,缀满紫色小花的单薄叶茎哪里受得了他一点力气。勉强把力道控制在指节中的结果,就是挑选耳钉的手指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突出的喉结仿佛加压器般上下一划,相互碰撞着的金属小花叮铃着让人心神不宁,集中注意力好不容易选出一朵合适的,再撅着指尖笨拙小心地旋开。光是用那细小的花杆对准微红的耳洞就已经让他如临大敌,哪有时间在意指节手背蹭到面纱下她脸颊时,那若有若无的温热触感。 粉嫩的耳垂轻轻一捏就要挤出红色,几乎凝成针尖的视野中一出现那冒出耳洞的花杆,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花朵拧了上去。等他终于戴好一只,他才感到自己的头皮从紧绷中解放。 罗屿丰迅速恢复镇定,手插进口袋退开一步,“就,先这样吧,看看效果。” 他努力把视线集中在她的右耳,那薰衣草般的长链还残留着他的余力,勾起一旁轻薄的纱巾,风吹过般醉醺醺地摇荡在名为陆泉的山谷。 两块猫眼石勉强压住胸膛起伏的频率,刚刚忘记的呼吸却难以安抚,鼻腔和胸膛变成串联一气的跷跷板,压得住这头就压不住那头。奇怪的安静凝固了两人的动作,那秒针似的长链也被越拖越慢。 “喂,你们这边进行得怎样啊?” 好在一阵脚步声适时打断了这蜂蜜般粘稠的氛围,陆泉也受惊般转过脸,另一边的长链顿时脱手滑下,嘶嘶地垂落在膝盖上。 罗屿丰立即看见了她右边脸颊的红晕——那是被他手背压着面纱磨出来,他理智地知道这点,不过,也只是理智而已。 —— 面纱的设计也是我想像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罗猫线算正式开启啦,不喜欢纯情的朋友也别担心,该狗血还是要狗血的~ 第132章罗屿丰其人 “喔——!” 头上顶着魔王头盔的杨兆表情夸张地趴到柜台上,伸头过来打量陆泉,“不愧是我们的陆泉大美女,穿什么都好看!真让人心跳加速~” 迅速回神的陆泉也被他头上夸张的牛角吸引,视线又笑着落回他轻浮的白脸蛋上,“但这个头盔还真不适合你。” “真的?我还觉得挺酷诶。”他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巴,拖着油腻的声音故意恶心人。 一旁的罗屿丰果然露出鲜明的嫌弃,还挑剔地看着轻易就被逗得眉开眼笑的陆泉——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玩笑够了,陆泉后仰身体越过耍宝的杨兆去看金枝琦她们,“找到什么合适的没有?” 后面站着的两个女生未必没有发现刚刚气氛的微妙,但为了维持整体的和谐,都默契地当作没有看见。而且她们玩得也很愉快,特别是金枝琦,生机勃勃的脸上还荡漾着笑纹。见陆泉看过来,便拎着优雅蓬松的米色长裙,踮着脚尖转了个圈给她看。 “怎么样陆泉,适合我吗?” 陆泉便起身走过去,拖着深紫色的披风围着她看了一圈。这米色掐腰泡泡裙在纤细的袖口和裙摆处有白色蕾丝边,除此之外没有多余装饰。 “会不会有点简单?” “这样正好,”旁边的元师文尽职地解释道:“一开始公主的形象越简单越纯洁,才能和最后的形象产生巨大的反差。” “有道理。”陆泉任由身边的金枝琦好奇地拨弄挂在她脸边的面纱,看着元师文购物筐里另一件灰扑扑的戏服,“那这个呢?” “这是在魔界区域找到的,正好可以作逃亡时期的戏服。”元师文举向走过来的罗屿丰,“你看看可不可以。” 他拿起来翻看,袖子上的标签正好掉在陆泉面前。她捏起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魔界难民服?这里还真是应有尽有啊。” “多亏了我哟。”一抓住机会,杨兆就要表现。 好在被罗屿丰及时制止,“接下来抓紧时间吧,”他放回衣服,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接下来就专心找戏服。” 他拿出刚才的笔记,去掉已经找到的,把剩下的任务分给几人。 “找到不错的就拍照发到群里,我会一直看着的。” “行。”“没问题。” 玩闹的兴奋劲过后,大家很快投入今天的任务。并在广播通知后,圆满找齐了需要的戏服。此时天色已经微暗,罗屿丰便让女生们先坐电车回家。自己留在收银台填写订单,和一部分需要特别定制的要求。 等付完定金,罗家的轿车也刚好停到了商场门口。在叁名店员整齐的感谢声中,罗屿丰和杨兆前后坐进车里。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送我回家。”玩累了的杨兆歪进座位里,瞥着对面还在看聊天群的罗屿丰,贼兮兮地笑道:“今天和陆泉有发展了吧?” “老远就看见你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罗屿丰手指划着屏幕,快速跳出的对话框让他不禁勾起嘴角。由于在群里发了漂亮戏服,平时不活跃的成员都一股脑冒了出来,能激励出她们的热情也算是意外收获。 只是,这股热情究竟还能撑多久呢? 在会场集合时,稍一观察,他就发现了陆泉语言中的狡猾。什么精心准备的戏剧,除了剧本,演员根本就是临时找来的学生。 不过他也没多生气,反而对陆泉总是游刃有余的姿态产生了期待。抱着好玩心态、逐渐失去耐心的演员们,对上要求严格、个性强势的石碧洲,这样七零八落的临时组合要爆发矛盾,简直是迟早的事。 那个时候,作为粘合剂的陆泉会怎么应对呢?他实在是有些好奇,甚至说不清是希望她顺利解决还是希望她失败多一点,因为好像无论哪种结果都会很有趣—— 觑着罗屿丰那懒猫似的餍足神情,杨兆立即感受到一阵恶寒,“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充耳不闻的罗屿丰离开聊天群,稍微检查了下社交媒体,手指在一个头像边点了点,“下周你家的宴会,记得邀请梁施卓。” 即使杨兆早就习惯了他的自说自话,还是稍微一愣,“你已经搞定他了?” “搞定他做什么,搞定银叶的股份才是正经。”罗屿丰关了手机,转脸望向车窗外越来越沉的夜色,“开发新技术最需要钱了。” 杨兆注视着他又逐渐恢复无趣的神情,张了张口也只是说道:“我记住了。” 投资银叶科技公司不难,难的是要同时得罪那么多有交易往来的老牌科技企业,在一个年轻的公司上押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家里那群老古董的。正无数遍默念着以后绝对不能和这个混蛋作对手,他突然注意到窗外昏暗的风景,“这不是去我家的路吧?” 罗屿丰瞥他一眼,理所当然道:“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先跟我回家。” “什么任务?”杨兆一呆,反应过来当即破口大骂:“都这个点了做个鬼的道具啊!” 可再怎么闹,跳车他也是真的不敢。 认命地被载进别墅区,竟远远看见纯白别墅的一二层亮着灯。随着门口的黑衣保镖映入车窗,罗屿丰的脸肉眼可见地臭下来,看得杨兆暗笑不已。 “罗少爷好,皇——” 罗屿丰对着后视镜一摆手,司机便径直驾车穿过弯腰问候的保镖,高大铁门闭合把他们隔绝在外。 “来来来,我为罗老板开门。”杨兆心里又舒坦了,笑嘻嘻地跟着罗屿丰往客厅走。 今天别墅主人不在,流水的循环系统就没有打开,整栋别墅都安安静静的。那泳池山谷也盛满了浓郁的夜色,只有泳池底部亮着的圆灯,把轻盈的幽蓝水斑轻轻摇荡在整个空间。 “咦?”杨兆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奇怪道:“你是……” 身穿灰蓝色无袖连衣裙的大家闺秀连忙起身问候,“好久不见,突然登门真是不好意思。” “啊,是梅小姐呀,”杨兆主动替罗屿丰答了,“你是跟周翎来的?” 梅舒雪微笑着点点头,可着急放在一边的书却不听话地滑落到瓷砖上,清脆的一声顿时让她窘迫地埋下头去,“抱、抱歉。” “周翎呢。” 见她光顾着羞耻,罗屿丰也懒得再问一遍,直接转身去二楼。 “喂!”就这么把美女丢这?反正杨兆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特别是这种一紧张就脸红的类型。他整整衣衫走过去,“梅小姐,还记得我吗?” 梅舒雪才刚一愣,杨兆就热情地笑起来,“我叫杨兆,下次别忘啦。” 梅舒雪贴了贴有些发红的脸,弯腰拾起书,轻声慢语:“你好,杨兆。” “今天来是有何指教呀。”这类端庄有礼的女校小姐现在不多见了,杨兆也是心猿意马,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没什么,就是陪周翎出来逛一会儿。”她温柔地笑了笑,眼睛擦过杨兆朝客厅门口一溜,就又娴静地低下头去。 诶——杨兆转脸瞥了瞥门口,原来她在意罗屿丰啊。 “你是来看罗屿丰的吗?”他直接坏心眼地问道,果然把梅舒雪惊得满脸通红。 “不、不是的,我是跟着皇子来的…他说找罗、找朋友有事。”她越解释声音越抖,漂亮大眼亮晶晶的,好像被他欺负了一样。 杨兆新奇地看着,觉得挺好玩:怪不得年纪越大的男人越喜欢单纯的,这些个小心思真是一眼望到底。 “开个玩笑,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她软绵绵地抱怨,“而且,罗屿丰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哦,你是指他在国王游戏上亲的那个女生?” 她点点头,手指一遍遍摸着书角,“那个女生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来你是承认你对罗屿丰有好感啦?” “我没、我没有……” 杨兆笑嘻嘻地看着她又变得红彤彤的脸蛋,巧妙回避了罗屿丰的八卦。毕竟上流圈子就这么大,上次流出的亲吻照片已经里里外外闹了罗屿丰好一阵,才刚对付过去。 不过,像梅舒雪这样,才见几面就对罗屿丰念念不忘的女生也是从来没少过。 见她不再搭理自己,只鸵鸟似的埋头看书。杨兆也自觉无趣地望向水斑荡漾的天花板,真是搞不懂啊,女人的慕强心理。 男人就算慕强也是冲着明偷暗抢资源去的,伺机取而代之,再不济跟在后面捞点油水。而女人的慕强倒更像是主动送上门的肥肉,是蹦跶着就要往人嘴里跳,还生怕硌了别人的牙。 他要是个女人,才不敢打罗屿丰的主意呢。盛京首富、权势滔天又怎样?费尽心机嫁了豪门,到时候往深似海的豪门里一关,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一旦有事,整个家族对付她一个诶?这些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胆子倒是比男人还大,真是搞不懂。 不过这么一想,陆泉大概就是明白这些才坚决要离开林家的吧。到底是寄人篱下的小孩,看得更清楚。 真是可惜了。他好笑地想起陆泉的“英勇事迹”,真是个滴水不露的狠人,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能力,再加上那蛊惑人心的美貌,估计将来在圈子里也会是个传奇人物。 却偏偏被罗屿丰看上,可惜呀可惜呀。一想到接下来有的是好戏看,杨兆心中泛起的怜悯一松,便如气球般飘走了。 “你在这里看书吧,我打游戏去了。” * 某天的办公室。 按照学号顺序,轮到罗屿丰和班主任商谈进学志愿。在这所贵族学校里,老师们不仅工资高待遇好,班主任们还能拥有独立的办公室。 “罗屿丰同学,请坐。” 班主任前倾上身,略带谄媚的笑眼看向在他面前坐下的罗家少爷,双手把他之前填好的志愿书放在他面前。 “这是最后一次确认会谈,如果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尽管和老师说。” 长幼有序,尊师重道?那只是针对平民的道德规训。在权势和金钱面前,一切尊卑秩序都将重新洗牌。在这里,教师忌惮学生,年长者谄媚年幼者。 可罗屿丰似乎对自己的志愿书并不感兴趣,冷淡的眼扫过桌面上其他文件夹。 “我可以看看其他同学的志愿吗,老师。” 班主任一听,便爽快地递过去,主动帮他想好了正当理由,“参考一下其他同学的志愿也是好的。” 罗屿丰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笑了笑,接来靠在皮椅里悠然地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手指停在某一页,才问道: “老师,我记得每个班都有名校的推荐名额吧?” “啊,没错。”班主任麻利地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本文件夹,好似随时准备着,“这就是可推荐的学校名单,如果有罗同学感兴趣的学校,尽管跟老师讲。”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打开,垂着长睫扫过上面的名单。随即他惊讶地挑了挑眉,“竟然连弗洛伦萨美院都有。” 班主任贴心地为他解释:“我们学校的家长们都非同凡响,有几位更是长年为弗洛伦萨美院捐款,再加上生源好,长此以往就促成了这样的友好关系。” “原来是这样。”少年忽然笑起来,对上班主任谄媚的脸。 “之前就听说学校里有老师滥用职权,会把推荐名额当做贿赂的手段讨好学生。” “罗、罗同学!”班主任大惊。 “我说错了吗,老师。”罗屿丰把手中的学生名册直接扔到他面前,显示的刚好是乔冉的那页。在“获奖经历”那栏,可以看见长长短短地列了好几排。 “正是因为有老师这样的人在,才有那么多人才被埋没吧。” 班主任心惊胆战地看向这明显面带无趣的少年,后背却开始冒冷汗。如果这件事被揭发了,被辞退都是万幸。一旦损害到学校的名誉,他绝对会赔得倾家荡产! “罗同学……老师我—” 罗屿丰懒懒地打断他卖惨,“急什么,我又没说要告发你。” 当即把班主任卡得不上不下,一个老男人做出可怜的表情也是够恶心。 “连推荐名额都不放过,巴德明顿这么高的工资都喂不饱你的胃口吗,老师。” 少年冷淡地问完便站起身,高大的体型压得班主任抬不起头。 “之后的事,就看老师你的良心了。” 关上门,罗屿丰抬手打了个呵欠转身就走了。 ——— 小说+影视在线:『po18mobi』 第133章无解的爱恨 罗屿丰在二楼的招待室找到了周翎。 长发的皇子仪态翩翩地交叉着双手,搭在雪白的窗沿上。夜风涌进大开的窗户卷起窗帘,勾着一旁翠绿的针葵叶无声摆动。叶茎上有序交错的纹路,被底下摇曳的幽蓝水斑染得如同鳞片一般,又薄薄地映到他洁白的脸上。 “你在对我表达不满吗。” 罗屿丰冷淡地问道,就站在门口没有上前。隔着整个房间的距离,交错的角度下只能看见他小半张脸。 “今天我带梅小姐去了银目町的蛋糕店,”周翎静静地垂脸下望,好一会儿才自说自话起来,“当然是提前包了场的。” “我和她就那么坐在空荡的餐厅中央,边喝咖啡边吃糕点,相对无言了一个小时。”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口味才要剩下一点。” “然后她说,”周翎莫名地笑了两声,“然后她不好意思地说,蛋糕卡路里高,会发胖。” “我还能说什么呢,就只能说:原来如此。话题几秒就结束了,她还期待地看着我等我提起另一个话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屿丰不耐烦地打断他无意义的描述。 周翎丝毫不生气,夹在耳后的齐肩发尾轻轻扫着他修长的脖子,“我的人生,”他平静地解释道:“我人生的全部意义。”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用不着担心,发布会前背好稿子,学习再多拿到学位也不会真的去工作。他真正的用处就是选个让皇室满意的皇妃,然后努力让她为国家生个儿子。 “不过也多亏这一路煎熬的沉默,我才想通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母亲会满意梅小姐,完全是因为她这类大家闺秀很快就能适应皇宫的生活,无知无觉的头脑,什么样苛刻的规矩都会低头接受。” “所以她才不关心我到底喜不喜欢,只在乎对方能不能和我做一对完美的家具夫妇。” “我之前还同情梅小姐傻得可爱,现在却忽然羡慕起来了。” 听着他没完没了的念叨,罗屿丰已经无聊地靠上门框。 “别多想,你只能是皇子。” “也是,这就是命运吧。”周翎笑了笑,终于抬头转身面向门口。 “所以,这次的秋季音乐会,帮我邀请陆泉吧。” 听到他冷不丁地提起陆泉,罗屿丰顿时提起懒散的眼皮,对上他微笑着的脸,“什么意思。” 好似没注意到罗屿丰突然的认真,周翎温柔地解释,语气简直像个陷入初恋的少年,“音乐会是我难得能展示才艺的地方,我想让她看看我的表演。” 罗屿丰对他这副假模假样再熟悉不过了,脑海里也立即浮现他在更衣室亲吻陆泉的画面,利落地斩断他的念想,“别玩了,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那还真不一定,”周翎俏皮一笑,悠然地把手肘搭到窗台,耳后的长发便也换了个方向飘摇,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一束,拉开一片松松的发丝粘到玉质的脸颊边。 “知道我为什么一成年就开始相亲吗?” 看出罗屿丰的不耐,他便不在意地自问自答:“因为他们怕我像父亲那样,认定了一个平民女人,直拖到叁十五岁才结婚。” “毕竟,天皇大概也就这点选择伴侣的权力了。” 立即察觉出他的言下之意,罗屿丰不可置信地皱起眉。 “这个故事你也熟悉的,围追堵截了那么多年,还是如愿以偿地把前途无量的女外交官拖下了水,紧紧绑在身边。” “什么天皇执着的爱,”他耸动肩膀嗤笑两声,柔和长眉耸出尖锐的弧度,“笑死人了,把爱的女人变成整个国家的家庭主妇、生育工具。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深的恨吗?” “你疯了是不是,还不闭嘴。”罗屿丰的声音难掩冷怒。 周翎垂着脸直笑,眼睛盯着地面上不知道从哪里反射过来的浅蓝水斑,又突然轻轻怔怔地说道:“她竟然敢打我的脸。” “她怎么敢,”困惑地说着,旁边垂落的针叶搔过他的头顶,他便伸手去揪,尖尖的针叶刺着手指,麻麻痒痒的。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而且为了不让内厅的人找她麻烦,我还主动躲到了酒店。” “她明明胆大包天地玷污了皇室的尊严,现在还能安稳地生活,全是靠我帮她保了密。但她对此竟然毫无所觉,是不是很让人生气。” 啪嗒一声,被深深拉弯的针叶片突然大幅度反弹回去,沙沙地在他身边直摇,那交错纵横的针叶影子胡乱地在他玉质冷淡的脸上乱舞,摇曳着如同细密锋利的网。 “现在还抓着这件事不放,我看你是真闲得慌。”看出他确实打算用这个耳光事件来威胁,罗屿丰都懒得和他辩解,却又清楚地知道无论事实怎样,宫内厅都会站在皇室一方。一点点挑战皇室权威的屁事,都会被他们大做特做。 “如果是你被女人打了耳光,”周翎直起身,朝门口走过去,“你只会报复得更狠。” “而我只是想邀请她参加音乐会。偶尔也让我有点可以期待的事,不好吗。” 面向罗屿丰冷漠外露的眼,他的嘴角挑起讥讽,“我知道你现在很关注她。但干嘛这么认真呢,我们之间就别演什么纯情的戏码了吧。 “你不正是在享受征服的乐趣吗?” “越是厉害倔强的猎物,自愿臣服时才能获得无上的快感。一旦陆泉真的喜欢上你,会立即失去兴趣的反而是你吧。”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自以为了解我。”罗屿丰厌烦地回道。 周翎只笑不辩,“我知道你讨厌外人掺和私事,什么都爱不动声色地解决。这次我白让你做一回英雄,你该感谢我才对。” “所以,这次的秋季音乐会,帮我邀请她吧。”说完,他便冷淡地侧身通过,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留下站在门口的罗屿丰,抬手就冷酷地搜国内着名的心理医生。 * 而此刻的绿藤萝公寓里,客厅的电视机正热闹地放着综艺节目。 两人坐在茶几边的坐垫上,悠闲地吃着水果——进入秋季后,超市里开始热卖脆柿子,又便宜又清甜,陆泉和徐停云都喜欢。 陆泉一边咬着柿子,一边拿着剧本背词。她的戏份快到了,明天就要去排练,想想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接下来的嘉宾!有请在《爱我如初》中饰演男二号的顾千旭!” 旁边的徐停云刚用刨皮刀削了一个柿子给陆泉,现在又削好一个给自己,一阵热闹的掌声把他的视线引向屏幕,他盯着顾千旭边的注释小标签:模特出道等等 不禁开口问道:“陆泉,你觉得我和他比哪个好看?” “嗯?”陆泉抬起视线,奇怪地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屏幕上长相英俊的男明星,觉得有些眼熟的同时,又对徐停云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俊不禁,“你真要和专业的人比吗?” 徐停云一愣,才察觉出这个提问的撒娇性质。不过他是谁,当即打蛇上棍,恨不得把脸贴到陆泉眼前,“那你说呀,我和他,哪个好看!” “嗯——”陆泉眨巴眨巴眼,“如果我说你好看,你能再给我削个柿子吗?” “你这个人!”气得徐停云一口咬掉她手里的柿子,嚼得咔嚓咔嚓响,“真是没情趣!” 透明的汁液把他的红唇染得晶亮,又散着甜蜜蜜的清香,诱得陆泉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最好看,行吗。” 他气鼓鼓的脸便顿时软下来,鼻尖试探地摩挲她的几下,便笑着和她吻在一起。甜蜜的双唇先是相互含吮汁液,接着舌尖预热般舔舐过去,让黏膜适应对方唇齿口腔的温度,再迎合节奏慢慢深入卷摩,拉伸开的唇角相压,两条玫红的舌头便彻底交缠在一起,从缝隙处漏出里面高热潮湿的搅动,色情得人心跳加速。 陆泉闭着双眼,任由索求越发激烈的徐停云把她压到沙发上,长长卷卷的黑发凌乱地在橘色的布面上揉开,沉静清美的动情姿态让徐停云日渐痴迷,渴求无度。 被他柔韧的舌头侵占着口腔各处,脸颊慢慢发热着,陆泉却不合时宜地想起罗屿丰压着慌张的无措眼神。 呼吸变乱,她急喘了一声,便抬手缠住徐停云的颈脖,更深更紧地和他绞在一起。 —— 日本皇室真的离谱,雅子皇妃比天皇在发布会多说了几句话都要被批评。耳光只会更严重。大家能接受这个设定吗? 2月会请假一段时间,能不能转码成功就看之后的就职活动了。具体请假时间到时候发章节通知。 第134章泡澡时间 “你什么时候买的?” 粉色的碳酸浴盐饼嘶嘶地在浴缸底部快速溶解,不断翻滚上来的细密气泡携着清甜的蜜桃味在整个浴室里扩散。 磨砂玻璃门关着,热水蒸腾出的湿气没有出路,在莹白的圆灯下迷茫地翻涌。家庭用浴缸的大小显然不够让两人并排而坐,于是陆泉便和徐停云屈着膝盖、对面交叉地泡着。 非日常的颜色带来些新奇的乐趣,陆泉不亦乐乎地搅着变粉的水,一会儿把湿漉漉的手臂拿起来嗅了嗅,“和蜜桃汽水的味道一模一样。” “逛超市的时候看见的,感觉你会喜欢。” “被你发现啦?” 陆泉笑着点点头,松松扎在脑后的发团也摇晃几下。新奇过了,她便舒服地仰靠过去,任由水面的浮力把脚丫拖起来,在徐停云的上臂边晃荡。 “我们天天在一起,很容易发现的。” 徐停云开心于她的开心,为了让她更舒服点还捏过她的脚踝摆正,直按到自己温热潮湿的胸膛上。 他的皮肤冷白,被这粉色的热气一蒸更显得白里透红。脸边的黑发湿漉漉地沾成小束,深刻眼皮下氤氲笑意的眼珠,又是黑白分明的澄澈诱人。 半透明的粉色水面下,裸露的身体若有若无地蹭过皮肤,水的触感、温度和体温、皮肤的触感都缓慢溶解在一方浴缸中,晃荡着让人懒于分辨。 和陆泉放松的姿态不同,徐停云近乎是乖巧地屈着长腿,把膝盖歪在一边放肆地让她闯进自己的领域。他低着头,专注地捏玩她的脚趾,对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散在皮肤上粉红汽水般的水迹,轻易勾起口腔内的干渴,他正抵制着咬住她脚趾吮含的奇怪欲望,就被那突然破出水面的脚尖点了点脖子。 “下次就买你喜欢的味道吧。” “嗯。” 隔着若隐若现的水雾,陆泉看着他漂亮的眉眼间难以掩藏的满足,再次鲜明地发现徐停云的变化。时而爱撒娇,时而又会像现在这样陷入安宁的乖巧。 还有什么比能改变一个人更能满足虚荣心呢?陆泉忍不住想到,那大概就是改变整个国家了,这个念头突然得让她好笑,同时却又觉得:有何不可呢? “怎么了?” 陆泉浑身软绵地泡在这甜蜜蜜的蜜桃澡里,对上他湿漉漉的好奇的眼,便索性起身推着水流挤过去,在他期待的惊讶中靠到他湿润的颈窝里。借着浮力,陆泉背贴着他湿润温暖的胸膛,半坐到他放下来的左腿,水下的叁条腿不分你我地纠缠相磨。 水面也顿时危险地晃荡着要泼出浴缸,在相依相靠的两人身边摇摆了好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徐停云揽住她的腰,把抑制不住的笑压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沉迷地亲吻几下,才继续问道: “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在笑什么呢。” “其实,我现在又笑不出来了。” 在幻想“改变国家”之前,眼前的难关还没过呢。一想起这些,陆泉顿时又开始郁闷,“最近不是在帮一个社团组织戏剧表演么。” “嗯,你要演女巫的那个。” “不止这些,”陆泉皱起眉,“这个社团的部长,也就是导演,才能是有的,目标高要求严格,本来是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的大部分演员都是靠我的人际关系找来的帮手。她们对表演并不专业,还要花大量的课余时间,我能感觉到有些人已经开始对表演不耐烦了。” “光靠我一个人沟通也是有极限的。再这样下去,最吃力不讨好的反而是我了。” 徐停云任由她捏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摩挲过去,在她耳边提议道:“既然总要得罪一方的话,那就只能找代价小的了。” “嗯,”陆泉也是这样想的,“那些学生都是我在社团处了几年的同学后辈,我不想为了个外人伤害大家的情谊。”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陆泉轻轻叹一口气,前倾身体靠上他支起的右腿,柔软的脸颊正好抵在他的膝盖上。 “因为高要求才能出好作品啊。”陆泉也不想自己参与的戏剧仅仅是一场热闹的游戏。 “她个性强、专注、果断,因此很有创造力执行力。但在团队合作中,这样的性格也是任性霸道的。” “我甚至能感觉到,我们这些人都只是她用来表达故事的工具。” “可是人就是人,总会有数不清的变数。聚成群就更是一团乱麻——她是真就打算全部丢给我了是吗?” 新奇地听着陆泉恼怒的抱怨,徐停云笑着帮她解开发圈。这个人真是毫无自觉,就这样放心地把整片细腻湿滑的背彻底展露在他眼前。拱起的背脊线延伸至水下的臀间,散在皮肤上的水迹时刻引诱着他干涩的舌根去舔舐、轻咬。 又或者,她是习惯了和别人一起亲密泡澡的行为,所以才会这样坦然自若。 密密麻麻的想法交织着,他却抬手帮她放下头发、打湿、挤上洗发液。然后听她说着日间的烦恼,渴望参与她的一切。 “你当初对付我的时候不是很厉害的吗。” “什么?”陆泉顶着一头泡沫转头看他。 “要是不愿意的话,适当发点火也许会有用。” “不行,情况不一样的。”陆泉几乎是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哪里不一样。”徐停云边认真地帮她搓着头发,边盯着她问道:“你怕被她们讨厌吗?” “我没—!”陆泉刚矢口否认就愣住了。一旦发火,关系就完了——这是她心中未尽的话。 接着,尹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不要做无谓的隐忍,那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又变回了那个习惯看所有人脸色的自己。面对林家,正是抱着决裂的态度才能那么果断强势。一旦回归日常生活,回到交际密集的校园中,她又是那个害怕被孤立、企图维持一切友好关系的陆泉了。 林家严苛规矩的影响比陆泉想像的还要深刻隐蔽,甚至已经内化成她隐忍的性格。从小没有真心为她着想的长辈在身边引导,没有毫无保留的爱作支撑,让她始终没有真正发火、得罪别人的底气。 平时默不作声,一旦爆发就是决绝的时刻。 “陆泉?” 徐停云好奇地用满是泡沫的手去碰她的脸,就对上她忽然恼怒的眼睛,随即更是被狠狠扑倒在浴缸边。 被他点破的陆泉直接恼羞成怒,顶着泡沫就在他肩膀上一通乱咬,竟把徐停云这个变态咬得直笑。 “轻点—好痒的——!”伴着他喘笑的呻吟,浴缸里的水也被击来荡去打着浴缸壁哗啦乱响,溅起的水花闹得两人眼睛都睁不开,最后更是笑成一团,泡沫飞的到处都是。 “不能再咬了,今天不行的。” 徐停云突然软腻地喘了一声,陆泉就停下了动作,因为屁股下突然变得火热的东西。 她不禁好笑,竟然有人会因为被咬而兴奋,“为什么。” 徐停云紧紧抱住她,把自己埋在她凌乱的发中,发红的唇卷咬一段潮湿黏腻的黑发含进口腔,用发热干涩的舌头舔着、绕着那凉丝丝又苦涩不已的硬发。 同时还不忘解释,开口便能看见那白齿红舌间丝丝缠绕的发丝。 “明天我要去新学校参加入学考试,被人看见了牙印影响不好的。” 他又贴着自己的耳朵哑声撒娇,湿漉漉的呼吸烫得人发痒。陆泉垂眼去看他的肩膀,果然看见一溜深浅不一的红牙印。她摸了摸那凹凸不平的地方,自觉有些过火,便低头亲了亲。 “傻瓜。” 接着也抬手环住他,两人便分享着蜜桃味的安静,直到水变凉为止。 ———— 小说+影视在线:『po18mobi』 第135章人际关系真烦人 发一通火就能解决问题——世上真有这么简单的事倒好了。 习惯于隐忍确实不好,可能不能解决矛盾又完全是另一回事。陆泉表面乐于助人,可实际上对真正的麻烦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低投入高回报才是她的作风,会答应帮助石碧洲怎么可能是为了那点还在天上飘的门票收入。 她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赚石碧洲个大人情。 只要学过历史政治,哪怕只是课本上的内容也能明白,达成革命的前提必然伴随着大众思潮的进步。稍微研究下能出现女领导人的国家环境,就能发现普世的女性文化起了多大作用。 媒体上更丰富真实的女性形象、各行业的女性代表对政治的普遍热情、维护权利时的团结勇敢——这些都是现在的盛京深刻缺失的东西。 而陆泉从石碧洲身上看到了这种可能性。石碧洲无疑是个拥有巨大潜力的女导演。发展资源丰厚,有足够的资本闯进电影界开辟出女性电影的一席之地。虽然目前在学校内还看不出什么,一旦真正进入社会,她能产生的影响才是不可估量的。 再加上她本人精益求精、果断直接的性格也让陆泉更加坚定了这个判断:一定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把她和尹玺牵上线。抓住机会,创造同盟才是她能为尹玺做的事。 然而,现实又总是这样一波叁折、好事多磨。 在建立基本的友谊之前,陆泉必先帮她解决眼前的困难。石碧洲这个人太认真、太直接了,丝毫不把校园内默认的“玩闹规则”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虚与委蛇的社交方式。这估计也是她组建的社团人数稀少、却又个个精英的原因。 可惜现在的大部分参与者都是临时助演,又哪里理解她的追求。同时,这些人还都是依靠陆泉的人际关系找来的,是陆泉为了建立社交安全区而花费心力结交的同学后辈。失去了她们,她在学校内又会变得寸步难行。 如果直接建议石碧洲降低要求,她会是什么反应?现在想想,除了戏剧相关事宜,她们也实在没什么其他交流。她会索性就地解散吗?那自己又怎么跟其他同学交代? 这个世界上难道就真的没有既能维持她的社交圈,又能保证戏剧顺利演出的两全之法吗? 敏锐地察觉出即将爆发的矛盾,周二一天,陆泉光是想着这些就已经头痛欲裂。甚至开始放空大脑思考起人生意义:人活着怎么就这么烦呢?将来还是找个不需要社交的工作吧…搞政治感觉真的会折寿…… 一边纠结着,放学后陆泉还是去了小卖部,排着队准备买点饮料带去活动室。收银台边立着花花绿绿的促销牌,写着买叁袋薯片赠送一袋,正引得她出神地盯着——赠品?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陆泉不好了!部长和几个女生吵起来了!你快点过来!” “嗯,我尽量!”金枝琦急声应着,挂掉电话就转身回到活动室帮忙调解。 除去石碧洲、元师文、金枝琦叁人,原定计划还有六个人来排练。可社团活动才开始,叁个女生就背着包径直走向石碧洲,集体申请退出表演。此时,八个人占满了活动室,以一排课桌为界泾渭分明地对峙着。 “很抱歉,我们真没那么多时间来排练。” 石碧洲面前放着刚展开的剧本,空白处是密密麻麻的笔记要点。听到这话她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好笑地站起身,“既然不能保证参加到底,一开始别答应不就好了。” “这还是我们的错了?”女生们不可置信地回道。 “拜托,这只是一个校园祭的演出而已,本来就是看个热闹,有必要花这么多时间吗?” “为了这个,我都推掉男朋友的好几次约会了,他都生气了。” 几人的声调逐渐提高,站在一旁的金枝琦连忙抢在石碧洲前开口:“这样可以吗,排练时间可以再调整的……” “都说了不是这个问题!”带头的女生不耐地叉起手,“被指挥着反反复复练一个动作真的很烦人诶!我们是免费劳动力吗!” “不是这个意思——” “要求这么高,你们自己上好不好啊?!” “今天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反正我们以后不会再来了。” 站在石碧洲旁边的元师文本来就不擅长争辩,根本架不住她们的攻势。被一顿抢白的金枝琦不经意看向站在外围的两个女生,注意到她们动摇不已的神情更是焦急万分! 这可怎么办!本来就人手不够,部长又是个软硬不吃的性格,迟早一拍两散!这么多天的努力都要变成泡影了! “好啊,”石碧洲平静的语气不变,“那你们就退出吧,这么简单的台词和动作都不愿意练,也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石碧洲你给我闭嘴!”元师文的脸都急红了,狠狠拍了她一下。 石碧洲清楚地知道这叁人打定主意要退出,根本没有挽留的必要,“剩下的人还要排练,你们出去吧。” 她冷淡又傲慢的态度让叁个女生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下不来台的羞恼让领头人冷笑一声,正要开口—— “都别排练了!” 此时,活动室的门噌的一声被打开,露出气喘吁吁的陆泉。她冷着脸扫一眼站着的众人,走进去,把抱着的塑料袋往石碧洲面前的桌上哐当一放。 接着,她看向石碧洲,沉声警告道:“石碧洲,还请你对我的朋友们尊重点。” 金枝琦脸上刚要升起的笑容一僵,本以为是救兵来了,没想到陆泉的矛头竟直指部长。 “请你清楚,大家愿意撇下私事来帮忙完全是看在我和萧戚的面子上。这个戏剧能排练到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而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如果你连这点认知都没有,我也很怀疑到底该不该继续帮你。” “陆泉,你……”元师文也有些不可置信,但被陆泉盯了一眼,气势之下她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今天大家索性把话说开。团队合作本来就不容易,每个人量力而行就可以,追求完美根本没有尽头。” “这里只是学校,石碧洲。积累经验、实践中求知才是第一位吧。你的戏剧很重要,别人的事也同样重要。” 陆泉对上沉默的石碧洲好一会儿,又果断把视线转向在场的其他人,“今天大家也累了,就地解散吧。” “你也要退出吗?”身后的石碧洲冷不丁地开口。 闻言,陆泉只侧过脸回道:“我希望大家都先冷静冷静,吵来吵去,连个成果都拿不出来才最好笑。” “我们走吧。” 在她的带头下,五个女生面面相觑着,便也跟着走了。那叁个女生临走前还幸灾乐祸地瞪了石碧洲她们几眼。 主心骨的陆泉一走,只剩下叁个人的教室顿时寂静下来。一切又回到原点,元师文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场景,抹了抹眼睛,气馁地坐回椅子,既气自己也气石碧洲,“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表面平静的石碧洲低头看着压在塑料袋下的剧本,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嘴唇,“在高中组织戏剧表演还是太难了。” 闷堵的胸膛压着豪情壮志直往下沉,还是等上了大学吧,到时候志同道合的人应该会多一些。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她也坐下来,“这样乱七八糟的组合,最后上了台也是——” “不是这样的。” 一旁安静的金枝琦突然提高了声音,吸引了两人的视线。她走过去打开石碧洲面前的塑料袋,露出里面横斜的五瓶矿泉水,明显是陆泉为了另外五个女生准备的。 “部长你想想,这些女生本来就是陆泉找来帮忙的,她要是真向着我们,才会把女生们都得罪了。” “如果她不这样做,退出的就不仅仅是叁个人,要是她们联合起其他人,一定会产生连锁反应。” “叁个人退出还可以补救,要是人都走光,我们的戏剧才是真完了。” 看着石碧洲少有地皱起眉头,露出迷茫的神情,金枝琦恳切地说道:“部长,我觉得陆泉说得对。完美的团队也许根本等不到,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一定有。” “与其寄希望于将来,为什么不努力把握好现在呢。” “陆泉好不容易帮我们凑齐演员,虽然排练得磕磕碰碰,但也渐渐产生了默契,甚至乐在其中的也大有人在,这些部长也是看在眼里的吧。” “不被理解很痛苦,被否定也很让人受伤。但是部长,真的要为了几个人而放弃大家几个星期的共同努力吗?” 石碧洲怔怔地抬头看着沐浴着灿阳的金枝琦,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金枝琦”这个人。只要金枝琦认真听话地当演员,那些言语中的讨好、小心机她都可以忽视。完全可以被代替,不需要特别关注,本来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 竟然要被她说教,看来自己才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样想着,石碧洲忽然笑起来。倒把金枝琦吓了一跳,顿时回归原形。 “部、部长,我的意思是……” 在元师文古怪的视线中,石碧洲兀自笑着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豪爽地喝了几大口,“反正都这样了,就最后再挣扎一次。” 她又拿出一瓶递给金枝琦,真诚地说道:“谢谢啦,还好有你在。” ----- 下章预告:恋爱关系真烦人 第136章恋爱关系照样烦人 “终于说出来了,心里爽多了。” “实在是看不惯她颐指气使的态度,好像就她多了不起似的。” “好啦,都退出了,少说点吧。”一个女生拽拽领头人的袖子,示意地朝陆泉的后背使着眼色。 果然是人以类聚么,要求退出的这叁人不愧是萧戚社团的成员,个个是不自由毋宁死的火爆性格。按照刚才的形势,强留她们反而没好处,顺势让她们退出才是最优解。 而且,还必须好好收尾才行。得安抚好她们,不能让她们的不满影响到其他人。特别是萧戚,以她的臭脾气要是知道自己找来的人半途而废,指不定要大吵一架,反而闹得她自己在乐团里难做人。 这些麻烦事别人可以不在乎、可以埋头逃避,陆泉却不行。既然是她起的头,她必须要为各种隐患负责。 几人气氛微妙地走到楼下,陆泉才转身面向神色不一的女生们。 “真不好意思,明明是我先请大家来帮忙的,结果闹得这么不愉快。” “你用不着道歉啦,”因为陆泉经常去社团找萧戚,叁个女生对她也熟悉,态度明显友善很多,“我只是不爽那个石碧洲而已。” “我可能不太喜欢演戏,也确实没时间排练。” 陆泉温和地摇摇头,“没关系,是我没有事先问好这些,让大家白白忍耐了这么长时间。” “还好啦,其实。”她这么客气,让叁个女生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开始答应帮忙也只是觉得戏剧挺好玩,单纯想凑热闹。 “可到底是浪费了大家的时间,”陆泉神秘地笑了笑,“而且,我们确实白白帮了石碧洲这么久,怎么想怎么吃亏。” “所以,”她拿出手机,点开历史记录里的网站,展示给几人看,“校园祭结束后正好是黄金周,我查到石衍导演也有新作上,你们有兴趣吗?” 几个女生好奇地凑过来,其中一个立即惊讶出声:“我知道这个,女主演是着名文艺女神郑曼,这次是她隔了五年的复出作。搭档的男主演是个新人,长得可性感了!” “真的?有多性感?快让我看看——” “郑曼大美女诶,确实好久没见过她了。” 看着她们脸上多多少少洋溢的兴趣,陆泉开心地笑起来,“不过光看电影也没意思,想不想参加首映会?” “首映会?有演员来现场宣传的那种吗?” “没错。”陆泉点点头,“票就让石碧洲帮我们搞定,这点小事她总做得到吧。” “学姐,我想去!”喜欢看电影的女生自然知道首映会的一票难求,这还是名导的电影,抽中票的概率和买彩票中奖也差不了多少。 而对电影没什么兴趣的人,既然是免费得来的机会,对会面名演员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 “可是,我们已经退出了呀。”叁个女生尴尬地开口,让另外两个颇为兴奋的后辈悻悻地安静下来。 “没关系,毕竟也参与了这么长时间,这是你们应得的。”陆泉收回手机,“拿到票了,我就给你们送过去。别担心,石碧洲那边我来说。” “诶,那陆泉你还是要继续帮她吗?”一个女生终于反应过来。 “当然啦,我要是走了,其他还在排练的同学怎么办?是我找她们来帮忙的,总得负责到底吧。”陆泉的视线转向她们身后的另外两个女生,坚定地笑了笑。 “萧戚那边我也会帮大家解释清楚,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件事和她产生隔阂。这不是谁的错,只是时机不合适而已。” 她的话显然说到了几人的心坎上,她们会忍到现在就是怕下了萧戚的面子。 “陆泉……抱歉啊,没帮上什么忙。” 得到这句话,陆泉才算真正放了心,笑着回道:“别想这个了,马上就是最后的校园祭,开开心心的最重要。” 在她的笑谈间,氛围逐渐化为轻快,不和的危机也消散于无形。 但跟女生们一起走向校门的陆泉却知道,重头戏还在后面——石碧洲可不像她们这样好说话,高自尊的她能忍受当众被训斥的耻辱吗? 情急之下的决策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明天又该用什么态度去应对她,陆泉没有一点把握。毕竟,和好这件事,她完全是个新手。 * “和好的方式?” 周叁上午的课间,听到陆泉的问题后,萧戚皱起眉想了想,奇怪地问道:“我们吵过架吗?” 当然啦!陆泉被她天外飞仙的一句搞得没了脾气。不过每次吵完后,萧戚隔天又跟个没事人一样过来搭话,实在是拿她没辙。有时候,还真羡慕她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格,烦心事转头忘,就是不知道石碧洲吃不吃这一套。 陆泉郁闷地趴到桌面上,思考着装傻的可能性。而且,叁人退出的事要在群里公告,怎么解释是个技术活;首映会的票怎么开口,要到了又能起多大的作用也要再观察;对了,最重要的是去哪找叁个人填上空。 “怎么了陆泉,一大早就叹气?” “心累。” “哈哈,年纪轻轻的心累个鬼啊,我看你是没事找事操闲心。” “你倒是难得说了句人话。”陆泉有气无力地瞪她一眼,就被她捏了捏耳朵。 “皮痒了你。不就是少了叁个人吗,我再帮你找找,总会有的。” 陆泉长长地哼了一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几下。她提心吊胆地拿出来,发信人竟是乔冉,刚准备松口气,便看到消息的内容: 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和我聊一聊吗。关于戏剧排练,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惊得她直坐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出“你敢”两个字,又在最后的理智下咬牙删掉,这个时候你也来给我添堵是不是! 深呼吸几次,她才勉强维持住平静:午休有空,叁楼休息室见吧。 萧戚看着陆泉咬牙切齿的模样,立即夸张地抱住自己,“陆泉,你要吃人吗?我害怕。” 她不仅想吃人,还想杀人呢! 第137章错位的两人 一时的恼怒后,漫长的上课时间又逐渐消解了陆泉的烦躁。 说到底,这根本是踩底捧高的表现。那些女生不好得罪,所以她要说尽好话。而乔冉在学校里是个无权无势的边缘人,她才会肆无忌惮地生气他的“不识抬举”。 这样反思着,从食堂回教室的路上,陆泉已经不再纠结乔冉的退出。事到如今,少叁人还是少四人差别也不大。倒是萧戚,之前她就对陆泉和乔冉的八卦感兴趣,这次自然也不会放过。 “我还记得你以前经常和乔冉玩在一起。现在明显疏远多了,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萧戚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不会是因为我吧?” 陆泉笑看她瞪大眼睛的滑稽样,一本正经地回道:“没错,就是你把我勾走了。” 刚入学时,因为身份特殊被其他人排挤,她便下意识和同样是边缘人的乔冉抱团取暖。后来和萧戚交上朋友、适应了校园,又自然而然地和乔冉疏远了。 乔冉再好、再对她百依百顺,到底比不上一个同性朋友带给她的天然安心感。被强烈需要的感觉确实让人上瘾,好在她不再沉迷。 因为,她已经有了足够宏伟的人生目标,哪怕失败都是荣耀的证明。 转头看向和她并肩而行的萧戚,陆泉煞有其事地说道:“所以萧戚你要对我负责,除非经过我的允许不准交男朋友。”想了想她还加了一句,“包括女朋友。” “喂喂喂,这么霸道啊?”萧戚皱着脸抱怨,很快破功大笑,“女朋友又是什么鬼啦!” “防患于未然嘛。” 萧戚又哈哈笑了一阵,猛地揽过陆泉的肩膀,低声坏笑道:“某人还好意思威胁我,绯闻不断的究竟是谁呀?” “隔天就换个对象,回回闹得满校风雨。” “快给我从实招来,和罗屿丰的事是不是真的?” 脖子被她钳在臂弯里,陆泉也懒得挣扎,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会儿,“半真半假吧。” “那什么真什么假啊?” “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呢。” “噫——自恋狂,真好意思说!”她嫌弃地揉乱陆泉的头发,闹得陆泉也缩起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在这阳光正好的中午,窗明几净的漂亮学校,于楼梯走廊来来回回的热闹学生,有多少人的眼睛在偷偷瞥她,她都一概没有关心,只兀自轻快地笑着。 直到对上那静立在窗边的少年。 视线穿透人影流动的空间,她慢慢收敛笑容的动作清晰地跳跃在乔冉寂静的眼球上,好似一方冰块,噗通掉进他快要冷彻的心底。 萧戚也很快注意到他,不禁询问地朝陆泉看去。 虽然她刚刚才说陆泉自恋狂,其实她比谁都清楚陆泉受欢迎的程度。清丽脱俗的外表、举手投足的独特气质、冷不丁的危险疏离感,因为这些特质,明里暗处的追求者从来没有少过。 而在他们当中,萧戚曾经以为乔冉会是陆泉的例外。清透出尘的外表下难掩孤傲的本性,警惕冷淡间又时不时闪现天真的温柔,和陆泉站在一起明明是那么相配。 可现在,似乎只剩下他单方面的坚持。 同为追求艺术的人,萧戚隐约能理解他对陆泉的奇异执着——最传奇的乐队结局最惨烈,最出名的画家精神不正常,价值脱胎于绝望,悲剧才能诞生美学。 他迷恋的究竟是什么?萧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只好拍拍陆泉的肩膀,“别太欺负他。” 陆泉看向走过来的乔冉,无奈地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可怕。” * 叁楼尽头的休息室要安静得多,陆泉进门后不忘转身上锁,边组织着语言准备回身面向乔冉,便眼前一花,被他抱了个满怀。 毫无准备的陆泉被他温热的身体压在门板上动弹不得,蓬松的发尾还痒痒地挠着她的脸颊,让她不舒服地蹭了蹭。密闭的空间内一时寂静无声,穿着纯洁校服的少男少女紧密相贴,简直像偷情一样。 这个想法让陆泉暗笑不已,边奇怪着他的反常,她抬手拍了拍乔冉的后背,“到底怎么了?” 这个动作徐停云做起来不奇怪,换成乔冉却是十足的稀奇。陆泉诧异着都忘了来见他的目的,甚至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后脑。 她的温和似乎安抚到了乔冉,他抓在腰间的手稍稍松了些,不再一副打算把自己挤压进陆泉身体的架势。深深弯下白皙的脖子,依赖地枕到陆泉的肩膀上,毛茸茸的睫毛轻轻扫着她的耳垂,勾出蜘蛛丝般粘人的痒。 “陆泉,你现在过得开心吗?”他的声音太近,反而低沉得模糊。 陆泉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忍不住笑起来,“问这个干嘛?”这样的姿势实在让她认真不起来,“烦人的事从来就没少过——” 下一秒,她带着玩笑的回答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抢过去,“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跟不上他跳跃的话题,陆泉莫名其妙地问道:“盛京吗?” “嗯,”乔冉似乎笑了一声,“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 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陆泉推着他的肩膀起来,却又被他紧紧贴过来,脸也被双手禁锢住,察觉到他火热掌心的力道,陆泉心里一冷,终于正视起眼前奇怪的乔冉。 “还记得吗,陆泉,”他低头贴上她的额头,平时淡漠的下垂眼溢满易碎的温柔,自顾自轻声开口:“你说过,总有一天要去特罗亚洲找你姐姐。” “因为你的这句话,我才把目标学校定为圣德利艺术大学,就是希望以后能一直陪着你。” “不想学美术也没关系,不是圣德利也没关系。陆泉你这么聪明,很容易就能考上特罗亚洲的好大学的。” “要是担心学费,可以考公立,还有奖学金。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半工半读,绝对没问题的。”为了证明信心,他快速笑了一下,弯起的眼睛却似要挤落泪珠。 陆泉早就不说去找姐姐的傻话了,他却一直都记得。会把圣德利推荐给她,竟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陆泉注意到他下眼皮隐约的青色,明明该是感动的时刻,警惕的神经却在不停跳动。 “忽然说这些干什么?” 被她平静的态度刺痛,乔冉的眼神也随之一变,拇指的指甲刮蹭起她的唇角,“最近,我拿到了去弗洛伦萨美院的推荐资格。” “但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这个机会,”他半垂下睫毛,眼中的尖利随之消融,侧过脸,以唇代手揉着她的。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近处的眼睫惹人怜爱地颤动着,呼吸交融,相互温暖,陆泉沉默地任他亲吻。视线却越过他洁白的耳尖,平静地看向对面被窗框分割的蓝天。好似始终无法入戏的演员,因为太过抽离而接不住对方动情的戏码。 虽然不知道他被什么刺激到了,陆泉心中始终没有一丝涟漪,甚至有种解脱的预感。她和乔冉的关系不过是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开学舞会的原点。 陆燃离婚回国了,她成为了尹玺的伙伴、建立了新目标,早已经大步向前,而乔冉还迟迟停留在过去。这场两人叁脚的关系,终于到了错位拉扯的结局。 而且,她始终是太敏锐了。对遍布周围的恋爱陷阱也好,对自说自话的人性也好。 “乔冉,”她慢慢开口,“你不敢一个人去弗洛伦萨吗。” 话刚落音,他亲吻的动作便顿住了,像停电的机器人般呆呆地维持着动作。 “你真的想和我去特罗亚洲?还是希望我帮你做选择,然后逃避掉这个难题?” 乔冉听不懂般蹙起眉,起身拉开和她的距离,困惑地开口:“你在说什么?你觉得我在骗你?” “为什么,自由不也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一时间,罗屿丰高傲不屑的脸、徐停云猖狂的嘲笑,甚至是母亲的泣声在乔冉的脑海里胡乱地搅成一团。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没有钱没有权,为了实现她的愿望唯一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 但很快,他又恍然大悟般找到了答案,“也对,以前是林松潜,现在还有罗屿丰呢,哪里轮到我这样的人来解救你。” 自卑自傲的碰撞相磨,让失控边缘的乔冉终于决堤,死死压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也翻涌而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因为你,我都害死了一个人!” 陆泉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手警惕地去开锁就被他紧紧攥住! “你要对我负责的,陆泉,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我——” 陆泉冷静地盯住他,攒着劲刚准备狠狠给他一脚,就在这时!旁边静静垂落的布帘竟然刷地一声被拉开,惊雷般把在场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绅士风度?” 陆泉心如擂鼓般转脸看去,便见李宿夕正团坐在折迭床上,冷着脸盯向近处的乔冉。 “死缠烂打也要有个限度吧。” 小小的空间内顿时因为李宿夕的出现而陷入死寂,乔冉颓然地松开陆泉的手,自嘲般笑起来,抬袖抹了抹脸,不再看陆泉,径直开锁离开。 李宿夕僵硬着脸,也不敢与陆泉对视,乔冉一走他竟又唰地拉上半边布帘,躲在里面装死。 陆泉的心情难以平静,上前几步直接扯开,直面狼狈地缩成一团的李宿夕。 “好、好巧……”李宿夕尴尬地苦笑几声,平时精致的狐狸眼一阵可怜地乱眨,“事先声明,是我先进来的…” ---- 实在不想熬夜,这章真是写到麻木。可能会细改,看有没有灵感吧 第138章狐狸的皮毛是柠檬味 学校内休息室的布置都是相同的:深蓝色置物柜和带布帘的折迭床并排贴着左墙。布帘平时收拢在左侧,从门口望过去通常能看见折迭床空荡的后半部分。 一般人使用折迭床时,都会习惯性拉上布帘,以示正在使用。而李宿夕这个懒人,竟然连拉都没有拉,团着腿就往床头一挤,揣着手机戴上耳机就开始偷闲玩游戏,恰好处在门口两人的视线死角中。 “事先声明,是我先进来的……” 此时,长手长脚的精致少年正努力把自己缩进布帘的阴影里,熟练的嬉皮笑脸全尴尬地挤在僵硬的唇角。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临时起意玩个游戏都能撞见陆泉的分手现场,再次被迫复习了一遍她能把人逼疯的本事,还让他好像变成了个偷窥狂,真是天生的克星! 在这要命的窒息场景中,李宿夕甚至不敢直视陆泉,纷乱的念头飞快地打转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样才好,这样正好,她本来就是这么冷血的人,之前还能说是因为林家势大欺人,今天可完全是她主动。 正常女孩会在听到那番深情告白后说出那种话吗? 开玩笑!要真和她谈恋爱,估计下场不是被她气死,就是被她的疯狂追求者们给捅死!李宿夕你清醒点!为了你自己的小命冷静点!还对她恋恋不舍根本就是嫌命长! 面无表情的陆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强装镇定的脸,突然一笑,便压着阴影弯身下去。 李宿夕本来就被自己的想像吓到,见她忽然倾身到眼前,更是惊得整个人都贴上冰凉的墙壁,把折迭床都蹭出一阵摇晃。 “你干—!” 话未出口,他的腮帮子就被陆泉果断伸手捏住,指尖一使力,他饱满的红唇立即尖尖地翘起来。这个动作,让李宿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连挣扎都忘了。 “看来我们的孽缘还没结束嘛。”陆泉倒没有提之前发生的事,反而心情颇好地又挤了挤他红嘟嘟的嘴唇,找到玩具般轻笑道。 心跳声擂鼓般在胸膛震动,李宿夕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就直撞进她抬起的眼睛里,那剔透专注的眼神,瞬间麻痹了他如簧的巧舌,变成一块直挺挺的铁板堵在了喉咙口。 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这样的表现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陆泉果然满意地展颜一笑,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滚下几束,悠悠地在李宿夕的眼球上摆动,仿佛一种隐晦的催眠。 “李宿夕,我们要不要和好。” 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李宿夕终于接受了自己正在被调戏的事实,只以为她要封自己的口,扭头就从她手中逃出来,警告地盯她一眼,嘴里倔强着,“不是每个人都对你的事感兴趣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眼型顿显精致的锋利,“一回生二回熟,千万别担心我。” 被挣开了,陆泉也不恼,顺势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里,悠然地磨了磨捏过他脸的指尖,当着他的面放在鼻下嗅了嗅,态度自然地问道: “柠檬味?” 看得李宿夕当即破功,脸颊发烧,“你这个—!男生涂乳液怎么了!”而且维他命c对皮肤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感觉和你的发色还很配。”嘴上这么说,她的眼睛却新奇地盯着他红彤彤的脸颊,把李宿夕羞恼得拉上布料直接隔绝她的视线。 陆泉忍不住低头无声地笑了笑,才开口,“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里面的李宿夕全力憋着劲,隔着布面瞪她,分明地哼了一声,“什么忙。” “帮忙表演戏剧。” 李宿夕一愣,“戏剧?你最近参加的那个——!”停得太急,差点咬掉舌头。 那头果然传来陆泉带笑的声音,“你知道啊。” “你、你自己在班上说的。” “反正,乔冉要退出戏剧表演,我希望你来补他的空。” 下一秒,布帘又被唰地拉开,露出李宿夕还泛着红的冷脸,“你当我是什么。” “朋友啊,”陆泉注意到他左脸上有一块圆形的红印,是她的拇指留下的痕迹,“而且你也很闲吧,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打游戏。” “你对我还真是不客气。”李宿夕撇撇嘴,想着她刚刚和那个乔冉的对话、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客气地开口:“谁喜欢你,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而陆泉竟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 顿时又把李宿夕噎得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眼。这个人明明才把一个追求者逼得崩溃,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那个戏剧就这么重要吗?邀请了罗屿丰还不够,连自己也不放过。 “所以,你愿意吗。” 她邀请罗屿丰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的态度,毕竟是接过吻的关系。李宿夕酸溜溜地瞥着她笃定的笑。 “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他挪到床沿,放下脚,就着袜子踩到地板上。 “你要欠我一次。” “欠什么?” 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怕自己再犯傻,李宿夕边说边卷起掉在床上的耳机,“你之前利用了我一次,以后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也要被我利用一次。” “应付林家的律师,可花了我不少精力。” 在离开铁玫瑰别墅后,隔天他就收到了安律师的来电。同时也让他清醒过来,想通了陆泉会带上自己的原因。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而他就是林氏律师团难以抹除的重要证人。每次想到这个,他都会心惊于陆泉的急智,明明是个自然的举动,却发挥了举足轻重的目的。一开始她没有拒绝自己的主动接近,说不定就有这个原因。 真是个可怕的人,如果可以,李宿夕不想和她为敌。并且,换个方向看,一旦她成为伙伴又该是多么可靠。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地向她倾斜着,李宿夕还只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挺不错。 “怎么样?你答应吗?” “可以是可以,要是超出我能力范围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做到,我自己会判断的。” “那你能保证参加到最后吗?” “当然了,我可是一直都很闲的。”李宿夕故意盯她一眼,才从床上站起来,重新拾起潇洒,离开之前还不忘转身劝告: “你下次说话还是委婉点吧。男人的心眼其实都挺小的,伤了自尊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快刀斩乱麻是爽,就是容易切了手。” 他没提更敏感的话题,扭捏地摸了摸耳后,“戏剧的事,随时联系,反正你有我号码。” “走了。” 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份气度,李宿夕关上门往教室走去,低头间无意识用手背贴了贴脸颊,悄声嘀咕了句什么。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光洁明亮的白瓷砖静静地反射出他情不自禁上翘着的嘴角。 在他走后,陆泉没忘记上锁。才重新仰倒进转椅里,颇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带着椅子轻晃。窗外的阳光将薄薄的眼皮照得通透,视野里一片血丝的红。 她专注地看了一会,才终于静下心,屏除了杂念专注于正事。解决了一个,还缺叁个,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她仰着脸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一直往下翻,直到出现罗屿丰的名字。 「能打扰你一下吗,现在有叁个人因为私事较忙,退出了戏剧表演。我这边实在找不到人了,可以的话能请你帮忙找一下吗。」 发送过去后,她的手指又在石碧洲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反反复复编辑了几次内容都没有发出去,最终决定放学主动去找她,还是面对面的交流更直接真诚。 毕竟稍有不慎,这么多天的投入都会化作泡影,更会化成巨大的挫败感留在心中。 就在陆泉绞尽脑汁时,现实又总是乐于玩弄人心般,轻易地把好坏反转。 石碧洲主动来找她了,带着元师文和金枝琦一起。她们站在放学的人流中,笑着朝她挥手。 她们渐渐走进,陆泉对上石碧洲金框眼镜后的视线,听到她温和的声音: “陆泉,你喜欢吃烤肉吗?” —— 不守男德只配单恋哦~ 第139章女子烤肉会(上) 当天上午的大课间,忧心的元师文一下课就来敲石碧洲旁边的窗户。 她们的教室靠在一起,石碧洲的座位又临近窗边,两人便渐渐形成了这样的交流方式。本来课间就热闹,聚成这样叁叁两两的小团体说说笑笑再正常不过了。 “想了一晚上总该拿出点行动了吧。”元师文双手交迭撑在窗台上,颇有些气势汹汹。只有面对石碧洲,她才这么直接大胆。 相对的,石碧洲在她面前也更为随意放松,她固定好窗户就重新坐下,“急也不是办法,得先想好怎么开口啊。” “那天气氛还挺僵硬的,你觉得需要我先道歉吗。” “那就先道歉。” “怎么道?” “你问我?怎么道-就-就那什么、对不起什么的……”元师文紧皱起眉,两个社交障碍患者就这么四眼相对,半天憋不出个好词来。 “我感觉问题不在说什么,而是你的态度。”元师文快一步抓住重点,板着清秀的脸说道:“要诚恳,诚恳地请她回来帮忙,让你那张欠揍的脸笑一笑。” 石碧洲盯一眼她故作小大人的模样,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元师文看着她的笑脸,也绷不住,带上浅浅的笑意提议道:“要不要去问问金枝琦。这方面,她比我们灵活多了。” 说完这话,她就注意到石碧洲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顿时不满道:“你有话就直说,别让我猜。” “金枝琦,她会偏心陆泉的,”石碧洲略显别扭地扶了扶眼镜,“我感觉她现在不是我的人,更像是陆泉的人。” 元师文还不了解她,一听就知道是石碧洲那点霸道又冒出来了,或者说导演都是掌控欲旺盛的生物。 “你还讲不讲理,自己不会和人处关系,还要怪别人太有魅力?”元师文几乎要对石碧洲的情商流泪了,“你以为我们社团人为什么这么少。” “这次能顺利进行到现在可都是靠陆泉的人脉,连罗屿丰都给你请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啊。” 对此,石碧洲只幽幽叹一口气,“平时你也这么能说就好了。” “我、我会写就够了!”气得元师文伸手要去拧她,“赶紧给我说正事!” 石碧洲连拍带躲地没让她掐到,很快又被她闹得笑起来,“我在想呢。” “光道歉没诚意的话,在考虑要不要买个礼物给她。不过,我看她平时不爱化妆,也不戴饰品,送书又太主观,你也帮我想想吧。” “嗯——陆泉会喜欢的东西……”这样思索着,元师文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陆泉平时的一举一动,她说话时的微笑,对话时直视过来的认真视线。只要是有她在的现场总是顺畅而安心,那处变不惊的应对态度,好像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元师文撑在窗台边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在石碧洲期待的视线中,忽然脱口而出:“我真想得到她。” “啊?”石碧洲迷惑地皱起鼻子。 “每次看见她,我的脑洞就停不下来你知道吗,那种浑身充满故事感的气质——”说着说着,元师文又开始陷入特有的兴奋,“真希望她能永远当我故事中的主角!” 她不仅说还上手,抓住石碧洲的肩膀就开始摇,“快点和她和好!把她也拐去电影学院,让她一辈子当我的主角!” 好在石碧洲也习惯了她间歇性的癔症,被摇得眼镜差点掉下去。 “冷静点,一步一步来行不行?” “不行,再晚被人抢走了怎么办,她和你不一样,可受欢迎了!” 石碧洲被她摇得没了脾气,两人一起合作写剧本,元师文想耍无赖时就爱这么做,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 就在两人嘻嘻哈哈玩闹着的时候,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吸引了她们的注意。特别是站在其中,鹤立鸡群般的裤装女生。 “请帮我叫一下许叁奇,谢谢。” “嗯嗯,我帮你去叫他,你等一下!” 有着英俊侧脸的高挑女生,让班级走廊里的女孩们个个眼睛发亮,害羞偷看的也不在少数。 恢复镇定的元师文看着那传话女孩脸上薄薄的红晕,正暗暗称奇,便听到底下的石碧洲问:“她是……” “学生会会长尹玺啊,开学典礼上见过的。” 接着,元师文看见教室内一个男生拿着文件夹走向门口,便也直起上身去看尹玺。当时是在大屏幕上看的,有些失真,现在正好能凑热闹看个清楚。 不想,却和接过文件转身离开的尹玺视线撞在一起。毕竟她站在窗边又后仰身体看过来的姿势太显眼了。 几乎是瞬间,元师文连忙往前一扑,立即趴在窗台上装起了鸵鸟,滑稽的样子差点让石碧洲大笑出声,刚准备调侃两句,却注意到从窗户那头走来的人影。 “早上好,请问是石碧洲同学和元师文同学吗。” 悬在头顶的声音,让紧闭着眼的元师文偷偷睁开一只,果然看见旁边停下的光亮黑皮鞋,挤了挤眼睛还是没逃掉,便努力控制好表情慢慢抬起身。 “你、你好。” 石碧洲照常镇定自若,表情清淡地直视过去,“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对奇妙的组合让尹玺暗觉有趣地笑了笑,“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顺路来问问排练还顺利吗?” 不等她们疑惑,她继续说道:“陆泉之前告诉我,她参与了一场有趣的戏剧,还邀请我校园祭当天去观看。” 看着元师文怔愣的脸,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很期待,请务必让我观赏。” “嗯、”元师文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也连忙跟着点头,“我们会努力的。谢谢,谢谢你。” 可她这样的慌乱哪里瞒得过尹玺,“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快开口,没关系的。” 尹玺个子高挑,背挺肩扩,又一身西装校服,潇洒自信的气度硬是把周围的男生都比了下去。不仅如此,说话时的技巧、把握感简直和陆泉不相上下,看来她俩真是朋友。 察觉到元师文投来的求助眼神,石碧洲就没有推辞,把最近发生的事简洁地概括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尹玺耐心地听完,手指在文件夹上点了点,“我觉得还是先不要送礼物的好。” “目的性太明显了。”她的用词让直面她的元师文有些不好意思。 “陆泉表面上能说会道,那是因为她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对方听得进去,不代表她就喜欢迂回曲折的交流方式。” 她直接建议道:“和她真诚地沟通就行,说不定她反而会开心。” “真的吗。” “这样好了,”尹玺给出了个具体的方法,“请她吃顿饭吧,越热闹的地方越好。没什么事情不能在餐桌上解决。” “嗯嗯,谢谢你!” 尹玺温和地笑了笑,“没事,越早沟通效果越好哦。我也很期待你们的戏剧,陆泉就拜托你们了。”说完,她看了看手表,便和两人告别:“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聊。” “谢谢!”眼睛一直追着她上楼,元师文才没出息地松了口气,“哇——和她说话真的会紧张诶。” 倒是石碧洲向来对尹玺这类权威型人物自带一份警惕,“这事真巧,是因为现实比故事更戏剧化吗。” “人家会长是来拿文件的,只能说陆泉的人脉是真的广。”元师文现在还有些心跳加速,完全顺从了尹玺的建议,“所以,我们要请陆泉吃什么?” 石碧洲无言地瞥了她几眼,才终于妥协道:“不是要热闹吗,烤肉怎么样。” ——- 提示:许叁奇是副会长 女孩们看见尹玺的反应,就是追星女孩看见天海佑希时的反应! 最近叁章都是女子会,找对了方向后,这章写得很快乐~ 第140章女子烤肉会(下) 石碧洲临时在一家叫“彩叙亭”的烤肉店预约了位置,四人结伴坐地铁过去只要十多分钟。 这个时间段的烤肉店尚未满席,还算安静,她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进四人桌的席位里。石碧洲简单地询问后,便点了一份中档价位的套餐,又各自选了饮品。 “好的,我这边先给您点火。”服务员熟练地做完准备,便收回菜单去准备菜品。 陆泉把书包外套放好,带着些孩子气兴奋地看向正在预热的烤盘,下面的碳块在缝隙间猩红地闪烁,渐渐冒出虚虚的白烟。 “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烤肉。” 石碧洲坐在她对面,视线擦过黑色抽烟筒能看见她轻松的笑容,便将手里捏着的小盒子打开,拿出一根黑色皮筋递过去,“这个你要吗?” “哦,谢谢。”陆泉不客气地接过,也学着她把头发扎起来。 “谢谢部长。”金枝琦也连忙接过并道谢,又把放在手边的塑料围裙分给大家,边注意着旁边陆泉的神色。 元师文见状也帮着分筷子,“你要是喜欢,校园祭结束后,我们可以再聚餐庆祝的。” “那说好啦,我不挑食哪里都行。”陆泉明显有些兴奋,一直开心地笑着,让本来有些忐忑的叁人放松下来,接收到这是往事不再提的和好信号。 随着菜品渐渐摆上桌,大家很快没了其他心思。一一把红嫩嫩的肉片夹上滚烫的烤盘,咝的响声刚冒头,烤肉的香味便如炸锅的油点般激出女孩们的馋虫,平时矜持的距离感也悄然如牛油般,迅速融化在这焦香的热烈温度中。 “唔唔,这个烤肉酱真好吃!” “沾一点柠檬汁更好,不那么油腻。” “好,我试试。嗯嗯,好吃好吃。” “生菜没了,再点一盘吧。” “好!” 油亮亮的烤盘上粉红的肉片不断收缩卷曲着出汁,烤出的油滴落碳块,猛地高窜上几束火焰,惊得几个女孩都笑了出来,“要焦了要焦了,快救救肉!” “救个鬼,救到你嘴里去。” “哈哈哈——” 很快生菜又摆上来,陆泉也拿一片,肉片蘸酱、点点柠檬汁往里面一裹,再往嘴里塞。就这么包了满嘴巴,满足地嚼得咔嚓咔嚓响,边听着对面的石碧洲分享起她混在电影片场时发现的冷知识。 “电影为了追求画面感,很多情节都是不合常理的,比如--”她看了看手中的剪刀,“就比如拿刀捅人这个动作,电影里经常是一下子就捅进对方的肚子。” “其实不是这样的,”她握着剪刀演示起来,“人的腹肌是有密度的,猛的一下子其实捅不进去,会被弹开。要边扎边拧,是旋进去的。” 对面两个女孩看着那尖尖的刀头一起肉疼地皱起脸,让元师文再次担忧起好友的情商,要不是今天气氛不错,妥妥是个绝世冷场王。 “学到了学到了,以后说不定可以防身。” 得到了陆泉的肯定,石碧洲也不再吝啬笑容,跃跃欲试地想讲更多,就被元师文在下面推了推膝盖。 “怎么了?”扭头便看见元师文古怪地挤眉弄眼,她很快领悟般伸手抽了张湿巾递过去,“给。” 元师文瞪大了眼用力接过,按在嘴唇上咬牙提醒道:“别讲这些无聊的事了!” “什么?”逐渐热闹的店内,石碧洲根本听不清她压低了的声音,“我听不见。” “别再说……” “啊?你大声点。” 这搞笑的两人剧场把陆泉看得直笑,刚转头想和金枝琦打趣,余光便扫到桌面下,她正握着手机按掉了一个来电。虽然很快,陆泉还是看到了备注名是“黄阿姨”。 被看见了,金枝琦也不甚在意,收回手机便对陆泉笑了笑,继续拿起夹子把生肉放上烤盘,“陆泉,我看你喜欢吃牛舌,我们要不要再点一盘?” “不着急,”陆泉敏锐地品味出金枝琦此刻的游离,却不多问,“先清盘吧,浪费就不好了。” 烤盘上又升起一阵浓郁的白烟,朦胧地在面前扭动摇摆,再被抽烟筒嗡嗡地吸收进去。 隔着这层烟气,金枝琦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在咬耳朵的两人,笑着向陆泉说道:“部长和副部长好像从小学就认识了,又因为有共同的理想,关系一直很好。” “是孽缘而已。”对面的元师文忍不住出声吐槽。 “我觉得你们对很好的搭档,对了,你们是想将来一起拍电影吗?”经过观察,陆泉也大概能猜出她们的理想。 石碧洲和元师文默契地对视一眼,“反正,先考上德瑞国的电影学院再说。” 原来是打算留学,陆泉不禁有些意外。国外的技术也许更先进,但在国内,她毫无疑问能更直接地享受到长辈的资源、人脉,或者大学期间就能建立起团队。这也正是尹玺不考虑留学的原因。 “留学的话确实能积累生活经验,对学艺术应该有好处。” 陆泉为她们想的理由反而让石碧洲笑了笑,“也不是,我们的想法其实非常现实。” 她抽出湿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这么说吧陆泉,近十年内,你在国内听说过哪个女导演没有。” 她忽然这样问,陆泉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全国闻名长盛不衰的就那么几个男导演。 石碧洲完全理解她的沉默,自答道:“不说爆红吧,连基本的存在感都没有。” “因为国内的影视圈从来都是男性的地盘。视角、主角、故事中心永远是男性叙事。而我个人对男性视角实在没兴趣,再加上这样的家庭背景,根本没办法在国内自由发展。” 金枝琦也被话题吸引,边翻着肉边问道:“但是石衍导演的作品,视角大多是底层吧,着重人道主义,性别意识好像不明显。” 她对面的元师文忍不住一笑,“傻瓜,看上去不明显而已,可哪个底层妇女不是大美女扮丑的。” “这倒是。”金枝琦想起里面的男演员确实是千奇百怪,各丑各的。 “大环境太差,感觉女人在各个领域都没什么话语权,要改变真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石碧洲点点头,筷子玩着盘子里凉透的肉片,“说起来很自私,但我真的不想用我的青春去挑战现有的环境,不如去更开放的国家学习。” “如果真能做出成绩,反而能对环境产生点影响。” 话题越说越严肃,元师文连忙打断石碧洲,“好啦好啦,一讲到这些就停不下来。老毛病了,别管她。” 陆泉喝了一口冰汽水,含进几块碎冰在舌面上滑动,充耳不闻般盯着石碧洲,“我记得德瑞国的现任首相就是女性吧。” “那如果,我们这里也出个女首相,环境会不会变好点?” 石碧洲嚼着肉,有些意外陆泉对政治话题感兴趣。倒是一旁的元师文眨了眨眼,果断否定道:“那得下辈子吧。” 对上陆泉看过来的眼,她立即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说,你看看政府的新闻发布会就知道了,一眼望去全是男的。” “而且,那个什么,现在盛京市市长就是女的吧,你见她做过什么提高女性地位的事吗。”元师文语气犹豫,但说出的话却格外一针见血,“在男性集团里,她就算想也只有一票而已。” “除了鼓励育儿。”一旁的石碧洲补充道。 “对,除了这个。”元师文忍不住一笑,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去看她,“我们之前是不是讨论过类似问题?” “嗯,关于《羔羊的盛宴》的下半部。” “啊——想起来了,本质上跟女首相还挺相似!” 陆泉忙问,“能具体说说吗?” 石碧洲才从两人世界里回过神,“就是关于公主成为国王以后的故事。这部分我们讨论了很久,还看了很多历史资料,但始终没有可以借鉴的内容。” “有什么难处吗?”陆泉已经好久没经历过这么高质量的谈话,如饥似渴的迫切让她陷入非比寻常的专注。 “上半部其实是个典型的女性复仇故事,下半部才是我们编排的重心。” “简单点说,就是公主该如何维持女性的统治。” “只是像男王一样,继续维持着压迫其他女性的统治吗?可如果她要提高女性地位,一定会触犯到各阶层男性、特别是贵族的利益,那她的皇位还能保住吗?” 这些问题也让陆泉立即皱起眉头,“这种进退两难的状态真要命。那你们想出什么方法了吗。” 石碧洲摇摇头,“目前我们只设立了一个界限,并以此为目标来创造剧情。” “就是建立直属于女王的女性军队。” “在军队未能成型的时期,就证明女性觉醒程度还远远不够,没有团结的凝聚力。是无力面对掌握着军事、政治、经济大权的男性掌权者的。” “而一旦能建成女性军队,就到了男性掌权者不得不正视、甚至压制的时期,双方才算勉强站在权力的竞争线上。” 逻辑清晰的判断加上少年人不受拘束的想像,这些大胆又新鲜的话刺激着陆泉的思维。同时,“军队”这个词让她联想到“战争”,又不禁泛起恐惧。 “一定要战争吗,”她也陷入节奏,飞快地思考着,“现在生育率很低,少子化加剧,作为女性个人,只要不结婚不生子,也算一种反抗吧。” 刚刚还如学者般理性的石碧洲忽然提唇一笑,似乎在笑陆泉的天真,“如果还是文明社会的话,大概算吧。” 陆泉迅速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当生育率真正低于临界值时,拥有权力的政府绝不会袖手旁观。 过于冷硬的话题让热闹的烤肉氛围骤降,大家都变得食不知味,挑着柠檬片的元师文也放弃了挽救,“人类总是渴望名为英雄的活祭品,这样就能安心地等待被救赎。” 这似乎是一句台词,“不管是英雄还是英雌,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如果真的出现第一位女首相,她要面临的压力绝对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石碧洲看了看消沉的好友,抬手帮她夹了最后一片牛舌,“不过,要是真的出现竞选首相的女性,我还是会投票给她的。” “如果成功了,可以趁机拍个女首相的励志电影蹭一波热度,这么好的政治主题说不定能拿个国际大奖。” “这辈子拿奖就靠她了。” 元师文嚼着牛舌,瞥着她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出来。陆泉金枝琦便也跟着后面轻笑,冲淡了些沉闷的气氛。 * 烤肉吃完,天色已经暗了。浑身烤肉味的四人在马路边吹了会儿风,就准备分别。那些沉重冷硬的话题便也慢慢融到夜色里,好似消失不见般恍如隔世。 “我们从这个方向走。” “好,注意安全哦。” “你们也是,”石碧洲和元师文朝她们摆摆手,“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看她们相携走远了,陆泉便和金枝琦一起往车站走,快到入口金枝琦才及时反应过来,“陆泉,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方向吧。” “啊,被你发现啦。”陆泉笑着对她眨眨眼,“我想送你回家。” “不用的——”金枝琦连忙拒绝,“都这个时间了。” 入口处昏黄的灯光落在陆泉的肩膀上,“但有我在的话,你的继母应该会少为难你点吧。我正好也想消消食,就让我送你。” 金枝琦愣愣地看着她,抿了抿唇才撇过脸去。 第141章狗与路与风 “好啊,就让你看看我家是什么样子。” 说这句话的金枝琦是笑着的,眼睛一弯就把灯光挤落,扭头走下台阶把陆泉甩在身后。站在高处的陆泉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酒醒般打了个激灵。 陆泉不再说话,和金枝琦一起排队上电车,拉着吊环,通过飞驰中的车窗瞧着她浅浅的表情。 金枝琦的家在湾区的独栋住宅区,也算是盛京有名的中产家庭聚集地。这里的住房设计统一、颜色相同,除了坐落方向根本没有差别,就像房地产商随手抓了一把积木块洒下,高档又随便。 她们在其中一栋房子前停下,走上台阶,头顶的感应灯便应声亮起,像极了昏暗舞台上提示主角的聚光灯,昏黄地将金枝琦照亮。她沉默地拿出钥匙开锁,金属相击的轻响才落下,门内便立即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狗吠! “嗷!嗷!嗷!” 伴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跑声,响亮的吠叫一下子扑到门后。 心乱着的陆泉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求助般地看向金枝琦,却没有得到她一句提醒。她只是收好钥匙,习以为常地开门进去,对上在玄关处踏着步子的黑色大型犬。 那堵在门口的狗足足有半人高,红色的牙龈外露,呲着锋利的尖牙不停朝着金枝琦点头大叫,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的凶恶模样,好像她是个入侵者。 陆泉哪敢上前,连忙拉住金枝琦的手臂。 “没事的,它才不敢咬人。”说着,她就上前一步,果然逼得黑狗边退边叫,踩得瓷砖踢踏作响。 “狗东西。” 陆泉正小心提防那恶狗,耳膜里全是重迭的吠叫,一时没注意到金枝琦的低骂。跟着她转过玄关,就看见装潢大气开阔的客厅。大尺寸的电视下面,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吵死了!克林,闭嘴!” 狗叫声都快压过偶像剧的声音,很快她从屏幕上的暗色部分瞥到两个人影,不禁惊讶地转头,“克林,过来!” “不许叫,有客人来了。” 主人的命令一下,黑狗便呜咽几声跑到她身边去,垂着尾巴直摇。 女人抬手关掉电视,起身走过来。她长得干净清爽,颇有气质,柔顺的居家长裙下依然是纤瘦的身材,根本看不出来刚生育过。 她的眼睛上下一扫陆泉,便露出温柔的歉意,“吓着了你吧,它是吃饱了撑的,一天到晚只会叫。” “枝琦你也是,带朋友回家也跟阿姨说一下,我好让保姆准备点什么。” “不用了,保姆还要照顾弟弟呢。”弟弟这个词刚说出口,金枝琦就难以忍受地笑起来,并忽然转身向陆泉,眼睛亮亮地说道:“忘了介绍,这位就是我的继母黄小姐,长得不错吧。我爸妈一离婚,她就连忙补上给我当妈了。” “我爸对我好吧,生怕我没人照顾。” “这孩子……”女人皱皱眉,对着陆泉苦笑几下,似乎对金枝琦的表现习以为常。 “对呀,我是个孩子。所以你的这些弱智手段只能对付我。”平时尚能忍受的金枝琦,在今晚格外尖锐烦躁,当着陆泉的面,她无法做到毫无尊严的忍气吞声。 她甚至一把抓起陆泉的手臂给女人看,“你有她年轻,你有她漂亮吗?” “外面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赶我有个屁用?而且你傍大款都这么没眼光,还是你太有自知之明了?” 女人被气得哑口无言,震惊地起伏着胸膛,“在外人面前,你在说什么!” 黑狗又连声吠起来,噪音刺激着金枝琦几乎要尖叫,“哪个外人,我才是外人吧!” 不管她委屈地找按钮要叫楼上的保姆,金枝琦扭头就拉着陆泉上楼,狠狠摔上卧室门。对着门怒不可遏般喘着气,好一会儿,她才冷着脸转向陆泉。 “你满意了吗。” 她努力维持的日常,无视一切换取的平静,在陆泉口中变成了一种轻飘飘的帮助。有你在,我就不会被刁难了?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天天过着这样的日子,天天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陆泉,你就这么可怜我吗?” 而这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一点点不被同学可怜的自尊心吗?为什么连这点尊严她都要失去?!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就是我的救世主,这样够了吗。” 不是每个人都能将自己的痛苦卑微摊开给人看,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怜爱,过度的关心只会变成侵犯边界的压力。 金枝琦渴望被重视,渴望早日独立,所以想进娱乐圈。又因此加入社团,锻炼演技和石碧洲搭好关系,她有计划有行动力,从来不是软弱的人。 可提出这个要求的不是别人,是帮助过她的陆泉,她无法拒绝,又难以忍受被挑战自尊的红线,无法理所当然地被视为弱者。 明明只要她再忍耐一阵就好,为什么非要揭开呢? 陆泉垂下眼,“对不起,我……” “而且你别搞错了,”金枝琦渐渐平复好呼吸,稳住声音,“我没什么可怜的,不愁吃不愁穿,是我该可怜她。” 她用力地笑起来,甜美又紧绷,就算是被人攥在手心挤压的玫瑰,她也要竖起尖刺报复。 “你看她长得不错,还这么年轻,就为了点钱,和大了她一轮的男人睡觉,真亏她下得去嘴。”她嫌恶地拧起脸,“她不仅贱还蠢呢。” 她盯着陆泉,慢慢走近压低声音,“她天天能和老东西睡一个被窝,随便一点小动作都能把他弄死,反正都有孩子了,到时候继承遗产不是轻轻松松吗?” “而她呢,不会真以为多生几个孩子就能高枕无忧吧?” “老东西在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情妇呢,她肯定也知道,可她不敢对她老公做什么。想赶我走么,又不敢正大光明,就只能天天钻研怎么让我崩溃,专门养条狗来吓我?” 她忍不住嗤笑几声,“笑死我了,就这个脑子她也配!” “金枝琦……” 陆泉刚伸手,就被她侧身躲开,“我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 她放下笑容,也彻底放弃能和陆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冷漠地警告道:“如果你想从我身上找存在感,我劝你小心。” “我不是狗,对我好点就会围着你转。” “你帮过我,我记得。总有一天,我都会还给你的。”说完,她便打开门,示意陆泉离开,“不送。” 道歉的话含在嘴里,金枝琦撇开的视线,终于让陆泉无言以对地离开。因为陆泉根本无法否认这样虚伪的动机——我这样做的话,她一定会感动吧,会变得更信任我吧。 平时看上去小心翼翼的金枝琦,其实比她想像的更骄傲、更敏锐。并且尖利地击碎了陆泉潜意识中高高在上的保护壳,让陆泉能第一次正视自己柔弱又真诚的内里。 我好像还是放不下她。 慢慢走入夜色,陆泉忍不住反身去看金枝琦的家。很快就被窗边的人影吸引,是金枝琦,她正站在窗边看她。房间内明亮的光,把她变成了一片贴在窗户上永恒的剪影。 她被关在里面了。陆泉想,关在一个明明是家,却又是囚笼的地方。一个明明该是最安全的空间,却又是暗潮汹涌的斗兽场。就为了得到一点容身之地,日夜压抑着自我,困守其中。 凉风吹过陆泉的脸,她一个人站在陌生的夜路上,竟恍惚身处另一个世界,不安和恐惧泛起在催促着她快点回家。 然而,她却抬脚往回奔去! 按响门铃、路过女人惊讶的脸、伴着一阵狗吠、揣着剧烈的心跳,直朝金枝琦的房间跑去。刚跑近,门就从里面打开,露出金枝琦疑惑惊讶的脸,“你到底在干嘛——” “金枝琦,”陆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平时的稳重自如剥落得一干二净,缺氧更让她皱出痛苦的神色,“我放不下你。” “我只是、放不下你。” 定定看着她的金枝琦显出难以理解的神色,自己刚刚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就这个反应?她难道不生气吗? 金枝琦压住嘴唇,瞪着眼睛不让涌出的眼泪滚下来,“那又怎样?” “我想再和你说说话,”陆泉认真地看着她,起伏不定的胸膛挤压出她小心试探的邀请: “要不要去我家?就今晚,我想再和你说说话,什么都好。”她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就是没办法、我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金枝琦绷着泛红的眼皮看着她焦急不安的神情,终于睫毛一闪,泪珠滚落下来。她扭头几步回房背上书包,便冲出来抓起陆泉的手就往楼下跑。 正和猖狂大叫的黑狗迎面相对,这次金枝琦想也不想,抬脚就朝它的肚子踹去,那狗立即哀哀地尖叫几声,直往后躲。 也不等女人反应,金枝琦早拉着陆泉一路夺门狂奔,像个炮弹一样,在安静的居民区快步砸下咚咚的巨响回声。 昏暗的夜色中,两个身穿校服的女生义无反顾般奔跑着,一段段路灯循环般在她们脚下向前延伸。 对陆泉来说是陌生的路,对金枝琦却是无数次来回走过的路,本来是毫无希望的。因此这样奔跑着,既像逃亡,又似追逐,如同梦境降临,荒诞而脚踏实地。 伴着脚步的回声,陆泉听见了金枝琦的笑。她柔顺的发被风张扬地吹起,胡乱扫到陆泉的脸上,让陆泉也忍不住笑起来,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心脏跟着脚步越变越快。 —— 向爱狗人士道歉,剧情需要。 写得快,有点乱,有时间再修,哪里不好尽管提哦~ 第142章晚安,金枝琦 夜晚的电车依然轰轰前进,车厢内两排吊环齐齐轻晃,或坐或站的疲惫乘客陈列其中。 金枝琦也安静地靠在陆泉的肩膀,抬眼看着显示屏上滚动出陌生的目的地。激烈奔跑带来的兴奋热度很快在沉闷的车厢内消减,凝固成一种平静的茫然。 车门震动一声打开,旁边响起陆泉的声音,“到站了,我们走吧。” 将近八点的夜晚,路上还有不少行人。陌生的街道,远近朦胧的霓虹灯让金枝琦不安地握住陆泉左边手臂,问道: “我突然来和你住,你姐姐会不会介意呀?” “我姐姐?”果然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搬去和陆燃住了,陆泉笑了笑反手牵住她的,安抚道:“我没有和她住在一起,现在和人在外面合租。” “哇,不和家长住好自由的。”金枝琦松了口气。 “对啊,”同时,陆泉还有件事必须得提,“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和我合租的是个男生。” “诶,男生?”金枝琦顿时有些紧张地看向她,“会不会不安全啊。” “他应该没问题,又瘦又弱的,之前断了腿最近才好了点,”陆泉想了想不忘加上一句,“估计一脚就能把他踹倒。” “而且你睡我房间,也是有锁的,别担心。” 金枝琦愣愣听着陆泉从这个角度评判男生又忍不住有些想笑,平时身边的女生哪个不是喜欢高大英俊有安全感的,偏偏就她想着一脚能踹倒的才安全。 “好啊,反正是你把我拐跑的,得负责保护我。” “好的,公主殿下。” “噫——”金枝琦被她肉麻得捂脸直笑,忽然又啊了一声,“一时冲动就跑出来了,换洗的校服都没带诶。” “没事,我家有烘干机,洗完直接扔进去,明天早上拿出来就能穿。” “哦哦,那就好。” 两人边聊着边过马路,很快进入公寓坐上电梯。陆泉开门按灯,从鞋柜拿出一双预备拖鞋给她,“你穿这个。” “哦,好的。”金枝琦嘴上应着,眼睛早就在这小小的公寓里好奇地乱转,最后被入口附近木柜上的鱼缸吸引,金鱼身上细碎的鳞片反射着灯光,让一串粼粼的波光在白墙上悠然游走。 陆泉等她看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先给你介绍下他吧,省得你担心。” “嗯。”金枝琦抬起头,连忙跟上陆泉。 “他现在应该在学习。”陆泉悄悄对她说着,便抬手敲门。 金枝琦眨巴几下眼还没来得及想像,房门就从里面打开,背着橘黄色的暖光,神奇地显现出一个纤瘦的漂亮少年,把没有心理准备的金枝琦惊艳得一呆。 “你、你好。”真、真不愧是陆泉的室友—! 而刚刚在房内的徐停云早就听到了两个人的动静,倒没有太惊讶,“你好。” “他就是徐停云。这是金枝琦,我的朋友,今天来和我住。我们会尽量小声点的。” 明明在和他说话,陆泉的注意力却都在金枝琦身上,被忽视的徐停云鼻子里轻轻笑了一声,便突然按着门框,倾身低头在陆泉头顶嗅了嗅,又猛然回身,皱起鼻尖,“陆泉你今天好臭。” “是吗,”陆泉抬手闻了闻袖子,又捻起头发试了试,“烤肉味道这么大的吗?” “哦,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跑去吃烤肉了?”徐停云爱娇地眯起眼睛,歪在棕色门框边的长颈白腻得晃眼。 一旁从美色中回神的金枝琦挑眼打量这精致沉郁的少年,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排斥,他刚刚靠近的动作几乎让她以为他要亲陆泉了。 还是陆泉打断了漂亮少年的矫情,“以后再说,你早点休息。”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洗漱吧。” “嗯。”金枝琦瞥一眼面带礼貌的少年,转身跟着陆泉去她的房间。 洗漱完,陆泉拿出一套休闲服借给金枝琦当睡衣。单人床虽然狭小,但挤两个女孩还是绰绰有余。陆泉坐起身关掉大灯,开了床头灯,低头就看见金枝琦脸上从刚才起就贼兮兮的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把你憋的。” 这还是金枝琦第一次和朋友一起睡觉,陌生的感觉刺激得她又兴奋又别扭,和陆泉更近一步的关系也让她变得大胆。 “那个徐停云喜欢你吧~” 陆泉抬抬眉毛,做作地沉吟了一下,才矮身躺好,“应该是。” 金枝琦觑着陆泉自恋的小表情,闷笑连连,“那你呢,你对他什么感觉?” “就赏心悦目啊,每天看见漂亮的脸心情也会变好的。” “哦——陆泉你也是个彻底的颜控啊。” “食色性也,小朋友。” “啊!油腻死了!” 两人哈哈地笑闹了一阵,陆泉才笑眼弯弯地解释道:“和他合租只是时间巧合,等上了大学自然会分开,其实还是一个人住最舒服。” “嗯嗯,我也一直想着以后上了大学就在附近租房,那才叫自由呢。” 听到她谈以后,陆泉在她憧憬的声音中沉默了一会儿,又撑着脸起身,摸了摸她还有些潮热的头发,轻声问道:“在那之前,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今天可以让她住一晚,可明天、后天呢…… 金枝琦眨眨眼睛,乖巧地任她抚摸,反倒表现得比陆泉更轻松,“别担心我陆泉,我才不是什么冲动的人呢。” “自从他们把我的房间换给他们儿子以后,我就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了。” “所以,我原本打算着上大学以后就去外婆家住。” “外婆家?他们也在盛京吗。” “在盛京附近的小城市静岗。”金枝琦不在意地笑了笑,“就当做是计划提前了呗,反正最后一学期的学费也交了,干嘛还呆在那个鬼地方受气。” 她金鱼吐泡泡般噗了几声,“我真是傻透了。”一旦做下决定,之前的犹豫徘徊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你妈妈呢?” “她啊,”金枝琦嫌弃地瘪下嘴巴,“现在在药妆店做化妆品销售呢,能养活她自己就不错了。” “反正外婆外公也不指望我妈养老了,那我就去装装乖,他们不会不管我的。” 她嘴上说得轻松,陆泉却知道真正实行起来并不会容易,正凝神想着解决方法,就被金枝琦转过来捏住一缕卷发把玩。 “不想这些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她抬眼看向为她担忧的陆泉,心中又忍不住酸涩,为自己之前讽刺出口的话,还有陆泉的大度接纳—— “今晚好刺激呀,感觉烤肉都像是昨天的事了。” 闻言,陆泉也认同地笑起来,“真的。” 金枝琦抿了抿嘴唇,却不看她,只专心玩着她的头发,一边说道:“陆泉,我之前说那些话只是不想你可怜我,不是要、反正、我这个人、真的挺坏的。” “嘴也坏,心也坏,天天嫉妒来嫉妒去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们在烤肉会上谈论的话题我一点也跟不上,其实,”她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甚至觉得你们还真是没烦恼,光有杞人忧天的闲心了。” “金枝琦…” “听我说完好吗,拜托了,”金枝琦的声音几乎在抖,“其实我都知道的,石碧洲她们出身好家庭教育好,对什么政治人权信手拈来,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我光想要自己快乐地活着就已经绞尽脑汁了。” “我就是那种、那种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做不到,只会嫉妒的蠢人,你知道吗陆泉,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确定要和这样的我成为朋友吗?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吗? 陆泉枕着手臂耐心地听她颤抖着敞开心扉,她的声音透过枕头传递给她,多了一份厚重的回声,没有阻隔地直接传进她的身体,敲响她的内心。 “蠢人才不会说自己是蠢人呢。” 陆泉对上她不安的眼睛,轻声说道:“金枝琦,会嫉妒别人是很正常的。” “我也是一样的。” 金枝琦有些惊讶,却也终于敢正视陆泉。 “我也经常会嫉妒尹玺、萧戚,为什么她们能那么大方自信,为什么就我做不到呢。” “而且我还嫉妒林松潜。在铁玫瑰别墅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一出生就得到了一切,而这个人为什么不是我而是他呢。” “嫉妒狠了,我还会幻想。要是他哪天意外死了,我会不会变成继承人,到时候林家就是我的了。” 金枝琦跟着陆泉笑了一下,便听她继续说道:“但光幻想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我发现,嫉妒的痛苦在于每感受到一次嫉妒就是一次对自我的贬低。每次贬低又会强化劣等感,光想着这些,我怎么可能变得自信。” “所以,我就换了个方向。” “其实嫉妒也是上进心的一种。我会嫉妒对方正是因为我渴望得到ta身上的某种东西,那我就正视它,然后努力去得到它。” “当我得到了,我就不需要嫉妒了。就算我暂时得不到,我也在尽力缩短距离,该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自豪。” 陆泉的声音平缓而安定地在耳边轻轻震动,金枝琦忍住想朝她靠过去的依赖,把脸埋进枕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嘟囔出声:“陆泉,你考虑过以后当心理医生吗?” “那倒没有,”陆泉挑剔地眯起眼睛,“心理医生不就是专门听人倒苦水嘛,怪没意思的。” “才没有呢,陆泉你以后绝对是全国最贵最好的心理医生。” 知道她在别扭地感谢自己,陆泉忍不住展颜而笑,“那我考虑考虑,争取以后赚大钱。” 金枝琦陷在枕头里看着陆泉调皮而朦胧的笑容,好像一切烦恼都消失不见了,她不用去想未知的明天,也不再烦恼既定的过去,只想躺在这小小的单人床上,做个安宁的美梦。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睡吧。” “晚安,金枝琦。” “嗯。”她轻轻回一声,像个婴儿闭上眼睛。 “晚安,陆泉。” * * * 此时的纯白别墅里 罗屿丰也正准备上床睡觉,才躺下,就跳上来一只白猫。在他无奈的视线下,小白虎沿着薄毯研究般踩了几圈便屁股一歪,霸王似地倒在枕头边。 猫是捉摸不透的生物,开心的时候要蹭蹭摸摸,觉得被摸够了就又跳起来咬人蹬腿——用完就扔,就是人类对它们的价值。 罗屿丰也是没了脾气,不忘越过它拿起手机检查消息,很快他的手指就在陆泉的头像上停下,点开,果然又看见那中午发过来的求助信息,话框边早就显示出“已读”,而他却没有回复一个字。 他笑着把手机放回床头,关灯,朝着小白虎的方向躺好,伸出手指帮它挠挠头顶,不一会儿它就闪闪耳朵闭眼开始呼噜。 就着这催人入眠的呼噜声,罗屿丰闭上眼睛,懒洋洋地想着: 也不能什么都顺着她…… ——— 最近离职入职签证更新忙得飞起,今早在入管局坐满四小时的牢,终于正式解放了,接下来就可以认真学习和更文啦~ 其实从这里开始,罗屿丰线才正式开启。(并请大家珍惜现在真诚的陆泉) 第143章主动出击 周四早晨,绿藤萝公寓。 率先穿戴整齐的金枝琦小心翼翼地踏入客厅,从墙角探出头看向厨房里正在准备早餐的少年。和一个漂亮的异性同住,对她来说还是太怪异了——真不知道陆泉是怎么适应的。 注意到徐停云端着盘子要转身,她连忙缩回头,等了一会儿才状若平常地走出去,“早上好,那个,昨天打扰你了。” 徐停云刚把盘子放到餐桌,正要打开冰箱取牛奶。听到声音,他也不转头,只平淡地回道:“没关系。” 他今天穿了件灰橘色的短袖,清爽的发根下,有叁颗小痣分明地缀在细致的长颈。明明一副青葱修长的身形,却长着一双深刻沉郁的眼睛,莫名让人难以直视。 此时,他握着牛奶盒垂眼检查日期,“你喝牛奶吗?” “可以的。” “我做了叁明治,你先用吧。我去拿杯子。” “好的,谢谢。” 金枝琦强忍着无言的尴尬,逼自己坐到餐桌边。桌上的盘子里是人数份的叁明治,边角切得很齐,能看见里面鲜红的西红柿和青绿的生菜。 “没有别的杯子,纸杯可以吗?” “谢谢。”金枝琦快速看他一眼,连忙道谢。 徐停云站着帮她倒好,便把牛奶盒放到桌上,抬头朝卧室的方向看了看。 金枝琦悄悄抬眼瞧着他精巧细致的脸型,下意识回道:“陆泉让我先洗漱的,她现在估计也快了。” 说完就察觉到自己多嘴的金枝琦飞快收回视线,抓起一块叁明治就往嘴里塞,只通过余光和听觉分辨出徐停云走向了陆泉的卧室。心里当即为他的离开松了一口气,嘴巴里食物的味道也清晰起来——怪不得口感这么好,原来夹的是水煮牛肉。 那头的徐停云看了看敞开的卫生间,便转身敲了下半掩的门,“陆泉,再不快点,要赶不上电车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他才奇怪地推开门,看见陆泉穿着校服坐在床边一脸认真地点着手机。刚想问,就见她拨通了某个号码放到耳边。 他自觉咽回声音,注意到她左手还握着领结,便轻手轻脚掩门进去,在她的视线中接过去准备帮她戴上。 陆泉本想拒绝,电话那头正好被人接通,也就顾不得他了。 “早上好,对,是我陆泉。” “有件事想请张律师帮忙,嗯,那张律师最近——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吗?” “我有个同学家里出了点状况,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解决下。” “嗯,好。具体的事情——” 陆泉专注地打着电话,徐停云就坐在旁边,无声地撩开她的长发,伸手帮她扣上领结再摆正。刚梳过的卷发靓丽又柔顺,慵懒的弧度落在手心像凝固的水流,是抓不住的轻盈。 静静抬眼看向她心无旁骛的侧脸,徐停云感受到心中突生的欲望——掰过她的脸吻住,让她专注于自己。可同时,他又奇异地着迷于这份不以为意的忽视态度,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而又能保持冷静。 手指流连在她洁白的领口,单薄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纤细血管,牵引着他蜿蜒向上,刚入神地用手指摩挲了一段,就被陆泉侧头躲过。 她挂了电话直接起身,低头看了眼领结不忘道谢:“谢啦,我先上学了。”说完,她心不在焉地顺手揉了一把徐停云的脸,便拎着书包往外走。 “金枝琦,你吃完了吗,我有事跟你说,我们边走边讲。” “啊,好的。” 客厅里响过一阵嘈杂便很快恢复了安静,徐停云皱起眼皮,脱力般侧倒在陆泉床上,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她随手揉过的脸——什么啊,简直像对待小狗一样…… “这样下去可不行……”无论是他一路往悬崖开的迷恋,还是他逐渐消磨的自我。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历史记录里一个写真馆的预约页面,并快速选择了时间段。 徐停云在搜索lemes官网时,偶然发现了正在海选模特的招募信息。发现自己够得上标准后,便忍不住产生了试一试的念头。这可是陆泉姐姐的公司,如果他能成功选上,陆泉这辈子就休想将他甩掉,就像那本难舍的时尚杂志,走到哪里都要纠缠着她。 如果我的感情终究得不到回应,陆泉,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徐停云甜蜜地从枕头上捏起一根卷发,笑着吹了一口气。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陆泉正带着金枝琦往地铁站走。 “金枝琦,我认识一个律师,正好今天下午两点有时间。我希望你可以去找她谈谈。” 金枝琦还没反应过来,“今天下午?谈什么?” “你家庭的事啊。放心,张律师很厉害的,我们不懂的事情咨询专业人士总没错。”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 “那你今天回家要怎么面对他们呢?”陆泉担忧地问:“而且我觉得,无论怎样,到时候有个律师镇场子总要安全点,我怕你继母报复。” 金枝琦皱着眉,张了几次嘴,最后才深深一点头,“嗯!我今天就请假去!” “那好,这是张律师的名片,上面就有公司地址。” 陆泉的万全准备让金枝琦又无措又感动,“谢谢、陆泉,我真的——” “谢谢我已经听腻啦,”陆泉笑着拍拍她的背,“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嗯!”金枝琦郑重收起名片,把感谢的话存放到心里,“这些我都不会忘记的。” “傻瓜,”陆泉轻笑着回道:“接下来才是你困难的时候呢。” 离地铁口越近人流越多,两人便默契地不再谈这些隐私话题,跟着人潮刷卡,排队等候。电车减速入站,依旧鼓起一阵劲风,自由得金枝琦快要乘风而起。 她难以抑制笑容,拉着陆泉的手一起挤进去,临时还想起一件事,“啊,陆泉,你的叁明治还没吃吧,不饿吗?” “没关系,等我去学校可以蹭萧戚的零食。” * 萧戚是个典型的低血压早起困难户,每次都是紧赶慢赶来上学,根本顾不上吃早饭。随便往包里塞个面包,下了早课就光明正大地在教室里啃。 一听陆泉没吃早餐,她就把面包一掰两半,“来,以后我偷面包养你。” “那真是辛苦你了。”陆泉笑着接过,两人对啃起来。 萧戚想着昨天早上她还一脸愁相,今天的状态倒是轻松,估计是事情解决了。便问道:“替补的叁人你都找到谁啦?” “嗯?” 陆泉一愣,才猛地想起正事,连忙掏出手机去看消息。把萧戚看得一阵摇头,“小陆啊小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哦!” 懒得理她耍宝,点开页面的陆泉看见罗屿丰明目张胆的“已读”时,直接气笑了。 她才不信他是不想帮忙呢。他本人就在这个戏剧上投入不少,现在抽手根本是得不偿失,而且他的跟班那么多随便找叁个更是轻而易举。想起罗屿丰那张兴致不高的死人脸,陆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要她主动去求他么! “怎么了,这么大的气?” 萧戚听完她的解释,当即吹了一声口哨,“哇——他还挺会的嘛。知道勾你去找他~” 说完,她就贼笑起来,“而且我上次问过你吧,你对他到底什么想法呀?”不等陆泉回答,她就先警告道:“你千万别骗我,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真讨厌他,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陆泉无奈地叹一声,萧戚这个戏精,对外十分沉迷于建设人狠话不多的酷姐人设,平时压抑的八卦啰嗦欲就一股脑向着她发泄了。 “好吧,”陆泉生无可恋地回道:“我认罪,我其实对他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意思?” “就是为什么他会成为他,他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他处理事情的方法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对上萧戚皱起的脸,陆泉就知道她没听懂,“这样说吧,之前在体育场那个意外。整个14班都是皇子的后勤,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屿丰不是也有个小团体吗,他们是怎么集合起来的?看起来分工明确效率极高,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的组合。” “这里面都是谜团。” “哦,”萧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得眉头都拧在一起,最后索性放弃思考,“你要是好奇的话,就去问他呀?” 陆泉被她的直球打得一愣,“这是可以直接问的吗?不应该是机密吗?” “可你问问又不亏的,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回答了呢。” 陆泉惊异地把面包塞了满口,直接问?怎么问?为什么在萧戚口中一下就变得简单了呢,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呢?陆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性格麻烦极了,要是能更直接更厚脸皮点,说不定事情反而容易解决。 “萧戚,快点教我!” “没问题!”果断答完,萧戚又好奇地问,“教什么?” “怎么变成厚脸皮。” 萧戚当即哭笑不得,“你找打是不是。” 总之无论如何,这件事真的不能再拖了。本来时间就紧张,再这么浪费下去肯定会打乱排练的节奏。以罗屿丰的能力绝对能最快找到叁个人,并且不会轻易退出。这个时候,陆泉也不得不承认,在等级分明的团体里,确实更容易产生“团结”。 整整一上午,陆泉就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纠结邀约罗屿丰的时机,甚至是开头第一句话。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下课去食堂的路上,拥挤的楼梯间,陆泉下意识的一抬头就恰好对上被几个男生簇拥而下的罗屿丰。 罗屿丰无疑是挺拔出众的,在一片相貌模糊的人流中一眼就能抓住人的注意力。和身边殷切的神情相比,他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轻傲和冷淡,只有领带上两颗猫眼石在阳光下晶莹闪耀。 陆泉站在下方,能看见蓝色的亮点停在他光洁的下巴尖。忽然,陆泉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欲望——真想打破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真期待他在慌乱无措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无师自通般,陆泉停下脚步,站在扶手边望向罗屿丰,直到他垂眼看过来。 他果然一愣,在离她两个台阶的距离处站定。微微下抿的嘴角是难以察觉的警惕,上挑的眼型愈发小心地审视起忽然朝他笑起来的清丽少女。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陆泉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温柔友好,“罗屿丰,你真适合蓝色。” 罗屿丰今天戴了一条海蓝色小碎花领带,复古又时髦。围在他身边的几双眼睛顿时燃起八卦,火热地乱飞。 罗屿丰刚狐疑地皱起眉头,就听陆泉在大庭广众下邀请道: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话刚落音,陆泉就听见萧戚在耳边响亮地倒抽了口气,而她则满意地看到了罗屿丰诧异外露地瞪大了眼睛。 —— 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小徐冷静又疯狂的感觉。 免费精彩在线:「po18homes」 第145章盛京林氏 “沉毅飞,你今天是没看见,那简直是小学生斗鸡现场,笑死人了。可惜就是没打起来。” 杨兆坐在副驾驶,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在阳光下雪白得反光的别墅,话末还遗憾地咂咂嘴。 开着车的沉毅飞倒是兴趣缺缺,“大庭广众下,罗屿丰才不会干那么丢脸的事。” 他随便回忆了下林松潜俊雅清淡的贵公子相,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就算真打起来,林松潜那个身板也挨不了几下。” 这个大脑里全是肌肉的家伙,果然一点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杨兆嫌弃地转头看他,“你是不是太小看林家了?” “我劝你注意点--” “到了,下车吧。” 面包车直接停在门口,方便他们来回搬运道具。也不知道沉毅飞听没听得进去,一下车他就打开后备箱,走上台阶开门示意杨兆带路。 知道对他不能硬劝,杨兆咽下警告,“走吧,在二楼。” 为了腾出地方,罗屿丰把二楼的接待室临时改为制作、存放道具的场地。桌椅绿植都被推在角落,空地上堆放着奇奇怪怪、花花绿绿的布景道具。大框架基本完成,接下来的细节优化则在学校里,由大家一起制作。 在干净整洁的别墅内乍一看到这满室狼藉,沉毅飞不免有些吃惊,“他还真是喜欢做这些东西啊。” 杨兆率先走进去,用鞋轻推出一条路,“他那个人,成天不是嫌人蠢就是嫌人烦。鼓捣这些东西,他就不用和人交流,能一个人呆着了。” “来吧,先把这些大的搬下去,小心点,很脆的。” 沉毅飞瞧着这些脆弱幼稚的玩意儿,强压下心中的无聊,还是听从指示跟着他一起忙活起来。可搬运本来就是一种枯燥重复的劳动,两人才上下几个来回,杨兆就察觉出沉毅飞按秒增长的不耐。 “喂,沉毅飞,罗屿丰现在对陆泉这么热心,我还挺好奇能维持多长时间的。” “随便。他能对女的感兴趣,就证明他的性向是正常的,罗叔叔该放心了。” 这话直接把天聊死了,杨兆被他毁天灭地的低情商噎得翻了翻眼睛,才硬接了下去,“不过,不过也不奇怪,神神秘秘,捉摸不透,长得又漂亮,确实对他的脾气。” 因为他的话,正小心握着纸板的沉毅飞脑海中突然出现一袭银色人影,黑色浓密的发肆意飞扬一圈又缓缓落下,披落肩膀。 “嗯。是挺漂亮的。” “诶——”杨兆立即惊奇起来,“看来你也是有眼光的嘛!”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杨兆暗自高兴抓到了时机,趁机调侃道:“不过,你的情敌那就太多了。现在是罗屿丰,之前可是林松潜。” 沉毅飞当然知道他夸张戏多的性格,只无聊地回道:“跟林松潜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但现在罗屿丰既然要追陆泉,我们就不能忽视他。”杨兆脸上的笑意减少,有些认真地开口:“你不觉得陆泉和林松潜的分手过程太顺利了吗,或者说,林松潜的放手也太简单了。” 沉毅飞不解,只觉得他想太多,“分就分了,下一个更好。” “那是你。”杨兆简直没法和他沟通,“他那种众星捧月的类型本来就自尊心极高,之前还和陆泉形影不离,突然就被甩得这么难看,他一点不打算报复?” “而且以他的权势背景,对陆泉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谁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听他的语气这么严肃,沉毅飞反而奇怪起来,“不就是个开画廊的艺术集团吗,能有什么权势背景?” 终于引他进入正题,杨兆挑起一个锐利的笑,“会咬人的狗不叫。” “随便一幅破画卖几亿,你以为凭的是什么?是买家脑子有毛病,还是钱多得没处花。” “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洗钱喽。” 两人在罗屿丰宽阔的别墅里来回走动,脚步的响声清晰地在走廊里回荡碰撞。即使没有其他人,杨兆依然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现在已经没多少人知道,其实林家祖上发迹就是靠着画家游学的名义,从国外走私名画和名画造假。铁玫瑰别墅曾经就是造假画的老巢。” “交易过程中,自然就跟政府高官牵上线,从那以后,林家就一路洗白,私底下专门为他们洗钱。我还听说图兰画廊的保安都是武警出身,就是为了必要时候保护某些作品。” “这么多年下来,黑白两道、政界商界早就勾结了个遍,谁敢招惹。” 沉毅飞听得眉头紧皱,顺着他的话及时想起一件事,“那林栋书能当上法官?” 闻言,杨兆立即朝他投去欣慰的一瞥,总算问了个聪明问题。 “他假模假样地脱离林家当法官,还不是上面有人给他开绿灯。到时候,就是自家洗钱自家判,多方便呐。” “公平正义的法官,加上历史悠久的艺术世家,还有比这个更纯洁动听的洗钱工具吗?” 杨兆想起班上的同学提起林松潜就是什么“世家公子、上流社会真正的贵族”,每次他都要忍住破口大笑的冲动。林家国外的资产也许要干净点,但在国内的可是彻底的洗钱大本营,而林松潜作为下任继承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内幕机密? “怪不得,”沉毅飞也想起罗屿丰之前的叮嘱,“怪不得罗屿丰说可以尝试和林家交好,一旦被拒绝就果断放弃。”谁知道林家背后到底有哪些权贵。 “就是这个道理,林家复杂着呢。”杨兆拍拍他的肩膀,老成地叹道:“我和罗屿丰也不是白白在俱乐部里混了这么久的。” “那你现在是担心林松潜的报复吗?”沉毅飞终于意识到这段叁角恋中存在的隐患,“不过,他好像也没怎么为难陆泉。” “这个为难也要分类的,是家族性质的,还是他个人的。”杨兆脚下不停,再次考量起林松潜那漆黑无波的眼神,“首先,家族的机密肯定不会让她一个外人知道,铁玫瑰跟个铁桶似的,掌控一个小女孩还不容易。” “到现在都没什么大动作,估计陆泉确实是不知道。” 杨兆说着突然一愣顿下脚步,引得沉毅飞侧头看去,“怎么了?” “啊,哦,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沉毅飞,开学舞会上陆泉是不是戴了一串项链?你还记得吗?” 看他的神情不像要调侃,沉毅飞才点点头,“是一串蓝宝石项链。” “对对,之后我听班上同学讲过,那叫天空之泪,ff奢侈品公司全球限量品,需要提前一年预定,现在更是有市无价。” “所以?” 杨兆沉思道:“传闻说陆泉是只身离开铁玫瑰,没有拿林家分毫。希望她也没拿这些东西吧。” “这些限量名贵饰品一经售卖就会登记法律持有人,就算是赠送出去的,只要不改证明书,也永远是属于林松潜的财产。” “凭着上千上百万的价格,就能轻松以盗窃的名义将陆泉送进监狱。” 这下作的做法听得沉毅飞直嫌弃,“这不是老东西们常用来对付情妇的手段吗,林松潜也会这么干?” “谁知道呢,手段不在新好使就行。”杨兆弯身把最后一片板子放进去,又用准备好的泡沫纸塞在四边防止磕碰,“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关门走吧。” 沉毅飞跟着上车,可被他勾起的担忧一时压不下去,“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有认识的人在10班,让他帮我注意点林松潜。” “也别太担心,我说出来只是想给你提个醒,让你别轻视林松潜的背景。”杨兆浮夸地叹一口气,“谁让我们罗大老板情窦初开,正火热着呢,将来指不定有什么摩擦,而你下手又没个轻重的。” “行,我记得到时候拉住他。” 得到他这句保证,这半天的话才算没白说,杨兆咧嘴笑了笑,“那就靠你了。” 四十分钟后,面包车顺利地停到活动大楼的停车位。走下来的杨兆,看着后备箱里凌乱的道具,才一拍脑袋想起活动室里还收着之前用的纸箱,便提议沉毅飞先一起去拿纸箱下来装。 沉毅飞个子高走在前面,他刚在门前站定,准备按下把手,就忽然往后一退。平时坚毅冷漠的脸突现慌张,无措地朝门上的视窗指了又指。 杨兆奇怪地凑过去一看,顿时气得头发倒束! 原来,透过长条的玻璃视窗,冷硬的铁艺工作台后,罗屿丰正前倾身体捧着陆泉的脸,两人靠得极近,似乎在亲吻。 好你个万恶的资本家罗屿丰!我在这绞尽脑汁,上上下下干着苦力,你倒在这快活!老子撂挑子不干了! —— 在铺垫了。 最近留言好多!开心!!谢谢大家的喜欢!我又有劲头了! 不过,经常被夸的“张力”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指搞暧昧推拉吗,还是情节的紧张感? 第146章萌芽 最近,罗屿丰发现自己开始长胡子了。 和成年男性常见的粗硬发根不同,只是细细长长的绒毛,奇怪得好像刚长出来的头发偶然粘在了脸上。 自从意识到这点,罗屿丰时不时会产生下巴发痒的错觉,好像深埋在身体里的种子终于要蛮横地刺破皮肤,在一夜之间一簇簇冒出来凶猛地占领他,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 教室里老师讲着课,黑板上方的圆钟里细长的秒针一扫一抖地走着,即将到达下课时间的刻度。 窗外青松的间隙漏出几缕阳光,点亮罗屿丰的眼睛,照出通透清澈的琥珀色。细绒的睫毛轻动,眼珠跟着钟表,变成身体的秒针。 这样专注却游移的状态,罗屿丰已经不陌生了,确切地说是从遇见陆泉开始。 他向来喜欢完全专注于自身的控制感,不受外物影响,全部的注意力凝结在头脑,随时能做出百分之百的理性判断。但只要对上她,他引以为豪的专注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泄露。 一开始,只是难以引起注意的轻烟,静悄悄地勾起一缕。可在他的放任下,凝固的冰竟然越化越快,冒出的烟渐渐形成风,要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留下变得轻盈空荡的身体,轻飘飘地令人不安。 再次想起那张狡黠的笑,罗屿丰终于忍不住抬手撑住下巴,掩饰地用手指摸了摸似乎又在发痒的皮肤,笑意藏进手心。而他腕上的手表里也有一根同样运动着的秒针,一远一近,一上一下,滴滴答答地催促着,好像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叮铃铃—— 下课铃突响,老师宣布完放学,萧戚照旧麻利地收拾书包去乐团排练。 “今晚记得给我发消息,我要听第一手的八卦!” “看我心情。” “是一定!明天见啦。” 看着她一溜烟跑了,陆泉也笑着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找罗屿丰。只是手一碰到口袋里的手机,她脸上的笑容就变淡了。 下午一点多,金枝琦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我已经和老师请了病假,马上就去张律师那里!之后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 还有,可能是我多事,但还是觉得你知道一下比较好。刚刚罗屿丰来我们班了,他和杨兆在外面说话的时候遇上了林松潜,说实话气氛不太好。我有点担心,罗屿丰会不会因为吃醋迁怒你? 吃醋迁怒我?陆泉刚开始还疑惑地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想起之前林松潜占有欲发作的情景。心里的警钟顿时冷不丁一响,才享受了几天自由的滋味,怎么就忘了他们这些人骨子里的自我中心、霸道任性? 竟然因为稍微挑衅了下罗屿丰就暗自得意,真是自欺欺人到愚蠢!而她能做到这点不过就凭着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一旦罗屿丰认真了,他才会是真正掌握主导权的人,就像从前的林松潜一样。 再次鲜明地感受到地位之差带来的劣等感,可现状又不允许她给罗屿丰冷脸,让陆泉忍不住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并且,还及时想起了另一件事:乔冉和罗屿丰是同班。 陆泉本来就忙,实在懒得搭理他。可是他昨天离开的时候情绪显然很不稳定,甚至危险得让她警惕。如果他真要出了什么事,会不会又变成她的错? 人越是生气的时候就越有攻击性,在这瞬间,和乔冉的一切美好回忆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留在陆泉心中的只有一个感受——真烦人,他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揣着这份不耐的隐忧,陆泉上楼后便站到窗边对着教室扫视一圈,意外没有看到乔冉,就连他的座位也干干净净。一放学她就上来了,他的动作应该没那么快。 于是,她在人流中叫住一个女生,“能打扰你一下吗?” “谢谢,我想问下今天乔冉来上课了吗?” “乔冉?他今天好像--好像请了病假。”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事。”女生暗藏兴味地收回视线准备离开,一转身就差点撞上站在身后的罗屿丰,吓得她连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然后逃似地绕过他跑了。 而正对着他的陆泉却仿佛才看见他一样,对着他若无其事地礼貌一笑,“我按照约定过来了。” “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以先和我去一趟戏剧电影社吗。” 她轻巧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罗屿丰,便利落地擦过他、侧身避开其他学生走下楼梯。到拐弯处才停下脚步,搭着扶手微笑地向他示意。 上端的台阶遮挡了阳光,切割下锋利的边缘映在她精致的笑容上,高低起伏,半明半暗。罗屿丰低头看她,神色冷淡,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处更显得不近人情,让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由放低了声音。 好在不一会儿,他还是抬脚跟上。 明明上午的热闹绯闻还余热未消,此刻一前一后、不言不语地两个主人公却突然间又坠入疏离。 ---- 字数少,之后应该会增加,大家先看着 第147章恋爱试用期 说出口? 说什么?说自己不甘心就这样和他断了联系?说自己对他还有着无限的好奇?说自己一看见他就会忍不住紧张——都这么夸张地跑下来追他,现在再否认未免太晚。 而且一想到他心里说不定正暗暗得意着,陆泉的心跳就静不下来,羞耻得在耳膜快速鼓动。身处安静狭小的空间,越是想压下,呼吸就诚实地越变越急。 “如果、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 感觉抓在手腕的力道变重,她立即转动手腕反握住他的,希望他能把自己的话听完。 昏暗的光线让一切都变得静悄悄,钝化了直白敏锐的视觉,让声音和触觉更直接分明地流入身体。罗屿丰能听见她短促的呼吸,喉咙的吞咽,这些细微的声响似乎都是她紧张思考而漏出来的。 而且因为太过专注,她的小动作也失了控。拇指自行好奇地摩挲起他突起的腕骨,一点点把他心中的气恼都磨没了。 “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这样问着,罗屿丰低低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质问或是冷淡,只是无可奈何。直接透过他的胸膛近在咫尺地传震过来,从上到下将她包围。 “不是耍你,只是,”平时能言善辩的陆泉忽然变得笨嘴拙舌,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喜欢”这两个字她说得极轻,让罗屿丰的呼吸都放慢拉长了,或是整个空间都慢了下来,好给他充分的反应时间。 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陆泉又在套路他。就像之前在戏服屋拿话勾他,今早突然在大庭广众下夸他适合蓝色,又是午餐邀请,主动释放信号让他满心期待。 结果一到放学来找他,扫视教室时竟对他视而不见地略过,又当着他的面问其他男生的死活,问完又假模假样地拉开距离。简直把他当成了傻子耍,对他也用上这种下叁流的招数。 他怎么能不生气?既为自尊心,也为自己的眼光,竟然会看上她这种人,真是羞耻! “喜欢某个人的长相,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就是喜欢吗?” “还是忍不住地在意某个人,一见他就容易紧张才是喜欢?” 陆泉入神盯着他颈间的亮影,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也让她迷茫不已。因为长得好,嘴又巧,她从小就收获过太多轻易的“喜欢”。听上去恋爱经验丰富,其实仔细一想才发现她没有谈过一段“正常”的恋爱。 和林松潜是建立在半强迫半自我说服的基础上,一旦结束她没有丝毫后悔和留恋;和乔冉的关系,更像是同病相怜的友谊;至于稍微特别点的徐停云,面对他陆泉也少有什么激烈的心动,看不见也不会想。 好像也只有面对罗屿丰时,她才会有些不一样——分不清紧张还是警惕,忍不住去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变得异常有攻击性生怕被他看轻。 可这就是喜欢吗?她也不知道。 察觉出她真的在烦恼,罗屿丰也不禁呆然了。什么是喜欢——你真的要问我? 要知道,从小到大,罗屿丰的圈子里最混乱的就是男女关系。撇开成年人不谈,杨兆他们哪个不是从初中就开始比赛似的谈恋爱。上头的时候为了争人打架斗殴,火热得死去活来,一冷下来又当即散伙,隔天就有了新的。也就现在长大了才收敛了点。 这个问题问他们估计都说不出个答案,更何况是罗屿丰呢? 而她这样问,难道真的没有喜欢过别人吗? 罗屿丰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扭捏混乱茫然的感情在心底交错挠痒——总是忍不住想起你,想看你开心的笑脸,没办法放着你不管,这些是不是喜欢?可真说出来,又实在是傻到了极点。 他别扭地转过脸,下巴不小心碰到她的头发,顿时痒得他一惊,连忙维持住仅剩的强硬。 “是我在问你。” 可这样近的距离哪里藏得住一点情绪,慢慢恢复平静的陆泉看着他压抑起伏的胸膛,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他的狡猾。原来他根本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有决断,他逼自己表白,不过因为他也没有信心,他是在害怕。 这样想着,陆泉悄悄攥紧他的手腕,指尖慢慢探进他的表带里。他的手指也只轻颤几下,丝毫没有挣扎。于是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原来是个胆小鬼。” 不等他恼羞成怒,陆泉直接前倾身体,把闷笑都压进他坚实的肩膀。距离缩短,两人相握的手臂妨碍地支起来,她便松开手指下滑,和他的手掌牵在一起,垂落下去。 自动握起的手让罗屿丰再也反驳不出一句,她蓬松的头发也快要把他的脸颊磨烫磨红,痒得他整个人都变得奇怪了。 她呼吸的热度也很快染透了薄薄的衬衫,随着身体起伏的频率一下下燎着他的皮肤。原来拥抱是这样的感觉,互相感知着心跳,好像两个人融为一体。她笑着,便把震动传给了他,让他也忍不住开心。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脸,视窗的长条亮光正好贴在她清丽带笑的眉眼,通透得清澈见底,让罗屿丰被蛊惑般慢慢低下头,却又在触碰到她鼻尖的瞬间猛然清醒,气恼地后退一步,挣开她的手指。 “你又在转移话题!” 陆泉正愣着,便见他不小心踢到后面的水桶,一顿哐当乱响,狼狈间差点拌个跟头,顿时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 罗屿丰好不容易站稳,气得眼睛要燃烧,只觉得架子都丢光了,立即拉下脸一推门就大步跑了。 留下陆泉在里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罗屿丰你哈哈!” “哈哈哈!” * 笑闹间,陆泉还是一路跟着罗屿丰去了微观景物社。虽然两人还是一句都没挑明,但相处的气氛却已经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实质变化。 “还生气呢?” 罗屿丰个高腿长,每次见她要追上就幼稚地拉开距离,让陆泉艰难地忍笑去拉他的袖子。 “你这么小气的吗?” 陆泉光顾着跟上,差点一脚踏空台阶,才惊慌地啊了一声,就被罗屿丰紧张地转身一把抓住手。他没好气地觑着她得意的小表情,等她站稳又果断地丢开,反让陆泉暗暗不满起来——这是什么态度? 跟着他上楼进活动室,陆泉本来再想笑笑他口不对心,注意到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便没再开口。 活动室也变了样,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些凌乱,这回已经准备完毕了。高质量的模型都已上架,摆好名牌和标价,光泽透亮。 站在其中的高瘦男生正拿着绒毛细刷轻轻打扫着,见到两人来他便沉默地朝罗屿丰点头问候,像个安静的仆人,收起刷子放回架子底下的抽屉。然后拿起书包离开,还不忘轻声关门。 陆泉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罗屿丰领她坐到工作桌后,“不是少了叁个人吗,他正好补上一个。沉毅飞社团也有两个比较闲的,可以来帮忙。” 一说到正事,陆泉也无所谓那男生是谁了,连忙向他道谢,“麻烦你了!” “还有,能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我想尽快确定排练时间。” “别急,我都问好了。”罗屿丰拿出手机点开聊天界面递给她。 “真的?谢谢。”陆泉惊喜地接过,不再浪费时间,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时间表对照着调整、安排恰当的戏份。 她一直以来的用心、认真,罗屿丰是看在眼里的。包括这次他能轻松找到替补也有一部分她的功劳——之前她就看透了那叁个人的急性子,为了以防万一,才会给她们安排轻松容易取代的角色。 这个临时组织的戏剧,要是没有陆泉根本办不起来。对整体流程的安排、人员角色的设置,成员间摩擦的调解,这里面需要多少智慧和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世界上有才华的人并不少,但能够抗住复杂枯燥的现实压力,并将之实现的人才是凤毛麟角。罗屿丰心中那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早在不知不觉间转变成奇异的骄傲。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写写画画,他心中没有一丝不耐。很快,他睫毛一动,视线被她耳后的一束头发吸引住了。原来是有一缕被挤出了耳根,就像勾不住的帷幔般,开始悄悄垂落。 刚刚她随手勾起头发,把里面卷翘的小短发也撩得冒出来,毛糙地笼着耳朵,更衬得它细腻粉白。耳垂上有颗深红的点,是耳洞凝成的。让罗屿丰几乎是立即想起捏着耳钉穿过去的心悸,尖细的金属杆撑开闭合的耳洞,穿透温热的肉质,让皮肤顿时泛起红色,好似是金属反过来把它熨烫的—— 正胡思乱想着,那缕黑发忽然利落地掉下来,他想也没想伸手去接,准备重新帮她勾上去。只是他本来就心神不宁,陆泉又被他摸得一愣转头去看,慌乱间竟被他把耳后的头发都拂了下来,弯弯曲曲地黏了她半张脸。 两人相对呆了好一阵,才噗嗤一声笑起来。 罗屿丰终于难掩笑意,投降般软下神色,重新伸手帮她把头发拨开夹到耳后,露出她明亮舒展的笑容。 “你原来这么笨手笨脚啊。” 罗屿丰只是笑没有回答,也没有收回手指,好奇而认真地用指尖轻抚她的脸颊。悄悄想着,原来即使同样是皮肤,耳垂、手掌、脸颊的触感也是不一样的,真神奇。 不自觉地,他看向她粉红的嘴唇。 陆泉看着他慢慢俯脸过来,没有一点拒绝的想法。因为她喜欢现在罗屿丰看她的眼神,纯真温柔,甚至想起他第一次亲吻她的场景。那时候她喝完苹果醋,脸上的神情一定痛苦难看极了,所以他才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捶门声!咚咚咚! 吓得两人立即分开,陆泉心跳加速地转向门口,便看见把眼睛紧贴在视窗作狰狞状的杨兆。 而旁边则传来一阵突兀的咳嗽声,陆泉奇怪地看过去,便见罗屿丰正尴尬地假咳,反手捂着脸,修长的手指下难掩泛红的皮肤。 ---- 看,说好的纯爱来了。 第148章决断 杨兆当然是故意的。 当陆泉过来开门时,他故作狰狞的表情立即破了功,猖狂大笑着,不忘浮夸地啪啪拍着墙壁。还是一旁满脸无聊的沉毅飞上前掩门,勉强维持住罗屿丰最后的面子,又照顾到他的小命。 说陆泉不窘迫是假的,但她向来会演,面上是照常的平静。见沉毅飞动作便配合地让一让,也正好和他视线交汇。 沉毅飞有些意外她的冷静,随口解释道:“等他咳完了,我们再进去。” 陆泉抿唇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好的。还有,真的非常谢谢你借人给我们。” 不等沉毅飞回答,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杨兆立即抓住话头:“哈哈哈,这么快就「我们」啦!” 他夸张的笑声让陆泉一口怒气提到喉咙,又很快泄掉,索性也笑起来,“那你怎么不进去当着他的面笑?” “那不行,我才不做这个罪人。”杨兆哎呦几声抹抹眼角,终于能好好说话了:“他向来是个死要面子的,被我一激要是扭脸跑了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他说着还朝沉毅飞使眼色让他应和,沉毅飞只百无聊赖地往上一瞥,“要搬快搬,难得今天不训练,别浪费我时间行不行。” “是道具吗?”陆泉果断提议,“那快点搬吧,我也一起。” “车停在下面,准备先过来拿纸箱。” 见没人搭理他,杨兆自讨个没趣,瘪瘪嘴慢慢收了笑。而陆泉身后的门也终于打开,露出已经恢复如常的罗屿丰,他直接无视杨兆戏谑的眼神,向沉毅飞问道: “已经运来了?” “在楼下,上来拿纸箱。” “谢了。” 陆泉闻声反身看他:“我也来帮忙吧。” “你先把时间表做好,不着急。” “好。”陆泉点点头,差点忘了正在忙的事,看来她也没有表现得那么冷静。抬脚就往里走,发现被罗屿丰挡住后马上往右。可一直悄悄注意她的罗屿丰也立即往左让步、发现挡住她后又连忙移开。 两人闷声闪躲,板着眼睛不敢互看的笨拙模样,又让杨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们在门口跳舞呢!” 这次连沉毅飞也垂眼忍笑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毕竟他们什么时候看见罗屿丰这么笨拙尴尬过。 好在这次杨兆见好就收,直接上前推着罗屿丰进去,“好啦好啦,都进去,再这么耗下去道具都要发霉了。” “快带我去拿纸箱。” 在这轻松欢乐的气氛中,搬运计划也完成得十分顺利。陆泉把重新排好的时间表发到群里,并联系了石碧洲让她不要担心。搬完道具后,沉毅飞负责去还车。其他叁人则按照场景、用途分好类,方便之后分配成员精修。 忙完这阵,差不多就到了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伴着校内舒缓的提示音乐,叁人锁了活动室一起出校。 但很快,杨兆就开始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一双贼眼在旁边两个哑巴身上溜来溜去,竟急出些恨铁不成钢的焦躁——真是两个锯嘴葫芦!趁热打铁都不懂! 作为让他们陷入无言尴尬的罪魁祸首,杨兆认命地一展笑脸伸头去看陆泉,“对了陆泉,那个什么,校园祭之后不就是黄金周吗,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目前还没有。” “那正好!和我们一起去露营呗!”他连忙用手肘悄悄捅罗屿丰几下,“我们已经差不多计划好了,就在罗屿丰家的小岛野外露营一周。星空大海,森林白云,可美了。” 陆泉听着也有些心动,“听上去就很有意思,我考虑考虑。” “没问题!”杨兆直起身朝罗屿丰邀功般眨眨眼,乘胜追击,“还有,现在也不早了,不如让罗屿丰送你回家吧。” “不了,我等会儿还有事。” 闻言,罗屿丰看她一眼,“戏剧的事别太担心。” “没错!有事就找他!” “嗯,”陆泉感激地朝他们笑了笑,“那我先谢谢了。” 说话间,几人就出了校门。不一会儿,罗屿丰的司机就准时把车停到他身边。借着上车,杨兆又连忙对着罗屿丰悄声提示:“快说点什么。” 罗屿丰刚坐好,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嫌他多事,盯他一眼便看向站在路边的陆泉,上挑眼型里莹润的眼珠似是无措地微动几下,抿了抿嘴唇,才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明天见,陆泉。” “明天见。”陆泉朝他们摆手告别。车门闭合上路,罗屿丰还忍不住回头去看。让对面的杨兆嫌弃地瘪起嘴学他做口型,什么明天见陆泉——纯情处男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而看着远去的车辆,站在人行道的陆泉想起刚刚罗屿丰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张高傲冷淡的脸上竟然会露出那样羞涩可爱的表情,真叫她大开眼界。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却也知道她向来很享受被人区别对待。特别是那些防备心重、自我意识强、本性高傲的人——说是虚荣应该更准确,陆泉不打算否认。 而且,看着周围女生谈及恋爱时洋溢出的奇异兴奋,她也会时不时产生些好奇。那谜一样的快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陆泉轻轻按着嘴唇,感受着心中蹦跳着的蠢蠢欲动,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而且假期旅行……感觉也不是不可以——正悄悄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一条备忘录提醒。 她拿出来一看才猛地想起这件事:放学后找乔冉。 放学后找乔冉,并且彻底摆脱他。她在心里默默补全此行的目的,那股快乐的躁动也因此快速沉寂下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明明是对方不成熟的隐患,却要她绞尽脑汁地去迎合去解决,难道不是本末倒置?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快,陆泉冷静地删掉这条备忘录,算了,反正是最后一次。她眯起眼去看马路对面的站台,然后果断地转身而去。 ---- 不出意外今天还有一更,这章是为了方便分章发的。 第149章再见,乔冉(上) 手指利落地按掉陆泉的第四次来电,乔冉混沌的心中顿时又快意几分。 连续几夜的焦虑失眠,稍微吹了点夜风就让他发起了高烧。突起的古怪热潮让他的大脑发昏发烫,又时不时浑身发冷打颤,烘热的身躯持续折磨着灵魂意识——不知怎的,他想起掉落在阳台角落的飞蛾蛹,大概飞蛾破蛹就是这样,拼命挣扎乞求着从这老旧束缚的躯壳中解放,好获得新的自由。 这样胡思乱想着,握在手中的手机已经被体温熨热,枕头也是,热烘烘的布面磨得脸颊燃烧般难受。他执拗地等着陆泉的再次来电,好让他再次挂断。 真希望她能一直打来,他就能一直挂断,好像一场永不停歇的追逐。想像她焦急不安的神情,他才能从中得到慰藉。 然后——然后他直接死了,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一辈子愧疚、一辈子想着他…… 黏腻的眼皮刚要粘到一起,乔冉就被一声响亮的门铃惊开。他立即头痛地皱起脸,把快要融尽的冰袋在脸上按了按,潮湿的凉意一激,他才惊醒来人可能是陆泉。连忙头重脚轻地翻身下床,匆匆拉好睡衣,眨着酸涩的眼睛凑到猫眼去看人。 原来是隔壁的吴阿姨——她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今早看见他状态不对还特意建议他请假。 乔冉灼热的呼吸一下重似一下,要是陆泉就好了,他就能把她拒之门外,看她干着急却进不来的样子。他失望地呆呆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迟钝地打开门。 “吴阿姨。” 吴静合不放心,一下班就回来看他,结果他依然烧得不轻的样子让她更担心了,“你是不是中午忘记吃药了?” 她连忙递过去一个方便袋,“这些你拿着,里面有退烧贴,还有些感冒冲剂。效果更快。” 乔冉接过,“谢谢你,”他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这些花了多少钱?我马上还给您。” “先别想这些,等恢复了再说。”她担忧地看着乔冉,很快又哦了一声,“对了,你的朋友也来看你了。” 朋友?乔冉正反应迟缓地接受着信息,便愣愣地看见从墙边走出来的陆泉,一见她,他当即打了个冷颤,仿佛每个细胞都跟着忽冷忽热、收缩膨胀起来。 “乔冉,你还好吗?”她皱起眉,似乎真的在担心。 但乔冉此刻只想重重甩上门,可惜手软脚软,像个大头娃娃般要摇晃着散架,而且当着吴阿姨的面实在没礼貌。他紧紧握着把手,大脑高速燃烧、越想越恨! 她一定是算准了的!怕自己不开门于是特意躲到一边!无耻!狡猾!这就是她!什么都想得出!自己怎么可能玩过她!简直是卑鄙下流!下流!下流……他猛地记起她闯进家里把他睡完就扔的事,直接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乔、乔冉!喂!乔冉!” 你这个下流的……昏沉之际,乔冉感觉有人撑住了自己,但很快又彻底失去了意识。 * 等乔冉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大概是打完了针,他感觉大脑清明了许多,只是浑身无力,软绵绵地累。 “醒了?”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不怎么烫了。” 意识到这是谁的手,乔冉就摆头甩开,看也不看直接翻身对她。 见他还有精神生气,陆泉也就放心了。来之前以为他是装病,没想到是真的高烧,昏过去的时候着实把她吓得手忙脚乱,等救护车的时候更是没少瞎想。还好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回想甚至还有些好笑。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看见人晕倒,还挺稀奇。 而且前前后后这一通闹剧下来,也把她来时的决心搅得一团糟。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的乔冉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真是不服不行。 一安心,陆泉顿时觉得脱力极了,“吴阿姨还有工作就让她先回去了,钱是我帮你垫的。” “我还叫了人来接你回去,应该快到了。” “衣服在床头你自己换一下,我先帮你办个出院手续。” 她的声音平稳又可靠地从身后传来,虚弱的乔冉咬牙压住自己快要软化的心,“用不着你假好心。” “无所谓。”陆泉揉了揉眼睛,累得注意力都有些涣散,“反正这次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你安心接受吧。” 说完,她就拉开布帘出去再拉好,晃动的余波传到乔冉眼前,让他呆愣着忘记了说辞。 轻声关好门,陆泉边确认着钱包里的现金,边往前台走去。正好和在走廊里找病房号的邵久薇、徐停云遇见了。 咦?徐停云怎么也来了?她正要奇怪,就被转过身的徐停云惊艳得忘记了说辞。 他今天应该是穿上了新学校的校服。崭新的短立领黑色套装,穿在他纤瘦的体格上反是恰到好处的修身,还能余出几分随意的宽松感。稳重的大片黑色压住了年少的稚嫩,和解开纽扣露出的衬衫、袖口含羞带怯的白色,带来强烈的对比,让他如同漫画中的美少年般干净俊俏。 在灰白得仿佛飘着忧郁病气的医院里静静地夺目。 而他一看见陆泉,那淡淡的神情便也消失不见,立即展颜朝她走来。让陆泉也忍不住笑起来,又多看了他几眼,不忘和旁边的邵久薇道谢: “邵姐姐好,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小事小事!”也是好久不见,邵久薇的皮肤好像又变黑了点,她热情爽快地揉揉陆泉头顶,“小泉,最近怎么样啊。” “多亏了姐姐,一切顺利。”陆泉向来亲近她,被她一阵乱揉也不恼,只觉得亲切。 “哈哈,嘴真甜。对了,张姐让我谢谢你,今天又帮她介绍了个生意。” “应该的,张律师那么厉害,我相信她一定能帮我朋友的忙。”她一边说着,站在旁边的徐停云就笑着默默地帮她把翘起来的头发顺下去,听她卖乖,便悄悄捏了捏她的耳垂。 “那徐停云,你怎么来了?” 顺完,徐停云就适时后退一步,“你打电话给邵姐的时候,她正把我送到学校取校服拍证件照。” “明天就能正式入学了。” 他终于能安定下来,陆泉也替他开心。 “而且你不是说你朋友是个男生嘛,”邵久薇也帮着解释:“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好让小徐帮帮忙,就答应带他一起来了。” “哦。”陆泉一听这话竟有些心虚地看了徐停云几眼,还刚好被他抓个正着。有邵姐姐在场,徐停云应该不会太出格才对。但他向来又是个古怪莫测的,要是突然发疯吃起醋来…… “我同学刚醒,我正打算去给他办手续,徐停云你就和——” “让邵姐和你去吧,我去帮帮他。反正我也知道床号。”徐停云笑眯眯地回道,竟对陆泉的暗示视而不见。 一旁的邵久薇不禁拍拍他的肩膀夸道:“好孩子,在外就是要大家相互帮助嘛。走吧,小泉,正好跟你讲讲小金的事。” “嗯、好。”被邵久薇热情拉走的陆泉,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回头去看徐停云,就被他忽然做了个滑稽鬼脸,笑着转进了公共病房。 徐停云品尝着陆泉刚刚的惊艳和心虚,心中是截然相反的甜蜜轻快——毕竟她做事什么时候真正在意过别人? 找对了床号,他便拉开布帘进去,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立即起身,对他怒道:“我说了不用——!” 长身玉立的徐停云好整以暇地歪头欣赏起乔冉呆怔住的傻样,挑剔着他憔悴苍白的脸色、眼下的青黑、头发蓬乱的丑态。他下意识想咧开嘴角,又适时收敛,最终缓和成一个漂亮的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 —— (提醒)徐停云上午刚拍完艺术照,修眉修发的,老漂亮了。 真神奇,本来这章的基调是很忧郁的,写着写着就偏了十万八千里。 最初的版本就是陆泉闯进乔冉家,和他一刀两断的剧情,场景只有乔冉家,完全两个人的对手戏。 大家觉得哪个版本好? 第150章再见,乔冉(中) “我们又见面了。” 徐停云一身黑衣,站在这被雪白布帘包围的单色隔间里,突兀地简直如同死神降临。布帘轻晃,很快又回归平静。 乔冉盯着徐停云漂亮的笑脸,那股针对陆泉而提起的委屈抱怨一点点冷却着消散,怔愣苍白的神情也变成一片死寂。 面对这样毫无遮掩的恶意,其实他早就习惯了。并在一次次的经验中总结出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无视。无意义的争辩,不过是让对方欣赏自己的歇斯底里。 没事,他早就习惯了。 乔冉垂下眼睛,安静地顺了顺头发,起身拿起旁边的衣服一一穿上。 带病的身体本就使他浑身无力,刻意麻木情绪的暗示又让他陷入了灵魂出窍般的空荡,只有一些被切碎的思绪飘飘悠悠地回响。 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和陆泉就失去了能够单独相处的时间。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他和她正处在哪种感情氛围,总会从天而降突然插进另一个人,瞬间将他们的链接割裂,非要他认清现实不可。 一个虚弱的冷颤泛上来,乔冉忽然对这一切都感觉累极了,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只想躲回家里,那个唯一属于他的地方。穿完衣服,他便抬脚准备离开,没有再看徐停云一眼。 “你要自己回家吗?” 乔冉已经彻底无视了徐停云,伸手就要拉开布帘往外走,还努力想着今晚要吃点什么好补充体力。 可他到底不了解徐停云,并不知道徐停云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甚至不像学校里的人那样追求体面。 乔冉正要与他擦肩而过,后脑就猛地被扯出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还没来得及痛呼,身体已经被疼痛的方向牵引,重新摔倒到病床上! 咔哒一声,有弹性的病床剧烈颤抖一下,带着他来不及反应的懵然身体随着余力呆呆地吱呀空晃。 发生了什么?乔冉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后脑发根残留的痛意让他木木地伸手摸了摸,这个人究竟干了什么??他竟然被个男生扯头发扔开了???这个人——!!! “你是不是有病!”他难以置信地瞪向徐停云。 而出手利落的徐停云依然言笑晏晏,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愧疚不安。乔冉的头发有点像陆泉,没怎么打理更显出些凌乱的波浪弧度。 低头看见落在指缝的发丝,他立即嫌弃地甩掉,还走到床头柜压了点消毒水,边搓着手边纠正他:“这么快你就忘了,有病进医院的人是你。” 乔冉难以理解地盯着这个男生毫不在意的神情,就像看着另一种无法沟通的生物。 “帮你办手续签字的是陆泉,你擅自走了她怎么办?” “或者说,你就是要闹别扭,好让她担心再去找你?” 乔冉努力按下狼狈的气恼,坐直身体,冷怒地哼一声,“我会为自己负责,至于担心?那是她的问题,你让她别担心不就好了?” “反正她都有你了,还在乎我干嘛?” 徐停云俯视着他嘴边讽刺的笑,反而奇怪地挑了下眉,在他警惕的视线中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你和陆泉不是认识挺久了吗?” “怎么还没有我了解她?”说着,徐停云竟露出点孩子气的笑,深刻漂亮的眼睛惊喜地眨着。 面对乔冉古怪紧绷的神情,他还耐心地解释,“这么说吧。” “这个担心有两个意思,一个呢,就是她单纯担心你的身体。” “第二,就是你单独行动,如果半路出了意外,她会担心要不要她负责任。” 话末,他期待地问道:“你觉得在陆泉心中,哪个担心会多一点?” 乔冉定定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忽然嗤笑一声,似乎把虚弱身体内仅剩的力气都放了出来。他脱力地歪进靠背枕头,手背抵上眼皮情不自禁低低笑着。 笑够了,他才放下手,露出眼底些许晶莹的水光,眼神游离着叹息:“那还是你比较了解她。” “是我自作多情了。” 而听到这投降般的话语,徐停云反而清晰地落下了笑容,审视的眼珠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中呈现出无机质的光滑质感。 “人惯是会自我粉饰的,再自私、虚荣的理由都能包装成真诚,活在无数个自辩的瞬间,好让自己成为唯一的无辜者。” “诚实地面对自己并维持平衡,这件事有几个人能做到。” “笑她,你也配。” 他的话慢慢蒸发掉乔冉眼里的水光,让他沉默而干枯地融进雪白的枕间。因为,他反驳不出一句话。他是恨陆泉的自私,没心没肺,忽冷忽热,可是他更恨自己失控的卑劣。 陆泉,实在太能吸引人了。笑起来时微妙的冷淡魅力,真诚时的专注热切,沉默时神秘的忧郁,吸引着各种各样的人飞蛾扑火,将越发平凡的他越推越远,终于要淹没人群。 要是她再普通一点就好了,要是她能失去这一切就好了,他就能——他就能——不对,不可以,还是拉开距离吧,让他免于自尊心受挫的痛苦,跳脱她众多追求者的身份,还能保有一丝尊严。 而这些,明明都是他自己做下的选择。可他还是忍不住幻想她的主动接近,她的认可可以轻易把他变成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些尊严,被爱的快乐,学校里的地位—— 不对,不是这样的——他并没有做错,反正陆泉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他为什么要做这些没有结果的努力呢?他真的没有东西再可以失去了,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生病的身体轻易松懈了精神的控制力,一些深压在乔冉心中的混沌欲望如同沉底的乌黑泥浆慢慢翻涌上来。但他无力再去镇压,只能静静感知着它们的翻腾、融合、扩散。 他虚弱地垂着眼,忽然轻声说道:“上次,你不是问我叶禹是谁吗?” 这话立即让徐停云的眼神凝聚,尖锥般挖向他。乔冉选这个时机不过是想反击,真假是难辨的。可好奇终究是难以抵抗,徐停云心中不免再次升起对乔冉自我逃避的鄙夷——这种人也配和他争? “他是谁。” “一个体弱多病的男生。”乔冉安静地说着,反倒没什么攻击的态度。 “家庭重组后缺乏关心,又喜欢上了陆泉。但陆泉没有接受他,所以他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把陆泉叫过去,当着她的面跳楼死了。” “陆泉被这件事吓到,变了很多。”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和陆泉的距离越来越远,其中的细节也早已分辨不了。 “而我,”乔冉虚弱地皱起眉张了张口,还是压抑住了倾诉的欲望,只轻轻地说道:“我不想变成他那样。” “我是没有资格笑陆泉,但我也没有错。”错的是人,错的是时机,是不可更改的出身命运。 徐停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对错,只是在他听来,字字句句不过是软弱的自辩。想要的不敢要,想说的不敢说,犹犹豫豫又不够聪明的废物。 又或者——徐停云眉间一松,“你根本是什么都想要吧?” 疲惫的乔冉终于忍不住烦躁起来,他和这个人根本在对牛弹琴!话不投机半句多,干嘛和他浪费时间! “你想贬低我随便你,你要喜欢陆泉也随便你,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呆着行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陆泉了?” 被徐停云冷不丁这么一接,乔冉也戛然无言了,一口怒气从喉咙略过直通脑门。乔冉再次难以理解地看向这个男生,而他竟困惑地皱起眉。 “我只是离不开她,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这就是喜欢吗?” 你自己都不知道,却为了她生生折磨我两回?乔冉顿时只觉得眼昏头胀生无可恋,宁愿在家痛得打滚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神经病。于是他木着脸、拉上被子一个翻身,直接屁股对着徐停云,只有这样才能准确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而陷入疑问的徐停云也没空注意他的举动,只出神地盯着对面雪白的布帘自言自语道:“喜欢?什么是喜欢?” 我只知道,一看见她,我就安静了。我就—— 从没思考过这个定义的徐停云顿时焦躁起来,起身就不管不顾去推乔冉,“是不是啊?喂,你快点告诉我!” “你这个——!简直莫名其妙!”乔冉根本招架不住这个发疯的神经病,连挥带甩地重新坐起来。 “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 见他脸都气得通红,徐停云也连忙收了手,把他再气病了陆泉又要花时间担心他。只好压住突起的烦躁,锥子般盯着他: “那好,刚刚你说随便我,就是不会再跟我抢的意思,对吧?” 乔冉简直快要被他气死,急喘好了几次,才顺利讽刺出声:“你、你--感情这种事、这种事竟然要靠抢,你难道不觉得可怜吗?” “不然呢?” “越是珍贵稀有的,越容易引人争夺,这不是自然法则吗。” 乔冉正要发誓再也不跟他废一句话,就又听他飞来一句: “还是说,你觉得我很软弱?争不过别人?” 这句话,竟如一根输液的针头直扎进他气恼的大脑,让乔冉瞬间清醒的同时爆发出剧烈尖锐的疼痛。 徐停云还歪头奇怪地打量着他,听到一串熟悉的脚步声后便抬起头,起身去拉布帘,果然看见了快要走近的陆泉。 陆泉看看他,又通过拉开的缝隙看到正坐在床上发呆的乔冉,“他怎么了,还是你怎么他了?” 徐停云立即眨眨大眼,“我也不知道。” 陆泉好笑地盯他一眼,毕竟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衣服穿好了就出来吧,邵姐姐去停车场开车,一会儿就到。” “时间不早了,动作快点,你也还没吃晚饭吧。”今天的陆泉明显很疲惫,眉间不自觉地蹙着。 “嗯。”徐停云乖巧地点点头,“你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带他出去。” 这次徐停云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掀开被子让乔冉下床。而安静的乔冉竟也一路无言地配合着。叁人走到医院外,才发现天色已黑,坐上车,车灯亮起,很快就往乔冉家驶去。 * 众人停车上楼,按开电灯,乔冉家空荡荡的客厅显现在众人眼前。 热心肠的邵久薇担心地去看了看冰箱厨房,发现果然没有一点现成的饭菜,只有便利店的面包牛奶之类。 “这怎么行?生病的人就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没关系的,我可以点些外卖。”乔冉垂着眼睛,声音也没什么力气了,“今天谢谢你们了。” 陆泉皱眉看了看他的脸色,“你就别管了,先去休息吧。” “对,赶紧去休息才是正事。”邵久薇又看了几圈,摸了摸钱包,“小徐,我们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菜回来帮他做点什么。” “好的。” 陆泉见乔冉要拒绝,便推着他的背往卧室走,“就接受她的好意吧,其他的等好了再说。” 乔冉才终于点点头,顺从地进屋躺好,盖上被子。他这一路都出奇地安静,陆泉只当他是真的虚弱,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什么热才放心地准备离开。 可是,手一拿开,乔冉眼角的泪水便滑落了下来。 —— 你神经病啊!.jpg (解释)乔冉的意思是陆泉自私。徐停云不开心了,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但能正视自己的自私又能切实地解决问题才是关键,而不是一味地陷入道德审判,只想占据道德高地好俯视他人。 (如果觉得解释烦了可以告诉我,我下次就不写了。) 之前萧戚也说过,陆泉和乔冉的相貌是很配的,徐停云也发现了这点,可不爽了。 第151章(乔冉BE)再见,乔冉 泪珠刚滑到耳边,乔冉就翻身向里把脸藏进黑暗。客厅的灯光被卧室的门板遮断,惨白的余光染亮他的后颈,节节脊骨越发形状分明地顶起皮肤。 陆泉沉默地垂眼看了一会儿,便起身走去按开灯、关上门。做完这些,她也没有回到床边去安慰,而是听着房间内回响的压抑啜泣,信步走到附近的书架。 她扫视着书脊,一边懒懒地觉得麻烦,一边又心不在焉地想着:小孩子哭泣的理由无非两种——引起注意和获取原谅。那乔冉的哭泣,会是哪种呢? 书架上排列着各类名师画集,素描本雪白边角的铅灰隐约可见,占得四层满满当当。 书桌上,各个型号的铅笔削得又尖又长,分别装在透明笔筒里整齐地排列着,方便随拿随用。看着这些,陆泉都能想像他坐在这里一边低头削铅笔一边思考构图的场景。 而这样的乔冉,竟说出了要为她放弃弗洛伦萨美院的鬼话。 陆泉不禁好奇,面临一个巨大机遇反而忍不住想退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毕竟她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幸运的事。 她随手抽出一本画集,反身靠着书桌低头翻看,耳后的卷发落下一束,在光滑的铜版纸面悠悠地荡下一串灰影。没翻几页,她就发现了一片漂亮的枫叶标本,被压得脉络分明。而拿开叶片,则露出一位贵族小姐的肖像画。 莹白的皮肤,浓密黑亮的卷发,永远微笑的脸庞。让她捻着薄如蝉翼的枫叶片,忍不住笑了笑。 乔冉其实不难懂,有时候甚至简单得固执。 陆泉还记得,因为长相出挑,他入学时其实有很多男女向他投过橄榄枝邀请他进入小团体,但乔冉都“毫无眼色”地拒绝了,默默坚守着学画的初心直到现在。 如果当初他更油滑些,更“聪明”一些,愿意舍弃部分自尊去迎合去换取资源,他现在的处境根本不会变成这样——被刻意打压、无视、轻蔑,从此沦为学校的边缘人。 他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应该是值得夸赞的。如果说成长是一个不断消磨自我融入集体的过程,那乔冉无疑还拥有着一颗简单的心,相信努力的回报,遵守着品德的界限。 并且,为了抵御伤害、寻求内在的平衡,他开始尝试着以超脱的姿态去蔑视人性的黑暗面。也许正因为如此,在渐渐发现自己和别人根本没什么不同时,他才会倍感痛苦和混乱吧。 而这点,大概就是她和乔冉最根本的差异。 承认欲望、接受自私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这么认真呢?陆泉用枫叶挡住一个小小的呵欠——既然是最后一次,就让我来教你吧。 她侧头看看乔冉的背影,便放回画册坐到床沿。静静听着乔冉吸鼻子的声音,伸手有一搭没一搭顺着他后脑的乱发,指腹时不时能触摸到他温热的头皮。 “哭完了吗,乔冉。” 她说着,声音里竟然带上轻笑,“我记得你一哭眼睛就又红又肿,可难看了。”指尖摩挲着他弯曲突起的脊椎,慢慢往旁边溜去,“转过来给我看看。” 衣料的摩擦和她压低的声音混在一起好似磨砂的质感。 “转过来,乔冉。” 背对她的乔冉正空茫专注地抽噎,沉重的身体无知无觉地横躺着,耳膜也似被泪水浸泡过,连她的声音都模模糊糊地阻挡在外。 但他很快就条件反射地一颤,本来都快失去知觉的感官再次被霸道地挑起。热辣辣的皮肤上,能分明地感受到她纤长手指缓缓摩挲过来的路径,紧绷的颈部被按压出烘热的脉动。 一下一下,像心脏的节奏。在他的耳朵里、身体里、这小小的房间里越跳越重。 乔冉抿了抿嘴唇,呜咽几声便投降般紧紧抓住陆泉的手,更加蜷起身体,把湿润的脸深深埋进她的手心。 够了,这就足够了。能有这样一个人陪在身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什么尊严、什么骄傲,都比不上长久孤独带来的无望枯竭。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安慰,在一个只有自己存在的房间里,一遍遍地自我肯定自我证明——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只要不抛下我怎样都好,不要离开我—— “陆泉——!” 软弱着决堤,乔冉泪眼朦胧地转身,不管不顾地往陆泉怀里躲去。白亮的灯光在他狼狈可怜的脸上一闪而过,陆泉还没看清,就被他紧紧抱住了腰。单薄的衬衫很快湿了一块,黏上皮肤,让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陆泉…对不起……” “我再也、再也不那么跟你说话了——我错了…”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他哀声乞求着,就像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子,缩在她怀里是全心全意地依赖。陆泉被他勒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她没有挣扎,反而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简直像他妈妈一样。 此念头一出,陆泉便瞬间跳脱出这个“悲伤”的氛围,压了压嘴角才没有让自己笑出声。说到底,她今天就是来和乔冉做决断的,并不是在意乔冉的痛苦。 说得直接些,乔冉有绘画的天赋,从不用纠结人生的意义。即使出身不够好,也是衣食无忧不用仰仗他人鼻息,并且还得到了家庭全部的支持能在贵族学校上学。而现在,他又得到了世界名校的推荐名额,一个全新的起点等着他伸手去拿,而他竟还在纠结一些人情小事。 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太奢侈了--我可怜他,谁又来可怜我呢? 陆泉游离地走着神,视线落到书桌上方的磨砂玻璃,能看见两人相依偎的朦胧身影。乔冉闷闷的声音在身前震动,陆泉看着自己的脸,不过一片虚虚的白。 “乔冉,去弗洛伦萨吧。” 她收回视线,真的像个长辈般安抚他,“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如果这里的一切让你这么痛苦,就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我不要,”乔冉立即抓紧了她的衬衫,任性地回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向来自持淡漠的乔冉似乎彻底抛弃了底线,放纵自己向她撒娇着乞求,泪水沾湿的嘴唇又热又潮,连连印在她的脖子上。 “我会听话的,陆泉,只要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 “可是我在乎啊。”陆泉凌冽地截断他的话尾,放下双手,对上他抬起来的迷蒙双眼。他的眼圈果然肿了,和鼻头鼻翼红彤彤地连成一片,平时毛绒轻盈的睫毛此时也被打湿,胡乱地粘翘着,脸颊憋得红一片白一片,又傻又狼狈,头发也乱七八糟。 而一触到头顶明亮的灯光,他立即被刺痛,失控地滚下几串泪珠,可怜而惨不忍睹。 “陆泉……”他呆呆眨着肿胀酸疼的眼,看着陆泉的脸颊压出隐忍的笑。 “和你在一起?”她伸手温柔地帮他抹去眼泪,“而你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就是和我去特罗亚洲,然后两人半工半读?” 说着,她直接笑起来,刺眼的白光点缀在她的轮廓,眉眼昏暗,笑容却又鲜明,美丽而轻蔑,冰冷得令人绝望。 “我和你不一样的,乔冉。” “只要我想,有的是人捧着钱给我用。只要我愿意,明天我就能重新过上名媛的生活。” 手指轻柔地擦过他湿润烘热的脸庞,说的话却锥心似的狠。 “而无权无势、出身平民的你,竟然说要拯救我、帮助我?你说好笑不好笑?” 看着乔冉重新变得木然空茫的脸,陆泉心中甚至涌起几分报复的快感,继续火上浇油,“啊,对了,首富之子不是和你同班吗,他那样的—嘶——!”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腕就被爆发的乔冉拽着就是狠狠一口!陆泉痛得一抖,立即起身甩开,从深嵌的牙齿间硬拽出皮肉,撕扯出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气得陆泉抬手就准备给他一耳光! 可挥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去。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几乎被拽落的乔冉趴在床沿彻底崩溃了,他终于放声大哭,似要把他几年来的忍耐、辛酸、委屈、孤独统统哭喊着发泄出来。 “你滚!你滚出去!” 嘶哑的哭腔颤抖着,他用颤抖双臂紧紧压住自己的脸,再次蜷缩起身体,把床单绞成破裂的纹路。 “我好想—我想回家——!” “我要回家……妈妈--我想回家……” “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好想……我真的好想回家——” “妈妈——妈妈——” 他哭得几乎要呕起来,沙哑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四处冲撞破碎,发胀颤动的脖子上血色的红越拧越深,似乎要冲破皮肤喷涌出来。 他一声声嘶哑的妈妈,硬生生拉扯出陆泉心中的愧疚。她不忍地移开视线,颓然地放下手,看向右手腕上深刻鲜红的齿印,不禁又委屈又疲惫。 但面对失声痛哭的乔冉,陆泉还是挫败地投降了。她重新坐回床边,伸手将他揽住。乔冉已经哭得脱力,甚至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木然地被她动作,枕着她的肩膀失神地打颤,“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好吗。” “…我讨厌你…讨厌你……” 他的颤抖停不下来,让陆泉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这样才好,对我们都好。” 陆泉皱着眉,埋在他潮湿烘热的颈间,那里被咸涩的泪水染尽,刺得她皮肤隐隐发疼。 “我知道,你一直渴望有同类,所以才希望我也能喜欢上画画。” “但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乔冉听着她的话,深深闭上了酸疼的眼睛,沙哑的喉咙里连哽咽也发不出来了。 “所以,去弗洛伦萨吧,乔冉。” “那才是属于你的地方,到处会有和你志同道合的学生,你们可以一起画画、郊游、畅谈理想。” 她再次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在哄他睡觉一样,“不会再有孤独,不会再有人忽视你。” “只要再忍耐一会儿,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越说越温柔,因为没人应答,竟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当你以后再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她轻柔地安慰着,终于让头痛欲裂的乔冉慢慢安定下来,激烈的哭法彻底消耗了他仅剩的精力,他很快就抽噎着在陆泉的肩头睡了过去。 陆泉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轻晃的虚影,近乎无声地安慰道:“没事的,你一定可以的。” 一会儿,她轻轻放下睡着的乔冉,用纸巾帮他把眼泪和湿汗擦干。房间里突然没有了他的哭声,显得静谧非常。陆泉给他盖上薄毯,便起身离开。 拉开房门,从客厅里传来一股米粥的香味。徐停云从橱柜里找到保鲜膜,看见陆泉出来便笑着朝她招招手。 陆泉刚要踏出一步,又想起灯没关,还是反身转向房内,遥遥地看了乔冉一眼,然后抬手关灯。 啪的一声,房门闭合,乔冉便和整个房间陷入了沉睡。 ——— 放弃挣扎了实在没什么灵感,大家凑合看吧。(感觉有些刻意追求戏剧化了,大家觉得呢) 乔冉应该不会再出场,以后的be也没有这种类型了。 第152章秘密乐园 公寓楼下的面包车亮起车灯,熟练地调转方向朝居民区外驶去。很快开上大路,汇入夜晚繁忙的车流。 马路两边长排的白色路灯高耸着,被半透明的车窗过滤后,能清晰地看见它们发亮的灯泡芯。它们快速飞驰着在眼前重迭,便成了视网膜上单一闪耀的虚像,好似眼球的文身。 “你不是累了吗。”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挡住陆泉的视线,并扶住她的额头让她靠上他的肩膀。稍显单薄、骨头硬而膈人,本来是一点也不舒服的。但陆泉竟也安静地任他摆弄,让徐停云有些小小的意外。 他低头看着她闭上眼睛,还停留在她额间的手指便得寸进尺,试探而轻柔地顺起她的眉毛。不经意间,挡住窗外偶然闪过的彩光,在她干净的脸上落下几条弯曲的手指长影,横贯而贴服,挑起心中一丝幼稚的占有。 徐停云悄悄笑了笑,还是放下手,身体后靠让她枕得更舒服。 陆泉现在在想些什么呢?会是姐姐、还是妈妈? 乔冉哭喊妈妈的声音,他和邵久薇都在厨房听到了。邵久薇因为身份尴尬不方便介入,但他几乎是立即担忧起陆泉的反应。陆泉本就很少提及她的家庭。稍微提到的姐姐,从语气听来竟好像是唯一的亲人。 他正垂着长睫思索,手掌就被悄悄摸索着牵住了。安静地回握住陆泉的依赖,徐停云贴上她微凉的发顶,忍不住侧脸亲了亲——没关系的,陆泉,没关系的。 而且你知道吗,我能为你做的,远比你想像得多得多。 驾驶座的邵久薇察觉到车内长时间的安静,正准备开口感叹下乔冉的可怜。眼睛刚往后视镜上一转,就看见了两人相互依偎支撑的画面,便只笑了笑,看向前方不再出声。 * 车停在公寓附近的路口,把两人放下后,邵久薇就离开了。 因着陆泉和徐停云还没吃晚饭,索性就在附近的餐馆解决。吃完已经将近九点,两人才散步般往公寓的方向走。 静谧的小路上,家家亮着灯。徐停云看着面无表情的陆泉,突然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而陆泉毫无所觉地径直往前走去,独自走出好一段才怔愣着站住,左右看了看,才终于想到转身找到他。 本来他想笑一笑,可一看见朦胧路灯下陆泉脸上的茫然无措,就身随意动抬脚跑上前去。 “陆泉,我们消消食吧。” “我累了,想回家。” “一会儿而已,我想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不等她拒绝,徐停云就难得强硬地拉起她的手往陌生的方向走去。 “徐停云、我不想去……” “你不去才会后悔。” 陆泉实在没什么力气挣扎,皱着眉不耐地被他拽着走,可不一会儿就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让她稍稍提起些好奇。等它渐渐呈现出全貌,陆泉才发现原来是小区的儿童游乐场。 这小小的一角被四边的马路精细地切割出来,两边矗立着高高的绿色护栏网,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路灯被下面枝叶浓密的树木遮挡,仅有灯头伸出来,亮着暖黄的灯光守护在四角,照出底下可爱的游玩设施。 卡通大象的滑梯,长方的沙坑,五彩的攀爬架,还有立在边缘的两架秋千。 一旁的徐停云轻车熟路地走进这绿植包围的小小游乐场,然后转头看她,“秋千,要玩吗?” 陆泉盯着那简单甚至老土、链条串着木板做成的秋千,终于产生了点情绪波动,“嗯!” “呜啊!” 这个链条秋千比想像中的危险多了!一晃起来,陆泉就忍不住叫出了声。 两边的链条根本不能使力,本来是为了稳定平衡才攥紧了它,可它一旦被捏就会对坐板产生影响,让刚刚坐上、还没有习惯的陆泉危险地左右晃荡起来! “徐、徐停云、先别推了!” 架上的链条被摇得吱呀乱响,徐停云瞧着陆泉笨拙的样子,一边憋着笑,一边帮她拉住链条,“别捏得太紧,用脚点地试试。” “哦、嗯。” 陆泉紧张地试了几次,终于找到了平衡,自己点着地轻盈地荡起来。秋千架照样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吱呀叫着,不过听着听着,这随时会散架的危险反而增添了点刺激的乐趣。 看着她逐渐舒展的神情,徐停云便斜坐到她旁边的秋千架,依着一根链条,晃晃悠悠地笑看她玩耍。 正在兴头上的陆泉忍不住想越荡越高,校服裙子飞扬着,头发从后面涌过来,毛茸茸地扑到脸上。就这样,如果能飞出去就好了,飞出去,直飞到天上去——可路的尽头是昏暗的,要是真的摔过去又该怎么办? 链条的摩擦声在上空越发尖锐急促,让她突然开始忐忑,粗糙的链条肆意磨得手心发疼,她却越抓越紧,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教人分不清楚是兴奋还是恐惧。 逐渐加深的晕眩,让她还是停下点地的动作,秋千和乐园也一起慢慢重新回归了平静。 这片游乐场是片土地,没有浇水泥。刚刚陆泉一下下踢着地,很快就把光洁亮丽的黑皮鞋边蹭出一层肮脏的灰泥。她弯腰垂头看去,长长的卷发随之掉落,遮住她的神情。 她的手还握着链条,因为俯身衬衫袖口滑落一些,露出手腕上深刻的牙印,凹痕已经开始发青扩散,在暧昧不明的光影中更显可怖。 徐停云静静看着,伸手碰了碰,才猛地唤醒了陆泉的疼痛知觉,让她立即抽手、盯视,凌厉的眉眼,是一瞬间的攻击性。 但她很快又收敛住,好似是重复过多而造成的下意识反应。 她沉默地拉好袖子,打算起身离开。不想,徐停云突然伸手过来强硬夹住她的脸,让她莫名其妙地皱起眉,看着他越过两条垂直的链条,弯身凑近。 陆泉有些不耐烦,徐停云这么敏感肯定察觉出她的心情不好,估计又是要说什么让她敞开心扉的废话 ——就算跟你说了又能怎样,到最后不还是要我自己解决? 她正想挥开徐停云的手。 “陆泉,喜欢是什么。” 陆泉一愣,恍惚回到白天和罗屿丰相处的场景。但这次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玩暧昧的心情,直接冷淡地回道:“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而徐停云依然专心地盯视着她,拇指摩挲着她面露不耐的脸,睫毛落下的长影也挡不住路灯落在他眼中的亮点。 “又在骗人。”他肯定地说道。 “你如果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怎么知道讨人喜欢的方法。” 讨人喜欢的方法?陆泉顿时被激怒!不想着讨人喜欢难不成专门去惹人厌吗?搞笑!她又不是什么皇子皇女首富之子,哪来的资本任性! 轮得到你来说教我!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不想做自己--!陆泉本来都要气笑了,可才一开口,那长久压抑胸中的郁气却终于找到出口,裹挟着眼泪一气蛮横地涌上来。 “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听到自己哭腔的一刹那,陆泉直接挥开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接着,坐板碰撞,链条作响,徐停云紧紧把她揽进怀中。 没有尽头的忍耐、一无所有的孤独。比起被议论,被忽视才更难以让人承受。渴求着爱,却又难以信赖。抽丝剥茧地拉扯,强迫症般要找出会伤害到自己的一丁点可能性。 好累…真的好累…… 我也好想像萧戚那样尽情大笑、尽情去玩梦想;我也好想变成尹玺那样,目标坚定,一往直前毫无后顾之忧。 我真的好想……我真的…… 那些可说的、不可说的,混沌的、清晰的,过去的、现在的,都化作停不下来的眼泪,不停翻涌着沸腾,溢出了陆泉心中的某个界限。那些被迭加、被埋藏的委屈,被乔冉引发,在这沉静的夜晚尽数决堤。 徐停云的衬衫领口被她的泪水浸湿,就像抱着一个溺水的人。她压抑的低泣颤动着胸膛,而他只能紧紧握住她单薄的肩膀,成为她唯一的浮木。 —— 下章应该有h,真的好久没写了,打字的手在颤抖。 (我一般写小说都在咖啡厅写效率最高,但写h只能躲在家里写,好刺激哦) 警告:目前开始进入陆泉思想大转变的关键情节,可能会比较虐(因为要成长,作反派)。大家酌情阅读。 第154章重生之梦 徐停云发现自己站在了学校门口。 没有前因后果,没有疑虑奇怪,自然而然地从混沌中回神。今天是哪一天,星期几,也不大重要。因为他不过是个学生,而此刻不过又是个平常的上学日而已。 书包在背后沉甸甸地拉扯,向前延伸的路引着他往固定的教室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习以为常地看向路边的花坛。 那里面的花果然又开始枯萎了,不知道是第几遍。 它们被整齐地填在狭窄坚硬的水泥花坛里,黄黄蓝蓝的娇嫩花瓣被烧焦般蜷缩成了褐色。它们正在快速枯萎,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花坛里马上又会出现一排一模一样、却完美无瑕的鲜花。 而他也是这其中的一朵,一旦出现衰败就随时等着被换掉,新的填补上来,继续源源不断地妆点学校。 所以,在这里自杀并没有什么价值,徐停云忽然这样想到。 学生是为了学校而存在,孩子是为了父母而存在。即使不小心失去了一个,也实在算不了什么损失,反正总能有新的。 如果真的有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而自杀,那他不仅可怜可悲,还出奇自恋和愚蠢。既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别人。 “徐同学,这么说可能有点…嗯——不知道你现在的家庭状况有没有好些?” 徐停云闻声抬头,对上老师担忧的眼睛。他记得她,她是个好人。不过又因为处处想要当好人,反而什么也做不了。 而且被人关心、同情其实是件很容易上瘾的事。徐停云也开始学着享受别人无能自责的神情。 “就算说了,老师也帮不了我的。”徐停云能听见自己招牌的柔弱声音,垂下的视线有些新奇于自己因过瘦而突起的指节。 “老师真的会为了我报警吗?” 这句话有些过了。果然让她立即皱紧了眉头,徒然地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无言回答了他。 不过,她很快又从抽屉里拿出一迭辅导书递过来,作为一种早有预料的补偿,“这是老师帮你选的习题册,挺不错的。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就好了,考上大学就…好了。” 考上大学?徐停云抿唇忍住了笑,考大学还真是个灵丹妙药。徐贤说考上名牌大学才算是他的种,妈妈说考上名牌大学他就有出息了,然后老师说考上大学就能离开父母了——而她连这么直白的话都不敢说,大概是想在他父母面前也能做个好人。 徐停云抬眼看向她桌面上摆的相框,虽然只能看见它的背面,但他知道那是一张全家福。 他礼貌地问道:“老师爱自己的女儿吗。” “当然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可乖了,听话懂事,又爱学习。” 看着老师柔和下来的表情,徐停云笑起来,“如果她突然不听话了,老师会怎么对待她呢?” “我当然会、我们当然会好好交流了。”不知道是不是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敌意,老师立即挺直了她的腰背,面容严肃,甚至暗含恼怒。 “徐同学,不是每个父母都像你的父母,我和他们不一样——” 哔的一声,徐停云在她的话尾按下暂停键,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起身看着老师静止的面容认真地分析到:按照她的性格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这段应该是自己构想的,而非真实存在。 他又好奇地拿起相框看了看,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他笑着放下,一点也不惊讶。 这时,门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铃声,引得他走过去,一拉开便踏进了闹哄哄的课间教室。 四四方方的墙壁封装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他的视线直接穿透而过,看见了正趴在桌面看向窗外的徐停云。 我想也没想直接坐到他对面,点了点他的桌子,像个老朋友一样开口:“你在看什么。” 徐停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窗外,他的头发长长的,很不清爽。黑黑的发尾勾在眼皮,看得人难受,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我还知道他这个动作一点也不舒服,因为他太瘦了,骨头膈着骨头。 “我是在观察。” 他竟友好地开口了,我有些惊讶,“观察什么。” “盒子。”他说,“原来到处都是盒子。” “你是指,这个教室吗。”我有些想不起来他要说什么了。 “你也是学生,怎么会不明白。” “从卧室到客厅、出了家坐上公交车,然后来到学校。将来的话,大概会换成办公室。” “原来,人始终是装在盒子里生活的。” 他这样说着,我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始终处在一个平稳而安静的状态,后知后觉着,让我不禁惊讶地自豪起来,连看着面前的徐停云也不禁带上些奇妙的居高临下,因为我已经和他不一样了。 “那你能想像在没有边界的家里生活吗,或者没有墙壁的教室上课吗?” “你做不到的。因为安全感就是和禁锢感连结在一起。” “越是缺乏安全感的人,就越是渴望被禁锢。”我得意地发表高见,“不然你妈妈为什么离不开你爸爸,你现在又为什么离不开她。” 我看着可怜的、弱小的、可悲的徐停云,他真像个极度虚弱的病人,只有住进无菌室才能存活。对周围的一切都要剖析想尽才能安心。又或者干脆是个精密麻木的机器人,不断自动分析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攻击和伤害。 大概是我看透了他的本质,徐停云在我的意念之下竟开始变成半透明。我立即集中精神去看,果然在他胸口找到了一块硫酸电池。我惊恐地发现,在他平静木然的外表下,那块电池里的硫酸竟时时刻刻激荡着、翻涌着随时准备喷发,要把他自己炸成碎片的同时,还要带着身边的一切同归于尽!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现在不可以! 我几乎要尖叫,下一秒就被他抓住了。他冷不丁转脸看我,黑漆漆的眼珠竟一下将我定住。我被一击而碎,瞬间被他吸收殆尽关进了身体。 不要—我不要—我已经变了、不该是这样的,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在徐停云的眼睛背后大叫,狠狠砸着玻璃似的结实墙面,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巨大的眼球里只有我呐喊的回声,没人能发现我,没人能看见我。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放弃,我靠着眼球的玻璃,努力向外看。 渐渐的,周遭的一切安静了下来。我透过徐停云巨大的盒子听到了老师的讲话。 “今天我们班将迎来一位特殊的转学生,请进。” 她的声音像在巨大的山谷里飘扬,“那陆泉同学,请你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好的,老师。” 真奇怪,这个女生的声音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而是直接在我的大脑中响起。我连忙紧紧趴到玻璃上去看她,可始终是朦朦胧胧,急得我边哭边叫。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正当我几近绝望时,口袋里突兀地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我被吓了一跳,愣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摸出来接通,“喂?” “徐停云,你说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好?”她笑着问我,一派轻松平常。 我双手握着手机,努力跟上她的话,呆呆地像个傻子,又委屈得想哭,“我、我不知道。” “那你昨天早上吃了什么?” “我好像、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还是根本不喜欢。” 莫名其妙,我想,莫名其妙!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需要你。”她的声音转低,再次在我大脑透彻地响起。 “而且,你也需要我,对吗。” 周遭的一切随之安静,好像被她按下了静止键。我似有所感地抬起脸,便看见一只手直插进徐停云巨大的眼球,厚实的玻璃瞬间破碎,我还没来得及看见她完整的模样,她的手就带着我一路摧枯拉朽,直达胸口的硫酸电池,然后干脆利落地一把将它连根拔起! 黑色的脓血连接着破碎的电线,顿时噼里啪啦地四处飞溅,我痛得快要晕厥过去,尖叫声快要从内部将我撕裂。 不知不觉间,不仅徐停云老旧的碎片,连教室的墙壁都开始溶解,像个白色的纸盒向外打开,变得无边无尽。 而我蜷缩在雪白的地面,一个温暖似手心的地方。像个脆弱的新生儿,无助而轻盈,虚弱却安心地等待着胸膛中新的东西悄悄生长。 然后,我努力睁开眼——这次,该轮到我为你—— * 卧室里,徐停云空茫地眨眨眼睛,意识渐渐回归,刚刚的梦也似玻璃上的雾气很快消散了。 怀里温暖的身体紧贴着他,让他很快放弃回想梦境这样无聊的事。他甜蜜蜜地笑着蹭了蹭陆泉毛茸茸的发顶,便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离设定的闹钟时间还有七分钟。 动作间不免惊动了陆泉,让她也迷迷糊糊地醒了。 “还有七分钟,可以再睡会。” “嗯……”陆泉眯着眼睛把脸半埋进枕头,“要起的…我可以的……” 徐停云不禁笑着埋进她的颈侧,“那就快点起啊。” 陆泉被他痒得耸起肩,“那你…说点什么……给我听…” 徐停云笑着摸起她的长发,“说点什么,嗯——我好像做个了关于转学的梦。” “转学?”陆泉慢慢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看来、看来你还是、有些紧张的嘛。” “大概是,毕竟好久没上学了。” 这句话让陆泉忍不住笑起来,而一看见她笑徐停云也忍不住笑,“笑什么呢?” “不知道~” “骗人,”徐停云哼哼一声,见她还侧着身子一副懒懒的睡态,顿时起了坏心,隔着薄毯就去挠她的腰。 “啊!哈哈!徐停云!你敢!哈哈哈——” 闹成一团的两人差点从床上双双滚下来,好在闹钟很快响起,避免了迟到的命运。 * 之前有张律师她们陪着还不觉得,现在跟着班主任走向教室的徐停云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跳加速。 教室门外隐隐穿来的热闹让他不由自主深呼吸几下,似乎被前面的班主任听到了。开门之前,她特意转身拍了拍他的手臂。 新的班主任姓孙,是个嘴角笑纹深刻的中年女性,胖胖的很亲切。注意到新学生的紧张,她笑着悄声安抚道:“别担心,大家都很好相处的,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那我们进去了?” 徐停云点点头,便跟着她踏入声音降低的教室里。 他目不斜视地停在讲台边,正准备转身面向教室里一双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只听底下一片压低的吸气,并陡然突起一个惊喜的女声。 “妈呀!是美男!” 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顿时被这声惊叫打破了。 “我们班终于有帅哥了!!!” “啊!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帅哥吗!” “帅哥,快点和我做同桌!” “过分,竟然无视我——呜呜呜!” “安静!安静!”孙老师挥着手终于压下这群毛孩子看见新同学的兴奋,“这些事你们下了课自己闹,先让徐同学自我介绍。” “好耶!我也想快点听见徐帅、同学说话!” “咳咳!”孙老师又是一阵咳嗽,正准备重申,眼神不经意扫到在早课就光明正大趴着睡觉的男生,不由气得摸着眼镜的手直抖,终于大吼一声:“殷赫!你给我起来!” 这一声让底下的学生又瘪着嘴发出一片嗡嗡的笑潮。 殷赫旁边的男生也笑着去推,“殷赫!殷赫快起来,该起床上课啦!” 可他睡得雷打不动,一时半会还真看不见会醒的趋势,为了他的小命着想,男生心一横一脚踹上他的凳子,才让殷赫一个踉跄从梦中惊醒,揉着后脑粗硬的乱发,迷迷瞪瞪地站起来。 “大家好,我是主唱殷赫。” 周围立即响起一片哄堂大笑,让被转移了视线的徐停云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孙老师也是被气笑了,恨铁不成钢地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今天的早课,你就站着听,省得你做梦做得飞起来。” “徐同学,你的位置就在那个叫殷赫的旁边。” 殷赫好不容易清醒,正和踹他凳子的男生笑着互瞪,忽然被点名才注意到传闻中的转校生。他新奇地打量几下,便大声回道:“孙老师,新同学还没自我介绍呢。” “哦!”差点被他闹忘了,孙老师连忙拍拍脑门。 “以后大家就是同学,虽然时间可能有些短暂,但老师希望大家可以珍惜这样奇妙的友谊。” “那么就请徐同学做下自我介绍。” 殷赫大大方方站在教室内,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发箍,不经意和徐停云视线相触,他便咧嘴朝徐停云友好地挥了挥手。 ————— 尝试了一些写法来制造混乱,是不是乱七八糟,很有做梦的感觉呢~~真的好奇大家的观感,求留言啦! 自杀想法对应听到的叶禹自杀事件。 第155章内行门道 早晨七点,金瑞律师事务所。 邵久薇从楼下的咖啡厅回来,拎着纸袋往会客沙发走去。刚拿出买来的咖啡和面包,对面休息室的把手便转动几下,走出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 “哦、这么早就醒啦。”邵久薇笑着抬手招呼她过来,“那正好来吃早餐。” “洗漱过了吗?” “嗯,”金枝琦在对面坐下,“谢谢您。” “什么您啊您的,别扭死了。”邵久薇爽快帮她开了杯咖啡,放到她手边,“你就和陆泉一样叫我姐姐吧。” 金枝琦握着热乎乎的咖啡,大概是接触了超出常识的体验,昨天加上今早的时间都让她产生出强烈而不现实的紧张和刺激感。 “好的,谢谢邵姐姐。” “没事。”邵久薇大口咬着面包,也终于得了闲,悄悄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该说不愧同为贵族学校的学生吗。金枝琦和陆泉身上都有一股、怎么说呢,反正不是普通人打扮打扮就能获得的干净精致。邵久薇是惯常和平民底层打交道的,在看多了一群耸肩驼背、畏缩精明的乱象后,对这样养眼好看的女孩简直是毫无抵抗力。 好像工作起来也更有劲儿了!邵久薇正难得享受着上班,忽然看见女孩眼下一点遮瑕霜的痕迹,不由关心道:“休息室的床板有点硬,是不是没睡好啊?” 事务所的休息室几乎是邵久薇专用,昨晚让金枝琦留宿后,又担心她一个人害怕,邵久薇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 “没有的事,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喝着热咖啡,早晨的混沌感渐渐退去,金枝琦连忙想起要道谢:“谢谢你们愿意让我在这里住一晚,这件事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实在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举手之劳就让她露出这样感恩戴德的神情,邵久薇不禁有些心酸,索性直率地回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做律师的可都是无利不起早。” “你现在是我们的重要客户,我们当然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这是雇佣契约,你尽管享受服务就好。” “而且我跟了张姐这么长时间,该见的都见过了。特别是家庭纠纷,真的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别光顾着喝咖啡,吃面包啊。”说着,她递过去一块。 “说得难听点,在家庭里,孩子随时能变成父母的人质。你既然都来寻求法律上的帮助,那我们怎么能放心你再回到你父亲和继母的掌控下呢。” 嚼着口中香甜的面包,金枝琦好不容易压下鼻尖的酸意,快速抹了抹发热的眼皮,深深点着头, “嗯!” 认真注视着她获得希望的神情,邵久薇不禁想起张姐说过的话——律师就是每天和狗屎烂泥打交道的恶心工作,但是,如果要做十件破事才能有两件真正有价值的案子,那我也算能忍受。 张姐,我最近好像理解那是什么感觉了。邵久薇安静地笑了笑,便声音一扬,“不过,你和陆泉真的是朋友吗?” 金枝琦心中一突,下意识觉得别人在说她配不上陆泉,“是的,怎么了吗。” “陆泉这孩子吧,”邵久薇眯着眼组织语言,“给人的距离感其实很强烈诶,我都担心她在学校会不会很孤单。” 孤单?陆泉那么受欢迎,应该不会吧……可是,金枝琦很快又不确定了起来。 两人正闲聊着,事务所的门打开,张金瑞走了进来。 “张姐,早啊。” “张律师,早上好。” 张金瑞朝她们的方向笑了笑,转眼便看见了靠在休息室门旁的白色行李箱。 那是昨天下午带着金枝琦去她家取来的。对她的继母,以“精神虐待青少年”的名义下达法律通告,并以辩护律师的身份合法地保护起刚成年的当事人。 即便当着那位继母的面,拍下了那条习惯性冲金枝琦狂吠的黑狗照片,不过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家长方。因为张金瑞清楚地知道,等他们冷静下来并咨询了律师,就会发现要判定“精神虐待”这件事有多难。 说来讽刺,金枝琦是个坚强的孩子,面对伤害有一定的消化和释放能力。那些精神伤害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显着的影响,身体健康,生活也正常。而之前的徐停云,他直观的身体状况才是促使儿童局快速行动的最大理由。 所以,如果她们真的打算从“精神虐待”这个角度去证明,只会让金枝琦陷入自证的泥潭,不断去回忆、加深自己受到的伤害。这样被动可悲的方式,张金瑞才不屑去做。 而且这样就算能达成和解,和解金也不会太多,她就更挣不了几个钱——必须从其他角度切入。这是张金瑞经过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离上学还有时间吗?”她也走过去,坐到邵久薇身边。 “有的。从这里去学校只要叁十分钟,现在还早。” “行,我们正好聊聊。”进入状态的张金瑞是一刻也不浪费的性格,她快节奏的说话方式和严肃的神情,很容易将人带入氛围。 “金枝琦,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和家庭决裂需要做好觉悟吗。” “这不是小孩过家家,一旦撕破脸皮,亲人变仇人都是常事。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吗。” “如果是一时意气想要换监护人,换了以后才发现达不到现在的生活水平,那时候后悔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被她严肃的神情震慑住,金枝琦不由放下咖啡,坚定地回道:“我不会后悔,也不会让我自己后悔。” 得到这句回答,张金瑞才笑着喝了口咖啡,“那就不浪费时间了,我直接告诉你我的计划。” 她伸出两只手指,“目前我有两个大方向。” “可行性比较高的是找出你父亲婚内出轨的证据,以此驳回他的监护权。重新获得一笔赔偿金的同时,把你的监护权转移给你的母亲、或是你的外婆。” “第二种则要绕点弯路,金永德既然是商人,经济问题上多少会有些猫腻。这个方向虽然有些偏题,但如果真有线索,就能为你争取到大额的补偿金和封口费。” “所以你今天有空就可以回忆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相关信息。我们调查的时候效率也能高点。” 这哪里还用得着回忆,金枝琦毫不犹豫地回道:“他出轨的证据简直不要太多,根本是明目张胆!” 她冷哼一声才压下脾气,“没离婚的时候就经常以巡查工厂的名头出差,几个月都能不回家。” “只有我的好妈妈,天天当个缩头乌龟看不见而已。” “而且,不管是离婚前还是现在,他压根就没变,恐怕他的情妇从来就没少过!”说着说着,怨气还是涌到嗓子眼,让她一时停不下来,“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天天在骄傲什么?会选她结婚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最蠢!” 金枝琦爆发的气势让对面的邵久薇都忘记了嚼面包,被她说得直打愣。好一会儿才伸着脖子把面包干咽下去。看起来挺清纯文静一小孩,发起火来还真、真不愧是陆泉的朋友—— 邵久薇连忙转向张金瑞想找点共鸣,可抓住了关键词的张金瑞显然没有闲心和她打趣。 “情妇众多啊……”她直直盯着茶几沉吟了一会儿,很快勾起笑容,“这就有意思了。” 还愤慨着的金枝琦,以为她的意思是能加重金永德婚内出轨的罪责,便立即用力点了点头。一副嫉恶如仇的小大人模样把张金瑞逗笑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被成年人这么一反问,金枝琦眨眨眼,又松下肩膀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我们可以来算个账,养那么多情人需要花多少钱。安置的房子、车子,还有购物的花费、日常开销。” “就为了睡些女人,要花这么多钱?男人真有这么傻的吗?” 一旁的邵久薇很快恍然大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张金瑞看着金枝琦懵懂疑惑的神情,也不卖关子,“其实这种情况,大多是在转移财产,达到避税的目的。” “现在针对高收入阶层的税收逐年提高,有些有钱人就开始通过养女人来隐藏真实财产。有的还会和情人生孩子,让孩子继承女方的姓来迷惑视线,又能绑定和女人的合作关系。” “这样一看,养几个女人的花费和庞大的税金相比,是不是就不值一提了呢。” 第一次听到这样夸张的事,金枝琦震惊地瞪着眼睛,努力理解的同时慢慢拧起脸,终于忍受不了般破口大骂: “金、金永德、他怎么、怎么不去死啊!” 这种人竟然是自己的爸爸!真恶心!比她知道的想象的还要丑恶!垃圾!还有、还有那些同谋的女人,她们怎么就那么听话呢!?真是自甘被圈养的看门狗! “诶呦,不气不气。还只是一个推测、推测而已嘛。” 邵久薇连忙站起来,半压着笑去安抚她,“气饱了吧,来,送你上学去。” 她单手抓起沙发上的书包,拍拍金枝琦还起伏着的背,“接下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帮你解决,你好好上课。” “张姐,我送她去地铁站。” “注意安全。对了,金枝琦,替我向陆泉问声好,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哦、好的。”金枝琦气呼呼地应了一声,才忽然想起了什么,“等我一下。” 只见她快步跑到行李箱边,从里面翻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条盒子放进书包。 “可以了,我们走吧。” 第156章感谢的礼物(上) 黑色的长条形精装盒,上面印刻着烫金的藤蔓纹样,握在金枝琦手里,有些超出年龄气质的违和。 运行的电车内,金枝琦低着头,努力用刚从便利店买的礼物纸将它再包装一层,免得书包里的杂物在它娇贵的软皮盒子上留下划痕。正笨手笨脚地折腾着,她忽然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她想,当初为了这条心心念念的项链不知道在金永德面前卖了多少乖、说了多少好话。即使买到了手,也生怕磕碰或者丢失,几乎没有戴出来过,只敢站在卧室的镜子前独自臭美。 而现在,她心中只庆幸还有这样一个办法能对陆泉表达自己无尽的感谢。这是她现在拥有的最昂贵的东西了。 终于包装好,金枝琦小心地将它放进书包内袋。然后抱起书包,跟着电车轻轻摇晃身体。 * “王星梨,今天中午我就不和你吃饭了。” 上午的课间,和陆泉发完短信后,金枝琦就迫不及待地拍拍前座女生的肩膀。 “诶?为什么?” “我有点事,已经约了别人。” “我不能、一起去吗?” 看着王星梨脸上的惊讶失落,金枝琦的热切才稍微冷却了些,“你一个人不行吗。” 王星梨可怜兮兮地撅起嘴,“你让我一个人去食堂?那我不要。”她快速瞥一眼金枝琦,“大不了我不吃了。” “反正,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金枝琦垂眼看着她开始抠自己的笔袋,心中生出无奈的厌烦,却不能真的丢下她不管。可要把她带到陆泉面前,又感觉好丢脸。金枝琦忽然羞耻地想起自己去挑衅陆泉的事,那时王星梨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顿时又矛盾又有些微妙的感动,金枝琦为难地皱起眉,“也不是不行吧,主要是我要和陆泉一起吃。” 听到她松口,王星梨立即眼睛一亮,连忙一顿点头,开心过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不由惊奇地问道:“陆泉,你要和她吃饭?” “你不怕她欺负你吗?” “她为什么要欺负我?” “你忘啦,开学舞会上我们那么对她。然后她现在,”王星梨作贼心虚地凑近,压低声音,“她现在和那个罗屿丰在一起了,以后还不横着走啊。” 金枝琦被问得一愣,抬手从她手里把笔袋抢回来,“别抠了。” “她不会的。陆泉现在和我一起排练戏剧,我们相处得很好。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放心吧。”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王星梨点点头,“确实,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 “不过,”很快她又有了其他问题,纠结地皱起脸,“和她走在一起——感觉压力好大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对上她寻求认同的眼神,金枝琦移开视线,努力干笑几下,“还好啦。” “快把下节课的课本拿出来吧,快上课了。” “哦哦,马上。”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金枝琦忽然难以抑制地烦躁起来。只感觉自己从早晨的紧张刺激,和陆泉相处的奇妙快乐中一下子就被王星梨的叁言两语拽回到了实地。在这间熟悉的教室里、在这个默默无名的座位、王星梨的搭伴朋友,此时此刻的金枝琦似乎才是真正的、永恒的她。 虽然陆泉对她说过已经是朋友之类的话,但金枝琦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当真。因为她超过自己太多了,长相气质、能力眼界、人缘世故各个方面。以前她还可以坦荡地嫉妒,现在怎么可能厚脸皮地将自己和陆泉放在对等的地位。 她所感受到的是被帮助后的荣幸,一种仰望的信赖,安心的同时又带来深刻隐秘的挫败。 同时,王星梨也说出了一件她一直不想去思考的事——对于罗屿丰,陆泉到底在想什么?罗屿丰会对陆泉有好感,她不奇怪。但陆泉为什么会愿意和罗屿丰走那么近? 为了“横着走”?为了首富之子的身份?单纯被罗屿丰吸引? 金枝琦下意识抵触去深究,因为无论哪个答案都会让她对陆泉这个人产生怀疑和失望——你主动脱离林家才多久,一转身竟又投入罗屿丰的怀抱,那之前做的算什么?你口中的自由又算什么? 金枝琦莫名陷入一股理不清的烦闷。她甚至不想弄清楚自己究竟在纠结什么、不满什么、挣扎什么。 她伸手摸向书包里的冰凉的礼物纸。没事的,没事的,无论心中纷乱的感情是什么,对陆泉的感激始终是实实在在的。慢慢来就好,慢慢适应就好。金枝琦默念着,努力恢复了平静。 但很快,她就惊讶地发现这莫名的烦闷并不是什么对陆泉的嫉妒羡慕混合体。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一种保全自身独立性,不去臣服迷信某个人的最后警觉。 混迹在楼梯上不断向下的人流,金枝琦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走廊边等待的陆泉。她背着大片灿烂的阳光,正侧着脸和萧戚轻松说笑。乌黑浓密的卷发松松拢在她洁白细致的脸颊,一弯可爱的弧度正巧停留在她笑起的嘴唇边。 没有人能轻易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然后她似有所觉,抬头看过来,清透秀美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一阵便对上了金枝琦。 金枝琦愣愣地接过她扬起的亲昵笑容,自己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手臂已经自动抬起向她挥起来,也不管身边的王星梨抬脚就向她快步过去。 ———— 又是写得十分纠结的一章。为了方便分章,这章短一点,下章应该会字数比较多。 最近两章算是比较重要的铺垫章,如果写不下去可能会重写(好愁) 说得形象点,以后陆泉和小金的关系,就是大反派和她的一把手。 第157章感谢的礼物(中) “让你久等了吗。” 热闹的楼梯间,快步跑下来的金枝琦开心地提高了声音。 陆泉见她笑着的样子精神不错,就放心了大半,调皮地打趣道:“差一点就饿死了。” 金枝琦弯着眼睛想回嘴,手臂就被拉了拉,才想起介绍身后的王星梨。 “这是我的同学,王星梨。”她不禁悄悄祈祷陆泉和萧戚都忘记了过去那段事,“我们平时是一起吃饭的,今天也可以带她一起吗?” 闻言,陆泉轻轻询问地盯她一眼,才向努力保持笑容的王星梨友好地点头示意,“当然可以。” 王星梨和金枝琦差不多高,一米六出头,半站在金枝琦身后、还依赖地拽着她的袖子,要猜出这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并不难。 陆泉正不着痕迹地打量,旁边一直皱着眉的萧戚忽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她惊喜地指指两个开始面露羞耻的女生,“我就说金枝琦你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你们啊!” “你现在才想起来?”陆泉的惊讶一点不小于她。 “哎呀,新学生那么多,哪记得住嘛。”萧戚的肚子里就没有隔夜的仇,只新奇于这奇妙的缘分,“哈哈,难得今天人多,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陆泉转过头,打算安慰两个头快低得掉下去的女孩,视线不经意擦过金枝琦的头顶,和正在下楼的男生撞个正着。不过下一秒,两人便同时平静地移开视线。 倒是萧戚也注意到林松潜,看着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转身下楼,顿时不爽地嘀咕起来:“搞什么鬼啊他…” “好啦,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陆泉不甚在意地笑着催道。 一听到吃饭,萧戚迅速回了神,对两人期待地说道:“今天二楼有我最喜欢的炸鱼套餐,你们绝对也会喜欢的,咱们快走吧。” “炸鱼套餐是周五二楼六号窗口的特供,现炸的石斑鱼块那叫一个外酥里嫩、满口流鲜,我一口八个绝对没问题!” “萧戚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像在酒桌上吹牛的大叔。” “哈?大叔?你看着我的帅脸再说一遍?” 在这嘻嘻哈哈的轻松氛围里,另外两个女孩逐渐放松下来。金枝琦本想趁这个机会向陆泉道个歉,可又不想打断,便和王星梨笑着对视一眼,并排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往食堂走去。 四人刚上二楼就远远看见六号窗口前排了一长队。看来这炸鱼套餐不是萧戚一个人的最爱,今天二楼的人流明显比平时要密集。在萧戚的催促下,几人连忙跑上前排队,等了快8分钟才领到一盘金灿灿的炸鱼块,配着各自挑选的酱汁小碟。 接着,又一起去侧边的自助区挑选小菜、水果或者甜点。 在开放式的冰柜前,陆泉照例选了一盘草莓,看了看那头正纠结蔬菜搭配的两人,便低头对身边的金枝琦轻声说道:“那些事就在今天排练结束后再聊吧,今天人有点多。” 金枝琦正在纠结这件事,一听到她这样讲连忙点点头,“嗯。” “陆泉,你好了没?” “好了。”她抬头回了萧戚,再次看向金枝琦舒展下来的脸,“下次有问题主动和我说,好吗。” 被轻易看穿的金枝琦有些无措地眨眨眼,只笑了笑,就跟着她去和萧戚她们汇合找空位。 但今天二楼人多,她们又耽误了些时间,现在要找个四人空座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几人在热闹的食堂转了半圈,竟然真的找到一片空荡荡的角落。 不对,确切地说,是一片从热闹中隔离出来的寂静角落。 这片角落的中心是叁条放有微波炉的餐桌,零星几个学生坐在里面埋头安静地吃着便当。周围的餐桌都空着,横平竖直,像极了一圈坚固的围栏。 陆泉静静地看着,身边的萧戚哼了一声,率先抬脚往那边的空位走去。王星梨正要尴尬地向金枝琦求救,见她跟着陆泉,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特招生餐区凑过去。 陆泉放下餐盘坐到萧戚对面,见她还不爽地拉着脸,笑着点点她的餐盘,“这可是特等席,要是坐舒服了,以后就是我们的包桌,怎么样?” 这一整条桌子现在就她们四个人占着,“确实,有空位不坐才是傻子。” 想通了之后,萧戚才松了眉,拿起筷子戳向酥脆的金黄鱼块,“有这些傻子,我们才能享福呢。” 见她又能愉快地享受美食,陆泉放心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吃自己的。而坐在她身边的金枝琦则用余光将她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萧戚嚼着鱼块,献宝一样向两个女孩问道,视线转到对面两人身上,忽然想起一件事。 “啊对了,我下周也要开始排练了。但我没演过戏诶,怪紧张的。” 陆泉不禁好笑地嫌弃起来,“你的戏份不就是个炮灰国王吗。” “炮灰怎么了,炮灰也是有尊严的!” 陆泉敷衍地嗯嗯两声,“端坐在椅子上说两句台词,然后就被砍了头。那你就研究下怎么戏剧性地——倒下去好了。” 萧戚刚瞪起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画面,包着嘴巴憋了一会,等食物咽下去才笑道:“那你说,我死前是不是要大叫几声比较好?” 她坏笑着转向金枝琦,“我的上帝啊,我的母神啊之类的。你这个、狠心的、小美人儿——” 萧戚的猥琐调调让金枝琦差点把饭喷出来,“你可是我爸爸、不对!你演的是我爸爸!” 这话一出,几个女孩顿时笑成一团。萧戚最夸张,哎哟了几声才缓过来,挥了挥手表示不闹了。 “你们今天也有排练的吧,要演些什么来着?” “是最后一场戏。” 因为人员的时间问题,剧目的排练顺序是打乱的。 “而且是我和金枝琦的对手戏。” 陆泉笑着看向金枝琦,“就是在庆祝晚宴结束后,成为国王的公主去花园找到落单的女巫,在月色下教她跳舞。” “因为女巫她不会跳舞。” “这设定还挺严谨嘛。”萧戚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金枝琦抿唇笑了笑,筷子戳着饭粒,“其实,应该是陆泉你来教我才对。我、我不会领舞。” 萧戚奇怪地哎了一声,“这有什么,就是把她带向你想要的方向而已,不难的。” 金枝琦应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可一转脸就对上陆泉的眼睛——那双理性通透得过分的眼睛,好像自己的一切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又来了。自己的想法、自己隐藏的不堪都——强压住心中的忐忑,金枝琦低头吃菜。 真讨厌这样的自己,莫名其妙、忽左忽右的自己。 她明明该感激陆泉还来不及,明明还睡在一张床上互诉过心事。现在她却想着要和陆泉保持安全距离,还不如和笨笨的王星梨在一起更轻松,最起码不会被时刻看穿,不会在言语之间就被她轻易左右。 金枝琦食不知味地吃着饭,身边悄悄热闹起来。 她们坐在靠近过道的一边,随着学生们渐渐用完餐,开始一波波地放回餐盘、离开食堂。 “哇—!这里怎么这么臭啊!” “天哪这是什么味,简直又酸又臭----” “天天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你们是故意的吗?” 放肆的笑闹声随着杂乱的脚步靠近,让本谈笑着的萧戚听得火气直冲脑门,摔下筷子就要骂人。 “萧戚。”陆泉及时出声制止她,在她恼火的眼神中,示意自己的动作。 萧戚高扬起的眉毛顿时一卡,很快贼笑起来,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并学着陆泉的动作悄悄把脚一伸。 然后,等待着笑声慢慢接近、慢接近、接近——啊! 在萧戚飞快收回脚的一刹那,走在前面的男生当即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手里的餐盘噼里啪啦地飞出去,汤汁洒了一地。周围的空气都寂静了几秒,接着爆发出阵阵嗡嗡的窃笑,其中还有咔嚓的照相声。 五体投地的男生半天没敢爬起来,他身后的男生们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木头人似的僵立着,刚刚嘲笑的神情凝结在脸上形成了一张张无比滑稽搞笑的脸。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走出来一个沉默地上前来扶扑倒在地上的男生。 桌边的四人旁若无事地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饭,王星梨实在好奇,抬眼瞥到那脸涨得通红的男生,没忍住飞快地噗了一声,竟直接点燃女孩们艰难忍笑的引线。 “哈哈哈!” “我的妈呀!哈哈哈!你看他们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陆泉也难绷笑意,轻摇着头捏起餐盘里最后一个草莓。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从她手中摘过草莓。 “好久不见啊,陆泉。” 男生单手撑到陆泉面前,当着她的面示威般把草莓放进嘴里嚼烂。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第158章食堂风波 别人也许没有在意,但金枝琦早在那个男生走过来之前就敏感地注意到他的异样——在同伴突然摔倒后,其他站着的或多或少面带窘迫或是视线游移,只有他面色冷肃,直直地盯过来,视线的目标是陆泉。 他转手在附近的餐桌放下餐盘,从另一个口袋里拔出手掌,逼近几步就撑到陆泉面前,还半是幼稚半是挑衅地摘走了她手里的草莓,扔进嘴里,低下头几乎要贴上陆泉的眼睛,好让她看清鲜红的草莓被他狠狠嚼烂的样子。 金枝琦立刻看向陆泉。 可即使被人压近到眼前,陆泉也毫不紧张,甚至还没有手中的草莓蒂对她的吸引力大。她奇怪又安静地瞥他一眼,才可惜般转了转孤零零的草莓蒂再扔掉。 “陆泉,你认识他?”对面的萧戚倒是警惕地直起身,搭在桌面的手掌握住,随时准备反击。 而那些男生竟然也在奇怪,“俞立柯?” “你们先走。”他快速回了一句,眼睛没有从陆泉脸上移开半分,他紧张专注的神情让金枝琦深感不解,好似陆泉是一只太过敏捷的蜻蜓,渴望抓住却又小心翼翼。 不过,俞立柯这个名字让金枝琦有些耳熟。她不着痕迹地看向他胸前的名牌,打印的字体让她一下子记了起来,俞立柯应该是亚光科技会长的次子。按地位来讲,说是原西区上流也不为过。 至于他和陆泉之间——对面有闪光灯飞快地一闪,金枝琦连忙转脸低头,胡思乱想的速度变慢了些。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陆泉的对手。因为陆泉有一种独特的、金枝琦悄悄称之为“挑衅和威压式的沉静气质”。 “无论我们发生过什么,”陆泉的眼睛蹭过他的脸颊一转,向他示意周遭,放轻的声音无端温柔,“你确定要在这里解决吗?”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对视更为暧昧的博弈了。 俞立柯不由自主压紧了呼吸,努力绷住颤动的眼皮,耳朵里是莫名亢奋的心跳。又在搞什么鬼!装的一副虚情假意,别被她骗了,就是这个虚伪的女人将你从台阶上推了下去!磕破了你的鼻梁和牙齿,害你丢了那么大的脸! 不断在脑海反复那段羞耻的记忆,奋力煽动起羞愤的怒火,咬牙切齿间,补好的牙根都开始博动着牵动神经,怦怦地疼! “别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他愤恨地拍一下桌面,让陆泉的餐盘都跟着一跳。 紧盯他的萧戚顿时浓眉一竖,迅速起身一手将他推开,“什么毛病啊你?” 俞立柯踉跄一步,神情间泛起的阴狠让陆泉生出警惕,萧戚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就怕今天不能善了—— “怎么还动手了?!” “血、我流血了!”旁边被绊倒的男生鼻子通红,手一摸竟然抹到鼻血,顿时指着萧戚恼恨地大叫:“就是你绊的我吧!” “怎么着,绊的就是你们这群没素质的孬种!”萧戚人高马大,脚一跨就出了座位挡在众女孩前面。 “人家在这儿吃得好好的,你们偏要来这放屁,恶不恶心啊你。” 四个男生被激得上前一步,相互瞪视,气氛剑拔弩张,“说什么呢你,嘴放干净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们就——” “打起来!打起来!哈哈哈!”周围陡然响起一声口哨,起哄的笑声跟着一波波涌起,看客们也不吃饭了,一个个拿起手机怼着事件中心狂拍。 金枝琦和王星梨想跑已经来不及,恨不能抱着头把脸埋进餐盘。陆泉被无数个镜头激出烦躁,压着脾气拉了拉挡在身前的萧戚。 “萧戚,够了,我们走吧。” 萧戚从来不是怕事的人,叉着手臂气不过地回视,见陆泉眼神示意旁边两个紧张不已的女生后,才拧着眉妥协,“好吧,我知道了。” “谢谢。” 一旁的俞立柯盯着陆泉歉疚缓和的笑脸,冷不丁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养得一条好狗啊。” 闻言,萧戚鄙夷地白他一眼,陆泉却真正冷下脸,转头盯住俞立柯慢慢起身。在她冷漠而尖锐的视线中,俞立柯不自知地兴奋起来,正欲上前再次挑衅撕开她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只便当盒猛地从后桌飞来直击其中一个男生。击打的瞬间盒子破开,里面的剩菜汤水甩了他们四个一身。顿时尖叫四起,乱成一团! “好恶心啊!!!呕--!” “妈的!我今天弄不死你们!” 他们气急败坏地往特招生们冲去,萧戚见状,连忙上前。而陆泉果断转头,对着面前俞立柯的胯下就是狠狠一脚! “啊!你这个--!” 他大叫一声就皱紧了脸向后倒去,蜷着身体硬邦邦地摔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妈呀!陆泉打人了!”随着一声大叫,周围嘘声哨声欢腾一片。被起哄的声音煽动着,一群人急红了眼扭打在一起,餐桌被哐当几声踹歪了,餐盘噼里啪啦在地上被乱踩乱踢,到处是一片混乱。 “还来劲儿了是吧!” “萧戚!扁他—呜哦!” “再来点刺激的!!加油!” 接近危险中心的王星梨早吓得跑到金枝琦身边,躲进餐桌下避难。金枝琦也惊呆了,正茫然不知所措,打算向陆泉求救,却见她抄起盘子就往对面的男生身上摔! 惊愕间,金枝琦眼尖地看见有男生趁机来扯陆泉的领子,连忙攥着筷子扎向他的手臂,“去死吧你!王八蛋!” 陆泉惊奇地看她一眼,立即配合地一脚踹过去,让他踉跄几步踩到油腻的剩菜,滑稽地手舞足蹈了一阵才哐当摔到地上,还蹭了一身的汤水。 “哈哈哈哈!”陆泉看得开怀大笑,甚至转身和金枝琦快活地击了个掌。 “都给我住手!!!”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伴着一声尖锐的长哨,食堂内纷乱的叫闹声才慢慢平复下来。食堂的工作人员带着两个保安急匆匆地跑来控制场面,后面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学生会成员。 张芊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大战过后的场面,一时间大脑都停滞了。只见两个男生倒在油腻不堪的白瓷砖上哀叫,还拧作一团的身上也都是花花绿绿,袖子领带东倒西歪,头发蓬乱如鸟窝,旁边桌椅歪斜。 她愣愣地右移视线,才发现了幸存者。萧戚万夫莫开地挡在桌前,后面是完好无损的叁个女生。而且,从萧戚的身后还探出一张熟悉的笑脸,正对她招着手。 完蛋。 张芊君不由眼前一黑,会长,这里有您的关系户。 ---- 这章剧情改了叁遍,现在这版大家觉得怎么样? 写得比较简单,以后有时候再斟酌下用词。 第159章相信我(半章) 二十分钟后,随着混战结束,这场风波才算在表面上暂且平息了。 在学生会会长的命令下,凡是参与者都被保安带到行政大楼,等候接受之后的处分会议。并且为了避免冲突的隐患,学生会还把双方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准备室中。 叁个特招生换上学生会提供的干净校服,重新进入3-c准备室,隔着玻璃茶几,坐到四个女生面前的棕皮沙发里。 两男一女都木然一片,好似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局,现在只等着处罚下达。既不与她们视线接触,相互之间也毫无沟通交流,只是静止地摆放着,认命地等待解脱。 那是当然了,金枝琦默然地看着,开学时因为暴力行为,连薛灿那样的家世都被停课一周赔款无数,更何况他们了,连她自己也——我不会被退学吧? 打架时的兴奋迅速消退凝结,此时的金枝琦脑中心中只存在这一个颤抖的想法。她现在的处境已经这么复杂,真的还能承受这样的处分吗。 而且她们其实没怎么动手,大多是特招生们在打架,如果全都推到他们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一旁的空调不停歇地吹着冷风,让金枝琦的皮肤一片冰凉。也让王星梨的手掌异常滚烫,她紧紧抓着金枝琦的手臂,不敢声张地害怕着。 “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是我们该怎么办。金枝琦微微侧头看向旁边,萧戚正皱眉刷着手机,这次的闹剧不同以往,众目睽睽不说,还留下了很多证据,影响范围在她的认知中更是前所未有。 这样想着,金枝琦心中不期然飘起一股瞩目的快感,又极快压制下去,让自己专心于当前。 萧戚家世一流,自有她的办法。陆泉虽然是尹玺的好友,但这种情况,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尹玺真的能光明正大地偏袒她吗?最起码明面上是做不到,要说更强力的后台,那就只能——对了!罗屿丰! 终于找对了方向,金枝琦飞快地思考起来。她再次想起最近整理校园花报时看见的资料。西校区的拆迁工程开始收尾,政府早就决定资助建立科技商业园区,因为有各类补助金,很多科技公司都对此地虎视眈眈。听说罗家最近入股银叶科技,那和亚光科技自然是竞争对手了。 哪怕不是为了陆泉,只要说透这些道理,罗屿丰也必然会出手打压俞立柯才对。如果能让俞立柯承担全部责任,那不止陆泉,连她和王星梨都能幸免! 怀揣着能够解救全员的最优方法,金枝琦连忙越过萧戚往那头的陆泉看去。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旁边绿植垂下的长叶。 想起在食堂她开怀的笑,金枝琦不免心中叹息。陆泉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势单力薄的学生,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和学校作对根本不可能。这样的困境,让金枝琦更深刻地理解到,在这里,家世和后台才是永远的现实。 不再纠结于矛盾,金枝琦抓紧时间走向陆泉。 “麻烦让一让。” 萧戚歪过双腿让她过去,抬起的视线掠过对面的特招生们,又愧疚地垂下眼,不敢直视。 “陆泉,你知道俞立柯是谁吗?”金枝琦在沙发臂托旁蹲下。 陆泉被她的声音带出了思绪,回视过去,“刚刚查了一下。” 金枝琦立即点头接道:“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那我们就可以——” 她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准备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张芊君走进来,努力保持着公事公办的神色,向众人通知道:“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你们可以入场了。” 她不安地看一眼陆泉,“还有…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和恶劣性已经超出了学生会的管理范围,因此这次的会议除了学生会会长、副会长,还会有叁年级的教导主任参与。” “希望大家谨言慎行,保持真诚的认错态度,老师…应该会酌情处理的。” 她欲言又止,被准备室内过于寂静的氛围压得无所适从,只好尴尬地转身固定住门。 金枝琦正暗自焦急着,一旁的陆泉忽然开口:“张芊君,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张芊君为难地看向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金枝琦看着陆泉一展笃定的笑容,听她语调平稳地继续说道:“就是想请你向会长和老师申请一下。”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到时候一起涌到会议室里再七嘴八舌的,反而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所以就让双方派两叁名代表参加,这样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做法有什么用,张芊君还是认真地点点头,“那、我先去确认一下,再来通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萧戚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陆泉,本来就是我挑的事,都算我头上吧,别牵连到别人。” 陆泉只笑着瞥她一眼,“如果我的办法不成功的话,我会的。”接着,不等萧戚回答,她径直看向对面的特招生,身体前倾,搭在肩上的长发在金枝琦眼前悄然划开。 “关意同学是吗。” 金枝琦无措地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她在念对面女生的名牌。 “等会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会议吗。” 那女生普普通通的,真不明白陆泉选择她的理由。“无所谓。”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就不再愿意说话。 不满于陆泉的忽视,金枝琦连忙拉拉她的手臂,快速而小声地说道:“陆泉,亚光科技是罗家的竞争对手,我们可以利用这个!” “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 金枝琦的话音很快在陆泉稳定的笑容中消失,“别慌金枝琦,相信我。” 透过近处她那理性剔透的眼睛,金枝琦的呼吸竟真的慢慢平稳下来。她这才看见有浅绿的叶色轻轻映在她的脸颊。 “要不这样,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陆泉似乎对她自己的每一步安排都胸有成竹,这样想着,金枝琦还是点点头。而她的这点疑虑也让陆泉轻笑,俯身到她耳边:“放心,这点小事尹玺总能为我做的。” 接着,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张芊君再次回到门口,“老师和会长同意了,那就麻烦你们的代表跟我走。” “好的。” “关意同学,我们一起去吧。” 陆泉和金枝琦站起来,带着默默无言的关意跟上张芊君,一同往会议室走去。 听着几人凌乱无序的脚步,此时的金枝琦已经分不清是恐惧还是紧张,从没受过处分的她只能紧跟着陆泉,只能选择相信她的“办法”。心中正纷乱地祈祷着,就在进门之前,旁边的陆泉突然开口了。 “关意,在这之前,我想先跟你说句对不起。” * ----- 最近工作超忙,脑力已被榨干,大家先凑合着看 第159章相信我 二十分钟后,随着混战结束,这场风波才算在表面上暂且平息了。 在学生会会长的命令下,凡是参与者都被保安带到行政大楼,等候接受之后的处分会议。并且为了避免冲突的隐患,学生会还把双方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准备室中。 叁个特招生换上学生会提供的干净校服,重新进入3-c准备室,隔着玻璃茶几,坐到四个女生面前的棕皮沙发里。 两男一女都木然一片,好似已经接受了最坏的结局,现在只等着处罚下达。既不与她们视线接触,相互之间也毫无沟通交流,只是静止地摆放着,认命地等待解脱。 那是当然了,金枝琦默然地看着,开学时因为暴力行为,连薛灿那样的家世都被停课一周赔款无数,更何况他们了,连她自己也——我不会被退学吧? 打架时的兴奋迅速消退凝结,此时的金枝琦脑中心中只存在这一个颤抖的想法。她现在的处境已经这么复杂,真的还能承受这样的处分吗。 而且她们其实没怎么动手,大多是特招生们在打架,如果全都推到他们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一旁的空调不停歇地吹着冷风,让金枝琦的皮肤一片冰凉。也让王星梨的手掌异常滚烫,她紧紧抓着金枝琦的手臂,不敢声张地害怕着。 “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是我们该怎么办。金枝琦微微侧头看向旁边,萧戚正皱眉刷着手机,这次的闹剧不同以往,众目睽睽不说,还留下了很多证据,影响范围在她的认知中更是前所未有。 这样想着,金枝琦心中不期然飘起一股瞩目的快感,又极快压制下去,让自己专心于当前。 萧戚家世一流,自有她的办法。陆泉虽然是尹玺的好友,但这种情况,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尹玺真的能光明正大地偏袒她吗?最起码明面上是做不到,要说更强力的后台,那就只能——对了!罗屿丰! 终于找对了方向,金枝琦飞快地思考起来。她再次想起最近整理校园花报时看见的资料。西校区的拆迁工程开始收尾,政府早就决定资助建立科技商业园区,因为有各类补助金,很多科技公司都对此地虎视眈眈。听说罗家最近入股银叶科技,那和亚光科技自然是竞争对手了。 哪怕不是为了陆泉,只要说透这些道理,罗屿丰也必然会出手打压俞立柯才对。如果能让俞立柯承担全部责任,那不止陆泉,连她和王星梨都能幸免! 怀揣着能够解救全员的最优方法,金枝琦连忙越过萧戚往那头的陆泉看去。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旁边绿植垂下的长叶。 想起在食堂她开怀的笑,金枝琦不免心中叹息。陆泉再聪明也终究是个势单力薄的学生,完全凭借自己的力量和学校作对根本不可能。这样的困境,让金枝琦更深刻地理解到,在这里,家世和后台才是永远的现实。 不再纠结于矛盾,金枝琦抓紧时间走向陆泉。 “麻烦让一让。” 萧戚歪过双腿让她过去,抬起的视线掠过对面的特招生们,又愧疚地垂下眼,不敢直视。 “陆泉,你知道俞立柯是谁吗?”金枝琦在沙发臂托旁蹲下。 陆泉被她的声音带出了思绪,回视过去,“刚刚查了一下。” 金枝琦立即点头接道:“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那我们就可以——” 她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准备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张芊君走进来,努力保持着公事公办的神色,向众人通知道:“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你们可以入场了。” 她不安地看一眼陆泉,“还有…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和恶劣性已经超出了学生会的管理范围,因此这次的会议除了学生会会长、副会长,还会有叁年级的教导主任参与。” “希望大家谨言慎行,保持真诚的认错态度,老师…应该会酌情处理的。” 她欲言又止,被准备室内过于寂静的氛围压得无所适从,只好尴尬地转身固定住门。 金枝琦正暗自焦急着,一旁的陆泉忽然开口:“张芊君,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张芊君为难地看向她,“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金枝琦看着陆泉一展笃定的笑容,听她语调平稳地继续说道:“就是想请你向会长和老师申请一下。”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到时候一起涌到会议室里再七嘴八舌的,反而什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所以就让双方派两叁名代表参加,这样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做法有什么用,张芊君还是认真地点点头,“那、我先去确认一下,再来通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萧戚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陆泉,本来就是我挑的事,都算我头上吧,别牵连到别人。” 陆泉只笑着瞥她一眼,“如果我的办法不成功的话,我会的。”接着,不等萧戚回答,她径直看向对面的特招生,身体前倾,搭在肩上的长发在金枝琦眼前悄然划开。 “关意同学是吗。” 金枝琦无措地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她在念对面女生的名牌。 “等会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会议吗。” 那女生普普通通的,真不明白陆泉选择她的理由。“无所谓。”她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就不再愿意说话。 不满于陆泉的忽视,金枝琦连忙拉拉她的手臂,快速而小声地说道:“陆泉,亚光科技是罗家的竞争对手,我们可以利用这个!” “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 金枝琦的话音很快在陆泉稳定的笑容中消失,“别慌金枝琦,相信我。” 透过近处她那理性剔透的眼睛,金枝琦的呼吸竟真的慢慢平稳下来。她这才看见有浅绿的叶色轻轻映在她的脸颊。 “要不这样,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陆泉似乎对她自己的每一步安排都胸有成竹,这样想着,金枝琦还是点点头。而她的这点疑虑也让陆泉轻笑,俯身到她耳边:“放心,这点小事尹玺总能为我做的。” 接着,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张芊君再次回到门口,“老师和会长同意了,那就麻烦你们的代表跟我走。” “好的。” “关意同学,我们一起去吧。” 陆泉和金枝琦站起来,带着默默无言的关意跟上张芊君,一同往会议室走去。 听着几人凌乱无序的脚步,此时的金枝琦已经分不清是恐惧还是紧张,从没受过处分的她只能紧跟着陆泉,只能选择相信她的“办法”。心中正纷乱地祈祷着,就在进门之前,旁边的陆泉突然开口了。 “关意,在这之前,我想先跟你说句对不起。” 第160章仰望她 对不起?陆泉打算把责任都推到特招生身上?或者、或者干脆闹大?没错——本来就是这些人专挑特招生欺负,把矛盾重点转移到俞立柯他们仗势欺人上面来才最有理有据,毕竟我们只是见义勇为而已! 跟着陆泉进入幽静的会议室,金枝琦一抬眼,长而宽的漆面会议桌便厚重地压到呼吸上。面色严肃冷淡的教导主任,身上的西装棱角分明,削齐的肩与桌面冷硬平行,正交叉着手指端坐在主位。会长和副会长则开着笔记本电脑陪在她左右。 “位置随意,请坐。” 右边的尹玺微笑着抬手示意,陆泉先朝主任微微低头敬礼,便带着两个紧张的女生拉开右边的椅子落座。 椅子的碰撞声刚停歇,张芊君带着俞立柯他们共两人进来了。 一到严肃场合,俞立柯明显乖巧起来。陆泉对上他若无其事的视线,便关心地往他胯下一瞥,激得他差点破功,快速瞟一眼教导主任,才眼皮紧绷地拖出椅子坐下。 看样子,他比薛灿、钟兰登之流更能忍耐,也更有常识。 张芊君很快离开关门。封闭的空间内,教导主任清一下喉咙,宣布会议开始。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不浪费时间。这次会议的流程如下,先请双方阐述关于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并检讨各自的行为动机。并且当我们提问时,在场的人必须给予诚实的回答。” “如果在座的各位还有自知之明,想必也清楚这次事件的恶劣程度,对于各位的处分,我和学生会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来决定,希望大家珍惜这最后的机会。假如过程顺利,说不定还能有些午休时间剩余。” 她公式化地笑一下,“那么,哪边愿意先开始?” “老师,我觉得各种视频已经显示得很清楚了。”俞立柯微笑着对陆泉做了个请的动作,“是谁,先动的手。”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她们先把我的朋友绊倒,还向我们砸便当,害我们被剩菜淋了一身。” “我们当时确实被怒气冲昏了头,有些冲动了。但始终保持着底线,没怎么跟女生们动手,我想,老师也能看见她们和我们的状况。” “不过,对此产生的坏影响,我们绝不会否认。我们都很后悔,非常抱歉。如果因此破坏了公共用品、产生了损失,我们愿意全款赔偿,只希望老师给我们公正的评判。” 他诚恳地说完,看不出表情的教导主任点点头,低头拿笔在类似评价的表单上写了两笔。 金枝琦盯着他虚伪的嘴脸,心中又急又气。什么保持底线,简直在放屁!你这个一脚被陆泉踢裆的弱鸡!可即便如此,“先出手”这点又确实证据确凿,到底该怎么反击啊—— “轮到我发言了,是吗。” 陆泉处变不惊地笑笑,自然地转动视线请示周围,好似在参加一场小组讨论。 “那好,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我和俞立柯同学因为私事产生摩擦,然后我的朋友们为了保护我而动了手。” “事发后,双方也深刻检讨、握手言和,保证下次再也不犯。” 她语气笃定,言语之间更像是在下定论。让主任不快地用笔点了点桌面以示警告。 “陆泉同学,你们的深刻检讨和握手言和有没有用,将由我们来判断。” “是吗。可我觉得这就是最优解了。”陆泉安抚地看一眼旁边两个深陷疑惑的女生,不给主任再次发问的时间,直接转向俞立柯快速问道: “俞同学,我们先来谈谈,关于你在描述里隐藏的重要事实吧。” 她双手相握放在桌前,强势的询问姿势简直像个警探,“在我们绊倒你之前,你和你的同伴在做什么。” 俞立柯刚警惕地皱起眉,还没开口又被陆泉抢过去,“霸凌特招生,对他们的便当加以嘲笑和讽刺。” “那只是——” “第二个问题,”她再次利落出声,覆盖俞立柯底气不足的争辩,“这种事,是今天碰巧发生、还是经常发生?” “我觉得可以问一问在座的关意同学,”她稍微停顿,再谦逊地看向主任,“或者,全校的特招生。” 突然被点名的关意本来精神一振,可见她完全不需要自己回答的样子,又只好无措地转着眼睛。 “我、就、就事论事,别忘了是你先动的手!”特意避开的敏感话题被陆泉挑开,俞立柯飞快地瞟几眼主任的神色,立即强调,“这点你们休想赖掉。” “我们不会赖掉。”陆泉盯住他肯定地回道,“但目前的问题是,如果这次事件的真正原委公开了,会不会成为全校特招生不满集中爆发的导火索。” “平均一个班上有五名特招生,一个年级平均20个班,那光高中部就有300个特招生。假设,我说假设,其中有100个人愿意站出来控诉巴德明顿高中的阶级压迫和日常欺凌。” “那我想,那些专门针对贵族学校、社会问题的报社、或者是我们的竞争学校,应该都会很乐意去宣扬、营销这件事。” “——巴德明顿贵族少爷聚众讥讽平民便当,并当众撕打。” “这件事在社会上究竟会怎么扩散,又会对一年一度的校园祭产生多少影响,”陆泉靠向椅子,收敛起咄咄逼人的姿态,柔和地看向教导主任,“老师,您是这件事的负责人,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近乎警告的言语让全场安静的同时,也让一旁的金枝琦难以抑制地心潮澎湃——太、太酷了!对着权威长辈也能毫不畏缩的强势姿态,还有言语动作间贯彻的自信把握,真的是——! 听完一席话的教导主任,锐利地注视她几秒,才眼睛一扫在场的五名学生,奇异地勾起一个笑,“我算知道你为什么要申请代表参加了。” 陆泉调皮地抬了抬眉毛,“秘密交易嘛,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了。” 接着她笑了笑,转换成更为真诚的语调:“我知道按照现有规章制度,我们当众斗殴一定会被重罚,重则退学,轻则停课数周。我们这样条件的倒还好,但是特招生是无力承担这样的风险的,无论是他们个人,还是家庭。” “甚至是事件过后更深的排斥、报复。” “不能解决这些敏感问题的同时,还会牵连到学校声誉。” 听出她的暗示,俞立柯被戳破般暗瞪她几眼。 陆泉有些歉疚地看向主任,“刚刚我那样说确实是有点耸人听闻的意思,希望老师你不要介意。” “我只是觉得无论从我们的个人角度,还是学校的角度,尽快平息这件事,并把重点转移到我和俞立柯的私人恩怨上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俞立柯,你觉得呢。” 俞立柯想反驳她的每一句话,打破她尽在掌握的每一个瞬间。可是,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那么该死的正确。一开始他还有些信心打算从气势上压倒她,再厉害不过一个女生而已,又是惯常依赖别人的,到底见不了真章。 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跳出推卸责任的框架,直接从学校利益出发,一顿软硬兼施,便以愿意保密霸凌、转移事件重点为条件,要求主任降低处分。教导主任的身份既然大于普通老师,那她需要为学校承担的责任就更重——而他从一开始就输得彻彻底底,因为对父母、对企业,他都心虚得没办法承担这些恶行暴露的风险。 而这些,是不是也在她的算计之内?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于是,他只能彻底落败地点头。 这时,敲着键盘的许叁奇忽然开口了,“今天中午的论坛十分活跃,”他快速浏览着电脑页面,一行行模糊的黑字印在他反光的镜片上。 “十条里有四条关于霸凌特招生,留言吵得很厉害,并在持续增加中。”报告完他迅速转向尹玺寻求指示。 “我赞成陆泉同学的提议。”尹玺则看向主任沉稳地说道: “事关学校丑闻,处理方式自然不能同日而语。想要阻止事件发酵,必须速战速决,拿出定论。绝不能让它影响到校园祭,这次叁大社团的演出已经邀请了不少名流校友、投资家长。” 最后一句话让教导主任终于下了决心,她垂眼整了整文件板,把圆珠笔别好。 “既然如此,就按会长说的办。你们尽快把处分文章写好给我,没问题的话我直接公示。” “好的,一会儿发给您。” “行,那会议可以结束了。还有,在场的各位,这次会议的内容如有泄漏,后果自负哦。”她半真半假地开了句干干的玩笑,便起身准备离开。 “起立。” 众人站起来,“谢谢老师。” 目送主任离开,随着大门关闭,金枝琦立即尖叫着抱住陆泉直跳,“紧张死我啦!你太厉害啦!!” 陆泉笑着按住她的背,心中也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正想转头感谢尹玺,头顶就被轻轻敲了几下。 “大中午的,你就给我惹事?” 和金枝琦分开,陆泉才转身正视尹玺,“没办法,见义勇为嘛。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我总共也没说几句,算了,我还得赶紧帮某人写处分去。” 陆泉嘻嘻笑两声,正想厚脸皮地问处分内容,视线触到许叁奇便想起刚刚的担忧,“许叁奇,现在论坛上关于特招生的帖子真的多吗?” “不是,那是我瞎说的。”他看一眼关意,还是继续说道:“虽然也有,但很快就被刷下去了。”要说最火的还是萧戚、陆泉打人的动图。 “是吗。”陆泉轻轻回了一句。 “好了,我和许叁奇还要忙,你们赶紧回教室吧。”尹玺收拾起电脑,临走前拍拍陆泉的背,悄悄跟她咬耳朵:“晚上联系。” 等尹玺走后,对面的俞立柯才阴阳怪气出声:“早知道你和学生会关系这么好,谁还敢和你动手啊?” “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金枝琦受不了地呛到。 陆泉本已经懒得理他,可看着关意脸上劫后余生的神情,还是淡淡说道:“俞立柯,你知道你和别人的差距在哪吗。” “学校从来不是慈善机构,它愿意接受特招生就是为了从平民中挑选人才。即为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提供资源平台,又能为你们这些上流阶层培养高级人才。本来是个互惠双赢的策略。” “只有你们,蠢得连送上门的机会都不会利用。” 陆泉最后轻蔑地笑了笑,“不然,你以为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别人为什么不阻止你?” 不再看他呆愣的傻样,陆泉招呼两个女生离开,“我们去和萧戚她们汇合吧。” “嗯。” * 特招生们似乎不想那么快就回到教室,陆泉便不催,先和双眼亮亮的金枝琦、萧戚一起下楼,并把会议结果简述给萧戚听。安安静静的行政大楼,女孩们特意放轻脚步和声音,终于来到大厅入口。 此时,大厅左右两边的会客长椅里竟各坐着一个男生,听到说话声,同时抬起头往那个方向看去。 陆泉定住脚步,看着起身向她的林松潜,一时间连思维都停顿住。还好身体已经自动反应,扭过她的脸朝向另一面坐着的罗屿丰。 脑海中明明还浮现着林松潜担忧的神情,明明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可她还是转头和朋友们道别:“你们先走吧,有朋友找。” 然后,在林松潜的视线中,清晰的脚步声中,笑着走向左边注视着她的罗屿丰。 而厚重的大门外,行政大楼侧面的荫蔽处,李宿夕正枕着手臂躺在青松间的长椅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细改 第161章感谢的礼物(下) 脚步声陡然消失,空旷的大厅陷入畅通无阻的安静,一点点声响都会带上扩散的回音,是藏不住秘密的直白空间。 入口处的金属矮护栏把两边的等候长椅圈在左右,连接其间的链条被走近的陆泉轻轻摇动,继而柔顺地搭上她的裙摆。 她低头对上罗屿丰在阳光下格外通透的眼睛,新奇地发现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没有喜怒,也不复惯常的冷淡傲慢,只有淡淡的注视,像是一种等待的姿势,等待着她对这个场景的反应,然后他再作出回应。 察觉到这点,陆泉不禁心中暗笑。真不愧是商界豪门出身,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愿意落于下风。可她刚刚赢了一场辩论,心里正快活着,才懒得搭理他无声的试探。 “谢谢你的关心,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然后对他无趣地挑挑眉,原路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我们走吧。” 一头雾水的女孩们还没来得及腹诽这个叁角修罗场,就赶紧跟上她利落地出了行政大楼。只余纤细的链条摇晃着余影勾勒在罗屿丰眼底。 “就这么走了,不用管他们吗?”走出好远,金枝琦才忍不住问道。 “他们又不是没腿,自己会看着办的。”陆泉一边回着,一边注意到萧戚长时间的心不在焉。她了然地搭上萧戚的手臂,“现在才后悔也太晚了吧。” “我…”萧戚别扭地看她一眼,底气不足地反驳道:“你知道我容易冲动的,下次也拉着我点……” “你这么快就忘啦,还是我出主意让你绊人的,”萧戚这个一出事就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的毛病,总是逼得陆泉说出实话,“我们动手本来就是师出有名,就算有处分也不会太重,而且我和学生会关系都不错,真没必要担心。” “嗯……”萧戚吱唔地应着,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我说你这个胆小鬼怎么突然敢当众动手呢,好哇你,原来早就想好退路了!” “那是当然。”陆泉骄傲地眯起眼睛,反把萧戚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不早点告诉我,害得我啊——真是!” “我可不打没把握的仗。” 一旁的金枝琦看着开怀而笑的陆泉,心中逐渐升起一个坚定的念头。 此时离午休结束还有些时间,走进教学楼的四人自觉放低了声音,在楼层间分别。 “金枝琦,那我们放学后排练见。” “嗯,我们先上去了。” “王星梨,有空再一起吃饭吧。” 陆泉朝两人挥完手,正要转身时,视线不经意落到下层的楼梯栏杆上。木质扶手下的不锈钢支撑条上隐约映出一个灰色的人影,垂眼看着上面拉伸变形的亚麻色色块,陆泉轻轻勾了勾嘴角,便不以为意地和萧戚并肩往教室走去。 而午休刚一结束,事件处分也很快在广播通报:今日在食堂发生的聚众斗殴事件影响极其恶劣。但考虑到即将到来的校园祭,学生会决定调整相应处分,以免个别同学的违规行为严重影响社团的集体活动。因此,经过商讨,学生会决定给予参与斗殴的学生以下处分:凡参与斗殴者,必须在校园祭期间留校打扫卫生,并连续叁天到行政处签字,违者再进行处罚。 * 放学后,陆泉一进活动室就被两个女生迎上来。 元师文都忘记了文静,拉着陆泉手臂直跳,“陆泉,你踹人的动作也太帅啦!” “我跟萧戚学的,等她哪天有空来教你。” “好啊好啊,我要学!” 连石碧洲也忍不住笑着调侃:“看来有你在,我们的戏剧就不怕没人关注。” 陆泉则打蛇上棍,义正言辞道:“既然导演开口了,我强烈要求涨工资。” 石碧洲也手一叉,脸一板,“还没进组就坐地起价,我要找你经纪人谈谈了。” “哈哈哈,你从哪学来的架势。” “哦!我们的大明星金枝琦也来了!”元师文夸张地鼓起掌来。 推门进来的金枝琦本就被一下午的注目礼扰得晕头转向,听罢连忙挥手求饶,“放过我吧,我真的没力气了。” “这怎么行,马上还要排练呢。” 金枝琦跟着陆泉放下书包,脱下校服外套放好,才发现今天活动室里只有四个人,“其他人呢?” “都去罗屿丰那里做道具了。”石碧洲带着未消的笑意回到课桌前,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音响插上电脑,“今天只有我们,清净点也好,争取一次性完成。” “你们先过来。” 都挤在角落不方便,陆泉和金枝琦索性脱掉鞋子,踩着红地毯凑过去。元师文适时把打印好的站位表发给两人,开始今天的排练讲解。 “最后一幕灯光亮起的时候,你们就站在舞台的左边这里,”她指着纸面上两个靠在一起的圆点示意,然后沿着箭头方向移动,“简单来说,就是在舞台上画一个v字,画完之后再移动到舞台中心。” “嗯、嗯。” “动作设计目前是这样的,”等陆泉和金枝琦大概理解了,石碧洲接着解释道:“v不是有两半吗。前一部分是公主教女巫跳舞,由公主来领舞。到达尖点,也就是最靠近观众位置的时候,两人调换位置由女巫来领。” “当女巫完成v字的另一半时,就一松手让公主转着圈移动到舞台中央,女巫再上前接住,然后定格。” “你们觉得怎么样?” 陆泉撑着桌子点点头,“挺好的,这样动作变化多一点,更有意思。” “没错,比起公主单方面的领舞,这样更能反应两人之间相互支持、引导的知己关系。”元师文骄傲地接道:“是我想出来的哦!” 石碧洲笑看她一眼,“舞步可以简单点,校园舞会的那种双人舞就行。”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金枝琦不好意思地吱唔两声,“那个,可以让陆泉先领舞吗,我不会,想先学一下。” 石碧洲询问地看向陆泉,陆泉自然没问题,“当然可以。” “差不多在那个位置吧?” 说着,她转身向前走去,灰色的百褶裙摆悄悄扬起一瞬,便乖巧地跟着白色的长筒袜踩着深红的地毯悠然往前。乌黑的卷发搭在背脊,松松落落地轻晃。接着又像帷幕般忽然转开,露出一张带笑的、令人着迷的脸。 “金枝琦,你愣着干嘛。” “没、我来了。” 金枝琦连忙抿一下嘴唇,快步上前,挺着背脊与她脚趾相对。呼吸紧促,双眼直直盯向她掩在长发里的洁白耳廓,专注得像个考古学家,誓要发掘这件珍贵的玉器。 瞧着女孩紧张的可爱呆样,陆泉忍不住垂眼压一压笑意。然后轻轻开口,说起两人之间的悄悄话。 “那我们就开始了。” “嗯。”金枝琦硬邦邦地一点头,应声抬起双臂摆出架势,活像个听话的木偶人。 陆泉努力忍着笑,继续一本正经地开口:“既然你和我搭档了,我就偷偷跟你讲个跳双人舞的秘诀。” “嗯。”金枝琦又认真一点头。 “那就是,想象我们在扮演一个茶壶。” “嗯?”木偶人奇怪地抬起头。 “看着,”陆泉伸手按住她的后腰,左手搭握上她张开右手。稍使力,两人就亲密地贴到一起,“这就完成了,简单吧。” “茶…壶?” “对呀,你不觉得很像吗?”陆泉任性地握着她伸出去的手上上下下大幅度地摇晃,“这就是壶嘴——” 金枝琦这下反应过来,看向自己搭在陆泉腰上的手,“这是手柄?” “恭喜你回答正确。” 金枝琦莫名其妙被陆泉带着乱晃,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幼稚哦!”甚至还越想越好笑,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正视那些严肃的舞会,个个光鲜靓丽的男女搂着转圈,别说还真有点像—— “诶,陆泉,那你说旋转咖啡杯是不是从舞会上得到的灵感?” “哦——”陆泉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说不定就是。金枝琦你真是个天才!” “这有什么、好天才的。”金枝琦咧着嘴,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和陆泉笑闹着跳着乱七八糟的舞步,然后伏在她的肩膀,安静地被她带领着,在舒缓绵长的音乐中一摇一摆地画着v字。 闭上眼的金枝琦能感觉到有灿烂的阳光照在左脸,脚下的地毯暖洋洋的厚实,还有——神奇的、惊心动魄的、独一无二的陆泉。带着飓风般的力量,裹挟冲动与未知,强横地撕开她渺小灰暗的世界,将她高高抛向无重力的宇宙,终于能自在地运转起来。 就这样跳了一会儿,音乐关闭,石碧洲提议进入休息时间,便和元师文继续讨论细节。 陆泉和金枝琦则拿了矿泉水,靠墙坐到窗下休息。陆泉还没喝几口,就见金枝琦忽然爬起来跑到那边从包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吧哒吧哒地跑回来。 “这个送给你。你为我找张律师还有之前那个事,真的、真的非常谢谢。” 看着她恳切的模样,陆泉便认真地接过,有些好奇地问:“是什么呀,我现在可以拆开看看吗?” “没关系的。” 陆泉笑着撕开包装,看见奢华的软皮盒子不由一愣,再打开便见里面是一条黑金细链,坠子是一只精美镂空的太阳。 陆泉沉静地笑笑,也不看她,语气平静又似质问:“你现在还有钱买这个。” 金枝琦顿时慌张,连忙解释:“不是的、这是我之前买的、买给我自己的,”她懊恼地皱皱眉,“也没戴几回,你不要嫌弃,真的。” 闻言,陆泉才看她一眼,几乎是瞬间金枝琦就捕捉到了那股熟悉的洞察,顿时心跳加速地攥紧了手指。 陆泉合上盖子,把礼物退回去,“你真傻,你现在这么缺钱,把这个二手卖了还能抵好几个月的房租。”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不想,金枝琦倒反问起她来。 “什么。” “你不收谢礼的原因,真的是这个吗。” 她执拗的眼神让陆泉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便不再拐弯抹角:“你确定要知道吗?” “对,我想知道,陆泉你真正在想的东西。” 陆泉奇异地笑了笑,才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开口:“我在想你没戴几回的原因。这么贵的项链,却保存得跟新的一样。而且它的风格跟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匹配,”她缓冲般停顿一下,“于是我猜,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自己离理想的自己还太远,或者说,远不够自信。” 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陆泉适当温柔一些,“就像你中午说,你不会领舞的时候。如果你的跳舞对象是王星梨,你还会这么说吗?” 随着她的话,金枝琦把脸埋进膝盖,双手却紧紧抓住她拿着礼物的手,“能教教我、陆泉,教教我好吗。” 陆泉侧身靠到墙上,伸手摸摸这个傻女孩的头,“那你要学我的方法吗。”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对自我极度坦诚,才是无懈可击的。”陆泉把盒子放回她手中,“认知才是改变的第一步。这是你的选择,是你期望的自己,那就只有你配得上它。” 对上金枝琦抬起的眼睛,陆泉肯定地笑了笑:“如果你现在还不够相信自己。” “那就先相信我的话。”陆泉的笑容边是无尽延伸的红色,窗外的阳光霸道地穿透金枝琦的视觉,仿佛要在她的脑海留下深刻的思想烙印。 “金枝琦,你绝对能做到。” 第162章原点上升 “为什么要对关意说对不起?” 听到这个问题,陆泉有些意外地抬抬眉毛。金枝琦真的好敏锐,竟然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在心里。她的资质总是让她惊喜。 排练结束后,陆泉和金枝琦并肩出校门往地铁站走去。彻底对陆泉敞开心扉的金枝琦,接上被休息结束打断的满腹疑问,在路上对她一股脑问出来。 “还记得我在会议上说过吗,这次事件也可以成为暴露特招生处境的契机,”于是,陆泉也就没有隐藏,“如果真的能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是非常有可能倒逼学校收回针对特招生的处分,甚至还能提高他们的待遇。” “确实有这样的可能……”金枝琦思索着点点头,“不过看教导主任的态度,果然还是竭力压制的可能性更大。校园祭表面上是个校园活动,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招生而展示校内设施和资源,还有拉投资。” 别说校方了,就是已有的投资方家长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丑闻发酵。冷静下来的金枝琦越思考越发现陆泉的通透,心中庆幸起她没有听自己可笑的建议,“还是现在这样好,如果事态真的失控了,特招生们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坏。” 看着她沉思的侧脸,陆泉心中悄悄升起些奇妙的期待——竟然会有人主动和她讨论这些严肃的事,并对她的行动、思考逻辑认真地感兴趣。 于是,她慢下步伐,声音带上些许试探:“其实特招生的处境,不是我关心的重点。” 金枝琦果然转脸看向她。 “不想被重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尹玺,我决不能把这件事闹大。” 金枝琦丝毫没有质疑这句话背后的道德性,毕竟按陆泉所说,拿特招生的处境作要挟就完全是个幌子。她直接顺着陆泉的思路,“因为她是学生会会长?” “差不多是这个原因,”陆泉安心地笑了笑,金枝琦毕竟是从西校区合并过来的,并不清楚东校区的历史。 “尹玺能从高一连任叁年学生会会长,可不是光靠家世获得的选票。在她制定的条例中,成果最突出的就是减少了校园霸凌。其中一个方法你也知道。” 是指加入校园花报的事吧,金枝琦点点头。 “就拿这件事来说好了,校园花报传闻上是由秘密社团经营的,处处是个迷。但校方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网站的管理员、维护员总不是尹玺能雇佣的吧。” 也就是说,尹玺是在校方的支持下做的校园花报,允许部分特招生掌握一些上流的秘密来维持校园的安稳----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万一泄露了那些个上流可不是好惹的…… 陆泉看一眼她皱起的眉,继续说道:“至于原因,我想应该是私立贵族学校不同以往的处境吧。” “现在的社交媒体越来越发达,大众对这类私立贵族学校的舆论监控也更加便利简单。而且巴德明顿大学也在逐步顺应时代,尝试和少数上流阶层解绑,为了追究研究实绩,接收的学生更加平民化、国际化。” “而学校的利益又跟投资方的利益息息相关。” 金枝琦恍然大悟地举起两根手指,“所以尹玺的条例其实是得到两方的支持。” “没错。”陆泉忍俊不禁,“因此,想要尹玺站在我们这边,就不能打她的脸把事情闹大,最好还能找一个好的说辞给她。” “原来陆泉你想了这么多。”金枝琦脑海中闪过准备室里陆泉沉思的神情,在她因为害怕而六神无主的时候,陆泉竟已经考虑到这个地步。心中产生羞耻的同时,还有深切高昂的期待——和这个人在一起的话,我一定能学到更多! “我那时候竟然让你去找罗屿丰帮忙,现在想想真丢脸。” “嗯——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找他的。”陆泉倒是爽快一笑,“人脉资源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吗。” 金枝琦只当陆泉在安慰她,没有当真,半是憧憬半是依赖地期待着,“要是哪天我也像陆泉你一样,能独自解决问题就好了。”这次事件,她从头到尾只是个无力的旁观者,连一点忙都没能帮上。 “独自解决问题?那太难了。”不想,一旁的陆泉果断否定道,“刚才不是说了吗,要让尹玺站到我们这边。” “无论主动被动,在群体中陷入孤立都是很危险的。尽可能拉拢对方才是高效便捷的解决方法。” 陆泉正说着,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下脚步,便及时止住话头。难得有人愿意倾听,今天的自己好像有些兴奋了。 “抱歉,我是不是太——” “没有的事!”金枝琦对上陆泉转过来的眼,抿着唇认真地回道:“我想听更多、更多……” “只要是你的事、你的想法,你的思考,我都想知道!” 教教我陆泉,总有一天我也能像你那样—— 陆泉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展颜而笑,“傻瓜,说什么呢,这可是在大街上。” “啊?”一鼓作气的金枝琦猛然回归现实,才发现她们已经站在人流如潮的地铁站口,她充满勇气的“告白”让周围的行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陆泉看着她涨红的脸也开怀笑起来,搭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站口侧边躲起来,“好啦,这里没人会注意的。” “真丢脸……” 看她双手捂着红彤彤的脸颊,陆泉压着嘴唇忍笑,“不说那些了,你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吗?”金枝琦用手背降温,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具体的事张律师说她会解决。等会儿我先回事务所,然后邵姐姐送我去外婆家住。” “已经联络好了吗,上学会不会不方便?” “嗯,昨天晚上讲过电话。上学么就是通勤要多花些时间,其他没什么,有地方住我就满足了。” 见她比想像中要乐观,陆泉也就放心了,“听上去还挺花时间的,你早点回去准备吧,我就不耽误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嗯!”金枝琦放下手,眼睛亮亮地笑起来,“你也是,那我就先走啦,下周见,拜拜。” “下周见。” 真开心——第一次有人主动和她讨论这些“枯燥”的事,陆泉感受到心中起伏的快乐,微笑着静静等它回落下去。因为她可怕的理性已经在总结今天的发现。 交流讨论果然很重要,把心中模糊的感觉明确地用语言表达出来,不期然让自己也醍醐灌顶。最近一直在心中纠结的「讨好」,原来是「避免陷入孤立、尽可能拉拢对方」的表现。抽离出来看,不过是从小生活在一个被陌生人包围、被迫每时每刻对身边人察言观色而深入骨髓的自保手段。 事到如今要改看来是不可能了,那不如把它做得更精妙。 想起金枝琦彻底变得温驯信赖的眼神,陆泉发现好听的话说得再多,都没有在她面前强势地解决危机更有说服力。事实胜于雄辩确实自有道理。 如果非要说有可悲的地方——陆泉站在地铁站口望着金枝琦融入热闹人群的背影,在对她说的那些话中究竟有多少真心,就连陆泉自己也分不清楚。 陆泉垂眼轻笑,转身走向自己的方向。 * 放学后,徐停云刚打开家门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先他一步回家的陆泉竟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双手交迭搭在膝盖,下巴抵着发呆,长长的卷发侧披在灰色的百褶裙上。见他回来了也只抬了抬眼,睫毛的阴影一闪又轻轻落下。 徐停云悄悄呼了一口气,才算稳住心跳。拿下斜挎包,反手关门,转身坐到她身边,“吓了我一跳,这是给我的惊喜吗。” “嗯——” 听她心不在焉地拉着长音,徐停云正要奇怪。 “什么味道这么香?”陆泉忽然抬起脸,嗅着鼻子问道。 “差点忘了,”徐停云啊了一声,拿过包从里面拎出一个方便袋解开,“学校附近的小吃店买的,鲷鱼烧。” “哦哦,传说中的那个。”陆泉孩子气地睁大眼睛,顿时忘了烦恼似地接过包着点心的纸袋,对着卡通的鱼形点心新奇地左看右看。 可爱得徐停云情不自禁弯起眼睛,这样的陆泉可不多见,“你没吃过吗?” “因为外面的东西不干净。”陆泉下意识回道,小心握着软绵绵的点心去看它完整的形状,“和电视上的一模一样诶。” 纸袋打开让闷在其中发酵的香甜味迅速扩散,把徐停云的声音揉得发软,“不尝尝吗。” “再看几眼,”陆泉又上上下下盯了一阵,才对着香喷喷的鱼头一口咬下去,在徐停云专注而期待的视线中神情莫测地嚼了几口,竟手一伸又送回他面前。 “怎么了,不喜欢吗。” “太甜了,”陆泉的脸随着红豆馅的发散越发皱起,“好腻,简直像在嚼砂糖,我受不了。”她痛苦地吐吐舌头,“这是糖精谋杀!” “这么夸张吗,”徐停云好奇地接过剩下的鲷鱼烧,沿着她的牙印在侧边咬一口,嚼两下,“是有点,慢慢吃还是挺香的。” “那都归你了。” 陆泉嫌弃地嘟囔着,让看着她的徐停云笑容停不下来,不知道吃到第几口才被口腔内堆积的甜腻给齁到,狼狈地咳嗽几声就被陆泉抓到。 “看吧看吧,你也受不了了吧!”陆泉幼稚而得意地笑着后仰,洁白的长颈随之弯折,卷发肆意垂荡扫过夕阳的边界线,粼粼的碎光让徐停云情不自禁眯起眼睛。再等他理智回归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有力地按住她柔滑的后颈,低头压在她温热的嘴唇上。 徐停云呼吸加速地慢慢离开她的嘴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的神色----和陆泉在一起生活后,他渐渐发现陆泉不喜欢这样突然的亲密接触,所以平时他都有在刻意压抑冲动。 在这夕阳交界的阴影处,身穿黑色校服的少年几乎倾身压在少女面前,按在她后颈的手静静移到她的肩膀,让陆泉能安心后倒在他的臂弯里。而另一手里是已经被不自觉捏成烂泥的鲷鱼烧。 陆泉望进近在咫尺倒映着她模样的眼睛,红豆泥的香甜呼吸从徐停云微张的嘴唇里透出来,倒是意外不让人讨厌。 “你要吃了我吗,”她轻轻开口,让徐停云控制不住地眼皮发麻,明明已经咽下去的甜蜜馅料仿佛还黏在舌面,随着喉结努力地滚动厚重地往喉咙深处拖拽。 “你这个、鲷鱼精。” 被这难听的外号砸得一愣,呆呆看着陆泉勾起的调皮笑容,徐停云很快破了功,垂头抵在陆泉肩窝,手臂一松,就带着陆泉一起倒在地板上,笑声先是闷在衣服里继而抬脸放声大笑。 从客厅的落地窗倾斜过来的橘色夕阳,在地板上落下清晰的边界线,安静地将倒进光晕中两人肆意的笑脸照得通透。 ——— 所谓的研究实绩,大家可以理解为科学研究发明拿奖啥的,东京大学就比其他学校拿诺贝尔奖多。 大家不要忘记陆泉是在往反派的方向走,所以本文不会满足于普通的女女友谊,而是更为复杂多样。 特别忙的工作告一段落了,这个星期尽量多更~ 第163章信赖关系 “周六周日的天气都不错,你想哪天去?” 客厅里,陆泉一边问,一边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摆上桌准备盛饭。穿着围裙的徐停云在厨房专心看着锅,咕咚咕咚的声音没让他听清,只疑问地嗯了一声,抬手掀开锅盖——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番茄土豆炖牛肉,花了这么长时间可不能让陆泉看笑话。 一开锅,被酸甜番茄浸透的浓郁牛肉香顿时被热气滚着散开,勾得人舌根的馋虫在嘴巴里直蹦跶。徐停云刚用勺子尝了尝味,旁边立即凑过来一个脑袋。 “好香好香,我也尝尝!” 对味道颇为满意的徐停云,压着笑把勺子递过去,“喏。” 陆泉在家里会习惯性扎起头发,比起散发带来的成熟感,更显一份符合她真实年龄的清新秀丽。她呼呼吹两下,在勺子边一抿,“嗯!” “酸酸咸咸的,徐停云你真是个料理天才!” “谢谢夸奖,你这个生活废材。”在这段时间,类似的话徐停云早听得耳朵起老茧了。陆泉平时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这方面倒真是一直养尊处优过来的。一想起她那差点把手指切掉的拿刀姿势,徐停云就忍不住心惊肉跳,索性让她远离厨房保平安。 不过,这样也好。想起今早检查邮箱时发现的信封——lemes公司的模特海选合格通知,这件事该在什么时机、怎么对她开口呢?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什么?”回神的徐停云端起盛好的汤碗走进客厅,忍俊不禁地看着陆泉像只小狗小猫似地被饭菜香味勾着走,“我刚刚没听清。” “就是去游乐园啊,周六周日,你想什么时候去?” 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吃晚饭了,两人拉开椅子拿起筷子开吃。 “周六吧,要是玩累了还能休息一天。” “唔,好吃,行啊,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不过周六人肯定很多,我们最好上午早点去,省得排长队。” “嗯嗯,我都没问题。” 看着她吃得满脸幸福,徐停云也情不自禁笑着,单纯快乐得像个幼稚鬼,“就怕某人起不来,还要我去叫。” “诶——你要多早啊,”陆泉闻言皱起脸,痛苦地妥协道:“八点半行吗,再早我可能会在坐过山车的时候睡着。” 这话实在太有画面感,徐停云当即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 见他弯着眼睛莫名笑个不停,陆泉也难绷笑意,“你的笑点也太奇怪了,这么好笑吗?” “我也、我也不知道,哈哈——” 陆泉嚼着米饭笑看他发傻,总觉得今天的徐停云开朗多了。估计是终于上学见了人,不用一个人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说起来,这是你第一天去新学校,感觉怎么样啊?” 徐停云好不容易收了笑,“同学都挺友好的。”不如说热情过了头,一下课就有人围过来恨不能把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经历都问个底朝天。 “他们对我从巴德明顿转过去的原因特别好奇。” “你怎么说的。” “就说家庭变故,然后装得伤心点他们就不敢细问了。” 到底是本性难改,陆泉瞥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只要你收敛下本性,还是能交到朋友的。” “嗯,我会的。” 他这样爽朗的回答,让陆泉不禁惊讶地凑过去盯他的脸,“你真的是徐停云吗?再这样我要报警了。”说着,她还玩上瘾地伸手捏起他的脸,“还不从实招来!” “反正以后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连一年都没有,和平点我自己也舒服。”徐停云任由她玩捏着脸蛋,只一心一意地注视着她。 “而且,能在你面前做自己,其他时间也就无所谓了。” 对上他专注却清明的眼神,陆泉不由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嫌弃地朝他吐吐舌头,“肉麻,这种话我已经听腻啦。” “你这个鲷鱼精。” 闻言,徐停云也学她皱起脸,“这个外号真的好难听,换一个嘛。” “不要,好不容易有现成的。” “反正我不喜欢这个。”徐停云难得任性地回道。 “诶——” “不许诶。” “我就诶——略略略。” …… 既然答应了徐停云明天早起,陆泉洗完澡决定看会书就睡。不过,才看了没五分钟,桌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尹玺来电。 “今天辛苦你啦尹玺,我都忘了这事了。”陆泉点开手机放到耳边,随手把笔夹进在看的书页,放松地靠上椅背。 她的笑声让对面的尹玺沉默了几秒,“你倒是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随即,她的语气添了几分严肃,“不过,你今天真的吓到我了。” “当众动手——可不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那种东西才无所谓。你知道吗,今天我踹完人心里超爽的,总觉得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书桌上侧放的圆镜清晰地映照出陆泉快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分享更多,她的耳边就传来一连串压抑怒气的责问。 “超爽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平时的你应该要冷静谨慎得多,而不是放任冲动,最后靠这样临阵赌博的手段解决。” “是萧戚影响到你了吗?” 终于察觉到尹玺兴师问罪的态度,陆泉慢慢收敛笑容,停住在书面愉快轻点的手指,冷却的视线落在书架的某本书脊上——《规训与惩罚》。 “搞什么啊尹玺,你在害怕我坏了你的事吗?”陆泉带着笑意开口,拿下那本书,懒懒地放在腿间翻开。 “不如说,你最近做的事哪件能让我放心。” “我做什么了。”陆泉陡然冷下声,紧紧捏住一片页角,“原来你中午就压着不爽呢。” “罗屿丰。”尹玺快声覆盖她的话尾,近乎质问,“你真要和他在一起?最好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我、” 突然冒出个“罗屿丰”,让陆泉正在上升的不快冷不丁卡住,一会儿转过弯来才径直扔开手中的书,哈哈大笑着,踢掉拖鞋噗通一声跃趴到床上,扯过枕头垫住下巴。 “诶呦笑死我了——原来你在气这个,”理解到尹玺的担忧后,陆泉瞬间释怀了,语气随之一变,“吃醋啦,你怕我跟他谈恋爱,然后一脚把你踹了?” 尹玺木木地听着那头突然爆发的一连串噪音,刚刚严肃的情绪实在难以为继,头疼地捏起鼻梁,“我在跟你说认真的。”才离开了林家,又去招惹身世不相上下的罗屿丰,你到底在做什么,那些承诺你都抛之脑后了,还是我根本就看错了人? “好啊,那我就跟你说认真的。”陆泉叹息般笑两声,手指顺着床单上的条纹,一根一根捋清楚,“尹玺,你之前说过,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团队。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建?” 话题转得太快,尹玺皱皱眉,还是压下烦躁认真回道:“我那时也说过吧,现在进行太早了。身边大多还是思想稚嫩的高中生,不稳定的因素太多。而我现在能提供的资源也有限,最起码也得从大学开始。” “大学开始——怎么做?”陆泉不以为然地继续问下去,“我知道你现在忙着学校的事务没空想其他,但是啊尹玺,别忘了,罗屿丰的叁人组现在就能游刃有余地解决皇子的危机事件,有组织有计划,熟练成自然,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 “在他们背后源远流长的家族培养模式,相互之间紧密结合的利益链。” “打算从大学才开始考虑的你,究竟要拿什么和他们竞争?再和他们支持的首相竞争?” “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 耐心等待着对面长久的沉默,终于传来尹玺沉闷的声音,“我知道的。女继承人和男继承人从一开始的培养模式就不同。”或者说,自古以来继承之位就是为男性预设的。她要面对的高墙,不仅是与之配套的团队、训练、期待,还有巨大的历史经验的鸿沟。 没有前人经验可供学习的她,只能从头开始独自艰难地摸索前进——“这件事的艰巨,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听着尹玺近乎沉重的决心,陆泉一时难以说出轻飘飘的安慰。抬眼看向未拉上窗帘的那半扇窗户,昏暗的外界被模糊得深浅不一、在眼前一团混沌。 陆泉撑坐起来,冷静而锐利地破开尹玺深埋心中的恐惧,“心理准备——那是为了承担失败的准备,不是为了胜利的演习。” “我想问的是,你有为了成功而不择手段的准备吗?” 虽然这么问,但陆泉并不期待尹玺回答。尹玺到底是大家族培养长大的继承人,骄傲和自尊心远胜于常人,越是远大的目标就越是渴望用实力去征服、去证明。 她不再卖关子,把一直藏在心中的所思所想全盘托出,“我们没必要舍近求远,直接去学习现成的例子才更有效率。” “罗屿丰作为主导者的思考方式、行动,他们维系团结的方式、手段,和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下,又隐藏着哪些地雷,都是很好的切入口。” “陆泉……” “嗯?”陆泉及时收住投入的状态,“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想着这些才去接近罗屿丰的吗?” “哈哈,一半一半吧,毕竟罗屿丰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陆泉忍不住笑道:“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好像间谍游戏哦,越想越刺激了!” 听着陆泉充满期待的笑声,尹玺不期然想起在空中花园见到的陆泉。那时的她一举一动都透着谨慎小心,眼里微笑里都是冷淡的警惕。不知何时,那个总是微笑而疏离的少女竟然—— “总觉得,陆泉你变了好多。”尹玺认输般松下力气,“抱歉,一上来就冲你发火。” “算啦,我也是最近太忙,没时间跟你沟通。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换作是我也会怀疑的。哦!对了!” “怎么了。” “尹玺,你听说过「玛莎」这个人吗?” “玛莎?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这倒不是。”看来尹玺是不知道的。 在俞立柯透露过玛莎是“真正的贵族”后,陆泉曾猜测过她是皇室相关人员。会用称呼来代替名字,估计是一旦被念出真名就会暴露身份。那很可能她本人已经在媒体上有过曝光。因此,陆泉在网上搜过这个名字和现存皇室家族的照片,可惜还是毫无线索。反倒是看了不少周翎各个年龄段的照片——这个人精从小到大都是一副假惺惺的笑。 “为什么要问这个人。” “反正你先耳熟下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我也讲不清楚。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其他人不论,罗屿丰肯定知道。陆泉可忘不了她是因为“罗屿丰女友”这个身份被骗进去的。 “好,”尹玺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卷进什么危险的事里了?俞立柯针对你这事也很奇怪。” “他呀,他之前骚扰我,被我推下楼梯了。”陆泉不以为意地解释道:“至于危险嘛——放心,我现在可是背靠你和罗屿丰两座大山,没什么好怕的。” 听着她笑嘻嘻的玩笑话,尹玺也没有心情深究,因为今晚陆泉的发言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乃至混乱了。当首相是她提出的目标,陆泉不过是她尝试拉拢人才的一次练习。而陆泉竟一次次超出她的期待,甚至轻易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 未知的不确定性,一种上下次序颠倒的隐忧,让尹玺紧握着手机问出来,“陆泉,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怎么,我的认真让你害怕啦?” 尹玺嘴唇一颤,还是诚实地回道:“有一点。” “就当你在夸奖我好了,”陆泉轻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上些金属的质地,“因为你给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陆泉抬手遮住天花板上明亮的圆灯,动作又像是在抓取,指缝间漏下的光束点亮她的一只眼。 “其实我一直想要个目标。一直在找,也想过很多。医生、法官、律师,赚钱多的我通通想了一遍。可每当我要下决心专注一个的时候,又总会无可奈何地发现——真是无聊透顶。”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工作、上班下班、赚钱花钱,乃至结婚生子,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以我的能力,应该去做更了不起的事才对。一件不是我就不行的事,一件没有我就不行的事。” “听上去是不是很狂妄自大?”陆泉自嘲两声,语气却依旧肯定,“但这才是我真正的想法。你明白吗,尹玺。”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尹玺闭眼笑起来,不正是这样“猖狂自大”的想法才把她们连结在一起吗。 “还有啊尹玺,我能考虑到这个地步正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着我们总有一天能做到。所以我不要求别的,只希望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处在哪种情况下,你也要相信我。” 这句话承载的厚重信赖,沉沉地压在尹玺单薄的心上。坚定地相信某个人从不是嘴上说得那么简单,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在独自行走的尹玺张了几次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我会努力做到的。” * 挂了电话,陆泉枕着手臂静静发了会呆才恢复了常态。起身把窗帘拉上,准备就这样睡觉。关了大灯躺好,拿起手机设闹钟。 这时她才发现了屏幕上的未读消息,竟然来自罗屿丰。消息是在她和尹玺通话时发来的,陆泉心中顿时升起些心虚,然后撇着嘴点开: 周日有个派对,你要来吗。是沉毅飞朋友的生日派对,在练马区的击球馆。 内容只有短短两句,后面跟着一个电子邀请函链接。 陆泉盯着这两句话瞧了又瞧,顿时想起今天中午罗屿丰盯着她的那张平静的脸,不由勾起一个小小的得意笑容——看来某人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 于是,她果断点下“接受邀约”。 ——— 字数爆炸! 大家看得出来徐停云暗藏的开心是因为模特海选成功吗?感觉未来一片光明的那种开心。尹玺和陆泉的关系变化也会慢慢展开的~ 本来打算写几章陆泉和小徐去游乐场并有h的情节,但考虑到游乐场写过一次儿童乐园写过一次,且在陆泉和小徐的感情线已经稳定的情况下,再花几章时间不利于剧情节奏衔接,于是决定下章直接写周日的派对,游乐场就此略过。 接下来的大型舞台按照目前的构思估计会写好几章,大家都希望有谁能登场呢~~留言多的话我会认真考虑加进来哦! 感谢一直在支持这篇文的呆呆和brako~~ !!预告:击球馆生日派对(一) 第164章击球馆生日派对(一) 周四放学,杨兆照常坐着罗屿丰的车回家。 他心情轻快地望着在后窗越拉越远的少女身影,难得抓住可以调笑罗屿丰的机会,正跃跃欲试,可视线才稍微变焦到对面的罗屿丰身上,刚组织起的语言便在他的神情里缓慢地删去了。 松怔着从嘴角浮现出微小的笑意,反复摩挲着手腕兀自陷入心不在焉的神游状态——这,可太少见了。 平时的罗屿丰固然也会走神,但那股傲然的危险始终潜藏其中让人难以接近。而现在,那层坚固的防护壳竟悄然打开,暴露出他真实的血肉之躯:松弛、平和、因沉浸而迟钝,随时可以被伤害。 下一瞬,杨兆果断咧开嘴,“看来你和陆泉进展神速嘛。”罗屿丰是什么脾气、要怎么惹他不快,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你真的不介意吗?她和林松潜的关系。” 果然,罗屿丰抬眼间便冷淡地回神,“你想说什么。” 杨兆随意地耸耸肩,一副过来人的神情,“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呗。那两个人从小在一起,经历过的事,培养出的感情,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 “哦对了,你还记得吗,之前有个女的还没跟我处几天,结果扭头就和她前男友复合了!简直莫名其妙,一想起来我就--!” 杨兆自己越说越火大,旧病复发地捶了几下扶手泄愤,才勉强拉回正题,“我知道你这方面没什么经验,陆泉又是个、额——招蜂引蝶的,不止林松潜,那个谁,李宿夕,不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吗!” “所以?”罗屿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舒展身形靠进皮座椅里看他表演。 “我就想说,恋爱游戏嘛别太当真,玩玩多轻松啊,玩腻了就下一个。” 在他认真的表情下,正在运行的车内安静了几秒,就快速终结在罗屿丰噗嗤而起的笑声中。 “喂,哪里好笑啦?” “没什么,”罗屿丰努力忍着笑,单手敷衍地撑在鼻子下方,“谢谢你的忠告。” 这不知好歹的态度气得杨兆直瞪眼,“笑吧你就,总有你哭的时候,我等着!” 罗屿丰的心情本来就不错,杨兆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他笑得更欢了。这样的担心,简直多余到可笑。他愿意尝试恋爱,难道就意味着他会变成失去理性的傻瓜吗? 那索性按杨兆所说,恋爱是场游戏好了。那么,从开始接触、沉迷其中、到最后的厌倦,都是再自然不过的过程。乍一接触的新奇,沉迷的忘我正是游戏的乐趣所在。反正总会有厌倦的一天,从开头就担忧上瘾,纯粹是浪费时间。 至于陆泉的“招蜂引蝶”,罗屿丰就更不足为奇了。好不容易有个能入他眼的人,当然是万里挑一的好,毋庸置疑。 ——没错,顺从本心去享受初恋的快乐就好。无论结局好坏,他总能从中获得成长,对自我情绪的管理、对这类感情波动的掌控。简直是一劳永逸,没有不去尝试的道理。 明明都这样决定了,揣着放手去做的准备,甚至一听到她出事就跑到行政大楼去——「谢谢你的关心,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可她却当着别人的面,那样无所谓地抽身离开,不带一丝留恋,仿佛在储物间产生的亲密都是他一个人可笑的幻觉……! 前方的发球机闪过红点,罗屿丰立即集中精神握住金属球棒,头盔下的双眼紧盯着出球口,只听噗的一声,白色的棒球飞快划过一条弧线朝他飞来。 反反复复,忽远忽近,再次被她耍弄的不快。 屏住呼吸的一瞬间,他果断挥棒,爽利地将球击飞,一记全垒打结实地撞在对面绿色的护栏网上。 “哇!今天状态不错嘛,给你鼓个掌!” 隔着护网,身后传来杨兆浮夸的欢呼。 周日下午叁点,虽说是九月份,击球馆的阳光依然灿烂。罗屿丰按下一旁停止发球的按钮站直稍作休息,周遭清亮凌乱的击球声、谈笑声才热闹地重新涌进耳内。 他所在的室外击球间是一长排击球区中,用围栏网分隔出的其中一间。里面铺着绿油油的草坪,各配置一个发球机、球棒和配套护具。 今天是生日派对的包场,馆内的所有游玩设施包括自动贩卖机都关掉了付费限制。室外的等候区也被临时安置了度假式的白色遮阳桌椅,收银柜台则改成自助饮料冰激凌吧台,方便参与者随时游玩放松。 感受到周身蒸腾不消的热气,罗屿丰轻轻喘息着反手放回球棒,一边解开头盔一边掀开护网,往杨兆所在的遮阳伞走去。 罗屿丰今天穿的运动装是击球馆统一提供的。蓝白两色的短袖短裤,下面一双白色运动鞋。摘下头盔,可以看见他额间的蓝白波浪条纹运动发带,将他半长的黑发潇洒地向后箍去,和手上的护腕是配套的。 与他平日精致复古的风格不同,这样颜色清新、简单利落的运动装反而使他挺拔俊美的五官更加分明透彻,修长的手腿一览无余,尽显少年不可一世的蓬勃气质。 只可惜始终淡着一张脸,照样让人难以接近。 杨兆见他出来,主动去吧台接了一杯冰柠檬红茶。瞥一眼在击球间前排着队还不忘往这里偷看的女生们,半是好笑地把杯子放到他面前。 “怎么了这是,一上来就火力全开。” 由于本身就是引人注目的存在,除非有必要,罗屿丰向来是懒于主动表现的。这样的发泄法,如果非要找个原因的话——杨兆歪过遮阳帽,坏笑着点开手机伸到他面前。 正是陆泉一脚踹倒俞立柯的动图。 “啧啧啧,瞧瞧这利落的动作,看来你确实得练练了,不然——” 玻璃杯底啪嗒一声敲在桌面,杨兆连忙收回手机,一抹脸变认真状,“那到底怎么啦,前天气氛不是挺好吗?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罗屿丰冷眼盯他,可惜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薄红,表现出来的威慑效果实在大打折扣。闷了一晚上的不快让他尝试开口,可一对上杨兆大睁的八卦狗眼,他还是理智地咽了下去。就杨兆那张嘴,什么破事都能一分钟给你群发。 于是,他转脸重新拿起杯子喝一口,“周五不是让你去俱乐部吗,怎么没去。” 一听他拿正事转移话题,杨兆就知道彻底没了戏。倒回椅子,装模作样地失望大叹几声,“不想去就不去呗,怎么着吧。” 他下意识瞥瞥周围,放低抱怨的声音,“跟一群变态呆久了,对我的身心非常不健康。”他幽幽地哎一声,“我就爱当个普通的正常人。” 说起这个,有件事就不得不提,“周翎要正式踢掉钟兰登,你不拦着?” “钟兰登早就不行了。”罗屿丰不甚在意地眯眼看向刚刚的击球间,见已经被其他人占了,便收回视线,“自制力越来越差,暴力冲动,全凭欲望行事,这样的定时炸弹越早剔除,我们也安全。” “话是这么说啦,问题是没了他,我就要经常去那鬼地方了诶?”杨兆当即孩子气地蹬几下腿,“我不管,你赶紧找个人补缺!” 罗屿丰嫌弃又好笑地看他一眼,“哪有这么快。” “你就是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我倒觉得李宿夕挺不错,有脑子有眼力,滑不溜手的。而且他有一定身份,又不难拿捏,花点心思拉拢也值得。” “啊,”说着说着,杨兆又对罗屿丰皱起眉,“就是他对陆泉也不清不楚的,你介意吗?” 话题绕了一圈又鬼打墙似地回到陆泉身上,罗屿丰真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好在,这时一个男生绕过桌椅朝这边靠近,两人便默契地停下交谈,等候着看向来人。 男生穿着棒球服,看球服上的号码是替补。 “罗屿丰,杨兆,你们不去棒球场看比赛吗?现在正热闹着呢。” “沉毅飞去就好了,我怕热,”杨兆笑着回应,“等会再去,到时候跟巨人队的明星投手要个签名什么的。” 高价请来盛京第一的职业棒球队来跟高中生玩过家家的比赛能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早说,我包里正好有个美津浓的限量巨人队联名棒球,你拿去要签名吧。” 杨兆当即一挑眉,侧脸和罗屿丰交换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哈哈,这怎么好意思。”今天生日派对的主人公孟骏是myi体育运动品牌的企业继承人,让他拿竞争对手之一的美津浓产品去要签名,怕不是脑子不好使。 知道对方的基本水平后,杨兆的态度很快随意起来,“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们说说比赛呗,沉毅飞有没有从巨人队手里拿分啊。” “当然有——” 一旁的罗屿丰静静地看着那男生熟练的讨好笑容,眼尾挤出的纹路,不自觉偏移躲闪的眼神,用力牵起的嘴角。深感百无聊赖的同时,心中莫名一松——再怎么无所谓的表情,也比这样谄媚卑微的神情要好。 无论是交易还是建立交往关系,先自觉低人一等的对象总是不值得尊重的。像这样在交锋前就已经认输的人,甚至连交谈的价值都匮乏——交锋?这样想来,自己和陆泉的关系确实挺像一场比赛,逼对方先表白、逼对方先失态,一直在较劲等着对方先认输。 好幼稚,原来自己在做这样的事,真是受不了——罗屿丰忍不住笑起来。 冷不丁把对面的男生吓了一跳,随即跟着陪笑,“确实挺好笑,哈哈哈。” 杨兆也惊奇地看向他,正准备开口。却听他口袋里的手机清晰地提示了一声,便咽下好奇。 这个时机发来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罗屿丰对此有强烈的预感。低头一看,竟真的是陆泉发来的: 我快到站了,你要来接我吗? 「你要来接我吗」他在心里念了一遍,她果然又将选择抛给了自己——那好啊,就让我证明给你看,你才是我们之中的那个胆小鬼。 “喂,你去哪?” “出去一下。” 一会儿你又会是什么表情呢?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吗?还是会像之前在楼梯间遇见夸他适合蓝色的时候,带着一脸近乎挑衅的笑意? * 练马击球馆在神奈山山脚,是盛京面积最大的运动馆之一,为沉氏财阀所有。四周的密林、山道限制了此处的商业化,使自然风景得到存续,目前也只有一个地铁站供出入。 因此,当陆泉刷卡出站,在站口边的长椅上看见李宿夕时,并没有太惊讶。 “你在等我吗?” 李宿夕今天也一身轻便的运动装,白色的遮阳帽使他狭长的双眼藏在微暗的阴影下,“今天受邀的大部分是西区的人,怕你一个人不敢进去。” 他漂亮的红唇在灿烂的阳光下笑着,听不出情绪的话语更像是在讽刺她之前对他的利用。 陆泉不在意地笑笑,上前坐到他身边,“好啊,那你先陪我在这坐一会儿吧。” 偏头看向他左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然后抬眼对上他的眼睛,“一会儿罗屿丰会来接我。” “昨天是林松潜,今天是你,我真好奇罗屿丰的表情。” 说着,她期待而孩子气地笑起来,毛茸茸的长睫弯弯翘起。 让李宿夕难以抑制地痛苦起来。 “你还真是恶劣透顶。” —— 上一部分是女生戏,这一部分男生戏会多一点。日常求留言啦~ 罗屿丰这个人真的难写,纯情和城府,不好平衡啊。 这章从杨兆视角看的话,罗屿丰还是那个莫名其妙,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板”。 第165章生日派对(二)(剩下半章晚上发) 当韦景舟来电话时,李宿夕还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盯着邀请函上的已邀请名单。 “干嘛。” “什么干嘛,明天的派对你去不去?” “免费吃喝玩乐,为什么不去。”李宿夕懒懒翻个身,“你不想去吗。” “想倒是想,就是和孟骏不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带过去合适。” “什么礼物不重要,价位差不多就行,他又不缺这些。杨兆邀请我们不就去热场子凑人数的。” “也是,毕竟包了个体育馆。”说着,韦景舟羡慕地咂咂嘴,“沉毅飞真大方啊,又是包场又是包山的,你什么时候也为我出息一把呀?” “等着吧你,”李宿夕嫌弃地一笑,“包山又是什么东西?” “神奈山啊,你没看派对日程吗?” “还没仔细看,”李宿夕正准备返回软件去找,窗外的阳台就响起熟悉的咕咕声,便认命地翻身起来,拿起无线耳机戴上,“你给我讲讲吧。” “忙什么呢?” “喂鸽子。” “哈哈哈,小学生吗你。行吧,我大概跟你讲下。” “场地就是练马击球场,从周日下午两点开始。定这么早好像是为了配合巨人队的时间,反正就先是两场比赛。比赛完了是生日宴会,设在操场的草坪上。” “最后就是在神奈山车道上赛摩托啦,沉毅飞包了20点以后的时段。” “大手笔啊大手笔,”韦景舟再次忍不住感慨道:“都是孟骏喜欢的,沉毅飞真是给足了面子,先重金邀请巨人队,为了能让他放开手玩摩托索性连山都包了。” “这些本来就是他家的财产,”李宿夕边听边打呵欠,正想说这还不容易,随即就考虑到这种规模的计划必定需要得到家族的首肯,那么这次派对的目的估计就不是为朋友庆生这么简单。 “怎么没声音了,喂?” “在呢,我就是想起沉氏财团旗下也有个运动器材品牌,但一直不温不火的。这次沉毅飞对孟骏的生日这么上心,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 “比如,想把这个品牌卖给孟氏之类。” “啊?真的假的?” “一个猜测而已。”李宿夕从柜子里稀里哗啦地拎出面包袋,“算了,管它干嘛,到时候我们玩我们的。” 听到这话,那头的韦景舟当即重重地哼一声,“拉倒吧,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叛徒。我可是在邀请名单里看见某人的大名了。” 他的声音骤然在李宿夕耳里变得遥远模糊起来。 “一见她你就失了魂,我还不知道啊。” 刚刚看到的陆泉二字又浮现眼前,还有她远远走在前方的背影、侧脸展露的笑容。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是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怕什——” 啪嗒一声,李宿夕利落地按掉通话,韦景舟未尽的疑问跟着手机、耳机一同被野蛮地甩到桌子上。 他抓着袋子径直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刹那间扰乱了安静的晨间,几乎落满阳台的鸽子哗啦啦地扑着翅膀飞开一段,又随着关门咕咕咕咕地回落,像一片灵动的网,收放自如。 站在热闹中心的李宿夕忍不住满足一笑,在一双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下打开袋子发面包。面包还没落地,就被一只只扇着翅膀猛扑上去,绒毛乱飞,瞬间迭了个严严实实。 只有那只白鸽还耐心地敛着翅膀站在小圆桌上,国王般等着李宿夕亲自喂食。李宿夕笑着把最后一个完整的小面包放到它面前,趴到桌子上看它啄食。如果有其他鸽子来抢,他会负责把它们挥掉,让它能安心地享用。 李宿夕无疑是喜欢这段时间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和这只白鸽,虽然它对自己一点也不关心。 他会时不时伸出手指轻轻摸一摸它的羽毛,如果它烦了,会用翅膀拍开他的手指,或者直接跳开。变得熟悉后,它会用小嘴啄一下他的黄头发。李宿夕被它啄得直笑,然后这笑意又渐渐在脸上分散成安静的迷茫。 即使他对它这样偏爱,它也不是每天都来,大概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有人在喂它,也有别的人可以摸它。只有存在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才能被看见,从来不是某个人独一无二的存在。 ——真不…甘心…… * 第165章(二)狐狸面具下的渴望 当韦景舟来电话时,李宿夕还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盯着邀请函上的已邀请名单。 “干嘛。” “什么干嘛,明天的派对你去不去?” “免费吃喝玩乐,为什么不去。”李宿夕懒懒翻个身,“你不想去吗。” “想倒是想,就是和孟骏不熟。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带过去合适。” “什么礼物不重要,价位差不多就行,他又不缺这些。杨兆邀请我们不就去热场子凑人数的。” “也是,毕竟包了个体育馆。”说着,韦景舟羡慕地咂咂嘴,“沉毅飞真大方啊,又是包场又是包山的,你什么时候也为我出息一把呀?” “等着吧你,”李宿夕嫌弃地一笑,“包山又是什么东西?” “神奈山啊,你没看派对日程吗?” “还没仔细看,”李宿夕正准备返回软件去找,窗外的阳台就响起熟悉的咕咕声,便认命地翻身起来,拿起无线耳机戴上,“你给我讲讲吧。” “忙什么呢?” “喂鸽子。” “哈哈哈,小学生吗你。行吧,我大概跟你讲下。” “场地就是练马击球场,从周日下午两点开始。定这么早好像是为了配合巨人队的时间,反正就先是两场比赛。比赛完了是生日宴会,设在操场的草坪上。” “最后就是在神奈山车道上赛摩托啦,沉毅飞包了20点以后的时段。” “大手笔啊大手笔,”韦景舟再次忍不住感慨道:“都是孟骏喜欢的,沉毅飞真是给足了面子,先重金邀请巨人队,为了能让他放开手玩摩托索性连山都包了。” “这些本来就是他家的财产,”李宿夕边听边打呵欠,正想说这还不容易,随即就考虑到这种规模的计划必定需要得到家族的首肯,那么这次派对的目的估计就不是为朋友庆生这么简单。 “怎么没声音了,喂?” “在呢,我就是想起沉氏财团旗下也有个运动器材品牌,但一直不温不火的。这次沉毅飞对孟骏的生日这么上心,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什么原因?” “比如,想把这个品牌卖给孟氏之类。” “啊?真的假的?” “一个猜测而已。”李宿夕从柜子里稀里哗啦地拎出面包袋,“算了,管它干嘛,到时候我们玩我们的。” 听到这话,那头的韦景舟当即重重地哼一声,“拉倒吧,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叛徒。我可是在邀请名单里看见某人的大名了。” 他的声音骤然在李宿夕耳里变得遥远模糊起来。 “一见她你就失了魂,我还不知道啊。” 刚刚看到的陆泉二字又浮现眼前,还有她远远走在前方的背影、侧脸展露的笑容。 “但话又说回来,我也是真的搞不懂你到底在怕什——” 啪嗒一声,李宿夕利落地按掉通话,韦景舟未尽的疑问跟着手机、耳机一同被野蛮地甩到桌子上。 他抓着袋子径直转身拉开阳台的门,刹那间扰乱了安静的晨间,几乎落满阳台的鸽子哗啦啦地扑着翅膀飞开一段,又随着关门咕咕咕咕地回落,像一片灵动的网,收放自如。 站在热闹中心的李宿夕忍不住满足一笑,在一双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下打开袋子发面包。面包还没落地,就被一只只扇着翅膀猛扑上去,绒毛乱飞,瞬间迭了个严严实实。 只有那只白鸽还耐心地敛着翅膀站在小圆桌上,国王般等着李宿夕亲自喂食。李宿夕笑着把最后一个完整的小面包放到它面前,趴到桌子上看它啄食。如果有其他鸽子来抢,他会负责把它们挥掉,让它能安心地享用。 李宿夕无疑是喜欢这段时间的。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和这只白鸽,虽然它对自己一点也不关心。 他会时不时伸出手指轻轻摸一摸它的羽毛,如果它烦了,会用翅膀拍开他的手指,或者直接跳开。变得熟悉后,它有时候会用小嘴啄一下他的黄头发。李宿夕被它啄得直笑,然后这笑意又渐渐在脸上分散成安静的迷茫。 即使他对它这样偏爱,它也不是每天都来,大概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有人在喂它,也有别的人可以摸它。只有存在利用价值的时候,他才能被看见,从来不是某个人独一无二的存在。 ——真不…甘心…… * “前天是林松潜,今天是你,我真好奇罗屿丰的表情。” 说着,她期待而孩子气地笑起来,毛茸茸的长睫弯弯翘起。 让李宿夕难以抑制地痛苦起来。她明显发现自己也去了行政大楼,还故意这样说给他听。韦景舟问他在怕什么,那是因为他一点也不知道、也不能理解陆泉的危险性。一旦对她暴露真心,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偏开视线,少见地直白,“你还真恶劣透顶。” ——那这样主动送上门的自己,又算什么。特意戴上青金石手串,又是在期待她什么样的反应。 陆泉注视着他沉默冷淡的侧脸,不再嬉皮笑脸的李宿夕她还真不习惯。像褪了色的油画,少了明丽,暴露出最原始的构图笔触。啊,陆泉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原来这就是狐仙脱下面具的模样。 失去了装腔作势的力量,变得不安、柔弱、迷茫——但这副表情只在她面前显露就够了,她对他还抱着不一样的期待,可不能放任他在这个时候颓唐。 于是,她手一伸摘下他的遮阳帽,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大方地扣到自己头上。不等他开口直接凑近,帽檐抵上他的额头,轻微的力量就将他封印在了原地。 隔着些许距离,陆泉认真对上他微微睁大的双眼,“你说的对,我很恶劣。” “因为这就是我,即使别人无法接受,我也要自我坦诚,然后才能坚定地往前走。”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和什么做斗争,但李宿夕,不要放弃。” 绿荫连绵的神奈山下,低矮的站口旁也是连成一片的苍天大树,小小的人影不知不觉融进悠然而动的树影。两人静静坐在树下,连结的视线藏在私密的帽檐,呼吸被山风牵引,悄悄变成同一频率。 注视着李宿夕松怔的神情,陆泉直起身灿烂地展颜一笑,“而且能在你面前做自己,我真的好开心。” “谢谢你前天那么担心我,李宿夕。” 恰是起风时,头顶细密的树叶摇晃好似雨声,阳光碎点纷纷洒落,在她专注的视线中朦胧跳跃,李宿夕被她的注视绑住身体动弹不得,无可奈何地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还有沉沦而下的挣扎,好似忽然涌上来的睡意,明明不该放任,却又知道睡过去才最幸福。 也许他渴望的、他需要的,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而已—— “不过李宿夕,你真的变了好多,”陆泉一边瞅着他,一边伸手戴正抢来的帽子,把压住的马尾辫拨出来,“换以前你肯定要说些煞风景的话,要不然,干脆扭头就跑的。” 李宿夕迅速回神,狐狸眼无措地眨几下,“你都、向我道谢了,我还能干嘛,说不用谢吗?” 他后知后觉地顺顺自己翘起的头发,“先把帽子还我。” “说好的绅士风度呢,小气!你们有钱人真小气,”陆泉恶人先告状,还甩甩头给他看,“看,我都完美地戴好了。” “还好意思完美……”李宿夕笑着撇过脸,又不情不愿地被这轻快的气氛莫名卸下心中的重负,好像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就会变得不由自主,并且——不再孤独。 “也行。既然你拿了我的帽子,那就负责听听我的烦恼吧。” “烦恼?现在吗?” 长椅上的李宿夕,神情姿态明显放松许多,逐渐显露出往常的鲜活,“你刚刚不是让我不要放弃吗,不是哄我的吧?”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陆泉笑瞪他一眼,“怕了你了,我听还不行吗。不过,借钱免谈,我是真的穷!” “什么乱七八糟的,才不是呢!”李宿夕哭笑不得地反驳两句,正要重新开口,便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噪声打断了。 两人同时好奇地望去,便见马路尽头一行摩托车队正压着马路轰鸣飞驰而来,刹那占领了林中小站的静谧空间,激起近处飞鸟无数。 ———— 被她人注视,被她人鼓励,被她人关心,被她人感谢,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而已。 第166章(三)红头发的女孩 神奈山是盛京旅游的必经一站。 叁面浓绿淡蓝的环山,茂盛山林四季分明,珍稀树木繁多。部分较平缓的山脚,连着一片名为枫叶湖的湖泊被划分为神奈山自然公园。但显然,由于今天的特殊安排,平日里来神奈山爬山、露营、包括去击球场的客流量骤减,出入神奈山站的游客是肉眼可见地少。 因此,骑着摩托的一行人得以堂而皇之地、横斜着停在站口不远处的马路上。有男有女,一共五人。四辆摩托,一个女生坐在后座。也只有她走了下来,其他人不过脚撑着地、拿下头盔挂着,相互之间说说笑笑,时不时转头看看站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陆泉看着那些色泽靓丽的摩托,黑红黄绿花纹各异,不知怎的想起甲壳虫背上鲜艳的质感。这样一联想,这么一群人突然出现在山林中好像也没那么违和了——及时拉回思绪,陆泉转回头。 “他们是不是要参加晚上赛车的那群人?” 随即,她就注意到李宿夕的坐高往下滑了点,似乎在努力藏进她的身侧。让她不禁压着嘴唇憋住笑,“你在干嘛?” 李宿夕尴尬地盯她一眼,又悉悉索索地坐直,弱弱地嘟囔起来:“都怪你把我帽子抢走了。” “你认识他们?” “认识是认识,就是不熟。”明知故问,李宿夕猛皱起脸徒劳地威慑她一下,才偷偷摸摸地朝左前方那群人抬了抬下巴,“看见那个长头发、穿黄背心的女生了吗?别、别看得这么明显!” 陆泉连忙转回脸,莫名心虚又颇觉好玩地瞥去几眼,也跟着他压低声音,“看见了,她怎么了?” 两人贼头贼脑地凑在一起,“她叫蒋露,向来和沉慕飞形影不离。他们估计就是在等沉慕飞。” 沉慕飞?陆泉察觉到这个取名模式,正要问,就见李宿夕忽然挑了挑眉,狡猾的红唇翘起来,“如果运气好,今晚我们说不定能看场好戏。” “蒋露是霍洵的未婚妻,最近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他说完才想起来解释,“啊,霍洵就是——” “李宿夕?我就说是他吧!喂,李宿夕!” 被当街点名的李宿夕脸一僵,不情不愿地扯着嘴角站起来,“哈哈,好久不见啊。” 见陆泉还坐着,他低头一阵挤眉弄眼半是威胁半是乞求地把她瞪起来,才一起走上前去。 和李宿夕打招呼的男生笑着趴在车头看两人走近,注意到陆泉不由眨眨眼,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在东区玩得还开心吗,李宿夕。” “其实和西区也差不了多少,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李宿夕笑着和其他人招招手,“你们呢,我记得你们是一起转去兰泽私立的吧,还习惯吗?” “学校不也都那样,重要的是还能和朋友们一起玩儿。”他转头和身边的朋友笑笑。 他们相互之间和谐友好的氛围让陆泉有些意外,而李宿夕怎么说也不该是个怕人的才对,怎么现在的笑容会这么局促?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视线忽然集中到自己身上,陆泉才发现这句话是在问自己,而问的人正是李宿夕刚刚提到的蒋露。她看向站在他们中心的漂亮女生,礼貌地确认一会儿,才摇摇头,“抱歉,我可能不记得了。” 是在之前的两场派对上吗,还是酒吧顶楼的那场? “别介意,就是随口一问。” 有了蒋露先开口,刚刚在意陆泉的男生终于能顺势问起她,他朝李宿夕挤挤眼,“不和我们介绍介绍你旁边这位?” “我叫陆泉,李宿夕的朋友。”陆泉直接回道。 “哈哈,”另一个男生洞察地笑起来,“李宿夕,看来你还得努力呀。” “不过,「陆泉」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也有点……” “啊,沉慕飞出来了,准备准备走吧。” 七嘴八舌的声音很快结束在这句话里,好奇了许久的陆泉立即转头看去,一眼就被不远处女生的红头发定住视线。虽然她染的红色并不鲜亮,是一种暗色的酒红。配上利落的短发,也足够显眼了。 她刷完卡出站抬头,露出一张略显寡淡的脸。单眼皮斜撇出随时在审视的凌厉,嘴唇也薄,不带笑容的神情显出些凶相。一身印花黑色潮服,踏着凉鞋,丝毫不存在什么名媛淑女的气质。 沉慕飞在陆泉旁边站定,熟练地拿下背包往同伴怀里一扔,“走吧。” “比赛怎么样?”蒋露一边问,一边从后备箱拿出一只头盔。 “一塌糊涂,我没睡好。” “真的假的?那你不是白跑一趟!” 她这才忍不住笑笑,接过抛来的头盔夹在臂弯里,侧头解下右耳耳骨上一个锥形耳钉。除此之外,她左右耳朵上还各戴着几个,其中在右耳垂上的红色耳钻让陆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陆泉的视线,还是终于发现了旁边两个外人。她戴上头盔才看向陆泉和李宿夕,淡淡向两人一点头,就跨上同伴的后座。 男生等她坐好,发动起摩托,“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见,李宿夕。” “一会儿见,路上注意安全。” 跟上领头的男生,另外四人也拧着把手一个个跟上,轰隆隆地噪声沿路不绝于耳,明明人影瞬间就拐过上坡不知去向了。 站在路边目送的两人同时揉揉耳朵,陆泉不习惯地甩甩头,不无感慨道:“原来这就叫风驰电掣。” “可不是,今晚就要响彻神奈山了,我还是吃完席就回家吧,安稳。” 陆泉笑着李宿夕的老年人发言,两人不自觉边聊边往上坡走去。 “西区不是废校了么,然后一部分学生就转到东区本校来,学籍履历什么的也不用重新登记,换个学号班级就行。虽然挺方便,但也不是每个学生都愿意搬离西区和家人分开,又或者因为其他什么事。” “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就转到了齐名的兰泽私立高等学校。” “嗯,听说过。孟骏就是兰泽的吧。” “是的,所以今晚也算是曾经的西区校友会。” 陆泉了解地点点头,忽然话题一转,“李宿夕,你很怕沉慕飞吗?” “啊?我为什么要怕她?” “那你刚刚在躲什么?” 李宿夕奇怪地支吾几声,很快嘴硬道:“反正不是怕她!和她没关系。” “唔——我知道了,”陆泉笑眯眯地点点他,“同性相斥,你和她挺像的。” “跟我像?哪里哪里?都染了头发吗?”李宿夕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头发。 陆泉对此但笑不语——特意染成红色的头发,左耳两个穿骨耳钉,右耳叁个,即使是去体育馆的派对也要穿着展示个性的服装,堆迭了众多桀骜不驯的元素。 但在陆泉看来,这样的虚张声势正是缺乏关注、彰显存在感的外在表现。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特别的。 ——快来看着我,注意我,我就在这里。 “一点也不像好吧,”李宿夕依然据理力争,“你看看她刚才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又凶又冷漠,和她哥差不了多少。” “是吗?我倒觉得她和那些人相处的气氛不错,真正冷漠的人是交不了这么多朋友的。”陆泉突然停下脚步,挑衅地朝李宿夕一笑。 “比如说,你。” 不等李宿夕瞪大眼睛,陆泉大笑着拔腿向前跑,踩得拼接的灰色石砖啪嗒啪嗒响。 “啊!骂完人就跑,姓陆的你给我站住!” 身后很快传来李宿夕的笑骂,陆泉忍不住转头想给他个鬼脸,却在过上坡拐角时猛地撞上一个人!惊呼声还卡在嗓子,陆泉的额头已经直接撞上对方坚硬的下巴。而李宿夕的帽子被突然的冲击顶得翻起,被辫子拉着才没有完全掉下去。 惊魂未定的陆泉下意识间抓紧了那人腰间的衣料,而他则在第一时间按住了她的双臂,掌心的热度毫无阻隔地贴在她的皮肤,几乎是拥抱的姿势了。 鼻尖有股熟悉的味道,让陆泉慢慢睁开眼睛,入眼是近在咫尺紧绷的喉结线条,向下连接着快速起伏的胸膛,不知为何,陆泉当即松了口气,耳膜里的心跳也平稳下来。 “罗屿丰。” 而身后也传来一阵脚步,“陆泉!你给我说清…楚……” 李宿夕的笑容随着喘息快速流失,脚步被罗屿丰冷傲的警告眼神定在原地。他就那么突然出现站在那里,双手握着陆泉的手臂,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而罗屿丰很快就对他的存在失去了兴趣,他低头看向陆泉,伸手捏住后翻的帽檐重新帮她戴好帽子,然后垂手下去,那么自然而然地转身牵住陆泉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 李宿夕安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石砖路上,陆泉没有一点挣扎。 ——————— 就是这么俗!就是这么老套! 但我要证明不小心迎面相撞就是会碰得很紧。在地铁站跟人撞过,直接磕到对方肩膀(缺齿微笑)。 李宿夕的心理活动就是摸鸽子那一段,这里不重写了。 第167章(四)恋爱症候群 该怎么形容呢? 陆泉抬眼,看向前方罗屿丰因反箍而卷翘的发尾,正随着脚步有节奏地一跳一跳。而她的身体也被他有力的手掌拉着向前,颇有些气势汹汹。这样强势的对待,陆泉向来是讨厌的。但似乎由于对象是罗屿丰,她好像又没那么抵触----为什么?是因为人的慕强心理吗?是因为她已经在心底认可了罗屿丰的能力吗? 真有意思,被自己认可的人稍显强势的对待,反而会产生些窃喜——一种被对方需要的认可,一种被选择的悄然的虚荣——在被尹玺强势邀请的时候,她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如果运用得好,说不定能提高对方的忠诚度,问题是要在哪个人身上试…… 不过在那之前,逐渐回归现实的陆泉,疑惑地左右看看周围歪斜生长的陌生绿树,踩着越发狭窄的野生石子小路,终于忍不住开口,同时手上施力拉他一下,“罗屿丰,你要带我去哪里?” 大步走在前方的罗屿丰这才回过神般停住脚步,身形顿了顿,抬头转了转,一时竟没回答出来。在这尴尬的沉默中,陆泉恍然地眨眨眼,看他一路上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到头来是看见她和李宿夕在一起而气昏了头,方向位置压根没入眼! 看到罗屿丰这样呆的一面,陆泉难以置信地扑哧一声蹲到地上,笑得肩膀耸动。而被她突然一拽的罗屿丰却没有顺势松手,只转过身,反更加结实地回握住她。 察觉到他隐含怒气的力道,心里正得意的陆泉不禁慢慢停下笑声,抬头看向他压抑不快的脸,声音很快冷却了些,暗含警惕地挑衅道:“看见我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就这么生气?” 罗屿丰当即因她的话而别扭地皱了皱眉,又挣扎而挫败地移开视线,才终于懊恼而低声地回道:“我气的是自己又上了你的当。” 陆泉不自觉松开上提的嘴角,便听到他下一句话。 “而且你也不喜欢李宿夕,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他明显不习惯纠结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还没说两句似乎就觉得失了面子气派,倍感羞耻地皱皱浓眉,压压嘴角,松开抓紧的手一副转身想跑的神情,接着,反被陆泉施力抓住。 陆泉奇异而专注地看向他,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两人对面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并且谁也没有后退。 “真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声音因为距离不自觉放轻了些,夹杂着林中潇潇的絮语,熟悉而陌生的亲密再次通过手心的温度传递给罗屿丰。阳光将她仰起的脸照亮,残留的笑意变成了薄薄的粉红。罗屿丰微微转动眼睛,便再次对上她的视线,平常线条冷傲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弯翘起来,仿佛抓住了她的秘密般窃喜。 “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都不一样,”注意到陆泉瞬间的愣怔,笑意更是涌上眼睛,“就像现在这样。” 好像她的全身心都在看着他,想着他,视野中只存在他的身影。 注视着陆泉因心虚而细微转动的眼睛,罗屿丰心中因为这些肉麻话而产生的羞耻感顿时减轻了不少。怪不得她之前喜欢拿话勾他,看着在意的对象因为自己而袒露与众不同的神情确实有趣极了。 初尝调情甜头的罗屿丰未免有些得寸进尺,见陆泉有些慌张地低下头用帽檐挡住视线,他也低头侧脸去追,“被我说中了吗?” 见她忽闪着睫毛就是不看他,罗屿丰正要得胜一笑,就被逼到极点、羞极跳墙的陆泉甩开他的手,并飞快在他下巴某处用力一按! “嘶—!” 被猛然唤醒的酸痛,让罗屿丰疼得当即捂住下巴后退一步。 “还好意思跟我肉麻,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陆泉不忘提高声音壮声势,“特别是鼻梁上那条红线,简直滑稽死了。” 罗屿丰一愣,飞快去摸,果然在鼻梁上摸到一道浅浅的凹痕,是刚刚被帽檐撞到的。一想到自己刚刚顶着鼻梁、下巴上的红印认真肉麻,罗屿丰就恼得理智沸腾,恨不能时光倒转、原地失忆,两只手在脸上慌乱地各捂一处。 真是死要面子,陆泉抿唇忍笑,心里却悄悄松一口气,并把实话藏进心里。她一开始没提,是因为这条红印反而使他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鲜活,有些笨拙、又出奇地可爱。 扳回一局的陆泉大方地拿下帽子,“你要戴上挡挡吗?” 捂着鼻子的罗屿丰才不买帐,从手指上方羞恼地瞪她一眼再瞪一眼罪魁祸首的帽子,抬脚转身就走。 让陆泉一阵憋笑,重新戴上帽子小跑上前,用力拉下他还捂着下巴的手,“好啦,别生气了。” “反正也迷路了,不如在印子消掉之前,我们就在这里散散步吧。” “我还没来过神奈山。罗屿丰,带我逛逛吧。就当是——约会,怎么样?” 瞥着她滔滔不绝的得胜模样,罗屿丰一边放下手不再捂脸,冷静下神情坚决不搭理她的撩拨,一边又放任她牵住自己,两人沿着蜿蜒静谧的小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罗屿丰?你还在吗,罗屿丰?” “最起码你得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吧?” “喂!” * “哇——” 树林栅栏的尽头,一出小路,视野乍开。陆泉眼前一亮,松开罗屿丰的手,快步上前撑到山沿的铁栏杆上。之前在林中不知道,原来两人已经走上半山腰,正是观赏群山的最佳位置。 山水之美,在于层次。远近错落,色彩递减,层级变幻细微而和谐。群山从低而起,蜿蜒攀高后又转笔下撇回勾,陡峭中不失圆润,半围住一片山谷平地,与邻区高楼繁华的岩田区相接,壮美得让人一舒胸怀。 山谷中的这片区域陆泉听说过,是有名的神奈山富豪别墅区。或漂亮或古典的别墅屋顶由几条可爱小道连接,半掩半藏在绿意正盛的树林中。不过,最先吸引住视线的,还是那片在灿阳下波光粼粼、状似枫叶形状的湖泊。 “原来那就是枫叶湖啊。” 走上前的罗屿丰听出她的失望,不由好奇地看向她垂首下望的侧脸。没有了树林的遮挡,山风更加在她脸上肆意,把她耳边翘起的小卷发撩得乱舞,让他搭在栏杆上的手指麻麻地痒起来。 “你嫌它小?” “这倒不是,”陆泉低着头歪来歪去地挑剔着,粼光闪闪的小湖伸出的几只小角确实有点枫叶的形状,但远没有枫叶线条那般利落,反倒是钝钝的圆角,“你不觉得,它更像是,更像是一个恐龙脚印吗?” 陆泉越想越肯定,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向罗屿丰求证,“然后积了雨,久而久之地就变成了湖。” 那地球上得有多少个恐龙脚印湖?罗屿丰压下吐槽欲望,又确实被陆泉的描述勾起了想像,忍不住垂眼笑了笑,才回问她:“那你说它应该叫什么,爪印湖?肉垫湖?” “肉垫湖是什么——”陆泉的脸嫌弃地一皱,“算了,还是叫枫叶湖吧,听上去和神奈山更配点。” 说完,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珍惜起眼前群山绿树的美景,继续倚着栏杆心情愉快地欣赏起来。一旁的罗屿丰也难得享受着这般静谧和谐的相处,两人如同在这清冽林风中悄悄相磨的树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共振。 “其实,比起这种小湖泊,还是大海最美。” 听见罗屿丰开口,陆泉便转过去看他。 “从海岛的高处眺望,会分不清大海和天空的边界。岛上的湖泊是火烈鸟的栖息地,它们优雅又敏捷,一有声响就会展翅齐飞,在整幕蓝色中变成一片粉色的云。” 他娓娓讲着记忆中的场景,俊美的眉眼舒展得一览无余,这独一份的温柔引陆泉看得入神。 “这样的景色,就在黄金周我准备去的卡普勒岛。” “陆泉,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都不一样。」这一瞬间,陆泉忽然明白了他的话,心中针对他的胜负欲也奇妙地随之消散了。这样踏实而毫无杂念的喜欢,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 不是为了逃避,不是因为孤独,而是真正被她吸引,在乎她感受的人。 “嗯,我想和你去。”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罗屿丰不禁安心地展颜一笑,少年笨拙的忐忑被笑容释放,青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 ————— 死要面子的罗屿丰,生气都是情趣啦~~ 最近几章都在强调“自我坦诚”这个能力,陆泉能洞察人心就是因为她从不逃避自己的真实情绪并理性分析,进而能以己度人,来“操控引导”对方。(当徐停云对她说出那句话时,陆泉的心理活动就如开头那样,所以她后来就对李宿夕用了。) (因为更新慢,在这里强调一下)罗屿丰目前对陆泉提出的要求都完美甚至超越地达成了,因此在陆泉心里,他是非常可靠而有能力的。 第168章(五)捕手与王牌与队伍 “比分3比4,兰泽落后一分!第六局下半场,由巴德明顿进攻。请选手入场!” 解说员响亮的声音在棒球场顶部盘旋,勉强压住观众呐喊助威的热烈。场地上正进行攻守交换,身穿红白条纹队服的选手们跑步上场。 “一、二、叁、哦!!”球员们鼓气后迅速散开,各自奔向球场上的位置。 “孟骏,才差一分,尽管让他们打!” “不管多远我都会接住,孟骏放手去投!” “兰泽加油!孟骏加油!” “沉毅飞再来一发大的!噢噢噢!打爆孟骏!” 声潮激烈的球场,让陆泉和罗屿丰都不免面露惊讶地在拦网外驻足。两人刚刚结束林间散步,从击球馆西门入,正好经过棒球场。巨人队的选手们显然已经离开,现在正在进行兰泽棒球队和巴德明顿棒球队的比赛。 陆泉惊讶的是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棒球,这个私人球场虽然不大,观众席却也坐满了五六分。而罗屿丰则是对沉毅飞热血上头的无奈——今天是孟骏的生日,打爆他是想闹哪样?一冲动就忘了正事,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他暗自叹气,算了,让他故意输给孟骏本来也是不可能的事。 “原来我们学校的棒球队还挺厉害?” 一旁的陆泉忽然出声,罗屿丰转头看向她,见她好奇地盯着球场瞅来瞅去,忍不住一笑,“我记得,去年巴德明顿东校区的棒球队还打进了甲子园,多少是件荣誉,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 闻言,陆泉瘪了瘪嘴巴,诚实地回道:“我不太懂棒球的规则嘛,连比赛怎么看都不知道。” 虽然这么说,陆泉的眼睛还是充满了兴味。本就是处在对一切新鲜事物好奇的年龄,又难得来一趟击球馆,不好好玩一通简直是天大的浪费。于是,她期待地搭上罗屿丰的手臂晃一晃,“那罗屿丰,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手指反射性一颤,还没习惯的亲密举动让罗屿丰心中爬过一阵麻麻痒痒的骚动,但高傲又不允许他露出扭捏,他便照旧作出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拿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可以是可以,问题是从哪里开始讲。” 一边分神感知着她掌心的热度,一边继续面色如常地问她:“不如你先说说看,你都懂到了什么程度。” “好啊,”陆泉一点头,回忆着脑海中仅有的棒球知识,“大概流程我记得,就是两个队伍先抽签,哪队赢了就先进攻。然后,一轮过后,攻守双方交换。再细节的,就不太清楚了。” 这个程度可以说是连皮毛都没有摸到。罗屿丰奇妙地感受着心中立刻想为她讲解一切的跃跃欲试,换作平时他根本不会有这么闲适的耐心。眼睛透过绿色的拦网看向热闹的观众席,把她带进球场应该更能直接感受到比赛氛围。可像现在这样,两人安安静静地在场外独处—— 终究没有踏出一步,罗屿丰温和地开口:“那就先从位置和号码开始介绍吧。” 说着,他指向球场中心的位置,“看见那个突起的土堆了吗,那叫投手丘。站在上面的选手就是投手。” 棒球场呈一片扇形,投手应该是最显眼的位置了,其他选手的站位都是包围着他展开。毋庸置疑是比赛、观众、乃至整个球场的中心人物。 陆泉一边观察学习,想起刚刚呐喊助威的声音,“兰泽的投手就是孟骏吗。” “对,今天的主人公。”不再发散话题,罗屿丰继续绕回棒球,“而且孟骏也不是一般的投手,注意到他背后的号码了吗?” 场内中央,投手正要投球。陆泉惊奇地看着孟骏高高抬起右腿,不忘认真答题:“是1号。” “一个队伍里通常不会只有一个投手,但无论有多少个投手,王牌始终只有一个。而1号就是王牌投手。” “王牌投手?我好像听说过这个称号,就是队伍里最厉害的投手吗?” “单从投球技术来看,也可以这么说。但又不仅仅如此,”罗屿丰停顿几秒组织语言,“棒球比赛是从投手投出的第一球开始的,他的表现决定了整个队伍的攻守风格。只要他屹立不倒,队伍就有主心骨。一旦他开始动摇,整个队伍很快会随之溃败。” “无论面对多大的危机,能承载整个队伍的信任和压力的才是王牌投手,才称得上队伍的灵魂。” 一声金属球棒的脆响,陆泉立即转脸看去,球场上同时响起解说员激动的声音。 “又是界外球!打者出局!兰泽王牌顽强守住比分,并在这个局面上轮到四棒沉毅飞!” 沉毅飞名字一出,观众席的热度更上一层。 “沉毅飞!沉毅飞!四棒就看你的了!” “不动四棒!打出去!” “孟骏加油!让沉毅飞叁振出局!加油!” 热烈的助威声包围着球场,陆泉不禁看向站在声潮下,正拿下帽子低头擦汗的王牌。他突出而孤立地站在中央,脚下突起的投手丘仿佛是被敌我双方、全场观众的期待和压力顶起的舞台。在九局的比赛中,一个人要面对9名打者的挥棒,每一投都承担着队伍胜败的重量。 “沉毅飞是不是很厉害,四棒是他的位置吗?” “当然了,沉毅飞是现役高中棒球出了名的「不动四棒」,”罗屿丰的语气中不乏骄傲,“王牌投手再厉害,如果队伍中没有能击球的打者,同样赢不了比赛。” “棒球的得分,靠的就是打线。而打线又分为上位棒次和下位棒次,在上位棒次的叁四五棒中,四棒更是队伍的主炮,有一棒能摧毁投手心理的击球能力。” 说着,罗屿丰不免担忧地微皱起眉,“无论什么样的比赛,沉毅飞都会全力以赴。在没有废校区之前,他和孟骏还是队友,对孟骏的球路早就一清二楚。只要孟骏稍微投出好打的球,他一定不会放过。” 察觉出他的担忧,陆泉悄悄看他一眼——孟骏是今天生日派对的主角,确实不好下他面子。之前她就有这样的感觉,罗屿丰看上去高傲冷漠,实际上对于繁琐的社交和利益关系的把握自有一套。 正分神,便感觉罗屿丰的呼吸突然一滞,一声异常清亮的击球声在对面炸起,陆泉还没反应过来,身前不远处的高拦网便颤抖着发出一声哐当巨响!交迭的铁丝一阵震颤摇荡,在她加速的心跳中,一只棒球噗通一声掉下来。 球场短暂的寂静后,便是反弹地沸腾! “全、全垒打!” “噢噢噢噢!终于看见了!沉毅飞的全垒打!” “期待好久了!沉毅飞!内角球全垒打!” “现场看真的超有魄力!” “现在叁分差!” 飞跃场地的击球,让兰泽的外野手呆立原地动弹不得。 比分一下拉大,现在的比赛局势让场外解说的罗屿丰都不禁捏一把汗,“连打六局,孟骏的体力本来就消耗了不少。” “而且刚刚那球,沉毅飞也打得太顺畅了,应该是猜到了配球,然后直击球心打出了全垒打。” “才叁分差!孟骏!加油!” “还有叁局,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孟骏!” 站在投手丘上大口喘气的王牌,脑海中说不定还在一遍遍重现被击出全垒打的茫然,周遭的声援能不能进入耳朵都是未知。沉毅飞已经上垒,下一个五棒起身,握着金属球棒站上击球区。 不容许他半口喘息的机会。趁他内心动摇、投球不稳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这时,球场上忽然有了动静,裁判举手吹响口哨,“捕手请求暂停。” 暂停号声一响,陆泉才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立即长舒一口气,“看得我好紧张。” 本来为她讲解的罗屿丰,情绪显然也被带进了比赛,不自觉专心分析起赛况,“投手现在状态不稳,捕手此时申请暂停非常明智。争取些时间让投手重新冷静,又能适时打断对方的攻势。” “捕手?就是蹲在裁判前面接球的选手吗?” “对,”他抬手点在正和投手交流的捕手身上,然后沿直线往前移动,停在场地收束的地方,“那个位置就是捕手,背番号2。在球场上,唯一一个和投手正面相对的搭档。” 球场上,交谈完毕的捕手拍拍投手的肩膀便重新跑回原位。陆泉仔细打量他,发现他简直是全副武装,比其他选手穿的防护都多,头上的面罩更是让他连脸都看不清楚。如果不是他申请暂停,陆泉压根不会特别注意。 “2号,听上去是个很重要的位置,怎么这么不起眼?” “是吗,”罗屿丰包容地笑了笑,“大众确实会有这样的印象,对棒球有憧憬的人也大多会以最引人瞩目的投手为目标。” “但实际上,捕手才是支撑队伍的中心。” 看着陆泉认真学习般的神色,罗屿丰控制不住地越讲越多,“你看捕手所在的位置。如果说棒球场地像一把扇子,那捕手就位于扇柄的位置。” “那是球场上,唯一能看清敌我双方动向的位置。” “在每一场对决中,捕手不仅要思考配球和投手一起解决打者,还要时刻观察全局,随时指挥在投手身后的守备。” “简单来说,捕手不仅是王牌的搭档,还是整个队伍的防线、司令塔。” “特别是两个队伍平均实力相近的情况,就越是考验捕手策略的时候。” 全神贯注的陆泉凝视着球场上的捕手,看见他正在手套下方给投手打暗号。在落后对方叁分,投手被打出全垒打的危机场面下,究竟什么样的配球才能解决掉眼前的五棒?一旦再次被打出去,投手会不会就此崩溃?接下来的比赛还有胜算吗? 这无疑是最关键的一球,这一球将决定整场比赛的导向! “罗屿丰,如果你是那个捕手,你会怎么给投手配球?” “如果是我,”罗屿丰打量着这对投捕搭档,很快自信地轻勾嘴角,“不过,这对投捕搭档可不是什么胆小鬼。” “他们明明知道沉毅飞的厉害,刚刚还是毅然决定用内角球和他正面对决。” 球场上,背负王牌的投手再次高高抬起右腿。 “他的姿势放松了,”罗屿丰近乎肯定地判断道:“如果我是捕手,我会让他,” 五棒打者紧张地握紧球棒。 陆泉下意识屏住呼吸。 “投到刚刚被敲出全垒打的位置。” 啪的一声,内角球完美清脆地落进捕手手套,第五棒大力挥空!打者出局!全场炸响! “喔喔喔!和刚刚是一个球路!你小子真大胆!!” “要是再被打出去你怎么办!这一球太厉害了!” 成功让上位棒次挥空,王牌投手振奋大吼! “孟骏那小子竟然叫出来了!” “根本就是在赌博啊!” 陆泉毫无预警地呼吸一松,心如擂鼓。 罗屿丰满意地飞扬一笑,“不愧是兰泽的球队,沉毅飞今天还是要吃些苦头的,这对投捕搭档不好攻略。” 陆泉愣愣地看着捕手站起身对王牌做出胜利手势,心中缓慢地感叹道:好厉害——投出刚刚被打出的球路,对方大概率是措手不及的。更重要的是,在危机时刻也能展现毫不退缩的强势态度,硬生生扳住了即将倾倒的比赛局势。 危机的处理、捕手与投手、搭档、司令塔、四棒——这些陌生而崭新的概念突然在陆泉脑海中激荡起来,她急迫地伸手打捞,可惜双手颤抖得太厉害而无法拼凑完整,只不过勉强生成一个队伍的雏形。 模糊的概念终于开始落到实处,她强压住心中的惊喜,“罗屿丰,教我击球好不好?” “现在?不看比赛了吗。”罗屿丰低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棒球真的好有意思,但光看着也不过瘾,想去试试看!” “我今天需要教给你的东西还真多,”罗屿丰勉强压住想要飞扬的眉宇,假模假样地轻叹,“那走吧。” “嗯!” 罗屿丰被她叁分钟热度的激情逗笑,不忘提醒她:“不过,你再喜欢棒球也参加不了比赛。现在的高中棒球还没有女子棒球队。” “我可以先练着,万一哪天就有了。” 球场上比赛还在继续,场外的两人携手转身向击球区走去。 “行。那到时候你想做哪个位置?” “这个嘛,保密——” ————————— 比较干的一章。 看不懂没关系。这章重点就是让陆泉意识到组成一个队伍需要的成员类型,和自我定位大致的概念。 王牌---队伍的灵魂:尹玺、周翎 捕手—队伍的司令塔:陆泉、罗屿丰 四棒—队伍的重炮手:?、沉毅飞 等等等等 第169章(六)击球的准备动作 自由热闹的击球区,忽然间像盖上了一方透明罩子。所有的谈笑风生都随之压缩了音量,产生出涟漪般轻微不绝的回声。 四周防护的拦网也难以阻隔好事者窥探的目光,视线中心的击球间内,陆泉正难得有些别扭地直直站着,任由罗屿丰蹲在身前帮她调节护膝扣带。 在他的坚持下,陆泉已经套上了整件护胸,尺寸稍大的护具让她不方便下弯,这个时候由同伴来帮忙绑护膝本是十分正常的行为。但显然,做出蹲下服务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平时眼高于顶、冷淡高傲的罗屿丰,这样稀有的场景不知道在多少人眼中激起了多少惊叹。 罗屿丰不是挺在乎形象的吗,怎么突然——陆泉心中也不免惊讶,低头看着他的发顶,很快又被这难得的视角牵走了思绪。 因为他带着运动发圈,光洁的额头得以一览无余,顺着两道浓眉的间隙往下就是挺拔俊秀的鼻梁。他本来个子高,眼尾又稍稍上挑,平时垂眼看人,不笑就自带了五分傲。而此时,这双傲眼也近乎柔顺地为她半垂着,睫毛长直,说不出的—— “活动一下试试,看会不会有点紧?”他忽然抬脸。 “嗯、哦,”陆泉立即一眨眼,欲盖弥彰地盯向自己的膝盖,屈一屈膝,“不紧,挺好的。” 可惜,这点慌乱当然逃不了罗屿丰的观察力。他舒展眉眼,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心中虽然痒痒的却已经学会不去拆穿了,只平常地起身去取挂钩上的手套和头盔。 陆泉接过手套,边戴着还是忍不住问道:“需要这么全副武装吗,我看别人也没穿这么多防护,怪重的。” 罗屿丰拿着头盔打量起陆泉扎的辫子,“你是新手。既然要我教你,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听着他习惯性上位者的语气,陆泉不禁瘪了瘪嘴。 “这个马尾不方便戴头盔,要解开吗?” “好啊,”陆泉依言拿下遮阳帽让他挂上挂钩,自己则举起手去捋发圈。可手套的厚度让感觉迟钝了不少,她不确定地摸了一会儿才圈住。不想,摸索的时候让头发悄悄粘上了手套的刺毛扣带,被她不自觉地一扯,刺痛非常。 “嘶——” 罗屿丰连忙放下头盔,并按住她的手,“别动,我看看。” “唔…”陆泉刚想说没事,就被他先一步靠近,双手抬起圈到脑后,几乎是一个拥抱的距离了。危险到她再稍微低头就能直接靠上他温热的肩膀。蓝色的宽大运动服跟着他的气息起伏,一时间占满了陆泉的视觉、听觉。 好一会儿,罗屿丰细心地从刺毛上把她的头发都拉下来,才算解救出她的手臂。垂眼看见陆泉不自觉扭动手腕放松,他稍稍迟疑了几秒,不好意思似的抿了抿唇,才试探地捏住她的黑色发圈顺下来。 然后几乎是屏着呼吸,一鼓作气地双手圈住她的发顶,在她抬起的惊讶眼神中,笼住她的头发缓缓后滑,温热的拇指双双勾过耳朵,在最下方圈住再次绑上。 陆泉在这意料之外的刺激下莫名紧张地提起双肩。被他拇指划压、手掌擦过的感觉久久不散,被他圈在手臂里摸过整片头顶,脸也不可控地痒起来,游移着视线却怎么也躲不开眼前这片耀眼的、无边无际的蓝色。 “耍流氓……” 她的嘟囔声让罗屿丰悻悻地收回手指乃至手臂,“我是,在帮你。” 这话连罗屿丰自己都说得没底气,木木地后退一步去拿头盔。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鲜明的拍照声,飞快的咔嚓后紧接着一句懊恼,“糟糕,忘了关——唔!” 这阵嘈杂让两人同时瞬间冷静下来,陆泉侧过脸,脸上的各种情绪迅速消散。而罗屿丰平静地拿起头盔,眉眼间细微的动摇也不见了,却依然抬手帮她戴上。 “讨厌这样的视线吗?” 对搭扣时,陆泉的下巴自然地被他抬起,只得和他对视,“习惯了,应该就还好。”况且,周五她才被人围观拍照,那个场面比现在热烈直白多了。既然避免不了,那不如学会享受这种瞩目。 正这样想着,在她下巴对上搭扣的手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不放心般地拢在她的颈间,“还是不要习惯的好,会有危险。” 人掌心的热度总是过高,陆泉不适应地皱眉避开,“什么危险?” 被她躲避的动作一愣,罗屿丰无事发生般收回手,才言简意赅地回道:“容易放松警惕。” 罗屿丰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作为盛京名流的继承人,将来在上流呼风唤雨的人物,这些小小的经验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陆泉本想再问为什么,却又不想真的在他面前变成十万个为什么的傻瓜。 这次,她要用自己的方法解决。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群人在期待什么——一场顺利的恋情?怎么可能?他们不过是在猜盛京首富的继承人的底线在哪里,他究竟会在什么时机不耐烦他的新女友。 于是,她挑衅地看向对面击球间里眼神躲闪的人,然后偏过帽檐,搭住罗屿丰的手臂,抬起下巴在他侧脸上光明正大地亲了一口。 不过一瞬间的事,罗屿丰都反应不及,只嘴唇反射地开合一下,就对上她恶作剧成功的坏笑,“真想知道刚刚那下没拍到的人得有多懊恼。” 说完她还嫌不够,越过罗屿丰的肩膀,示威地朝对面的人吐吐舌头。毛茸茸的小表情看得罗屿丰垂眼直笑,眼中是她红艳艳的湿润舌尖。 “知道还火上浇油。”低低的耳语沾着纵容的笑意,回握住她搭过来的手臂轻轻摩挲,已经是罗屿丰最体面的克制。 “好了,我们开始吧。” “嗯。”陆泉轻快地一点头,接过罗屿丰递来的金属球棒,开心地掂量几下。而罗屿丰适当地掀开拦网站到她身后,指导她击球的姿势和技巧。 “一会儿球来了别急着挥棒,先让眼睛适应球的速度。” “好的。”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教练!” 这个耍宝的称呼又让罗屿丰忍不住抿唇一笑,这样不同寻常的罗屿丰自然也落进在场所有人的眼中,让熟悉他的、不熟悉他的原西区学生无一不大开眼界。而他似乎也开始渐渐放开,不再打算隐藏。 “哇——罗屿丰那样子真是越看越新奇,你说是不是?” 击球区旁的体育馆内,杨兆坐在二楼的玻璃窗旁咂着嘴感叹道:“怪不得说人一谈恋爱就像换了个人格,罗屿丰啊罗屿丰,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能这么酸!” 收回视线,他看向对面的人,语气缓缓趋于平静,“不过我也是真好奇,罗屿丰到底看上陆泉什么了?” “她长得确实够漂亮够特别,但我们这个圈子,唯独不缺这些。再漂亮的美女相处超过一个月,该腻味的照样腻味。” “而罗屿丰还真不是个看脸的人,不然早就谈上了。” “先是林松潜,再是你,现在连罗屿丰也,”杨兆靠上椅子,奇怪又认真地问道:“李宿夕,陆泉她究竟有什么魅力?” 第170章(七)狐狸雕像 陆泉究竟有什么魅力——这话从杨兆嘴里问出来,就不可能单单是句恋爱的八卦。啊……真无聊,难不成天下第一的罗屿丰还会怕我抢走陆泉不成? 透过灰色的单向玻璃,李宿夕正一脸无趣地托着腮,撇着狭长的狐狸眼看向下面相处甚欢的两人,心中懒懒地想着应付方法。 如果是别人问起,他还能甩脸不理。但对杨兆,果然还是不行。在这最隐秘的上流圈子里,只有杨兆对他有些异常的友善。虽然还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李宿夕都尽可能地不想失去他这条后路。 “大概是因为…刺激。”他不甚在意地回道,拖出几分疏离的冷淡。 “刺激?”杨兆挤挤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宿夕这才面带勉强地思考了一阵,“别人为了引起注意,哪个不是费尽心机。而她,光是存在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一点小事都能搅得惊天动地。” “瞧,”他用下巴指了指处于击球区视线中心的两人,“你也看见了。” “只要在她身边,日子还怕过得没意思?” 听着他这副找乐子第一的口吻,杨兆忍不住笑了笑,“别说,你这话又让我想起钟兰登那副倒霉样子了,哈哈!” “还有前天的食堂事件,哇——当众踹人打群架,简直了!特别是那个打扫卫生的处罚,差点没把我笑死。闹这么大还能让学校轻拿轻放,真不知道是什么本事。” 笑着笑着,他忽然又咦了一声,“你说,会不会是林松潜背后帮她解决的?” “不清楚,”李宿夕拿起杯子,喝几口饮料,“没怎么关注。” “什么嘛,不才说她有意思的吗。”瞧他淡淡的态度不像装的,杨兆渐渐也就熄了替罗屿丰操心的心思。况且他认识的李宿夕本就个随心所欲、叁分钟热度的个性,说他会对陆泉认真反而件天大的滑稽事。 重新抱起看好戏的态度,杨兆贼贼地掀起嘴角,拿出手机也对着下面的两人拍了几张照片,重点放大罗屿丰恋爱中的傻笑样。还大方地给沉毅飞和周翎都发送了过去,以供日后证据确凿地挑事。 而被勾动的李宿夕,面上依旧百无聊赖地用吸管搅动杯中的冰块,心中混沌的情绪却像被娃娃机的爪子突然拎起一角,然后,松松垮垮地上升、欲坠不坠地摇晃。 两人正各怀心事地相对而坐,突然听得附近拐角处哐当响了一声,意识到是关门声,就没有多在意。刚准备接上暂停的闲聊,又一声气势汹汹的质问,在安静蜿蜒的体育馆外层走廊刺耳地响起。 “你是故意的吧?这是你配来的地方吗?” “你是不是还嫌事情不够大!啊?” “拜托、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你的脸皮就这么厚吗?” “你来了,蒋露的脸往哪搁?” 杨兆和李宿夕本幸灾乐祸地侧耳听着好戏,“蒋露”的名字一出,两人才稍稍愣住。 要知道,最近在圈子里最火爆的八卦正是霍洵、崔瑶、蒋露的叁角关系。本来霍洵和蒋露就是政治婚约,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私底下和谁交往恋爱都是心知肚明又互不干涉的。但霍洵却打破了规则,突然高调地宣布了和一个平民特招生的恋情,现在甚至闹到要解除婚约的地步,让向来骄傲的蒋露在交际圈内一夜之间名誉扫地。 而现在正一声不吭被欺负的人,显然就是霍洵的现女友,崔瑶。 意识到这点,比起李宿夕,反倒是杨兆更为恼火,一时间忍不住咬牙暗骂:“霍洵这个蠢——” 及时收了口,他也依然厌烦地拧着眉。他特意只给霍洵发了邀请函,没想到霍洵还是坚持把崔瑶带了过来。 今天的派对可不仅是为了帮孟骏庆生,更是沉家对孟家一个合并项目的回馈示好。为此,足足花了叁个月的准备。重金邀请并配合巨人队的出场时间、避开神奈山游览高峰期、提前取消旅游和击球馆订单等等等等,最后才将一切都妥顺安排在孟骏生日这天。 蒋露原本在西区就是个人气王,身边又有沉慕飞,谁敢惹她?为了讨好她,就指不定有人要对付崔瑶,放着不管鬼知道会在派对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沉家才是真的白干叁个月。 被烦到没脾气的杨兆一挑眼,“李宿夕,你要是闲着,不如帮我个忙呗。” 他朝着噪音的方向一抬下巴,“今天是孟骏的生日,事情闹大就不好看了。” 你来我往的人情世故,李宿夕还是懂的,得罪人的事只能由他来做。于是,他爽快地一抬杯子,把剩余的碎冰含进嘴里,沙沙的响。 “小事,就当是你邀请我来玩的谢礼了。” * “你倒是说话呀,”面前的女生嘲讽地一笑,“还给我装起可怜来了?” “装可怜也装得像样点,”另一个女生更是盛气凌人地上手拍拍崔瑶的脸蛋,“再掉点眼泪来看看,你不是挺喜欢哭的吗?” 崔瑶被她恶意的力道拍得一歪,依旧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齐眉的刘海下垂遮住忍耐的双眼,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就在忍无可忍之际。旁边冷不丁插进一道淡淡的声音:“能打扰一下吗。” 堵在崔瑶面前的两个女生也不免一愣,才转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斜倚在墙边的少年,“李宿夕?要你多管闲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好人了?搞笑。” 向来对人嬉皮笑脸的李宿夕今天却有点不一样了,他对在场的另外两人视而不见般,只看向被逼到靠墙的崔瑶,单手插在运动短裤的口袋,以一种心不在焉的语气问道:“崔瑶,你会游泳吗?” 被无视的不爽将两个女生激怒,“干嘛?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两人夸张地相对哇一声,“没想到,崔瑶你的魅力还挺大,真羡慕你呀。” 崔瑶被近在咫尺的嘲笑激得涨红了脸,视线躲闪间却见对面的李宿夕依旧一副等待的姿态,无所适从的她只好缓缓一点头,“会、一点。” 似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答案,李宿夕才浅浅对她一笑,抬手指了指反方向的游泳池门厅,“那教教我吧。” 接着,他直起身,“走吗。” 他简短有力的笃定语气,莫名让崔瑶心中生出些底气,捏着手指一鼓作气快步绕过两个女生朝他靠过去,头也不回地走进游泳厅。 徒留两个还在状况外的女生满脸莫名其妙,“李宿夕在搞什么东西呀?” “鬼知道他发什么神经——” 反身关上高耸的厅门把她们嘲讽的声音隔绝在外,崔瑶才悄悄安下心。但一意识到背后的李宿夕,顿时又陷入与老同学见面的无言尴尬——没错,李宿夕曾是她高一的同班同学。 虽这么说,两人之间并无交情,只常规地说过话。甚至,比起李宿夕对她,她对李宿夕说不定还更熟悉些。 大概是出于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歪理,再加上精致夺目的长相,些许轻佻下总是言笑晏晏的李宿夕在女生中颇有人气,最起码在原西校区是这样的。 对人笑脸相迎的外表下,微妙却清晰的距离感,谈笑风生间猝不及防的锋芒,还有漫不经心中真假难辨的虚实。这些反差,意外能激起青春期女生们心中旺盛的征服欲----抹去他的轻浮,掏出他的真实,占有他稀缺珍贵的深情。 只可惜,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人能做到。就像神社边的结缘狐狸雕像,对谁都能笑一笑,却永远不会属于你。 而这样的李宿夕,为什么会忽然帮助自己? 「干嘛?你不会是喜欢她吧?」刚刚女生的话突然浮现在耳边,崔瑶连忙甩了甩头,怎么可能!总之,还是要先道谢。 “谢谢你帮我解围,李-李宿夕。” “嗯?” 蓝光粼粼的泳池附近,李宿夕已经自顾自在一旁的软皮长凳上坐下。闻声便转过头向她看去,然后习惯性扬起一个笑,“哦,别客气。” “也许,我反而该谢谢你。”他静静地俯视着宽阔的泳池,仿佛垂钓一般。 今天被包场的体育馆内,泳池厅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连透蓝的水池也没有一丝波纹,看不见的水汽和冷气融合在一起,蔓延着格外沁人心脾的清凉和安静。 因此,他的话也异常清晰地传进了崔瑶的耳朵,让她困惑地皱起眉。和李宿夕突然的独处固然让她不知所措,但转头看看关上的大门,她还是选择走到他那边,在长凳的另一头坐下。 “放心,她们还不至于在外面等着。”李宿夕只看她一眼,就猜出了她的担忧。 被拆穿心思的崔瑶不由慌乱地抓了抓脸,让脸颊染上几道红色,更显得纯情可爱,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的薄脸皮。 李宿夕顿时一笑,心中堆积的复杂情绪跟着一松,刚刚在杨兆面前竖起的防备和计算都不攻自破般消失了。甚至还恍然大悟起来:怪不得霍洵会这么喜欢她,因为她是那么单纯简单,在她面前他什么也不用多想,什么也不用隐藏。 习惯而温顺地接受一切,不会允许心中产生一点坏心思的女孩。不需要等他防备,她自己已经把自己管束好了。 转过头的李宿夕,重新看向面前平静幽深、波纹湛蓝的泳池。明明容易的选择那么多,而他却偏偏对—— “如果我现在和你告白,还来得及吗?” 崔瑶一愣,好像没听懂般,“诶?” ———————— 这章写着写着,会有种李宿夕不仅在陆泉的故事中是男二号,在崔瑶的故事中也是男二号的感觉。(其实没有啦) 下章预告: “只要她愿意,她能让任何人喜欢她。” “怎么会有、这种人。” “所以我绝对不能轻易喜欢她,不然,我就一点不特别了。” 第171章(八)恶劣本性 “如果我现在和你告白,还来得及吗?” 许久不见的同学突然告白,成功让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的崔瑶陷入了混乱。这是什么意思?尴尬地躲避起对方的视线,莫名结巴了好一阵。 “什么、我…呃……” 静谧的泳池厅里,四面的白墙幽幽反射着蓝色波纹,轻轻映在李宿夕的眼里,一起看向女孩无所适从的神情。 似是终于察觉到她的窘迫,李宿夕放弃地转过脸,“果然还是不行吧。” “毕竟对方是霍顿酒店的继承人,我能和他比的——” 他叹息的语调让崔瑶越发慌忙地想从呆住的脑中挤出些恰当的回复,却又在下一瞬被李宿夕上扬的笑声打断。 “就只有这张脸了吧!” 愣愣地抬眼,才看见他脸上得逞的笑意,甚至还自恋地摸着下巴。 “和霍洵比,那肯定是我的长相更时髦,现在就流行我这样中性——”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反应过来的崔瑶顿觉羞耻地打断他,但提高的声音迅速在空旷的泳池厅内发出回声,又让她当即懊恼地闭上嘴。 注意到她下意识的压抑举动,李宿夕狡猾地勾起嘴角,“还是说,你希望我真的向你告白吗?” 果然,她又急了,但这次不忘压低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别太过分了!” 随便就把别人的告白当真的羞耻让她耳中也囧得发热,坐立难安下忍不住提起肩膀准备逃跑,一旁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起来,“刚才也能这样说不就好了。”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光忍耐怎么行。” 猝不及防的关心,让崔瑶堵在喉咙的气顿时一滞,接着,无力而缓慢地散开,泄气地放下脚跟。李宿夕…果然很莫名其妙,一会儿说谎话刺激她一会儿又好像在关心她,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忍耐,对方向来人多势众,说得好像她真能做出什么反抗似的。 “抱歉,我其实是在羡慕你,所以才忍不住想逗你一下。” 羡慕我?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崔瑶警惕又不失好奇地抬起眼,不想,竟直接对上李宿夕看过来的视线,紧张得她躲闪一瞬,又抿着嘴唇用力看回去。 只见,一旁的李宿夕正放松地双臂后撑,下巴歪抵在肩头看她,而且显然把她的小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见她终于敢看过来,更是忍不住弯眼一笑,微翘的红唇随之夺目。 和刚刚倚在墙边神情冷淡的少年全然不同,率性又坦然,让崔瑶敏感防备地绷起脸,眼睛却不自觉跟着他转过脸去。 “这可是真话。”他轻巧地继续解释道,“我今天啊,可以说是完全失恋了。” “喜欢的人当面和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尊心直接爆炸,嘭的一声。” 这副事不关己的表演口吻让崔瑶不信任地皱起眉,而且——“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因为不是有一句话吗,烦心事最好说给陌生人听。”李宿夕很快又哦了一声,“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听听你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原来他对自己的定义是陌生人,那一上来就相信陌生人告白的自己岂不更是傻透了!燥热的羞囧又回升上来,让崔瑶懊恼地低头用力挤一下眼睛。 “如果你嫌烦的话,那我还是不说了。” “我听你说。”努力调整好被搅乱的心情,崔瑶一鼓作气,“就当是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以后就不欠你了的。” 见她露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强迫样,李宿夕顿时哈哈笑起来,听得她差点破功,连忙催促道: “自尊心爆炸了,然后呢!” “哈哈哈,你这样催我,我怎么说嘛——笑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着,李宿夕还真抬手抹了抹眼睛。 “自尊心爆炸了,然后,然后呢,”他笑痛了般哎哟一声,才慢慢收了笑,撑起下巴转向她,“然后我就发现,原来对她而言,我是这么可有可无的存在。” 说出这句话的李宿夕,脸上还留着笑影,幽蓝的水光荡漾在他湿润的眼底,莫名可怜。让堵在崔瑶心中的不快慢慢拧开,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是不是早点放弃比较好?”他近乎温柔地向她征求意见。 陷入恋爱的李宿夕竟然是这个样子吗,不会又在逗她玩吧——但要是假的,他演得也太认真了吧?第一次和李宿夕这么近距离相处,让崔瑶不可避免地走起神。 大概是还在长个子,李宿夕的身型偏瘦窄,和经常锻炼的霍洵不同,显出些单薄的精致。此时他躬着背脊,撑住下巴的手臂线条流畅,一圈墨蓝的青金石手串松松地斜吊着。如果是别的男生戴一定会很奇怪—— “好看吗?” “嗯?嗯、”明明被抓住了走神,崔瑶却渐渐不那么在意了,甚至还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很适合你。” “哼哼~”受到夸奖,李宿夕自然要打蛇上棍,只是很快又想到什么,一些自卖自夸的话语便化作一个安静的笑容,另一只手熟练地摸一下手串。 几乎是直觉,崔瑶看着他垂下的眼,“是那个女孩送给你的吗。” “啊,被你看出来啦。” 终于抓到一点安慰的突破口,崔瑶连忙说道:“手串不是随便可以送的东西吧,她既然这么做了,是不是多少对你也有点感觉呢?” “嗯——”李宿夕配合地努起嘴想了想,态度倒是照样不以为意,“她不是那种会在意物品含义的人啦。” “一时兴起而已。” 见他一副已经破罐破摔的随性模样,崔瑶也不禁头大了。谁能想到平时听同学好友们抱怨恋爱烦恼就算了,竟然还要坐在这听两年不见的男同学抱怨。一些既视感超强的痛苦经历顿时在眼前翻腾起来,而她只能努力从中找到类似的案例参考,来度过眼下的难关。 突然,她灵光一闪,目光如炬,“等等,说了半天,李宿夕你是在暗恋吧。” 被她严肃的气势问得一愣,李宿夕连忙压住笑,“干嘛,不行吗。” 大概是还没从回忆中抽出,崔瑶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无奈又嫌弃,就劝好姐妹似的语重心长,“暗恋到死也没结果的,你得告白啊。告白之后,你才能考虑放不放弃吧。” “万一她答应了,自然皆大欢喜。失败了,也算有始有终,了无遗憾啊。” “你也不想以后后悔吧!” 这套话一溜地顺下来,让两人同时安静,下一瞬便转脸闷笑起来。相互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竟突然在这一本正经地交流恋爱烦恼,实在是又荒诞又离奇。 “可我不想告白诶。”笑完的李宿夕任性地接上回答。 崔瑶当即露出真麻烦的表情。 “她那个人,恶劣得要死。”李宿夕伸长了腿晃着脚丫,依然脸上带笑,“我要是对她告白了,嘲笑我一顿都算是轻的。” 不知不觉对他卸下防备的崔瑶很快大胆起来,直接吐槽道:“她既然那么恶劣,你还喜欢她?” “因为她是那种,”李宿夕抬起下巴组织了会语言,“只要她愿意,她能让任何人喜欢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崔瑶很怀疑,只觉得他是被恋爱冲昏了头。 “所以我不能轻易向她告白的,不然,我就真的一点也不特别了。” 听着他逻辑混乱、又带着孩子气的任性话语,崔瑶一边觉得简直乱七八糟,一边又慢慢觉出这样的李宿夕才漏出些真实的可爱。说了这许多,其实不过是一句话: 即使她不喜欢我,我也想继续呆在她身边。 原来,李宿夕也是个会烦恼这些事的平常人。一通玩笑下来,两人已经能像两个普通朋友一样相处了,理解到他有些伤感的心意,崔瑶看着眼前平静的水面,语气不由变得温柔: “无论如何,你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的话,你听听就好。” 一旁的李宿夕垂眼一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腕上的手串,“自己的心意?” “如果真的能弄懂,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想成为她身边特别的存在所以不去告白,想继续以朋友的身份长久地呆在她身边所以不去告白,不想打破现在友好的关系所以不去告白。” “还是,反正知道没有结果,那不如保留点自尊。和这份喜欢比起来,果然还是自己的面子最重要。” “到底哪个才是「我的心意」,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看着崔瑶渐渐困惑的神情,李宿夕再次歪抵着肩膀笑起来,“所以我才羡慕你,崔瑶。” “作为一名特招生,竟然敢只身挑战霍家和蒋家两大家族。是因为有全然拿捏霍洵的绝对自信、并能享受这股巨大叛逆带来的快感呢?” “还是,一无所有的同时,拿着自己的人生作赌注,满脑子只想着和霍洵在一起呢?” “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心意,究竟是哪一种?” ———— 我承认上章故意那么结尾,是噱头啦! 我想表现的是李宿夕很狡猾、社交高手、没心没肺,而连这样的人都拿陆泉没办法(就是个衬托手法)。 而在这里选择详细描写,是因为他好一段时间没出场了,需要让读者再熟悉一下他的本性,他后面的出场会变多一点。(他也真的不是个好东西,算混沌中立吧 第172章(九)状况外 怔怔看着李宿夕嘴边轻巧的笑,崔瑶本能地感受到和刚刚一样被嘲讽的刺痛。愤怒、不安、无助还有轰然坠落的失望:两人坐在一起说了这么多话,还以为就是朋友了…… 湿润的水汽无声将皮肤侵蚀得冰凉,陌生世界里的空间总是这样高大空旷,日渐清晰的落差让失重的眩晕逐渐堆积,挤压着她单薄的立锥之地。只能握住自己手臂,蜷缩着以供取暖。 “喂…”李宿夕懊恼地轻皱起眉,看着她深深低下头,眼泪直砸在浅色的短裤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宿夕倒也真没想欺负她,不过是本性发作,想探探她的底,谁想到却把她惹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而这话显然又起了反效果,崔瑶更是委屈地哭出了声音,眼泪掉得更快,抬手抹都抹不掉。李宿夕手忙脚乱地摸了摸口袋,可惜没什么纸巾能掏出来。只能放弃,颓唐地坐着道歉等她哭完。 而且时间一长,他活泛的心思又不免拐起弯: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顶多就是惹人厌,但把谁惹哭还真是少有。难不成…他身边的人都是些厚脸皮?特别是陆泉,每次竟然都能迅速反击,一来一回的还挺有趣。 诶?这么一想,把崔瑶惹哭不就有一半是陆泉的错吗?李宿夕越想越有道理,甚至被自己的歪理能力逗笑了。 而这声突兀的笑,也成功让眼眶发红的崔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抱歉抱歉,想到了好玩的事。”李宿夕的反应能力一向快,除了最初被她的眼泪惊到一瞬,现在已经能心无波澜地应对了。见她一副要扭回头继续痛哭的架势,连忙讨饶:“好了,别哭了。以后要你哭的地方多了去了。” 听着这毫无反省的语气,崔瑶不禁悲极反怒瞪向他,可惜哭红了眼睛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李宿夕笑着瞥她一眼,“我才说了这么一句,你就哭成这样,以后你可怎么办哦。”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行不行。”她狠狠抹了抹脸,努力维持最后一份自尊。 “好好好,我直说。”被她紧绷愤怒的态度一怼,李宿夕也顿觉无趣,不再兜圈子,“有个问题我一见到你,就在想。” 看着她湿润的眼睛,他颇为认真地问道:“霍洵在哪里?” 接着,又在她犹豫的神情中自答:“既然知道你处境不好,霍洵为什么还放心让你独处这么长时间?” “是他,”察觉到一个逻辑漏洞,李宿夕自己先补充道:“就先以霍洵对你一心一意为前提好了。” “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一,他信任你自己能解决,二,”李宿夕竖起第二根手指。 “是哪个他不能拒绝的人,把他叫走了。” “我说的对吗?” 看着崔瑶躲避地侧过脸,李宿夕继续冷静地分析给她听,“这种事以后不会少。而这些不过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真正有权力的人还没有出手。” “现在的和平,不过是蒋家和霍家给予霍洵的认错机会,或者是这两家尚处于协商阶段。一旦他们的耐心耗尽,你觉得他们第一个出手要对付的是谁?” “都用不着去猜他们的手段,我现在就能想出一个。随便伪造个大错把你从学校开除,上了档案让你转不了学,一辈子当个初中毕业生。” “反正学校反抗不了他们,霍洵又被他们握在手里。崔瑶,你是不是太小看权力了?” 说到这里,李宿夕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又在崔瑶的脑海不断起伏着发出回声。她愣愣看着李宿夕终于静止的嘴巴,迟钝而努力地理解每一个字。 “为什么……” 李宿夕凝神细听才听清她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亮地叮铃一声。崔瑶肩膀一颤才木木地收手去拿。看完了消息,便紧紧抓着手机站起来。 “霍洵在找我…再见。” 高耸的大门关合一下,便遮断了她急匆匆的背影,还有李宿夕冷静而置身事外的眼神。 生活的圈子不同,养成的思维习惯更是天差地别,李宿夕并不指望崔瑶听了一席话,就能当机立断及时抽身。但现实又总是这样不公平,试错的机会也是特权的证明。 而在这个关头,崔瑶显然还没明白和霍洵恋爱究竟意味着什么,有的学生看她不爽的原因她也没真正思考过。复杂…那是当然了——只要跟利益搭上边,一切都会变复杂。 跟在霍洵身边能获得的资源、人脉、地位途径,他人费尽心机尚且难以得到,她却无意间就获得了一条捷径,在上流圈子里轻而易举获得了姓名。如果不是霍洵,她甚至不能进入今天的派对。 如果她能聪明灵活点,说不定还能积极利用规则掌握主动权。越是上层就越讲究人情规则、资源交换和社交能力,可惜她的视野限制了认知,“善良单纯”又限制了手段,让她安于做个狼群中的绵羊,还以为别人也会像她一样遵守规则。 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不“单纯”了,霍洵说不定还看不上她?哎呀——这不是无解了嘛! 对这些恋爱问题实在厌烦了,李宿夕双脚一抬,享受地躺上皮长凳,交迭起手臂枕着,思考起他真正感兴趣的问题。 据他所知,霍家和蒋家的政治联姻是以十四年前的海外扩张项目为基础。这么多年下来,也算得上是利益共同体。现在因为霍洵的公开丑闻,蒋家会借此施压几乎是板上钉钉。那为了体现诚意,霍家本该立即着手处理这件事才对,现在却拖了有两个月还没动静,至于原因——会是霍家也在借此试探蒋家吗? 为什么——因为合作项目有变? 政治婚约本就是为了加强合作信任,但随着时间形势各有变化也是常事。至于再细节的,就是李宿夕的情报范围外了。不过现在有了猜想,接下来不过是找个时机佐证,问题不大。 这件绯闻的走向越发变得莫测,而他跃跃欲试的,无非是让事态变得更有趣——场上的叁名选手竟然还有一个在状况外,那这场竞争怎么会有意思? 一个被所有人低估的角色,能做到的反而会更多。今天他的话能给予崔瑶什么样的刺激,也是他所期待的。一想到这个变数的可能性,李宿夕的心情终于变得兴奋起来,崔瑶啊崔瑶,可千万别让他失望才好—— 而熟悉的兴味竟然已经在他的精神上产生连结,几乎是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陆泉大笑着靠在他肩膀的画面,让他脸上的笑容当即一顿。 清丽出尘的面容上锋芒毕露的反差,睥睨张扬的神态,近乎惊心动魄的感觉早就刻在他的胸膛。安静空旷的泳池厅里,李宿夕感受着胸口突起的心跳,忍不住闭眼一笑,似自嘲似放弃。 ——原来,我是这样迷恋着她给我带来的战栗,就像喜欢刺激正是他不可抗拒的天性一般。 “真是要命……” 说完,李宿夕自己噗嗤一声笑起来。 * 体育馆楼下,大家依然玩得热火朝天。 大概打了叁十分钟,陆泉已经玩得浑身冒汗。刚刚解下护具,满身轻松地坐在休闲区喝着柠檬水。 “呼——”好久没运动得这么痛快了,陆泉放下杯子靠上椅背,接过罗屿丰递来的手帕擦汗,“谢谢。” “今天就到这里吧,再过半个小时宴会就要开始了。” “好啊,再歇会儿我就去冲个澡。” 罗屿丰坐在一旁看着她擦汗,眼睛自然落在她热得发红的嘴唇上。细细的热汗将她的脸蒸出一层朦胧的粉色,鲜亮得让人难以直视。不过他倒是神色如常,抬眼看向她的额角。本来那里弯着几束浸着汗水的短发,现在被她捏着手帕按压过去,便可怜兮兮地被压扁在额头上。 陆泉刚抬眼,就见他的手伸过来,指尖触上额头蹭了蹭。便顺势把手帕还给他,接上刚刚的话,“说起洗澡,我就穿了这一套衣服来,要是等会还穿着有汗味的衣服,感觉好不礼貌。” 罗屿丰重新把手帕迭好,“看见我穿的这套吗,这是今天统一预备好的运动服。一会儿去淋浴室你就能在换衣柜里看见。” “原来是这样,”陆泉恍然点点头,“怪不得我看见好多人穿一样的。” 她凑近看看印在罗屿丰袖子边的白色字母,“myi,就是孟骏家的运动品牌吧。” “嗯。”罗屿丰忍住想摸一摸她毛茸茸发顶的冲动。可看着她回身坐好,又不禁升起一股后悔。 “陆泉,宴会之后,你有——” “罗屿丰。” 罗屿丰似乎正想问什么,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听出是杨兆,陆泉转过头去,竟意外见到刚刚在地铁站看到的蒋露还有沉慕飞。显然,她们俩看见陆泉也颇为意外。 沉慕飞虽然还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酷样,眼睛却快速在陆泉和罗屿丰之间漂移两下。而一旁的蒋露则是快速啊出了声。 “你!我就说,你,”她卡壳地回忆了几秒,“陆泉!我就说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哦——原来就是你和他、你和罗屿丰!” 她震惊着就要凑过去重新打量陆泉,被沉慕飞拉住了还不忘吐槽,“我就想看看是哪个勇士敢收了罗屿丰这个魔鬼。” 一旁的杨兆顿觉丢脸地挪开一步,才木着脸开口:“罗屿丰,你能跟我来一下吗。”他用大拇指朝后面的两人戳戳,“有人找你帮忙。” 坐在下面的陆泉抬头打量这神态各异的叁人组忍不住笑了笑。 “在这里不能说吗。” 显然他们的关系不错,被骂了魔鬼,罗屿丰也不大在意。见杨兆低头朝陆泉抱歉地笑笑,罗屿丰虽然觉得麻烦,还是往台阶左边空地一指,“我先听听是什么。” “你等我一下。” 陆泉倒是乐得发生点什么趣事,对他欢快地一点头,“嗯,我就坐在这里等你。” 不知道又是哪里触动到罗屿丰,竟让半起身的他顿了顿,跟着叁人走出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等走上台阶了还不忘远远投来一瞥,把趴在椅背上盯他的陆泉看得直笑。 逗了他会儿,陆泉才转过身把剩下的柠檬水喝完,捋下发圈整了整头发。不想,一会儿身边就有了动静。这么快的吗?陆泉好奇地抬起头,发现竟是蒋露一个人坐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被赶来的不爽。 “你怎么来了。” 坐下的蒋露向她身后嫌弃地瞪一眼,陆泉转头看去,才发现罗屿丰他们走进了体育馆内,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还不是我、”陆泉注意到她即使止住了话头,便听她继续别扭地说道:“是罗屿丰打发我来陪你的。” 这话说完,她又忍不住新奇地笑了笑,“没想到他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 蒋露估计也是个直肠子,一扯起这个八卦她刚刚的不快就消了大半,连忙睁着亮晶晶的大眼,托着椅子往陆泉这边咯嗒咯嗒靠了靠,“机会难得,快和我说说,罗屿丰是怎么和你告白的!” ———— 最近在做项目的收尾,加上不熟练因此特别忙,平均每天千条代码,从眼睛直灌到脑子。稍微几天不写文,就想不起自己在写什么东西了。 中间一大段看似分析崔瑶,其实也在写陆泉。 第173章(十)说打就打 叁十分钟前,体育馆二楼的一间休息室。 简洁大方的白色走廊里,身穿黑色潮服的沉慕飞颇有些突兀地靠在门边。她平静地听着休息室里的声音,从口袋捏出一根从楼下吧台顺来的棒棒糖准备压一压突起的烟瘾。 晶亮的糖纸才拧开一角,便被门内一下清脆的响声打断。紧接着一阵脚步声靠近,门把拧开,走出一个高个子男生。他抬手下压帽檐,视而不见地径直从沉慕飞面前离开。 沉慕飞撇着眼尾收回视线,转身进门,便见到站在休息室中央的蒋露板着脸把自己摔进沙发,还不解气地狠踹一脚前面的茶几,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 见此情景,沉慕飞的神情也没什么变化,只平常地走过去,坐到那张歪斜出去的茶几上和她对面。然后,果不其然地被蒋露瞪住。 “连你也要气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气鼓鼓地收回再想踹出去的腿,胡乱在地毯上蹬几下。 “张嘴。”一根白色的棒棒糖递到她面前。 蒋露哼一声,“什么味道?” “荔枝。” 这还差不多,蒋露横眉怒目地啊呜一口向前咬住,包在嘴巴里左右滚两下,很快又推到齿间嘎嘣几下嚼碎,才算又发泄了点郁气。 “今天要不把霍洵打一顿,我就是白受了这么多的冤枉气。”想她蒋露在社交圈一向是叱咤风云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轮到她被人明讽暗嘲、指名道姓的同情?都是因为霍洵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干脆把他踹成阳痿。他不是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吗,我帮他!” 蒋露长得明艳靓丽,说起狠话来更是漂亮得火热夺目。沉慕飞听得暗笑,俯身牵起她打红的手掌揉起来,“踹是可以踹,但应该没人敢做到这个地步。” 因她坐得高些,蒋露要抬脸看她。沉慕飞这个爱装酷的向来不喜欢用笑去讨好人,又长着一双薄薄的单眼皮,就更是显出一副凶相。但当她这样半垂着眼,给她剥开糖纸、低头慢慢帮她揉着掌心的时候,蒋露只觉得没人比她更好了。 “算啦,”刚刚还咬牙切齿的蒋露忽然松了力倒进沙发,边说还边把嘴里的碎糖搅得沙沙响,“今天已经给了他一耳光,下次再找他算总账。” 这回,反倒是沉慕飞新奇地瞧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我这是敢爱敢恨好吧!要打他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又不是非得今天。”说着,她不免愤愤地抽回手,“我要下去打球发泄!” 手心一空,沉慕飞抬眼看向她侧过去的脸,她怎么会不知道蒋露在迁就什么。沉默了几秒,她才下定决心般开口:“我们去找罗屿丰问问。” “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我们不好判断,但他的话总能有办法的。” 蒋露有些心动地转回脸,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可今天的派对不是沉家准备了挺久吗,要是有万一,你——算了!都说了下次了,走吧走吧,和我玩球去!” 说着,她强行糊弄地去拉沉慕飞,反被她握住。 “只是问问,不行就算了。要是真有办法,还能把罗屿丰也牵扯进来,有他担着怕什么。” 蒋露还皱着眉斟酌,就见沉慕飞难得地笑了笑,“主要是,我看霍洵不爽也很久了。” * “总之,我今天就想把霍洵打一顿,可以吗?” 体育馆一楼的门廊下左侧,四人正站成一圈说话。在热闹非凡的击球区,这样的小团体也算稀松平常。 听到蒋露这句话,罗屿丰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杨兆。杨兆则迅速望天,摆出一副我只是个传话筒的死人样。 联想到最近在社交圈看到的流言蜚语,再考虑到蒋露的性格,她会想报复霍洵真是一点也不奇怪。换句话说,如果霍洵出了事,众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非硬着头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饶是罗屿丰,也忍不住想叹气了。而且他才从陆泉身边离开,刚刚投注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浸泡在蓬松躁动的双人氛围里久了,精神上不免还残留着松弛的余热,让他有些难以自控地心不在焉。 好在面上还看不大出来,“我不建议你动他。” “他违反了规则,自然有人来教育。你现在出这个头,只会给霍家送去把柄。” 见罗屿丰表了态,一旁的杨兆才放心而急迫地劝道:“就是呀。霍洵自己搞这么大已经是自取灭亡了,你干嘛还冒这个险?真的没必要。” “而且正因为你现在是受害者,蒋家才能拿这个做文章,对吧。”他点到即止,“干嘛这么要强,闷头拿好处不爽吗?” 杨兆的话说得在理,但一对上蒋露逐渐冷怒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还是白说了。 “要强怎么了?总比「要弱」好吧?” “别人治他是别人的事,他害我丢这么大脸,我自然要泻我的火。” “而且,闷头拿好处这事压根跟我没关系。反正家族财产我只能分到定额,多了不算少了不补,我凭什么去乞讨。” “我现在来问你们,完全是看在慕飞的面子,不好搅了今天的派对。换平时,我想干就干了,还用得着问你们的意见?” 蒋露虽然私下爱耍小性子,其实性格一向主动直接,为人大方讲义气,因此也受不少人尊重。 现在她叉着手臂,绷着一双明媚的厉眼,对着罗屿丰也能咄咄逼人的气度让杨兆的心又死灰复燃地痒痒起来,努力扯回视线,不经意扫到旁边专心注视她的沉慕飞,他才猛地一激灵,瞬间恢复了清醒。 “可以。” 杨兆正纷乱地走神,就听见罗屿丰忽然开口了。 “真的?你答应了?”蒋露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今天要做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蒋露才惊讶地挑起眉,一听有条件又立即警惕起来,“什么条件。” “接下来的具体计划你不用参加,你的嘴太不牢靠。” “什么—?!你才、” 他今天这么好说话,还以为他真的转了性呢!及时咬牙收住脾气,蒋露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这次是我有求于你,就不跟你计较了。记得你说到做到!” 对此,罗屿丰只平常一笑,对这样的保证带着近乎轻蔑的自信。他侧了侧下巴点向陆泉的位置,“既然你没事了,就去陆泉那里坐着等吧。” “知道了知道了,罗大少爷。”朝他撇了撇嘴,蒋露转身拉拉沉慕飞,得到她的点头后,才不痛快地往下面走去。 远远确认了她坐到陆泉身边陪着,罗屿丰才松弛下肩膀,抛却后顾之忧般显露出另外两人熟悉的公事公办的冷淡,“我们进去找个安静地方谈。” 大而空旷的体育馆,今天多的是空闲的休息室。叁人就近找了一个,一眼见底的空间也能保证谈话的私密性。最后进门的杨兆反手上锁,压着担忧看向罗屿丰,“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休息室中央同样摆着四台沙发,罗屿丰却没有上前坐下,而是绕到门边的洗手池前,接了点洗手液开始洗手,就着哗哗的水声,他直接问道: “先说说看,蒋露的「把霍洵打一顿」,你们要准备怎么操作。” 见他明显一副打算速战速决的态度,沉慕飞也就靠搭在沙发臂托边,半站着回道:“在晚上赛摩托的时候。” 因为罗屿丰背对着两人,他们只能听见罗屿丰始终平缓冷静的声音。 “人乱,又都戴着头盔,可行度很高,就这么做吧。” “来真的啊?”坐进沙发的杨兆,带入了下夜黑风高玩得正嗨突然被一群拦路虎拉下车就是一顿暴揍的霍洵,忍不住肉痛地皱起脸。 “这件事的重点无非是怎么减轻蒋露的嫌疑。”罗屿丰对着镜子,用带着水汽的手整理了下头顶反翘起来的短发,又左右照了照,才擦干净手转身走到杨兆的沙发边,手肘搭上靠背,“但她和霍洵关系太差,众人心知肚明,要做到这事太难。” “干脆换个方向,逼霍家吃下这个亏。” “你说。” 罗屿丰抬眼点了下沉慕飞头顶上方的挂钟,“还是几十分钟就是生日宴会,让霍洵闹出点事,要当着孟骏的面。” 不等两人反应,他低头看向杨兆,“杨兆,我记得你有安排席位的权限吧。” “诶?嗯。”迅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但杨兆心中同时又生出些不爽。派对邀请函、安排席位这类事一向由他负责,平时再怎么玩,他对自己的任务还是抱有一定的自尊,出现任何岔子都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搭在靠背上的手指适时敲了敲,“霍洵非要带没受邀请的人来参加宴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又因此在孟骏的宴会上闹事,又跟沉家有什么关系。” “目的只有一个,让今天所有参加派对的人,亲眼目睹霍洵在孟骏的生日宴会上闹事。” “我懂你的意思了。”沉慕飞点点头。这样一来,之后霍洵被打,可怀疑的对象可就太多了。而且因为闹事不占理也不敢大肆宣扬,更会担忧霍洵的行为会不会同时得罪孟家和沉家。只要进展顺利,这个亏霍家不吃也得吃。 见说得差不多了,罗屿丰最后正了正手上护腕,“孟骏脾气不坏,稍微过火也没关系。只要把握好度,具体怎么做,你们讨论一下。” ———— “贵圈真乱”有时候还是要稍微表现下的~ 第174章(十一)占卜(半章) 银灰色的击球馆外,一辆黑色加长轿车跟随警卫的指示,等闸杆升起后,便平稳地转向停车场的位置。 驶上宽阔的车道,透过单向的有色车窗,只能看见近处单调的墙壁和路边绿植,这样无趣的景色延伸重复几秒后,又忽然突破界限,被一片开阔的草坪从远处涌进视野。虽然也被过滤成灰色,那在草坪上铺开的阳光依然鲜亮发白,让梅舒雪越发期待推开车门后的灿烂景色。 随着车子转弯,她这才发现,刚刚远远看见的人影是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穿梭在摆放整齐的圆桌间忙碌,显然是在布置宴席。还没看得分明,近处高耸的拦网上垂着的一串彩灯快速从她的视野上方扫过,像条一晃而过的鲜艳的长尾巴,勾得她下意识扭头去追。 只是动作稍微一大,她就及时制止了这样粗鲁的举动。缓慢而谨慎地拨回下巴的刻度,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悄悄去看旁边安静的周翎。 见他没注意到自己,心中才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忍不住生出些怀疑的失望——今天不是说好来击球馆玩的吗?她从来没玩过击球,一听到这个“约会”自是满心期待。为此,她还特意挑选了一套清新大方的淡粉色运动服,和新染的蜜棕色长发十分相称。 但周翎却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衬衫长裤的,好似没什么运动的打算。不过——梅舒雪不知不觉间转过脸,视线从他夹在耳后的柔靓长发直顺下去——也依然赏心悦目就是了。 衬衫微黄的白反衬出他皮肤的冷色,缀在领口的两颗深紫色纽扣随性地解开,松松笼着颈间纤长细致的锁骨。长裤则是浅浅的灰紫,纹路顺滑的西装面料在些许反光下,才会时不时显现出低调的紫色,搭配着戴在他手腕处的浅金色窄链手表更是相得益彰。 这些高级慵懒的穿着质感,和锃亮高档的轿车、黑色低调的真皮座椅、半透明的朦胧车窗,甚至是禁闭的车内悠然飘荡的琥珀香冷气一起,糅合成独属于周翎的气质。 和这样的他在一起,她什么也不用做,身边自然就附带上前呼后拥的专职保镖,用餐游玩必有专车包场,随时随地享受到最顶级的皇室待遇。更不用说在学校,随口捡些排场上的小事一说,每次必有一大群女生将她众星捧月地团团围住。 出神地凝视着他低垂眼皮上那粒血点般的小痣,不知道是谁戏谑的一句“舒雪皇妃”突兀地在脑海响起,猛然激起一阵无名的心跳。更糟糕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安抚,便见那凝固的红点往内一敛,反应不及地被周翎抓个正着。 她努力按捺住心跳,期待而试探地维持着视线。 车内的冷气口代替她发出嘶嘶的呼吸声,抬起脸的周翎面色如常,对着她微微一笑,习以为常般,就如同面对狗仔突如其来的镜头时,他依然能给予礼貌恰当的回应,优雅稳重,无懈可击。 而这样的笑容,也让梅舒雪本能地安静下来。 “哦,我在看朋友发来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安静得太久,周翎说完这句立即忍不住嗓子发痒轻咳了一声,而梅舒雪则有些不习惯地眨了眨眼睛,又或许是递过来的手机屏幕过于明亮。 “今天也许不应该带你来。怎么办,罗屿丰好像快公开了。” 快公开了?条件反射地,梅舒雪立即想起在国王游戏上罗屿丰起身去亲吻一个女孩的场景。而眼前的照片上,罗屿丰果然还是站在那个女孩的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形几乎将她完全遮挡,只有从他肩头可以稍微看见女孩抬起的小半张脸。大概是在帮她调整握棒姿势,两个人四只手一起握在球棒上,罗屿丰低垂的侧脸是肉眼可见的温和耐心,和梅舒雪记忆中的冷漠傲慢更是天差地别。 看来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梅舒雪不无失望地想。 分神地用眼睛勾划着照片中鲜亮热闹的背景、阳光、陌生的投球机的一角、碧绿草坪的片段,还有其他虚焦的快乐人影——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女生。”算是回答了问题后,她才继续期待而柔软地看着周翎问道:“那等会儿,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闻言,周翎定定地看她一眼,接着在她刻意拉长放平的呼吸中弯眼一笑,竟有些调皮的神气,“罗屿丰比我厉害多了,到时候我帮你问问,看他愿不愿教你。” “不用的,我…” “那一定会很有趣。”说完,周翎对她附赠最后一个笑,礼貌而沉静地封堵住她未出的话。重新低头看向掌中的照片,拇指压在女孩小小的脸上。 耳后的长发不经意地垂下几束,贴上他玉质的脸颊,分割了他的神情。 * ——————————————— 琥珀香是种木香。 第174章(十一)眼中的那个人(下半章) 击球场内松散自由的休息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人群。 让走到体育馆出口的罗屿丰,刚搭上厚重玻璃门的把手就被惊得一顿,使力推门跨出几步,才又迅速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之前他单考虑到有蒋露在,没人会随便招惹陆泉,却忘了蒋露的人缘,也会让蠢蠢欲动的人大着胆子凑过去。 清透灿烂的阳光模糊了周边的杂物和人影,罗屿丰注视着远处陆泉微笑的侧脸,眉头不禁轻轻一放,暗笑起自己的多此一举。而且,怎么一转脸就忘了,她从来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好脾气,只是习惯性面带笑容,便总给人温柔随和的错觉。 这样想着,脑海竟随之浮现出她利落踹完人就欢快地和朋友击掌的视频片段。他当即压住嘴唇低头一笑,抬脸间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抬脚向她走过去。 走近了,她身上违和的凌乱又迅速占据了他的注意力。平时的陆泉一向是整洁优美的完美形象,因此此刻在运动服上被护具压出的许多褶皱就变得异常显眼,或者说——新奇。 扣带的横斜勒痕被腰背的弧度弯曲,又突然在转折处消失。被挤压出的细小褶皱在身体上空空地提起来,头发也一样,被头盔底部压过,生硬地打破了原有的弯曲节奏。 让一些反卷的细发毛茸茸地翘在微风中颤动,好似草坪上新冒出的草尖,新鲜而生机勃勃,柔嫩又扎手,刺刺痒痒地却让人欲罢不能。 “陆泉,你口渴吗,我去吧台帮你带一杯——” 热闹的白色遮阳伞下,陆泉正转脸看向说话的男生,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他脸色微僵、颇有些悻悻地直起身。同时,一只手搭上她的椅背,无意间拨动了她披散的长发。 “啊,罗屿丰,你忙完啦。”一旁的蒋露率先看见他,视线扫过他身后,即使少了两个人她也不好奇,而是默契地一笑,“来得正好,我们魏爽大师正在给陆泉做塔罗牌占卜呢。” “哪有什么大师,”坐在陆泉对面的女孩立即甩甩手笑起来,快速向上瞥一眼罗屿丰,“最近正好入手了一套绝版塔罗牌,就带过来帮大家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是按照参考书瞎玩玩,当个乐子。” “哈哈,我倒觉得挺准的。占卜说我马上会迎来一个重大转机,我可等着呢!你快重新摆牌,帮陆泉也算算。”蒋露期待地说完,便看向刚刚的男生,“冯悟,你不忙的话也帮我带杯饮料吧,橙汁就行。” “没问题,”男生松了口气般咧嘴一笑,“大家有什么想喝的都告诉我,我一起端过来。” 在罗屿丰离开的时间内,原本空闲的座位都坐上了人。蒋露和叫魏爽的女孩身后也围站了几个来看热闹的男女,现在更因为罗屿丰的出现,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和异常的亢奋,同时又躲避他的存在般,抓到话头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报起饮料名。让这头的两人兀自陷入了奇异的安静。 丝毫不受影响的罗屿丰正低头看着陆泉的左脸颊,原来那里被可爱地顶出半个球形,不知道是谁给她的棒棒糖。 抬脸看向他的陆泉注意到他平静而专注的眼神,舌尖上的话忽然一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哪怕是一句寒暄的废话。「你回来了」会不会有点刻意?「你来啦」也变得怪矫情的—— 这莫名的无言很快错失了寒暄的最好时机,始终分神注意着周边的陆泉渐渐被他无声却存在感十足的注视拉扯住,轻轻动了动嘴唇,露出下嘴唇内部潮湿的蓝色。 好似渐染的水彩正悄无声息地从她的口腔蔓延出来,强烈的色彩对撞,跟着一探而过的艳蓝舌尖,把湿润温热的甜蜜从他眼底窜到舌根,密集的味蕾顿时复苏地跳跃起来。 “罗屿丰……” 冰蓝色的糖块跟着轻磕牙齿,也哧地一声拧开了紧闭的瓶盖,在罗屿丰心中直溅出翻腾的碳酸汽水,让他近乎失控地抚上她毛茸茸的后脑,想也不想地低头亲了下去。 真不可思议,和陆泉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感官似乎总会被打开到极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尖轻轻压陷进她柔软的脸颊,她脸颊上细小绒毛的触感。舌头还没有尝到糖块的味道,漏出的甜香已经被他捕捉,混合着她身上被烘出的衣料的芳香剂,一点热乎乎的阳光汗气。 ——不可思议,他竟然都很喜欢。 陆泉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下意识要恼怒,却发现他只是在嘴角克制而轻巧地一触即离,不过一个贴面礼的程度,再起身时又是一副自然平淡的模样,反让她有些反应不及地怔愣。 只有——只有他唇缝间斑驳浅淡的蓝色痕迹,鲜明而可靠地留下了证据。 而在场的人敢调侃出来的,也就只有蒋露了。 “等陆泉占卜完了,罗屿丰,不如来算算你的恋爱运势好了——” ——————————————— 修罗场没构思好,等我明天努力一把 第175章(十二)THETOWER(塔) 蒋露声音里的戏谑,陆泉当然听得出来。用舌头把棒棒糖转到脸颊右边,那里残留的温热触感反而更加分明了。说来也神奇,这个时机的亲吻就像是罗屿丰对她未能说出口的问候,自然而默契地给予了回应,无声地消解了她暗默的无措。 让她悄然恢复了平静,抬眼看向他,“嘴唇…” “什么?” 搭着椅背的罗屿丰没有听清,便弯下身。宽阔的肩背俯盖下来,耳后的半长发尾率性地勾着他分明俊朗的下颚、颈脖,一起送到陆泉面前。一时间,视线相连,呼吸相闻,陆泉的手抬到一半,才快速一眨眼,调转方向从桌上抽出面纸,按了按他的嘴唇再把擦下来的蓝色色素给他看。 这旁若无人的热恋氛围让桌边的众人憋着各式表情漂移着视线,盯着看怕被罗屿丰抓到,出声打断更是没胆,再瞧瞧蒋露,便见她一副混合着惊奇的嫌弃和幸灾乐祸的模样——哈哈!罗屿丰!你也有今天! 想当初一提到恋爱就这也嫌蠢那也白痴的人,结果突然谈起恋爱来不照样肉麻得要死——蒋露正忙着看戏感慨,手臂就被一旁的魏爽推了推,转脸看见桌面上早已摆放多时的塔罗牌阵势,立即反应过来。 “咳咳咳!大庭广众的,要秀回家秀,这里多的是孤家寡人,麻烦注意点影响!” 罗屿丰抬头看她一眼,又被她笑着瞪过去。正好冯悟端着托盘回来,众人连忙出声道谢,纷纷去拿饮料,努力恢复之前热闹的气氛。还有人主动为罗屿丰端来椅子,只是被他挥手拒绝。保持原样站在陆泉身后,搭着椅背陪她玩。 “那我们就开始啦。”魏爽努力将视线集中在陆泉身上,露出友好的笑容。 “规则和刚才一样,现在桌面上的十张塔罗牌根据位置不同,可以预测出你过去、现在和近将来的运势,并提出相应的对策,推测出最终结果的可能性。” “首先,就让我们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试试它到底准不准。” 为了增加游戏的互动性,魏爽会示意对方拿牌,“这第四张牌,代表着你的深层心理。” 陆泉面上以示新奇地抬了抬眉,努力不露出好笑的神情。因为尽管魏爽在很努力地表演占卜师,可看上去更像个殷勤的推销员,没有一点占卜的矜持和神秘。或者又跟她今天太过分散的注意力有关,需要留心的地方太多,以致于怎么也投入不了这个突然过来搭讪的塔罗牌游戏。 翻正卡面,只见牌面上有一位古典画风的长袍老者,手里提着一盏金黄的明灯,最下面用花体标注着“隐者”。真不愧是绝版的塔罗牌,向魏爽展示的陆泉暗暗欣赏起这副插画上漂亮的色彩和巧妙的几何构图。 “「隐者」牌,嗯——看来你是个思虑过重的人,习惯于内省,敏锐多思因此也容易多疑多虑。” 魏爽尽职地解说完,一旁的蒋露倒先好奇地问出声:“是吗?”又转头眨巴眼睛打量起陆泉,“还真看不出来。” “感觉挺准的,”陆泉笑了笑,“单升学选专业这件事我就考虑了好久,到现在还在纠结。” 塔罗牌、星座等占卜游戏在女生中一向很流行,玩过几遍陆泉就发现这些占卜坏就坏在喜欢用表示状态的词来偷换概念。人活着总不免有需要深思熟虑、反复斟酌的时刻。而单用一个状态来概括一个人所有的心理根本是无稽之谈。 “嗯嗯,说不定你目前的烦恼就跟升学有关。那么,请翻开这张。” “「倒吊男」,”看着牌面上倒垂挣扎的男人,魏爽迟疑了几秒,略带斟酌地开口:“想要抵达目标并不容易,只要你加倍的努力并持之以恒,就一定有成功的那天。” 说完,她立即察觉到语气里过于消极的意味,努力地掰回去:“你的第一目标院校是不是超难考啊?你真的要加油喽!” “嗯,”对面的陆泉一改认真地接道:“派对一结束我立马回家学习。” 她一脸的郑重成功把蒋露噗嗤一声逗笑了,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刚刚魏爽些许生硬的编造语气,正快速组织着笑语,就被陆泉巧妙又果断地接住,十分自然地化解于无形。而这样的人,总是很讨人喜欢。 魏爽也不由跟着笑起来,“我哪有脸说你,我才是真的要好好学习了!” 她转手收回翻开的牌,看着桌面上还有八张,考虑到时间索性开口道:“一张张翻也挺无聊的,不如说说看你想知道的吧?” “好啊,”陆泉沉吟了一会儿,“那就,接下来的运势好了。我记得是这里的第六张。” 她伸手翻开,看见卡面也不由一愣。因为花体字母的「thetower」上的插图显然不是什么代表好运的含义:一座灰色的高塔顶部失火炸裂,不少人正面目狰狞地往下坠落。 “嗯、嗯—嗯——「塔」呀,是破局的象征!这意味着你将打破禁锢你的东西,获得最终的自由!” 快速反应的魏爽心跳得厉害,语速明显变快,控制自己不去看罗屿丰的神情。 “着什么急,”蒋露皱着鼻子笑起她来,“反正一会有对策的牌,要是真准又有什么好怕的。讨吉利也不是这么讨的,跟陆泉直说,能有什么事?” 魏爽抱歉地笑了笑,“派对么,怕扫了大家的兴,就、有点急了。「塔」的含义也确实不太好。” “这意味着你会在接下来的某段时间陷入混乱状态。”即便如此,她还是挑了个程度最轻的预言,并直接上手翻开那张对策卡,“我们来看看对策,哇,是「战车」!” “勇往直前,你将势不可挡!” 女生故作亢奋的神情让陆泉忍不住在心中叹气。不过一场游戏就把她吓成这样也怪可怜的,同时,陆泉也不禁开始怀疑罗屿丰在原西区到底是个怎样可怕的形象。 “怕什么,管它什么困难,有罗屿丰帮你兜着呢。是吧,怎么说当初也是我们西区一霸。”蒋露还嫌不够地朝罗屿丰眨眨眼。 “西区一霸?”陆泉忍俊不禁,也抬起脸看他,“你真的有这个外号?这么土啊。”说完,她就感觉到后颈被他报复地捏了捏,进而要爬到脸上来,痒得她正要躲,就听到体育馆周围忽然响起舒缓的古典音乐。 是宴会的入场预告,专门为生日派对的参与者预留的整理时间,因为人数众多,便设定了四十分钟。 陆泉是一定要去洗澡的,考虑到洗吹头发的时间,她也不准备耽搁。 “占卜今天就到这吧,我想尽快清洗一下。” 蒋露正和旁边的人说话,闻言也招呼众人去洗漱。而击球场的少年们也逐渐跟着音乐收起器具,从体育馆左右的两条通道往体育馆内汇集。 和魏爽她们打完招呼,桌边就只剩下陆泉、蒋露和罗屿丰。正是人多声杂的时候,竟有人逆着人流往这里走过来,稍微靠近了才发现是杨兆和沉慕飞。 “陆泉,你去我的休息室洗,不用和她们一起挤。” 陆泉转身向罗屿丰,便见他递过来一张磁卡。 “在六楼,a1号休息室,卫生间的柜子里有换洗的衣服。” 他看一眼快走近的两人,“整理好了就给我发个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看来罗屿丰的特权还真是无处不在,不过有好处不享受更是傻瓜。陆泉笑着接过磁卡,“知道了,那我去了。” 权当没看见他们几个有事要谈的样子,陆泉自顾自加入人群进入体育馆,然后分流上了电梯,又独自停在了六楼。 出了电梯口,果然看见了一旁雕像般的玻璃标识上金色的字体:vip贵宾厅。透明的门禁闸机就设置在电梯的入口前,雪白的地砖宽阔地往前铺陈,流畅空旷的空间,比一些百货大楼的贵宾层还要多一份低调沉静的大气。 可惜陆泉现在没有闲逛的心思,跟着路标找到a1休息室后便拧开把手进去。休息室内的瓷砖是黑白间隔的,点缀着一些艺术摆件十分时髦。白色的转折真皮沙发贴墙占据了一个角,上面显眼地乱放着叁个背包,陆泉猜这是罗屿丰他们叁人的。 想了想,便没有反锁门。 找到浴室后,陆泉放下身上的杂物,对着镜子看了看口腔里残留的蓝色,莫名地笑了笑,才转身打开衣柜,放心地发现各个尺寸的衣服都有几件。进入浴室前,没有忘记反锁上卫生间和淋浴间的门。 爽快地洗完澡,穿上衣服,肩上搭着浴巾找了找,却没有看见吹风机。皱着眉又翻了一圈,才忽然想起外面入口处也有个小的洗手池。 果然,很快在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大概是他们中的哪个用完就随手放在了这里。几下抓好线,陆泉起身正要返回卫生间。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陆泉虽然惊了一瞬,却也到底不奇怪,又不是陌生人,正常打个招呼就行。 接着,门边转开,她便笑着对上了许久不见的周翎。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茫然一愣。 “怎么了,周——” 陆泉还没来得及看清周翎身后的女孩,他已经利落地反手一关,将其他一切都隔绝在外。 显然,这样的举动不是个友善的信号。陆泉握了握手里颇有分量的吹风机倒没什么胆怯,只是有些无奈甚至好笑地想到: 塔罗牌占卜的什么“混乱状态”,不会指的就是这个吧? ————— 卡牌的意义是看着说明书写的,大家看看就好。 塔罗牌一般有正逆两个意思。但“塔”的正逆都是不好的暗示。 倒吊男的正意思也很微妙:牺牲,历尽艰辛才能成功,试炼的时刻 倒吊男的逆意思:徒劳,无谓的牺牲,无法回报的努力 隐者的逆意思:消极,多疑,避世 塔:受到冲击,心碎,逆境,事态混乱,破灭前的纷争,持续紧绷的状态 战车的正意思:获胜,快速前进 战车的逆意思:暴走,空转,浑身无力 罗屿丰可是悄无声息就能让你当众社死,背地里暗算掉你半条命的可怕魔鬼!——来自蒋露的怒吼。 第176章(十三)三流剧情 初吻的味道竟然是橙汁和着血腥味。 浓郁刺鼻的酸涩,和痛上加痛的狼狈,把应有的一丝甜味碾压得无影无踪。只记得身体里的羞耻、愤恨在晦暗不明的换气扇中翻搅;近在咫尺的剔透双眼里冰凉铁柜的绿色;鲜明的笑意轮廓,在能感知温度的呼吸中时而模糊。 然后,碎片的、融合着,被早晨惯例的一杯鲜橙汁反复唤起。 周翎时常会为那一刻的冲动而不值,却始终没能开口替换掉。坐在无人无声的餐桌边,随行侍从静默的注视下,出神地怀揣着一次秘密的叛逆,一口一口悄悄抿下去。 渐渐的,好像所有的空白时刻都被她的存在侵占,漂亮的蝴蝶标本染上酸涩的血腥味在眼前飞舞,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幻想。 真够可悲的,他忍不住自嘲——但人生已经这样无聊,偶尔发生些越轨的故事,又有什么不好? “怎么感觉我们每次见面都是这么尴尬?” 所以,当披散着湿发、不修边幅的陆泉说出第一句话后,周翎难得发自真心地笑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欣赏她眉间的困惑,手表就滴滴地响起来。 他熟练地按下侧边的按钮并抬起手腕,“我没事,休息室里的是我朋友。” “带梅小姐去另外的休息室安置好再去宴会现场,留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是,皇子殿下。” 朋友?陆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背抵着门板回话,微垂的脸上还留着刚刚的笑影。一时间连记忆都要错乱了,难道上次见面她没有狠狠给过他一耳光?他也没有满眼冰冷地瞪她? 正迷惑着,便见他垂下手腕,抬起脸来又是忍不住地快乐一笑。好像今天过生日的是他,现在更是被特意准备的秘密惊喜逗得眉开眼笑。 陆泉暗存警惕,提起嘴角并指了指门,“你可以出去再来一次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好玩的事。” 周翎摇摇头,努力收敛笑意,以至于在脸颊压出两个酒窝,“只是忽然觉得很像个回合制游戏,第一次是我撞见你,然后你看见我出丑,现在又轮到我。” “按照这个规则,下一次又该是我被你抓到了,”周翎抿起嘴唇微微侧头,柔顺整齐的发尾轻轻扫过肩头,竟有些纯净的意味,“真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这充满孩子气的话让一直审视他的陆泉有些奇异地抬了抬眉,伸手把湿透的头发往后梳了梳,才带着笑开口:“漫画里的经典意外除了出浴,不就是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撞见,”说着,她神色一敛,对他郑重警告道:“答应我,以后换衣服一定要记得锁门。” 她这样故意一逗,周翎更是抖着肩膀笑得停不下来,平时精致无瑕的脸上眉眼肆意,一览无余是近乎孩童般的开心。然后,又缓慢地在陆泉沉静的视线中平复,才泛起的一点友好气氛也随之沉淀,灰尘般幽幽覆盖下来。 静默间,湿气凝结出一颗水珠从陆泉的额头幽幽下滑,危险地悬停到眼皮,才被她一眨眼打破了。 “你随意,我要去吹头发,怕一会儿来不及。” 湿发结成弯曲凌乱的条状,粗糙地搭在她脸边,竟也平添了几分冷冽。周翎注视着她快要转过去的湿润眼睫,几乎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吹。” 成功让陆泉止住脚步,无声地回问。 “我没帮人吹过头发,”她身上的湿气发散,好像让整个房间变得潮湿起来,浓重得让人呼吸不畅,“就,有些好奇。” “可以吗。” 而周翎到底想做什么,陆泉也很好奇。 “可以啊,”看着他近乎柔和的神情,陆泉意外地弯了弯嘴角,“皇子殿下主动要帮我吹头发,怎么说也是我的荣幸。” * vip休息室的卫生间内备有专业的化妆镜,设计简洁雅致,长方的镜面边框内嵌了灯条,将镜中的主人公照得分毫毕现。陆泉一坐上椅子,就忍不住后悔起这个决定。 而且由于高度差,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周翎的下半张脸。 皇子殿下这心血来潮的游戏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仅有的几次接触根本算不上愉快,饶是陆泉也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能让周翎见到她就能笑得这么开心。 稍一分神,冰冷的耳朵就被几只手指刮蹭过去,异样得让陆泉侧脸一躲。周翎抬眼看了看镜中她皱起的眉,继续低头帮她掖着头发的水汽。 弯弯扭扭的湿发难得乖巧地被他拢在雪白的毛巾里,他笨拙地握几下,才后知后觉到,vip楼层的权限显然是罗屿丰给她的,而她这副模样却是被他先看到。不仅如此,还有之前在医务室里那副强横的真面目—— 虽然经常被人忽略,但空间确是具有属性的。公开的,私密的;敞亮的、暧昧的;纷乱的、专注的,都因与对方的关系而决定。而他和陆泉的会面明明不算多,却总是奇妙又偶然地带上了这样绝对私密的意味。 大概也是出于什么命运。毕竟,哪怕在十分钟前,在手按上把手的那一秒,穷尽他的想象力也猜不到现在的场景——刚刚还看着她和罗屿丰的亲密照片,现在却能在一个还徘徊着湿气的卫生间里,用手指捻着她潮湿卷翘的发尾,简直—— 简直和叁流肥皂剧中在宾馆密会的男女没有差别。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周翎忍不住好笑地垂下脸,顺从心中一股隐秘的乐趣,那么作为偷情男女中的男方,他该说什么台词好呢。 “陆泉你的卷发,是遗传吗?” 镜中的他因为低着头,耳后的长发也随之垂落,连下半张脸都看不分明了,“是的。” “那是妈妈,还是爸爸?” 黑白间隔的瓷砖在镜中细密相嵌,不容许灰色的暧昧地带。陆泉无声地注视着周翎在白亮灯光下微笑着的粉色嘴唇,直到这份沉默让他疑惑地抬起脸,才这样回道:“大概是妈妈吧。” “为什么是大概?” “嗯,”她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没有真正见过她。” 梳弄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看着周翎开合几下嘴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模样,陆泉才坏心地笑起来:“看来你真不是个合格的洗头小弟。” “洗头小弟?” “对呀,理发店的客人要一直坐着,理发师和洗头小弟怎么能不会聊天?基本上,一次理发下来,你的学校家庭父母都能被摸清楚了。” “所以做客人的当然不能有问必答,适当编一编才不会暴露隐私。” “而洗头小弟呢则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话接下去,聊开心了才能把客人变成常客,然后继续拓展业务嘛。” 从“偷情人”突变成“洗头小弟”的周翎看了看手中的梳子,快速地闷笑一声,才不服输道:“刚才我是没准备好,再来一次。” 说他“洗头小弟”本以为多少会让他不快的,陆泉转头笑看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有上进心,”并用下巴点了点换衣柜旁边的凳子,“我的头发要吹干还挺花时间的,你拉个凳子过来坐着,我们来——练习聊天。” “聊天还能练习?” “当然能啊,从洗头小弟变成专业理发师就差一个聊天大师。” 再次被她一本正经的歪理逗笑,周翎竟真的拉来凳子,找了个恰当的位置在她身后坐好帮她吹起头发。也不愧是vip室内的吹风机,噪声很小,嗡嗡的热气一出,这莫名其妙的角色扮演竟也开始变得像模像样。 “那么,”周翎抿了抿嘴唇压住笑意,“刚才你说没真正见过妈妈,是有什么原因吗?” 真把他当洗头小弟后,时不时被触碰耳朵、头皮的感觉也变得没那么恼人了。陆泉嗯了一声后,便继续陪他玩:“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听外婆说是她把我抛弃了。” “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当然好奇,然后我外婆说她就是不要脸,都结婚了还和另一个男人跑了。” “跑了?”周翎有些惊奇地蹙起眉头。 “据说她丈夫对她很不好,还不愿意离婚,她实在受不了就只能跑了。而且逃跑很麻烦,就选择把我抛弃了。” “等等,照这么说的话,你的爸爸是——”在最后一秒回归理智,这个问题狗血简直让他说不出口。他很怀疑陆泉是从哪个狗血剧里拿来的台词,报复地用吹风机一扫她的脸颊,“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恶作剧成功的陆泉调皮地朝他一哼,“没有难度怎么称得上练习。” “如果是你,你就能接得下去?” “这个嘛,看情况吧。”这个时候,她倒变得谦虚起来。 “那好,换你来聊我。” “当然可以,听好了。” 说话间,陆泉的头发已经半干。周翎帮她边吹边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熟练,他的神情总是不自觉流露出小心的认真。顺直的长发乖巧地垂落脸颊,笨拙而陌生的精致皇子——但是为什么? “这位客人,难得看见男生留长发诶,一看就是学艺术的。长得又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这颇有些流里流气的腔调,大概是真从哪个洗头小弟那里学来的。 周翎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轻易,“谢谢夸奖,但我不是学艺术的,也没什么人追。” “那不可能,是您太谦虚了。长成您这样的都没人追,我们这样的就更没活路啦。” 手下湿结的头发渐渐变得蓬松干爽,水汽蒸发潮湿褪去,洗发水烘热的香气扩散开来,连续不断地涌起近处的鼻腔里。深深地勾起一丝慵懒的睡意,让陷进去的手指留恋般慢下来。 “我留长发只是为了纪念一个人。” “可惜她已经死了。” 陆泉静默地注视着他垂下的眼,没了吹风机的声音,小小空间内一时间静得近乎停滞,“但你还活着。” “还以你的方式想念着她,让她成为你的一部分。我相信没有人会想被遗忘,我也相信重感情的人不会是坏人。” 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陆泉浅浅一笑,又快速一弯眉眼,“而且,既然客人这么看重长发,有时间的话要不要试试我们店的柔顺保养,进行套餐促销可以打百分之五十——” 话未说完,周翎已经噗嗤一声笑倒在她背后的椅背上了。虽然还隔着一层距离,陆泉还是收了笑。 “有这么好笑吗?” “嗯,”他蹭着脑袋点头,带来些许震动,“我认输了,还是你比较专业。” 陆泉垂眼看向荡到身前的柔顺长发,和她的卷发界限分明,好一会儿才平淡地开口:“周翎,你今天很奇怪。” 周翎闭上眼能感受到她蓬松的头发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额头,“我知道,”近乎疲懒地叹息道:“大概是有点累了。” “再一会儿就好,好吗。” 残留的热意很快染上他的脸颊,莫名地,周翎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来。应该是在一次出访牧场的时候,中间有一个环节是摆拍他抱着小羊的画面。对于这种形式,他向来是厌恶至极。但当真的接过小羊抱住的瞬间,可爱懵懂的小羊朝他不设防地看过来,咩咩的细细的声音,被洗得雪白的卷卷毛让手指陷进去,能贴到温热而有脉动的皮肉,他就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想像中那么抵触了。 好像他总是这样,无论接触到什么,总是任由厌恶的情绪先行。 不过,陆泉和懵懂无知的小羊确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剩余的耐心一耗尽,她就果断起身,没有留恋地结束掉这场莫名的游戏,径直离开了。 ---------- 陆泉用“洗头小弟”打消了暧昧的氛围,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 真的有很努力地想安排修罗场,最后还是放弃了,章节的情绪不对,不是时候。就先“偷情”似的暧昧一阵吧。 这章结尾和整体氛围跟我一开始设想的简直是天差地别。本来想写周翎故作温柔引诱陆泉(就像之前派对后他对梅舒雪的温柔手段),但其实这两人已经见过对方真实的一面,再互相装就没意思了。 第177章(十四)宴会前奏 乘着电梯向下到达一楼,陆泉发现体育馆内安静了许多,应该是大部分人已经去往宴会现场。走向约定好的方向,视线稍一寻找,就越过透明的玻璃大门看见罗屿丰倚靠着等待的背影。 陆泉低头看了看身上和他相同的运动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悄悄抬手快速在他耳边敲几下。果然让罗屿丰立即直起身,甩过发尾看过来,正对上她调皮的笑眼。 一丝冷傲迅速闪过,他压了压嘴唇,才难绷笑意地盯住她,伸手拉开大门,再和她并肩走向操场。 天色渐暗,草坪上的生日宴会却越发显出灯火灿烂的热闹。远远就能看见一面高大拦网上固定的定制灯牌——王牌投手生日快乐!字体中间还夹着一个棒球图案的彩轮。周围缠绕的彩灯则闪烁着,并不停变幻位置地显出“孟骏”二字。 宽阔的草坪周边也间隔地设置着立式花球灯柱,清晰地勾勒出宴会现场的边界。而场地内,共列着五长排圆桌,有各色花束装饰其中。在缤纷的灯光下,透明的高脚杯、雪白的瓷盘、崭新的刀叉都被香槟色的桌布折射出金色的光泽,是盈人满目的流光溢彩。 身穿黑白礼服的奏乐团在彩灯闪烁的拦网下忘我地奏乐,为现场的人声笑声浪漫打底。离正式开场还有十几分钟,五列餐桌快要坐满,气氛正好。 到达入口处,按照侍从的指示,在一旁的机器上扫描电子邀请函便会获得一个座位号。 滴的一声,罗屿丰刷完邀请函,手机页面上也跳出一个座位号:b4。果然和她的是一样,陆泉倒不太意外。而且,如果座位号确实是提前设定好的,那么和她同坐的不外乎—— “陆泉,这里这里。”对面的蒋露最先看见两人,立即友好地朝她招招手邀请她过来坐。 陆泉也不客气,和她旁边的沉慕飞点点头示意,就打算绕过去。至于沉慕飞旁边正在看着她的女生,陆泉虽然觉得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名字。 杨兆本来和蒋露隔着一把椅子说话,见到罗屿丰,便识趣地转向左边的人,“李宿夕,我们往旁边挪一挪。” “哦,没问题。”李宿夕随之抬头,笑着和闻声看来的陆泉若无其事地对视一眼。 一起坐过来的罗屿丰自然也注意到他,了然地看向杨兆,又当即被杨兆故作无辜的眼神给抛了回去:难道安排席位不是归我管的吗? 懒得再搭理他,罗屿丰先帮陆泉拉开椅子。 “谢谢。” “难得看见你这么绅士,明天怕不是要下红雨。”近距离目睹奇迹的蒋露不由嫌弃地挤起眼睛。 “热恋叁把火嘛,习惯就好,迟早会看腻的,”杨兆也配合地皱皱脸,伸手取来菜单本打开,“我看人来得差不多了,饮料可以先点起来。” “我就要个——嗯……就柠檬苏打吧,”他随意点完,就转头准备问李宿夕。 “今天玩得还开心吗,陆泉。” 这头的陆泉正从罗屿丰手中接过湿巾擦手,闻声便看向对面笑容灿烂的李宿夕。 “你们认识啊?”一旁的蒋露倒是先好奇地问出口,不如说李宿夕会和罗屿丰坐在同一桌本身就够奇怪了。 “我们现在是同班同学。” 陆泉的回答未免太过公式,让李宿夕顿时夸张地一扬眉,“好过分,白天我们还在站口聊得那么开心,怎么转眼就忘了?” “真是见色忘友,一遇到罗屿丰,我就只是同班同学了,女人哎——” 隔着桌面上盛开的火红玫瑰花束,灰色的天光和亮黄的灯色混杂着,陆泉安静而洞悉的神情,让笑着的李宿夕悄无声息地泄了气,一垂眼,细微的苦笑便表演成刻意滑稽的可怜,“所以,杨兆,看在我这么惨的份上就让我喝酒吧,反正我又不赛车。” “我也想喝啊,问题是今天就没准备酒,还有很多未成年,防不住这些小子偷喝,今晚就用饮料忍忍吧。” “来看看,随便挑一个。” 谈话间,一个侍从悄声走过来,在罗屿丰旁俯身耳语了几句。罗屿丰缓缓擦着手指,嗯了一声,等侍从走开后,他也放下湿巾站起来,“我一会儿回来。” “哦哦,等你。”杨兆习以为常地敷衍一下,便把菜单递给陆泉她们,“有什么想喝的吗。” “真是个大忙人,”刚坐下就被叫走,蒋露收回视线不免嘀咕几句:“是因为科技开发区的事吗。” “除了这个头等大事还能有什么,”杨兆朝对面一个方向努努嘴巴,“几个重要角色都在那了。” 一边听着,陆泉顺着方向找过去,跟着罗屿丰在斜对面一个圆桌前停下。她注意到几个刚要落座的男生一见罗屿丰又纷纷站起来,被罗屿丰挥了挥手才又坐下。这些人都脸生得很,勉强一个脸熟的,名字是——看着对方那双在灯光下变得几近通透的灰色眼睛,和过分白皙的皮肤连成一片雪地般的纯色,啊,陆泉忽然记起来,是梁施卓,银叶科技的继承人。 那也就是说银叶科技和罗氏财团——不知道是她的视线太过直接,还是梁施卓本身就游离于所处的群体之外。擦过罗屿丰身形的模糊边缘,对上他不经意回看过来的视线,陆泉友好地笑了笑,便适时转头坐好。 “芒果汁是吧,好。陆泉呢,你要什么。” “有椰汁吗,忽然很想喝。” “我看看,有的。都点好了那我就——”蒋露抬起头看看附近有没有侍从,突然她神情一僵,连忙低头竖起餐单挡住脸。 “要死要死,她朝这边过来了!” 她鸵鸟似的埋在沉慕飞身边,陆泉正疑惑着,身边的椅子就被拉出一声响,“嗨,你就是陆泉吧!” 一道热情的女声带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顿时扑鼻而来,陆泉下意识抵住椅背才没有被突然凑近的脸吓到,“你长得和你姐姐真不像。” “不过也好漂亮,哇,姐妹两个都是美女,这是什么运气!” 她笑着回身坐好,陆泉才第一次看清她的样貌。是个妆容精致、身穿水绿色运动短裙的女生,嘴唇涂得鲜红,长而浓密的假睫毛在附近的灯光下时而反光。 陆泉快速瞥一眼杨兆和李宿夕憋笑看戏的神情,“你好。” “喂!那是罗屿丰的位置。”蒋露面露不爽地探身过来。 “啊,蒋露你也在呀?”女生快速堆出一个鲜明的假笑,“放心,我今天不找你。” 说完就立即重新看向陆泉,丝毫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上次去参加lemes主办的走秀了,真是好喜欢你们家设计师的风格!” “被你喜欢就是天大的不幸!” “嗯、谢谢,谢谢喜欢。”被两道声音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饶是陆泉也有不知所措了。 “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在蒋露直白的抵触下,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女生这才笑着剜一眼蒋露,“今天不方便讲话,”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我们有时间再聊聊fashion好吗。” “还有,陆泉,交朋友一定要慎重,十几年的婚约竟然被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特招生给截了胡,是我都没脸出来社交。你可要小心点,千万别被某些倒霉鬼传染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要不是沉慕飞按着,蒋露手里的碟子已经飞到她脸上了。 在杨兆和李宿夕的艰难忍笑中,女生火红的嘴唇一咧:“没出息的、东西。” “别忘了我哦,陆泉。”说完,她就一扭身跑回原来的位置。见陆泉看过来,还不忘拿起高脚杯笑着朝她举了举。 “她才没出息!总有一天我要她好看!”陈萱婷可恶!霍洵崔瑶也可恶!受此大辱又不能发作,蒋露咬牙切齿地攥紧了叉子,恨恨一锤把餐布戳出叁个洞。 “好了,别气了。”沉慕飞握住她的拳头。 憋着笑的杨兆被蒋露抓住一瞪,当即一抹脸变正经状,“诶呦我的大小姐,怎么就和陈萱婷杠上了?” 刚刚吵闹时,沉慕飞默默地把饮料点完了。此时侍从推着餐车过来送饮料,众人才安静了一会儿,接过各自的饮品。 蒋露忿忿地喝了一口,才稍微冷静了些,“不是某一件事,我就是和她天生不对付。” 可有些事实在越想越气,“就拿不久前的事来说吧,丽莎杂志不是有一期名媛主题吗,我姐和丽莎的艺术总监是朋友,就把我也拉过去拍,她正好也在。” “本来化妆做造型已经够烦了,她呢,为了争个中间位,就在现场哼哼唧唧叽叽歪歪半天,搞得所有人都不愉快。”说着,她做出个恶心的表情,“这个妆太老气,口红色不衬皮肤啦,最好做个相配的指甲啦——” 她瞥一眼陆泉手中的名片,“以前就够讨厌了,现在嘛更不得了,过生日得了点家里时尚公司的股份,就真把自己当ceo,到处发名片臭显摆,没出息的东西。” 说完还气不过地朝陈萱婷的方向幼稚地竖几下中指。 看得杨兆直想笑,“算啦,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嘛。”他是习惯性和稀泥,不想却越发挑起蒋露的怒火。 “天性?什么天性要人吃得比狗少,化几个小时的妆当着一群人的面在那搔首弄姿?鬼的名媛主题封面,真把人把玩具了还,这天性给你,你要不要啊?” 这下踢到铁板,杨兆只好悻悻地摸着耳朵去看李宿夕。只当蒋露在借题泄火,自认倒霉。反正他们从来不会有需要“搔首弄姿”的时候。 气氛正僵,杨兆干干巴巴地笑几声,求救的眼神四处漂移一阵,不经意撞上从远处走近的熟悉人影,连忙暗松一口气,转向对面,“梅小姐,皇子来了。” 一直埋头含着吸管喝芒果汁的梅舒雪轻轻啊了一声才回过神,顺着杨兆挥手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跟在保镖身后的周翎。 仪态优雅的皇子缓步而来,不忘和向他示意的人一一回礼。走在前面的保镖优先为他拉开梅舒雪身边的椅子。 “好久不见。”周翎终于落座,笑着和蒋露她们寒暄。视线不经意般扫过一旁的陆泉,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正要退后的保镖。 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发圈递给保镖,“把这个还给那边的陆泉小姐。” 在众人顿时聚焦过来的视线中,周翎的微笑依然礼貌得无懈可击,“她刚才走得急,忘在洗手台上了。” 骤然陷入安静的餐桌上,各怀心思的视线焦点跟着保镖稳健的步伐绕了小半圈转到陆泉。 陆泉接过发圈套上手腕,“谢谢。” 对面的周翎温和一笑便失去兴趣般移开视线,转头向梅舒雪轻柔地道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梅舒雪注视着他熟悉的表演式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第178章(十五)异变爆发 盛着乳白椰汁的纤长高脚杯立在桌面,不远处缤纷密集的彩灯闪烁着,朦胧地漫射出杯口一点嘴唇的纹路。在一圈狐疑试探的视线中,陆泉就着雾蒙蒙的玻璃杯面,神色如常地拢了拢头发,然后比着耳朵上沿扎起一半。 “还是这样清爽点,刚洗完的头发太蓬了。” 手指抚过乌黑的长发便露出两只白皙的耳朵,有绒绒的细毛从浓密的散发中调皮地翘起,莫名地,让蒋露忍不住分神想起心爱的小熊玩具上温暖的毛球。等她再抬起脸,附近的灯饰便晶莹地点缀进黑亮的眼珠。 “能帮我看看有哪里乱吗?”她向蒋露问道。 “嗯?没、挺好的…” 陆泉微微提起眉毛,再不确定地向她左右转转头,“真的?” 拢在肩头的黑发随之悄悄滚落颈脖,光泽转动间,和眼睫落下的阴影朦胧地连成一片,在她怡然的神情幽幽附上一层沉静。正嗅到一点不知名的清香,又不期然被她近在咫尺的专注视线捕获,情不自禁地要伸出手去—— “咳咳!”还好及时被杨兆用力的两声假咳打断。 “啊、抱歉、”蒋露立即回神捏住手指,近乎条件反射地转头去看身边的沉慕飞,“我什么也没干!” “你跟我解释做什么。”依然没什么表情的沉慕飞兀自喝起饮料,看也不看她一眼。 “我只是、我真的只是,”蒋露着急中还不忘去瞪两个挑事的,这才发现某个罪魁祸首正单手撑着下巴,一脸调皮狡黠的得意。 “哦!你逗我!” “没有啊,我做什么了?”这回可算轮到陆泉拿戏谑的眼神在她们两人之间转了。 “你过分!我要、我要向罗屿丰告状!”此话一出,蒋露自己不禁先气急反笑,更引得杨兆差点没一口饮料喷出来,勉强捂住嘴边笑边呛:告什么状,勾引的状吗? “咳咳!诶呦,咳、我的鼻子!” “活该啦你!” 蒋露暗暗羞耻着借势撒气,李宿夕则不着痕迹地扫一眼低头翻菜单的周翎,不忘伸手帮杨兆取来餐巾纸,看着笑眯眯的陆泉就这样轻松转移了重点。 这边还笑闹着,在草坪飘扬的舒缓乐曲却悄然一变,生日快乐歌的爵士变奏欢快地跳跃起来。高大拦网下的临时舞台不知何时已经设置好叁架麦克风,有身穿礼服的司仪候在侧边待机。 陆泉也被从入口推进来的大蛋糕吸引住视线,“好像快开始了。” 随着雪白华丽的六层蛋糕被送到中场,在座的少年宾客们也识趣地渐渐收了声,重新整理好仪态,视线向今夜的主人公处聚焦。 孟骏的桌位是c1。在设计宴会场地时,为了预留出舞台的位置和行走通路,处于中间的bcd列餐桌都分别向后退了几格。因此,也恰到好处地让c1处在草坪的正中央、舞台的正下方,是当之无愧的王牌之位。 c1在座的除了沉毅飞,陆泉都不熟悉。不过看那些男生麦色的皮肤,倒不难猜出是孟骏的球队好友。而此时的孟骏也重换了一身白色的球服,头戴一顶生日花环,笑容是毫无遮掩的开心灿烂。 ——那是当然了。巧妙省去了宴会的繁文缛节,满场不存在一个权威的成年人,只有一群全程专心陪玩的伙伴。有哪个少年人能抵御这样无拘无束的快乐? 而这样的配置又和当初罗屿丰的别墅派对是多么相似。由杨兆挑选宾客、发布请帖;周翎代表皇室出现撑足了场面;而负责与事业对象沟通的罗屿丰,现在更是直接坐在了那桌——看来科技开发区真的是现在商界的重头戏。 至于沉毅飞,陆泉一开始还以为击球馆是孟家的产业,但转念想到罗屿丰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怀疑地一搜,发现果然是沉家的。那么,特意为此停止营业、花费布置……讨好的意味也就很明显了。 不过话说回来,个人能力是一回事,这些策划的背后无疑都得到了各个家族资源的全力支持才能完美达成。一想到这里,陆泉就忍不住深刻羡慕起来,考虑到烟火大会上零星的女继承人,还有尹玺势单力薄的身影——自己当初离开林家会不会离得太干净了? 正无声无息地懊恼着,周围猛然响起一阵掌声,陆泉立即回神跟上,这才注意到宴会已经正式开始,司仪上了台,孟骏刚刚起身去吹灭了蛋糕上代表十八岁的蜡烛。 “那么接下来,好戏登场,有请巴德明顿棒球队完成今天的输球惩罚!” “全员上台演唱——《拜托了!王牌大人》!” 这经典的曲目一出,大家都毫不客气地哄笑出声,迫不及待地欢呼着拍手把六七名男生从不同桌位轰起身,奏乐团也憋着坏立即叮叮当当地演奏起搞怪的老歌。看着一群体育系的健壮男生面带羞耻又强装镇定的模样,鼓掌中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了。 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的陆泉放下手,无意间摸到口袋里刚才收到的名片,一瞬的分神竟让她抓到了一丝可能性——怎么能忘了,就算不是企业正统的继承人,其他的子女多少也能拥有部分继承。那么这些“不太被重视的人”说不定可以成为不错的突破口—— 笑意终于染上几分真实,陆泉的心情正要与热闹的节奏合拍,可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尖叫刺破了现场的和谐,让奏乐茫然地戛然而止,并挡住了两名正向舞台走去的球员。 两人呆呆地看着忽然连人带椅摔到面前的女孩,不确定地道起歉:“对不对,对不起,是我们绊倒你了吗?” 手足无措地准备去扶,一旁坐着的男生却乍然暴起,扯起斜对面的人就是迎面一拳!被打的男生反应不及地扯住桌布,顿时叮铃哐啷带出一片杯碟破碎和尖叫人声。 “我—妈的!这是干嘛!” “饮料都泼我身上了!” “有病吧你霍洵!突然发什么疯!” 众目睽睽下被揍倒在地,那男生哪里能服气,歪头呸了一声跳起来也狠辣地往霍洵脸上招呼。见状,两个球员也顾不得木木撑坐在地上的女孩,连忙绕开她上前拉架。 “够了!还不快住手!”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吗!”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显然打乱了生日宴的节奏,在场的其他宾客避难的避难,奇怪的奇怪,看戏的看戏,还有悄悄拿出手机从椅背的缝隙间偷录视频的。优雅不失轻快的宴席立变百态丛生的吵闹动物园。 陆泉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听着隔壁桌幸灾乐祸的对话。 “霍洵和他的贫民小女友以后要完蛋了吧。” “丢这么大人,看,沉毅飞的脸已经黑透了,要死要死哈哈。” “你们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烂招?”熟悉的声音让陆泉悄悄一愣。 沉慕飞本想向蒋露解释,注意到陆泉看过来的视线,还是选择了沉默。 霍洵?不就是蒋露的未婚夫,结合起李宿夕和刚才陈萱婷的话——蒋露让罗屿丰帮的忙就是这个?因为名誉受损而对霍洵崔瑶进行报复,倒也像是她做得出来的事。但是,她现在这副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般,脸上一副强忍烦躁的冷硬——讨厌的人在大庭广众下丢尽脸面,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混乱的中心,好在有两名球员拉架,霍洵和男生已经被强行分开,脸上虽有擦伤但好歹没有见血,算是勉强控制了场面。可旁观者被毁掉的心情却在短时间达到了巅峰。 “霍洵,以后你发神经能出去发吗,这里还有很多正常人。” “为了个特招生你至于吗?现在是什么场合你心里没点数?” “啧,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路没眼力见的货色。” 而沉默寡言的霍洵大概已经放弃和这些人多费口舌,稍稍消了火想去扶崔瑶却又被两名球员警惕地架住,“放开我!” “你先冷静点!” 在再次闹出骚动前,接到通知的两名保安终于抵达现场,快速穿过通路来控制场面,“还请两位前往体育馆平静一下,已经通知了护理人员先帮两位处理伤口。” 即便是闹事,一个两个的富家少爷又哪里是保安惹得起的,其中一人及时注意到还坐在地上的女孩,连忙扶起椅子,讨好地开口:“还有这位小姐也一起——” “她算哪门子的小姐…” “诶?”保安不确定地转头看向出声的人,而就在这迟疑的一瞬间,又或是终于到达了顶点,被一直蔑视着、忽略着低头坐在地上的单薄女孩突然失声痛哭起来,爆发出的汹涌哭声,刹那间压倒了一切嘈杂怨语,撕裂着将灯火辉煌的宴会拉回夜间的冷风里。 毫无防备的众人猛然坠进这寂静的黑夜,琴弦整齐而茫然,冰冷的灯柱下,缤纷鲜艳的花束已经在缓慢地死去。原来,一个人内部的声音竟然能这样响而空荡,猛烈地占有无边际的空间,抹除一切他者的存在。就算有人觉得刺耳吵闹,也无法逃离出这股震颤。 生日宴会的热情毫无预警地被一个女孩决然的崩溃杀死了。 “这下搞砸了……”杨兆皱起眉忍不住往罗屿丰的方向看一眼,再问沉慕飞:“有什么想法吗?” 沉慕飞担忧地看着捂起耳朵蒋露,“只能让保安看着办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女孩嘶哑的哭声粗暴地在蒋露心头拉锯,她低声念着似自责又似自我肯定,“够了!我自己去!” 说着她便破开众人沉寂的水平线站起身,沉慕飞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蒋露被另一道力量制止。 陆泉无视沉慕飞警告的眼神,拉住蒋露的手腕,近乎冷漠地抬脸问她:“你过去做什么。” “这,和陆泉你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你想好怎么收场了?” 忽远忽近的绝望哭声清晰地刺痛着蒋露,被陆泉质问着,深压心底的委屈越发酸涩地泛起,侵蚀掉了这一时的勇气,让捏住的拳头无力地松开。 陆泉也顺势放开她,转头对上周翎的视线,“周翎,可以借用下你保镖的西装外套吗?” 周翎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朝一旁的保镖示意。 “谢谢。”陆泉起身接过西装搭在臂弯里,冷静自然地向杨兆吩咐:“等我们走后,你们再想想办法。” “走吧,蒋露。” 愣愣的蒋露看着她走出几步才连忙跟上,宴席间由视线组成的蜘蛛网也顿时被这两名不速之客强势拨动。 崔瑶哭得忘我而专注,热烘烘的耳里根本听不见一旁霍洵担忧的安抚。保安手足无措地半蹲着,焦急间对上迎面走来的少女。才被她安抚的一笑,他已经自动自觉地让到一边供她通行。 陆泉握着西装领口抖抖展开,俯下身时便将哭声嘶哑的女孩从头到脚遮护起来。无视掉身边多余的视线,她蹲下身牵住女孩一直遮住脸的手,仔细看了看,又看向蒋露,“她的手腕应该扭伤了,我们带她去一趟医院吧。” “…嗯。”蒋露现在脑内一片空白,陆泉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崔瑶,我也——” “你能做什么,帮她包扎吗。”陆泉一边轻柔地顺着崔瑶的背,一边冷淡地回绝了霍洵,抬头向保安嘱咐,“能请你安排一辆车吗?” “好、好的。”保安立即转身向外跑去。 感觉到手下女孩的颤抖变平缓了些,陆泉才低头轻轻捏开西装的衣领,对上她涣散空茫的眼神,“又见面了。” 然后,温柔地笑起来,“现在,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 崔瑶的崩溃有一大部分是李宿夕的“功劳” 这章总感觉怪怪的,想看大家的留言和感想!拜托了!留言真的会有帮助! 下章预告: 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满腹牢骚,又优柔寡断,最后什么也做不到。 第179章(十六)河岸边 如果说,为了达成理想,必须从心狠手辣的人和心软善良的人中选一个作为伙伴,哪一个才会是最优选? 单以效率为尺度,自然是心狠的人更胜一筹。可在团队合作中,这种性格又容易引发冲突和意外。而善良的人虽然能和谐相处,意志却相对软弱,关键时刻难做决断。 因此,综合来看,能够随机应变、不拘手段,心狠又忠诚才是最优。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金枝琦和李宿夕比较令人满意——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可能性,甚至可以说,如果试探成功,将会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问题是——该怎么做。 黑夜中,警示的红灯无声点灭,陆泉从车窗边转过脸,医院停车场前的闸杆落下长长的阴影,上升着遮挡住她的双眼。 轿车稳稳在空车位停下,坐在副驾驶的蒋露,悄悄从后视镜中打量还躲在西装里的崔瑶,没有了车身的摇晃,才发现她始终颤抖着。 压了压嘴唇,她稍微转身向后,声音里板着些不知名的僵硬,“走吧,带你去看手腕。” “她的手腕没事,顶多有些擦伤。”一旁的陆泉对上蒋露皱起的眉,继续温和地解释道:“不说得严重点,怎么带她出来。” “她现在急需密闭安静的空间来恢复,继续让她待在紧张的环境里,她会彻底崩溃的。” “这样吗…”蒋露不确定地嘟囔一句。 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虽然还时不时抽噎打颤,崔瑶也算是渐渐平静下来。只是之前哭得那么剧烈,估计现在又开始头疼了。陆泉看着她紧紧拧合着西装的手指,抬手伸进领口的缝隙碰了碰她的额头,果然潮湿又滚烫。 “王司机是吗,可以麻烦你去医院买几张退烧贴和创口贴吗?” 王司机请示地转向蒋露,蒋露点了点头,“辛苦你跑一趟了,王叔。” “好的,小姐。” 车门开合一下,带进来一股地下停车场阴潮灰涩的气味,蒋露厌恶地转过脸,烦躁地呼吸几声才颓唐地出声:“接下来怎么办?” “送她回家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现在的崔瑶会愿意回答吗? “如果是家庭地址的话,我知道,”不想,蒋露却直接回道:“我这里有,让她继续休息吧。” “算我上辈子欠了她的。” 不一会儿,王司机拎着方便袋回来,除了要求的药品,还买了三瓶矿泉水。蒋露率先抓一瓶递向崔瑶,声音依然算不上温和,压着股躁动的气,“要不要水?” “喂?” “你不是才说让她继续休息的吗?” 说完,陆泉就被蒋露闷闷地瞪一眼,接着整个塑料袋都被她扔过来,手上的那瓶她自己拧开喝了。陆泉暗笑蒋露的好懂,打开袋子取出退烧贴尝试着帮崔瑶贴上。 “王叔,我们去这里。” 昏蒙的车内忽然亮起一角,前排明亮的手机屏幕显出一张类似学生名薄的照片,再被蒋露放大住址栏展示给司机看。 轿车很快再次上路,时间也随之混沌地拉长。跟着导航的方向穿过陌生的马路街道,无数个繁华路口一转而逝,下一秒又重现眼前。似曾相识的路灯整齐地订在长路两旁,无止境地悠悠延伸下去。 好在只要抱有一个目的地,就不会迷失在这不知道起始和尽头的长路。 瓶盖被拧出一声轻响,让陆泉和蒋露一起抬起眼。后视镜中的崔瑶终于松下挡在头顶的西装外套,低着头小口地补充起水分。蒋露正悄悄松一口气,不经意对上陆泉的视线,又立即别扭地撇过脸去。 轿车在一个集合小区的大门前停下,王司机熟练地下车弯身打开崔瑶身边的门。 “你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别想太多。”蒋露纹丝不动地道别。听的人也充耳未闻似的,把披着的西装拉下来,凌乱的刘海遮住眼睛,往陆泉的方向微微一点,“谢谢。” 沙哑的声音吞掉几个音节,陆泉不在意地笑笑,“没事。” 轿车重新上路,车内再次遁入寂静,陆泉伸手拿过西装一边思考一边抚平迭好,就在这时,前座的蒋露忽然出声,“停车。” 她看着倒车镜,“调回去。” 小区大门前的右边岔路,崔瑶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只顾往前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鸣笛,才堪堪让她停下脚步。 “这个时间不回家你要去哪里!”车窗下收,隔着司机,显现出蒋露似乎在生气的脸。 女孩木木地站着,好一会儿才终于理解了她的话,“想去走一走……” “什么?” “我现在的样子…不能回家……” “为什么不能——”忽然明白她的意思,蒋露却濒临暴躁了,“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你到底、你!” “小姐…!” “那么你准备去哪里?”陆泉也按下车窗,看向崔瑶红肿的眼皮。路灯下,她头顶的凌乱也越发显眼。 “附近的河岸…” “嗯,吹吹风也好,我也很烦向别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哭。” 陆泉转过头,“蒋露,你要是担心的话,我们就陪她一会儿吧。” * 秋天的夜晚,温度最是宜人。长长的河岸静静卧着,在路灯下悠悠发着黄。有行人牵着小狗在散步,慢跑的人啪嗒啪嗒跑过去,就引起小狗一阵叫唤。司机留在停车位等候,两人陪着崔瑶走下河岸,坐上晚风中的斜坡。 陆泉自然而然地被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才忍不住轻笑一声,索性交叉起手臂垫在脑后躺下去,颇有些事不关己的轻松,“家旁边有个河岸也不错,可以经常来散散步。” “果然比起宴会,我还是更喜欢这种地方。” “什么啊……”蒋露紧绷的背影落在陆泉眼里,话说了一半又被她咽回去。崔瑶则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里,这种情况下温和的劝解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看向暗蓝色的天空,陆泉一边可惜着今天的星星真少,一边冷不丁地开口道:“蒋露你喜欢霍洵吗?” “啊?我喜欢他?怎么可能!”这话把蒋露惊得猛转过身,越想越气地要抓起陆泉问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姑且一问而已,那么,你是讨厌他喽?” “废话!”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讨厌他?讨厌到要让他当众出丑的地步。” “我没——”蒋露飞快瞥一眼崔瑶,继续底气不足地嘴硬:“他让我不爽了,我凭什么要让他好过!他活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不着你管!” “那就别冲着我来呀!” 蒋露脸上的气闷顿时一僵,转眼看向对面紧紧抓着衣袖直颤抖的崔瑶。 她的脸依然埋在膝头,沙哑的声音拧在喉咙里挣扎:“为什么要推我…不去推他!我有什么错——!” “我、不是我--我,你怎么没有错!你喜欢霍洵就是错!” 蒋露理直气壮地蛮不讲理把崔瑶都刺激得抬起头,肿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回瞪过去:“你莫名其妙!” “废话!因为他我的人生都毁了!这种人你还要喜欢,你才脑子有问题!” 崔瑶委屈得眼睛发涨,又气得太阳穴跳动,狠狠抹几下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还是没能压住变调的声音,“你也就能欺负我——” “哭哭哭就知道哭,谁要欺负你,你又算哪个人物!等我废了霍洵,让你哭个够!” “他到底怎么你了,”本来就精神敏感的崔瑶还是被激出了眼泪,一边擦一边哽咽,“我们又有什么错……”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霍洵明明也很不容易,每天要学很多东西,都不是他喜欢的,每天每天都很痛苦,没有人真正关心他,还想要他怎么样——” “你在可怜他?因为可怜所以喜欢吗?” 陆泉注意到蒋露忽然间冷静了下来,甚至还抑制不住地笑了笑,“如果我比他更可怜,你会喜欢我吗?” “我因为和他有婚约,被家族完全排除在培养对象外,继承的部分早早划分好,生怕我到时候多带点财产送给霍家。” “备受期待而背负压力的人,和完全不被期待的人,究竟哪个更可怜?” 未尽的话语被蒋露收进一声颤动的呼吸里,自己说出口的讥讽反过来将自己刺痛。她站起身,长发扬起,宽松的运动服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随你的便吧。” 陆泉看着她越走越远的单薄背影,悄悄叹息一声便支起手臂坐起来。 “人与人间的交际果然很烦吧,即使相互说了很多也难以达成理解。” 精神昏沉的崔瑶迟钝地看向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神秘女孩,对上她转过来的眼睛依然忍不住下意识紧张起来。接着,便听到她说道: “听说要通过巴德明顿的特招生考试要超过最高分数线100分,你能考进去一定非常不容易,而这里面又承载着多少家人的期待,我就更不清楚了。” “而在这个时候,能遇见一个可以产生共鸣的人会有多开心,那一定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因为每个人都害怕孤独,”黑夜中,女孩的脸部轮廓也变得晦暗不明,“孤独让对方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特殊。” “只是,用这一刻赌上自己的未来,又真的是明智的吗?” 陆泉无意多说,最后压了压她毛躁的头顶,“走吧,我送你回家。” ———— 所以,崔瑶为霍洵的辩白也是为她自己。 而蒋露和沉慕飞之间的特殊连接也是由共鸣产生。 下章预告: “替我向玛莎问好。”陆泉笑着,状似无意地捏了捏耳朵。 第180章(十七)微笑恶魔 “今天在击球馆打球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崔瑶同学受了惊吓,好在没受什么伤,就先送她回来了。” “谢谢、谢谢!”门内的崔瑶妈妈连连道谢,拉过闷着头崔瑶快速打量一回,“没出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孩子本来也笨手笨脚的。” “还麻烦你、麻烦小姐你特地送她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她不忘拽拽崔瑶,“还不快跟人家道谢!” 集合公寓的楼道狭窄又灰暗,上了年岁自带一股灰尘水泥的沉闷气味。等在楼梯间的蒋露,面无表情地看着台阶上对场面话信手拈来、言笑晏晏的陆泉,不免心中一哼,能和罗屿丰臭味相投的,怎么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只见她沐浴着门内的灯光,熟练而恰当地一笑,“没有的事,崔瑶你好好休息,下次见。” “路上小心啊,谢谢。诶,你这孩子,朋友跟你说再见呢——” 陆泉转身下楼,对上蒋露没有遮掩的审视目光也不意外,等一前一后下了好几层,才带着笑意开口:“你想说什么,憋着不难受吗。” 不知道是由于崔瑶不在了,还是因为刚刚暴露心迹的谈话,蒋露身上压抑的烦躁蒸发了,缓和成一份略带疲惫的平静。 “就在想,你说起谎来真是草稿都不带编的。”之前的手腕受伤,刚刚的打球意外,被她轻描淡写地一说,根本没人会怀疑。 陆泉倒是不在意地耸耸肩,“只要能解决问题,这点小谎又有什么关系。” “崔瑶不想父母担心,那就编个理由给她好了。不然,她要怎么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说自己被欺负了吗,然后呢,她的父母又能做什么。” 蒋露敏感地皱起眉,“你想怪我就直说。” “这倒没有,只是见到崔瑶家人后,忍不住有点失望。” 蒋露的恼意很快又变为困惑,她总是抓不住陆泉的思维方向,“你有什么好失望的?” “当我说出击球馆的时候,崔瑶妈妈并不奇怪。说明崔瑶和霍洵的关系在家庭里不是秘密,甚至是支持的。” “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一般家庭如果发现孩子谈恋爱,会是这个态度吗?”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蒋露不免有点嫌弃地瞥向陆泉,“这有什么奇怪的,还不是因为霍家有钱,傍上富二代了呗。” 闻言,陆泉当即一挑眉,小狐狸般笑起来,“那你和霍洵的婚约不也是因为霍家有钱,既然没什么奇怪的,你为什么要讨厌。” “你!”蒋露一逗就炸,“你偷换概念!” 陆泉深觉好玩,笑得更欢了,“事实嘛,家庭对孩子影响可是深入骨髓的。” 两人并肩出了公寓大门,等着司机从停车位开车过来,高耸的路灯下,陆泉收敛了肆意的笑,橘黄的灯光沉进眼底。 “所以,蒋露,你没必要强迫自己去讨厌崔瑶。她和你一样,只是没得选而已。” 愣愣地注视着她,蒋露气闷地张合几下嘴唇。什么啊这个陆泉,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说教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连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给拆解得干干净净。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骗子样,嘴上义正言辞地一堆歪理,真让人不爽…… “哎,”名为陆泉的骗子忽然又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有父母未必是件好事啊,我今天算是大彻大悟了。” “大彻大悟个鬼啦,说得好像你没父母一样。” “你猜得真准,我父母跟死了也差不了多少。” “我不想听,别想我可怜你!” “哈哈,好狠心哦。” “还笑、不许笑!你这个——你这个微笑恶魔!” “这是什么外号?超没品味,驳回。” 正斗着嘴,司机横过车在前方停好,陆泉打开后车门,不想蒋露也跟着挤过来。气势汹汹地手一伸,“电话号码,给我。” 陆泉眨眨眼,环视车内一圈,再郑重地接过,“只要不把我卖了,都好说。”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蒋露憋着坏把她备注成“微笑恶魔”,顿时哭笑不得了。 陆泉也拿出手机存了她的号码,这才看到罗屿丰发来的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在vip休息室等你。」 * 一来一回的车程里,派对已经结束了。又或者是因为宴会的闹剧而提前结束也说不定,谁知道呢。总之,等陆泉和蒋露坐着车绕过草坪时,派对会场已经陷入一片昏暗,物件的黑影残垣断壁般被留在原地,无声静默。 偌大的击球馆,只有其中一座体育馆还亮着灯。在黑夜中,要走进这般空旷安静的大楼,总是需要提起一丝勇气。 正往电梯方向走去,刚走近,便看见了倚在一旁的沉慕飞,一身黑衣在刷白的墙壁下异常显眼。 “你怎么在这里等我,”蒋露压着歉疚快步上前,“今天的事…抱歉。” 沉慕飞微不可见地柔和了脸色,伸手将她黏在脸上的几根发丝拿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 她肩上挎着两个包,说着便顺下一个递给蒋露,手上拿着的帽子也帮她扣上,接着,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进自己的包里摸了摸。 “我的帽子好像忘了拿。” 本就抱有歉意的蒋露自然不怀疑,连忙说道:“我帮你去拿,你再等我一会儿。” “嗯。” 被蒋露抛之脑后的陆泉,看着沉慕飞嘴边的微笑随着一旁不断上升的数字按钮而消失不见。 她看过来,“今天谢谢你。” 嘴上说着感谢,眼中却警惕十足,陆泉对此很满意。她笑着摇摇头,“小事。毕竟那种场面下,你也不方便出头。蒋露又是那个性格,彻底闹僵就不好了。” 说到蒋露时,她果然皱起眉头,冷漠地盯着慢慢走近的陆泉。 “你想要什么。” “我能要什么,只是觉得有趣就忍不住参与了下。然后,不禁还有点可惜。” 只有两人的空荡空间,为了避免回声,说话的音量也不自觉地压低。感觉到陆泉直白的视线似乎在数着她的耳钉,沉慕飞暴躁地压下被冒犯的不快。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陆泉只抬抬眉毛,答非所问般开口,“关于蒋露的婚约,是和霍家继承人的婚约,还是只要姓霍谁都可以?” 注意到沉慕飞的警惕中凝聚出几分郑重,陆泉这才笑了笑,“蒋露嘴上说着要废了霍洵,其实不过是孩子气的愤怒,根本狠不下心。” “真要废了他的话,明明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就这么放过,不觉得很可惜吗?” “你想说什么。”沉慕飞危险地眯起眼睛。 这时,一声叮响宣告电梯到达。陆泉适时后退一步,蒋露走出来,沉慕飞的神色也随之收敛。 “就在挂钩上。” “嗯,谢谢。” 这次换陆泉走进电梯,按好楼层,“那我先上去了,有机会再见。” “嗯,下次见,陆泉。” 陆泉笑着挥了挥手,却在最后一刻忽然对沉慕飞说道:“对了,有机会替我向玛莎问声好。” 不等两人反应,厚重的电梯门已经关闭,合拢起微笑的陆泉和灯光,让沉慕飞右耳上的菱形红宝石耳钉失去了鲜艳的色彩。而电梯内的陆泉,则回味着那一瞬间蒋露脸上不以为意的疑惑和沉慕飞骤然的紧绷,忍不住得意而孩子气地笑起来。 ——果然,出其不意的时候,反应才最真实。 怀着这份试探成功的开心,陆泉一派轻松地按响vip休息室的门铃,门打开,意外有些热闹。除了罗屿丰,杨兆、周翎、梅小姐竟然都在,对了还有两名保镖。 “终于回来了,我的救世主。”杨兆一见陆泉当即笑开了花,“一路上辛苦你啦。” 陆泉笑看他耍宝,同时注意到很快起身的周翎和梅小姐,愣了愣才不确定地说道:“皇子殿下一群人不会在等我还外套吧?” 从陆泉脸上看见诧异的神情还挺稀奇,杨兆哈哈两声,“不然呢!只要是皇室的东西都会有记录,如果丢失还要写报告的,毕竟花的是税金嘛。” “啊…”没想到在这长了知识,陆泉新奇地低头看看臂弯里的外套,见保镖走近便主动递还过去,“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 借出外套的保镖腼腆地摇摇头接过再穿好,很快恢复成一张扑克脸板在周翎身后。 “时间不早了,再拖宫内厅又要啰嗦了。明天见周翎,梅小姐也是。”杨兆笑眯眯地对梅舒雪摆摆手。 陆泉也跟着侧身让路,“明天见。” “你也是。” 周翎笑着回了一句,便带着人出门。只是在他经过的一刹那,陆泉微不可见地动了下眉。门板关合,手指被根根拨划过去的触感却是涟漪乍起,才刚刚开始而已。 ——— 下章预告: 那一瞬间,梅舒雪抓住了皇子周翎的秘密。 第181章(十八)冰山本能 “周翎,可以借用下你保镖的西装外套吗。” 那个女孩忽然转过脸来,彩灯朦胧地点染在她的皮肤、眼睛。本该是梦幻暧昧的色彩,却因她平静的神情,反显出不受外物影响的疏离。她就这样看着周翎,自然笃定的语气里,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股绝对不会被拒绝的自信——不对,她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当周翎利落甩上门,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隔绝在外的时候,她不就在里面吗。 梅舒雪调转视线,静悄悄地观察着周翎的眼球跟随女孩的起身、走远而寸寸拨动,光泽偏移,秀雅的眉睫被遗忘般静止,出神而专注,简直和——简直和一只盯着移动目标的猫没有区别。 啊,如果周翎是猫的话,一定会是只优雅的长毛猫,非常油光水滑的那种。 大概也是出于这个打岔,当她长时间的打量再次被周翎冷不丁抓住时,直面着皇子自上而下的冷漠眼神,梅舒雪竟清晰地感知到他眉宇间隐蔽的警告。莫名地,她绷不住般快速笑了下,又转过脸去,喝几口芒果汁压下一时失控的笑意。 到头来,皇子殿下和一般的男生也没什么不同。 对在意的女孩有求必应、拐弯抹角地彰显存在感、不自觉的关注,哪怕对方正在和自己的朋友交往——那个时候,在车里低头看着两人照片的周翎,会想些什么呢? 梅舒雪抬起脸,注视着将众人视线一一拨动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可惜无论怎么想,只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堂堂皇子陷入好友的三角恋绯闻,毫无疑问会一夜之间成为世界性丑闻。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皇室,一切隐私都必须暴露在全国民众审视下的家庭,一点小事都会备受瞩目。 宴席间的窃窃私语渐响,嘴巴跟着眼睛一起关注着突然出现的焦点人物揽着崩溃的女孩离开。 ——真好…… 梅舒雪的神情悄然松弛下几分,把众人惊讶、奇怪、看戏、警惕审视甚至不屑的表情尽收眼底。 ——备受瞩目,真好啊。 或者说,世界上真的有不想获得瞩目的人吗?应该没有吧。只不过是获得关注的同时,汹涌密集的评判也会接踵而来。当被评判的恐惧超越了渴望关注的欲望后,为了说服自己,而去贬低表现欲的本能。 但本能,又是最难自欺欺人的东西。 娴静淑德,优雅大方;动静皆宜,温婉动人。这些深入骨髓的名媛教育,在无人举手回答难题的课堂上,在枯燥无趣的家族旅行上,在欢乐热闹的体育运动会上,一次次将梅舒雪本能的表现欲向下敲打、伤口凝结、堆积,反反复复压下意识的深海,形成看不见的冰山不断向下冻结成型,暗潮汹涌地蓄势。 “希望皇子殿下可以重新考虑我。” 车门刚刚关上,正拉出安全带的周翎手指一顿,再咔哒一声套合,神色如常地对司机吩咐:“先送梅小姐。” “是。” 梅舒雪挺直了腰背,凝视着周翎没有情绪的侧脸,“如果皇子殿下选择了我,我不会对您有任何要求。” 轿车平稳上路,停车场的灯光将周翎的无情照亮一瞬,让梅舒雪捏紧了手指,“您喜欢谁都没关系,我愿意安静地待在您身边。” 然而,梅舒雪破釜沉舟的勇气却直撞上周翎深不见底的冰山,开始急速闷声瓦解的同时,又无法动摇他半分。他只是闭眼倚着座椅,侧脸向外,是屏蔽了一切外在声音的雕像。 长路无尽地蔓延,她独自沉没在被周翎无视的死寂空间里,溃败着坍塌下肩膀,近乎喃喃自语着:“皇子殿下一定不明白,和一群女孩被制作成相亲册子任人挑选的感觉吧。” 车子到达,司机沉默地低头为她打开车门,周翎眼皮上的红痣也平静如初,“以后请多保重。” 半透明的车窗将周翎再次变为灰像,梅舒雪垂首立在原地,伶仃的背影在后视镜中越拉越小,直至消失。 * vip休息室内,陆泉也一时愣怔着低头看向手指。 “我们也收拾收拾走吧。”杨兆伸了个懒腰,转身走进卫生间,露出后面白色沙发里的罗屿丰。 一段时间不见,他竟已经换了一身。最先吸引陆泉视线的,是他高出茶几一截的腿,随性地交迭着,被修身的深蓝牛仔裤勾勒出利落的长线条。上面则是一件短而有型的黑色飞行服夹克,几块红橙的臂章位置不一,硬质的绣面在身体上随机翘起些空间,最后被收束进袖口的皮搭扣里。 同样的设计领口也有,银色的菱形按扣衬着他半长后拢的黑发,似早有一股冷淡的野性潜伏其中。 而被这样的罗屿丰没有情绪地注视着,无论是谁,都会立即产生些无所遁形的紧张。 陆泉也下意识缩了缩手指——他会不会看见了周翎的小动作?他准备怎么做?对自己还是周翎?而且他和周翎的关系到底、等等……这幅表情——这幅表情、不就是他在行政大楼等待自己主动靠近的模样吗?所以… 在这长时间的安静对视中,陆泉压着些不可思议的心情,终于走上前去侧坐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接着,没头没尾地问道:“然后呢。” 罗屿丰本来双手插进口袋,见她过来,不自觉抽出手的同时还放下了腿,默许她的靠近。 “什么…” 坐在茶几上的陆泉略微俯视着他,“你不是在等我主动吗,现在我来了,然后呢。” 本来是双方暗默的游戏,一旦被点破就是加倍的幼稚,被陆泉这个不守规则的,一股脑倒在罗屿丰身上。罗屿丰尴尬地盯她一眼,甚至还浮现几分不公平的别扭。 对此,陆泉当然是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见识过他在这方面的笨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傲慢久了,竟然连怎么和暧昧对象打招呼都要纠结迟疑。 “一点都不好笑。” 灯光将陆泉因笑而颤动的影子倾斜地映在他身上,罗屿丰稍稍撇过脸故意不去看她。 “那就一点点。”陆泉得寸进尺地比了个指头,眼睛却情不自禁般快速扫了他脖子两眼。接着,忽然正色道:“罗屿丰,有件事,我必须先向你道歉。” 罗屿丰被她唬得一愣,刚怀疑地皱起眉,就见她的指头调转方向戳过来,并在自己的喉结下方快速一按。 “…!” 原来,罗屿丰在外套里还穿着件橘色内衬,而鲜艳的半领中间正是一个镂空的菱形,紧贴着他脖子的弧度框出一小片皮肤。 温热一触即离,半是呆然的罗屿丰横眉厉眼地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却见这个犯罪分子一幅没事人的样子,起身就要逃离现场。 “嗯、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哈哈!” 身形不稳地被罗屿丰一拽,陆泉直接倒进他的怀里,“哈哈哈!我错了!真的很难忍住的!” “白天还说我耍流氓。”扶稳她的腰时被她笑着弹开,罗屿丰无师自通地又捏了几下,笑得陆泉直道歉。 “你真记仇!哈哈!小气!” 两人正幼稚地瞎闹,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做作的少男尖叫:“嘎——” “我纯洁的心灵都被你们、”装模作样捂着脸的杨兆岔开手指看过来,“还穿着衣服呢?吓死我了——” 他咧嘴觑着横在陆泉腰上的手臂,又想调侃两句,便对上罗屿丰半埋在陆泉头顶看过来的警告眼神,一秒上道,“等着,我马上给你们腾地方!” 不等陆泉反应,冲过去拿起背包一溜烟跑了。 腰间未消的痒让陆泉难受地拉开罗屿丰的手臂,半转过脸刚想说什么,不期然看见自己的发丝因为摩擦根根分明地粘到他脸上。 陆泉笑着帮他取,取了半根手一放又弯弯绕绕地粘回去,两个人四只眼一起追着这依依不舍的弧度,憋不住地再次相视而笑。 看着他舒朗的笑容,陆泉忽然间忘了刚刚想说的话,只是被熟悉的味道吸引,莫名地开口:“你是不是洗澡了。” 不过是小小的摩擦力,只要分开自然会消失。两人却无计可施般相对而坐,“嗯,怎么了。” “你身上的味道和我一样。” 说着这样暧昧的话,陆泉坦然的态度不免让罗屿丰有些挫败,盯她一眼又移开,“你到底、会不会害羞?” “害羞?哦,你的意思是你在害羞吗?” “没有。” “以己度人嘛,你觉得我应该害羞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在害羞。” “我、没、有。” “像刚才那样定定看着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唔!” 休息室安静了一瞬,罗屿丰双手捧着陆泉的脸,随着睁眼再次退回原位。陆泉抿了抿被压过的嘴唇,还没回过神,便见他扬起眉,骄矜地探出点舌尖向她示威。 “跟你学的。” ——— 罗屿丰的潮流男孩人设不倒,冷傲并闷骚着。橘色内衬和飞行服上的橘色袖章相配、又和裤子的蓝色互为补色。脖子上的镂空菱形和袖口的菱形按扣对照,有一种对称感。 罗屿丰是个外在伪装很多的人,所以他身上有很多人工设计感。不像徐停云的天然貌美,沉郁气质浑然天成。 回复呆呆:对梅舒雪我目前不打算展开了,先集中在这个部分,展现一下所谓“高女”的困境。顺从命运的人、渴望反抗命运的人各自的想法。不过以后说不定又会有新想法。 第一部分本来想写得drama一点。但考虑到周翎的性格还是放弃了,他不是会轻易敞开心扉的人,他的冰山比梅舒雪还大。 因为留言太少,我的废话与日俱增。 第182章(十九)夜间缆车 “什么跟我学的?” 被他掌心的温度分了些神,陆泉眨眨眼,下意识问到。 注视着她恍然的神色,心情轻盈的罗屿丰毫无防备地又探出点舌尖给她看,“这个。” “太快了我没看清,再来一次——” 这下反应过来的罗屿丰又笑又气地捏起她的脸颊,对她真是一点也不能放松。看着手掌里的陆泉一副恶作剧成功的调皮模样,那可爱的笑脸还是让他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 放开拇指,悄悄摩挲起被他按红的地方,皮肤相互粘粘着,压过嘴唇的纹路,交融的呼吸快要化作水汽染上两人的眼睫。 休息室再次变得宁静,陆泉放任他慢慢俯脸过来,正半阖上眼却感觉到他的动作一顿,接着又随双手一起拉开距离。 对上她眼中鲜明的困惑,罗屿丰掩饰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是怕时间来不及。” “缆车的工作人员十点要下班。所以,”注意到她逐渐聚拢兴味的眉眼,罗屿丰也不自觉漏出一个安心的笑。 “夜间缆车,有兴趣坐一次吗?” * “哇,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收拾好背包,陆泉跟着罗屿丰来到击球馆的右侧大楼楼顶。刚登上台阶,就看见了夜晚中还静静亮着灯的缆车站台,玻璃窗后坐着一名工作人员。 “其他人都回去了。” 大概是出于规模限制,击球馆的缆车站台面积比起一般景点的要小上许多,不过因此也多了份私有的专属感。走近了,可以看见一个灰色的方形车厢正等候在金属栏杆后,上面结实的缆线穿过可见光,笔直而锋利地越过大楼、刺进山下无边的黑暗。朦胧细密的树影摇曳,静得恐怖。 罗屿丰走向站台售票处,和工作人员要了两张单程票,给司机发短信时注意到陆泉向大楼边缘走去,接过票便也跟了过去。 楼顶夜风凉爽空气清新,陆泉双手搭着栏杆,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脸对上罗屿丰眼中轻微的笑意,“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 闻言,罗屿丰看了眼山下小小的神奈山地铁站,“坐缆车能直达地铁站附近,很方便吧。” “不是这个啦,”陆泉对他这点反差的迟钝实在忍俊不禁,点了点下面昏暗的树林,“晚上带女生来看这样的景色,不觉得有些吓人吗?” 罗屿丰瞥着她眉眼间的轻快,配合地嗯了一声,“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会儿,天色确实更暗了。” 接过他递来的票,两人自然地往站台走去。把票放进检票口,先后坐进缆车。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车厢相对狭小,陆泉挪过去一些,“就跟约会必看恐怖电影一样,会造成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记得叫什么什么效应的?嗯——” 车门关闭,罗屿丰盯了一会儿她苦思冥想的表情,才压着笑转头对站台里的工作人员挥下手。随即车厢上方响起几下金属的摩擦声,车身轻晃,开始往山下运行。 此时,陆泉也跟着眼睛一亮,“吊桥效应!”说完她还庆祝式地打了个没能发出一点声音的响指。 引得罗屿丰对她手指好笑地一瞥,这一眼更是莫名激起陆泉的胜负心。当着他的面又尝试了几次,让罗屿丰都看不下去,无奈伸手想给她做个示范,结果指头一怼也是半点声音没有,顿时身体都坐直了些。 说好的“吊桥效应”就在两人光顾着低头玩手指中消磨殆尽,并且半天都没响一个,倒让终于清醒的两人抵着额头笑起来。 “真是乱七八糟,”笑着的陆泉听到罗屿丰无奈的低语,“我原本以为会很浪漫的。” 虽然这么说,他却垂眼笑得很温柔,脸上一向冷淡傲然的线条软化成嘴唇的触感,轻轻触碰着陆泉。被摩擦出红色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扣在一起,相摩的指腹变成亲吻的延伸,难以停息。 陆泉仰着脸和罗屿丰深吻,被按住的后脑让她难以动作。火热的舌面蹭过敏感的上颚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呜咽声也被吞噬个干净。抓在他腰间的手指收紧,夹克冷硬的质感越发分明起来,不经意碰触到他粗硬的发尾,让陆泉莫名觉得是一只大型动物在缓慢将她咬噬,带来些惊心的刺激。 小小的车厢载着忘情深吻的两人悠悠摇荡在浓密宽广的森林半空,宛如夜空中一只发亮的风筝正在缓缓下降。 “唔!”越发紧密的怀抱中,陆泉的身体突然一激灵,瞬间打乱了呼吸的节奏,强制推开了罗屿丰。 罗屿丰没有防备,呼吸不稳地急喘几声,抿了抿湿润的嘴唇,才完整而忐忑地问出口:“怎么了?” “你的,”陆泉忍不住笑一下,“你袖子上的钮扣冰到我的腰了。” 听到这个回答,无所不能的罗屿丰也不禁呆愣了几秒,抽手看了眼钮扣,声音里藏不住的憋闷,“抱歉。” 看得陆泉没能憋住笑声,“这叫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罗屿丰抬起眼睛盯她,本意是打算威慑,可惜脸上的红晕和鲜红的嘴唇实在没办法表现。眼睫随着陆泉的靠近而下垂,无声放任她调皮的一吻。 “不过,这个时间本来就是穿给我看。所以,我原谅你。” 她轻柔的声音因太近而变得朦胧,就像她的手指又悄悄点在他的脖子,若有若无的力度让人忍不住迷惑。握住她的手指,罗屿丰垂眼看着她,“我们是什么关系,能让我穿给你看。” “那自然是暧昧不清的关系了。” 对陆泉来说,罗屿丰的感情就跟他内衬上的镂空菱形一样。这样隐蔽的引诱只有放在一向高不可攀的他身上才会更加激发人性中冒犯的本能。 可下一秒,罗屿丰却果断放开她,直接起身坐到对面。 陆泉反应不及,犹疑地皱起眉,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喂…” 话刚落音,就见表情冷淡的罗屿丰把夹克拉链一拉到顶。 “幼稚,”陆泉忍不住嗤笑一声,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在一起很开心,难道这不是最重要的吗?”说着,她坐过去,不想又被他起身躲过,不免莫名其妙起来。 “我不明白名义上的关系究竟有什么意义。”解释多了,陆泉也没了耐心,“如果你只是不想服输,那我无话可说。”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急转直下的心情让陆泉难掩烦躁。一直到缆车到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地铁站。 站在入口处,陆泉冷淡而敷衍道:“今天宴会的事我很抱歉,下次派对不用邀请我了。” “为什么要抱歉?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 突然的话题转变让陆泉奇怪地转向他,“你的计划不是失败了吗?” “我从来不定会失败的计划。”罗屿丰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首富之子,他反身靠在一旁长椅的椅背上,“今天的生日会顺利举行自然很好,但是没有任何长辈出席的派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陆泉警惕地皱起眉,这和她的猜测完全不同。 “人只能体会亲身经历的东西。准备得再完美的生日会,在没有参与的那些孟氏掌权人来看就只是一个「不错」的派对。” “但现在霍洵毁了这个印象,这件事在孟氏心中就不再只是「不错」。” 陆泉不禁恍然大悟,正因为有了霍洵的闹事,沉家为这场生日会做的各种准备才会得到孟氏掌权人的注意和重视,甚至,霍洵表现得越差越能反衬出沉毅飞的优秀。 “况且,这些小打小闹在真正的利益面前算不了什么。我有把握,所以不担心任何变数。” 路灯下,没有情绪的罗屿丰凝视着若有所思的陆泉,“而当我已经做好准备,对方却还在犹豫,处境危险的就会是我。” “我的世界不存在暧昧不清。” —— 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陆泉的“只要林松潜不表白她就当不知道”的无意识海王心理吗。 这章的大纲本来是甜蜜走向,写一半开始偏离主题,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之前在储物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前几章有关于缆车的伏笔。 第183章梦幻的避难所(全章) 行驶的电车内,陆泉久违感受到了思绪的卡顿。 好似身体内部一直高速运转的齿轮突然卡住,只得按下暂停回过头去拆解。然后,冷不丁看见一个掉落的螺丝,恐怖地发现不知道来自哪里。 是哪一步走错了,哪里松懈了,又或者,这个螺丝从一开始就忘了装? 比起刚刚罗屿丰眉宇下压显现出的冷淡,他身上那股始终掌控全局的漫不经心更让她挫败。这一刻,她才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巨大的经验鸿沟。 ——轻而易举地把一个突发请求转变为双赢的局面:既卖了蒋露和沉慕飞的人情、以防她们另行计划造成意外,又巧妙地使沉毅飞的安排事半功倍。还要算上他投入心思的科技园事宜,甚至不忘处理和她的关系…… 而她只是参加一场宴席就必须处处留心、时时试探,具体的成果不过一张不知道能有什么用处的名片。 陆泉想起不久前才对尹玺发表过的豪言壮语,那股纸上谈兵的乐观立即化作双倍的颓唐,让她有些疲惫地抵上附近的扶手杆。 是不是太盲目自信了? 这样消极的念头一旦点燃,就如迅速游走的引线般燃烧起来,让陆泉越发看清自身单薄力弱的处境,独自在脑海中沉溺也无法对人开口的理想陡然变得虚无可笑起来。 ——尹玺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还是说,我只是想躲在庞大的目标里逃避现实? * 在公寓前罕见地发愣了几秒,陆泉才想起来拿钥匙。 一开门看见徐停云也不稀奇,只是他猛地把双手藏到身后的动作还是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陆泉危险地盯住他,反手关门上锁。 “你在藏什么。” 杵在客厅中间的徐停云飞快摇摇头,左脚开始偷偷往卧室的方向试探。 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他那双乱飘的眼睛和底下慢慢移动的脚,陆泉很快失去了兴趣,懒懒换上拖鞋走向沙发。 “我今天累死了,才懒得管你。” 她这样一说,反倒让徐停云终于看向她,正要皱眉,可包一落下,陆泉就一转攻势扑过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啊、你耍诈!” 陆泉哈哈一声抢过他藏着的东西,不想那个东西竟没受住她的力道,噗嗤一声挤出一股水来全飞到徐停云身上,惊得他一抖。 瞧瞧手中瘦小无助的绿色塑料小瓶,嗅嗅这熟悉的柑橘味洗洁精,陆泉悄悄抬起视线,沿着他t恤上的水迹偷偷摸摸向上,果然看见溅到他脸上的泡沫。 被甩出的雪白泡沫,拖着发亮的尾巴从他深刻的眼皮边滑下来,染湿的睫毛刚一掀动,陆泉就弯身从地板上捡起一支吹泡泡用的小刷子,还是粉色的。 “我错了,我不该欺负小朋友的,这就还给你。” “喂、喂…你生气只会这招是不是,”陆泉马上被徐停云开启的“冷脸盯人模式”逼得连连后退,心虚着还不忘努力憋笑,转着脸不让他抓住视线,“知道啦!我重新帮你弄泡泡水啦!” 面上没有表情的徐停云盯着她压出酒窝的脸颊,牙痒痒地本想去叼一口,结果下一秒就皱起眼破了功,“嘶——疼。” “进眼睛里了。” “别用手揉、”陆泉一愣,及时抓住他抬起的手腕,看着他挤成一团的脸,终于生出点内疚,“我带你去卫生间洗眼睛,握住我的手,来。” 把他牵到洗手池前,“你先洗,我帮你拿件干净的衣服。” 闭眼摸着水龙头的徐停云不忘加一句,“还有裤子。” “好的,大少爷。” 她拉长的声音变远了些,却逗得徐停云笑起来。用水冲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变舒服了。拿起放到洗衣机上的衣服换好,走进客厅时已经听不到陆泉的动静。 他随手抽过餐桌上的湿巾准备擦掉地板上的泡泡水,蹲下身时竟发现已经被擦干净。刹那间,「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奇妙母爱一下击中了徐停云。 他奇异而认真地回味着,伸手打开卧室门,却没能立即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一只只泡泡游过来。 他的房间里,陆泉正蜷在转椅里轻摇,穿着拖鞋的脚一下一下点着,百无聊赖地捏着小刷子吹泡泡,略微出神的模样,好像这些晶莹的气泡都是从她身体里放出来的情绪。夜晚的灯光中,满屋大小不一、色泽流转的泡泡更显得寂静,不小心飘近顶灯,耀眼的同时迅速破碎于无形。 徐停云抬手点破一个。 “喜欢吗,”陆泉抬起脸,“算是我给你的赔礼,好不好。” 房间里没有风,吹出来的泡泡便只是缓缓上升,仿佛时间都变慢了。徐停云关门走过去,反而加速了它们的飘动。 “不好,明明吹泡泡才是最有趣的部分。” 陆泉受不了地笑起来,“怪不得昨天在游乐场我问你要不要买个泡泡机,你非要这个。” 她看着徐停云坐上床沿,伸手递过去,“这就还给你,你继续快乐吧。” 凑近的时候注意到他揉红的眼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抱歉。” 徐停云熟练地转脸在她手心蹭了蹭,嘴唇碰到她同样微凉的手掌,带着一股浓郁的柑橘香。又随着她的抽离而张开眼,他知道有许多话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说话间,房间里的泡泡已经所剩无几,徐停云搅动几下泡泡水,反身靠上床头,安宁而闲适地再一个一个吹出来。书桌上台灯微黄的余光柔和地落在他脸上,让陆泉的呼吸悄悄变得悠长。 她轻轻晃动转椅,不经意碰到书桌,让搭在书页上的自动铅笔吧嗒一声掉下来。起身捡起放回,才注意到桌面上做到一半的真题集。 “徐停云,你有目标的大学吗?” “目前还没有。”徐停云停下动作,“怎么忽然问这个?” 几个漂浮的五彩气泡在她脸边游走,映上一点点微不可见的圆弧淡影,轻盈得梦幻。 “那陆泉你呢。”慢慢来,不要着急,抓得越紧就越容易失去,她就是这样的人。他这样悄悄告诫自己。 陆泉却出着神答非所问,“你说,如果都不敢把目标说出口,是在怕别人笑话吗,还是其实自己也不相信?” 徐停云多么敏锐,盖上泡泡瓶直起身,“那就是虽然有理想,却觉得难以实现的意思,对吗?” 话刚落音,一向好强的陆泉竟有些颓然地趴到桌面上,侧过脸对他诚实地点了点头。蹙起的眉心和因忐忑而微微抿住的嘴唇,立刻让徐停云心中浮现熟悉的冲动。 这次,他起身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让没有防备的陆泉不快地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 “非要准确形容的话,”徐停云仔细想了想,“是母亲对女儿的怜爱之情。” 亏陆泉自以为已经习惯了徐停云冷不丁的奇怪,一听到这话还是哭笑不得地抬起头,“你、母亲?怜爱我?” “嗯,”他还一本正经地加上备注,“当然了,我说的母爱是普世意义上的,不是我妈妈那样的。” “电视上不是经常放吗,子女和父母谈心,交流目标,将来上什么大学什么的,然后我就觉得这样对我袒露心迹的陆泉很可爱。” 陆泉简直要被他这幅认真的神情打败了,“朋友间不也会这样相互交流吗。” “那我就不会想亲你。” “如果、”陆泉微微动了下眉,“是恋人呢。” “那我亲的就是嘴唇了。”徐停云向来有他自己的整套逻辑,“总之,回归正题。” 可被他这么一闹,陆泉“袒露心迹”的情绪早就飞走了,只好有些无奈地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觉得,很多事只有当你处在两者之间的时候,才是最清晰的。” 意外不是可有可无的安慰,陆泉抬起眼,“怎么说?” “没有目标让人虚无,眼中只有目标的人又容易盲目,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只有处在理想和现实的中间,不断寻找平衡点才能持续前进呢。” “所以,觉得理想很难实现反而是很正常的。” 陆泉看着他专注为自己开解的模样,不由轻轻笑道:“这么好听的话是你现编的吗。” “才不是,”他严肃地反驳道:“是从书里看到的,有理论依据的。” “嗯嗯,”陆泉笑着,半是敷衍半是习惯地反问,“那你会记得这句话,是因为一直站在自我和他人的中间吗?” 徐停云瞬间沉默了,眼皮深深折进去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陆泉这才对这句话的攻击性后知后觉,正要生出些歉意,却见徐停云忽然起身来到她脚边坐下,颇有些爱娇地把头枕上她的腿。 “这又是…”疑惑地顺了顺他的头发,陆泉故意揶揄地开口:“这次不是母爱了吧?” 闻言,徐停云的脸颊蹭着她的肚子抬起来,漂亮的眼睛向上毫无保留地仰望过来,“你可以当成宠物对主人的爱。”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泉忍不住捏一下他的耳朵,“哪有人说自己是宠物的。” “我就是啊。” “那是你太奇怪了。”奇怪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和她抚摸他头发的力道一样温柔。 徐停云幽幽地垂下长睫,握住她的手依恋地摩挲,“而且,陆泉,主人是不能对宠物生气的,对不对?” “这要取决于他做了什么,”在他脸边的手顺到他的下巴再向上扣起,陆泉面上狐疑地低头,手指玩着他的下巴尖,“怪不得忽然跟我玩什么宠物游戏,说吧,做什么坏事了。” 只见手中的徐停云竟有些忐忑地塌下眉毛,这幅可怜可爱的神情却陡然让陆泉警惕起来。 “我找了一个兼职…” 不知何时,房间里的泡泡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在你姐姐的公司。” ——————— 世界上最纯洁最无私的爱应该是母爱。但很多女人把这份“母爱”给了男人,因此没有空余给孩子了。 站在自我和他人之间,我的理解是既不爱别人也不爱自己,所以徐停云会自残,也有杀人冲动。只有陆泉是特别的,陆泉是徐停云还能活着的理由。 同时也是一个对比:罗屿丰很在意明确的关系(因为他是商人,很看重契约关系) 而徐停云则不在乎,只要和陆泉在一起,什么关系他都可以。 抓不到徐停云的脑回路很正常,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第184章茅塞顿开(全章) “姐姐的公司”——刹那间,这个词犹如子弹穿透陆泉的大脑,将她纷乱的思绪直接打通——怎么现在才意识到? 她其实并不是一无所有…… “陆泉?”终于坦白后,徐停云便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反应,手指紧扣住她的,迅速陷入后悔。闷声跳动的心脏让他此刻才清晰地意识到,不能待在她身边的恐惧远高于其他一切。 “如果你不喜欢,我马上——唔!” 他猝不及防被抱个满怀,茫然间还被兴奋的陆泉响亮地亲了两下脸颊,“徐停云,你真棒!” 耳朵被她快乐的呼吸蹭得发痒,失而复得的心让他的眼皮也悄悄发热,紧闭上眼睛,深埋进她的肩窝,用力回抱住她。 “这次,她休想再甩掉我了。”茅塞顿开的陆泉坚定地说道。自己真是太迟钝了,口袋里的名片不正是靠着陆燃拿到的。无论关系好坏,她的社交身份始终和陆燃紧紧绑在一起。既然避也避不开,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起来? 类似的记忆连结着浮现,陆泉忽然记起之前派对上泳池边的请求,让她立即放开徐停云,拿起手机搜索起lemes公司的近期走秀讯息。 一旁的徐停云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便坐在地板上,下巴乖巧地抵在臂托上专注地瞧着她生机勃勃的模样,情不自禁柔软成一片。 “但是,”用眼睛描绘着她,徐停云轻轻开口:“之前不是说和她关系不好吗?” 陆泉扫着屏幕的眼睛一停,手指点在陆燃近期的新闻照片上,“是不好,”她的声音慢下来,“因为我对她来说,就是累赘嘛。” 她抬起脸,带着点自嘲的笑意,“如果忽然甩个妹妹给你,你也不会太开心吧。” 重新低头,陆泉把重要的信息截图保存下来,“在她嫁进林家之前,我们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说来也奇怪,”笑意在回忆中游离着,“我是外婆带大的,但让我去回忆什么童年的话,我反而把陆燃记得最清楚。” “你知道陆燃她是模特吧,”徐停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每次回家带了便当都会让我先吃,她再吃我剩下的,说是为了保持身材。” “当时我就想,当模特好惨哦——”陆泉哈哈一笑,伸手捏开徐停云脸上藏不住的关心,“所以,你真的想好要当模特了吗,很辛苦的。” 任由她转移掉话题,徐停云只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要成为lemes最顶尖的模特。” “什么?”陆泉被他突然的壮志宣言惊得笑起来,“刚刚不是才说没有目标吗?” “现在有了,”徐停云也跟着笑起来,深刻的眉眼显出不可动摇的认真,“我越是有价值,她越无法拒绝你。” 接收到她戏谑不解的眼神,在她开口之前,徐停云兀自抬起长颈,自下而上地在她嘴唇上轻轻一按,长睫张开,盈盈灯光通透地落进眼底。 “忘了吗,我是你的。” 陆泉无声地笑起来,垂首抵住他温热的额头。手指搂着他脆弱的颈脖,轻轻揉进他柔顺的短发里。有些急促鼻息相通,微微摇晃的转椅,让两人好似在悄悄地跳舞摇摆。 * 在陆泉畅通的心情中,万众期待的校园祭周终于开始了! 作为全国顶尖的贵族高校,巴德明顿的校园祭自然是规模盛大,每次开放日必定人山人海,精彩纷呈。去年的校园祭就足足有200个企划活动,今年因为合并校区,更是突破300,成为毫无疑问的全国之最。 按照日程,正式开放从这周三开始,到周五结束,再进入十一黄金周的假期。校方也考虑到规模的扩大,特意为此调整了课程。把周一周二两个准备日改为上午学习,下午停课进行自由活动,让学生们能更专心于校园祭的准备。 因此,尹玺也难得能抽出点时间,应邀和陆泉一起吃午餐。 “出入社交场,果然还是身份最重要。所以我想先解决这个问题,你觉得呢。” 陆泉咽下一块牛肉,就直入主题。既然要谈事情,那自然选在四楼的包厢间里。而四楼今天最好吃的就是黑椒牛排,配上一点烤蔬菜。 尹玺则点了一盘海鲜意面,“问题是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算有个大概的想法,”陆泉握着刀叉,把整块牛排整齐地切出小块,“我查到陆燃在十月有个秋季走秀展,作为主办方,她会亲自到场。这是个好机会,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我?”尹玺皱起眉,“我需要先确定下日程。”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陆泉不禁好奇地问道:“校园祭结束之后,你还这么忙吗?” 尹玺沉吟了一会儿,用餐巾按了按嘴角,才开口:“我爸爸要参加今年年底的市长选举,这几个月会在盛京各区开展几场演讲,我想尽可能跟在他身边学习。” “啊!”她不提,陆泉都没关注过这件事,“应该的,对你以后有好处,哪怕先在媒体得到曝光也是优势。” 见她这么支持,尹玺欣喜的同时不免有些内疚,“反正你确定了日程后和我说一声,我看看能不能再调整。” “那你还是专注重要的事比较好,”陆泉轻松地回道:“我昨天在西区的派对上遇到几个有意思的人,说不定可以约一约。” “哦?原来不是非我不可?”尹玺故意酸溜溜地卷着意面。 “对呀,谁让三晋银行的继承人这么忙呢,我只好转移目标,看看有没有其他冤大头。”嘴上说着俏皮话,陆泉叉起一块削尖的、如同凝固火焰般的胡萝卜,“我和陆燃已经很多年不见了,哪有什么感情可谈。” 啊呜一口嚼下去,“所以,我只能向她展示我的价值喽。毕竟她的妹妹也在上流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 尹玺一直觉得对陆泉流露同情是对她的羞辱,特别还是在谈正事的时候,所以这次她也没有表达出任何廉价的关怀,只是肯定地笑起来:“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 “嗯,”陆泉也开心地点点头,“反正先试试,说不定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用不着找你借钱了。” “说到这个,”尹玺这才想起一件事,“我之前发给你的考拉基金申请书,你是不是没有邮送过去?” “是我压根就没填,钱的事现在还不急。”郑云给了她十万,张律师又给了将近一万。花费的大头不过是房租水电,也足够普通人生活一年了。 “申请书我还留着,打算来年上大学的时候再考虑,”一提起这个,陆泉立即眯起眼睛把尹玺盯得莫名其妙,“我研究过考拉基金的各种项目,其中助学金的利率最低。” “你这个,邪恶的,资本家,休想,从我身上,多赚一毛钱。” “咳、咳!”尹玺差点呛到,强忍着笑连喝了几口水才维持住正经,结果还是很快破功,咳得更厉害了! 反倒把恶搞的陆泉闹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起身拍拍她的背,“我开玩笑呢,没事吧?” 尹玺摆摆手,一会儿平静下来,脸上咳出点笑意的红晕,“我没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真面目。” “还笑呢,”陆泉回身坐好,不无担心地开口:“以后有你挨骂的时候。” “我知道,”尹玺照常稳重地喝一口水,嘴角带笑,“有句话说,当你手握重权,还觉得自己和蔼可亲,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挨骂算什么,不过是让人敬畏的第一步。” 莫名地,这句话深深地映到陆泉的脑海里,直至她来到戏剧社门口还泛着久久不息的涟漪。 ———— 绝了,为了这章写了三本废章。现在这版应该不会改了。而且我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会低估陆泉,导致剧情发展不起来。 重新顺了下逻辑:在宴会上陆泉深觉自己的资源太少——比不上罗屿丰的失落——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姐姐这个背景资源(开心)。 思路通了以后,果然写得超快,并完成了后续的铺垫(大拇指)。 第185章女生们的闲谈时间 推开戏剧社的门后,石碧洲和元师文果然已经在了。 坐在课桌后的两人,被前面空旷的红毯舞台和背后堆满的资料架挤压在中间,乱中却也奇妙地蕴含着一股安静的热闹。 叼着棒棒糖正在笔记本电脑前忙碌的石碧洲,余光瞥见门口的陆泉,快速打了声含糊的招呼,“喔,来啦。” 陆泉也向看过来的元师文招招手,下一秒便对上猛然转身的萧戚。瞧着她噘起嘴一脸的不满,忍不住笑道:“干嘛?一看见你的消息我不就来啦。” “哼,”萧戚流氓式地歪下嘴,一伸长腿勾过一把椅子,“和尹玺的悄悄话说完了?” 她面前的石碧洲手下不停,却也跟着又看了陆泉一眼。陆泉则忍俊不禁地坐过去,并倾身在萧戚身边嗅嗅鼻子,“哎呀,好大的醋味——” “你这样毫无反省的态度让我很生气,”在陆泉拭目以待的眨眼中,萧戚严肃地叉起手臂,突然宣布道:“所以我要爆料!” “你有什么料…” “陆泉今天早上收到了封情书!” 边说她还正义地竖起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向陆泉戳戳,“你打开柜子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休想狡辩。” “我、”陆泉顿时哭笑不得了,“还不一定是情书呢。”今早上学一打开柜子就看见了一封信,但她心思在别处,根本没拆,萧戚不提她都快忘了。 “这也算料?”石碧洲也撇着嘴角笑起来,顺手推了推下滑的金框眼镜。 “当然啦,我都八百年没见过情书了。现在不都直接用手机告白吗,我社交账号时不时还能收到私信表白呢。” 石碧洲压着坏点了点头,“懂了,群发的。” “喂!你这样说也太伤我自尊了吧,难道我这么酷的人还不值得别人认真打几个字!” 陆泉笑看着萧戚扭起的怪脸,随手从桌上的塑料袋里挑出个葡萄味的硬糖。石碧洲和元师文在忙戏剧的正式宣传单和海报图,估计一下课就去小卖部买了零食带过来,没有去食堂也跳过了午休。 把糖纸放进她们装垃圾用的另一个塑料袋里,陆泉不经意看见元师文歪着身在一个便签本上记下了“私信告白”。 注意到她的视线,元师文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了,遇到有意思的点就会想记下来。” 陆泉刚露出好奇的神情,一旁的萧戚也转过脸来凑热闹,“什么有意思啊?” 当着别人的面讲出自己的思考,元师文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羞耻,看了眼不打算阻止也等着听的石碧洲,她才鼓了鼓气,努力解释道:“就是、单纯觉得「私信告白」这个行为,非常具有现代性。它既能、嗯,它既是现代社交网络发达的结果,也是现代年轻人,一种普遍的,怎么说呢。” “一种塑料性的,快捷方便的,恋爱观念的变化吧。” 尝试着准确表达出来后,她立即把这些也提笔记了上去,还念念有词,“在批判现代感情淡漠,或者和过去表达感情的方式作对比,的情节,可以用上。” 认真专注的神情让萧戚直接感慨出声:“元师文,你,就是努力型天才本人对不对!” “真的好厉害。”陆泉也不吝啬,双眼亮亮地夸道。 “没有啦,就是习惯了。”元师文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直白的夸奖,却也无法抑制心底本能的骄傲,用笔尾挠了挠脸,不自觉话多起来:“你们也知道的,电影的体量基本都要一两个小时,要讲完一个好故事又不能空洞,每分每秒的情节都想言之有物的话,靠平时的积累是很正常的。” “但这样的观察力和敏锐度,也是独属于你的才能啊。”察觉出她话语间的不自信,陆泉继续肯定地说到。 而且,电影和绘画是相似的艺术。陆泉记得老师曾经讲过,绘画的主题是光与影,从黑白到色彩,一以贯之。光使物体在人眼中显现,影,则赋予物体以重量和真实。现在看来,石碧洲和元师文两人的关系也是如此,一个幕前一个幕后,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那么在将来,尹玺和她,也会像这样吗? “陆泉,不然我也买个本子吧?”差点忘了萧戚是个容易被影响的性格,“把灵感记到手机里感觉好不可靠,忽然死机了怎么办。” 回过神的陆泉无奈地瞥向她,“那本子还容易丢呢。” “嗯——”萧戚纠结地皱起脸来,“虽然但是,我还是决定向元大师学习,用本子比较酷!” “元大师…”元师文立即嫌弃地摇了摇头,“我是什么算命师傅吗?” 这边正哈哈笑着,石碧洲终于完成了海报图的设计。由于没有时间和工具进行拍摄,海报上的素材是她从开放的素材图库里找的,再p上一个背景,加上演员导演等名单和演出日期。 “来看看,这样行不行。”她把电脑转过来。 “哦,还挺快的嘛,我觉得挺好。”萧戚第一个回道。 陆泉则注意到石碧洲选取的是她和金枝琦在夜晚花园跳舞的画面,也是戏剧的最后一幕。深蓝色的天空下,暗色花园的一角里两个沐浴着灯光跳舞的木人偶女孩,美则美矣—— “我有个提议,”陆泉用手指在两个木偶人周身画了一个框,“把这个路灯截进去,放大两个主角的特写,花园和天空的背景有一点就好。” 她转向思考中的元师文,“这个故事算是复仇爽文,是人最终战胜了命运的主题。现在的这版天空占得比例太大,夜晚的颜色也暗,让人物显得渺小,反而有种悲剧的氛围。” “你们觉得呢?” 听她说得这样直白,萧戚悄悄打量一眼石碧洲。 元师文反而看着石碧洲笑起来,“这张海报简直彻底暴露了导演的无意识,虽然是复仇爽文,但导演本人对这个立意还是消极的吧。” “好了,不要再炫技了,元大师,”石碧洲笑着盯她一眼,才向陆泉道谢:“就按你说的改。” “诶?我倒觉得这样更艺术,”见石碧洲把电脑转回去,萧戚有些不理解了,“不是还有那个、反差!海报是悲剧,但戏剧却是喜剧,不就是给观众一个惊喜吗!” “可是对想看悲剧的观众就不是惊喜了,辜负观众期待的行为是大忌,要挨骂、的……” 萧戚没注意到陆泉一瞬间的愣神,小大人似地长叹一声:“倒也是,咱们都穷成这样了,只能向市场妥协了。” 她这般郑重遗憾的口吻反逗得元师文两人笑起来,手里继续忙着,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金枝琦。”元师文朝她招招手,这才意识到午休已经结束了。仔细一听,楼道里也多出了不少脚步声。 “休息好了吗,今天下午要辛苦你了。” 金枝琦背着包走进来,“我会努力的,部长。” 她和萧戚打完招呼,正要对陆泉展开笑脸,“对了,陆泉,外面有人找你。” “现在吗?”陆泉好奇地抬起眉毛。 “嗯,”金枝琦也莫名其妙,“我往这里走的时候,那个男生就和我一起,因为脸生,我还以为是来帮忙的人。到门口了,他才说要找你。” “男生?”萧戚立即八卦地哦出个长音,可没人应和她,又只好尴尴尬尬地抓了抓脸。 陆泉憋着笑拍拍她的手臂,“那我先出去一下。” 她起身往门口走去,途中还不忘和金枝琦悄声说了句「一会儿再聊」。 反手关上门,陆泉很快看见了正在走廊等候的陌生男生。他没穿校服外套,因此没能第一时间得到他的名字。不过,他平稳的神情却让陆泉小小地认真起来。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戏剧社在楼层的尽头,远离楼梯,两人在护栏角落说话也算安静。 “我是猫头鹰小说社的部长,”他也不废话,“想请问你知不知道温沉惠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注意到她皱起了眉,他进一步解释道:“温沉惠最近变得很奇怪,经常一声不吭翘掉社团活动,这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听其他部员说,还看到过他和一些、”他斟酌了下用词,“一些不入流的人混在一起,出入夜店。” 好久没听到过温沉惠的名字,此时的陆泉不禁一阵恍惚。这段充实的时间里,她压根没有心思去关注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人。 于是,她忍不住轻飘飘地一笑,“可以先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我吗?” 男生看了她一会儿,才翻开手中的书展示给她看:书页中夹着一张照片,或者说是从整张照片上剪下来的一半,上面她正抱着腿坐在花坛后面,笑容灿烂。 “是我无意间在他的书里看到的,”啪的一声合上书,他截断了陆泉去拿照片的动作,“抱歉,我一会儿要放回去。” “如果我的请求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我只是在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帮帮他。” 他的态度真诚,陆泉也不介意嘴上做个好人,温和地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该说的也说了,男生自觉对温沉惠已经仁至义尽,“谢谢。”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响亮脚步,“这是什么情况!” 杨兆神情浮夸地噌噌噌跑过来,又戏精上身地脚底一软歪在护栏上,“陆泉你,你,你脚踏,一、”他颤抖的手指点了点男生,接着点了点自己,再指向身后走来的罗屿丰,“二、三,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会脚踏三条船!” “我再也不相信颜值啦!” 陆泉视而不见地向男生说道:“你也有社团活动要忙吧。” “那就不打扰了。”杨兆和罗屿丰哪里是他惹得起的人物,能目不斜视地离开已经算是他的骨气了。 人走后,杨兆也在陆泉的视线中恢复成一贯的嬉皮笑脸,“嘿嘿,闹着玩嘛。” 说话间,罗屿丰也走近了。 “不过说真的,他是谁呀?”问出这句话,杨兆自然是抱着点搞事的心态。 而陆泉的视线扫过他,对上罗屿丰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忽然笑了笑。 “大概是,新的暧昧对象吧。” ———————————— 无奖竞猜:信是谁给陆泉的? 第186章更进一步(半章) 近乎挑衅地说出这句话后,陆泉立即意识到心里对罗屿丰的嫉妒。只是此刻心情不错,所以直面这些情绪意外地轻松。 “诶?” 对上杨兆诧异的神情,陆泉很快笑开,“我开玩笑的,一个同学而已。谢谢你们在这么忙的时候还过来。” 她依然言笑晏晏地看向罗屿丰,“休息得还好吗?” 秋日的阳光温度适宜,背光的楼道沉在一层淡淡的阴影里,好似温凉的浅水区,泡在昏昏欲睡的中午时光里,清浅地浸润在她的眉眼。让罗屿丰企图竖起的冷硬尊严变成摇晃的积木,只得挑剔地、居高临下地觑着这张“狡猾”的笑脸,和刚刚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区别。 不由轻微地哼出一声,“不好。” 说完他又暗自气闷地抬起眼,擦过她的肩膀往门内走去,又在下一步绊住。 “一会儿要去取戏服吧,要不要一起?” 垂眼看向她搭到手腕的手指,罗屿丰还愣着神,门忽然打开,“陆泉,什么事要——吓!” 萧戚被堵在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都杵在这干嘛呢,快进来吧,石碧洲要分配任务了。” “哦,马上。”收回手指,陆泉看一眼罗屿丰,便错身跟着萧戚进去。 “海报图和宣传单完成了,”石碧洲把文件保存进u盘,再拔下来递给元师文,顺带瞥了眼后进门的两人,“元师文一会儿就去文印室打印,今天估计会排长队,我们就不用等她了。” “我们社被分到的舞台排练时间是,凯兰特会场的两点到三点半。今天需要排练的成员到齐后就可以出发,到时候金枝琦拿着名单点一下人数,再把舞台站位表发一下。” 把电脑收好后,石碧洲起身从后面的架子拿下一迭纸放到桌面示意金枝琦。 “好的,部长。” “交给你了。然后就是戏服和道具…” “戏服一会儿就去拿,司机应该已经到楼下了,”一听到自己的任务,杨兆顿时积极地举起手,或者说只要不上课他做什么都觉得好玩,“模型社的成员会把做好的道具搬去会场,放一百个心吧!” “谢谢。那陆泉就和——” “陆泉和我一起去拿戏服。” 说话的是站在陆泉身后的罗屿丰,他冷淡而直接的命令语气让石碧洲微不可见地别了别眼睛,还是杨兆反应快,“没问题!我可以代替陆泉留下来打工,怎么样?” “当然可以,”石碧洲继续说道:“陆泉你拿到戏服后直接去会场,之后大家就穿着戏服排练,好花点时间适应。” “好的。” 大致分工完,需要排练的成员也陆续下了午休过来。地方狭小,一部分人索性熟门熟路地脱了鞋到红毯上坐着,边等人边聊,让小小的戏剧社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你到门外等我一下。”陆泉对罗屿丰指了指柜子,便走过去解开纽扣脱下外套挂进去,就着柜门内的小镜子把头发扎起来,接着,被挤过来的萧戚一把抓住手臂。 “陆泉,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瞧着她一脸偷偷摸摸又格外认真的表情,陆泉不禁诧异地皱起眉,“怎么了,这么急吗?” “没办法嘛,谁让你忽然要去谈恋爱啦!” 在陆泉顿时瞪大的双眼中,萧戚依然义正言辞且无赖至极,“反正你得对我负责,”但她的声音很快又低下去,变得嘟嘟囔囔,“你说,我到底该不该邀请我妈来看我的演唱现场?” 陆泉一愣,眼神才有变化又被萧戚飞快打断,“你先别急着回答,一会儿回来再告诉我行吗,这真的很重要!” 她不自觉躲开陆泉欲言又止的眼神,哈哈拍两下陆泉的肩膀又大步溜走了,“等你哦!” 冷不丁的,陆泉的一切思绪被萧戚突然的问题打断了。 记得之前她还劝过萧戚不要再去乞求父母的爱,她显然没有听进去。陆泉生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失望,怎么金枝琦就能做到而她不能呢?即使这样莫名气愤着,她的大脑已经自行思考起原因——就算是不好的家庭,坏的程度也是天差地别。 如果家庭塑造性格这个理论真的合理,那么萧戚这样直爽简单的性格,在这个学校里还能不怕得罪人,本身就是被宠爱的证明,所谓的停掉信用卡实际上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不便。周五的事件能解决得那么轻松,也未必没有校方对萧家势力的谨慎。所以一点点的不愉快,就能让萧戚如鲠在喉,老是挂在嘴上抱怨,也让她的提议看上去绝情而不切实际。 人与人的境遇也确实是天差地别,陆泉忍不住想到金枝琦、徐停云,甚至是李宿夕,还有自己对陆燃的“处心积虑”,不免心情复杂起来…! “你干什、么……”突然凑到眼前的脸让陆泉飞快地回过神。 正在平稳行驶的轿车内,罗屿丰威压式地俯身到她面前,冷傲上挑的眼睛霸道地占据她的视野,结实的安全带因他突然的动作还颤动着,“你对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我是在想、”陆泉松一口气,不躲不避地直视回去,“我在想,罗屿丰你是怎么长成,这么不可爱的样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口中的甜蜜葡萄味碰到,罗屿丰长直的睫毛颤动一下,便跟着他的身体收回去,再直直地质问过来。 “本来就是嘛,”见状,陆泉得寸进尺地扳起手指,“装模作样,死要面子,容易恼羞成怒,还亲完人就跑,自己一声不吭非逼着人表白,还说什么,”陆泉声音一沉模仿起他来,“我的世界不存在暧昧不清。” 向来高高在上的罗屿丰哪里听得了这些话,耳里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羞恼地想着反击的话语,就在这时,驾驶座突然发出一声鲜明的闷笑,似气泡破裂,猛地炸开罗屿丰最后的羞耻心,让他近乎仓皇地转过脸去。 逗得陆泉直接笑趴在他腿上,“哈哈哈,算我说错了,这点还是挺可爱的,哈哈哈!” 陆泉笑得直不起腰,接着就听到按压搭扣的声音,便抬起脸来。果然看见恼急跳墙的罗屿丰又木着一张脸企图逃跑,不由较起劲来,也解开安全带,准备他挪到哪,她也压到哪,车就这么大看他能狡兔三窟到哪里去! “你也只会这招是吧——啊!” 扑通一声,手忙脚乱间,陆泉猛地摔到罗屿丰身上。更尴尬的是,座椅被用力一压便开始自动下倒,嗡嗡地将迭在一起的两人渐渐放平。 第186章更进一步(全章) 近乎挑衅地说出这句话后,陆泉立即意识到心里对罗屿丰的嫉妒。只是此刻心情不错,所以直面这些情绪意外地轻松。 “诶?” 对上杨兆诧异的神情,陆泉很快笑开,“我开玩笑的,一个同学而已。谢谢你们在这么忙的时候还过来。” 她依然言笑晏晏地看向罗屿丰,“休息得还好吗?” 秋日的阳光温度适宜,背光的楼道沉在一层淡淡的阴影里,好似温凉的浅水区,泡在昏昏欲睡的中午时光里,清浅地浸润在她的眉眼。让罗屿丰企图竖起的冷硬尊严变成摇晃的积木,只得挑剔地、居高临下地觑着这张“狡猾”的笑脸,面对他和刚刚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区别。 不由轻微地哼出一声,“不好。” 说完他又暗自气闷地抬起眼,擦过她的肩膀往门内走去,又在下一步绊住。 “一会儿要去取戏服吧,要不要一起?” 垂眼看向她搭到手腕的手指,罗屿丰还愣着神,门忽然打开,“陆泉,什么事要——吓!” 萧戚被堵在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都杵在这干嘛呢,快进来吧,石碧洲要分配任务了。” “哦,马上。”收回手指,陆泉看一眼罗屿丰,便错身跟着萧戚进去。 “海报图和宣传单完成了,”石碧洲把文件保存进u盘,再拔下来递给元师文,顺带瞥了眼后进门的两人,“元师文一会儿就去文印室打印,今天估计会排长队,我们就不用等她了。” “我们社被分到的舞台排练时间是,凯兰特会场的两点到三点半。今天需要排练的成员到齐后就可以出发,到时候金枝琦拿着名单点一下人数,再把舞台站位表发一下。” 把电脑收好后,石碧洲起身从后面的架子拿下一迭纸放到桌面示意金枝琦。 “好的,部长。” “交给你了。然后就是戏服和道具…” “戏服一会儿就去拿,司机应该已经到楼下了,”一听到自己的任务,杨兆顿时积极地举起手,或者说只要不上课他做什么都觉得好玩,“模型社的成员会把做好的道具搬去会场,放一百个心吧!” “谢谢。那陆泉就和——” “陆泉和我一起去拿戏服。” 说话的是站在陆泉身后的罗屿丰,他冷淡而直接的命令语气让石碧洲微不可见地别了别眼睛,还是杨兆反应快,“没问题!我可以代替陆泉留下来打工,怎么样?” “当然可以,”石碧洲继续说道:“陆泉你拿到戏服后直接去会场,之后大家就穿着戏服排练,好花点时间适应。” “好的。” 大致分工完,需要排练的成员也陆续下了午休过来。地方狭小,一部分人索性熟门熟路地脱了鞋到红毯上坐着,边等人边聊,让小小的戏剧社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你到门外等我一下。”陆泉对罗屿丰指了指柜子,便走过去解开纽扣脱下外套挂进去,就着柜门内的小镜子把头发扎起来,接着,被挤过来的萧戚一把抓住手臂。 “陆泉,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瞧着她一脸偷偷摸摸又格外认真的表情,陆泉不禁诧异地皱起眉,“怎么了,这么急吗?” “没办法嘛,谁让你忽然要去谈恋爱啦!” 在陆泉顿时瞪大的双眼中,萧戚依然义正言辞且无赖至极,“反正你得对我负责,”但她的声音很快又低下去,变得嘟嘟囔囔,“你说,我到底该不该邀请我妈来看我的演唱现场?” 陆泉一愣,眼神才有变化又被萧戚飞快打断,“你先别急着回答,一会儿回来再告诉我行吗,这真的很重要!” 她不自觉躲开陆泉欲言又止的眼神,哈哈拍两下陆泉的肩膀又大步溜走了,“等你哦!” 冷不丁的,陆泉的一切思绪被萧戚突然的问题打断了。 记得之前她还劝过萧戚不要再去乞求父母的爱,她显然没有听进去。陆泉生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失望,怎么金枝琦能做到而她不能呢?即使这样莫名气愤着,她的大脑已经自行思考起原因——就算是不好的家庭,坏的程度也是天差地别。 如果家庭塑造性格这个理论真的合理,那么萧戚这样直爽简单的性格,在这个学校里还能不怕得罪人,本身就是被宠爱的证明,所谓的停掉信用卡实际上也没有造成多大的不便。周五的事件能解决得那么轻松,也未必没有校方对萧家势力的谨慎。所以一点点的不愉快,就能让萧戚如鲠在喉,老是挂在嘴上抱怨,也让她的提议看上去绝情而不切实际。 人与人的境遇也确实是天差地别,陆泉忍不住想到金枝琦、徐停云,甚至是李宿夕,还有自己对陆燃的“处心积虑”,不免心情复杂起来…! “你干什、么……”突然凑到眼前的脸让陆泉飞快地回过神。 正在平稳行驶的轿车内,罗屿丰威压式地俯身到她面前,冷傲上挑的眼睛霸道地占据她的视野,结实的安全带因他突然的动作还颤动着,“你对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我只是在想、”陆泉松一口气,不躲不避地直视回去,“我在想,罗屿丰你是怎么长成这么不可爱的样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口中甜蜜的葡萄味碰到,罗屿丰长直的睫毛颤动一下,便跟着他的身体收回,再直直地质问过来。 “本来就是嘛,”见状,陆泉得寸进尺地扳起手指,“装模作样,死要面子,容易恼羞成怒,还亲完人就跑,自己一声不吭非逼着人表白,还说什么,”她声音一沉模仿起他来,“我的世界不存在暧昧不清。” 向来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罗屿丰哪里听得了这些话,耳里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平静,羞恼地想着反击的话语。就在这时,前面的驾驶座火上浇油地发出一声闷笑,堪比气球破裂,猛地炸开罗屿丰羞耻心的防线,让他近乎仓皇地转过脸去。 陆泉本来就憋着笑,见状更是直接笑趴在他腿上,“哈哈哈,算我说错了,不禁逗这点还是挺可爱的,哈哈哈哈!” 正笑得猖狂,耳边忽然响起咔嚓一声,好像是按压搭扣的声音,抬起脸来,果然看见恼急跳墙的罗屿丰又拉着脸企图逃跑,不由较起劲来,也按开安全带,准备他躲到哪她也压到哪,车就这么大看他能怎么狡兔三窟! “你也就会这招是吧——!” 两个人四条腿,手忙脚乱间噗通一声,陆泉猛地绊倒在罗屿丰身上。更尴尬的是,皮椅被用力一压便开始自动下倒,还好她及时把住臂托,刚准备施力起身,又被从背后来的手臂压下去。 陆泉不防,反射性支起的手肘结实地怼上他的胸膛,疼得他闷哼一声。陆泉抿着笑转脸去瞧他,刚想幸灾乐祸几句,车内忽然响起音乐,并在司机手下逐渐调高。 这份“体贴”一下搅乱了两人打闹的幼稚情绪,无言的对视中,还是陆泉俯下身,带笑的鼻息融融地扫在他脸颊,“看你找的好司机。” 她说着悄悄话倾覆过来,让本来按在背上的手掌因她的动作自然滑落到腰部,手指埋进柔软的衣料褶皱里,脑后的发辫滚落,毛茸茸地委在他的脖子旁边,痒痒的失去了控制。 乌黑莹亮的眼珠,是清新的葡萄味。酸甜莫测,让人一会儿焦急一会儿痴迷。 “怎么不说话了?”音乐还响着,刚刚还羞恼不已的罗屿丰却悄然安静下来,半长的黑发铺在光泽的皮椅,专注地仰视着她。 陆泉暗自惊奇于他这副近乎乖巧的模样,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抚上他俊美的眉骨,又慢慢遛过鼻梁,陷进嘴唇的凹槽,时间一寸寸抚摸着,让两人无声交换着呼吸。 “干嘛这么着急,”陆泉几乎用气音说着话,卷翘的睫毛半垂一下,用眼睛亲吻了他的嘴唇,“我还想更多地了解你,慢慢来,好吗?” 第187章苏醒的积木玫瑰 在罗屿丰从小接受过的继承人教育里,有一门训练课叫做“社会身份的切换”。形象地说,就是教导他如何在大脑中,根据不同情景构建相应的形象面具,并合理化这些多重面具的存在需要,尽可能消减多重身份、乃至多重思想容易在少年期引发的精神混乱。 一个普通人,由于社会关系简单,需要切换的身份之间差别也不算大。但对他们这类人,利益有多少种变化,身份就有多少种变化。为了适应这样随时翻转、千变万化的利益关系,就需要他们不断练习在恰当的时机挑选正确的面具去应对。 继而熟能生巧地凝练出最适合自己的:杨兆是插科打诨、沉毅飞变得寡言狠辣,而他,则是彻底拔高接触的门槛,用傲慢的冷面直观地筛选掉大部分无关紧要的人,高效安全,还乐得清净。 这些面具是必要的,罗屿丰从不怀疑,也不迷失。只是,在这理性判断的背后似乎又总藏着一声叹息,就像是搭完整座模型的第二秒,或是看着小白虎睡着的第二秒,一种快要陷入静止的空虚。 “我怎么感觉,”在他再熟悉不过的车内空间里,一向敏锐的女孩蹙起眉头,“罗屿丰,你现在是在撒娇吗?” 刚奇怪地说完,她自己倒先笑起来,像被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逗笑,别过下巴,带着点孩童心性的傲气——也许她自己没有发现,当她真正想笑的时候总是这样,一点也不温柔,甚至十分冒犯。 冒犯得他兀自乱了阵脚,慌张着选不出一张合适的面具去应对,只能噼里啪啦摔了一地,暴露出最真实的那张脸,同时又是最陌生、最无措、最稚嫩的那个罗屿丰—— 第一次被人逗到跳脚,羞耻得从内部发出烘热,脸皮变成灯罩,什么才是正确反应,怎样才能重拾权威,什么才是恰当距离?心情翻江倒海,自尊在弹簧床上狂跳,大脑却偷偷摸摸地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才能继续和她亲密地靠在一起—— “好像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在笑?”她停了笑,又低下头来,眼里写着后知后觉的神奇。 “那你开心吗。”罗屿丰听到自己这样问。 接着,手掌再次跟着她的腰背倾覆下来,热源靠近,让空气都轻微地发热。她的呼吸刚扫过嘴唇,罗屿丰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被她柔软地一贴又离开,不满升起的同时,他却莫名想起第一次在模型社见面,她俯身去嗅积木玫瑰的场景。 而现在,他似乎变成了那朵玫瑰。 似乎被他暴露的神情逗笑,“再开心,也不能在这里。” 手指最后揉了揉他的嘴唇,陆泉轻快地抬起脸转向窗外,下午的阳光染亮她的轮廓,灰色的百褶裙悠然自在地搭在他同色的裤子上,不分你我。 原来轿车已经停驻一会儿了。 “好啦,别撒娇了,快起来吧。”她笑着伸出手。 * 从池菊屋取完三大箱戏服,两人原路返回。 虽然校方在校园祭期间允许部分车辆入内,但也只开放了几条大路,除此之外依然不得通行,尽可能保障学生的安全。因此,这三大箱需要陆泉罗屿丰和司机三人一起搬去凯兰特会场。 会场内,在舞台正下方的第二排,石碧洲正架着相机,一边录像一边指导金枝琦她们排练。按照她的话,录像能方便事后检查当时没能发现的错误。 瞧着她们专心的模样,陆泉就没有出声打扰,抱着箱子沿侧边台阶往后台走。 后台的木梯边排着快要上场的成员,有的悄声念词,有的发着呆脑内预演,各忙各的。而梯子右边坐着的四名陌生脸孔很快引起陆泉的注意,正疑惑着,就看到他们纷纷向罗屿丰示好微笑,这才想起他们是罗屿丰社团的成员,特地过来帮忙摆设道具。排练的时间紧迫,结束了还要帮着收拾,好让下一个社团方便排练。 “我来,我来。”正在排队的杨兆几步过来,抬手就要接过陆泉手里的箱子。 “没事,我这个很轻的。”谢绝了他的帮助,陆泉的视线擦过他看向队伍里拿着站位表的李宿夕,对他也笑了笑,“你们先专心排练吧。” “也行,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嘿嘿。” 走在前面的罗屿丰抬手敲了敲准备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后,三人前后进去,把三大箱迭在墙角。做完这些,罗屿丰还要负责陪同司机出校,在警卫处记录车辆最后的离校时间并签字。 “我大概十分钟后回来。” “哦,”彻底看出他那股不动声色的黏糊劲后,陆泉压着笑直接把他推了出去,“快去快回吧你。” 关上门后,陆泉还不自觉地从视窗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并在捉到他回头时不忘赠送个小小的鬼脸,才又双双笑着转回。 “辛苦你了,陆泉。” “不客气,小事而已。”陆泉看向坐在化妆镜边的元师文,下一秒便察觉到她微笑中的勉强,不由悄然收敛了开心,快速扫一眼她旁边低头捏着手机的萧戚,“发生什么事了?” 刚进门的时候她们好像就在讨论什么,后面来了人就打住了。 陆泉半靠到萧戚的椅子旁,“没关系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元师文有些无措地看一眼沉默的萧戚,神情困惑的同时还带着些茫然,“上周不是刚分配好表演时间吗,我们、呃、戏剧社是一天两场,上下午各一场,下午的那场结束时间是五点半。” “然后,刚才萧戚忽然发现,她的社团表演是从下午六点开始,加上提前二十分钟准备,留给她从会场到露天舞台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估计不够。” 陆泉搭上萧戚的肩,刚想开口,注意到她还没说完,及时止住话头。 “发现这个问题后,萧戚是说没问题,这里一结束十分钟她也能跑过去。但我认为最好不要这样,”元师文清秀的脸上浮现抱歉的神色,“考虑到这里到露天舞台的距离,还有当天的人流量和拥挤程度,十分钟是很危险的。” “而且,就算跑过去,估计气还没有喘好就要上台唱歌…所以,我的建议是她的戏份一结束就可以提前离开,省去谢幕的时间可以多预留十几分钟,时间也就够了。一会儿和大家商量下,肯定没问题……” 那照这样说,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陆泉认真听完,但气氛怎么还这么奇怪? 元师文小心地看一眼沉默不语的萧戚,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然后,萧戚就…”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萧戚又猛地抬起头,像座突然复活的雕像,“我完全没意见啊,就这么办吧!挺好!哈哈!” “抱歉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这么一出,尽在帮倒忙啊我,”她唰地站起身,爽快地拍拍元师文的肩膀,“应该快到我上场了,先去啦。” 发现她又在躲避自己的视线,陆泉一时火从心头起,转身几步拽住她,门板荡开遮住元师文的身影。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她低声质问道,“到底怎么了?” 一向爽朗快乐的萧戚现在却只是垂着眼,身后是层层迭迭的遮光幕布,准备室微弱的灯光照不亮她的影子。 “陆泉,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陆泉还没听仔细,对面响起一声“骑士呢?快上场啊!” “马上来!”萧戚立即大声回道,扭头走了过去。 陆泉愣愣看着她高挑的背影,思绪还没来得及理清,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出一段萧戚曾经的声音。 “我这么酷的人哪有怕的东西啦!” “谁耍赖了真是,好吧,非非非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别人因为我而失望的表情,吧?哈哈哈——” ———————————— 大家见过乐高的积木玫瑰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没有温度的塑料。 我知道大家都在期待劲爆的情节,但总得铺垫好了不是(贼笑),有些事只有上了头才做得出来。 现在不理解萧戚没关系,下章会讲清楚。 第188章礼物与信件 帷幕落下,萧戚已经走上舞台。 每当这种时刻,陆泉都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人与人之间永恒的距离。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彼此相交集的也不过是各自的一小块生命。 低头看了看手心,陆泉转身重新进入准备室。不意外对上元师文担心的神色,于是安抚地笑笑,“萧戚装豪爽的样子挺蹩脚吧?” 元师文只压着嘴唇轻摇了下头,细心地没有附和,“萧戚没事吗?” “放心,不是戏剧上的事,”陆泉虽然不清楚,却也能猜到大概,“估计又是因为乐队的事和家里闹了矛盾。” 不然,也不会突然提出什么邀请妈妈来看表演的事。傻瓜萧戚,宁愿她不要这么重感情,露出那样的表情自己怎么可能放心——正想着,陆泉的视线无意间扫到靠在化妆镜旁的两个工具包,忽然开口问道:“那是你的备用相机吗?” “什么?”元师文反应不及,跟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才点点头,“是啊。” 看出她眼中的疑问,陆泉走近几步,手搭上刚刚萧戚坐过的椅子,“每次萧戚和家里一闹,都会接连消沉好几天。这几天本来就很辛苦了,我想让她开心点。” “所以我能借一下你的相机吗?” “这次是高叁最后的校园祭,如果能把她的演唱舞台录下来送给她当礼物,她一定会喜欢的,又有纪念意义。” “当然可以,”元师文几乎是脱口而出,陆泉和萧戚帮了这么多忙,她也想尽可能给予些回报,只是大脑一转,又飞快发现了问题,“可是你的戏份要一直到最后的,从这里过去来得及吗…还是找其他人帮着录会比较好?” “但现在大家都忙,临时怕是找不到什么人,”陆泉想了想,在元师文诧异抬起的眉头里,很快下定了决心,“那只能——到时候我就直接穿着女巫服狂奔过去,在最后的校园祭上狠狠燃烧一把青春!” 她脸上违和感满满的悲壮,逗得元师文抿紧嘴巴嗤嗤直笑,“好夸张。” “诶——我可是认真的。” “知道啦。”元师文笑看她一眼,心中却敏锐地察觉到陆泉在有意地改变气氛——不知道是不是怕自己对萧戚产生不满。弯身拎过工具包检查相机电量,元师文刚想问陆泉,前边的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的罗屿丰让她立即又悄悄收敛了笑。 听见声音,陆泉也转过头,语气已经很熟稔了:“真快,你等我一下。” 放回相机,元师文稍稍侧过脸,避开罗屿丰的身影才继续问道:“那陆泉你准备什么时候要?” “我正在想呢,后天时间那么紧张的话,匆忙跑过去还要找位置,又要调焦距参数什么的,感觉还是提前去踩点比较好。” “而我的排练戏份又集中在明天——不如现在就去,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啊。” 这边两人说着话,进门后就近倚在墙边的罗屿丰,则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化妆镜中神采生动的陆泉:思考时微微蹙起的眉心,跟随说话速度的眨眼频率,得到满意答复后舒展的嘴角,然后,等待着,被她不经意地抬眼捕捉。镜中调皮的笑容一下子荡开,她还肆意妄为地朝他勾勾手指。 这招小狗的动作让罗屿丰非常不满,皱眉撇过脸原地坚持了好几秒,才允许自己慢吞吞地走过去。 “应该不会花很长时间,反正戏服已经搬过来了,等成员们排练完,你就让她们试穿看看。” “嗯。你那边如果超出会场的排练时间,就直接回社团试戏服吧,要改的话就剩这两天了。” “没问题,谢谢啦。” 走过来的罗屿丰垂眼瞥着她这副笑吟吟的模样,心中莫名烦闷的同时注意到她毛茸茸的发辫绕过脖子,有一部分悄悄掉进了雪白的衣领里。几乎是瞬间,他的颈侧就回忆起那份磨人的触感,热热的痒意升腾,让他下意识抬手圈住她的发辫帮她顺出来。 陆泉正从元师文手里接过相机包,被他突然一碰立即转过脸。手指停住,指节抵进她的脸颊。陆泉提起的眉毛下面眼睛一转,看看他还不准备收回的手,再瞧瞧他那张又在装模作样的脸。 忽然灿烂一笑,按住他的手果断往下一拉,相机包就顺滑地塞进他的手里,“那这个就由你负责。” “我拿支架,走吧。” 于是,刚回来不久的罗屿丰又被她拐了出去,徒留元师文一人坐在椅子上偷偷舒了口气,眼睛还不忘八卦地往门外一下一下飘。 而罗屿丰走出会场好几步,才忽然想起强调主权似地反手拉停了陆泉。 “怎么了?” “我还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诶?我才解释了一遍,还得再说一遍吗?” 这话简直就是流氓逻辑,罗屿丰非常不爽。他发现陆泉对他是越来越随便,之前面对他的那股紧张感一点也没有了——倒也不是说他想要她紧张,只是觉得多少有一点,他喜欢她那份独特的专注——不过,他也不讨厌现在这样自然亲密的状态,只是、可是他——好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反正、总是,他就是不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对上他的冷脸,陆泉面上似乎终于露出点动摇,“难道我记错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罗屿丰开始条件反射地警惕,“什么?” “嗯——是什么的?”陆泉苦思冥想地点着自己的眉心,“是那句话来着?” 对此,罗屿丰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正要伸手捉住她点动的手指,就被陆泉一甩手,义正言辞地质问道:“我在这里,真的是为了这个戏剧吗!” “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罗屿丰被唬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黑历史”,“我什么时候?”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拿出手机点开计时器,“你在这既然是为了我,那当然得听我的。” “我、” “现在,”她竟然还一脸严肃,“就比谁先跑到松丘广场。” 说完她拔腿就跑,还可耻地丢下一句,“输的人是小狗!” 简直——幼稚!后知后觉的羞耻急转直下变为咬牙的笑意,罗屿丰面色如常地拎起相机包背上,平常地走出几步。又不是小学生了,谁要在大庭广众下你追我跑? 可眼看着她快没了人影,而周围又确实没什么人……眼睛在上挑的眼眶里左右瞥几下,长腿一抬身体已经自动向前跑去。 雅兰特会场前,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已经泛黄,灿灿地掺杂在坚韧挺立的常青树间,悠然地落下一层柔软的金黄扇叶。笑着的少年奔跑着快步踩过,黑发和衬衫一齐甩动,绕过低矮的绿植,直往少女的方向追去。 “六分、六分、二十秒!” 一会儿,陆泉急喘着气,抓着手机瘫坐在松丘广场上层。 松丘广场也是巴德明顿着名的地标之一。半圆形的石砌阶梯舞台,平缓地分了叁层,木制长凳贴着弧度紧密排列,中央则是叁面被围起的舞台,背靠一排高大深绿的松树。 “热、好热——” 一双长腿杵到陆泉眼前,即使是后来居上,罗屿丰不过是稍微有点喘,此时更是挑衅地提眉俯视她的狼狈,幼稚地淋漓尽致,“谁是小狗?” 而陆泉耳朵里塞满了心跳声,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胡乱甩甩手,让他别吵。 哪里看不出她是打定主意要耍赖,心情轻快的罗屿丰压着嘴角轻哼一声,反坐到她面前的长凳上,从衬衫胸口的小口袋里捏出手帕,坏心地展开按到她潮湿的额头上。 又被渐渐平复的陆泉甩甩脸抖下来,不客气地胡乱擦几下,然后脸色嫌弃地再迭好当着他面塞回他的口袋,不忘拍几下,“不客气。” “……” 很快在罗屿丰的臭脸中破功,陆泉忍俊不禁地倾身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有些发热脸上亲了亲——上挑的眼型平时看上去傲慢至极,没想到瞪圆的时候倒像猫咪一样傲娇可爱。 可猫咪又一向是没有耐心的,被她蜻蜓点水了两叁回,这次罗屿丰张手网住她的侧脸,侧过下巴含住她同样发热的嘴唇。 刚运动过的两人嘴唇都有些缺水,稍稍发干的黏膜一碰上立即粘得难舍难分,每次吮含都要拖皮带肉的拉扯,这样艰难地揪开再黏上,吻着吻着,近在咫尺的眼珠无措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竟一起难以自抑地笑起来,陆泉很快笑倒在罗屿丰的肩膀,罗屿丰则震动着胸膛,把脸埋在她的发顶闷笑不止。 “怎么会这么搞笑——” 罗屿丰刚想回两句,可泛滥不止的笑意让他一开口就有大笑的冲动。 “不行不行,还有正事要做!”陆泉率先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身,双手拍拍笑麻的脸,再按住罗屿丰脸上的笑,“不许笑啦!” 罗屿丰竟真的点了点头,“可以了,不笑了。” 于是陆泉拿开手,两人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视了好一阵,又飞快地在陆泉的噗嗤一声中彻底破功。宽阔的广场上,两人笑得忘我,任由幽绿的树影倾斜笼罩,沙沙的树叶摩擦着,是青春的絮语。 * 和罗屿丰一起好不容易踩完点后,陆泉回到社团时,萧戚果然已经先回她的社团继续练习了。她也不想逼得太紧,决定明天再告诉她。 放学后回到家,陆泉坐在书桌前伸了伸懒腰,从书包里拿出练习册时,那件信封跟着掉了出来。 白色的信封四边点缀着淡雅的蓝玫瑰纹样,颇具浪漫情调,让她心里泛起嘀咕:不会真的是情书吧? 陆泉怀疑地从地板上捡起来,拆出一张卡片,看清了内容后当即呼吸一滞。 卡片与信封的颜色正相反,海蓝色的光泽卡纸四边点缀着白玫瑰的纹样,中间一行雅致的浮雕字体: 9月31日金曜日俱乐部邀请帖 ————————————— 肉,真的快了,害怕! 快乐的时光是越写越少的,大家要珍惜!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一切顺利!健健康康,吃好睡好!一切以自己为中心,不要为其他的事所烦恼! 新年快乐! 第189章陷入热恋(上半章) 周二早晨,纯白别墅。 渐渐发亮的天色,缓缓将沉在底部的墨蓝泳池照透,若有若无的涟漪泛着光,在三楼的落地窗上朦胧地漂浮,卧室里静悄悄的。 明明没有人影,半透明的玻璃门却忽然自动向左移开,探出两只雪白的小爪子。原来是小白虎,一下下眯着眼睛,前腿长长地伸进门内拉着懒腰,紧绷着抖了会筋肉,便向前一阵小跑,四步并两步,最后矫健地一跃上床。 霸道而熟练地蹲上铲屎官的胸口,张口就是日常叫饭。而今天也被泰山压顶的铲屎官也照旧拧起浓眉,拉高被子左哼右躲就是不起来开罐头。见状,小白虎抖抖耳甩甩毛,伸着小脑袋凑过去边舔边催,粗糙的舌面扯得罗屿丰头皮一紧,让他终于受不了地伸手将它提起来,探出头,睡眼朦胧着还不忘检查小白虎有没有吃进他的头发。 “就想着吃,以后叫你小白猪算了。” 举着它惩罚性地晃了晃,拉长的肚皮也跟着左摇右摆,小白虎不满地喵喵两声,甩起尾巴在他脸上拍几下。蛮不讲理得让罗屿丰都气笑了,抓着它就往头发上蹭。 “把你的口水还给你。” “喵——!” 张牙舞爪地挣脱开,小白虎溜了一小圈,索性坐到地板上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大声催早饭。罗屿丰偏要逗它,懒懒地眯着眼睛枕上手臂,坏心地朝它吐了吐舌尖。正笑着,他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幼稚的挑衅顿时愣住。 小白虎不由歪歪头,盯着铲屎官突然又一掀被子躲了进去,正奇怪地准备走近瞧瞧,下一秒,被子就被踢得噌噌直响,那动静吓得小白虎当即一个拱腰大跳直接扒上了旁边高高的落地灯。 小心翼翼地趴在灯上,等不晃了,它才又慢慢伸长脖子去瞄下面突发恶疾的铲屎官。 把心中突起的快乐尽情发泄一通后,罗屿丰似乎才真正清醒过来。掀开被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闷热笑意,不自觉反手揽过旁边的靠枕压进心跳加速的怀里——怎么会这么开心,仅仅是不经意想起一个人,想起她可爱的小动作,一个小表情,轻易挑起一连串跳跃的记忆,一会儿坐在木梯上低头看她,一会儿已经在粘着嘴唇亲吻;上一秒隔着玻璃对望,此刻就在镜中悄悄对视……可又如同这循环不断的瀑布泳池一般,喧闹着又永远填不满,躁动着想要更多—— 更多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只属于他和她时间—— 正出神地想着,他突然抬起脸,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手指才按上通话键,又立即矜持地顿了顿,改成发消息。 「这次黄金周,你和沉毅飞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玩?」 欲盖弥彰地发出去,罗屿丰自己都忍不住羞耻,脸刚倒进抱枕里,一听到手机震动又立即抬起。 点开竟然先是一张图片,好像是什么海滩五日游的预约订单。 「哈哈哈!什么叫未卜先知先下手为强!你刚约了陆泉,我就和沉毅飞改定了计划,就问你服不服!」 「话说,你一大早就问这个?昨晚做春梦啦?」 罗屿丰当即嫌弃一瞥,刚准备扔掉手机,屏幕上就显示出杨兆的大名,他皱了皱眉,考虑到杨兆的性格,还是点了接通。 “嘿嘿,首先,感谢你没挂断。”那头果然传来杨兆贱兮兮的声音。 “有事就说。” “我正要说呢,本来想到学校再和你商量的。”杨兆语气正经了些,“我已经把钟兰登的俱乐部vip身份注销了,其余的事就都交给了律师。” “这周的邀请帖又发下来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罗屿丰也厌烦地闭了闭眼,“你不想去,那补缺的人选呢?” “上次不跟你说了吗,李宿夕啊。他挺趁手的,再说最近几次也没什么要紧人物,让他先试试呗,不合适再说。” “而且这次还是兔郎主题,便宜这小子啦。” 对罗屿丰来说,李宿夕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倒不是因为什么豪门弃子的身份,相反,他太有想法了。狡猾多变,圆滑自我,他这样的人不会轻易遵循规则、选择臣服于某个人。 用不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不过——罗屿丰抬眼看向被困在落地灯上上下不得的小白虎,不由勾起一个笑,“可以,我同意了。” “真的?我都做好了这次亲自去的准备了!” “是你说的,先试试看。而且,他也不一定就会答应。” “我会让他答应的!” 听着杨兆在那头欢呼雀跃,罗屿丰想的却是李宿夕看向陆泉的眼神。说起来,钟兰登会变成现在的废物,他自己的性格是部分原因,但金曜日俱乐部在其中究竟催化了多少…… 放下手机,罗屿丰起身下床,从落地灯上抱下急得喵喵叫的小白虎,“走,吃早餐了。” 第189章陷入热恋(下半章) 午休,雅兰特会场。 有了昨天排练的经验,石碧洲发了消息让成员今天午休后直接到会场集合,全员上妆并穿好戏服进行最后的彩排。 推开准备室的门,元师文诶呦一声,快步上前把手中拎着的两大瓶矿泉水几乎是砸到中间的方桌上。 “让让。”瞧她没出息地甩着手,后面的石碧洲憋起笑,把怀里抱着的一袋橘子和右手里装着各种零食的塑料袋也放上去。 “重死了——”坐到化妆镜前的元师文转过脸去,“4l水应该够这么多人喝吧?” “不够就再去买,”说着,石碧洲扯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两只橘子,扔一个给她,“喏,接着。” “喔!”堪堪接住,元师文不由握着橘子笑起来。 石碧洲剥开橘子扔一个嘴巴里,刚准备在她旁边坐下,身体却忽然顿住。在她不解的眼神中,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边嚼了一会儿,又腰一挺几步把剩下的橘子放了回去。 嗅着空气中浓烈的橘子酸,元师文十分惜命地立即把手中的也放到一边。 “这么酸?那不是白买了,好浪费。” 石碧洲悉悉索索地用纸杯倒了水才过来,连喝好几口,“没事,没人吃的话我就带回家给我爸,让他拿去片场当道具。” 没想到她脑筋转得这么快,元师文不由惊奇一笑,“物尽其用诶,挺好!” “但是,你爸的新电影不是快要上了吗,最近又经常不在家吧?” “是在到处跑宣传,偶尔还是会回家的。” “哦…” “哦什么哦,”石碧洲放下杯子,奇怪地看向她出神的表情,“你是第一次知道我家的情况吗?” “你家我当然知道啦,”元师文微微皱起眉头,“我是在想萧戚,还记得昨天我跟你商量的事吧。” “让她提前出场的那个?我同意了啊。” “嗯,只是,我有点担心她。听陆泉说,她最近和家里闹了矛盾,心情很难过。” “闹矛盾——”石碧洲锋利的眉毛一挑,语速变快:“她不会忽然退出表演吧?我不允许。” “你、”气得元师文当即伸手拍她一下,“你就只能想到这个!”她心虚地往紧闭的门口瞥一眼,“陆泉说她会解决的,在这之前还是藏好你这副嘴脸吧!” “真对不起,我天生这副嘴脸。” 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看得元师文又是哭笑不得,“你有胆量就说给陆泉听——” 这时,哗地一声门猛然打开,“部长!我把化妆包带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呀!” 元师文自然被吓了一跳,并且眼睁睁看着石碧洲的身体也跟着一抖,更让她差点大笑出声,只得死死捂住脸以保全好友在部员眼中的形象。 气势去了大半的石碧洲狠狠笑瞪她一眼,才勉强维持着威严让部员进来,“辛苦你这么早来,我们最后商量下主演的发型。” “好的!我把之前的版本草图做了细化,部长你看看行不行。” 两人边谈边坐到里面的化妆镜前,元师文则笑着收回视线,注意到旁边石碧洲用完的纸杯,便起身把它扔进门边的垃圾桶。抬头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奇地探出头去,果然看见了朝这里走来的陆泉,咦?旁边还有一个男生,瞧着他显眼的发色——好像是叫李宿夕的。 后退几步迎两人进来,“今天又要辛苦你们了。” 转过视线,元师文也面上礼貌地朝李宿夕点点头,心下却忍不住奇怪:陆泉怎么不和萧戚一起来? “我好像来早了?”一脸狐狸相的男生单手插进口袋,环视完屋内便熟练地勾起笑,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抓不住他的提问对象究竟是谁。 “那边有沙发,桌上还有橘子和零食,可以先休息休息,如果你愿意的话…” “嗯——行啊,”男生说话的时候,最引人注意的竟是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元师文正要皱眉,却见他忽然勾着头去瞧前面的陆泉,分明的睫毛跟着笑眼拉伸,微微摇晃的距离感边界不明。这样的举动,元师文只在顽皮的孩童身上见过。 “有事再叫我,如果你愿意的话——” 听他学自己说话,元师文不禁眉头跳动,看着他又在陆泉要转过脸时利落站好,转身引着陆泉的视线跟随他走向沙发——这个李宿夕怕不是…… “怎么了?” “啊?”元师文回过神,脸上不由升起点热意——真八卦,“没什么,就是,萧戚她还好吗?” 提到这个,陆泉竟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现在躲着我呢。” “这么严重吗?”元师文惊讶道。 陆泉摇摇头,和她又坐到化妆镜前,“今天她的社团也要室外彩排,所以会晚些来。”她顿了顿,还是犹豫着开口:“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简单解释了几句萧戚和她妈妈之间的别扭关系,“萧戚显然是希望以自己的努力来打动妈妈,并想让我也支持她的决定。但我怀疑,这真的可行吗?会不会还是无用功,只会让她更加失望。” 说出这些,陆泉本不指望能得到回答,只是心头的事太多,让她有些烦躁。反倒是元师文听得认真,“所以,陆泉你是不相信萧戚妈妈会改变是吗?” 她说得直接,陆泉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觉得,很多父母并不会把我们的想法当真。” 元师文剔透的眼睛始终直视着她,“那你觉得,是你更了解萧戚妈妈,还是萧戚更了解呢?” “当然是、萧戚了。”陆泉看她一眼,不免有些被冒犯的不快。 “那么这件事,也许外人就不应该插手。”元师文近乎笃定地说道:“这是萧戚自己必须面对的选择,她必须自己去决定,然后得到结果,再去庆幸或者后悔。” “就像写故事,有时候必须将主人公置于孤独的境地,才能迸发出她真正的个性,看清她真正想要的未来,这时候外人的插手反而是种阻碍、”惊觉自己不小心陷入状态,并把陆泉对好友的关心说成外人的阻碍,元师文紧张得开始抠手指,“嗯…抱歉,我是说,嗯……” 瞧着她无措眨眼的模样,陆泉就算心里有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特别还是被人说得心服口服的情况下,“知道了,这次我不会多管闲事的。” 果然和人相处就是有意思。初见的时候,元师文看上去不过是个腼腆清秀的普通女生。可渐渐接触后,才会发现她的特别。奇妙的洞察力和观察点,细心又敏锐,学识丰富的同时又带着些不善言辞的稚拙。因此,对问题的一针见血,或是时不时语出惊人,都只是她长于思考的冰山一角。 难得遇见这样有趣的人,陆泉忍不住想和她多交流交流,“等我的戏份结束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萧戚的室外排练?” 发现陆泉并没有生气,她才慢慢抬起脸,“可以吗?” “嗯,萧戚唱歌很好听的,这次选的还是摇滚歌曲,现场一定很棒。” 元师文悄悄松口气,连忙点头。而且她本来也爱凑热闹积累素材,平时巴不得有人邀请她,奈何轻微社恐,“好啊,我想去。” “不管想去哪,”这时,石碧洲圈着图纸从后面敲一下她的头顶,“先忙完再说。”接着,不等她抱怨,石碧洲侧过身歪向陆泉,“陆泉,能过来下吗?” “哦,”陆泉很快走过去,低头注意到台子上放的发型图纸,“是发型的事吗?” “对,”石碧洲看一眼从后面伸头过来的元师文,“我想改一下你最后一幕的发型。” “你最初登场的时候为了强调神秘感用披发完全可以,但最后一幕还用的话,我感觉效果可能不好。” 她抬起手做了个从上到下的动作,“双人舞的时候,顶光会从上面打下来,你头发又多,会在脸上产生很多阴影,旋转的时候可能观众都看不见你的脸,那样氛围就会很怪。” “那把头发扎起来?” “随便扎一个肯定不行,但太复杂又会花时间,也不符合女巫的身份。所以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可把陆泉难倒了,她向来很少关心这些,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什么发型既简单又能适配女巫这个身份。连元师文也皱着眉想了一阵,“不然等金枝琦过来再问问?” 石碧洲见一伙人都苦思冥想的,正打算拿手机搜搜看。 陆泉的身后就响起罗屿丰平稳的声音,“麻花辫怎么样。” —————————— 我在准备玩个大的,偷摸埋线中。 第190章更衣室的秘密情欲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让陆泉惊讶地转头看去。 原来在几人聚在一角入神思考时,罗屿丰已经悄然走进了准备室。此时,本来就“暗藏祸心”的高大少年低头对上她稍稍睁大的眼睛,心中顿时涌起幼稚的快乐,只面上还平静得游刃有余,十分自然地抬手勾起她脸边的长发,“也不用编成一整根。” “把两边的头发贴着耳根各编成两条,可以再加点装饰,”手指预演般陷进她的头发里,指头不经意触到温热的皮肤,专注的对视中,罗屿丰还是松懈地勾起嘴角,声音软化,“要我帮你编吗?” “郭霖,你觉得呢。”石碧洲一向对小情侣的腻歪劲过敏,忍着翻眼睛的冲动瞥过罗屿丰,向负责妆造的部员问道。 “我觉得——”郭霖抬头细细打量陆泉蓬松的头发,一会儿便快速点点头,“完全可以,脸边的细辫子能增加精致感又不会过于华丽…这样吧,”她眼睛一亮,“女巫服装的主题色是紫色,编辫子的时候可以把浅紫色的彩绳编进去做一点简单的装饰,增加角色的非日常感。” “只是,”她伸手在化妆包里翻几下,“我现在没有彩绳,需要去小卖部买,你们要等我一会儿了。” “还是我去吧,”独自坐在准备室另一边的李宿夕忽然开口,“反正闲着。”他收起手机站起身,竟颇为友好地对面色冷淡的罗屿丰笑了笑,“除了紫色彩绳,还要别的吗?” “嗯——黑色的小皮筋,或者干脆也用发绳绑,这样风格更统一?”郭霖想了想,也站起来,“我也去吧,看看都有什么。”而且彩绳的颜色还是她亲自挑比较保险。 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石碧洲连忙补上一句,“记得带小票回来。” “知道啦部长。” 两个人带着话题走了,让准备室毫无预警地陷入了安静。特别是坐着的元师文,本来一直悄悄地观察着陆泉——其实她一直都在好奇,性格处变不惊甚至有些“八面玲珑”、又让人难以看透的陆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在陡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她长久的打量很快被陆泉垂眼抓住,羞得她猛然站起身,别过脸拎起背包就去拉石碧洲。 “正、正好还有时间,我们去把剩下的海报贴完吧!” “啊?不是等结束后——” “早贴完早回家嘛!快点!” 石碧洲一脸懵然地被她拉走,准备室的门也噗通一声关上,只余两个皮座椅还在悠悠摇晃。把陆泉看得忍不住轻笑出声,反身在元师文刚刚的座位上坐好,再抬脸看向罗屿丰,“看,你一来就把人都吓跑了。” 罗屿丰其实还莫名其妙着,“勉强算她们识趣。” “是是是,谁敢打扰你罗大少爷谈恋爱。”说着,陆泉转身拉开化妆桌的抽屉,正打算挑个适合的梳子。罗屿丰就从后面压来,双手按住她两边的臂托,侧过下巴,呼吸一下下触上她的脸颊。 压低的嗓音在她耳里畅通无阻,“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陆泉推上抽屉,抬眼从镜中看见他俯身将自己禁锢的模样,忽然一仰脸,直接与他鼻尖相对,察觉到他的呼吸屏住的瞬间,她不免灿然一笑,“不然呢,你会和不喜欢的人接吻吗。” 接着,陆泉眼睛一弯,转脸躲过他压下来的吻,“傻瓜,这里有监控。” 她垂眼看向镜中挂着“更衣室”字牌的门,又掀开弯翘的眼睫对上他,暧昧不明地悄声说道:“我们去更衣室。” 更衣室是准备室的内间,大小却差不多。叁架贴墙的开放衣橱用厚重的棕色布帘作遮挡,上面挂着有演出安排的几个社团名,剩下的一面墙则排着四格木质换衣间。 深沉的颜色染上年岁的痕迹,各类戏服上的化学气味也似乎早已浸透了墙壁,即使常年开着通风机也难以消除。陆泉按开灯,有些嫌弃地皱皱鼻子,才走到挂着“戏剧电影社”的布帘前,拉开并在一溜戏服中寻找女巫的那套。 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反锁的轻响,她也只勾起嘴角手上不停。 “你刚才叫我傻瓜。”高大的少年从后面靠过来,抬手似乎想揽住她的腰,指尖试探着碰了碰她的外套还是生涩地悄悄收回,可他的心早被逗得心猿意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于是,他骄矜地一倾身,把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 果然惹来她带笑的声音,“干嘛?”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安静私密的更衣室里,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闷闷的声音撒娇似地将她从上到下包围住。 陆泉忍不住地想笑,“那你想我叫你什么,宝贝吗?” 她再次向后仰起脸,眼睛顺着他俊朗分明的下巴往上爬,头顶微黄的灯光将他本就立体的五官照得越发明暗分明,却又比惨白冰凉的石膏头像更鲜活生动。 长直的睫毛阴影几乎静止着,让陆泉抑制不住想逗他的心情,“还是甜心,亲爱的,小饼干?你喜欢哪个?” “你才是、”罗屿丰羞恼一瞬,又忽然偃旗息鼓地哼了一声,压着嘴唇撇过脸,“算了…” “你也会算了?”枕着他肩膀的陆泉奇怪地抬起眉,正想起身,又被他伸手圈在腰间绑到他身上,于是作罢,改为抬手挠挠他的下巴,让他只得眼神带气地再次看过来。 “想说就说啊,又没有别人。” 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罗屿丰垂眼盯住她秀气的指尖,“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 瞧他这副面无表情着扭扭捏捏的模样,陆泉心里就挠痒似地难受,“你倒是快说,我好急!” 话刚落音,陆泉便看见他憋笑的神情,“好哇,你逗我?” “一半一半,”罗屿丰侧头看着陆泉瞪圆的眼睛,差点没压住笑,“因为,和我比起来,你才是小饼干。” “啊?这就是你的肉麻话吗?”陆泉顿时嫌弃地皱起脸。 瞧着她可爱的表情,罗屿丰眉眼隐着笑慢慢解释道:“你知道第一次和你接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陆泉眯起眼睛专注警惕他的下一招,任由他的手指摸到脸上来,“什么?” 他张口欲言,又半是羞耻半是快乐地低头蹭蹭她的嘴唇,“我就觉得…你的口腔,好小……” 被他急促的温热鼻息分了神,陆泉愣愣地被他近在咫尺的视线闯进身体,一会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竟猛然涌起一股热意,“你耍流氓、唔!”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罗屿丰低头堵住她开启的嘴唇。滑腻的舌头直闯进来,霸道地在她脸颊内部转了一圈,逼得陆泉脸上的热意又深了一层,不甘示弱地去推他的舌,反被他飞快察觉,宽大的舌面一卷就将她的紧紧压住,水声作响。反击乍起、纠缠、围堵、镇压,两人打架似的鼻息冲上对方的脸,燥热传染,脸颊都变得艳红,心跳混乱一片,根本分不清你我。陆泉被他压着后脑和腰激吻,脸上的烘热几乎要蔓延到全身,同色的校服衬衫沙沙地摩擦发响,乌黑的发尾摇摆淹没手指。 相压的嘴唇碾着潮湿的唇肉变幻角度,绷紧的舌锥突然划过敏感柔弱的舌根,火辣辣地近乎刺痛,让罗屿丰肆意沉迷的神色一松,乱了鼻息性感地哼出声,陆泉也早已吻得缺氧,急促的呼吸间,戏服刺鼻的气味趁机涌进鼻腔,让两人顿时更为头晕目眩。 特别是罗屿丰,对于亲吻本身就生涩,能纠缠这么久全凭一股傲劲。现在倒好,站得高吸得远,刺鼻的气味一冲,眼前发黑顿时脚下都踉跄了,哐当一身歪倒在不锈钢衣杆上,撞得一排戏服叮叮当当得摇。 好在陆泉还抱着他,在最后一刻往回扯住,没让他把衣杆戏服都撞下来。这惊魂未定的瞬间,两人都清醒了不少。陆泉双手抱住他窄劲的腰,脸紧紧埋在他的胸膛。 莫名安静了好一阵,罗屿丰才生无可恋道:“想笑就笑吧…” 于是,陆泉便压在他胸口笑得他也跟着浑身震动。 终于等她笑够了,罗屿丰才挑着眼对上她亮晶晶的眼,低低地抱怨起来,“你就是我天生的克星。” “那你是我天生的、笑星?” “笑星?” “哦哦,说错了,是开心果,开心果行了吧,大饼干。” “真是乱七八糟…”现在她承认了,他倒不在意了。手指蹭着她还热热的脸颊,情不自禁低头和她又相互吮含几下嘴唇,两人动作间已是十分自然熟悉。 一会儿,陆泉放开他重新去找女巫戏服,“化妆的同学应该快回来了,我的头发不知道还要弄多久,所以我想先穿上戏服说不定能节省点时间。” 伸手帮她把背上肩膀上他扯出来的褶皱抚平,“嗯。”他就说陆泉怎么忽然要进更衣室。 终于取下那套紫色戏服,陆泉转身瞧瞧他,“我换衣服的时候,你也整理整理自己,别的试衣间有镜子。” “特别是腰间和领子这块。”陆泉早就发现罗屿丰爱臭美的个性,平时也是衣着打扮精致讲究,现在这副干了坏事的模样才是少见,但是——她也很喜欢,整齐粗硬的头发变得凌乱,嘴唇泛红,领带歪斜,上挑的傲慢眼睛里,在微黄的灯光下蒸腾出情欲的水光。 进而泛滥出笑意,“现在不想节省时间了吗?” 视线相连中,他忍不住又倾身过来,但这次被陆泉轻哼一声转过脸去,拦在了试衣间外。 “再亲嘴巴都要肿啦。” 罗屿丰侧过脸,俊美的笑容顿时肆意荡开。 ——————————————————— 罗屿丰186,陆泉166。 大家能分清楚谁是大饼干,谁是小饼干吧? 征求意见:大家想看陆泉和罗猫什么play呢? 友情提醒:请不要太离谱(我还不知道你们,狞笑jpg) 第191章喜欢的定义(全章) “你说,陆泉是真的喜欢罗屿丰吗?” “嗯?关心这个干嘛?” 校园主干道的展示牌前,元师文正和石碧洲一起贴最后一张海报。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关系太危险了。”元师文按住卷翘的海报边,终于将藏在心底的话向好友倾诉:“罗家这个级别的财阀家族其实很恐怖的。陆泉和他地位相差悬殊,在关系中难免容易处于劣势,没冲突的时候还好,一旦有了分歧才是致命……” 而且,她更不希望看见这样优秀特别的陆泉,也被困在不公平的“爱情”囚笼里,逐渐失去光芒个性,生生磨灭成一道陈旧烂俗的传闻。 “就算致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吧。” 听到石碧洲事不关己的语气,元师文不由有些生气,“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能——” “我知道你的意思,”石碧洲利落地开口,抚平海报的边角直起身看向她,“但你又能做什么,劝她别和罗屿丰谈恋爱吗?说你们俩根本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 “先不提这些话可能会使她逆反,反过来责怪你多管闲事。恋爱中的人又向来不理智,哪怕是陆泉,如果她把你话转脸告诉罗屿丰,你又怎么办?” “我、我…” “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事。”石碧洲无奈地看着她,拎起地上的背包拍了拍,“都贴完了,回准备室吧。” 两人并肩往回走,闷着脸的元师文很快又按捺不住地开口:“说来说去,还是环境有问题。” “流行文化把男女关系塑造得这么神圣,好像除了恋人其他关系都跟附属品似的。” “不然呢,”石碧洲瞧着她为别人的私事气鼓鼓的样子,不乏讽刺道:“社会的基本结构就是一男一女组成的家庭单位,不宣扬这个宣扬什么。” “好了,别乱操心了。”石碧洲侧身撞一下她肩膀,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妈最近不是又接了一批新书要翻译吗,有什么好书可以推荐给我啊?” 元师文的妈妈是巴德明顿大学的语言学终身教授,副业则和一些出版社签约做翻译,因此元师文家里到处都是书。并且一到周末,又会变成石碧洲的免费书屋。 “这次没有好书吗?” “我生气了,就不告诉你——!” 看着埋头往前直冲的元师文,石碧洲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才踏着午休结束的铃声跟上。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飞快。两个小时一到,会场内准时响起提示的音乐,催促场内的人员收拾整理。 自剧本定版后,元师文就空闲了下来,帮排练的大家打打下手。一听到音乐,她便把准备室的门打开固定好,方便下场的演员们通行。 穿着各式夸张戏服的演员们也排到幕布边下木梯,很快,她就看见了陆泉的身影。由于排练的是第叁幕,她身上还系着深紫色的长披风,浓密的黑色卷发被兜帽松松握着,与边缘神秘的黑色织文交缠难辨。她每踏出一步都会破开暗色的披风,勾出里面薰衣草般柔顺的浅紫长裙。 可能是担心绊倒,她始终低头注意着脚步,面纱朦胧地掩着脸,只余清丽的眉眼显出少有的温驯。 为什么是少有,在满场音乐的掩盖下,元师文悄悄观察着。 只见她忽然转过脸,抬起的眉眼间,警惕转瞬即逝,下一秒便溶解在礼貌的笑眼里,“谢谢,麻烦你了。” 后面帮她拎起披风的“骑士”立即咔哒咔哒地摇摇头,“没事没事。” “给我。”一道冷淡的男声突兀地插进来,“骑士”一愣连忙俯身把手中的下摆递过去。 罗屿丰无情绪地瞥他一眼便不再关注,优越的身高让他轻松抬手解开陆泉颈间的系带,碍事的披风顿时柔滑地委落到他怀中。 察觉到自己的前进速度太慢,以至于后面的演员在等待,陆泉当机立断,“罗屿丰。” 少年闻声抬眼,毫无迟疑地抬手接住她伸出的手,支撑她一跃而下半撞进他怀里,俊美的脸上笑容乍起。 听到身后又开始咔哒咔哒地响,陆泉不免一笑,“你不是负责收拾道具吗,在这里干嘛?” “一会儿就去。”把披风搭到臂弯里,罗屿丰最先做的竟是俯身去帮她解面纱。 “这个不着急…”陆泉瞧着他认真的神情,正奇怪着,便听他说别动。 “面纱是不是有点重,我在下面看的时候发现你的耳垂越变越红。” 面纱的链子是用耳钉扣在耳后的,说重倒也不重,“还好,应该是我动来动去,链子就不停扯到耳朵吧。” “真的?” 他担心地皱起眉头,让陆泉忍不住轻笑,“嗯,被你解开后倒是有点酸酸痒痒的。” 话刚落音,他温热的手指便捏上耳垂帮她揉起来。惹得陆泉新奇地盯着他瞧,原来罗屿丰关心人的时候竟然是一本正经的,莫名有些可爱。 “你这是什么眼神。”罗屿丰警告地眯起眼睛,只是舒展的眉宇暴露了他的放松。 “嗯?”陆泉眨眨眼,又开始信口乱编:“我在想像你戴耳钉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说着,她忽然往他脸前一凑又飞快抽离,把罗屿丰惊得呼吸一滞,嘴边的话丢个精光。那个瞬间还以为她要亲过来,砰砰的心跳在她灿烂的笑脸中被强压下去,可不能轻易着了她的道! “之前就觉得你瞳孔的颜色比其他人要淡,配上同色的耳钉应该很合适。” 罗屿丰挑着眼尾觑着某个花言巧语的惯犯,“我妈妈是混血,你不知道吗。” “哦——怪不得你长这么高。” 真是乱七八糟,罗屿丰还是没能忍住笑意。和她的对话总是这样跳跃又散乱,没有目的没有意义,却满是日常的趣味。让罗屿丰心中满胀出一种平和的快乐,好似不经意在心口掘出了一口井,一股股的水源争前恐后地往外冒。 陆泉从他臂弯里接过披风和面纱,注意到换好衣服的部员们从准备室出来,“我要换衣服了,你也去忙吧。” “对了,今天排练结束不用等我,我要去找萧戚一趟。” * 解开耳后的辫子,叁条长发打着卷各弯各的鼓在脸边,陆泉只好对着柜门内的镜子尽量把头发扎紧。然后关上柜子,走向在门口等候的元师文,“我们走吧。” “你可以带上书包的,反正戏份已经结束,看完萧戚排练可以直接回家。” “没关系,如果有时间还可以过来一起收拾收拾。” 元师文看了看社团内还在忙的其他人,不由抿了抿嘴唇,“谢谢。” “其实我也想对你说谢谢,”两人并肩一起走,陆泉的感谢让元师文看向她,“昨天你的话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一些,原来自己在隐隐希望萧戚不要长大的自私心理,一些希望她能永远单纯简单的控制欲。 元师文静静等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打算解释,才愣愣地哦了一声,“不用谢。” 闲谈间,松丘广场渐渐在不远处显现。中央的舞台周边聚集了六七人,舞台上的四人各背着吉他、键盘进行清唱和走位练习。一群人专心致志地排练,自然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上悄悄来的两名看客。 跟着陆泉坐到最上沿,元师文一眼能看见个子最高的萧戚,正挎着火红的吉他随着节奏摇摆身体,“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舞台上似乎唱到了高潮部分,激动处萧戚潇洒地走了几步,可惜离这里太远听不清,便如同看默剧一般,有种置身事外的喜剧感,“她们这么认真,还是先不打扰了。” 说着,陆泉笑着伸了个懒腰,后撑到木条长凳上,忙里偷闲地仰起脸放松。惬意的秋风吹拂,悄悄动摇着广场周围的松树屏障,最近需要斟酌思考的事情不少,但这异常的充实未免也暗藏汹涌的希望,时刻刺激着她去挑战。只要计划顺利,一切都不再会是难题—— 还有,她睁开眼,侧头转向一旁又在盯着她的元师文,“怎么了?” “我、”元师文果然第一时间又撇开了视线,窘迫又似害羞地捏起手指,正让陆泉忍不住想逗几句,就听她忽然问道:“陆泉,你,你最近有看那个热播的偶像剧吗?” “叫,《爱我如初》的那个。” 这是在努力找话题吗?饶是陆泉也想不通元师文怎么突然问什么偶像剧,而且元师文向来书不离手,有些书名连陆泉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她也会喜欢偶像剧啊,陆泉奇异地挑起眉,“偶尔开着电视会瞥到。” 不过她很快又恍然地哦了一声,“你在研究它大火的原因吗?” “那,那陆泉你是喜欢唯我独尊型的男主角,还是温柔专一的男二号?” 瞧着她无措地转动眼珠,严肃的语气快要把闲谈做出问卷调查的架势,陆泉努力忍笑,使坏地斩钉截铁道:“我不选,我全都要。” “诶?” “诶什么?”陆泉倾身靠近她懵然的脸,忍俊不禁地逗她:“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非要选一个呢!”她还不死心。 “你再逼我我就弃权,我要单身。”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元师文被憋得恼怒起来,一时也忘了拘束,气鼓鼓地瞪向她。 可要是轻易着了对方的道,就不是陆泉的性格了,“除非你告诉我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坏、我哪有,”本来是打算循序渐进地劝说,被这样没心没肺地一质疑,元师文也不免委屈起来,“你不是喜欢罗屿丰吗,我以为你会选男主角的……” 突然听她提到罗屿丰,陆泉不免惊奇,“罗屿丰?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嗯,”元师文破罐破摔地点点头,“如果你选了男主角,我就会继续问下去。” “自傲的人喜欢与自己相似的,自卑的人喜欢比自己优秀的。陆泉,你觉得你是哪种人?” 这话又是冒犯了,陆泉一时也分不清元师文到底是胆大心细还是单纯不善言辞。而且这样的好问题也自然刺激到她的思考,“先不论这个前提对不对。” 她的神情逐渐变得认真,“我觉得,我是有时骄傲、有时自卑的人。” “所以既会被比自己优秀的人吸引,也会在与自己相似的人身上找到共鸣,两者根本无法分割。” “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元师文审视着她诚实的眉眼,抿了抿嘴唇才坦白道:“其实我是想激怒你的…也许是我多管闲事,我,”咬咬牙,她还是下了决心,“我不看好你和罗屿丰的恋爱关系。” “你和他在一起,会失去未来的。” 陆泉愣愣地听着她的话,好一会儿才在她忐忑的神情中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得元师文直着急,“你平时那么聪明不会在这种事上糊涂吧!” “元师文,”笑够了的陆泉,脸上满是明媚的笑意,“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她向来理性冷静的眼里好似多了一层柔软的亮光,“其实最近,我也有在思考什么是喜欢。然后渐渐体会到,对我来说,喜欢更像是一种情绪。” “随心所欲,开心的时候喜欢,不开心的时候结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所以,你不用担心。” 被人这样关心着,陆泉的心情也变得温柔无比。而且她也并没有敷衍,因为按照计划,最早这周五,她和罗屿丰的恋爱关系就会断然结束。 此时,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陆泉转脸看去,立即抬手出声:“萧戚,这边。” —————————— 卖个大关子~~~~ 第193章你就是我的梦想(H) 电视屏幕上,西装笔挺的主持人严肃地直视镜头,正经的声音播报着政经新闻,嘴唇一张一合间却逐渐模糊在客厅响起的哼吟声里。 时不时变幻的亮丽色彩映在徐停云光裸的小腿上,柔软的睡裤堆落脚边,堪堪露出难耐蜷动的脚趾。 “唔…陆、泉……” 甜糜的沙哑呻吟被嘴唇相压着捣烂,后折的脆弱颈脖让呼吸更为难续,喉结无措地上下颤动。身穿宽松睡衣的少女坐压在漂亮少年的胯间,深吻揉动,乌黑的长发将他纵情的痴态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些许湿凉的发尾偷偷探进他的领口,随着动作活物般游走,又似牢牢黏住猎物蛛丝,麻痹着让徐停云动弹不得。 而唯一可以呼救的唇舌又在被女孩肆意玩弄堵压,柔软潮湿地挤压着,双双泛起充血的燥热,似乎能舔舐到薄薄的血腥味——好喜欢——艰难地张开发热的眼皮去看她,酥麻着难以聚焦的眼前,只有一点奇异的蓝光染在她洁白的脸侧,危险而冷冽地转瞬即逝。 口腔里混乱甜腻的翻搅声,在空荡的大脑四处碰撞回响,潮湿火热的鼻息鼓动,和睡衣下女孩游走抚摸的双手一起,摩擦出高强度的电流刺激出身体深处的成瘾性。 哈啊——真想就这样被她深深吞噬,彻底成为她的一部分……在清醒的时候,徐停云也会忍不住奇怪,他从来不是任人玩弄的性格。但每次只要陆泉主动亲近,他的全身心就会自动变得柔弱无力,像个玩具娃娃般任她摆弄索求,只会红着脸软着眼低哑地哼着,双手可怜兮兮地握在女孩腰间,有意无意地诱惑她更激烈一点、更冲动一点、更疯狂地将他占有——! 兴奋的性器硬得发疼,却依然被她“残忍”地压坐在身下,快要窒息的深吻让喉咙深处泛起焦灼的痛苦,即将到达阈值的欲望让他兴奋又难掩病态地颤抖起来,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在被陆泉强制侵犯一样——! 手下忽然高热的皮肉让陆泉清醒了些,睁眼离开他急喘的嘴唇。可是下一秒,他变得空茫的神情似乎更加无助了,原本黏在他脸颊上的发丝也跟着她抬头的动作往上拉动,好似在他空白却艳丽的脸上缓慢产生的裂纹。 这份奇异的脆弱美感让陆泉都愣怔了一瞬,才笑着伸手准备帮他抚开,就立即被他报复性咬住手指、手腕,蛇一样舔到颈间的动脉上。细密又执拗的力道,温热的同时带来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感,陆泉再次缓缓闭上眼,深喘着环住他,手指再次陷进他的头发揉动。 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动感欢快的音乐,陆泉稍稍吓了一跳,有些迷蒙地扭头看去,发现政经节目早已结束,现在放的是一队偶像组合的打歌舞台。一群穿着靓丽的年轻女孩正充满活力地唱跳,每人脸上都满溢快乐的笑容。 节奏丰富的歌曲里时不时能听到台下粉丝的疯狂尖叫。 跳跃的色彩渐渐在眼球上清晰,陆泉奇异地平静下来。 从没有转移视线的徐停云直直盯着她变得平静的侧脸,眼神中专注的力道甚至会让正常人产生被穿透的不适。而现在,他也只是抬起脸半垂眼睫,潮湿的红唇含住少女精巧的下巴尖,再用鲜红的舌尖描绘,牙齿轻叩她的皮肤。 “怎么了,要不要去卧室。” “忽然不想做了。”陆泉虽然没有阻止他,语气却鲜明地平淡下来。 闻言,刚刚还媚态十足的少年,却轻柔、甚至隐秘而满足地笑起来,“要跟我说说吗。” * 陆泉其实也不太能准确表达出这些天内心纷乱的情绪。在发现身边人都有所热爱时,心中悄然升腾的那股怅然和微妙的剥离感。 萧戚对唱歌的执着追求,元师文为了写剧本而养成的观察思考习惯,石碧洲对表演的强势和苛刻。可是她呢?说到底,成为首相这件宏大理想的主人公是尹玺才对,那么她的梦想是要帮助尹玺达成目标吗?还是争取合格法律专业,将来过上富足体面的生活? 在当时看来好似救命稻草般的目标,现在倒更像是她逃避孤立无助的巨大屏障。而且一旦认知到这点,她便平静地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热情——如果能帮助尹玺成功既能证明她的能力又能获得权力,就算失败也是尹玺首当其冲,她根本不会失去什么——多么理性,多么现实…… 卧室里,陆泉和徐停云对面躺着。床头的小夜灯,静谧地将两人笼罩其中。 陆泉注视着徐停云轻柔耐心的眼神,联想到他的目标,不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你是真的想当模特吗?” 等了许久的徐停云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你不想我当吗?” “我是说…”话说到一半,陆泉忽然顿住,又接着问道:“如果我不想让你当,你还要当吗?” 徐停云眨了眨眼,几乎是脱口而出:“要啊。” 瞧着陆泉竟露出惊讶茫然的表情,徐停云当即忍不住灿烂笑开,连深刻的眼尾都跟着快乐上翘,并在陆泉变得无奈的眼神中娇娇地又蹭近了些,鼻尖抵着鼻尖,腻腻地撒起娇:“你以为我想进lemes是为了什么。” “你都不听我的话了,我怎么知道…”陆泉瞥一眼他摸上脸颊的手指。 “嗯——”徐停云莫名眯起眼,拉着长音逗她。这挑衅的态度果然激得陆泉呲牙就咬上他的脸,“嗯什么嗯!快点说清楚!” “疼、唔…!会有牙印的、不行,啊、”徐停云打蛇上棍地作态抵抗,嬉闹间,突然揉脸接过她张开的唇,惹得陆泉反应不及地闷哼一声接着便被他翻身压进枕头,凌乱又粘人地纠缠起来。 “唔…你这个——” 下一秒声音被他牢牢地吞咽干净,卷着舌头含吮。柔顺的短发痒痒地扫落在她脸颊,软弹的枕头被迫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听着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吻水声。 没有准备的陆泉很快开始呼吸不畅,脸烫得厉害,不适地揪住他的后颈皮往上提,才啾地一声分开。 “嘶…疼——” 睁眼看清徐停云那委屈朦胧的魅惑样,陆泉莫名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突然抬脚就踩到他腿间用力磨几下,“让你搞偷袭、爽吗!” 徐停云敏感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粗暴的对待,肉眼可见地打起摆子,痛苦又似欢愉地急喘几下,才受不了地张开双腿让陆泉踩了个空又紧紧夹住,陆泉下意识想拔出腿根,刚一动就激出他一声颤抖的呻吟,便好笑地停下来,任由他夹着。 然后,轻轻往上一顶,“唔…!” 陆泉好整以暇地提着眉毛靠近,双手又摸进他开始发热的身体,从腰间开始,沿着分明的脊骨向柔滑的背部展开,睡衣时起时伏,压制性的摸弄,轻易让漂亮的少年双眼涣散着湿润。 柔弱地仰躺在枕间,双手无力地握着她卡在胯间的腿根,似抵抗似迎合。 陆泉近乎沉迷地欣赏着,不自觉地释放霸道本性,“说,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不是我的宠物吗。” “唔!”她的腿又顶一下,让徐停云的身体也跟着往上一跳,又痛又爽的快感已经刺激得他全然勃起,手指上稍显突出的骨骨反复摩擦着陆泉的腿根。 “只有、哈啊…因为只有进了你姐姐的公司,你、唔!我才能永远缠着你——唔,轻点、陆泉——” “哼、”陆泉压了压嘴角要上翘的笑,垂眼看着他被咬得发红的嘴唇,“你这个变态,你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吗,真没出息。” “嗯啊——!”本来就紧绷着身体颤抖的徐停云突然哑声尖叫,原来陆泉抚摸的手忽然抓住他火热的性器开始直上直下!兴奋的身体当即猛然弹动几下,把上面的陆泉也顶得跳动。 “我、我不要出息——哈啊,”凌乱的睡衣漏出他纤美精瘦的腰部,已经自动开始扭动的腰胯简直像发情的蛇,“我只要你、我只想要你、你就是我的梦想——啊呃——!” 在突然失控的力道下,徐停云空茫地张大红唇,腰部僵挺着,在陆泉身下达到了高潮。 下一秒又脱力地倒回枕间,濡湿的额发和扇动的潮湿睫毛连成一片,失神地喘着气,还不忘双手缠上陆泉俯下来的身体,乖巧又诱惑地和她含吻嘴唇。 陆泉喜欢极了,并在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么,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 “嗯…你说……”嗡嗡的撒娇鼻音里,徐停云的大脑再次被陆泉搅得乱七八糟。 —————————— 没有热情,大概是极度理性的后遗症。本文的最后部分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本来这章已经写了大半的h,但章节情绪不对于是放弃,准备换到后面合适的地方。 下章预告: 心跳混乱的校园祭(一) “你?!” 看着身穿酒红色亮片西装的周翎,陆泉才惊觉这原来是十四班开办的男公关咖啡厅。 第194章心跳混乱的校园祭(一) 周三,巴德明顿私立高校的校园祭正式开放! 校门大开,主干道上方拉起多彩的欢迎横幅时不时迎风作响,原本宽阔的道路也被两边密集的各色摊位挤占。此时时间尚早,又是工作日,进校参观的人流未到达高峰期,大部分还是本校的学生在其间忙碌、闲逛,带着绿袖章的风纪委员时隐时现。 而陆泉则是属于闲散人士一员,现在才九点多,戏剧在十二点开演,十一点进后台准备,还有两个小时可以挥霍。 此时,她和金枝琦围站在一个写着「刚出生的鸡蛋仔」的摊位前,眼巴巴瞧着里面两个扎着头巾的女生,一个捏着刷子迅速往模具里抹油,一个拎着锥形袋往里挤面糊,一二一二,一二一二,简直是默契无比训练有素! “好快!”陆泉不加掩饰地惊叹到。 让拿刷子的女生忍不住笑看她一眼,“毕竟练了这么多天嘛。” 填完鸡蛋仔机器,另一个女生小心地把原料袋子放回身后的保冷箱,并用挂在腰间的可爱计时器定了五分钟,“麻烦你们到旁边稍等,一会儿就好。” “好的。” “今天没吃早饭吗?”金枝琦跟着陆泉挪开点地方。 “吃了的,只是好远就闻到烤蛋糕的香味,有点馋。” “哈哈,我也闻到了。” 校园祭上的吃食小摊为了方便制作,都是挑最简单的老几样,还大都是平时不太被允许吃的平民小吃,因此向来在校园祭上大受欢迎。 看着金枝琦明亮的笑,陆泉心中也变得舒展,“前两天忙着排练没什么时间说话,还不知道你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啊!”金枝琦忽然一顿,眨着大眼偷偷摸摸地往两边瞥几下才拉着陆泉往绿植带里躲。 “怎么了?” 陆泉正好奇着,就听到她凑到耳边贼兮兮地说道:“我发现律师界好黑暗哦!” 气息痒痒地挠着耳朵,陆泉也被她的语气逗笑,“真的?说来听听。” “嗯嗯、”金枝琦立即小松鼠似地点点头,“之前张律师不是怀疑我爸包养情妇避税吗,于是问我要了他经常出差的地点,好去查那些情妇到底是谁。” “本来我想吧,就算知道地点也没那么容易找啊,然后,我就发现邵姐姐在联系当地的警察!” “张律师她们这么厉害吗?”陆泉也不禁惊讶起来,毕竟张金瑞事务所的规模说是小作坊也不为过。 “看来陆泉你也不知道啊,”金枝琦飞扬的眉间藏着小小的得意,“其实按邵姐姐的话说,警察和律师的合作关系是业界公开的秘密。” “一旦有人被拘留就需要律师保释吧,如果这个人还没有律师,正六神无主着,警察署的警察就会「好意」地给介绍律师,成功了就能拿律师费用的回扣!” 陆泉恍然大悟,接着感慨出声:“而这些警察既然拿了回扣,那么合作律师的请求他也就不好拒绝了——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过这些是能随便对你说的吗?” “就是、因为她收到开房记录文件上有警局的徽章,被我不小心看到了、”说着说着,金枝琦心虚地往左瞥瞥,“就、好奇嘛…然后,我瞎扯了一通好话,还说什么将来也要向她学习做律师……” 这份可爱的坦白听得陆泉闷笑连连,“真好奇你到底说了什么好话,不过——律师确实挺适合你的。” “是吗?”金枝琦一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我看上去学习有那么好吗?” 陆泉正准备夸夸她帮她长些自信,不远处就传来摊主的呼唤:“那边的两位!鸡蛋仔好啦!” 于是两人先去拿了鸡蛋仔,运气不错地找到张绿植前的空长椅。只是身边人来人往,不再适合谈及私密的话题。 陆泉咬一口香喷喷的鸡蛋仔,眼睛无意间瞥过捞金鱼的摊位,“金枝琦,你这次黄金周有什么计划吗?” “我?”金枝琦慢慢嚼着,“倒没什么计划…但估计会很忙,张律师那边需要我的话,要随时待命的。怎么了吗?” “我需要在这几天找到一个寄养家庭,”陆泉说得一本正经,“我计划出去旅游,家里的金鱼没人照顾了。” “哦,这样的话——”金枝琦沉吟了一会儿,单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你等一下,我问问王星梨。” 一边打字一边念念有词,“这次黄金周她要补课加补考,估计是跑不出盛京了。” “回得真快,”看着屏幕,金枝琦有些嫌弃地撇下嘴角,“她说她在去十四班的路上,因为那里在开男公关咖啡厅……” “还问我去不去,”她转向陆泉,“具体事项你和她说吧,我可能陪不了你了,十分钟后我要去辩论部看比赛。” “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行,”陆泉看着她笑起来,“原来你喜欢辩论?” “诶呀,”被关注的人在意着,金枝琦发现自己莫名开心地扭捏起来,“最近对怎么优雅骂人比较感兴趣啦——” “忽然开始期待了。” “你是在笑我吧!” “唔……” “你看你都不否认的!” 从金枝琦那边收到王星梨的社交账号,陆泉顺利发出好友申请,边等着回信,边和金枝琦分开往十四班走去。 教学楼里也和室外一样热闹,平时注重秩序的各个教室门前都装饰得花里胡哨,立着各式手作招牌,可爱中带着稚气。陆泉轻快地跟在一群热火朝天的女生后面上楼,闲逛着被一间教室吸引住。 只见教室玻璃上用彩色卡纸贴出“猫猫天堂”几个可爱大字,好奇地探头瞧了瞧,才发现是个猫咖主题店。里面七八个“店员”人手抱着一只猫,让买票进去的客人或抚摸或喂食,萌萌的画面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猫叫,让靠墙排队的学生们忍不住边拍照边跺着脚期待。 不过,陆泉奇异地看向“店员”们的头顶,把宠物名正言顺地带进学校就算了,为什么他们自己还要戴着猫耳?一群戴着各色猫耳的人一脸宠爱地抱着猫,这画面实在是…还是说,这就是猫奴的究极形态? 正努力控制住脸部表情,陆泉忽然想到,啊,罗屿丰说不定会喜欢这里诶。 闷笑着拍下几张照片,陆泉继续上楼来到十四班,果然已经有人在排队。快速扫了眼没有看见王星梨,手机里也没有申请通过的提示,想了想她还是先上前排着,毕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转脸瞧见教室内拉起的墨绿窗帘,陆泉这才注意到前门处小黑板下方重点标注的“仅限本校学生进入”和“禁止拍照”的重点提示,前门也关得严严实实,比另一头的鬼屋还要封闭安静,还未进门便已是神秘感十足。 正想着这种营销手段也不错,前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身穿橙色亮片西装的女生弯腰恭送客人,“各位姐姐们,静候下次光临。” 花哨的服装和浮夸的动作立即激出排队女生们期待的惊笑。 陆泉也稍探出头,直压着嘴角闷笑。客人们开心地从身边经过时,她还注意到她们手里拿着拍立得照片,看来服务还挺多样。前面又进去五个人次,轮到陆泉还要一会儿。 于是,她暗笑着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正在模型社“值班”的罗屿丰。 「你们铲屎官都这样吗?」 很快就收到了他的回复:「……我很正常。」 对这个把猫眼石做成领带夹天天戴在身上的人,陆泉表示很怀疑,正要揶揄两句,又收到他发来的几张照片,是同一只雪白的异瞳猫。 「我的小白虎,可爱吗。」 「话没两句就开始秀猫,你们铲屎官也差不了多少。还有这个名字,不觉得很奇怪吗?」 「刚领养她的时候天天被她咬,所以叫小白虎。而且人既然能叫什么狼、龙,猫为什么不能叫虎?」 「你有理行了吧,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能说。」 「那你喜欢吗,我是说猫。」 陆泉正对这问题感到熟悉,还没来得及回复,队伍就往前进了几步,这次是另一个穿着绿色亮片西装的男生开的门,配合着锃亮的背头逗得大家捂嘴直笑。 “欢迎光临男公关咖啡店,还请五位姐姐依次入店,座位随意~” 陆泉也笑得停不下来,跟着一起进入教室后才发现室内向阳处未做遮挡,十分窗明几净,熟悉的室内空间以拼接的课桌做成的咖啡吧台为界,分成前后两半。 课桌吧台后还有临时布帘作遮挡,能时不时听到咖啡机的运行声。 陆泉瞧着正前方摆放的背景板,上面用两根粉红的拉花彩条粘成一个大爱心,旁边还点缀着各式塑料花朵,艳俗中竟透露出点精致,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 “这位姐姐,要先点些什么呢?” 刚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就来了一位穿紫色亮片西装的女生为她放了一杯冰水,让陆泉十分好奇这个班租借的系列服装是不是按照彩虹色设计的。 “一杯拿铁就好。” “好的,请姐姐稍等。” 成功接住女生抛来的“公关媚眼”,陆泉忍笑移过视线,端起杯子喝水,果然发现有不少男公关都是女生扮的,有几个短发女生还特意为此做了发型,可以说是十分“敬业”了。 陆泉正玩得开心,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这是您的拿铁。” “哦,谢、”意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眼睛才触到来人喉咙就被狠狠呛住,“你!” 只见身穿酒红色西装的周翎,优雅地俯身把托盘放到她面前,左口袋上的白玫瑰对着她灿烂绽放,绚丽的亮片几乎从各个角度反射出她惊怔的表情。 他笑弯了眼睛,“这位姐姐,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吗?” 第195章(二)迷宫散步 十四班!她想起来了,是周翎的班级! 呛得太急,陆泉的鼻腔顿时涌起一阵猛烈的刺痛,半埋在手臂上咳个不停,痛苦的表情把一旁暗藏坏心的周翎吓得莫名心慌起来,愣愣地盯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等陆泉都快缓和了,才知道笨拙地伸手抚一抚她的背,向来清清冷冷的声音木木地发闷,“我、不是故意的…” 僵硬的手掌才感知到她的脊骨就被她不客气地推开,“咳,你骗谁、咳咳。” 还是从另一边及时伸出一只手,“同学,用这个吧。” 陆泉感激地接过手帕,“咳…谢谢。” “没事就好,让同学、啊、让姐姐您受了惊都是我们不好,所以这杯咖啡我们给您免单。”笑眯眯的小橙本来是为别桌服务的“男公关”,见这里出了差错连忙帮忙圆场。 周翎这才后知后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帕。 而且他的突然出现本就吸引了不少客人的注意,这样的动静更是让全场的人都看了过来。 “喂,你刚才不是说皇子是后勤吗?” “怎么说话不算话!”一旁桌位上的女生直直盯着周翎,发现被骗后脾气暴涨。 转过身的小橙快速瞥了眼皇子身上的酒红亮片西装,心里也嘀咕着:这不是剩下的最后一套吗,嘴上连忙应对:“应该是,刚才后勤去买牛奶了,所以让皇子来替班,所以……” “行了,我自己来。”那女生倒是雷厉风行,全然不顾周遭不满的目光,拖起椅子径直坐到陆泉旁边,抬头就是满脸殷切地望向周翎,“皇子殿下,这周五放学您有空吗?” 她近乎无礼的举动让小橙立即警惕着看向周翎,随时等候他的指示。 “没事,你去后面忙。”周翎平静的视线略过陆泉悄然升起兴味的侧脸,心中莫名窜起一束怒火,对她来说,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都比他来得更有意思。 “我们换一桌聊吧。” 意识到周翎在对她说话,陆泉才转向他,就被不请自来的女生抢过话头。 “哇——近距离看才发现您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多啦,之前nhl电视台票选人气偶像,皇子您直接就是人气第一,超厉——” “公共场合请你保持安静,你打扰到其他同学了。” “呃、好,我轻点声说、” “你的位置应该在这里吗。” “我今天是专门为了、” “需要我帮你叫警卫吗。” “倒也不用……” 轻描淡写发出警告的周翎始终是站着的,半垂眼的俯视间红痣显露,是分明的淡漠和几乎看不见的厌恶,没有瑕疵的精致面孔透出玉质的冷感,即便是半身花哨滑稽的西装也压不住他通身的气势。 陆泉静静地抬眼看他,似乎瞬间抓住了自己一眼就讨厌上他的原因。不同于冰下烈火的罗屿丰,周翎的冷更像是雨天的雾,若有似无却又无处不在,等反应过来才冷得人打颤,简直,像极了—— 立即转过脸的陆泉深觉荒谬,却听到旁边的女生依然执着地轻声开口:“就一小小会儿可以吗,我问完就走。” “不知道皇子您对播客电台感不感兴趣?” 话题陡然一变,连周翎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和几个朋友今年开了一档播客节目,就是这个,”见周翎不说话了,她的胆子顿时又大起来,争分夺秒地拿出手机展示,“叫《迷宫散步》,最近一期讲了巴德明顿的校园祭历史趣事,反响很不错,就有很多听众留言想听您的故事。” 她越说越小心,眼睛紧紧盯着他,“所以,我们想为您做一期专题会谈,不知道,可不可以?” 听到这里,陆泉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疯狂粉丝”是来谈客户的,只可惜开头的奉承不小心拍歪了,才搞得这么尴尬。不过这个播客倒是挺有意思,陆泉好奇地探头看向屏幕上设计成迷宫图案的logo。 “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嗯?”大概是邀请皇子的任务过于艰巨,女生异常专注于周翎,突然被陆泉开口一问竟吓一跳。 她快速眨眨眼,“就是一些对社会时事趣事的分析之类,有时候也会讨论同看的书、哦对了,比如最近的盛京市长选举,我们也打算出几期,现在还在搜集资料。” “你感兴趣吗,随时欢迎关注我们!”声音一高,她立即悻悻地闭紧了嘴巴,转眼去瞧对面已经坐下的皇子。 他轻轻瞥过陆泉若有所思的侧脸,“和我的意愿无关,这类对外会谈,你需要向宫内厅发文件申请。” “是吗?其、其实也不算会谈啦,只是同学间的闲聊也不可以吗?” “那不谈皇室和身份,你们还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 “衣食住行随便一样都、哎…那我们先试试看发申请好了…”女生艰难地妥协到,只是校内谁不知道宫内厅的难搞程度…… “关于市长选举的会谈,为什么不找尹玺?”陆泉忽然开口。 心情低落的女生恹恹地看向她,“你以为我们不想?还特意发了份郑重的邮件给她,她到现在都没回,估计压根都没看。再说,谁敢去教室堵学生会长?” 尹玺高一刚当上学生会长的时候,高年级学生没少来堵她示威,后来不知怎的见她都绕着走。 女生的话说得直白,让陆泉轻抬眉毛瞧一眼被轻易堵在这里的周翎,气得周翎睫毛一颤,努力维持冷淡的同时不自觉端起桌上的咖啡,等味道在舌面散开才惊觉这是陆泉的拿铁。 压住心跳再抬眼向她时,果然看见她微翘起的嘴角,一副已经彻底将他看穿的可恶模样……然而下一秒,她又果断转脸,仿佛对他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关注。 “那需要我帮你问问尹玺吗?” “什么!真的?你没骗我?” “嗯,”被女生吃惊的表情可爱到,陆泉诚实地笑起来,“我看你们这个播客粉丝也有三万多,现在又是尹玺爸爸竞选期。虽然我不能保证她一定会答应,但我能当面问问她愿不愿意利用这个机会宣传一下,毕竟也是新起的网络平台,成功了也算是互利双赢,你觉得呢?” “嗯嗯嗯、不试白不试,我觉得非常好!” 女生开心得伸手就要来握陆泉的,下一秒却被她拦路截住手腕,“先别急,在这之前,你们播客对乐队的故事感兴趣吗?” “乐队?有名吗?有过什么作品?” 女生这样问,反而让陆泉放心,她收回手回道:“我朋友的一个独立乐队,现在还不够有名,但也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她小小地宣传一下。” “也不是不行吧,但我们需要先考察考察,听听歌的质量,如果太普通…我就抱歉啦。” “是吗?”陆泉有些惊奇地抬起眉毛,“原来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那找尹玺的话还是算我多嘴吧,是我多管闲事了。” “诶、你、好哇你,挖着坑就等我往下跳是吧,”女生怒极反笑,瞪了陆泉好一会儿,才笑着咬牙切齿道:“陆泉,你最好说到做到。” “你认识我?” “废话,东区学生哪个不认识你。”说着,她重新点开手机给陆泉看播客栏目下主持人一栏:“这个陶一欣就是我,别忘喽。” “哦、你好。”这时候陆泉倒是十分天然地伸手,打算去完成刚才的握手。 “我不好,”陶一欣站起身,又像击掌又像报复似地拍掉她的手,“你给我等着,以后专门做一期声讨你。” “有版权报酬的话也行啦。” “不存在的好吧。” “那我怎么联系你?” 渐渐被忽视的周翎就这么安静地喝着咖啡,看着陆泉笑着和刚认识的陌生人交换了联络方式。 陶一欣离开后,陆泉心情雀跃地点开手机自带的播客软件去搜《迷宫散步》,正好奇浏览着各期标题,手边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抬眼从马克杯底向上,她平静地看向周翎没有表情的脸。 只当看不出他的不快,“啊,是十五分钟到了吧,我该走了,今天的聊天很愉快。” 说着,她收起手机就打算离开,却听他忽然说道:“看来你的观察力还是不够。” “看见这朵白玫瑰,不会觉得眼熟吗?” 陆泉当即一愣,警惕地转脸,快速点过他胸口的白玫瑰,将视线完整地聚焦在他身上,“你什么意思。” “想知道?”周翎似乎终于满意地掀起嘴角,视线缓缓向上落到她身后贴满各色玫瑰的背景板。 “不如,先一起拍张照片吧。” ———————— 下三章应该会专注修罗场 第196章(三)御休所(半章) 明亮欢乐的教室里还飘着咖啡香,陆泉的心脏却猛然跳动起来,惊觉自己可能跳入了某个可怕的陷阱,不由在他经过时条件反射捏住他的小臂。 “你先把话说清楚。” 随之停住脚步的周翎,只好整以暇地垂眼轻点她的手指,再悠然对上她质问的双眼,不挣扎不解释,面带微笑着注视她在逐渐聚集过来的视线中暗恼地收回手。 下一秒,他却又反握住她的手腕,一派正经地转脸看向正在为别桌上咖啡的小绿,“麻烦帮我们拍张照,我的客人要离开了。” “哦、好的,”小绿反应迅速,收起餐盘,“还请稍等片刻。” 陆泉刚想挣脱,却注意到小绿胸前原来也别着黄玫瑰,这才想起刚刚的小橙别的是粉玫瑰,可见别玫瑰花是咖啡厅策划原有的设计。那么,周翎是在诈她?毕竟他怎么可能知道今天她会来,但如果不是,他为什么偏偏提到白玫瑰? 想起那张蓝白玫瑰纹的邀请卡片,陆泉的警惕直达顶峰,如果发生根本性差错,不仅这些天的计划化作泡影,她自己也会彻底变成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的跳梁小丑。 根本顾不上来十四班的最初目的,陆泉压着火气跟周翎站到花哨的背景板前。 “你要摆这么可怕的表情和我拍照吗?”周翎松开手,附近鲜亮的彩条印在他近乎轻松的笑容里。 陆泉一愣,又很快意识到他言语里的夸张,再抬眼瞧向他这副从容的模样,心里的不爽翻倍,“没办法,看着你我笑不出来。” “讨厌拍照吗?” “……”皱了皱眉,她还是回道:“一般般。” “我就很讨厌。” “那你还要拍?” “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试试。” “让你们久等了,”说话间,小绿已经效率极高地赶到,他举着拍立得站到两人前方,边微调位置保证两人都能入镜,“两位需要摆什么姿势吗?” 周翎这时倒又想起自己“男公关”的身份,笑眯眯地看向陆泉,“还是由姐姐来决定比较好。” 听得陆泉简直忍不住手痒,盯一眼他胸前的白玫瑰,她忽然也灿烂笑开,抬手取下他口袋里的白玫瑰径直往他脸上怼,“那你咬着花拍。” 被剔掉刺的花茎撑着花朵危险地在周翎面前摇晃,他没有防备地眨眼避让几下,竟露出几分无措的可爱。然后,飞快瞧一眼陆泉微抬起示威的下巴,及时抿住嘴角的笑意,“也行吧。” 见他真的接过花茎尝试着往嘴里咬,陆泉反而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处发。 “商量好了吗,那么现在请看镜头。” “稍微靠近一点,对,好,保持微笑——一、二、叁!” “唔!” 咔嚓一声,照片已经来不及更改,小绿连忙放下相机等照片慢慢推出来。原来,在他按下快门的瞬间,咬着玫瑰的皇子忽然弯身靠近旁边的女孩,不知有意无意,深绿的花茎一下戳进女孩的脸颊,顿时把她惊得侧躲。 一瞬间皱起的脸,更是和她平常清丽优美的形象大相径庭,简直可爱极了。拿着照片的小绿敬业地忍住笑,反而有些抱歉地朝两人递过去,“这张有些拍坏了,需要再拍一张吗?” “你最好适可而止。”陆泉近乎咬牙切齿地揉着脸,抬手想去拿照片却因为位置关系被周翎抢先。 他一手将白玫瑰重新插回,垂眼看了看照片便十分顺手地收到口袋里,“不用了,这张就可以,你去忙吧。” 接着,不等陆泉发难他率先解释道:“我的照片不能外流,希望你能理解。” 被耍了这么一通,陆泉简直要气笑了。这个人拿皇室规则当挡箭牌根本是手到擒来,明显是个惯犯。 “走吧。” 现在陆泉也不打算问了,就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刚才喝掉了你的咖啡,我再请你一杯。” 跟着周翎掀开帘子来到“后厨”,再等他脱下亮片西装从后门悄悄离开,随着热闹声降低,陆泉才后知后觉地数起楼层,最终停留在六楼的“御休所”前。 高校教学楼一般不超过六层,巴德明顿也一样。而且每栋教学楼的六楼都是阅览室,平时可供学生上阅读课或自习,比其他楼层更安静安全。 陆泉看着不远处走廊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前方传来一声指纹解锁的轻响。 “进来吧。” 第196章(三)御休所(下半章) 陆泉闻言转过脸,第一次正式踏入皇子的专属休息室。 只可惜,入目所及倒也没什么稀奇。物件家具样样精致昂贵,布置规整得和奢侈品杂志上的样图没什么区别。 周翎不着痕迹地追着她打量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惊觉心中微妙的紧张。他向来把这里当作养老院嫌弃,但在邀请陆泉进来之后,这些所有物却前所未有地和他紧密连结在一起。 轻皱了下眉,他移开视线走向古董柜台上的咖啡机,“还是拿铁吗?” “可以、”很快被前方花草围绕的小阳台吸引,陆泉几步走近,倾身透过光洁的玻璃果然能看见自己教室所在的楼层,而且居高临下简直是一览无余!这个变态—— 咖啡机嗡嗡地响起来,周翎稍稍卷起袖子,从橱柜里取出一套金柄骨瓷杯碟,期间看了眼她的背影,笑意不由涌上眼睛,“说起来,那个穿短裙的男生呢。” 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倒进黄铜小手壶里都没听到她的回答,奇怪地再次看过去,才发现陆泉正眼露不善地扭头盯着他瞧。 长发半垂遮掩笑意,拿起糖块小罐俯身放到茶几,他按捺不住似地进一步撩拨火苗,“不可惜吗,毕竟罗屿丰可不是会听话穿裙子的类型。” 于是乍一起身,那头快速响起一阵脚步声向这里逼来,他听在耳里,依然不紧不慢直面她气势汹汹的质问。 “只有那一次?” 周翎垂脸看她,看她专注冷漠的眼,柔软却平稳的嘴唇,说出口的话也为之放轻,鞋尖相对,悄悄组成另一个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应该,只有那一次。” “什么叫应该!你、” 周翎努力压制笑意,作势要往后退,鞋跟才轻碰沙发脚他就无师自通地一弯膝盖,抬手抓住陆泉的手臂,带着她一起重重摔进长长的沙发里。 * 「那你喜欢吗,我是说猫。」 盯着这条已读消息,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的罗屿丰,心里不禁生出些痒痒的担忧。难道她不喜欢?或者是猫毛过敏、这个倒可以排除,他身上难免会沾到猫毛,而她贴近时明显没有不适,反倒是——反倒是一双眼睛亮亮的,眉间满是明媚的笑意——和平时温和又冷淡的模样完全不同,让他—— “欢迎参观微观景物社。” 前方忽然响起柳彦沉闷的声音,走神的罗屿丰莫名慌乱一瞬,才暗笑着关上手机抬眼看向来客。但下一秒,平静的神情就停在了脸上。 大概是接下来有表演安排,林松潜已经换上了一身典雅的黑色礼服,长身玉立,进门后信步欣赏铁架间的模型。 在他刻意的视而不见中,罗屿丰不免轻蔑地挑起眼尾,放松地靠进座椅。再看着他安静地走近,停在积木玫瑰的花瓶前。 罗屿丰眉间跳动,眼前突然浮现出陆泉身穿银色长裙的陌生画面来——啊,那是开学舞会上的其中一场闹剧,林松潜当众拉走陆泉宣示主权导致的闹剧。然后不久,他就被陆泉甩了。 有这样的结局倒也不奇怪,罗屿丰心情不错地想到,陆泉平时不显山露水,其实是个不服输、自尊心乃至报复心都极强的人,对她强硬只会起反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对上她就会变得手足无措。同时,又奇妙又躁动—— “这架钢琴可以弹奏吗?” 不知不觉又在想着陆泉走神的罗屿丰闻声抬眼,“可以。” 林松潜微笑一下,指尖按上精致的琴键,果然能叮咚发出声音,“信用卡可以吗?” 这次不用罗屿丰回答,门口的柳彦已经自行过来,从抽屉里取出刷卡机和快递纸,“请在这里填写地址,付款成功后我们会打包寄过去。” “好。”男生略显违和的形象,和沉闷平直的声音让林松潜多看了一眼,再接过笔,低头填写。 笔尖点着铁桌在寂静的空间里哒哒地响,林松潜垂下的脸似乎勾起一丝笑,“陆泉最近还辛苦吗?” 这奇怪的问法让罗屿丰懒懒地不快,他伸手拉来积木玫瑰花瓶,拿起手边的细棉签清理灰尘,“你似乎很闲。” “她和她姐姐关系不好,现在又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总归不安全。我没照顾好她,难免有些愧疚。” 林松潜起身还笔,再转眼不意外对上罗屿丰警告的眼神,“请你别误会,再过一阵我就要出国留学了。” “以后,就麻烦你多多关心她。” 他似乎想多说些什么,但在罗屿丰直白的不耐中还是付完款转身走了。 模型社重新恢复了安静,没什么表情的罗屿丰在转椅里转了几圈,才拿起手机,「帮我查一下陆泉的家庭关系、现状和住址」一行字才打完,又被他皱着眉删掉,重新打出「确认一下林松潜近期是否有出国的动向」才发出去。 同时注意到消息栏中多了条新消息,抬手点开。 「陆泉来过十四班,被皇子带走去了御休所。需要插手吗?」 _________ 还不到打架的时候 第198章(五)片刻真心(全章) 如果没有周翎的提示,她能想到那两人是罗屿丰安排过来的吗? 一下子接收到太多信息,出了教学楼,陆泉才半是惊叹半是无奈地笑了一声。哪怕是临时起意也能随手动用资源,这就是真正的权势——哈,真让人嫉妒。 灿烂的午前阳光,让主干道边高大笔直的树木投下狭长平行的阴影,陆泉走在其中,看着远处的活动中心大楼逐渐展露全貌。 周翎的冒犯越发直白,是不是在预示她的处境会越来越危险,或者说她开始接近权力中心了?要说今天谈话的最大收获,应该当属罗屿丰和周翎确实拥有各自的阵营,目前可以简单地把俱乐部关键成员划为周翎玛莎方,十四班的大部分学生则是罗屿丰杨兆的耳目。 有阵营就必然有冲突,有冲突就有可乘之机,然后,然后…她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 几下清脆的“叮铃”声忽然在近处响起,陆泉回过神抬眼看去,下一秒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罗屿丰正骑着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自行车,穿过行人的缝隙围着她绕了半圈才停好,一路碾得落叶沙沙作响。见她笑得轻快,他也维持不了习以为常的冷面。 “这样表演结束后就不用跑着去广场了。” “嗯。”陆泉笑着点点头。第一次看见罗屿丰骑自行车确实新奇,但听到他开口又莫名温和得真实。注意到他挡住了行人,便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靠近些。 罗屿丰不在意地往外一瞥,行动上倒是不反对。挪近了,他就双脚撑地,手腕搭在把手上微微倾身和她视线齐平,“那两个人去得还及时吗?”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陆泉有些惊讶:“是你安排去的?” “本来是明天的计划,稍微提前而已。”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让陆泉一时看不透。 “需要我插手吗?” “应该没什么,”陆泉照常只挑一部分真话讲:“他莫名其妙邀请我去参加什么秋季音乐会,还说是因为太无聊。难道他是没有朋友?” “别管他,他是叛逆期到了。” 他的语气不无嫌弃,听得陆泉又想笑,又觉得无比贴切,“哈哈,确实挺像。”说话间,有片落叶飘到他肩头,陆泉自然地伸手帮他抚掉,“这事是十四班的学生通知你的吗?” 罗屿丰的眼睛也跟着走了一趟,“之前体育馆的事你也知道的。校园祭更人多眼杂,需要加倍注意。” 他似乎有问必答,却巧妙地控制在她可以了解的范围内,多么沉稳又多么狡猾—— “怎么了?”看着她微妙的表情,罗屿丰问到。接着,又被她故技重施地突然贴脸。不过这次,罗屿丰只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下眼睫,便神态自若地与她对视。 “你都不吃醋的?”陆泉悄声开口,看着他在阳光下越发透彻的眼睛,相互倒映着,模糊了边界。 他垂眼看一下她的嘴唇,声音也低低的,“咖啡好喝吗。” “好喝啊,不如你现在尝尝?”说完不等他反应,陆泉调皮地朝他快速一吐舌尖,转身坐上车座,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腰防止他转身,“司机,快点出发吧,不然真的要迟到了。” 罗屿丰低头看了看腰间探出雪白袖口的手腕,才压着笑踏上自行车。 到了凯兰特剧场,差不多是上个场次的结束时间。在后场入口处等上一批演员们都撤离了,戏剧电影社的成员们才排着队进入后台,并迅速按照上场和重要顺序换衣化妆。 率先换好戏服的配角们叁叁两两站在准备室外小声确认台词,嗡嗡的声音把长条走廊都占满了。 “嘿,大忙人。” 罗屿丰正跟部员检查箱子里的道具摆件,闻声起身看向已经换上士兵装的杨兆。 “还有大半个小时我好无聊,陪我会儿呗。” “你们先检查,有问题再找我。” “好的。” 吩咐完其他成员,罗屿丰跟着杨兆走到后场出口,杨兆转身靠上大门,眼睛扫一下他身后确认没人靠近,脸上略带笑意状似闲谈,“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他故意说出不满,边暗暗打量罗屿丰的神色,又在下一秒惊讶地看见罗屿丰侧身靠到墙上,让其余视角也能尽收眼底的姿势。 “之前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杨兆一愣,才慎重地压下声音:“所以、他是在向你挑衅?通过陆泉?” “除此之外,你真觉得他会对其他人感兴趣。” 闻言,杨兆当即把头甩了个来回,脸上的怀疑暴露无疑,“我估计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更不用提别人了。” 认真想了想,他重新看向罗屿丰,“不然这次周五还是我去吧。” “没关系,对新人他们的警惕也会降低。临时再换反而奇怪。” “也是,需要我对李稍微透露点吗?” “杨兆,”才一会儿,罗屿丰就瞥见部员正在跟他招手,于是直起身最后吩咐道:“那种过家家的地方从来不是重点,建设快要动工了,集中精神。” 这略带警告的语气让杨兆悻悻地挠了挠耳朵,他瞧罗屿丰陷入热恋的呆样子还以为他会热血上头,吃醋行事。连当面起冲突的可能他都想过,虽然一瞬间又否决:先不提身边这么多眼睛,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后患无穷。而皇室和罗家的惩罚不仅会冲着他,第一个倒霉的铁定是陆泉,罗屿丰只能是疯了才会和周翎撕破脸。 “我就是个天生白操心的……”嘀咕完后,杨兆抬脚跟上,决定以后再也不插嘴他的决定,省得被嘲讽智商。 * 校园祭的第一天就这样在热闹和忙碌中逐渐落幕,可就算累了一天,陆泉身上还背着个留校打扫卫生的处罚。 几个当事人被发配到各个干道,和清洁人员一起捡垃圾。 “怎么连这里都有?”陆泉从花坛里夹出一根竹签扔进垃圾袋,很是忿忿,“垃圾桶明明就在旁边!”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一旁的罗屿丰忍不住轻笑,又立即被陆泉扭脸抓住,几步走过去监督他的进度,“才捡了这么点,不许偷懒。” 罗屿丰抬眉,瞧着她一脸不快还不忘倾身去找垃圾,嘴唇压得紧紧,满满孩子气,“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出头,生日派对上也是,”他顿了顿又慢慢加上一句,“在我别墅的时候也是。” 接着,果然被她盯了一眼,“还好意思问我,你周围全是些混蛋,你不该反省反省吗?” “哦,确实,”罗屿丰直起身瞥她,“你也是个…” “我是好人啊,”差点把自己骂进去,陆泉一脸认真地补救:“而你喜欢我,证明你还是有救的。” “所以,罗同学,明天你还会帮我捡垃圾吧?” 这样活波嘴坏的陆泉是不是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露——罗屿丰经常会忍不住这样想。和他在一起总是想笑,被人这样说也是第一次,好似在无形之中被赋予了期待,一种希望她每次看见自己都能感到快乐的责任。 这无疑是一种讨好行为,罗屿丰很清楚,只是自己也乐在其中,又有什么不好? “你真要反悔、唔…” 他贴近的温热嘴唇一触即离,呼吸也在她脸蛋上烫一下,“我在这是为了谁,你倒要问我。” 陆泉被他近在咫尺地攥住视线,抿了抿莫名发痒的嘴唇,“记仇……” 两人磨磨蹭蹭捡完了垃圾,一起坐到大楼前的台阶上等负责人来确认签字。天色不知不觉变暗,路灯自动亮起,和渐渐沉静的景色一起,把熟悉的校园染上些陌生。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如同让人身置另一个平行时空,奇妙间又似乎变成独属于两个人的偶然浪漫。 陆泉看着两人不知何时扣在一起的手,心里又新奇又安静,却唯独没有讨厌,“今天谢谢啦,又是捡垃圾又是骑单车的。” “还有之前那个问题,”她垂眼玩起罗屿丰的指尖,“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我明白那种感觉,特别无助的时候,如果有个人能对我伸出援手就好了。” 指尖痒痒的,向来狡猾的女孩终于愿意袒露心迹,“所以,有时候自然而然就做了,没有想太多。” “嗯,我知道陆同学是个好人。”罗屿丰又不自觉学她讲话,换了只手牵,抬手顺起她翘起的碎发,“钟兰登现在有我们看着,别担心。” 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罗屿丰难以对她解释,但如果什么都不说,也同样容易让她陷入危险,他思考了大半天,还是决定现在开口:“但是陆泉,关于早上提到的秋季音乐会,即使周翎发了邀请函也不要去。” 他说得慎重,让陆泉也认真起来,“有什么原因吗?” “虽然还不能明确他的目的,但皇室的各项活动一直是媒体的重点关注对象,特别是被邀请者的身份变动,向来都是热烈讨论的重点,完全没有隐私可言。”他尽可能挑出安全的解释。 “我讨厌这样,”陆泉皱起眉,只是念头一转,“啊、但我和你在一起还能保住隐私嘛?” 话锋一转把罗屿丰都问卡壳了,张合几下嘴巴的呆样看得陆泉闷声直笑,更在他虚张声势的警告眼神里一头抵上他肩膀笑得停不下来,“知道啦,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本来也没想去。” 让白白谨慎了好久的罗屿丰又好气又无奈,只能报复性地把她意欲离开的身体紧紧压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再次警告道:“周翎不好对付,他背后有整个皇室,哪怕是我也不能对他怎样。我怕我…你知道吗……” 他担忧的声音低沉地从胸膛震动着传递过来,陆泉安静地靠在他结实的肩膀,眼前是他半长硬质的发尾被衬衫领口顶得上翘。那个眼高于顶的罗屿丰竟然在为她担心,在示弱…只因为她随口的一句无助—— 有谁会讨厌被爱呢,一股深深的不舍从心底涌上来,这样坦诚对她的罗屿丰,过不了多久就会——感受到他在轻柔亲吻自己的耳廓,陆泉逐渐脱力般地松下肩膀,“…小白虎……” “什么?”她的声音闷在怀里,罗屿丰没有听清。 “我想摸摸你的小白虎,”她微微抬起脸,灯光很快染亮她的眼睛,还有眼中的他。 “好吗?” —————— 没错,下章h(黑眼圈笑) 如果林松潜是小boss,罗屿丰就是终极大boss,困难级别不是一个层次。怕大家看得云里雾里:科技园建设+市长大选,可以联系起来看。 第199章(六)今天开始做猫党(微修) 整洁的别墅区大道边,路灯下静谧的银杏叶在一前一后的脚步中灿灿地反光。 “哦,原来是你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并行的陆泉探头去看罗屿丰胸前那对猫眼石领带夹,“我还以为是你自己定制的。” 她隐约记得猫眼石的寓意是消灾辟邪,“哼。” “哼什么,”罗屿丰带笑的眼睛瞥着她的小表情,“喜欢可以再借给你。” “算了吧,我现在想起之前的事,还会觉得不爽呢。” 她不经意提起两人初期相处的不快,让现下的罗屿丰顿时紧张起来,可他向来傲慢惯了,示弱的甜言蜜语更是一个字也不熟。 于是,陆泉本来手插口袋走得好好的,忽然就被旁边的霸道哑巴强行把手拖出来牵住。身体顿时贴近,看着两人胡乱相扣的手指,陆泉反应了一会儿,才噗嗤笑出声,继续瞧他装模作样地躲开视线,只有压住笑意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幼稚。 “不过说真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们会变成这样。” 肩膀磨着肩膀,脚步追着脚步,“真神奇,”感慨间,她快走几步转向他,孩子气地倒着走,“之前你提到钟兰登,我就很好奇,你和周翎、钟兰登的关系有那么差吗?” “虽然也能明白你们肯定是以家族利益优先,一方出了丑闻影响也会连带,不闹大是正常操作。” “但你现在可是和他的仇人我在交往诶,真的没关系吗?”她甩一甩两人相连的手。 罗屿丰任由她拉着往前,轻盈的心情让他毫无隐藏,“我有那天他闹事的证据。” “证据?”陆泉一愣。 “监控录像,所以钟家不会轻举妄动。”说着,罗屿丰拉她一下,阻止她拐上岔路,“我们到了。” 陆泉松开手,让他上前按密码。高大的铁门很快移开,感应灯也随之亮起照明了通路。 “那我也在录像里吗?” 罗屿丰转身,看向陆泉抬头望着黑夜中巨大的纯白别墅,灯光渐染在她的脸,沉静而出神,也许是又想起了那些糟糕的经历。他压了压嘴唇,还是开了口:“要是担心,我把视频复制一份给你,好吗?” 不知不觉,他也开始习惯这类询问式的语气。 过了一会儿,陆泉才点点头,直视向他露出微笑,“嗯。” 跟着罗屿丰来到叁楼,密码门锁刚解,细细的猫叫便从缝隙里漏出来,一下子抓住了陆泉的全部注意力。只见照片上的白猫正坐在门口,尾巴尖搭在并拢的前爪上,一见到陌生人又敏捷地起身,一边打转一边好奇戒备。 接着,被罗屿丰一把抱起,宠溺地挠挠头顶,“小白虎,认识一下新朋友。” 陆泉长这么大还没养过宠物。铁玫瑰别墅有太多古董画饰,房间又多不适合养,所以她一直无法理解猫控狗控们的疯狂。直到现在,亲眼看见一只毛光水滑、大眼圆溜溜的小猫咪,究竟谁能抑制心中的喜爱呢? “可以摸一摸吗?”陆泉双眼发亮,嘴上在问,手已经伸了过去。 小白虎窝在罗屿丰怀里,也动着脑袋仔仔细细打量她,被她试探性捏了捏肉垫才抖抖腿甩开,发出几声警告。 “小白虎,你真可爱。”猫咪对陌生人警惕性太高,陆泉无从下手,只好发出几声失败的哨声逗它。倒先把一直关注着她的罗屿丰逗笑了,眼睫弯弯,“原来你不光响指烂,口哨也不行。” “你不也、” 话才起头,罗屿丰已经狡猾地转身,“来,我教你怎么才能摸它。” 陆泉对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才踩着拖鞋跟上,四处打量间拐过几扇自动门来到一个较小的房间,里面全是等比例缩小的家具和猫玩具,精巧得简直是另一个模型社。 罗屿丰放下猫,从一个有密码锁的柜子里取零食。 一听到按键声,小白虎立即兴奋地喵喵直叫,仰着脑袋在他脚边拐着弯蹭。 “拿着。” 陆泉好奇地接过猫条,还没撕开,小白虎就快速转移了目标,在她手边绕来绕去地叫。她快乐地和罗屿丰对视一眼,撕开口子,它果然急不可耐地啪啦啪啦舔起来。 一边舔还快活地呼噜呼噜,让陆泉的心脏顿时涌出一股蛮横的怜爱,“它是不是饿坏了?” “怎么可能,”罗屿丰放松地蹲在她旁边,时不时顺几下小白虎的背脊,声音里也满是温柔的笑意,“家里有定时喂食器,她早吃过了。” “猫就这样,永远吃不饱,永远在吃。” “哈哈,小饿鬼猫。”小白虎一身雪白的短毛,根根顺滑光泽靓丽,一看就是主人照顾得很好,勾得陆泉再次探出手指去挠它的头顶。 现在的小白虎大概是被食欲冲昏了头脑,警告地呼噜了两声,抖抖耳朵,继续欢快地舔着零食。等吃完了,它竟还去陆泉手心拱了拱,发现真没有了,才无情地转头去罗屿丰那里蹭。 羡慕得陆泉眼热,“看得我也想养猫了。” “养猫不容易的,别冲动。” “是吗,那你教教我。”也许是零食在手指上留下了气味,陆泉现在一伸手,就会引得小白虎嗅来嗅去,时不时碰到它潮湿的小鼻头把她的心都撞软了,“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做猫党。” 听得罗屿丰闷声直笑,“这是什么宣言。” “啊、今天早上不是给你发了张照片吗,叫猫猫天堂的,明天我们有空去玩儿吧?” “好啊。”罗屿丰手里揉着猫,眼睛始终注视着她。快乐来临的时候,总是沉浸得令人忘我。 “行,时间不早了,小白虎也摸过了,我该回家了吧?” 这忽然的问句让他一愣,才对上女孩眼中满溢的直白笑意。她侧脸贴上手背,发尾滚落到肩头轻荡,调皮而近乎挑衅地看过来,又是在逗他主动坦诚。 我又不是猫,这个乍起的念头让罗屿丰忍不住想笑,却又回忆起无数个相似的瞬间。 在客厅里初识的针锋相对,隔着泳池相望的陌生试探,还有…还有在阳光灿烂的模型社,被精致无声的模型包围,成为小人国里唯二对视着的巨人,还有现在—— 小白虎并不关心忽然安静的房间,发现罗屿丰挠痒的手指不动了,它便自顾自躺到小窝里舔起毛。 “不要走。” 听到铲屎官的声音,小白虎才抬起头。 “留下来。” 它歪着小脑袋看向两个人类奇怪地把嘴巴贴在了一起。 第200章(七)神魂颠倒(H)(全章) 按下开关,智能的圆形大浴缸开始自动放水搅动泡沫,嘶嘶翻腾出朦胧的雾气。陆泉脱掉裙子,放进刚刚罗屿丰拉开的高抽屉里。 她抬起头,看向整面墙大小的一体式收纳衣柜,随手打开一扇柜门,里面满是挂迭的浴巾和睡衣。整洁干净,质感高级,组成了罗屿丰理所当然的每一天。 一些念头快速划过陆泉脑海,还没来得及辨析,浴缸旁的落地窗帘忽然透出些光亮。她赤脚走过去试探着拉开,才发现是回形的二楼和下面的泳池亮起了灯,罗屿丰说去客房拿避孕套,可能无意间碰到了其他开关。 果然,二楼很快又暗了下去。只是中央底部的泳池还亮着,轻微摇荡的幽蓝水影几乎笼罩在整栋别墅内部,无名的水纹形状变幻,美得轻盈梦幻。 陆泉静立着欣赏,却不知道黑夜中自己的身体也成了水影的画布,犹如隐秘的梦境浮浮沉沉落在昏暗的走廊里,罗屿丰仰起的眼中。 自动门再次打开,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悄然化作真实,身着衬衫的女孩转身,依然是那副舒展自由的姿态,让人忍不住向往的同时产生难以抑制的—— “没找到吗?”陆泉狐疑地瞧着他,身体却诚实地因他的逐步逼近而后退,直到紧贴上冰凉的玻璃。不知道罗屿丰是否自觉,当他陷入专注的时候压迫感也会倍增,手里的皮带搭扣突然咔哒一响,抽出的摩擦音听得人牙根发酸,顿时激起陆泉的防备意识,小腿蓄力,“好啊,你这个变态、唔!” “到底是谁变态,”罗屿丰垂下笑眼,幼稚地咬住她紧绷的嘴唇,“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唔、你、” 变着角度堵住她几欲出口的歪理,动作间长裤掉落露出两条修长有力的腿,接着,他使坏地微一俯身双手猛地用力将她抱上身! “干嘛!”陆泉反应不及,下意识用腿夹紧了他的腰身,紧紧揽住他的脖子。这全身心的拥抱,烫得罗屿丰差点没能压住脸颊瞬间上升的燥意,属于另一个人的脚跟蹭在屁股上更是发痒似的奇怪。 “不是要洗澡吗。”手掌不熟练地摩挲几下她单薄的背,罗屿丰才状似从容地托着她走下浴缸。 只是这么近距离的相贴,又哪里能藏住秘密。陆泉垂脸埋在他明显发烫的颈侧,忍不住暗笑:罗屿丰这辈子估计都改不了装模作样的毛病了。 鼻息喷洒,果然也引得他故意眯起眼瞥过来,下巴压上她的耳朵,“笑什么?” “嗯?”本想装傻的陆泉乍一抬脸,嘴唇重重擦过他近在咫尺的脸颊,一瞬火辣辣的热度让两人同时失语了一秒。 衬衫逐渐吸饱了水,紧密地贴上身体隐隐透出内里的肉色,水波涌动,雪白的泡沫将两人围成一个整体,陆泉颤动一下睫毛看向那抹嫣红,神经似与语言系统产生了短暂的断裂,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你的、身材不错,我很满意、” “…所以笑喽。” “是吗。” 几乎黏在颈间的手指又在有意无意玩着他的发尾,罗屿丰长直的睫毛静止着,向来冷感的俊美脸庞,也被水汽浸透出其下深藏的危险欲望,手掌逐渐埋入水下,和饱含情欲的宣言一起,不容抗拒地喂进她的身体里。 “那你满意得还是太早了。” 同色的衬衫大小不一地散落在磨砂瓷砖面上,快要像纸一般融化。撕开的避孕套包装也跟着不断拍打上岸的水流一股股涌动。 “啊、你这个、慢点——” 滑腻的泡沫堆积,让陆泉根本抓不住罗屿丰的肩膀。她脸颊绯红地坐在罗屿丰胯间,水下笔直的滚烫性器劈开水流一下重似一下顶进紧张的身体。 她到底是低估了罗屿丰的尺寸,乍一进入实在是难以适应,阴唇紧绷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激。她不自觉拱起腰肢逃避他激烈的顶撞,雪白的泡沫被击打着越发泛滥,沸腾着砸到发热的皮肤竟有些隐隐刺痛,看得人越发眼热失控。 “哈、哈——” 初次做爱的罗屿丰明显兴奋得出奇,浑身肌肉紧绷,双手紧紧箍在她腰侧不允许她丝毫的逃离,平时俊美冷感的脸上布满红晕,上挑的双眼却专注得可怕,一眨不眨、牢牢钉在陆泉逐渐迷离的脸上。 伴着粗重野性的动作和喘息,一下下坚实地凿进她的身体。 “你、混蛋——啊、” 她似乎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直接凶猛的性爱,身体软绵绵地后仰过去,咬着嘴唇话都说不完整了,还不依不挠地抬脚朝他踹去。 罗屿丰死死压着喘息,被她潮湿的脚趾拍了几下脸才不管不顾地张口咬住,几乎燃烧的大脑让平时的洁癖感官彻底停摆,只在听到她腻人的喘息后顺势咬着脚趾往下,力道压在牙关,留下一连串泛红的模糊牙印,锁链般延伸到她不断起伏的肚皮、胸口。 通红的舌面蜿蜒着舔过身体,像是世界上最细密的按摩。 摇晃的身体逐渐适应他的侵入,酥麻的酸胀从连接处涟漪般向全身扩散,微凉的水珠打上皮肤竟也带来雨滴般的清凉。 “哈……” 陆泉闭上沾湿的眼睫,双手无意识揉着他烘热潮湿的头皮,展开身体,放纵地仰倒在浴缸边缘。纠缠的长发也随之胡乱揉在背脊胸口,如墨汁晕染几乎要滴下色来,再被罗屿丰喘息着含吮进嘴里,发热的嘴唇一路沿着起伏的皮肤攀爬才抵达终点深深覆盖,宽阔的肩背严实地迭上陆泉优美的身体。 火热的舌尖刚一触碰便激烈地纠缠起来,似争夺似渴求,鼻息相击牙齿碰撞,相连的单薄脸颊危险鼓动。 突然“啪”的一声响,陆泉的双手用力攀上他的背脊,水下模糊晃荡的双腿开始交磨乱蹬! 指甲掐进皮肉,只见绞紧的双臂中,上宽下窄的背脊间那根清晰的脊骨越发凶狠地上下扭动,蛇一般贪婪,只记得不知疲倦的占有本能。身体连接处的拍打水声也越发激烈,将女孩高潮的声音尽数掩盖,势要吞没她所有的快乐和激情。 被强势做到高潮的陆泉深喘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第一时间狠狠咬住上方的肩膀,“你这个疯子!” 本含吮着她颈侧的罗屿丰抬起脸,似是因为终于打开了色情的开关,他对陆泉的触碰变得更加大胆,此时只熟稔地挠一下她敏感的腰部,她果然哈地一声松了口,再被他守株待兔地一口逮住,缠到黏膜发烫发肿,血管过负荷地跳动。 神魂颠倒的窒息中,陆泉才奇妙恍惚地分辨出泡澡剂是葡萄柚的香气。一口一口咬吮下去,柔软甜蜜中还藏着一层清新湿润的苦味,若有若无地勾引,让人欲罢不能越发索求深吮,揉捏摩挲着非要让他挤出最美味的内核。 紧贴的身体忽然泛起高热,呼吸灼热燎得陆泉一怔,正要睁眼,整个身体便被再次抱住劈水而起,一阵颠簸后,后背猛地贴上一层薄布,她才慢一拍地反应过来是落地窗边。 “啊——”性器再次长驱直入,她还是忍不住长吟出声,修长潮湿的双腿紧紧缠在他同样燥热的腰间,“还说、你不是、变态、嗯、” 这次,她倒在了深灰色的窗帘布里,全身泛红的白皙皮肤清晰得如同剪影,通过目不转睛的眼球刻进罗屿丰兴奋的大脑,嘴里也跟着乱七八糟,十几年的喜怒不形于色教育烧了个干净,“你说是、哈——就是、” 逗得陆泉颤着肩膀直笑起来,他身上滑腻得抓不住,她便反手扯住窗帘布借力,摇摇晃晃着又被他握着腰一下一下痛快地顶动,跟坐秋千似得不安又异常兴奋。得了趣,她也不由自主挺着腰腹迎合他的抽插,肉体相撞相套、酸涨痛快交替,密密麻麻的神经爽得两人理性全无,不知疲倦。 不知何时,陆泉双手都反抓上窗帘,胯间越发激烈的抽插让顶部的扣环都危险地叮当作响,脚趾紧扣,阴道的收缩越发兴奋,双重喘息此起彼伏,罗屿丰猛地上前,结实地压倒在陆泉身上,涨红的背脊肌肉抽搐几下,腿根紧绷着达到了高潮。 “哈……” “哈……” “哈……” “哈……” 第201章(八)心理梦(H) “嗯……” 陆泉身体有些发软地被放倒上床,脚踝的痒意让她慵懒地垂下眼,看着一双手贴着身体摸上来。蹭过大腿内侧还泛着红印的齿痕不禁引发一点刺痛,心里刚升起火气想给他一脚,注意到他肩头几颗深刻凌乱的牙印,才算没有真踹出去,换了方向踩了踩他的腹肌。 昏黄的顶灯将他俊美赤裸的身体染成欲望的蜜色,随着上爬的动作,手臂、大腿上紧实的肌肉收缩伸展,在他习惯性的克制中不自觉展露诱惑。特别是还泛着潮意的凌乱黑发,此时被他随意捋在脑后,更显得五官深刻性感。 罗屿丰握住她的脚踝没有立即拉开,抬起头,浸润过的浓眉一挑,满是少年意气的自傲和笑意,“还要再踩会儿吗。” 瞥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陆泉就忍不住逆反,一点也不想承认有被诱惑到,“是你太重,压到我了。” “是吗,”罗屿丰终于爬上来,五指扣进她放松的手掌撑到她上方,“那这次让你在上面?”低语间,他还情不自禁低头吮一吮她鲜红的嘴唇。 激烈的情事过后,温热的皮肤相摩相贴只让陆泉觉得越发懒散,不由单手揽住他的脖子,手指无意识摩挲他时不时鼓动的脸颊,解不开的深吻和相扣的手指一起,越发紧密。 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松开,陆泉收回深红的舌尖,感觉到腿间他再次兴奋起来的性器,不免呼吸灼热地咬了咬他的腮帮,打开双腿缠上他的腰,“你抱我起来。” “怎么懒成这样。” “被你干的,没力气了。” “好,是我的错。”这坦荡的荤话听得罗屿丰闷声直笑,陆泉平时一身清美脱俗的气质,陷入情欲时却是这副凌乱慵懒的姿态,越发激起人性中追求刺激的本能。 过了第一次的疯狂期,罗屿丰明显冷静了不少,收回相扣的手,揽住她柔滑的腰带她翻身向上,架到胯间,期间滚烫的皮肉摩擦少不得几声黏腻的哼吟。 陆泉半眯着眼,很会享受地后靠到他支起的双腿,随手拢起半干的长发,开始不紧不慢揉着腰压蹭他笔直的性器。后背摩擦大腿,屁股粘扯在胯间,明明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大床,罗屿丰却因为陌生的欲望而兴奋异常,好像和弹性的床垫一起,吱呀吱呀地在她的身下摇晃。 “快点——嗯、” 没想到尚未进入也这样磨人,罗屿丰紧绷着大腿,上身却越发酸软地陷进抱枕,难耐地皱起浓眉仰起脸喘气,性感得陆泉小腹发痒,却终究比他多几分余裕,边加快揉蹭的频率,双手乘势摸上他发热的身体,报复性地四处揉捏。 罗屿丰被摸得直哼,挑起迷离的笑眼瞥她倒也不抵抗,只不客气地捏回她腰间手动加快她的速度,果然激出她浓烈的喘息,发尾在他腿间乱扫,有水声渐渐响起,黏腻地粘上他的小腹。 正想得胜地轻笑,他的胸膛却反射性一跳,眼睛也惊得彻底睁开,充满了不可思议。原来,陆泉用力拧了一下他的乳尖,见他惊诧愣神,更是趁机双手齐下,拧得罗屿丰整个身体都跟着一跳! “哈哈!你的表情、罗屿丰——” 接着,她的乳尖也被利落地一拧。 “不客气。”从没有被人碰过的乳尖涨涨地发疼,罗屿丰半是危险地眯起眼睛逼近她,见她伸手来挡立即握住她的两手腕。 “哼,抓着我你也别想拧回来,略略略——唔!你、耍诈!” 没想到他突然发难,胸乳被他狠狠叼住,背后又是他的双腿,陆泉努力扭动也躲不开,总算拔出一只手去揪他头发,“不公平、嗯——这样我就咬不到你了、” 敏感的乳尖被含进高热潮湿的口腔,被狡猾的舌头绕圈摩擦着,变得越发坚硬挺立,而周边的皮肤又始终得不到抚慰,强烈的落差越发搅乱人的心神,让她闷着鼻音直哼哼。察觉到陆泉的情动,罗屿丰张开笑眼向上观察她熏红的脸颊,眼皮发热的同时坏心地含得更快了些,舔舐间偶然发现乳尖上的小孔,好奇地用舌尖去顶,竟让她几乎是立即尖叫出声!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瞬间泛起高热,罗屿丰也跟着浑身发烫,理性燃烧,摸着小腹上泛滥的水迹,握住自己的性器,终于缓慢而坚定地插入。 “唔——” 陆泉难耐地皱起眉,抱住他的头紧绷着身体寸寸感受着他磨人又清晰的进入。这样的姿势本就让性器进得极深,火热的黏膜乍一粘黏拉扯,刺激得两人都浑身颤动。罗屿丰的鼻息很快失控,艰难吐出乳尖,一下一下向上重重顶胯,把陆泉的呻吟也撞得七零八落,掉落满身。 “啊、啊…” 被钉在他怀中越来越快地顶捣弄出水,胀热的乳尖时不时摩擦,痛痒中夹杂着快感,让两人的呻吟都变得凌乱不堪,只知道大脑发热着胡乱亲吻,手指探进口腔,发丝缠上舌面,眼皮、手臂、肩膀,鼻息相击,天旋地转、在一声声清脆的肉体撞击声中,最后又黏黏糊糊地缠吻到一起。 “哈——哈——” 阴唇连着腰部被撞得酸软,太满的情欲堆积着涌上来,让陆泉受不了地歪倒过去,性器相套带着罗屿丰也跟着翻身。 “怎么了?”罗屿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唇已经自发去含吮眼下潮湿雪白的背部,急切地留下一片又一片吻痕以示所有权。 “没力气了……你来、嗯、哼…” 才说完你来,罗屿丰已经结实地覆到她身上,露出被她双腿夹摩到通红的腰部,紧实性感的臀部立即一下下紧缩着顶出陆泉失神的闷哼。 陆泉皱眉蹭着发热的床单,迷乱地听着耳边的呼吸,感觉到原本握在腰间的手掌开始膈人地往上摸,路过小腹、胸乳,直到自己的下巴。顶弄间身体摇晃,下巴也被反捏起来再次吻住。 “唔、”舌头交缠的水声在脑中混乱作响,这个人是有多喜欢接吻——她很快一甩脸挣开,“啊!你、你慢点——!啊!” 那股霸道的快感又从连接处凶猛地冲上来将两人淹没,罗屿丰的窄腰突然加速似地疯狂抽动,不容拒绝的情潮顿时让陆泉后昂起脸,露出似痛苦似欢愉的神情,再被一旁同样兴奋的罗屿丰深深堵住嘴唇,乱发纠缠,似要她整个身体都吞噬殆尽才算满足。 “唔——!” 紧密覆盖的身体突然僵直地嵌合在一起,连接的小腹颤动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松懈,双双摔在床上。 一晚上接连高潮了好几次,陆泉已经倦怠地完全不想动了,眯着眼睛在余韵中喘息。好一会儿才背上一轻,又被他喘着亲吻几下再抱起来去做清理。 睡意翻腾间,嘴唇脸颊又似乎被吻了几次,“罗屿丰,我困了…” 头顶上很快响起一声沙哑的低笑,“看出来了,你……” 后面的话陆泉就不太记得了,因为她很快陷入了一个奇怪模糊的梦境。或者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罗氏集团,只有陆氏集团,没有罗屿丰,只有陆氏集团继承人陆泉——也是这栋纯白别墅的主人。 —————— 平时无所谓,我更新的这天能不能多点留言哇—— 第202章(九)《IHateMyselfforLovingyou》 「而且我还嫉妒林松潜…在铁玫瑰别墅…都是为他量身定做…这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这些小打小闹在真正的利益面前算不了什么……大概就像这烟花,一旦点燃了就不再属于某个人… …而他人是自我的镜子,映照出自我的各个侧面…… 在这最后的一年里,抓住你的目标吧」 “喵——喵——喵——” 半梦半醒间,不知哪来的魔音穿脑,让陆泉紧闭着眼睛痛苦地皱起脸。“徐停云”也紧埋在身后,包围的体温热得她难受,终于挣扎着抬起眼,毫无防备被惊出一个激灵。 只见,小白虎高高端坐在近处的落地灯上,正报警器似的长叫。 但很快,它就被底下的女孩噗嗤一吓,两只雪白前爪在边缘按动,又开始探头探脑,一副想跳上床又不敢跳的警惕猫猫样。 看上去又呆又可爱,笑得陆泉不禁从薄毯伸出手臂去逗它,这才注意到身上套了件宽大的短袖,而下身似乎也穿了条四角裤。 察看间,她的动作也彻底闹醒了罗屿丰。罗屿丰是早习惯了猫叫的,此时不过是习惯性赖床再加上些第一次与人同床的“羞涩”。完全清醒后,他没有立即睁眼,依然半埋在枕头里,感受着近处毛茸茸的长发在脸上轻扫,她的动作也通过床垫的颤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忍不住的轻笑在脸上显现,听着她小声逗弄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抬起眼,第一眼便看见她伸长的手臂,上面还隐约残留着暧昧吻痕。 顿时,他肩膀和上臂处的刺痛也立即跟着苏醒,眼前又是在发间若隐若现的白皙长颈,罗屿丰眯了眯眼,遵从本能地抬头就是一口。 “啊、你干嘛,”陆泉自然吓了一跳,但到底不疼反而被磨得发痒,“你是属猫的吗?” 接着,笑着后倒进他张开的怀抱里,“小白虎每天早上都这么叫?” “所以我从来不用定闹钟,”罗屿丰用指头点点她仰过来的眉心,一看就知道她在幸灾乐祸,“其实早上是她最乖的时候,看着。” 他抬起头,“小白虎,快下来。”熟练地敲敲床头,“一会儿带你挑罐头,过来啊。” 他一边哄着,陆泉则新奇地瞧着小白虎。而且谁说猫咪不懂人话,一听到关键词它明显蠢蠢欲动起来,喵喵喵着很快噗通一声跳到床头,竖着尾巴绕到罗屿丰身边。 “喵——” “别喵了,小胖子。”罗屿丰熟练地伸手揉几下它的肚皮,抓抓它的下巴,一会儿捏起胸膛上陆泉的一缕卷发逗它,小白虎果然一双眼珠盯住不放,伸出爪子开始拨弄。 “多和她玩一玩,让她熟悉你的气味,渐渐她就会愿意让你摸的。” “嗯…” 听着回复里浓重的鼻音,罗屿丰转过头,便看见歪在肩头的陆泉抵御不住睡意的模样,眼睛了然地瞥过钟表,不禁笑了笑,“现在才六点二十,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喂小白虎正好做做准备。” “唔…” 闭上眼睛的陆泉实在是乖巧极了,可能是与平时的形象反差过大而分外勾起罗屿丰心中的保护欲,他静悄悄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才自觉受不了地笑开,抱起小白虎下床。 陆泉再睁眼的时候,窗帘已经完全发亮了。 卧室安安静静,不见罗屿丰的身影。她瞧了瞧床头上方的装饰画,索性起身下床四处打量着往已知的卫生间走去。 不得不说,有阳光时的纯白别墅更好看。房间与房间之间半透明的自动门不会过分区隔空间,通路配合着墙角的流线型转折更加强了这种连贯整体的印象,极富现代建筑的线条感和轻盈感,再配上恰当的装饰物,简约又精巧,简直处处合乎陆泉的审美。 她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走进卫生间,不意外看见洗手池边放好的一次性牙刷和新毛巾。拿起来开始洗漱,已经苏醒的大脑提醒不要忘记要录像的同时再次注意到身后的大镜子。 大镜子明显是装在一片拉门上,又是个连接卧室和卫生间的房间,那只有一个可能。于是洗漱完毕,她就怀着探险的心情转身,再使力一拉。 果然是个衣帽间。 接着,她飞快眨眨眼,“原来你在这儿。” 对了,里面还有个半裸着上身的罗屿丰,正对着镜子贴创口贴。一览无余的宽肩顺着背脊线一路收进窄腰,校服裤皮带未束,松垮地挂在胯间,起伏分明的侧脸线条配着他有些凌乱的硬发,有股说不出的少年性感。 他倒是不意外陆泉的突然出现,估计刚刚听到了外面的水声,此时状似淡淡地瞥她一眼,“没办法,被小狗咬了。” “我是小狗,你是什么,”陆泉刚想还嘴,一走近看见他肩头深刻得发青的牙印顿觉悻悻,手指刮了刮他手臂上的贴布,“谁让你做起来跟个疯子似的,我——喂!” 下一秒,她就被罗屿丰突然转身抱住腰,放坐到中央的玻璃长柜上。 大腿被他的窄腰挤开,冷不丁碰到冰凉的玻璃,陆泉刚反射性踢他一下,便听他笑着说:“你是小狗,我是疯狗,行了吧。” “神经,”陆泉当即噗嗤一笑,“你自己承认就算了啊,别带上我。”注意到他肩头的伤口已经涂了药,她拿起旁边放着的创口贴帮他按上。 一时静悄悄的,甜蜜的温柔拉着罗屿丰不自觉越陷越深,最日常的陆泉穿着他的衣服,脸上的笑影中露出些许认真,就连凌乱无序的卷发也让他满足而喜欢。 宽领口斜拉出她的小片肩膀,他慢慢垂眼,颇有些放肆地低头轻咬了一路,鼻息和硬质的发尖痒得陆泉哼哼直笑,双手顺着他的肩头一路摸下去,细腻紧实的皮肤相互摩擦着,瞬间又激出些火花。 罗屿丰勾着头和她鼻尖相抵,呼吸灼灼,试探地舔一舔她的嘴唇。陆泉自然看出了他的欲望,故意坏心沉吟了一会儿,“先让我感觉一下。” 说着,她正大光明地用双手把他的背脊胸膛揉摸了个遍,数清了他每一节脊骨、肌肉的弧度,还时不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就差捏开他的嘴看牙齿了,让罗屿丰暗笑着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她的猫。 “你是在挑宠物吗。” 可惜,陆泉已经习惯了他带着威胁的提问语气,“很遗憾,我不能要你。” “为什么?”这下是真威胁了,罗屿丰已经被她摸得浑身燥痒了。 “一大早再洗澡真的好烦,而且、”嘴唇被他难耐地含吮两下,陆泉依然无动于衷且理直气壮,“我饿。” 罗屿丰简直要被她这副立地成佛的模样打败了,只好磨了磨她的腮帮,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流氓。” “哼哼,”陆泉悠然圈住他的脖子,“不闹了,今天表演结束后记得跟我去看萧戚表演。” 罗屿丰假意瞥她,“今天也要帮她录像吗。” “有昨天的就够了,主要是今天萧戚妈妈会来,萧戚要为她特别演唱一首,我有点好奇。” “我看你对我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的呀,比如说,我的校服你放去哪里了?” “……烘干机里。” “哇,罗屿丰你原来这么体贴——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哈哈哈!” * 用完早餐后,在陆泉的坚持下,罗屿丰自己坐车去了学校,她照常坐地铁上学。利用上午的空闲时间顺利请王星梨帮忙答应假期照看金鱼,紧接着便是上下午的两场表演。 下午的表演一结束,陆泉匆忙换下戏服被罗屿丰载着赶到松丘广场。 第二天的校园祭明显人流量增多,一见有露天演唱会很多游客都兴致昂扬地停下脚步,虽然还没有满座,但陆泉和罗屿丰在找座位时也是难得才找到一对相邻的空位。 “原来是joanjett的歌,萧戚的偶像,还挺意外。” 这话的逻辑有点奇怪,刚坐好的罗屿丰挑眉看向四处张望的陆泉,“既然是偶像,为什么意外。” “哦,”陆泉不免一笑,见有人来别过双腿,“我是说歌名,这是萧戚为她妈妈唱的,选《我恨自己这样爱你》是不是——”话说了一半,她自己先顿住了,转向罗屿丰皱了皱鼻子,“算了,感觉好复杂。” 罗屿丰本就不在意萧戚的事,“你也喜欢这类摇滚吗?” “其实还好,我可能偏爱轻爵士乐一点。” 两人肩膀磨着肩膀,罗屿丰忍不住笑了笑,“比如说?” “嗯——《lookinguptoyou》之类,我最近坐电车会听。”有些意外他会对这类小事感兴趣,“你呢。” 没等罗屿丰回答,前方的舞台音响猛然放出音乐前奏,突然抓住人们注意力的同时,主唱抱着电吉他从侧边呼地跳上台,一阵激烈地拨弦炸然炒热了气氛! 等看清了萧戚,陆泉顿时笑起来。 萧戚一定是故意的。她还穿着那一身白金两色的国王戏服,只去掉了红色的披风和王冠,踩着那双黑色长筒皮靴在舞台上随着节奏摆动,更显得腿长帅气,酷劲十足。 她直爽的个性放在生活中看上去难免有些笨拙,甚至伤人,但只要站在舞台上,这些“缺点”立即能发光发亮,变成吸引人的真诚热情。其中当然还有她自己不懈的努力,从偶像那里模仿学习积累,再—— 不知道是不是激烈的摇滚无意间刺激到陆泉的思考,堆积着继而猛地突破了一直藏在她心中那股引而不发的欲望。以前她只觉得模仿只是学习的一部分,却忽视了其中最为幽深的心理动机——就像粉丝对偶像,羡慕嫉妒的终究目标,或是自己对罗屿丰无法拒绝、始终难以言明的好感。 其实不过是想——取而代之。 「我转过身和你错过,我不是嫉妒,只是不喜欢自己像个小丑, 我日夜想念你,你带走了我的心,也带走了我的自尊, 我恨自己这样爱你, 无法摆脱关于你的一切, 我想离开,但是又回到你身边,这就是为什么我恨自己这样爱你, 天亮了,度过没有你的夜晚, 但是我依然做着关于你的梦, 你把我推到地狱尽头我也不会生气, 我想离开,但是又回到你身边,这就是为什么我恨自己这样爱你。」 萧戚还在唱,心情纷乱的陆泉悄然转开视线,匆匆扫过身旁模糊的人影,却又惊诧地被远处最为熟悉的人影抓住。 一旁的罗屿丰察觉到她的异常,也转头望去,只是还没有到达目标,倒先见到了一张令人意外的脸孔——梅舒雪,她怎么也来了? 而且,还一副目光灼灼的样子望向舞台。 ———————————— lookinguptoyou:向往你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在喜欢什么? 纯白别墅是不是和铁玫瑰别墅有种完全相反的审美?这是否暗示着陆泉的追求和审美就是anti铁玫瑰别墅。 推荐这首歌的现场版mv,joanjett真的超酷! 第203章(十)躁动(全章) “周翎那么跟你说。” 人流热闹的走廊里,罗屿丰领着梅舒雪往前走,新鲜的组合时不时吸引路过学生的目光。 “是的,所以这次我是、主动来的。”梅舒雪还穿着女校的校服,浅棕色的百褶裙长及小腿,长发柔顺地搭在洁白的丝质衬衫上,随着脚步轻动,无声雅致。 努力忽略周遭若有若无的视线,始终落后一步的梅舒雪轻轻看向他冷淡的侧脸,“谢谢你为我带路。” 这次罗屿丰却没了回应,径直走在前方也不在意她是否跟上,梅舒雪抓紧了手中的包带,被沉默打压的同时还需要注意避让行人,陌生的环境本就让人难以放松,不过几分钟的路程竟变得十分难熬。 直到随着楼层上升,环境逐渐安静下来,梅舒雪才有些按耐不住,眼睛向上盯一眼他的背影,“刚刚那个男生是林松潜吗?” 台阶上的脚步闻声停住,她也立即露出柔和的笑容,“之前在宴会上见过。” 陆泉的名字还在她嘴边酝酿,前方的罗屿丰冷不丁开口道:“梅小姐知道什么样的人容易引起不适吗。” “…抱歉。”梅舒雪暗暗压了压脸颊,自觉低下头去。 转过身的罗屿丰见她这副样子,只情绪莫测地垂了垂眼皮,“言行不一致的人,会让人本能地讨厌。” 可他的下一句却又是,“更何况周翎,他自己就是。” 这话已经近乎直白,惊讶之际梅舒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言下之意,不禁试探地抬起眼,对上他居高临下的漠然审视。 说来也不公平,明明都是同龄人,在和罗屿丰或周翎相处时,梅舒雪更觉得自己像个无能小辈,在他们高高在上的凝视中无所遁形,简直连呼吸都要斟酌再三。 就在她终于承受不住开始视线游离时,罗屿丰才终于放过她似的,“皇室的秋季音乐会在十月十八日,将那天空出来。” “秋季音乐会?你是说,我可以参加吗?”梅舒雪问得小心翼翼。 对此,罗屿丰转过身,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我说可以就可以。” 咚咚两声,御休所的门再次被敲开,周翎扶着门扫过两人,面带微笑地对梅舒雪一点头,“最近我的御休所可真热闹,梅小姐也来参观校园祭吗。” “打扰了,皇子殿下。” “可我刚忙完一阵,正要休——”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罗屿丰已经伸手推门,几乎擦着周翎的肩膀闯了进去。 “梅小姐特意休假过来,都配不上你的亲自招待?” 被些微撞开的周翎静了静,才直视罗屿丰眼中意有所指的警告,“哦,原来你是梅小姐的护花使者。”说完,他又忍俊不禁地转向梅舒雪,“护花使者这个词是不是有点过时?” 被这微妙的气氛感染了些紧张,站在门口的梅舒雪连忙摇了摇头,看着罗屿丰反客为主地坐到对面沙发的中央,正考虑要不要硬着头皮跟进去,下一秒却见罗屿丰神色微变,似是被茶几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门板突然砰地一声甩上,像是迎面一扇巨大的耳光,拍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这是第二次,她木木地站着,即使这次没有旁观者,她脸上还是猛然开始火辣辣地发烫。一瞬间,那些日夜的纠结和计划,甚至是刚刚得到的机会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什么都不再想,眼睛眨也不眨地转身就走。 而门内的周翎,神色一凛地甩上门后,便几步上前,在罗屿丰拿起照片时堪堪压住一角。 “这是我的、”可惜没能成功抢过去,因为罗屿丰也死死捏着一半,他的指头下面,是陆泉的脸。 “你的?” 罗屿丰的视线,从照片上双眼含笑的周翎移到眼前这个紧张外露的周翎面上,向来擅长控制情绪的他竟不可思议地笑出声,“我原来以为你只是在向我挑衅。” “没想到是真的?” 他看着周翎一时难以恢复的失态,趁他分心,手下毫不留情直接扯下照片的大半,低头看向这半张上陆泉被花茎戳到而皱起的可爱表情,不知道是被反射性逗笑,还是怒极反笑,此时他的笑容甚至称得上爽朗,只是眼中压根没有周翎的存在。 “你最近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周翎。” 周翎捏着照片的一角慢慢直起身,掉下来的一束长发垂落眼旁,似有狼狈却分外冰冷,“还给我。” 罗屿丰盯着他的神情,笑容渐收却始终没有消失,冷峻的眼神越发笔直地投注在他身上,如果杨兆在场可能会立刻拔腿就跑,他远比周翎更清楚罗屿丰真正认真起来的样子。 罗屿丰的外表总会给人以权势压人的错觉,但杨兆却十分清楚,从复杂冷血的家族内部竞争而出的罗屿丰更擅长摧毁对手的内心。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对我说过,如果陆泉喜欢上我,我反而会失望。”他慢慢靠上沙发背,眉尾挑起些戏谑的疑惑,“真奇怪,我现在明明很开心。” “啊——原来你说的是你自己。”他悄然却鲜明地露出点同情,“别这么自厌,周翎。” “我们罗家实在不想为皇室再折腾一回,”在周翎突然紧绷的脸色里,罗屿丰图穷匕见地冷酷开口:“就因为你步上你姐姐的后尘。” “那个场景你已经忘了?” “你给我闭嘴——!”不知为何,愤怒到极致的周翎却奇怪地捂住口鼻,好似站立不住地扶住沙发,背部拱起,乌黑的长发半掩住脸,越发衬得脸色惨白、指头鲜红,平时清冷的神色彻底破裂。 而对面的罗屿丰只是下巴微抬,残酷地欣赏着皇子的狼狈,手指一转将照片收到口袋,“不管你是不是健忘,这都是我对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警告。” 说话间,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路过已经彻底陷入创伤反应的周翎时又忽然记起什么,于是偏过头询问:“孩子这么多,不好用就下一个。这话也是你说的吧?” 眼睛斜瞥过已经掉落在地毯上的另一小半照片,“下次再想动陆泉,最起码先回忆回忆自己说过的话,竟然还都挺有道理的。” 接着,他失去兴趣地利落关门,隔绝掉周翎痛苦的呼吸,发现梅舒雪不见人影后他也懒得在意。只有心中从松丘广场一直存在的烦躁在提醒着他,贸然提到敏感往事是否有些冲动。 他向来骄傲惯了,从不觉得陆泉能被人抢走,可乍一发现觊觎的人如此之多,不免倍感尊严被挑战的不快。刚刚他还佯装大度尊重陆泉的选择,现在感受着口袋里的照片,他却不确定了,世界上太多变数,谁能保证一切按照他的意志发展。 他一边快步下楼,拿出手机直接拨通陆泉的号码。 三十分钟前,松丘广场。 热烈的音乐声中,现场人影晃动。但仅凭模糊的一眼,陆泉依然被那曾经最为熟悉的身形抓住了视线。 是林松潜。些许惊讶后,陆泉忍不住有些想笑,最近总是莫名想起他,于是他就出现了,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某种心想事成。 他安静地半倚在广场入口的常青树下,微妙的陌生感让陆泉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他的装束。记忆里,他很少这样放松地穿校服,不远不近的距离里,能看见微风吹动他解开的领口,洁白的颈脖和衬衫几乎连成一片,叶影摇晃,袖口上卷露出搭进口袋的手腕,难得的随性。 正望向舞台的双眼微动,便准确找到了她的位置,他似乎正要升起一抹笑,耳边忽然响起罗屿丰的声音,“需要我帮你计时吗?” “嗯?”陆泉奇怪地一转头,差点撞上罗屿丰的鼻梁,还好退得及时。 瞧他压着眉毛半开玩笑地吃醋,陆泉实在忍俊不禁,“可以啊,反正我不介意。” 果然被他不满地轻轻一瞪,凑脸过来作势要咬她,“你就非要气我是不是?” “嗯,”而她依然让人爱得牙痒痒,“因为我觉得你闹别扭的时候最可爱。”不光说,她还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平时你都没什么表情的。” “原来还是我的错?”努力不被眼前这小狐狸似的笑带偏,罗屿丰刚想真正咬她惩罚一下,却见她忽然低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消息。 「愿意和我谈一谈吗,在我离开盛京之前。」 离开盛京?陆泉皱起眉,去哪里? 不过她倒没有犹豫,只平常地抬起脸,“我要离开一会儿,”对上罗屿丰明显变得冷淡的脸,“和林松潜有些事要谈。” “谈什么。” “谈——情说爱以外的事。”陆泉不再逗他,面露思索,“有些重要的事我也想问问他。” 眯眼觑着她脸上隐隐的认真,罗屿丰虽然逐渐不快却也不想为此显得小肚鸡肠,昨天是周翎,今天又是林松潜,他的女朋友未免太招人喜欢了。眼睛冷淡地往后一瞥,最后还是酸酸地亲了亲她的嘴唇,不自觉腻歪地磨蹭几下她的耳根。 “回来再说给我听,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 被罗屿丰大猫似地撒娇,如果说不喜欢不享受那一定是谎言,陆泉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发尾,垂眼掩下多余的情绪。 “嗯,你等我一会儿。” _____________ 已给出的信息:周翎怕烟味,为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留长发,一听姐姐也会紧紧捂住口鼻、周翎和玛莎关系好,玛莎却有严重的烟瘾,而且玛莎这个名字好像是个故人为她取的。 答案呼之欲出。 第204章(十一)最后的机会(半章) 脱离热闹的人群走向林松潜,一股久违的熟悉感随着距离逐渐浮现在陆泉心头,好像只要向他靠近就必然要背对其他的一切。 “好久不见。”他克制着嘴角的弧度,略带生疏地笑起来,因为她的靠近而些微直起身,“本来想邀请你到空中花园,但预约的客人太多,要谈的事情又挺重要,所以,巴布斯怎么样?” 陆泉刚因为他礼貌的态度而放心,又立即对“挺重要”提起注意,而且咖啡厅是公众场合远比空中花园要安全,“当然可以,走吧。” 两人不知是默契还是无意,谁都没有提及不远处的罗屿丰,逆着人流,步调疏远地一起向校外走去。 下午的巴布斯咖啡厅显然受到校园祭的影响,一楼几乎坐满了。林松潜见状从钱包拿出一张会员卡递给服务员,“楼上还有位置吗。” “麻烦您稍等。还有空位,两位楼上请。” 巴布斯是全国连锁的高档咖啡厅,二楼是统一的vip会员区,装潢更精致,半透明的落地窗外围着一圈复古的砖石阳台,里面摆着各色绿植花卉,鲜嫩欲滴。 可惜陆泉并不感兴趣,更不想从林松潜嘴里听到什么过去的回忆。她这次跟他出来是想到可以借此打探陆燃离婚的细节,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问清他口中“重要”的事,掌握他的意图后再行动。 于是简单点完咖啡后,她直接问道:“你说要离开盛京,是真的吗?” 她开口就直奔主题,似乎连寒暄都缺乏耐心,林松潜垂眼轻笑,却认真回道:“我要出国了,和我妈妈一起。” 注意到她立即皱起的眉,他了然地继续解释:“当然不是监护权的变更,只是和她生活几年,换一换生活环境。” “没有你以后,我一个人在铁玫瑰…你知道的,一些旧事又开始……”他无奈而疲惫地看向窗外,清俊的眉间染着忧郁,说来奇怪,这些负面的情绪总能让他更显得气质非凡。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出国挺好的。” “打扰一下,这是两位的咖啡。” “好的,谢谢。”服务员的出现打断了陆泉多余的安慰,她笑着回到,才又对上林松潜显然在等待的眼神,却不再多言,无动于衷地静坐着。 直到黑咖啡的苦涩气味充满了林松潜的鼻腔,咖啡厅的钢琴音乐清晰地在两人的距离里流淌。他终于忍不住似地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陆泉注视着他微微侧过脸,似乎在辨认钢琴曲名。 “记得我喜欢的一个钢琴家说过,他讨厌为钢琴调音。黑白的琴键在制作过程中要经过几吨的重压才能成型,走音其实是它们在挣扎着恢复原样,不是它们的错误。” “我也是最近才真正理解了这些话。” “就像我对你做过的那样,全是错误。” 离开之前的忏悔倒更像是为了彻底放下,陆泉还不至于自恋到林松潜还在对她恋恋不舍,如果他的目的是为了安抚良心而想从她这里获得原谅,她不会吝啬于这几句话。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她的事,“我现在已经不去想过去了,虽然老套,但人总要向前看,我真心希望你能重新开始。” “嗯,”林松潜微楞,俊雅的脸上很快露出轻柔的笑意,意外地成熟,“你也是。”他低头喝一口咖啡,“不过,你的情况比我辛苦多了。” 他重新抬起脸,多了几分严肃认真,“听律师说陆燃一直没有找过你,你手里虽然拿着郑管家的卡但估计撑不了多久。” “钱的事——”陆泉刚想开口,便惊讶地听他说到。 “所以我考虑了很久,决定把图兰的一部分股份转送给你。” 股份?转送?陆泉惊极反笑,“怎么可能,图兰的律师团也肯?” “一开始我提百分之十五的时候确实是反对,后来在我的坚持下压到了百分之五他们才同意。” 看他的神情完全不像作假,陆泉不敢置信地在底下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图兰集团的百分之五!!说送就送!? “百分之五不多,但我希望你能接受,算是我对你的补偿,也能让我没有遗憾地离开。” 林松潜看着陆泉难得发懵的神情,眼底不禁浮现笑意又很快消失,“股份的转让协议需要你现场签字,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有空。” “嗯?”陆泉奋力拉回脱缰的思绪,离开铁玫瑰时她甚至不敢随便拿走物品就是怕被图兰律师团抓住把柄,现在从天而降一个大金盆,她真的要眼睁睁放过这次机会吗?! 但是先冷静!陆泉重重警告自己,最起码先调查一下真实性,“黄金周我要出去旅游,等回来之后吧。”先不管和罗屿丰的旅游还能不能进行,能拖一段时间也好。 不想林松潜却皱起眉,“可是这次黄金周我就要准备出国手续,黄金周结束我应该就不在盛京了。” 陆泉顿时发起愁来,最终还是一咬牙:“周六上午可以吗,我是下午的飞机。” “可以,到时候我会和律师抽出空。地点确定后,我发消息通知你。”他拿出手机点几下,不忘提醒,“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带上律师做见证,我这边都没意见。” “好的,我会的。” “那么就,到时候见。”林松潜似乎还在等些什么,但陆泉兴奋异常的大脑甚至把陆燃的事都抛之脑后,又哪里顾得上他微妙的神情。心神不宁地嘴上和他道别后,她一个人怔怔地靠进座椅里。 不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喂。” “我在巴布斯,一个人,行,我等你。” 第205章(十二)尽在掌握 陆泉完成清扫处罚后回到家,已经快19点半了。 这个时间徐停云还在学校上晚自习。如果不是身边有个他,她都快忘了普通的升学高中早进入了紧张的备考期。自己现在还有余力纠结什么人生理想,估计也算得上奢侈。 但现在不纠结又该在什么时候,考上大学再想还来得及吗? 即将面临各项重大事件的陆泉忙里偷闲地发起呆,正机械性地拿钥匙开门,都进去了半个身体才察觉地踏回去,看向门脚处的快递包裹。 她奇怪地拿起,看见发件人:李宿夕。 搞什么?他就这么闲不住吗?陆泉捏了捏,边猜边进房间,放下书包后再拆开,原来只是件新衣服。 一件浅绿色的小立领衬衫,肌理感的提花面料看上去有种深浅不一的透明感,气质清新。贝壳纽扣还保留着各自原始的颜色,显出天然的设计,更不用说精细的剪裁和质感。吊牌已经剪了,翻出标签一看,果然是件名牌。 多此一举,陆泉好笑地对着镜子在身上比了比,不过也能理解李宿夕的“好心”。脱下校服衬衫试了试,好看是好看,只是不太像穿去酒吧的。 拢了拢头发,随手解开最上面的扣子,陆泉拿起手机准备给李宿夕的审美“提提意见”,注意到最近通话上尹玺的名字,想了几秒,还是优先给她发了条短信过去:你今晚什么时候有空,有件事我想找你帮忙。 既然林松潜说可以带律师,那不如就向尹玺借两个律师过来撑撑场面。明示她和尹家关系匪浅,量图兰律师团也不敢当着尹氏律师们的面戏耍一个女孩,传出去岂不是丢光林家的脸面。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竟是尹玺,陆泉很快接通。 “喂,尹玺。” “是我,有什么事你现在跟我说吧,晚上我要陪爸爸参加党内聚餐。” 党内聚餐?听上去真有大人物的感觉。陆泉眨眨眼,难得有些幼稚地想到。 “哦,好,那我长话短说。林松潜说要送我图兰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这周六就是后天上午签字,我想向你借两名律师陪同。”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响起尹玺慎重的声音,“这是真的?” “就算不是,我也要把它变成真的。” 闻言,尹玺当即忍不住笑起来,“要不要我帮你买条新闻,把这件事做实。” 制造舆论?倒也是个好办法,陆泉恍然提起眉毛,转身坐到椅子上。 “嗯——新闻先不急,等我签完字再买比较稳妥。我现在就担心图兰律师在陪林松潜作戏,等他一走就要收回——估计现阶段都是秘密进行,这样把我解决之后就能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如果她是图兰律师,她一定会这样做。 而且还没等她说完,尹玺已经在那头接道:“所以提前曝光很有可能会刺激到其他的大股东,赠送取消,你还会变成新闻大笑话。” “就是这个意思,”陆泉愉快地笑起来,果然还是和尹玺交流最畅快,什么都不用隐藏,“借我两名你家的律师吧。” 本以为尹玺会痛快答应,没想到这次她却沉吟了更久,“我可以帮你从别的事务所找。” “另外?你们家的律师不行吗?”如果不是尹家的律师效果会大打折扣,而且一般的律师可以轻易被钱买通,陆泉在林家没少见过这样的事。 “不是我不想帮你,”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诚实地解释道:“我爸爸竞选市长期间,需要尽力拉选票和赞助,其中包括各类官员的关系打点,而林家、” 她一顿,隐晦地说道:“林家的政治关系太复杂了。” 听到这里,陆泉已经意识到要借律师已经不可能了。深感失望的同时,她也随之回忆起和林松潜参加过的各式宴会。那时她只顾沉浸在个人命运的不甘中,而忽视了当时在场的许多政治面孔。林家的主产业是画廊,怎么会认识那么多高官? “你放心,我帮你找其他事务所。” “算了,不用了,”陆泉多少有点不开心,“普通律师我自己就能找。既然要避嫌,之后买新闻的事你还能办到吗?” “好记者的保密性还是不错的,而且只要不是当面,私下的可操作性更大。诀窍在于,没把柄没证据,就能拒不承认。” 这话从学校偶像尹玺嘴里讲出来,实在是逗笑了陆泉,“果然搞政治的都心黑,还厚脸皮,尹同学,我真的很担心你的未来!” “彼此彼此,”尹玺也忍不住笑了两声,才恢复认真:“我现在还很担心,拿到股份后你有什么打算?” 能问出这个问题才证明她是真的在关心自己,陆泉这才满意地撅了撅嘴巴,“还记得之前在食堂我跟你说的话吗,现在有更好的筹码了。” “一拿到股份我就去和陆燃谈判,和她交换监护我的责任,和lemes的股份。我现在没能力,图兰的股份放在她名下要安全得多,要打起来也是她们大人之间打,我还要上大学呢。” “这计划怎么样。” 尹玺似乎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什么好多说,你的计划总是最好的,我从不怀疑。”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陆泉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有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是我在你的处境,估计都做不到你的一半。” 得到尹玺的赞赏,又相互问了几句近况,陆泉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一旦和人交流,这些计划就好像在语言层面得到了实现,填补了不确定的自信心。让她越发期待起明天的到来,如果明天的挑战能顺利,那么后天,乃至再后来的计划似乎都能一帆风顺。 再低头看看身上的新衬衫,陆泉顿觉喜欢了不少,如果它能为此增加几分胜算也没什么不好。 「谢谢啦,新衣服我很喜欢。」 发完这条消息,陆泉踌躇满志地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准备热饭——然而冰箱却没有饭。于是她“无所不能”的自得脸瞬间垮掉,她又忘了冰箱不会自动长菜了——哎,去一趟超市吧。 正唉声叹气地换上便服,手机却忽然响起来,陆泉拿起来一看是李宿夕,更加有气无力了,“喂。” 背景里一片叮铃哐啷的吵闹让她快速皱了皱眉,坐在玄关穿完鞋子那边都没有说话声,陆泉被持续的游戏噪音闹得不耐烦,“你怎么不说话?” “是误触的话我挂啦?” “陆泉…” 顿时,陆泉停住拧把手的动作,仔细倾听后,皱起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李宿夕,你在哭吗?” 第206章(十三)过去的倒叙 “我看你是彻底没戏啦。” 下午,韦景舟特意为李宿夕来看戏剧。表演结束,便等在剧院门口。见李宿夕出来,才吊儿郎当地迎上去。 “走,惨绝人寰的李大情圣,哥请你吃点甜的。” “你又发什么神经。”李宿夕已经换好校服,边顺着人流走过来还随手揩几下眼皮,看有没有眼影残留。时间紧群演多,回家还得再卸妆一次。 “怎么,只许你倒贴不许我调侃啊?”韦景舟转身和他并肩,手指朝剧院台阶下方来回甩了甩,“刚刚就在这儿,喏,你的明恋对象光明正大上了罗屿丰的自行车,两人在我眼皮底下亲亲热热地走了。” “你说,你还能干啥?哎——”他搭上李宿夕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干完这票就放弃吧,听我一句话,越上赶着越不值钱,爱得越真伤得最深,人呐!就是容易走上犯贱的道路!” “……”李宿夕嫌弃地斜眼瞥他,“确实,当初应该让你这个戏精上台,不知道多省事。走吧。” “去哪儿?” “吃甜的啊,刚说的话你自己忘了?” “哦!走着。”韦景舟的嘴一向是最闲不住的,没走几步又开始叭叭,“这到处热火朝天的,怎么我就这么无聊呢?对了,你姐的新游戏到底什么时候出试玩demo啊,说好给我一个内测名额的,你没忘吧?” “我可不保证,”李宿夕懒懒地回道:“她最近遇到几个棘手的bug,同时还在赶毕业论文,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我都不敢随便跟她说话了。” “啊?”韦景舟当即山路十八弯地抗议一声,“那你说话还算不算数啊?” “急什么,最起码等她完成了再说。” “哼——”韦景舟不信任地拉长音,“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既然得了保证,他也不多纠缠。活络的眼睛一转瞧向李宿夕,颇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怪不得,我说呢……” “那你倒是快说。”李宿夕不耐烦地用手肘怼他一下。 “嘿!不说你生气,说了你照样生气!” 李宿夕还莫名其妙着,他已经自顾自演上了,“好哇,反正你都是要生气。那我就直说,你,李宿夕,根本是个抖m,就喜欢厉害的女人!对不对!” “哈?”注意到旁边的路人偷笑着看过来,李宿夕抬手就是一巴掌,羞耻地咬牙警告道:“有种你再大声点!” 韦景舟委屈地摸了摸头顶,还小声着不依不挠,“本来就是…虽然你老是抱怨你姐凶,可别人要是说她半点坏话你铁定第一个翻脸。” “你有病,她是我姐!”李宿夕简直不可置信地拧起脸。 “可你爹妈我也没见你这么维护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韦景舟连忙笑着摆摆手,“我知道你对你姐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崇拜你姐,所以你的取向才变成厉害女人——哎哟,你到底在想什么哈哈!” “怎么不先听听你自己说的屁话…”李宿夕简直被他折磨到浑身无力。 “本来就是嘛,”韦景舟贼心不死地瞄瞄他,“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陆泉就是个美女,但是现在吧,我真觉得她不简单,不小心和她对视了竟然莫名有点发怂。” “邪门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诚实逗笑,李宿夕扑哧一声笑开,“是你本来就怂,还有脸找借口。” “你、你个舔狗还好意思笑我!” “好了别废话了,喏,这个青团看上去不错,掏钱吧。” 停在糕点摊位前,韦景舟忿忿地掏出钱包,一边嘀嘀咕咕,心里却认真地奇怪起来:之前李宿夕可是一提起陆泉就冷脸,照理说现在天天目睹陆泉和其他男生出双入对,怎么着也不会这么轻松平常?难不成他已经默默放弃了?哎——那以后岂不是要少很多乐趣。 “来,就用这绿油油的团子祭奠你逝去的初恋吧。” 懒得搭理他的挑火,李宿夕轻笑着剥开塑料膜,捏起青团咬一口。 没想到连神经大条的韦景舟也能隐隐感知到陆泉的危险本性。就算是他,也是悄悄分析了好久才比较准确抓住了对陆泉气质的形容: 精密的自控。 自恋自信的人看向别人的时候,通常是“目中无人”的,而自控的人看人,则多了份斟酌和分析。她抬眼看人的第一秒是习惯性的锋利,但下一秒又会消解在她的笑容里。这或许就是有些敏锐的人容易在她面前紧张的原因。 这份自控让陆泉看上去总是很平静,像一把始终处于平衡状态的天平。而自控同时也暗示着掩藏,看得久了,会越发隐秘地勾起人性中的好奇心,进而忍不住想打破她的平静—— 甜腻的豆沙馅让李宿夕皱起眉,低头看向手上浓绿清香的团子,分神地想到前天订购的浅绿衬衫今天应该能送到了。陆泉现在没什么名牌私服,周五少不得要被人点出来嘲笑,希望这件衣服能——最起码让她懂得自己的细心。 既然还是在意,那就持续到不在意为止,对欲望诚实,反而能更清醒。 放学后下了地铁,李宿夕戴着耳机悠然走进别墅区。刚拐过弯却不禁慢下脚步,好奇地打量起停在家门口陌生的高级轿车,看崭新的程度会是李淑文的搭档吗? 拿下耳机上前,却被突然打开的车门吓了一跳,从驾驶座出来的司机对李宿夕微微低头,“少爷。” “哦,”等司机抬起脸,他才愣愣地应一声,接着立即转脸看向别墅,“是谁来了?” “是赵夫人。” “什、她来干什么?”李宿夕莫名其妙地拧起眉。 “夫人特意来探望您的近况,担心李淑文小姐对您照顾不周。” 司机的话还没说完,李宿夕已经转身跑向别墅,飞快地推门而入,直奔客厅。 坐在沙发的中年女人闻声抬脸,保养精细的脸白得发腻,一见李宿夕她便露出有些开心的笑,“宿夕,阿姨等你好久了。” 李宿夕压着紧张打量一眼对面坐着的李淑文,她还穿着平时宽松的居家服,头发草草用发圈扎在脑后,细碎的短发落在她脸侧,神情看不分明。 “姐…”他慢慢走过去。 被他直白地忽视,赵夫人好像也不生气,只垂了垂眼拿过手包站起来,“宿夕,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 “平时和你联系你也不回消息,我不太放心。” 李淑文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异常沉默的模样让李宿夕越发不安而烦躁,“你是我的谁,我非要回信不可。”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他转脸冷漠地对上这个无耻的女人,这个本来是她们姐弟的保姆,却还是选择爬老东西床的叛徒!现在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姐姐面前! “我和你父亲说了,他也答应黄金周接你回去住。就算关系差,适当尽孝总会有好处的。” 这样贴心的话正常人都说不出来,李宿夕都快被她气笑了,“真是个好继母,李家的好太太,看护老年人那么忙竟然还记得我这等小辈。” 狐狸眼弯弯难掩厌恶,“假期我会回去,你以后发消息我也一定会回复。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再出现在这个家里。” “这里,不欢迎你。” 赵夫人似是早就习惯了身边人的厌恶,此时也只半垂下脸抹了抹鬓角,“那也我放心了,你和淑文,好好照顾自己。” 彻底无视她经过时试图搭过来的手,李宿夕几步走向李淑文身边,等那边传来关门声才低低地抱歉:“姐,我保证她下次不会来了。” 一个从两人幼时就相伴身旁,比母亲还温柔细致的人,却在李淑文最敏感的青春期狠狠背刺了她们,踢掉她们的母亲一跃成为豪门李太太。 他向来不信任人,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没受多大影响。但姐姐就不同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疯狂而急迫地做游戏直到能脱离李家。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他非要和她住在一起才——就在李宿夕万分自责时,李淑文终于淡淡地开口了,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设计组终于把角色设计定版,还通过了我的私心设计。编程出现的两个恶性bug也在意料之中,已经理清了解决逻辑,今天早上叁点我刚更新完进度报告。” “姐?”李宿夕莫名有些害怕。 “但是背景音乐怎么就那么让人不满意呢,普通得烂大街,一点都没新意。稍一打听才知道是负责人叁心二意,又是就职准备又是接其他副业根本没用心。” 她越说越快,声音也随之提高,“我简直气得要死,但大家又是同学又是合作关系怎么能骂人呢!我可是总负责人!游戏延期了影响发售我要负总责!一旦失败,我就是脱离了李家一无是处的大草包!” 她终于转过脸,第一次正眼看向李宿夕,“但你是我弟弟,对你,我总能发火吧?” 李宿夕被她的怒火吓到,无措地对上她称得上凶狠的神情,“李宿夕,你现在立刻收拾行李,给我滚。” “姐?我、” “谁要做你姐!我都脱离李家了,就因为你,她姓赵的就能大摇大摆地戳到我家里来!”阻塞的暴怒让李淑文酸胀的眼睛跟着发黑,一些平时深藏的隐秘情绪也跟着沸腾,“我还不知道你,享着李家的福,又在我这找自由,天底下的好事怎么都被你给占了?” “…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 “钱我自己赚,房子是我自己买的,你是你妈生的,你来找我负责!凭什么啊!我欠你的?!” 日常堆积的压力、不甘,经由诚实的话语将她猛地冲垮,痛苦挤压出泪水,“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这么辛苦——” 第207章(十四)只属于我的搭档(李宿夕BE) gogo!幻想乡 抬头看了眼绚丽的游戏厅招牌,陆泉关掉导航,挎着购物用的帆布包抬脚进去。 经过一楼时被花花绿绿的娃娃机吸引了一瞬,才又加快了脚步下到负一楼。在叮叮当当的多重游戏音效中,找到了藏在赛车机座椅里的李宿夕。 这家游戏厅不大,客人也寥寥。昏暗的地下似乎只依靠各色闪亮的游戏机发光,蓝色的荧光路径引导线穿插其中,声音很吵却又异常静默。陆泉走进座椅间的空档,第一时间转脸看了看别处各自沉浸、互不关心的客人,确实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你在看哪里。”她的侧脸倒映在李宿夕异常漠然的双眼中。 陆泉低头看他,有些新奇于他此时虚弱的尖锐,比在神奈山地铁站时更赤裸更狼狈。平时狐狸一样狡黠的脸上,那份佯装成熟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洗去妆容般苍白,淡淡的微翘的嘴唇,较别人更为狭长的眼,被渐染的灯点肆意变幻色彩。 简直是个求关注而不得,还死不承认的幼稚小鬼。 陆泉刚觉得好笑——咦?她好奇俯下身凑近看向他鼻梁两侧,隐隐约约有两竖亮粉在闪光。 她耳后的卷发也忽地随之垂落,扫在李宿夕手背。两人的头部几乎重迭,只露出李宿夕一瞬间松怔的右眼。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亲吻,不过又是她信手拈来的戏弄。对上近处眼里浮现的笑意,李宿夕冷冷敛下眼睫,勾起的眼尾越发锋利,手指收紧,胸膛起伏,下一秒,他便用力按住陆泉的后脑,报复地要吻上去。 啪! 唔!李宿夕当即痛得低呼,神色中微妙的狠厉被陆泉反应迅速地一拍而散。 陆泉也是一惊,按住他脸的力道有些失控,手指直击眼球,手掌猛击上鼻梁,疼得他又羞耻又窝囊,恨不能此时地球爆炸大家一起死了算了!而且就在他狼狈紧闭着眼挨痛时,他分明感受到陆泉这个大混蛋还趁机在他脸上掐了掐!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这样随便对他!那股努力深压的孩童般的委屈又蛮横地翻涌而出,从内部冲刷他脆弱的眼球和鼻子。 “我这是正当防卫,”陆泉迅速回神,压着笑看向李宿夕反手遮住脸、瘪着嘴委委屈屈的样子,“喏,你看,我只是找到了你流眼泪的证据。” “你看啊,一会儿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一会儿,李宿夕才羞耻地挪开手,撇着发红的眼皮不服气地去看她伸出来的食指,一开始他还没看出来,立即羞恼地盯她一眼。 他整个人躲在高大的椅背里,此时强压羞耻委屈的模样更像个小孩子了。这场面可真难得,陆泉暗笑,也逗够了,摇摇手指,“仔细看看是不是在发亮?” 李宿夕狐疑看去,这才反应过来摸向自己发红的鼻子,平时精明散漫的眼里竟浮现出懵懂的恍然,原来是眼影顺着眼泪留下来了,那他是顶着两条闪闪发光的泪痕走了一路? ——真丢脸,又真是徒劳,他怔怔对上陆泉眼中友好的笑意,也忍不住为想象出的场面反射地一笑。可接着,这一点笑意却猛地打破了他竭力维持的平衡,走出小区就被快速抹掉的眼泪终于积蓄了最后的力量,彻底冲破了面具的防线,决堤了。 在眼泪滚出来的瞬间,少年深深埋下头,企图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守住最后一点自尊。呜咽声死死咬在牙关,阻塞在脆弱的喉咙里,挤得脖子上的血管濒死一般挣扎跳动。可越是压抑,令人痛苦的回忆也随之蔓延,不断连结起过去,汹涌地燃烧成一片。 被欺骗,被忽视,得不到的爱,唯一的亲人,再也回不去的家,烧空了少年的心,快要变成灰烬。 陆泉俯视着他,第一次觉得李宿夕看上去竟是这样瘦弱。她轻轻叹了口气,反倚在他的扶手边,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成为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近处的屏幕上,无人操作的赛车孤零零地停在起跑线处。李宿夕依偎在陆泉的腹部,被她浅浅的体温温暖着,忘了害羞忘了尊严,全身心依靠着她,重新在她耐心的安抚中平复下来。 初见时他满头灿灿的黄发,兀自张扬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游戏人间的态度下深藏着对一切的疏离和嘲讽。而近来,他连染发的心情都没有了,只剩下半截黄色发尾。 此时,轻而易举地被陆泉捻在手里。 “吵架了就要努力和好,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陆泉的声音里是少见的温柔,让处于哭泣空茫期的李宿夕越发沉沦和放纵,潮湿的眼睫压折在她的衣服上。这一瞬间的温暖,要是能无限拉长就好了。 “你会陪我吗。”哑哑的声音里混着鼻音,听上去撒娇一样。 陆泉犹豫了一瞬,却无端想起回铁玫瑰别墅的那夜,那时她为了自保而拉上了李宿夕,现在或许就是还债的时候。 “嗯。”她直起身,拉开距离。 李宿夕压了压嘴唇,少年微妙的自尊让他始终侧着脸不让她看见自己糟糕透顶的脸,发空发疼的大脑异常混乱,接着,他的眼前忽然笼罩下一片安心的昏暗。 李宿夕烘热的眼睛向上,怔了怔才意识到这是他原来的帽子,安静而莫名乖巧地被头顶的手按几下,又像是按在他心上。 “物归原主。”陆泉合上帆布包,才低头望进帽檐下他红肿的眼,调皮的眼似乎说:还好当初我抢了你的帽子吧。 因着这点憋屈,李宿夕反而恢复了些往常的精神,故意眯起眼以示不满。 “好啦,”可惜淋了雨的狐狸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可怜又可爱,被泪水染湿的嘟嘟红唇更是引人犯罪,怎么就没长在徐停云脸上,陆泉一秒恢复正经,“这次我会好好听完你的烦恼。” “现在陪你回家吧,搭档。”她笑着摊开掌心。 * ——搭档? 真好——每次从姐姐嘴里听到这两个字,都会在李宿夕年幼的心中迭加神秘和美好。 家族里亲情单薄,勾心斗角,血缘关系尚不能建立深厚的感情,姐姐却在学校里找到了拥有共同目标的伙伴,她们没日没夜地交流沟通,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吵架,甚至大哭对骂,然后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好。 因为是搭档,姐姐总是这么说。那段时间她很着迷侦探电视剧,经常为电视里的警察搭档为对方出生入死,绝不背叛的情谊感动得痛哭流涕,李宿夕不免一边怀疑一边好奇,故事是假的,但万一感情是真的呢? 毕竟姐姐不就得到了吗?在姐姐因为投资不够时,因为做游戏被家族视为丢脸时,被竞争者恶意攻击时,都是那些搭档支撑着她,鼓励着她,紧紧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乃至让她能拥有脱离李家的勇气。 姐姐是他的偶像,于是她的路也变成了李宿夕唯一渴望的路。原来他一直在等,在渴望另一个人的出现,抓住他的手走向崭新的世界——只不过他忽略了自己和姐姐的个性差别,经历过太多失败,这个幼稚的梦想早就被他深埋在脑海。 开往家的出租车安静非常,发泄后被好好安抚的经历还是第一次,李宿夕一向纷乱嘈杂的心被一股圆满而安定的情绪占据,好像一切挫折都可以解决,恐惧消失了,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悄悄看向身旁的陆泉,外面闪过的灯光将她静谧的侧脸时不时照亮,没有犹疑没有纠结,最好的电影片段都比不过此刻,引着他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怎么了?”可她还是发现他的目光,刚要转过脸。 李宿夕心中一慌,做了个连自己都羞耻万分的动作。他狼狈地一矮身枕上她的肩膀,脸上发烘,“我有点头疼。” 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是有点烫,那你休息会儿。” “嗯。”有帽檐挡着,李宿夕还是紧闭着眼,脸蛋压在她肩膀上,心中一边疯狂吐槽自己真是气概尽失一边又觉得要抓紧机会撒娇,“陆泉…我,” “你想好回去要怎么做了吗?” 这个问题顿时给李宿夕逐渐活络的心降温,他慢慢睁开眼看向近处精巧的下巴,“如果姐姐不原谅我,你会收留我吗?” “不会,”昨天已经撒谎加夜不归宿了,今天再带个男生回家徐停云还不得当场发疯,“家里的小狗会咬人。” “这算什么借口…”李宿夕跟着磨磨牙。 “我看你是习惯性给自己留后路,既要又要的下场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她低下头来想看他,被帽檐挡住只好作罢,“下决心做一件事的集中力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你当初决意要离开林家。”李宿夕轻声回道,脑海里是姐姐的责骂。 这次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陆泉也不多嘴。人脆弱的时候总会无助,但不代表李宿夕就是个软弱的人。相反他很精明聪明,又有洞穿人性的本能,不然她也不会对他抱有期待。 “你是你妈生的,凭什么要我负责…”他好像想笑一下,听上去更像叹息,“只有这句话我怎么也辩驳不了。” “但我还是想认真地向她道歉,道谢,并告诉她,我现在的梦想。” “梦想?” “嗯,你之前不是说想当律师吗,还说熟悉法律就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陆泉微微提起眉,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 “你不觉得我的性格也挺适合当律师吗?”这个晚上,李宿夕第一次真正笑起来,认真的柔和的,“放心,不全是为了你。” “我姐姐是个重感情的人,现在的游戏工作室规模不大,靠感情维系倒也还好,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我要保护自己,也想保护唯一的亲人。”李宿夕直起身,正式而专心地对上陆泉的眼睛,接着慢慢倾身过来,直到帽檐抵上她的额头,仿佛一个有距离的亲吻。 “然后,成为你真正的搭档。” 他知道她的好不是无条件的,但那又怎样,被人需要明明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陆泉,我喜欢你。沸腾的真心快要溢出嘴边,他看着那双平静的眼,一开口却还是退缩了。 “陆泉,我会帮你的。”明天,后天,还有未知的将来。 —————— 第叁部分想写得更drama更黑暗或者疯一点,不然这文真快写不下去了(大哭) 李宿夕攻略度:100% 罗屿丰:75% 徐停云:爆表 林松潜:?? 周翎:上下波动太大而无法测量 第208章(十五)游击手 难得肉麻的真心偷偷遛出来,落后一步的羞耻让李宿夕努力绷紧了全身,才勉强没让嘴唇发抖。 刚想庆幸车内昏暗,这么近的距离她应该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窗外的路灯就开始规律地斜扫过陆泉的脸。 短暂而反复,瞬间照亮她专注而近乎审视的双眼,走马灯一般,猛然唤起记忆里他和她坐在公交车站前,车灯也是这样扫过她的脸,那时她问:李宿夕,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被落下,害怕被忽视,害怕失去爱——这些真话一点也不酷,俗套至极。呼吸逐渐平稳,李宿夕重新直起身。 沉默的陆泉始终注视着他,此时才开口:“李宿夕,你玩过棒球吗?” “?”这个忽然的问题让他奇怪地一扬眉,他知道陆泉不是没话找话的性格,只是棒球和当下能有什么关系,好奇得他的心立即痒痒起来,“没,比赛倒看了不少。” “那你应该知道游击手这个位置吧。” “知道啊,”李宿夕越发期待她接下来的重点,不知不觉从刚刚稍显暧昧的气氛中脱离,“游击手嘛,通常就是内野中守备能力最优秀的选手。” “守备范围很广,需要极其灵活的身手。”李宿夕顺便联想到些比赛,“有游击手的话,感觉比赛的观赏性也能提高点。” 陆泉瞧着他逐渐恢复日常鲜活的脸,忍不住笑了笑,“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游击手了。” “我、啊?”李宿夕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玩棒球…” 盯着她含笑的认真双眼,他才恍然地提起眉头,藏着点少年的得意轻快,“看来我还蛮重要嘛,那——队长你呢?” “我这么聪明,当然是捕手啦。”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李宿夕当即噗嗤一声转过脸,“自恋鬼、” “哦、”他飞快回过味,“怪不得周二上午你找我,原来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啧啧,可怕的女人——” 他装模作样地抱住自己,被陆泉憋着笑一拧,“得了便宜还卖乖。” “疼!别动手动脚、啊对了,”李宿夕笑着倒上座椅,歪脸瞧她,“你既然是捕手,那我们的王牌投手又是谁?” 果然不能小看他,一瞬就抓住了重点。见陆泉似乎在犹豫,他正过下巴,狐狸眼在她脸上一转,“你知道一个人不能既当捕手又当投手吧?” “我知道,只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李宿夕的好奇心飞快被充成鼓囊的气球,咯吱咯吱地胀。 此时,车速也开始减慢快要到达目的地,潜意识升起的紧张让他不管不顾抓住陆泉的手,“不行,今天你不说完不许走、” 陆泉无奈地盯他一眼,视线却不经意越过他看向后方,又快速确认了近处围栏上的门牌号,她才轻皱起眉问道:“李宿夕,那是你姐姐吗?” 背对别墅的李宿夕一愣,立即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入口处的感应灯刚因为出租车的声音亮起,显现出门口台阶上埋在膝盖的女人。李淑文还是下午那身衣服,头发乱糟糟地绑着,看上去竟是一直坐在外面等他。 李宿夕大脑空白了一瞬,手指已经自动解开安全带,飞快开门下车。 也因此没有注意到陆泉变化的神色。 “姐!” 坐了不知多久的李淑文听见她的声音,愣愣地抬起脸,见他回来立即紧紧抓住他的手,埋在他小臂上也不说话。 李宿夕心中一松鼻子发酸,却又无比开心,“好啦,姐,我没关系的。” “我都快饿死了…”李淑文闷闷地开口,露出眼下青黑的眼圈和苍白的脸色,“以后我可以不收你房租,但你必须天天为我打扫做饭。” “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亲情价?” 不搭理他的贫嘴,李淑文注意到对面按下来的车窗,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孩,“你朋友?” “啊,是的,”李宿夕转过脸正想邀请陆泉下来做客,却见陆泉半探出身朝两人挥了挥手,不再打扰地按上车窗,让司机掉头了。 车轮粘着细碎的石子沙沙作响,车灯照亮一周,反射的光时而映出车内她沉静的侧脸,李宿夕定定看着,夜风拂动微黄的发尾,等熟悉的小区重新安静下来,他才低头对上姐姐疲倦还不忘八卦的眼神。 下午的争吵默契地消融于无形,他忍不住压了压嘴角,“还看,不是说饿了吗。” 进屋后,精神和身体双重混沌的李淑文摸着沙发恹恹地躺进去,瞧着李宿夕走进开放式厨房,又忍不住开始嘴坏:“竟然也有人愿意陪你?” “我怎么不能有了,就你有啊。” 李淑文枕着手臂,莫名想起自己还在李宅时,一闹了事受了气就跑去朋友家避难,把小小的李宿夕一个人丢在那里面对她造成的烂摊子。 她压了压发干的嘴唇,“其实,姓赵的说的也不全是屁话。” 李宿夕打开冰箱拿牛奶,一听这话顿觉惊奇,边倒牛奶边等她说完。 “黄金周回去也挺好,老乌龟越活越糊涂,你比我机灵,说不定能扯下李家几块肉来,将来少吃点苦。” “什么扯不扯,我又不是狗,”李宿夕实在忍俊不禁,这个人怎么连好话都说得这么别扭,“而且,你确实没我机灵。” “喂、”李淑文生气都变得有气无力。 “先喝点牛奶,昨天的炒饭正在热,”放下杯子,李宿夕索性坐到茶几上,“姐,你真觉得姓赵的是在对我们内疚吗?” “她对我好,想让我黄金周回家还特地跑一趟,都是为了让我帮她的小儿子挡枪。在李家,她是真的一点依靠也没有,才会指望我这么个孩子。” 听得李淑文死皱起眉,“处心积虑就为了过这种日子,你说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李宿夕耸耸肩,“不过从她身上我也学了不少,比如,柔弱也是可以当武器的。” “小鬼,要你跟我在这装深沉。” “我没、”此时,叮的一声打断了李宿夕的反驳,他站起来,“哦,饭好了。” 饭香扩散,李淑文的肚子跟着咕噜噜作响,也手一撑向餐桌走去。 一切又似乎回到原点。 第209章(十六)所谓人脉 周五下午,校园祭逐步进入收尾阶段,渗透着学生们对黄金周假期浓浓的期待,气氛依然不减。 雅兰特剧场的戏剧表演刚刚结束,退场的音乐响起,帷幕落下,演员们按照谢幕的队列依次下场。 队伍中的陆泉也是刚退出高度集中的状态,走下木台阶时还在恍神。 “陆泉,陆泉、” 陆泉闻声转过脸,看向等在台阶左边的李宿夕。 最后一幕里陆泉是摘下面纱和女王跳舞的女巫,李宿夕则是上个场景里女王身边的守卫骑士。身穿蓝金白叁色的小立领燕尾劲装,白色紧身裤外套着双黑色长靴,软皮边缘堪堪抵到膝盖下方,再跟着他放松的站姿略微勒进绷紧的腿肉里—— “再看我可要报警啦。”他忍不住翘起唇角。陆泉明显有些走神,如果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美貌”,他当然不介意。不如说,她难得这样不设防的懵懂神情更让他手痒。 她刚解了面纱不久,耳洞还隐隐发红,李宿夕悄悄打量,视线摇摇晃晃,简直想把心挂上去。 倒是排在陆泉身后的金枝琦飞快审视了他一眼,抬手拍拍陆泉的肩膀,“陆泉,我先去忙了,别忘了社团的庆功宴哦。” “哦,好,到时候见。”金枝琦毕竟是戏剧社的一员,最后的表演结束还要负责整理收尾,很是忙碌。 慢慢定了神,陆泉晃晃脑袋,暗叹表演终于结束,一边走到李宿夕面前,“有什么事吗?” 一对上她平和的视线,李宿夕就发现自己的呼吸开始不受控——真是丢脸,他立即移开视线四处瞧瞧,“今天罗屿丰不等你了吗?” “他今天也在忙,要收拾还要包装发货之类的。” “哦。”李宿夕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也不是真想知道。” “那你到底找我干嘛?”陆泉无奈地瞥过他,去看在准备室外排队的人,“一会儿我还要去找萧戚。” “我看你才是最忙的,”李宿夕莫名其妙闹起别扭,发黄的发尾蹭过领口,“我是想起来,关于昨晚的事,我还没跟你认真道谢。” 陆泉眨眼瞧他因不满而嘟起的嘴唇,“我第一次看见人道谢是这种态度。” “我是怕陆大忙人没有时间听我的长篇大谢。”反正对她来说,是个人都比他重要。还朋友呢,连最重要的位置也没了。 “长篇大谢?能有多长?”陆泉被他奇怪的组词逗笑,“你要是闲着可以和我一起去松丘,路上我慢慢听,行了吧?” “想要我陪你就直说。”狭长的眼瞥着她灿烂可爱的笑颜,李宿夕开始无师自通地矫情。 “是是是,没你不行。快点去排队换衣服吧。” 来到松丘广场时,萧戚的最后一场表演已经开始。陆泉便和李宿夕一起坐到观众席欣赏。由于是周五,顺路过来的游客众多,有的甚至是“常客”,一起跟着音乐的节奏打节拍。 今天萧戚唱的是首十分温柔的经典歌曲,被她厚实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演绎得缠绵浪漫,在松丘广场秋日的微风中悠长得动人心弦。远远望着萧戚沉浸的姿态,陆泉也情不自禁听得入迷,深深为有这样优秀的好友而骄傲。 “陆泉,”身边的李宿夕忽然凑过来说起悄悄话,“萧戚的乐队叫什么来着?” “叫重返月球,”陆泉笑起来,“你感兴趣吗?” “有点好奇,”李宿夕想起萧戚说过什么作曲,“是创作型的独立乐队吗?” 见他问得异常认真,陆泉反倒提起眉毛,正要追问却被渐收的音乐打断,连忙跟着观众一起鼓掌。 “谢谢大家——我们有缘再见!” 望着萧戚跟观众挥手,陆泉很快半起身拉拉李宿夕,想尽快给她一个惊喜,“我们先去后台,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当面问。” 于是,心情圆满的萧戚刚下台就看见好友在笑着等她。 热情洋溢的眼睛一亮,张开双手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终于知道来看我了!” 她身上还残留着热烘烘的汗气,熨得陆泉直笑,“我好冤,每次我都在下面的。” “真的?”萧戚直起身,使坏去玩她脸边的小辫。 “喏,证据。” “什么啊?”萧戚这才发现她手里拎着的橘色小纸袋,接过来打开一瞧,原来是盒崭新的光碟,手作的腰封上画着她的简笔小像,写着:萧戚大明星首次演唱会纪念! “哈哈!好喜欢!我的第一张碟片!”她当即快乐地亲几下,单手揽住陆泉的肩膀和她腻歪,“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以后我的演唱会都给你门票免费!” “好啊,对了,一会儿记得写合同,你以后要是忘了,我多亏呀。” “哇,要不要这么狠!”她又肆意揉了揉陆泉的头发,才注意到一旁若有所思的李宿夕,直白地问道:“你怎么也在?” 没想到,平时嬉皮笑脸的李宿夕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人模人样,“萧戚你的乐队是创作型吗?” “是啊,怎么了?” 陆泉也好奇地看向他。 “有发行过什么音乐吗?” “当然发过,你想听就搜我们乐队名,叫重返月球,我们有个同名专辑。”萧戚立即骄傲起来,“不过我事先声明,我们乐队有两个主唱,只喜欢我的声音的话,可能会让你失望哦。” 李宿夕不再拐弯抹角:“就是不知道你们对做游戏音乐抵不抵触?” “游戏音乐?”萧戚一愣,呆呆地和陆泉对视一眼。 “是这样,我姐姐在做游戏。她的工作室主要是游戏开发和编程,设计和音乐都是找人外包。最近负责音乐的人总让她不满意,我想把你们推荐——” “完全可以!” 萧戚惊喜地一口应下,李宿夕却不敢打包票,“我先推荐给她试听,我姐在这方面还挺严格的,所以…” “没关系啊!有这个机会就很棒!游戏音乐?之前完全没想过,感觉也好有意思!”她感激地朝李宿夕抬抬下巴,“不管最后能不能成,都先谢谢你啦!” 演唱完美结束,手里捏着好友的特别礼物,她快乐地看看陆泉,“今天的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元气满满的自恋模样逗得身边的人都不禁偷笑。 “那学姐能不能也让我幸福一点呢?”在叁人聊天时,部员们已经快整理完毕准备回社团了,说话的学妹左右肩膀各挂着一把吉他,毫不客气的态度和萧戚简直是一模一样,大概搞音乐的都是这个破脾气。 陆泉暗笑着偷眼看萧戚被后辈怼得一僵。 “现在的学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凶,你放那里我自己也会拿嘛。”萧戚动作上连忙转身接过,嘴上还是嘟嘟囔囔不想吃亏。 “谁让我是学妹呢,”女生始终有股酷酷的劲,“还有学姐你刚刚聊得太投入,有人在出口等你好久了。” “谁啊?” 陆泉也跟着萧戚转头看去,竟惊讶地看见了周翎的相亲对象,好像是叫梅舒雪的女生。正万分意外着,李宿夕也惊奇地转回脸,询问地看向她。 陆泉立即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哦哦!我的新粉丝!马上来!” 萧戚欢快地朝不远处亭亭玉立的梅舒雪摇摇手,麻利地背好吉他和陆泉告别:“昨天认识的新朋友,她对我的乐队很感兴趣,就答应今天带她去社团玩一阵。” 她左右看看大家都收拾好了,也不再耽搁,“我们先走了,收拾完了还有庆功宴,你们也有吧。” “嗯,也快了。” “行,你们也玩得开心,有空联络哦。”萧戚最后捏捏陆泉的小辫,“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 “李宿夕,黄金周后见啦。” “哦,再见。” 萧戚很快领着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回社团,只是临走时,站在门口的梅舒雪却奇异地与陆泉对视了一眼,才跟上萧戚转身离开。 那状似平常却复杂的眼神让陆泉深觉奇怪,她和梅舒雪甚至谈不上有交集,一时之间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缘分这东西还挺奇妙诶,”一旁的李宿夕也忍不住感慨,“我猜这梅小姐一开始是来找周翎,然后阴差阳错来到松丘认识了萧戚。” 萧戚走了,两人也往回走,去戏剧社参加简单的庆功宴。 “梅舒雪她、你觉得周翎和她的关系怎么样?”陆泉谨慎地问到。 “嗯——微妙,”李宿夕想起在生日派对上这两人间疏远的礼貌,“本来相亲就是宫内厅的强制安排,周翎不用说了,主要是梅小姐的态度,我看她的眼神倒是一直跟着周翎转,但要说喜欢还真算不上——” 一回到那个场景,李宿夕的社交ptsd突然发作起来,“陆泉我恨你!你上次光顾着救美,你走之后,现场简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我差点没喘过气,”直到现在,他还是心有余悸,“答应我!下次一定带我走,再经历一回我真的宁愿埋进杯子自杀!” “夸张…”陆泉抿住嘴唇嫌弃地笑了笑,不搭理他的抽疯,“我想说的是,如果她和周翎关系不大,就没必要太关注她。” “光一个玛莎就够我头大了。” “玛莎?哦,周二你问俞立柯的那个,”李宿夕眯眯眼睛,心中暗“骂”陆泉这个冷血的女人,一边很快回归正经,“上次听你们聊,勾得我好奇死了。” “不出意外,你今晚就能见到。”一想到晚上的金曜日俱乐部,陆泉不禁生出些再闯虎穴的紧张。 旁边的李宿夕悄悄看在眼里,心中惊奇,换作平时他少不得恶习发作要调侃几句,此时安静注视着她认真的侧脸,他忽然弯眼一笑,猛地抓起女孩的手腕就往前跑! “喂、你、”陆泉不防,差点撞到他身上。 “再磨蹭,庆功宴上的好东西都要被抢走了!快点、晚上的事晚上再想!” 校园的风鼓起少年的衬衫,陆泉抬眼望向他跳动飞扬的短发,只有发尾不伦不类地发着黄,放在他身上倒是个性十足。不过他也是个不经夸的,她才不想白白长他的气焰。 任由他拉着小跑,陆泉脸上的沉思和惊诧,很快随着脚步飞扬着消散。 第210章向她投降(全章0524) 在校园祭结束当天举行庆功宴,是巴德明顿社团文化的传统。 虽这么说,庆功宴上的食物不过是部员们自主带来的各类零食水果。时间一到,堆上红毯,打开音响,大家一起蹦蹦跳跳,没有一点平常宴会的拘束,更像个辛苦过后肆意放松的派对。 “噢——黄金周!黄金周!” “哈哈哈,庆祝的主题是不是搞错了?” “不管啦!这可是高中最后一个黄金周,轮船世界游我来啦!噢!” “别管她发疯哈哈,你呢,这次有什么旅行计划吗?” “当然有——” 动感的音乐里,蹦跶的蹦跶,聊天的盘坐在红毯上围成一圈,反倒把认真准备了祝词的石碧洲忽视个彻底,自暴自弃地干啃苹果,看得元师文直痛苦憋笑。 陆泉拎着袋子发了一圈,拿着最后两个牛奶布丁过来时,便难得瞧见她憋屈的样子,“怎么了?” 元师文笑着接过,瞧了眼她身后跟着的李宿夕,“谢谢,别管她的仪式强迫症,也不想想,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情听演讲啊。” 果然引来石碧洲凶凶的一瞪,抢过她手里的牛奶布丁,气势汹汹地撕开。 一时间,音乐里充满了笑声。甜蜜的布丁也很快融化了石碧洲的郁气,没有忘记对陆泉认真道谢:“这次演出能圆满结束多亏了你的帮助,真的非常谢谢,对我、对我们实在意义重大。” “嗯,我也是啊,能交到你们两个朋友,我也觉得很幸运。” 这话可真好听,自认社恐的元师文第无数遍感叹道。同时剧作者的本性也开始耐不住地活跃:之前见她和李宿夕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距离感还很明显,现在李宿夕却是笑着跟在她身边,一勺勺挖布丁吃。 虽说美女身边从不缺男生,但这里面又发生了什么故事实在吊她的胃口,关系亲近后她也变得直言不讳:“你们呢,我都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 陆泉还没反应过来,李宿夕倒是挑眼一笑,记仇地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我们是同班同学嘛。” “哦、这样啊…” 感觉被敷衍了的元师文正不知道该怎么追问的同时,李宿夕也在暗自神奇自己与陆泉的关系,就好像…就好像经历了一场长跑测试,从开头的劲头十足到中场的疲惫埋怨,却又在看见终点时义无反顾,回到原点。 而一切的转折,都在三天前。 周二一早,他就接到了杨兆的电话。 “李宿夕,你知道金曜日俱乐部吗?” 他心中一惊,谨慎地回忆起那晚去追陆泉时没有向保镖透露姓名,才语气平常地回道:“什么俱乐部?打高尔夫的吗?” “哈哈,不是啦,是圈子里的一个周五玩乐聚会,我这边多出一个会员名额,在想要不要推荐你去。” 想起白黎语气中的忌惮,什么贵族大学圈子的sm俱乐部,就能知道杨兆口中的玩乐有多轻描淡写,“一听就要狂花钱,这个机会还是留给真正的有钱人吧。” “放心,用不着你花钱。这个俱乐部就是聊聊天,相互交换交换信息,你是我推荐去的会员,没人敢为难你。” “交换信息?”李宿夕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哼哼,你会感兴趣的。我记得你姐姐不是一直在拉投资吗,说不定谁就有兴趣,你知道的,有钱的大学生最闲了。” “不用着急,你考虑考虑,我等你的好消息。” 杨兆的语气胜券在握,让他自嘲地撇下嘴角。如果真是重要的角色,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但现实是,顶端的人随手扔掉的垃圾都是高级货,这实在是个机会,就看他能不能下决心去蹚这场浑水。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上午课间,手机里忽然跳出陆泉发来的消息。 「如果可以,你能帮我约到俞立柯吗?」 这个人才在生日派对上对他“始乱终弃”,现在又来找他帮忙约男生,李宿夕心头鬼火乱窜,当即噼里啪啦打回去: 「凭什么。」 正要暗爽,手机震动,只见: 「好吧,那我找韦景舟帮忙。」 呼吸一滞,下一秒,李宿夕噌地起身,在韦景舟惊诧的视线中,拔腿往她的座位走去。如果不是顾及周围同学的目光,他甚至想双手撑到桌面逼问她到底想怎样! 他皮笑肉不笑地反身坐到她前面的空位,“你找他干嘛,想让我帮你再踹他一脚?” 没想到,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竟好奇地提起眉头,“你打得过他?可我觉得——开玩笑的。” 半起身垂眼看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李宿夕冷冷瞥过她染上笑意的双眼,心里恨恨痒痒地简直想咬她一口,小狗甩毛似地甩开她的手,还记得压低声音,“别动手动脚的!” “我是跟你学的,你忘了?”有求于人的时候,陆泉不会吝啬笑容,很快略过这个话题,“说正经的,还记得之前在粉红黎明吗,我从顶楼出来看见你在等我。” 李宿夕本来稍显悻悻的脸色顿时一怔,慢慢重新坐下来,“说这个干什么?” “看来你知道那里是什么,”陆泉轻笑着,剔透的眼睛仔细而了然地看着他,“但你那时候是被拦下来的,估计知道的也不多。” “我猜,是因为你没有邀请函。”不等李宿夕皱眉,陆泉快速瞧一眼黑板上方的挂钟,长话短说,“这次我收到了。” “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规则,但俞立柯可能知道。” “你确定?”李宿夕按捺住内心莫名的激动。 “我担心约不来他,所以请你帮忙。你要是好奇,去的路上我可以详细讲给你听。” 觑着她这副平淡却笃定的模样,换作平时李宿夕一定要逆反,却偏偏在这个时间点,他憋屈地撅了撅嘴唇,“也不是不行,他好像是网球部的,中午可以去体育馆找他。” “嗯,谢谢你啦,李宿夕。”陆泉松了口气,舒开眉眼。 李宿夕却悄然脱了力,忽然瞧不上这样轻易向她投降的自己。 * 收到俱乐部邀请函的那晚,陆泉关了灯,躺在床上近乎一帧一帧地仔细复盘有关俱乐部的记忆。客厅里冰箱的噪声越发在耳里清晰,她才惊觉一直漏掉了俞立柯这号人物。 感情倾向果然会影响判断,让她下意识屏蔽掉厌恶的人,真是太不应该,不知道错失了多少时机。好在食堂事件里没有彻底和他结下梁子,还算有回转的余地——在这一刻,陆泉才彻底而深刻地理解到那些上位者之间暧昧不清的交流方式,因为利益关系实在是变化无常。 哎——赶紧动动脑筋,陆泉,俞立柯的利益核心是什么—— 哐当一声!刚踏进换衣室的俞立柯看清了来人,顿时火大地反手甩上门。 “李宿夕!”他用力指指对面的男生,才咬牙切齿地转向主谋:“你还有脸来找我!” “看到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 墨绿的收纳柜前,陆泉微笑着侧过脸,发尾扫动,露出柜子上俞立柯的名牌。 “你、”也许她只是碰巧站在那里,但一想到她在这里寻找自己柜子的情景,俞立柯努力恼怒的心就忽然被洒了点水花,立即哧啦哧啦地一阵乱跳。 这里本是他的地盘,气焰复涨,他昂起下巴快步逼近,抬手拍上她脸边的柜门,“现在才来道歉,晚了吧?” 金属柜门嗡声震颤,直直撞进陆泉平稳含笑的双眼。 这样近的距离,相似的对峙瞬间,被她甩下楼梯和狠踹的双重阴影猛地袭来,手指顿缩,勉强挺住退缩的背脊,呼吸快要失序,他及时调转矛头,鄙夷地看向近处面露警惕的李宿夕。 “怎么连你也跟她不清不楚的?” “真有本事啊,迷得一个两个的,光围着你转了。我劝你还是悠着点,别哪天阴沟里翻船——” “说归说,别动手。”李宿夕盯着他向陆泉越逼越近,终于强压不爽跨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适度撑开他与陆泉的距离。再说了,如果陆泉真的和他不清不楚,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滚吧你!什么东西…”俞立柯暴躁地甩掉李宿夕的手,也顺势后退了一步,解除了对陆泉的威逼姿态。 毕竟,他也没脸再挨一记踹裆了,陆泉垂了垂眼,掩住轻飘飘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呢。现在不是你刷新形象的好时机吗?亚光科技的候选继承人。” “感谢个鬼…候选?老子就是正选!”竟被质疑继承人身份,俞立柯简直是暴跳如雷,为了删光那些丢脸的视频,他不知道前前后后出了多少血! 对此,陆泉只轻轻耸了耸肩,“这事我说了不算,就连你也不算。伤害到集团利益的人是什么下场,你远比我清楚不是吗?” “哦,威胁我?也是,我哪里比得上你的手腕,尹玺,罗屿丰,”他不屑地瞥一眼李宿夕,“还知道牵条狗来。” “只允许你靠俞氏的律师团擦屁股,却不许我凭本事找朋友,好不公平。”陆泉弯眼笑了笑,转身坐到皮凳上时,安抚地碰了碰李宿夕的手臂。 “而且律师团是集团的守护者,你的所有龌龊事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确定还要再这么下去吗?” 陆泉的不动如山让俞立柯越发烦躁,“所以你就是特地来嘲笑我?” “我只是觉得,”陆泉靠上他的柜门,“知错就改的人比完美的人更值得信赖,趁现在还有时间和机会,向他们证明你是能够进步、值得期待的人选。” 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他狐疑的神色,“比如说,从远离金曜日俱乐部开始。” “什么?”他皱起眉,不确定她的意思。 “上次,我是被玛莎骗进去的,还被手电恍脸,没办法不记仇。”陆泉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记仇、说得好像你还能报复回去似的、” “如果这次我有了邀请函呢。” “…那又能、” 他一瞬的卡顿被陆泉敏锐抓住,“你没有吗?”她稍微直起身,立即明白俞立柯也不过是俱乐部的外层人员,连她被邀请也不知道。于是很快调整语气,“看来你在俱乐部也没什么地位嘛,还以为你知道很多内幕呢,白来一趟。” 她轻蔑地别开视线,“算了,李宿夕,我们走吧。”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俞立柯果然被激出怒气。 “那玛莎的身份,你说得出来吗?” “你、”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俞立柯气急反笑,“第一次见人这么找死的。” “你上次说玛莎是真正的贵族,究竟是指什么!”陆泉再次起身逼近,严肃的模样简直让俞立柯难以置信,连火气都莫名消了些,“你还真想报复回去啊?” “不然呢。” “病得不轻,”俞立柯嗤笑一声,“玛莎几年前差点参加奥运会的射击比赛,听说因为身份问题被取消了资格,”他半是警告半是挑衅,“你自己想想,位高权重而不能参赛的,除了神职家族就是世袭将军后代。” “惹了她,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泉听得认真,此时忽然露出疑惑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身份不能参加国际比赛?为什么?” 本想耍狠的俞立柯不防,竟被问得言辞闪烁,气势顿失,“这,我因为,我也是、听他们说的、怎么了!” “哦——没想到贵族的规矩还挺多?”陆泉神奇地感慨到。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被骗进去的。” “这里面也有门道吗?”陆泉迅速抓住重点。 对上她充满求知欲的双眼,俞立柯的嘴巴失控地显摆起来,“这个游戏就是俱乐部的入门规则,每进一个新人必玩。” “这游戏有什么目的吗?”陆泉想起周翎说过的“控制与被控制”。 “能有什么目的,”俞立柯找到机会,心里的恶意又开始翻涌,“看你慌乱无助的丑态,我也觉得好玩极了!再说,你这么厉害,我看到时候用不着担心。” “嗯,谢谢夸奖,我会努力的。”分析着得到的情报,陆泉随口敷衍。 “谁夸奖你、我在讽刺你!” 一旁的李宿夕全程围观了用烦躁掩饰在意的俞立柯,跳出来成为第三视角,也让他更清楚地看清陆泉掌控交流的能力—— “看什么看,”说不过陆泉的俞立柯又开始转移目标,“李宿夕,我还要找你算账,让你骗我!” “怎么会?我确实有事问你啊。”李宿夕忽然万分期待起来,“只是你已经跟陆泉说完了。” “哦,忘了说,”狐狸眼笑眯眯的,“最近杨兆推荐我去当俱乐部的会员,我刚答应。” 话刚落音,陆泉果然立即转过脸,神情里直白的惊讶让李宿夕一扫郁气,忍不住幼稚而得意地歪了歪脑袋。 第211章幻想失控的周翎(H) “听说你今天请了假,还好吗。” 盛京帝国酒店的特殊套房,躺在大床上的周翎终于接起电话。 “死不了。” 宽阔而空荡的卧室里,纹样繁复的窗帘严丝合缝不见日光,只有床头柜上的投影仪发着亮光,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放映电影。 男女主角细碎模糊的对白渗进听筒,那头的女人笑了笑,“又在看电影,放到哪儿了。” 她这样问,周翎才悠悠转脸,影片里变幻莫测的色光倒映到他此时空白的精致玉面上。他讨厌喧闹、讨厌人群,可一旦独处,这无边无际的寂静更让他难以忍受,总要放出点声音才好。 光影转换,纤细的睫毛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捞出点剧情简介,“玛莎,你说,男主角爱上儿子的女友最后家破人亡,这种剧情究竟有什么意思,他就这么想追求刺激吗?” “也许,”面对周翎,女人意外地耐心,“也许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有毁掉家庭的欲望,或是嫉妒自己的儿子。” 她也没有问周翎选这部影片的原因,语气始终淡淡的,“爱不过是欲望的一种表现。反过来讲,如果想摸清对方真实的欲望,看她选择什么样的恋人也是一种方法。” 眼皮上的红痣凝结,周翎转回脸去找从枕边滑落的半张残照。昏暗变幻的光线中,照片上的他快乐得近乎陌生可怖。他的手指挑过,捏起下面被遮挡的另一张照片。 看上去是张从手机里洗出来的照片,甚至由于曝光过度,使得画面中心的女孩亮得失真。剥离了细节,只留下颜色最重的眉毛眼睛,还有浅粉色的、紧绷的嘴唇,被除去了一切温和的伪装,凶狠锋利。 那时她一定害怕极了,却还是丝毫没有露怯——照片挡住微光,在他脸上留下模糊的阴影,“那么,她就是我的欲望吗?” “我怎么知道。”女人无奈轻笑。 “这次别太欺负她了。”他闭上眼,放下手,照片便轻轻落到额头,维持平衡地晃动几下。 今天周翎说话总有股有气无力的虚弱,女人的呼吸声响了一阵,才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为她破例不玩什么主仆游戏。” “我想知道她会选什么样的,”他转身侧卧,照片也随之掉落,和他一起排在枕头上,手指磨上照片里女孩的脸,“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该少看点电影了。” “再发给罗屿丰观赏观赏。” 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女人,好像也招架不住这样记仇敏感的青春期少年,“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帮你完成,好好休息。” “知道。”可就连这份关心都是别人剩下的,周翎再清楚不过,简直像极了诅咒,让他在错误的时间出生,得到错误的位置,并永远在错误的时机才知道后悔。 后悔每一个本来有无限可能的瞬间,后悔第一次在二楼与她视线相接的冷淡,后悔在国王游戏中拱手让出的亲吻。如果他不是皇子,那个亲吻她的人本来该是他—— 是他坐在她的对面,目睹着玫红浓郁的果醋一点点将她的嘴唇染得艳红,再缓慢地凝结,突然从嘴角拉出红线,摇摇欲坠着,几乎在引诱他用嘴唇去接。那滴浓缩的果醋一定比橙汁霸道,会蛮横地从舌尖迅猛入侵他的味蕾,在众人面前狠狠破坏他长久维持的优雅表象,击碎他一身的枷锁。 混沌间,通话早已挂断,耳边却忽然响起若有若无的男女呻吟,周翎后知后觉地转动眼珠去看浅色床单上身体相缠的影像。 这一刺激,让脑海的想象猛然失控起来! 这次,他果断起身,冲动捧住她强忍酸涩的脸,急迫而不顾一切地含吻她玫红的嘴唇。在凌乱肆意的亲吻中,黏腻的果醋很快在两人的皮肤上涂开,嘴唇、下巴、鼻尖,到处都是,浓缩的糖浆更是难以稀释,让每一次亲吻都粘皮带肉,呼吸相击,难舍难分。 深度的亲吻让身体难耐发热,可他想要的远远不够、下一瞬,他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一起后倒进沙发。 「不要这样,他会知道的。」 她浓密的卷发顿时倾泻而下,和他的完全不同,哪怕混杂在一起也各自分明。不想给她反应的机会,他深深按下她的后颈。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好想你。」 哪怕握在手中,他也知道她的后颈是什么样子。只要拨开潮湿的卷发就能看见,白皙皮肤上水迹斑驳,浸润出细小的血管和纹理。 「你说谎,唔嗯——在餐桌上你明明一点也不在意我……啊、」 肉体的拍打声在封闭的房间内沉浮,台词好似就在周翎耳边低语徘徊。 「我是逼不得已,他们都在,原谅我好不好。」 大床上,周翎紧埋在软枕里,只露出小半张越发绯红的脸,平时顺直的长发不自觉揉进喘息的嘴唇,睫毛不堪压折,重迭眼皮上的红痣热得快滴出血来。 灼热的呼吸越发急促,枕面很快变得潮热,反打得他脸上发烘,沉浸在幻象中的眼睛迷离地蒙上多彩的雾气。天花板上的情色戏码越发激烈,男女交缠的腿,喘息的红唇也无知无觉在他皮肤上纵横。 抓皱了床单的手还是探进了薄毯。 好热——做爱原来是这样热的事吗?轻轻呵一口气就能在镜子上产生大片雾气,再慢慢从外向内消失,倒映出女孩始终专注看着他的眼睛。 剔透得他失魂。 这次,潮湿的卷发被他捏在手里,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陪着他进行无止境的做爱练习。她刚洗过澡,只要低头凑到后颈就能嗅到皮肤上清爽的香气。头发也是,不小心被舌头带进嘴里,浓郁的香气涩得发苦,好在他不介意。 电影的情色片段只是一闪而过,周翎却停不下来了。 埋首她温热的颈脖,含过她同样潮湿的耳垂,手伸进她宽松的运动服,摸着细致的皮肤一路向上,在脑内激起一片热烈激烈的酥麻,再往上就是她的——周翎身体的热度逐渐攀升,可就在这时,大脑里乖巧的陆泉突然起身怒而给了他一耳光! 他冷不丁浑身一颤,理性稍稍回归,不想身体却被激出兴奋的最高点,手中的性器搏动着让他越套越快,死死咬在齿间的哼声也失了控! “额嗯、呵、额、” “不要、额、陆泉——!”冲刺的顶点,只剩欲望掌控一切,床单被他蹬得哗哗直响,失控的情欲瞬间喷发,镜头前永远精致优雅的皇子此时也只能大张着红唇,僵直着身体,长发凌乱地无声高潮。 接着,就像烟花燃尽后的余影,持续在他空茫的大脑里闪光。 而这一切,他都是躲在薄毯里进行,不知道算不算身为皇子的最后一份尊严。好一会儿意识到这一点,双眼失神的周翎莫名开始发笑。 “哈哈哈,真是——” 发泄后的身体莫名变得轻盈,他竟觉得连心情都变好了点。出了一身汗,加上腿根处的湿意又让他不舒服地皱起眉,抬手脱掉背心,露出修长紧实的身材,汗湿的长发立即横斜粘上皮肤,红潮满脸,想想就知道有多不堪入目。 被宫内厅的人看见,还不都得发疯。 周翎反身撑起手臂,红痣半敛,垂首用残留水意的双眼看着枕上女孩的照片,渐渐恢复清明地想起自己高潮时情不自禁的惊叫,又忍不住开始闷声发笑,“连幻想里都要抽我耳光,你还真是了不得。” 他低低的声音里还掺杂着沙哑的欲望,毛躁的长发落到脸边,却越发衬得他五官精致无双,只是此时连弯起的眼尾都充满了情欲的生动,与平时通身的淡漠大相径庭。 凌乱的发丝间,他定定垂眼看着,忽而俯身吻了吻照片上的女孩,一点点的凉意竟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于是索性侧脸贴上。这样羞耻的动作,又激起他一阵不可思议的低笑。 “真是疯了……”只是语气却渐渐变得平稳,甚至笃定。 “今晚你敢选谁,我就毁了谁。” 闭眼轻笑间好似说着情话,心跳还未完全恢复的周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贴着照片的发热红唇勾起,“我想到了一件礼物,到时候,你会喜欢的。” 第212章未成年禁入的兔子洞(全章0603) 长镜前,陆泉换上浅绿的衬衫,下装从衣柜里选了条灰色的阔腿西装短裤,一会儿搭配黑色的皮革凉鞋应该还算休闲。 粉红黎明酒吧一回生二回熟,没必要过于紧张。 庆功宴上刚好吃撑,一会儿尽量不吃,饮料最要谨慎。再次回身确认小包里的电弧棒,想了想还是拿出来放进短裤口袋,外面看上去像个大点的唇膏——玛莎揪起男人头发随手甩到地上的场景浮现脑海,总之,无论如何安全第一,拓展社交圈可以其次。 没错,拓展社交圈,这是陆泉深思熟虑后给自己敲定的努力方向,也是她踏出铁玫瑰后,一直在努力摸索实践的路径。尹玺、罗屿丰、蒋露、沉慕飞、石碧洲、李宿夕…这些有效人脉不仅现在能保护她,将来也可以产生无限可能。 而玛莎,无疑是目前最有吸引力的一个。年长、掌握实权的威慑力、神秘强大的背景。无论是神职还是世袭将军后代,皇室的恐怖正在于这些根深繁杂的背后势力——掌握国家命脉、财富堆垒的贵族世家。 一旦皇室不在,百年的贵族之名顷刻间一文不值,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因此,当现任天皇强娶明雅皇后时,皇后的男友会突然意外身亡,而皇后的大伯一跃成为联合国的大法官。 这些事迹甚至全国皆知,但又能怎样。罗屿丰一派如果真要和皇室对立,怎么就忘了明雅皇后也曾是乐银集团的继承人。 ——如果玛莎值得,她愿意因此得罪罗屿丰,就算之后会… 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陆泉专注的思索,是备忘录的提醒:联系张律师。 看了看时间,她利落收拾好,按约去往附近的公交站等李宿夕。 外廊的夜灯早早亮起,天色还留有余光。刚锁好门,她就按下拨号键,幸运地很快接通,“喂,邵姐姐好。” “我怕张律师在忙,想先问问你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嗯、嗯,这样啊,那没办法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要签个合同需要律师陪同,”她们才着手金枝琦的案件不久,抽不出身也正常,“那么,有其他认识的律师可以介绍给我吗?” “律所的预约链接?好啊好啊,谢谢!” 陆泉安下心,又寒暄了几句才按掉通话,边走边抓着手机等邵久薇发链接。在快到站台时,手机响起来,来电的却是罗屿丰。 她轻皱起眉,走入遮雨棚才接通,“喂。” “今天怎么不等我。” 罗屿丰的声音温水似地在耳边响起,悄然让陆泉莫名放肆了些,眉心重新展开,“太累就先回家了,你又在忙、啊对了,石碧洲的谢礼你们收到了吧。” “收到了,”这显然不是罗屿丰在意的点,言语间竟吞吞吐吐的,“我、嗯…晚上、你,”陆泉隐隐的笑音让他及时咽回蹩脚的借口,努力维持语气的平淡,意外可爱地坦诚道:“今天我都没怎么见你。” “噫、腻歪死了,”陆泉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站台亮起的灯照亮她带笑的眼睛,“说好明天下午的飞机,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 注意到一辆眼熟的白色跑车,陆泉分神确认了驾驶座上就是李宿夕,抬手挥了挥,继续有理有据地打发现男友,“就算再急,我今晚总要收拾行李吧?” 等李宿夕调转车头停到她身前,一按下车窗便见她压着笑哄人。 “好了,别撒娇了。” “啊——好啰嗦,听不见听不见,挂啦。” 一阵耍赖后,陆泉果断挂掉电话,拉开车门上车,“我们走吧。” 李宿夕满意地瞧了眼她身上的衬衫,清新有质感的绿色果然衬她的气质,“谁呀。” “罗屿丰,”陆泉扣上安全带,眼前不禁浮现出罗屿丰憋闷的可爱神情,“太粘人了。” 酸得李宿夕当即抖三抖,瘪下嘴,“求你少恶心我。”乍起的暗喜没两秒就蒸发个干净,“别怪我事先声明,今晚的事我会一直不落地告诉杨兆。” “包括你玩游戏选了个怎样的玩意儿。”他偷偷瞪一眼后视镜中的陆泉,见她坐好再次开车上路。 杨兆知道了,罗屿丰自然会知道,陆泉不自觉收敛了笑,“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我早有心理准备了。”得此失彼,天经地义,只希望自己不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也玩游戏,应该知道越危险的地方,藏着的宝物越珍贵吧。” “哼,借口一堆,你就是恶劣透顶,”确定了和她的相处距离后,李宿夕的态度也变得自然随意,“明知道他不好招惹还偏要,他那个性格要知道你在外面背着他玩花的,还不得火山爆发。” “爆什么发?”夸张的比喻逗得陆泉扑哧一笑。 “罗屿丰这个人利益观比你我加起来都成熟,又死要面子,最近还在忙科技园的事,为这点恋爱纠纷闹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然以后靠什么立威,他又不是霍洵。” 她说得轻快,也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藏在语气下的欣赏。抱怨着“太粘人”,脸上自然浮现的笑意才最诚实。后视镜中,李宿夕重新看向前方,努力忽视掉胸口升腾的闷意,眯眯狐狸眼,语气是照常的不正经,“你最好是心里有数——哎,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呐,还好我跑得快。” “这是什么逻辑?”忍俊不禁的陆泉从后座勾头瞧他,一眼就注意到方向盘上他手腕的青金石手串,她反应了一秒,视线转移到他的耳钉,晶莹的蓝色衬得他的嘴角越发柔软粉红。 好在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及时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点开链接,飞快浏览了一遍律所的信息就开始填预约。时间紧张选,又只能选明天早上可出勤的人员,容不得她仔细对比,面谈时间比约定早两个小时,希望能沟通清楚。 这份仓促让她本能地不安。临走前才知道通知自己,林松潜还真是一点不考虑她的处境死活。心中又给林松潜记上一笔,看看时间快到19点半,天色也不知不觉彻底暗下来。 车子拐进灯火热闹的夜游街,高楼大厦随着靠近不能再见其顶,深入其中更让人迷失方向,李宿夕本就对东区不熟,两人跟着导航七弯八拐终于找到目标的停车场,再下车步行前往粉红黎明。 不远处,粉黄交加的镂空店牌坚固地立在原地等她靠近,陆泉胸膛起伏一下,呼吸发紧,“李宿夕,杨兆有和你说过什么注意事项吗?” “能有什么、哦,”李宿夕这才想起,从口袋摸出一条棕色皮革手环,中间绑嵌的圆形银片上刻着细致的图样,应该是金曜日俱乐部的徽章。 “他让我进入酒吧时戴上这个,如果选址在粉红黎明,酒保会领我们去电梯。” 粉红黎明竟然有电梯?陆泉暗惊,可真会藏,“我没有这个,只有邀请函,不知道会不会被区别对待。” “看来你是真被吓得不轻,啧啧,真难得,搞得我现在特期待!” “你、” 她憋闷的神情被越发明亮的霓虹灯浸透,流动在卷发上是满目的流光溢彩,清晰倒映在李宿夕弯弯的眼中,“不还有我嘛,大不了我脸不要了,拉着你就跑,我就不信他们还真追。” 被想像的画面逗到,陆泉压着笑瞥他,“她们有保镖的好吧,用不着自己、” “啊——陆泉你好啰嗦,看吧、都排长队了!快点!” 笑闹间,队伍很快轮到两人。李宿夕出示手环,陆泉递出邀请函。 陆泉瞧着一名酒保拿出笔灯在邀请函上照了两下,才按了按耳麦。 “三楼客人,两位,a3入口。” “两位请进门左拐,服务员在柜台等候。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收回邀请函,两人依言走到柜台,还没来得及瞧一眼热闹动感的舞池,穿着规整的服务员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他礼貌地看一眼李宿夕的手环,再对陆泉露出笑容,“小姐的邀请函由我进行回收。” 说完,他微俯身伸出双手,戴着的白色手套让陆泉多看了两眼,“好的。” 他温柔地接过扫视几眼,便从腰间的小方包里挑出一只手环,蓝色的光泽布料上有白玫瑰的花纹,和邀请卡上的纹饰一样,只可能是特别定做。 ——周翎,你真是够闲…… “小姐请伸手。” 白手套握着堪比复古奢侈品的手环系上陆泉手腕,再仔细捏平,最后轻点了点在手环中间的刺绣号码,“这里是您的座位号,一会儿将由会场的侍从为您带路。” 最后,他直起身,双手重新相握身前,“两位请跟我来。” 陆泉和李宿夕相互交换了下奇异的眼神,跟上他走到柜台附近有密码锁的门。他熟练地打开,微微低头送出微笑,“请乘坐电梯至三楼,祝两位玩得愉快。” 陆泉自从离开铁玫瑰,已经很少被这样无微不至地服务过,甚至有些恍如隔世的错乱:金曜日俱乐部难道、其实是个很正经的地方?是我上次太害怕,误会了? 李宿夕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只是还没等他把这份违和具体描述出来,电梯已经叮咚一声到达三楼。 陆泉精神一振,连忙集中精神聚焦眼前,她期待已久的冒险就从下一秒正式开启。 接着,电梯门大开,她深藏的野心就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地,僵硬在了脸上。 “欢迎回家!主人——” 双重拖长音真可怕,陆泉的大脑咔哒咔哒地动着,比拖长音更可怕的是夹着嗓子拖长音,比夹着嗓子拖长音更可怕的是被穿着兔女郎服装的高大男人、夹着嗓子、拖长音、喊主人!!! “诶呀,是没见过的新主人。”右边高大俊俏的兔郎矫揉地眨眨眼,熟练地塌下窄腰配合陆泉的身高,紧缚的倒三角黑色束身衣越发挤出他白胀的胸脯,背脊笔直的陆泉甚至能听到他后背的束绳在咯吱咯吱响!! 不知怎的,他还忽然低下头,头上戴的毛绒长耳因此折下一半,离陆泉的额头只有危险的半根手指…她连忙却只能极其缓慢地移动眼球,被迫看遍了他后背在黑色束绳下若隐若现的白腻皮肉,还有、还有…屁股上的白色绒球、尾巴…… “嗯嗯,原来是3号座的尊贵客人,”好在他很快甜甜地抬起头,被挤高的胸膛上似乎还有用红笔画着什么,刺得陆泉眼睛疼,“请跟我来哦。” “这边的——” 察觉到身边的兔郎也要靠近,李宿夕如同噩梦惊醒般浑身一激灵,差点抱住陆泉手臂没出息地求救,牙齿止不住地打架,“我、我跟她一起走,你们、忙吧。” 救命啊——我还是个孩子——! ———————— 陆泉小朋友,被吓蒙了。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迟来的儿童节更新,成年人的兔子洞里好像只有性感的兔子精。 第213章电子烟与天空之城(半章) 杨兆你这个混蛋!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啊!!! 不小的会所里,一眼扫过去只能看见在卡座间走动的兔郎,暧昧的浅紫色冷光下,白花花的后背、黑丝紧绷的大腿,再多看一眼,李宿夕的灵魂就要冲出身体尖叫! 他连忙专注于前方的陆泉,更顾不上什么男子气概,偷偷揪了揪她的袖子。 没想到,陆泉被他碰得肩膀一顿,才稍转过脸来。 原来她也在紧张,李宿夕心里顿松,连忙倾身和她咬耳朵,“你上次来不是这样吧?” 陆泉小幅度摇摇头,四处打量的视线不经意对上通道旁陪坐说笑的兔郎,连忙转移,专心跟上前方领路的兔郎。度过了乍见的刺激后,她已经飞快接受了现实,上次是旋转咖啡杯,这次是兔郎主题,都是成年人了,这点十八禁算什么!又不是没见过——虽说在电影里…… 好吧,问题不在这,她努力控制视线——横斜的黑色束绳把腰后的皮肤勒出细密凸起的菱形,毛绒尾巴球跟着脚步一颤一颤——不可以、控制住、陆泉,真戳下去你的形象就彻底玩完了! 只要是人多少会有劣根性,很正常很正常,看见衣服上的洞就想戳也不是病,不如说洞的目的就是引诱人去戳,这件衣服的目的就是引诱、不好,跑题了、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大概正因为主题不同,这次聚会的参与者大多是女性,余光扫过也只发现零星几个男人。这次灯光明亮,能看清会所场地大概有两个教室那么大,氛围也更自由散漫,沙发卡座方向不一,此起彼伏的谈笑声,被背景里动感的流行乐嗡嗡连成一片。 烟酒自然也不少,好在天花板有多处换气扇,灯光下,能清晰看见烟雾卷动升腾的轨迹。 “三号客人,这里是您的位置。” 兔郎甜腻的声音响起,停止了陆泉紧张的观察,也打断了卡座上正在进行的谈话。 陆泉努力保持着视线的平稳,顺着前方的烟雾往下,终于对上了好久不见的玛莎,还有她左手边、红头发的沉慕飞——她竟然也在?变数增加,陆泉心跳也跟着加快,是因为上次电梯口的试探吗? “好久不见。”冷淡的沉慕飞最先向她点点头,看见她身后的李宿夕似乎也不意外。 不等陆泉做出回应,主座上的玛莎浅笑着看着她,用夹着电子烟的手指点了点沉慕飞旁边的空位,不容置喙,“坐吧。” 这里的卡座在会所右墙的最角落,两条长沙发包着一位主座,由玛莎一人占据。而且,今天的玛莎很不一样——不同于上次夜店玩家的着装,趁着走动的机会,陆泉飞快扫一眼搭在她沙发背的西装外套,今天的玛莎倒像是从某个正式宴会下来的,齐耳短发整齐向后定型,西装长裤极其修身顺滑,搭着腿,黑亮的皮鞋快要抵上玻璃茶几。 特别是一身银灰色的优雅衬衫,在冷光下,让她看上去像一条鳞片油亮的饱腹的蛇。 在沉慕飞身边坐好,陆泉及时收回视线,自然看向对面长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就在这时,站在通道里的兔郎忽而笑眯眯地弯下身来。 把坐在边上的李宿夕猛地吓出一个倒仰,逗得对面的女人不客气地笑出声。 “非常抱歉,”发现这位会员对他不感兴趣,兔郎很有眼力见地后退小步,只对着三号客人甜蜜蜜地撒娇,“不知道三号客人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吗?” “嗯、挺好的,谢谢。”这句谢谢显然又引出对面女人的笑声。陆泉被兔郎逼得紧靠在沙发上,即使眼睛不乱动,也终于还是看清了他被挤高的胸脯上的红色,原来是被红笔画的什么胡萝卜、心形、兔耳朵,嘴唇印,甚至是生殖器… “身上的笔迹多少和结算的小费挂钩。”一旁的沉慕飞为她解释,并从凌乱的茶几上拨出一只油性笔,“要画吗?” 比起这恶趣味的规定,沉慕飞淡然的贴心更让陆泉意外。她下意识向主座看去,果不其然对上玛莎燃起兴味的浅笑,心下一横,果断拔出笔。 兔郎眼睛一亮,腰更塌下一些把自己送上前,“谢谢客人,只是您看胸上已经画满了…”毛绒耳朵弯折下来,堪堪抵在他费心勾勒的双眼上,未尽的撒娇勾引客人自己提要求。 涂得发腻的白脸、清晰的假睫毛,近距离看着他眼尾挤出的笑纹,陆泉原本不适应的紧张竟在此刻飞快消退,“手背可以吗?” “嗯嗯,当然可以~” 于是,一旁缩在沙发背里的李宿夕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陆泉签名似地在兔郎手背上画了个五角星。 “哇——谢谢主人的星星!”兔郎快乐地握着手背,耳朵摇摆,盯着三号客人饱含爱意似地亲了下她画的星星,油彩沾上唇角好像也无知无觉。 “要是喜欢,就留下他陪你呗。”陌生女人看了戏,也乐得插几句话。 “不用了,再说这里也没位置。”对面的女人染了头灿烂的金发,但更吸引陆泉注意的,是她旁边西装整齐的短发女人,这种利落的气质真像贴身保镖,是金发女人的?还是玛莎的? 三号客人不解风情,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兔郎白白卖弄了一阵,只得见好就收,“酒水菜单放在茶几下方,点单请摇这里的手铃,主人们慢聊。” 总算走了,李宿夕深深舒了口气,他今晚总算体会到误闯牛郎店是怎样如坐针毡的体验了。 第214章电子烟与天空之城(下) “罗氏建设、罗氏财团的子公司?”女人不禁连声惊叹:“叁晋银行的话,”玛莎之前的提示让她很快联想到关键,“叁晋的赘婿尹为耀,是这次的市长候选之一吧!” 这爆炸性的消息惊得陆泉也愣住,一时间只能直直盯着金发女人恍然思索的脸,“尹为耀和罗氏联手,那这次选举他不是赢定了吗?” “等等、贷款、是为了建设科技园?”她目光炯炯地向玛莎求证,“西区的科技园项目是科技圈最近最热门的话题,听说是以研发ai系统为目标,很多人在观望。只是、” 她不确定玛莎是否在暗示她入驻,“只是ai技术也发展好一阵了,始终没什么亮眼的成果。长期战,我担心资金链……” 她有些激动的声调和追问很快引起附近卡座的关注,坐在外部的李宿夕率先瞥了眼旁座试探的骚动,收回视线时注意到对面的短发保镖正无声对外警告。 他和陆泉默契交换了下眼神,又一起回到金发女人身上。幸而她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闭上嘴,略显畏缩地看向玛莎。 在场的,只有玛莎和沉慕飞始终不动如山,一个倾杯一个倒酒,动作间,这点骚动很快又自觉平复下去。 手指摇动,冰块清脆碰撞,透亮的水影点点斜缀到玛莎银灰的衬衫上,她笑起来,依然是那份散漫的温柔,“我最近在给一个小女孩讲故事。” 话题再起,众人提起注意,“读到了《格列佛游记》中拉普达飞岛的章节。” “这本书好像是中学必读书目,我不太记得了。”她求证似地看向左边叁个孩子。 坐在中间的陆泉第一个被她扫过,顿时莫名主动地当起课堂上答题的优等生,“是中学必读。” 而且一旦开口打破沉默,就再难忍受被话题排除在外。 玛莎绝不会毫无缘由地提起这本书——就像之前她开门见山说「电子烟和真正的香烟比起来永远是次品。」但发现对方没理解后,竟又耐心地绕了一圈进行引导,更不用提随口就能给出价值非凡的信息——想得到她的认可,自己必须拿出点价值来! 直觉跳动,这一刻就是机会。 仿佛身临考场,陆泉争分夺秒:刚刚的话题里有市长有科技园,是政治是科技,和拉普达飞岛有什么关联——一个情节忽然浮现脑海:飞岛上有人提议将两个相互反对的政党成员的大脑平分为二,再进行交换粘合,来提高他们达成共识的效率——她是在暗指资本家和政治家的大脑融合在一起了吗? 不、不对,这里面没有科技,科技和政治,拉普达—— 玛莎已经转过头在说些什么,李宿夕悄悄瞄到陆泉的手指在机械性地相互扣弄,正要担心,却见她忽然展眉看向玛莎。 “我记得拉普达能在天空飞行是依靠一种磁悬浮的技术,飞岛上的国王能控制巨大的磁石进行移动。” 她开口得突兀,金发女人皱起眉,却还是跟着玛莎一起看过去。 “而且为了维持统治,国王会通过遮挡地面的阳光和雨水,来迫使地面人民进行上供。”为了抓住机会,陆泉也顾不上什么人情世故,压紧呼吸一鼓作气,“套用现在的解读,是作者在讽刺核弹,或者说,科技极权。” 金发女人被个女孩抢嘴,似有不快地笑道:“哈,怎么忽然做起题了?学校最近考试很多吗?” 可惜现在陆泉根本没空搭理她,只盯着玛莎大脑快速运转,问出重点,“但是我之前参加过一场宴会,参与者中有不少科技公司的继承人,甚至连他们都很担忧ai技术。” “被ai取代劳动力的不安,对私生活被侵犯的隐忧,或是影视的影响,”连陆泉都惊讶自己会联想这些,“舆论也偏负面,按理说,市长候选为了赢得选票,最不该违背选民意愿的?” 这个问题让金发女人重新抬眼,第一次正视起对面绿衣服的女孩。 不仅是她,李宿夕和沉慕飞早就齐齐看向她,她俨然成为叁人的中心。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一群人赛跑,最优秀的总会脱颖而出,乐团合唱,最有天赋的才能独唱。玛莎偏过身体注视陆泉,这才真正想起光束下女孩不服输的脸。 邀请她本来不过是顺应周翎的小任性,没想到——玛莎相信没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忽而垂眼笑开,放下酒杯,扣起双手,“既然你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果你是罗氏财团,你会怎样说服市长候选。” 陆泉的大脑不可避免地空白了一瞬,毕竟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参加俱乐部还要面临这种考题。好、慢慢来,就当做政治练习题,从问题开始梳理,“既然舆论负面,首先就要避开负面,强调ai技术的优点——” 看着玛莎微微点头鼓励的模样,陆泉忽然福至心灵,“你刚说过老年人的选票,少子化老龄化,”抓到突破口,她迅速组织起语言:“强调ai技术对养老看护的功能。” “而且、养老不仅是高龄者的问题,也是年轻人的痛点。一定程度上,科技园还能促进就业,对经济——” “是这样吗,玛莎姐?”金发女人突然插嘴道。 玛莎笑意微收,“这件事会在黄金周后的早间新闻公布。到时就清楚了。” “是吗,”金发女人讪笑几声,看几眼陆泉,“现在的高中生真聪明,不像我,一毕业,知识都忘光了。” 不过很快,她委婉的抱怨就消失在玛莎的叹息里,“投资的事不要急,该说的也有人帮我说了。” 玛莎说话的兴致明显降下来,“去玩吧,接下来,我要招待我的客人了。” 奇妙的是,玛莎的威严不会因为她的温和而减少半分,陆泉看着都快忘了她曾经的暴力,越发被她的神秘吸引。 复杂的政治话题告一段落,金发女人走后,玛莎反手挡了一个浅浅的呵欠,闭眼仰在沙发里,“多长时间了,难道我们的一号客人迷路了。” “需要去找吗?”标本似的保镖第一次开口。 “不用,”她很快又露出笑容,睁开眼,“正好,让我们的叁号客人也参与一次。” 被点名的陆泉再次警惕,只是这次明显胆子大起来,“参与什么?” 玛莎看了眼沉慕飞,沉慕飞答道:“主仆游戏,去下面挑一个人带上来,俱乐部的新人游戏。” “非要玩吗?”陆泉嫌弃地皱脸。 一旁的李宿夕适时帮腔,“不就是搭讪,陆泉的话不要太容易,没什么挑战性啊。” “啊,对了,李宿夕呢,他不用玩吗?”下一秒,陆泉就把他推出去挡枪,李宿夕瞪起眼睛。 “他是会员,可以不用。” 得到李宿夕嘚瑟的吐舌回击,陆泉压住笑,“非要玩也行,只是这个游戏到底有什么意思?”非要带个普通人上来嘲讽一通,来彰显存在感和权势吗。 她本没想得到答案,寡言的沉慕飞却说道:“为了验证你是怎样的人。” 陆泉一愣正想追问,玛莎已经抬起手表,“防止你也忘了时间,我给你定二十分钟。” “一、二、”见陆泉莫名其妙着快速起身,玛莎的眼睛难得浮现笑意。 “游戏开始,记得回来。” 第215章皇子的礼物 怎么就游戏开始了?一号客人又是谁? 身处别人的主场就是被动,话题潮水似地时收时放,半点不由己。 俱乐部厚重的侧门在身后关闭,陆泉一脸懵然地站到了叁楼楼梯口。熟悉的景色,熟悉的高度,往下望去依然还有两名保镖,只有她这次变成了受邀请的客人,身份转换,轮到她扮演玛莎的角色。 玛莎——想起刚刚她眼中确实存在的欣赏,陆泉忍不住复盘起自己的急智表现,踏着自恋的步伐走下楼梯,路过保镖来到二楼。 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社交是获得信息成本最低的渠道,而获利靠的正是信息差。这话简直是真理,今晚的发展实在太让人惊喜,本以为只是个纵情玩乐的俱乐部,没想到有着超出预期的价值! 要是能成为会员——陆泉满心憧憬,那就从玩游戏开始吧,目前还是遵守规则比较好。 另一件让人意外的,则是看起来很桀骜的沉慕飞对玛莎言听计从的态度、两人的关系,还有那句「为了验证你是怎样的人」又有什么深意? 满腹疑问接连跳出来刺激陆泉活跃的大脑,她紧闭了下眼,不着急,还是先上个厕所吧。刚刚光顾着听谈话,不自觉喝了不少冰水。 玛莎只给她定了二十分钟,但她似乎不太着急,悠然跟着指示灯往洗手间走去。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楼梯边的吧台,有个男生一直在有意无意打量叁楼的动向。一见她下来,连忙推了推趴在身旁的男生,“醒醒,喂,温沉惠,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楼下的舞池音乐跳动,二楼的五彩包厢人影绰绰,巨大的水晶吊灯仿佛缀满了小镜子,投影着每个人的放纵,几何形状在眼前重复排列,迷幻得人头晕目眩。 “唔…”玻璃杯底隐约可见青绿色的果酱,趴着的男生哼哼几声,勉强支起手把脸捧起来,烧红的脸颊挤在手心,烘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真、喝不下了……” 这才几度的果酒,男生不耐地翻翻眼睛,手指沾沾杯里的冰水,直接往他脸上弹。 “嘶——”大脑昏沉的温沉惠被冰水打得浑身一颤,水滴砸在烘热的脸皮上又带来点点凉意,舒服得他倒吸一口气,眼皮颤动眯起,本来清秀的面容上浮现病态的舒爽。 简直没眼看,男生一阵嫌恶,见他醉迷糊了也懒得再装友善,饱含恶意地凑过去引导,“是陆泉,我看见她了。” 陆泉,光是听到这两个字,血液里的酒精好像就要燃烧,麻痹的舌头在口腔里酸软地扭动几下,才顺利吐出,“陆泉?”温沉惠莫名哼哼着痴笑起来,“骗、人,坏孩子、说谎、不可以!” 可一瞬间,被噪音闪光包围的五感突然放大了,扭动的身影猛然从四面八方灌入他的大脑—— 「温沉惠,你真像一只兔子。」 她女王般坐在自己腰上俯看、窗帘的条纹上下扭动,脊骨抵在坚硬的地板,喘息失控、放荡大喊她的名字——操我、陆泉操我——! 他奋力甩甩脑袋,接着一阵乱色的晕眩,差点掉下吧台的高凳。勉强把住,他又忽然愤怒:“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男生尴尬地瞥瞥四周,还是伸手拍拍他后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为什么抛弃你吗,现在正好可以、” “是我!”温沉惠秀气的脑袋摇摇晃晃,执拗而幼稚地辩解:“是我,抛弃她、” “好好好,是是是。” “嗯、”他重重一点头,看得人都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掉下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嗯,你说你说。”男生生无可恋,不忘错眼去确认陆泉的身影。 “我、是、”温沉惠猫着肩膀,迷蒙起眼偷笑,“小兔子,嘿嘿,兔子、” “哦哦兔子,但我可警告你,再不去陆泉可就走啦?” “走?”温沉惠呆呆嚼起这个字,红脸一皱就要发酒疯,“我不要她走——不走,呜呜呜——” 男生脑壳胀痛,暗叫不好,连忙把他扯下凳子,一个踉跄打断了他的前奏,见温沉惠又开始发呆,男生连忙感天谢地,又拉又架地把他拖向洗手间。 于是,陆泉一打开门,就被人蹲了个正着。 洗手间的女厕男厕入口相对,想出去只有中间的通道。现在被人堵了,陆泉生生愣了几秒,才接收完眼下的情况。 “抱歉,他一看见你,就闹着非要过来。” 一阵不见的温沉惠醉醺醺地贴站在瓷砖墙边,脚步摇晃脸颊通红,差点分不清嘴唇在哪里——哦,陆泉想起来了,这就是小说社部长说的温沉惠学坏吧。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她看一眼旁边面露歉意的陌生男生,敌不动我不动地笑了笑,“温沉惠,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哪知她不开口还好,她的声音一出,本来迷蒙混沌的温沉惠忽然抬起滚烫的眼皮,扒着墙,软着脚,不管不顾地朝她扑过去! 陆泉一惊正要后退,可鞋跟碰撞,身后就是墙。才迟疑了一瞬,她就被撒酒疯的温沉惠箍了满怀。冲击之下身体失衡,陆泉怒气顿涨,伸手进口袋,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撞击闷响,并伴着温沉惠的痛呼。 闪烁的男女标识灯下,目睹一切的男生也肉疼地挤挤脸。 见他装模作样却没有过来拉人的打算,陆泉被动贴着墙,莫名好笑地转脸去瞧撞到额头的傻子。只是傻子本人好似无知无觉,扑抓到了目标就满心满眼地快乐,迷蒙起水润的眼睛在她肩上甜蜜地蹭蹭,然后,低头开始咬她的绿衬衫…… “你在干嘛?”饶是陆泉也被这荒诞的场景闹出点笑意,“好吃吗?” 他身上的燥意夹杂着果糜发酵似的酒气,热烘烘熏得陆泉嫌弃,推了两下没推开,手指开始调节电弧棒的档位。 “不好吃。”他嗡嗡地哼着,又呆呆舔几口,舌尖艳红舌苔上却是旖旎的青绿色,散发出一股湿乎乎的青苹果味。 “这里香,”他的鼻尖逡巡到领口上的皮肤,发根细密几乎要将他淹没。喉咙里滚出痴笑,滚烫的嘴唇揉上她的耳根,也成功耗尽陆泉最后一丝耐心。 潮湿的气音钻进她耳朵,“陆泉,我现在帮你、舔的话,你也会醉吗?” 话刚落音,同时也是舌尖即将落下的瞬间,陆泉果断掏出口袋里的电弧笔,对着他的腰来了一下。 “啊、”敏感部位被突然电击,他急速惊叫一声,肌肉酥麻地往后倒去,脚步凌乱间直撞上侧墙,神情懵然地滑座到地上。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陆泉反手擦一下脖子,冷静冷酷的样子看到那男生都心里犯嘀咕,瞥了眼她手里的电弧笔,更不敢有动作。 温沉惠的脊骨似乎都被电软了,坐在地上也不挣扎,斜倚着头只痴痴盯着她冷傲的样子瞧,秀气的脸绯红遍布,衣服凌乱,简直一塌糊涂。 陆泉这才后知后觉这场闹剧的棘手,她还有任务,这可怎么收场?直接走人? 叁人对峙,小小的通道里一片静默。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男厕门忽然从里打开。陆泉暗暗咬牙,显然这人也被这两男一女的奇怪场景愣住,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意外频发让陆泉越发暴躁,转脸警告道:“你说呢。” 站在门框里的年轻男人让场景越发逼仄起来,陆泉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刚皱起眉。 “打扰了。”飞快说完这句话后,他竟利落地关上了门,就像回家一样。 第216章丑态尽出 男厕门咔哒闭合,陆泉无言了一瞬,才重新专注于眼下的难题。 上前蹲下身,打量起醉昏头的温沉惠——见她靠近,他似乎又想抓住她,只是手伸到一半软绵绵地掉下去,让他自己都跟着奇怪,歪晃着脑袋去看。 “温家规矩很严,要是知道你带坏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站在一旁的男生,始终摆着副对醉鬼束手无措的模样,闻言挠挠脸,痞气地笑笑,“喝点酒也算带坏?都是男人嘛。” “我看你好像很清醒。” “哈,那是我酒量好。” 先不论温沉惠站都站不稳的状态,今晚他刚好出现在这,并能刚好看见她下楼进洗手间的几率有多大?陆泉瞥了眼散射到洗手间区域的跳跃灯光,现在正是一楼舞池热闹激烈的时候,与其事后担忧,不如现在弄清楚,而且—— 噗通,温沉惠的脑袋忽然沉沉砸进她的肩窝。 陆泉用力晃晃他,“清醒点,喂,温沉惠。” 听得他几声模糊的嘟囔,男生也发愁地挠挠头。皇子只要求说让陆泉看见丑态尽出的温沉惠,可他现在烂醉如泥的状态还能怎么丑态,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一直把人家堵在洗手间又算什么事?再说以皇子对陆泉的异样关注,实在不好得罪。 “我带他、”他还没来得及弯腰,便见陆泉抬手一耳光抽在温沉惠脸上,他眼皮一抖,堵在嗓子眼的话紧接着又被她清脆的一巴掌甩得咽下去。 “清醒了吗。” 顶灯的光,自上而下照在这位校园女神身上,卷发乌黑浪漫披落肩膀,清丽的五官下阴影染色,就算此刻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平静着一张脸,利落地扇人耳光,竟也塑造出超脱日常的怪诞美感来。 “唔、疼…”泥人温沉惠终于被火辣辣的痛激起点意识,双手绵软地包住她的手,委屈地哼哼:“不打、疼……” 陆泉这才停了手,抬眼看向男生。 男生一惊,下意识挺直腰板,“怎、怎么了、” “你在这等着,一会儿送温沉惠回家。” “是。” 他直愣愣答道,反应过来想问为什么要等一会时,陆泉已经起身去开女厕的门,然后反握住温沉惠的手,在他惊奇的目光下,借着瓷砖的光滑,把软骨头的温沉惠拖了进去,就像拖着一只耍赖不回家的大狗…… 把人丢在洗手池边,陆泉反锁上门,不忘扫一眼厕所隔间的状态,确认都是无人后才放心。 “嘿嘿、”前方痴痴的笑声,让她看回向坐在地上的温沉惠。 “好、玩…嘿嘿,”被甩了耳光,他本红透的脸蛋更泛出点血印,“好玩、再来…再来一次、”由于缺水,他还频频舔起嘴唇,发癔症似地重复这几个词。 软手软脚地尝试站起失败后,他伤心地望向陆泉,水润的眼睛里泛起浓重的委屈,并在陆泉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双手着地,挪着膝盖朝她毫无尊严地爬了过去。 直到滚烫发热的额头蹭到她的小腿,平时乖巧的声音被酒精烘得黏腻不堪,“陆泉,再来、再来一次——” 求欢似的话语,让陆泉重新想起他在床上柔弱的放荡,平时斯文腼腆的人私底下怎么就有这样一面,不免露出点兴味的笑意。 似笑非笑地观察起开始舔自己小腿的温沉惠。 一门之隔外是人群舞动的夜场,而安静的门内,只有未按紧的水龙头在滴落水珠。身穿绿衬衫的少女俯视着跪在脚下的男孩,看着他得寸进尺地用艳红舌尖爬上自己的大腿。 她的全身只有右腿在发烫。 热烈的鼻息呼呼挠着皮肤,滚烫的手心一按上凉爽的腿根就彻底停不下来,温沉惠的身体不自觉上下蹭起她的腿,发情似地磨起脸蛋。昏沉又狂狼地含吻舔舐,更直起身往她的阔腿裤里钻去。 鼻息刚打上内裤,陆泉及时扯住他的短袖领口,“你是发情的狗吗?” 温沉惠现在没什么力气,被她一拽乱糟糟的脑袋就甩倒过去,火红的嘴唇发肿,不自觉又舔了舔,“不是,狗,嗯…我是、陆泉的,小兔子,哼哼…” 他双腿跪夹在脚背,火热的胯在她小腿上小幅度地蹭。 迷乱的眼,腻人的鼻音,确实是只发情的兔子——可惜,陆泉却不大买账。特殊的空间,隐秘的刺激,确实能让人兴奋,甚至产生出些高人一等的快感。 但真正目睹别人甘愿匍匐脚下时,心中涌现的却更多是难以置信的鄙夷。一个人的自尊究竟要廉价到什么地步,才能这样失去底线?可见电视剧都是骗人的,一个人越是死心塌地就越让人瞧不起。 陆泉垂眼,温和的神情中忽然浮现些奇妙的跃跃欲试,她利落地抽开脚,弯身摸了摸温沉惠陷入迷茫的脸,眼里隐隐是孩子气的恶意。 “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让你更清醒点。” 温沉惠只顾着拿脸去贴她的手心,不想下一秒,她的手指突然用力抓起他的头发!痛得他当即紧皱起脸,天旋地转般起身,脚步踉跄地被她按进洗手池。 他茫然睁着大眼,看着水槽盖上变形放大的脸,这个人真像我——“呜呜呜呜……!” 水龙头打开,一管凉水劈头盖脸地猛冲下来,直撞在火热的头皮、后颈!冷不丁被凉水灌顶,他当即打起摆子,好比水浇烈火,耳朵里全是心脏超负荷的嘶鸣。 当然,胯间的兴奋也跟着软下去。 他应激地甩头挣扎,陆泉暗道不好,还是被甩了一身水。懊恼间,陆泉也冷静了不少,关上水龙头,任他扒着洗手池再次瘫坐到地上。 好在,凉水浇头确实有点用。 “……陆泉?” 听这语气,陆泉很快蹲下身,“你今晚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神清明了不少,只是大脑还昏沉作痛,让他难受地皱起脸。 “温沉惠,看着我,告诉我,今晚为什么会在粉红黎明?”陆泉让他靠上墙面,双手捧住他迷茫的脸逼问。 “刘想、刘想带我来的…”潮湿的睫毛颤动,他的视野再次被她占据。 “你刚刚在哪里看见我的?” “哪里…我没看见…” “是刘想,他带你来的对吗?” 看着他神情涣散地点点头,陆泉勾起嘴角,奖励似地揉了揉他沾水的嘴唇,“那么,我们的事你都跟他说了吗?” “我们的、事?” 陆泉沉静地笑起来,专注的眼神在灯光下有种奇异的诱惑,“我们在公寓的那些事。” 整脸湿透的温沉惠抿起嘴唇,发丝上的水珠慢慢滑过他低垂的眼皮,单薄的胸膛起伏,是少年深沉的心碎。 他摇摇头,没有迟疑的态度让陆泉放心。 “没错,这是我们的秘密,不应该告诉任何人。”那是一段青春冲动的过错,现在想来处理得并不够理性。 估摸着时间,陆泉最后摸了摸他红红的眼皮,“今天我原谅你发酒疯,有什么事,我们过了黄金周再说,好吗。” “…嗯。”小兔子委屈地吸吸鼻子,也不敢看她,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刚刚的丑态。 “真乖,一会儿刘想送你回家,以后不要再喝酒了。”说完她站起身,没注意到他慢一拍企图挽留的手。 陆泉打开门,一眼对上外面鬼鬼祟祟的刘想。 “进去带他走吧。” “哦,哦。”他尴尬地眼神飘忽,逃跑似地闪身进去。 陆泉也不在乎他会想象些什么,自顾自脱下被溅湿的绿衬衫,上下擦了擦右腿,再搭上臂弯,身着白背心往外走,右手空抓了几下,回想起拽人头发的感觉。 只是还没品咂出什么,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陆泉转身看向男人——或者说男孩。 附近的彩色小圆灯照亮了他半身,对上那双少见的灰色眼睛后,陆泉终于想起来他是谁——在天台宴会上被众人围攻的银叶科技继承人,梁施卓。 ———— 梁施卓会是什么性格呢~ 第217章蓝色包厢 “梁施卓?” 少年靠在墙面的背脊不由直起,“是我、你怎么…” 陆泉垂眼看了看打底背心,了然地笑起来,“打了一架,衣服溅湿了。” “打了一架?”那双通透的灰眼睛睁圆了一瞬,又随着一声轻笑弯弯眯起,“所以是你赢了?” “那还用说。” 俏皮的幽默轻巧溶解掉几分前的尴尬,梁施卓还没来得及笑开,前方的女孩忽然又更近一步,兀自打破了社交的安全距离。身上大片的白色染上色彩,反照映出灯光的边界。特别是她饶有兴趣的神色,更让他微抿起嘴唇,悄悄挪开半步。 陆泉暗笑,依然大方地抬高伸出的手,“好久不见。” 梁施卓这才察觉到她的意图,有些不好意思地握上去,“好久、”刚握住,手掌却被女孩捏着翻过去,他抬眼看向女孩狡黠的笑脸。 “果然是你,迷路的一号客人。” 手很快又被放开,衬衫袖口落下掩住俱乐部的手环。 陆泉抬起手腕展示自己的,“我出来的时候,玛莎还在问你,你在这干什么?” “我是…”辨认出她有些特殊的手环,梁施卓恍然理解她出现在这的原因,刚想回答,一旁的通道口却走出两个人影,一个架着另一个,显然是刚刚的两人。栏杆下彩灯跳动,让其中一个男生的湿发也跟着反光。 他心中当然十分好奇,但女孩显然不想多说。视线落回她也看过去的侧脸,相似的角度下,和他记忆中餐桌旁的侧脸重合在一起。 不过这次,她很快又回看过来。 不远处的人影似乎终于走出模糊的视野,但因着这份被打断的无言,两人默默对视几秒后,梁施卓似是忍不住地笑起来,露出右边有些歪的小虎牙。 虽说见过几次,但这样和他面对面还是第一次。陆泉知道他是混血,长得也不错,却没想到他意外的…可爱?五官俊俏,脸颊还残留着少年柔软的弧度,灰色眼珠让他看上去理性温柔的同时,异常浓密的睫毛和肉感的嘴唇又平添一份纯真尚存的性感。 “我忽然发现,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说完过一句话。”他竟没有追问“打架”的事,“你是陆泉,我没记错吧。” 说着,他笑着重新伸出手,“虽然有些晚,上次在天台谢谢你为我解围。”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陆泉回握他一下,重新完成了一次真正的握手,“不过你要是想报答呢,现在就可以。” 见他略微疑惑地提起眉毛,她转头看看不远处的吧台,“我有事想问你,去那坐着聊,怎么样?” 他略有思索地点点头,微卷的短发跟着翘动,“可以。” 两人坐上皮面高凳,陆泉随手将绿衬衫系在腰间,再抬起脸时视线扫过他黑亮的皮鞋、没有褶皱的西装长裤。 “时间不多,我直接问了。”她抽空朝走来的酒保摇摇手,“今天下午你和玛莎参加了同一场宴会吗?” “是的。” “什么主题的?”察觉到他神色间略带迟疑,陆泉单手撑上台面,示意他靠近点,并适当压低声音,“我下来之前,玛莎提到叁晋和罗氏合作,现在这事需要保密对吗?” 微微倾身的梁施卓对上她认真的眼睛,疑虑打消后轻轻点头,“科技圈的股东聚会,和股市有关。” 股市?确实,科技园这么大的项目,一点动静就能引发股市动荡。不难想像黄金周后一旦新闻公布将会引起多大的——等等、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玛莎会这样轻易提起?那个金发女人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厉害人物?还是说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网? 瞧着近处女孩思索的脸,梁施卓不无好奇,“你问这些做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陆泉皱起眉,“玛莎应该挺看好科技园吧,不然也不会邀请你…对了,今晚邀请你参加俱乐部时,有说原因吗?” 没想到她是个急性子,他照常礼貌地摇摇头,“沉慕飞给我的邀请函,没办法拒绝。” “是哦,差点忘了,你和沉慕飞她们是一个学校。”抓住另一个关键词,陆泉又问:“那你知道沉慕飞和玛莎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让梁施卓动了动眉毛,本随意搭在台面的手也悄然摩挲起来,“其实我也在猜,沉慕飞看上去很尊敬玛莎,在邀请的时候,她还称呼玛莎为「前辈」。” “前辈?” “嗯,所以玛莎也是巴德明顿的毕业生吗?” “问题是,你们现在都转进兰泽高中了,还要喊前辈吗?” “…倒也是。” 推理卡壳,两个新手侦探双双相对皱眉。 “等等,”陆泉忽然眯起眼,“我记得第一次见沉慕飞的时候,听她的朋友提到什么参加比赛?” “比赛的话,”梁施卓浓密的睫毛扇动,适时补充道:“我听说她是市队射击运动员,经常会请假去训练。” “而玛莎有过被取消射击竞赛资格的经历、”陆泉惊喜地解开谜题,“她们都当过射击运动员!” 两人各持的拼图完美合上,“多亏遇见了你,解开了我好多疑惑!” 被她的快乐感染,梁施卓灰色的眼睛也不禁染上笑意,“那作为报答的利息,你还想知道崔瑶的近况吗?” “崔瑶?”陆泉一愣,对了,生日宴他也在场的,“她还好吗?” “挺好的。生日派对后霍洵被禁足了一段时间,学校里蒋露公开保护了她,现在没人敢欺负她。” “这才对嘛,蒋露那个傲娇,纯粹嘴硬心软、”回忆着和蒋露崔瑶在河岸边的谈话,陆泉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 「能遇见一个可以产生共鸣的人会有多开心,那一定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怎么了?”梁施卓努力抑制住好奇的眼神。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梁施卓心里咕嘟嘟冒泡,眼睛虽然还盯着她,这次却抿住嘴巴没有再问,努力成为有耐心的绅士。 “为了验证你是怎样的人。” 又解开一个谜题,陆泉快乐地滑下高凳,只顾着说话没注意到梁施卓顿时后倾的身体,“下来之前,沉慕飞告诉过我这个游戏的目的。” “主仆游戏?哦、”他及时转开膝盖,让她顺利在空隙里站直,浓密的卷发占据了视野的一瞬,白皙的肩膀从眼下擦过,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苹果酸甜味。 “抱歉,太近了。”陆泉很快往外走一步,才继续解释道:“人总爱在别人身上寻找自己,或相似或缺失,在艺术里,叫作凝视。” 身着白背心的女孩自信洋溢地抬头看向叁楼,“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要有这个入场游戏了。” “可惜,今天没时间慢慢找了。你呢?” 她忽然又看过来,让梁施卓的心不自觉漏了一拍。好像从刚刚开始,他就失去了自己的节奏,被她一路任意牵着走。 “我打算就这样回去。交朋友不是件可以拿来玩的事。” “于是你躲到了厕所?”她果然又笑起来,却完全不让人讨厌,“那就快回去吧,玛莎还在问你是不是迷路了。” “你还要找吗,不是说没时间了?” “所以要速战速决啊,”陆泉沉吟着四处看了看,最终停留在对面亮着的一排彩色包厢,玩游戏似地数了数,“红、橙、蓝,就蓝色那间吧,随便约一个出来。” “如果一群人在里面怎么办?”梁施卓忽然发现自己在没话找话。 “那就挑最漂亮的那个。”不再耽误时间,陆泉潇洒地朝他挥下手,“我去啦,一会儿见,一号客人。” “…一会儿见。” 踩着墨绿的六边形地砖,陆泉很快来到蓝色包厢前。 只见里面坐着一名少年,正低头看着一本杂志。包厢里通透的蓝色将纤瘦的他整个笼罩其中,安静的侧脸半垂,此刻更显非人的精致。 陆泉难得耐心地欣赏了一会儿,直到少年有所感知地抬起脸。 顿时,那双深刻沉郁的眼睛重新染上笑意,连颈间的叁颗痣也鲜活起来。 —————— 陆泉的解围,和带走崔瑶的事件,显然在梁施卓心中积累了基础好感。 在崔瑶的章节里,提到过崔瑶和霍洵背负着相似的压力,两个人才会走到一起。 好久没写初见情节,卡了好久,提不起写文的兴致。 第218章暗流争锋 看着徐停云柔软专注的眼神,陆泉不禁想,谁能抗拒这样独属于自己的笑容呢。 “等很久了吗。” 踏进包厢,她十分自然地撑着茶几俯身,在徐停云随之快乐仰起的嘴唇上亲了亲。 “有那么一点点。”被陆泉不自觉的爱滋养着,徐停云只感觉自己的生命日渐发酵着充盈,心脏里的血液轻快流淌,世界的一切都变得让人期待。 柔软的嘴唇离开,他舒展的眼皮再次折起,露出甜蜜欲滴的眼。手掌搭上她腰间捻了捻,“怎么只穿背心了?” “洒了点酒、啊、”陆泉忽然又直起身,警惕地往外扫了扫。 “怎么了?” “我担心有监控。” 感知到衬衫上些微潮意,徐停云暗暗思忖陆泉被欺负的可能性,嘴上照常哼哼两声,“听上去我们倒像在偷情,好刺激。” “什么刺激、”陆泉瞪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开,反倚到茶几边回归正题:“不说笑了,一会儿跟我上去后,就按说好的表现。” “尽量待一会儿就让你离开,不要太好奇,过后我都可以解释给你听。” “你的安全呢?”徐停云似乎只在意这点。 “安全?”陆泉只当自己谨慎的态度吓到了他,笑着回道:“在座的两个、现在有三个都是熟人,不用担心。而且这个俱乐部比我想像得要正经。” “嗯,”他知道陆泉不是逞强的人,“回家后一定记得给我发消息,让我安心好吗。” lemes的模特集训班在盛京附近的千野县,考虑到报到时间和路费,徐停云已经买了今晚的新干线车票,十一点半出发,这边结束后回家一趟取行李再去车站,时间还算余裕。 同时也意味着,眼下是两人分开前最后的相处时间。 “我一定会记得的,放心啦,”陆泉的心软成一片,享受而坏心地捏乱他不舍的脸蛋,“那么现在,你准备好了吗,我未来的大明星。” * 可是,当自以为准备万全的陆泉带着“猎物”回来交差时,主座的玛莎却不在了。梁施卓也取代了之前金发女人的位置,独自坐在左边的长沙发上。 陆泉哑然,和先后看过来的三双眼睛对了一遍,才搭上沙发张望寻找,“玛莎和她的保镖去哪儿了?” “后面呢,刚刚被人请走了。” 下面的李宿夕抬起眼,他面前的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盘去核樱桃,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扫过她系在腰间的绿衬衫,打量起她身旁高瘦的男孩,手指捏着签子一下扎穿柔韧的果肉。 余光里陆泉线条漂亮的手臂反让他不爽加倍,什么鬼游戏还要脱衣服?!心火越盛,他的笑容越灿烂,索性直接探头去瞧徐停云,轻佻地吹出一声口哨,“远看我还以为是个美女!哇,陆泉,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的性向诶——” “胡说什么。”玛莎的银色衬衫本就出众,陆泉很快锁定了她。听到这话,回身屈指敲在他乱动的脑袋上,先不说沉慕飞还在旁边,而且——他果然没认出徐停云。 “啊、好痛!开玩笑都不行嘛,”被她一敲,李宿夕阴阳怪气的神情却悄然消散,嘟囔几句又笑眯眯地端起小碟示好,“请你吃樱桃总行了吧?你不在,我们几个超无聊的。” 他背对另外两人,在徐停云眼下旁若无人地对陆泉挤眉弄眼做口型:「快救救我!」 议事桌上的大人一离开,卡座果然沦为学生座,紧张感全无。陆泉觑着他的鬼脸,泄气之余不免也生出些轻松——算了,玛莎这样的人会关注她的小游戏才叫奇怪。自己再聪明谨慎也不可能预料所有情况,白费力气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调整好心态,她接过樱桃小碟,转手送给了徐停云。 “辛苦你陪我玩游戏了,吃完樱桃我再送你下去,好吗?” “嗯。”徐停云尽职扮演着乖巧角色,纯真无邪地垂眼对上李宿夕无声的不快,满足地捏起一颗樱桃含进嘴巴,“好甜。” “我们坐那边。” “好。”徐停云自觉先坐。 梁施卓见状适时让出位置,微微转动眼珠瞧了瞧外表纤美的徐停云,似在好奇陆泉口中“漂亮”的标准。又不经意对上陆泉的视线,两人礼貌相视一笑,算作问候。 相似的卷发,相似的气质,看得李宿夕心头的阴火春风吹又生,蜡烛两头旺,酸言酸语咕嘟咕嘟就要往外冒,难得冲动地一把抓住陆泉的手腕制止她坐过去。 “干什么,别幼稚…” 她果然皱起眉下意识要挣开,但李宿夕是谁,下一秒他又笑眯眯地弯起狐狸眼,“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叫走玛莎的吗?” “谁?你认识?” 他顺势将她拽坐到身边,又很有分寸地放手,“沉慕飞知道,刚才还和她们打过招呼,对吧。” “真的吗沉慕飞?谁呀?是因为刚刚的话题吗?”只关心正题的陆泉迅速抓住重点。 而被当枪使的沉慕飞,淡淡瞥一眼李宿夕得逞含笑的侧脸,嘴上还是回道:“有一个是在投行工作的姐姐。” “投行…”联想到梁施卓说的股东大会,陆泉不禁感慨出声:“长达一周的信息差,这不得赚疯了。” 这样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偏偏自己还是个没用的学生!陆泉暗自痛心疾首着,等等,“听说俱乐部的主要成员是大学生,那么玛莎呢,她是做什么的?” 沉慕飞洞察地回视,“她确实是大学生,大四了。” “什么专业呀,我想参考参考。” 陆泉笑着侧身前倾,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奈何沉慕飞铜墙铁壁,完全不存在嘴快的毛病。双方坚守互不退让,气氛悄然僵持。 而对面的徐停云从刚刚开始就一眨不眨盯向拉住陆泉的男生。此时他被陆泉倾身挡住一半面容,可翘起的嘴角和眼尾却无一不在炫耀他的乐在其中,耳垂上蓝钻闪亮,也比不上他偶尔转动眼球时不经意漏出的柔光。 这个人是真喜欢陆泉——徐停云半是冷漠半是神奇地想到。如果换作以前,他早就把碟子摔在茶几以引起陆泉的注意,最好再划破手指多出些血彻底扫了兴——可是,看着陆泉异常认真的侧脸,这一瞬间,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她失望。 她说过,这次受邀是个难得的机会,因此需要他的帮助。现下他似乎是没了作用,但至少不该让她丢脸。 被人直直盯着,李宿夕也不是瞎子。他略显轻蔑地回敬一眼对面的局外人,呼吸吹动近处陆泉毛茸茸的碎发,适时开口解救自己的搭档:“算啦,美人计对她没用的,又不是蒋露。” 沉慕飞当即警告转脸,他照样笑得人牙痒痒,火上浇油,“你忘了她刚刚帮人倒酒的样子了?哪怕我们是同学,我也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呐。” “啧啧你说,玛莎得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对此,沉慕飞依然冷冷移开视线,拿起杯子喝果酒。软硬不吃的态度,让陆泉彻底死了套情报的心。 可接着,肩膀就被李宿夕轻轻撞了下,只见他发信号似地眨眨眼,又一秒抬头恢复正经,“梁施卓,有个事我可以请教你吗?” 他先前稍显乖戾的言行让梁施卓有些警惕,“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哈哈,先谢谢啦,”他坦然的模样让陆泉也好奇起来,“是这样,我姐是做游戏开发的,平时最关注新技术,我也经常跟着听一耳朵。” “最近在圈子传的ai管家内测版,听说是银叶做出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ai管家?是什么?”陆泉问到。 “相当于…怎么说呢,”李宿夕组织了下措辞,“现在不是有侦测心跳,记录卡路里,或者是语音交流之类的技术吗,ai管家就像是以上所有功能的集合体,并且能与用户进行语音交互,好像连写报告和编程都可以,什么都会。” “这么厉害、”陆泉努力消化这个信息,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突然咔哒一声对上答案!她猛然醒悟地看向梁施卓,“怪不得玛莎今晚会邀请你,这个技术才是双方能建立合作的基础,对不对?” 她的迅速反应,让企图含混过关的梁施卓一时语塞,错过了回应时机,最后只得无奈笑笑以示默认。 果然如此!银行最是趋利避害,再有野心想把尹为耀推上市长位置,也不会让罗氏建设空手套白狼!怪不得,怪不得连罗屿丰都会对梁施卓礼貌相待。 这样看来,小小的银叶似乎成了一切的关键——不知道为什么,陆泉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正努力辨析着,旁边的李宿夕却奇怪地抬起脸。 “陆泉小姐,”来人是玛莎的女保镖,“梁施卓先生,两位请跟我来。” “玛莎找我?”陆泉皱起眉,她找梁施卓倒是正常,“有什么事吗?” “跟我来就明白了。” 陆泉先后和李宿夕、梁施卓对视一眼,“好吧。” 视线落在被冷落许久的徐停云身上时,她还是愣了愣,“李宿夕,一会儿帮我送下他吧,门口就行。” 李宿夕兴致不高地耸耸肩算是答应。 梁施卓要出来,徐停云索性也站起来走近陆泉,“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纤瘦的少年在冷光下越发显出神秘沉郁的美,“你不是说如果我跟你上来,就让我亲一下吗。” “我什么、”陆泉眼前一暗,已经被他先奏后斩地亲了下脸颊。 “我走了,你可别忘了我哦。” 陆泉瞧着他抑制本性、温柔撒娇的模样,心里的好笑一闪而过,打水漂似地留下一串不舍的涟漪,“放心,你这么漂亮,我想忘都忘不了。” “下次别随便跟陌生人走了,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底下的李宿夕一脸不爽的莫名其妙,而徐停云身后的梁施卓却能清楚看见陆泉眼中湖水般的温柔。 —————— 伏笔:193章,陆泉让徐停云帮她个忙 在场人数让写文难度直线上升。这章的情节是我每天下班一点点磨出来的,我太难啦!写得还顺吗?卡文卡得我直挠头怀疑人生! 徐停云会下线一段时间,再回来就是天翻地覆的虐心时刻啦 第219章迷局初现 //好久不见的前提概要: 陆泉和李宿夕一起参加兔郎主题的金曜日俱乐部聚会,没想到参与者不止玛莎,还有一段时间不见的沉慕飞和梁施卓。带着徐停云应付主仆游戏时,离开卡座的玛莎忽然派人来邀请她和梁施卓,陆泉虽然奇怪,还是决定前去,并请李宿夕帮忙送徐停云下楼。 // “原来陆泉还有你这样的朋友啊,”走出三楼,李宿夕侧身单手搭上栏杆,些许玩味地看向徐停云,语气调皮:“你们什么时候约好的,嗯——周二以后?” 徐停云下意识回想,又在下一瞬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陷阱,不由浅笑着对上他狡猾的审视,想了想,索性主动“坦白”道:“我和陆泉做了个交易。她说只要我帮这个忙,就能推荐我去做lemes公司的模特。” 李宿夕闻言微微直起身,明媚的狐狸眼很快一弯,话却不留情,“说谎。陆泉和她姐姐的关系才没那么好。” “是不好,”徐停云也稀奇地瞧他,“所以她才不介意出份力。” “lemes是新晋品牌,才在本土立足,主打不算大众的中性风。现在是缺乏代表性模特的时期,又有打造品牌气质的野心,所以才会采取海选这种低效却长远的方法。有了陆泉的推荐,我可以少走弯路,成为首席模特也不会是难事。” 李宿夕仔细听完,才挑眉笑笑,“多谢解释。那祝你早日成功喽。” “我一定会的,”徐停云转脸望向下方陌生而繁华的热闹,沉郁的眉眼染色,“而且,陆泉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好事,不像我,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一会儿还请你帮我跟她说句对不起。” 他看了看时间,“如果你没有其他想问的,我还有事想先走了。” “哦、抱歉,耽误你了。” “没事。” 垂眼瞧了会儿少年削瘦的背影,李宿夕压下莫名的古怪,转身回去。 * “人来了,你们自己问吧。”玛莎懒洋洋地歪在沙发,半坐在她臂托上的女人则端着酒杯弯起笑眼,“注意点,瞧把孩子吓的。” 两个鲜嫩的高中生乍一落座,便在周遭各异的视线网下不约而同地紧绷背脊。尤其是梁施卓,第一次被众多年长女性包围打量,各式淡雅的香水被酒精香烟侵染,混杂出一股近乎迷幻的气味,萦绕着将人无声束缚。让他变成砧板上的鱼逐渐麻痹,又好似世界颠倒,唯独他成为了其中的异类。 从相蹭的肩膀中感知他的不适,陆泉的紧张反而奇妙地减少了些。悄悄打量了一圈身边气势非凡的女人们,她心中甚至生出了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现在的孩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漂亮。” 陆泉对面的长发女人饶有兴趣地撑起脸瞧她,指间夹住的长烟掉下烟灰落在沙发臂托上,顿时焦穿了几个洞,“有兴趣进娱乐圈玩玩吗?”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看见个美女就想往大妓院里拉。”一旁的女人吊着嘴角讽刺道:“你介绍给我的男明星哪个不是瘦到阳痿?浑身没有二两肉,可别再害人了你。” “还记仇呢?” “废话。你浪费我时间…” 坐在臂托上的女人低头瞧了瞧玛莎,很快爽朗地笑起来,解救眼下两个呆然的刚成年人,“梁施卓,银叶为了架构超级计算机,罗家资助了多少?” 话刚落音,陆泉就感觉到梁施卓的手臂抖了一下。其他女人也顿时安静,一双双眼睛聚集到他身上。 笑面女人似是不意外梁施卓的沉默,“订单、装货、物流,现在这个时代哪还有秘密。我们都知道,是当初摆在梁总裁面前的路太少了,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虽然有些晚,但希望你能转述给你妈妈,她还有其他的选择。说不定,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陆泉奇怪地皱起眉,这是在挑拨罗氏和银叶科技的意思吗? “我会的。”梁施卓微笑着答道。 对面的娱乐圈女士冷眼凝视着他,一会儿又恢复懒散地转向若有所思的陆泉,“听说你和尹玺、罗屿丰的关系都不错,真的吗?” “嗯、还行。”陆泉看一眼梁施卓。 “不诚实,”娱乐圈女士笑道:“都和罗屿丰在一起了,也叫还行?” “算啦,我就想让你帮我问问罗屿丰,罗氏也真敢把宝压在尹为耀身上啊?”她抖抖烟蒂,“一个改姓入赘进三晋银行的凤凰男,软饭硬吃到今天这个位置,也该露出獠牙来了。” “女人啊女人,怎么就这么不长教训呢?你说我现在雇个侦探去查他,能查出几个私生子?” 另一个女人被她逗笑,“罗氏应该没那么无能,就算有应该也抹除干净了。” “哎,真羡慕男人,我也好想软饭吃着,一觉醒来变成市长候选。” “我之前在校友会上见过几次尹玺,是个厉害的女孩,可惜了。” 女人们习惯性地交谈起来,陆泉看着茶几上的倒影安静听着,直到这句话才抬起眼,正好撞上对面一个女人的视线。 女人不避不让地笑了笑,接着,眼神锐利地转向梁施卓,“这场交易里,真正可惜的该是银叶。罗氏为了科技园选择参与市长选举,无非是想借势宣传技术的积极面,重塑市场舆论。” “一旦成功,罗氏集团会成为真正的市场霸主。那个时候,危险的就是掌握核心技术的银叶了。”说完,她缓和了语气,“银叶是新锐公司,创新需要财力,接受资助是顺其自然的。只是罗氏的手段向来霸道,一旦入股将势不可挡,这也是梁意一直在摇摆的原因吧。” 她深深地看着梁施卓,“以前是没得选,现在多条退路也还来得及,你说呢?” 这次,梁施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这些,我会转述给妈妈的。” “那么,辛苦你了。”女人满意地笑笑,不忘看一眼旁边的陆泉。 而陷在卡座里的陆泉,只觉得身处流沙边缘,要被某种不可控的引力不断拉扯着向下。主座的玛莎半藏在阴影里,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我累了。” 坐在臂托上的女人立即起身,“是挺晚了,要走了吗?” 玛莎浅浅打了个呵欠,直起身重新暴露在灯光下,瞧着似乎眼含怒气的陆泉,竟忍不住勾起嘴角,“你看上去有很多话想说,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 “你利用我!” 陆泉压着郁气跟玛莎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前座的保镖闷声关上车门,没有发动车子的动作,才让她确定了玛莎的意图。 玛莎随手解开领口的几粒扣子,放松姿势,“我怎么利用你了。” “你们想通过梁施卓传话给梁意,又怕他拒绝,所以才把我这个和罗屿丰、尹玺关系都好的人叫过去,逼得他不得不说。” 她轻哼一下,“还好我够聪明,不然被你们这些人玩死都不明不白的。” 玛莎顿时闷笑几声,肩膀抖了好一会儿。 陆泉无奈地瞥她,“不过你到底想干什么?之前不是说科技园前途无量吗,现在又好像在挑拨罗氏集团和银叶科技的关系。” “而且你们真不怕我、”说到一半,陆泉自己反应过来,如果她们的目的真是为了挑拨,她的“告密”只会增加双方的猜疑。无论她说不说,反正给梁意递橄榄枝的目的已经达到。 “真是好算计…”想通这个关节后,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自然解开了——为什么要拿注定会毁灭的天空之城来比喻科技园。 “比起处心积虑,我更喜欢就地取材的方式,省时省力。”她说着陆泉听不太懂的话,“别太计较,有利用价值是件好事。” “是,我谢谢你!” “好了,别卖乖了,”玛莎又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轻巧地拆穿陆泉的佯怒,“想我帮你,先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陆泉一怔,抿了抿嘴唇,试探着开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玛莎闭眼仰在靠背上沉吟了一会儿,让陆泉都怀疑她是在现想出一个,“十月份有个皇室的秋季音乐会,听说过吗?” 陆泉有种不好的预感,“听说过。” “我要你在那天带周翎离开。” “离开!?”虽然和预想的要求相反,陆泉还是十万分茫然地皱起眉,“去哪里?” “去哪无所谓,陪他在外面玩一天就行。” 啊?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是周翎的姐姐吗?” “你说呢。” 公主的照片她又不是没见过,才不是她这样,“我不明白。” “你现在不用明白。” 可这根本不是她的价值所在!这次,陆泉真正恼怒起来,“这种事你花钱雇人不就行了!你当我是什么,周翎排解无聊的玩具吗!” 失望透顶的瞬间,她径直转身去开车门。 “我是皇室的世袭神官,宫内厅未来的首席执行人。母亲是驻外领事,外祖父是财务大臣。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身份吗。” “好好考虑一下。” 噗通一声车门关上,陆泉头也不回地走了。 玛莎淡淡瞧着后视镜里女孩快步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前座的保镖拿出手机转过脸,“监控录像里的人物资料发过来了。” “嗯,”她兴致缺缺地闭上眼,“直接转给周翎吧。” “是。” “之前的计划作废,通知一下。” “是。” —————— 好久不写了,感觉节奏怪怪的。 今天的陆泉:受此大辱,岂能苟活!(串戏了) 陆泉和罗屿丰、尹玺关系匪浅,听到这些挑拨的话(有人要挖银叶这个墙角),是很有可能告诉这两人的。梁施卓为了减少对己方的不利,也会自然而然地告诉他妈妈有人愿意提供退路,不至于被动。即使陆泉对梁施卓保证说她不会说,梁施卓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陆泉的存在给这场谈话上了保险,这就是玛莎的“就地取材”。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真相藏在各自矛盾的言行中~ 下章就是重大转折啦~ 第220章名为过去的幽灵 第221章绝望的陆泉 猛地睁开眼,心脏还没来得及快速供血,覆盖大脑的混沌已经倾覆而下,沉重地压制住陆泉试图清醒的神经。 她空茫地看清了仿佛没有尽头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感觉到麻痹的双肩,缓缓向上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个塑料手铐锁在床杆。稍稍一动,立即似有无数只小虫在肌肉里肆意爬行咬噬。 她浑身一僵,疼得咬紧牙关,喉头吞咽,舌根隐隐有药物的苦味…这种浑身乏力、意识昏沉的状态,只可能是被下了药…… 这里是铁玫瑰别墅,她曾经的房间。 林松潜、林松潜! 被骗了…我被骗了……被骗了个彻底,哪有什么股份,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百分之五、我竟然真的信了?怎么会?简直是条饿疯了的蠢鱼,才瞥到点甜头就被冲昏了头!白痴一样张嘴就咬! 莫名震动胸膛嗡嗡低笑起来,陆泉蹬着床单尝试支起没有束缚的腿。 ——怎么会这样? 我还在考虑玛莎的条件呢?宫内厅首席执行人,什么财务大臣、驻外大使,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不过是带周翎出去玩一天,又有什么难的?我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没有当即答应?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噗通,好不容易撑起的腰重重砸回床垫。 ——冷静…我要冷静、我现在是被绑架了、还有监禁,我是受害者!不应该害怕!今天下午我和罗屿丰有旅行计划,如果他联系不上我,一定会发现问题!对了、今早还约了律师会面,我不去赴约对方应该也会奇怪才是! 现代社会绑架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林松潜才是疯了!敢用图兰集团的名声来赌——巨大的恐慌翻涌,陆泉怒不可遏地挣扎起来! “林松潜…林松潜……林松潜!” “我要杀了你!你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出离的恐惧让陆泉第一次产生这样猛烈的杀意,她近乎声嘶力竭,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塑料手铐摩擦撞击,竟很快在手腕磨出血痕。体力不支,她很快力竭,被迫头昏眼花。 在她剧烈的喘息中,房门终于被推开。 盛水的玻璃杯倒映着歪扭晃动的身影,林松潜端着托盘走进来。 一察觉到身边的床垫下陷,陆泉立即不管不顾地向他狠踹过去!可在药物作用下,她的反抗轻易被他用双手按住。手铐发出剧烈的摩擦声,林松潜抬眼看向她手腕上越发深刻刺目的红痕。 他竟笑起来,陷入了某种回忆:“这个手铐是我当时买情趣睡裙时的赠品。” 他低下头,双手牢牢按住陆泉的腿,黑漆漆的眼温和地看着她奋力挣扎,竟像极了母亲在包容孩童的打闹,错位得让人毛骨悚然,“没想到还是用上了。” “林松潜你真是病得不轻!”陆泉心中的愤怒开始发冷,身体被钳制,死死压住的恐惧不断沸腾着挑战她的理智,她不敢想、她不能想! “你冷静一点!”陆泉脱力地仰倒在枕间,压着颤抖长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只要你说——” “我知道,”林松潜坐在床边,眼珠蒙着笑意深深低头注视着她苍白慌张的脸,“我找心理医生聊过的,很多次。” “你…”陆泉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按照医生的说法是,我没能和你进行解离。”他兀自开始解释,慢慢俯下身,俊雅贵气的脸像一张凝固的面具悬在陆泉上方,柔声细语:“我们从小形影不离,相依为命,你早已成为我人格、生命的一部分,所以我无法接受你单方面的割离和背叛。”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考虑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 “你在说什么…?” “陆泉,我们一起去法兰,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笑得像个第一次向女孩求爱的少年。 “你敢、”最深的恐惧变成现实,“林松潜你敢!”陆泉再次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像条砧板上的鱼,明知道狼狈而徒劳,又不得不拼命,去拼最后一丝希望,“你这是绑架!是监禁!你这疯子!” “重新开始?你做梦!”药物在控制她剧烈反应的神经,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是咬紧牙关冷笑,“你知道吗,用刀子捅人腹部的时候需要慢慢拧进去,因为有几率被肌肉弹开。但后腰,脖子上又没什么肌肉,用尖筷子也能捅进去。” “你有本事就喂我一辈子的药,不然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都会弄死你!重新开始?好啊你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动手杀了你!” 手下控制着反抗,林松潜凝视着她激烈愤怒的脸,静止的眼球中竟好似有什么东西暗自燃烧起来,“陆泉,你读过叶禹的日记吗。”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陆泉微怔,却发现自己一点没有忘记这个人、那个人影下落的场景。 林松潜似满意似快乐地弯起眼睛,越发温柔和煦,“其实,我一直留着他日记的复印件。” “我还知道最后一页上,最后那行写着:人生没有意义,我只希望她能永远记住我。” “实际上,他确实做到了不是吗。” “你恨透了他,恨他让你变成笑话,恨他让你变得不得不依赖我。”他睁着因燃烧而发亮的眼,终于放松了压制,伸出一只手帮她抚开脸颊上汗湿的黑发,“你说过,我的人生也没有意义。” “洗钱的白手套,世家贵族的门面,除了名字毫无价值。” “这样看来,我和他也没什么不同。”他伸手拿过托盘上的药片,在陆泉怔然的视线中甜蜜地含进嘴里,然后垂眼喂给她。 “只是跳楼,我感觉距离还是太远了。”呼吸染上湿气,他贴着她的嘴唇,仿佛念着咒语:“你一定要亲手来杀我,把刀慢慢拧进我的身体,看着我的眼睛,永远不要忘记。” 揉几下她的咽喉确保药被咽下去。陆泉越过他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只觉得身体里有某种东西水涨船高,寂静得快要将她淹没。 好一会儿,她才哑哑地开口:“…我的学籍呢。” “等我们到了法兰,律师会处理。”有人在摸她的脸,声音温和耐心,“如果现在动了学籍,尹玺会发现。” 继而又躺到她身边,“正好你的同居人也离开了,拿护照和身份证很顺利。至于他回来以后,”他笑了笑,呼吸洒在颈侧,“罗屿丰那边我送了些东西,对付他应该不用我出手。” “我是不是比你想像得要聪明。” 陆泉出着神,忽然动了动眉。 「还好我够聪明,不然被你们这些人玩死都不明不白的。」 ——啊,这话我昨天好像刚说过。 昨天的她还满腹思绪,有无数难题在她面前铺开,也许是机遇也许是陷阱,让她惶惶不安又跃跃欲试。危险的灯光跳跃在周遭许多陌生的脸庞上,她一边紧张一边享受思考、扩展认知。过去的几个月,她遇到了好多新的人,好多新的事,模糊的目标还在远处若隐若现等着她伸手去抓—— 只是一个晚上,不过一个晚上,在绝对权势的碾压下,她的人生被人蛮恨地按下暂停键,被一个塑料手铐困进曾经的噩梦里,未来的一切可能戛然而止——就算真能杀了林松潜,她的未来呢?她的以后呢!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睡吧睡吧,我心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 “睡吧,睡吧,陆泉,我在新的世界等你——” 眼泪顺着眼角串串滚落,药性渐渐发作,陆泉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222章就像命运(全章) 黄金周第一天的早晨,皇室轿车安稳地开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纯白别墅。 车内,提前换上度假花衬衫的杨兆,正半摊在座椅里捧着游戏机手指忙碌地打游戏。 “上啊、快上啊你、废物!啊!赶紧给老子去死——!” 结束的音乐响起,气得他暴躁地甩开游戏机,“什么垃圾的匹配机制!一带三活活给老子拖死了!” 半死不活地扑腾一阵,他才恹恹地扭头看向左边的周翎,打捞起之前断掉的话题,“到底是什么理由啊?你这样我真的好奇死了。” “我说过了,有些事想问罗屿丰。”永远衬衫长裤的周翎透过暗色的车窗看向窗外。 “说了跟没说一样…”杨兆撇撇嘴。 “你呢。” 杨兆懒懒地收起游戏机,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腰一挺凑过去,“今天罗屿丰不是要和陆泉去旅游嘛!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出去玩,我不得给他提点建议,省得发生点~不美好的事~” 周翎淡淡地瞥了眼他贱兮兮的笑,只问:“那是什么。” 杨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上坡的纯白别墅正铁门大开,迎进去一辆白色面包车,后窗上印着彩虹图标,“哦,是罗屿丰常用的宠物保育园,在寄送小白虎呢。” 大门内,罗屿丰抱着宠物包等车停好。 身着制服的保育员很快下车,从他手里殷勤接过包,点了点透气的纱网和里面的小白虎打招呼,“小白虎,好久不见呀。” “喵——” “这个星期麻烦你们了。” “请您放心,我们会悉心照顾的。” 听到门外车辆的响动,罗屿丰转脸看了看那不请自来的皇室专车,又继续弯腰嘱咐小白虎,“这次不许欺负其他小朋友,听到了吗?” 小白虎喵喵几声,爪子抓几下纱网。 他伸手按按它粉红的肉垫,“我回来了就去接你,别玩疯了。” “啧啧啧,不知道还以为你养孩子呢。”面包车堵了路,杨兆和周翎索性下车先进来了。 “小白虎,拜拜,你再回来说不定就有妈妈喽~” “你就别逗他了。”周翎在一旁温和微笑。 车门关闭,罗屿丰向熟识的保育员点点头回礼,等车开走后,转向两人,“有事?” “当然!特意来庆祝罗大老板的第一次!情侣旅行!”说着,杨兆竟真从宽大的短裤口袋里掏出个小礼炮,胆大包天地对着他嘭的一声拉开! 顿时,五彩的亮片洋洋洒洒飞了罗屿丰一脸。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一字肩米色针织衫,柔顺的长裤腿落了一段在拖鞋里,一身闲适的慵懒,显然心情非常不错。因此,哪怕被塑料片飞脸,他竟也只是散慢地甩甩头,张开手指反捋几下头发,眯起上翘的眼尾盯向嬉皮笑脸的杨兆。 “你是不是皮痒了。” “哪儿能啊!”见状,杨兆还不得抓住机会得寸进尺,咧着嘴跳过去,“走!哥这就教教你什么叫情话王子,保准你三两句就把高冷女神彻底拿下!” 罗屿丰懒得搭腔他发神经,挑眼看向周翎,想起他周五突然的病假,转过脸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三人一起进了客厅。 “我记得应该在这儿。”杨兆一下扑进沙发,窜到放柜子的那头,在下面迭放的杂志里一顿乱翻。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拥有独立别墅脱离管束的罗屿丰,他的别墅十分顺其自然地沦为其他三人共同的基地。 “就是这个,《情话宝典》!”说着,他自己先爆笑一阵,“名字虽然土了点,但内容,我敢保证,陆泉听了绝对对你刮目相看——哈哈哈!” 周翎挑了个离他最远的沙发坐,很快注意到立在门边的两只行李箱。 “下午一点的飞机?” “这些不用你操心。” 站在门口的罗屿丰忽然皱起眉,从衣领里摸出一片亮片,顿时嫌弃地瞥一眼翻着杂志乱笑的杨兆,径直转身上三楼换衣服。 周翎安静地看着他离开,透亮分明的水纹在他玉质的微笑里悠悠轻晃。 * 三楼的衣帽间内,由于最喜欢的部分衣服已经收进行李箱,罗屿丰有些不满地随便换了件t恤。 而且说起来——下午一点的飞机,和陆泉约好12点在京羽机场汇合——这个行程未免…作为男朋友,是不是去接她比较体贴?她好像也没有专车,一路要拎行李箱肯定很吃力——忽然想像起她咬牙切齿拽重物的样子,罗屿丰今早不知道是第几次莫名开始暗笑。 手机放上玻璃柜等接通,他反手拉下一件短款冲锋衣做出门的准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皱了皱眉,换成发消息。委婉询问陆泉住址的内容编辑了一半,视线不经意被柜面下的某处吸引——光泽的黑色绒布上,与整齐排列、琳琅满目的手表、耳机、胸针、领带等饰品不同,被修剪整齐的照片里是女孩难得一见的可爱窘状,花枝戳进脸颊,在一众寂静死物中,鲜活得直跳进人的心底。 不自觉又漏出几声闷笑,只是一想到另外半张,这点笑意总会很快沉淀为思虑—— 这时,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罗屿丰的浓眉刚要飞扬,却见来电人是:李宿夕。 “喂?”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对面就急匆匆地问道:“陆泉和你在一起吗?” “没、” “那你能打通她的手机吗、不对,”李宿夕语气分外紧张,罗屿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在努力镇定呼吸,“细节你先别问,我从头跟你说!” 察觉事态不对劲,罗屿丰冷静抬眼,直起身凝神细听。 “今天早上十点,林松潜约定陆泉转送图兰百分之五的股份。陆泉为此预约了律师早上八点洽谈。 但律师没等到她也联系不上,想要报销停车费和出张费,所以托其他律师联系。结果联系好几次都关机,于是又托人联系了我,我这边也完全打不通。 前后加起来快1个小时了,怎么看怎么古怪!我有不好的预感、” 李宿夕越说越急,罗屿丰飞快接收信息,突然问道:“陆泉和林松潜约的时间是几点?” “十点,怎么了?” 「林松潜在10月1号上午10:30定了去法兰的机票,计划出国的消息确实为真。」罗屿丰冷冷看着之前托人查的消息,呼吸猛然收紧。 “股份赠送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立即想起之前林松潜找陆泉的场景。 “我、我现在人在西区、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来处理。”罗屿丰当机立断,挂掉通话,确认时间,转身出去的同时联系代理人,“急事。帮我查林松潜专车的型号、行车记录、铁玫瑰别墅附近的监控,还有、”他顿一顿,又快速接下去,“陆泉手机的通讯记录、最后的信号地点,她的地址,让人借口上门,确认情况后立即通知我。” 现在是九点一刻,时间不等人,本来大步向外的罗屿丰却突然停下,站在门内,近乎雕塑般冷酷地思考起这一切行动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在这样关键的时期得罪林家的代价,背后的政治势力、选举的变数、科技园、家族集团的利益、他自己的、陆泉的——秒针一下快似一下在耳边轰鸣,沙漏倾斜快要压垮理智! 哔,指纹解锁的瞬间,他一怔,接着飞快往楼下跑去! “杨兆!” 客厅外传来的喊声惊得杨兆从沙发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翎,“怎么回事?是罗屿丰在叫我吗?” 本来翻着杂志的周翎也古怪地抬起脸,听着快速接近的咚咚脚步。 “杨兆快点!跟我走!” “哦、哦!”杨兆被门口罗屿丰一脸的冷峻吓到,迅速爬起来跟上,“去哪?” “铁玫瑰别墅。”大步踏进车库,罗屿丰飞快确认着车牌号选车。进车,调导航,把手机扔给杨兆,“来了消息就念给我听。系紧安全带,戴上墨镜。” “嗯嗯、”杨兆惊诧地抽空看他,动作却不停。 车轮紧急碾转,跑车油门被罗屿丰的拖鞋一踩到底! “罗屿丰——!” 杨兆吓得大叫,惊惶间手机开始接连震动。他努力咽回满腹的困惑,依言念出不断跳出的消息,没想到越念就越是心惊,甚至开始头冒冷汗,频频不安地看向罗屿丰冷酷无言的侧脸。 从纯白别墅到铁玫瑰附近郊区,本来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活生生被压缩到二十。身处轰鸣的跑车内部,杨兆的心一边狂跳,一边紧盯路况抓取车型。 “…要是来不及怎么——” 下一瞬,他的担忧便淹没在急刹车的刺耳尖叫中!身体弹出又猛被拽回,惊魂未定间,一旁的罗屿丰已经飞快解扣下车,“杨兆,打开录像下来!” 林家的专车本来正从郊区驶入繁忙的公路,司机适时放缓速度观察路况,正要提速之时,一辆跑车竟近乎自杀地从左边猛跃进视窗!司机魂飞魄散,死死踩住刹车才堪堪避免了冲撞! 艰难回神,注意到对方气势汹汹,立即拨通紧急联系人,并准备下车调解,“少爷,请您待在、呃、” 杨兆举着手机的手一抖,将罗屿丰把住车门、用力一击将司机拍倒的过程记录下来。接着,罗屿丰利落地扯开后车门,露出里面相依偎的两人。 假期的阳光恰如其分地灿烂着,车内的空调却森冷地飘出来。即便是此情此景,林松潜依然不为所动地坐着,好似怕惊动肩头沉睡的少女。两人轻柔地牵着手,静默得快要天长地久。 只是,刚刚的急刹车显然破坏了两人的平衡,陆泉沉重的身体危险地晃动几下,终于擦着林松潜的肩膀无知无觉地滑倒下去。 手臂垂落,腕间刺眼的血痕落进罗屿丰冷怒的眼底。 “录下来了吗。” “录、录下来了。” 话刚落音,早已蓄势待发的罗屿丰狠厉地冲林松潜的脸一脚踹过去! 第223章再次上演(全章) 周翎走出前门时,只来得及看见跑车咆哮而出的余影。 守在外面的皇室保镖等着铁门重新合上,见他来,同时向他鞠躬,“殿下。” “他们去哪儿了。” 两人摇头。 难得看见罗屿丰那么慌张失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这类情形周翎也习惯了。从小到大,一旦有事,他永远是被保护、被排除在外的那个旁观者。 只是今天,他会继续留在这里等。 毕竟,他今早过来确实是有事。问题是,这事是该告诉罗屿丰,还是陆泉好呢——从昨晚收到徐停云资料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兴致勃勃地思考这个问题。 更准确地说,是从看见徐停云合租人名字的那一刻起。 如果告诉罗屿丰,陆泉背着他和别的男生合租还关系匪浅,以他的高傲,都不用自己出手,两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如果是告诉陆泉…真好奇她会露出什么表情,她又会在罗屿丰和徐停云中选择哪一个呢? ——当然最好的是罗屿丰,这样他就能继续旅馆私会的角色扮演。否则,岂不是少了很多趣味。 踩上黑色的鹅卵石,闲极无聊的周翎顺路走进左侧与小花园连成半圆的车库,打量起里面几辆色彩靓丽的跑车。无意间想起之前听沉毅飞说过,罗屿丰的跑车中,有几辆分属在契约律师名下。一旦行车出了事故,律师能第一时间得到通知并采取行动,又或者——方便替罪。 瞧了瞧别人的,周翎挑剔地看向自己的黑色专车,正不快着,铁门外传来一阵噪声。 “您、您们、呃,两位好,这是今天的快件,还请…签收。” 在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盯视下,快递员胆怯地停下电动车,试探着往门边的信箱里送。 “给我吧。”隔着铁门上镂空的郁金香纹饰,周翎走过来。 “是。”保镖这才接过,确认了收件人是罗屿丰,并上下仔细地捏了捏纸袋,才穿过铁门缝隙递过去。 周翎接过,不无好奇地目送快递员跨上可爱小巧的电动车一溜烟开走。这才转身回客厅坐下,也学着捏了捏纸袋,感觉像是一迭硬纸片。 靠进沙发,他又新奇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注意到发件人处是匿名,好奇心顿时痒痒起来。 万一和他们着急的事有关呢?要是因为他没拆开而耽误时机就不好了——周翎微微扬眉,从茶几下找出裁纸刀,迅速看一眼关闭的门,借口充分地裁开了封口。 纸面光滑…摸上去像是照片,恶作剧的心跳正隐秘地加速,却又在拿出的瞬间飞快冻结。 沙发上,精致无双的皇子定定垂着眼,红痣凝固,顽皮的笑意还藏在眉间。 怪不得、好一会儿,他似乎才理解了现状,怪不得报社编排花边新闻时总要附上几张照片来刺激眼球——图片带来的冲击远比文字更直接、更生动。 高清的照片里,路灯昏黄的光融融照亮陆泉无比放松的脸,她和高瘦的男孩一人拎着一只购物袋,并肩站在斑马线对面等绿灯。一个在看灯一个在看人,没有什么亲密举动,甚至不在交谈,只是无比寻常地共同经历着无数个平凡的日子,却让周翎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叫作荒谬。 企图从她身上寻求刺激的自己,才是天大的笑话。 手指翻动,一张张看过去,他忽然笑起来,然后猛地甩回纸袋,起身就往外走。 铁门再次移开,保镖提车过来正要护他上去,别墅前方的大路忽然驶出一辆白色轿车。 保镖警惕了一瞬,又快速辨识出车牌号,放任轿车经过停进车库,转脸告知:“是钱医生的车。” 罗屿丰的家庭医生,他来干什么?有人受伤了?周翎冷淡地转回眼,但又关他什么事。 “殿下!”车堪堪停好,钱医生着急地夺门而下,快步过来,“殿下,请等一等。” “钱医生。”周翎不紧不慢地转身。 “好久不见,殿下,”钱医生看了看皇室专车,显然有事相求,“您现在是有急事吗?” “倒也没有。” 钱医生连忙庆幸地点点头,“我是接到二少爷的电话提前来准备。他还让我转告,如果您还在,希望能请您留下帮个忙。” “帮忙?”周翎挑眉,罗屿丰请他帮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怪好笑的,“是谁受伤了吗。” “具体情况二少爷没有跟我详讲,只说紧急。他估计很快回来,到时候会向您解释。” “好,我知道了。”周翎微笑着,压制住内心开始泛滥的不屑无聊。他能帮什么忙,无非又是需要他的身份来震慑谁—— 见钱医生转身去开后备箱,他淡淡退开几步,让保镖重新倒车,“去帮一下钱医生。” “是。” 另一个保镖拎着器材箱,跟着钱医生去到二楼就近的客房里。 周翎则信步坐进旁边的沙发,穷极无聊地看着钱医生麻利地戴上手套,检查床单枕套的清洁度,在床边设立输液的立架,摆开医疗箱确认工具。 他看了眼无事可做的保镖,“你下去吧。” “是。” 能让罗屿丰那么慌张,难不成是沉毅飞跟人打架出事,把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打了个半死?要么是他被人打了个半死?记得他以前在球场上发飙敲断人的手,好像多亏有罗家的干预才平息了事态。杨兆出事也是…这样一想,罗家还真是一手遮天,无处不在——周翎正懒洋洋地分析着,楼下终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医生起身静候到床尾,周翎想了想,还是走出房门表示一下。 安静许久的别墅,突然就热闹起来。 “李宿夕你先别给我打电话了!人已经没事了!之后我再跟你解释!我今天会超忙!” 杨兆烦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一连串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才快速接近,罗屿丰横抱着女孩的画面,已经猝不及防地闯进周翎的视野。 纤细的手臂无知无觉地晃荡,腕间的伤痕猩红刺目。 他毫无准备地呼吸一提,却久久不能落下。意识猛然倾泻覆盖知觉——耳边瞬间炸响出无数凌乱的噪声,汹涌地将他的一切感官淹没!烟味…水汽、纠结的湿发……夹杂在浓重粘稠的血腥味里,争先恐后地在大脑深处交织构筑成像,快要彻底摧毁他的心——有谁在胸膛里崩溃哭嚎、黑伞撑开,冰凉的雨水竟也变得可怖—— “喂、周翎、周翎!你还好吗、”杨兆担忧地注意到定在原地的周翎,刚想说什么,手机又发出激烈的响声,只好走到别处接通。 好一会儿,周翎才像被腐蚀的机器般,按上墙面支撑着自己缓缓走进客房。 客房内,罗屿丰已经将昏迷的陆泉放上床。钱医生迅速为她检查,并打开仪器,进行抽血测验。 终于得以喘息的罗屿丰坐在床的另一边,胸膛快速起伏,沉默地俯身深深注视着陆泉失去意识的脸。耳里心跳如擂鼓,他面上却丝毫不显,手掌抚上她的头顶,拇指轻轻摩挲她温热的额头。 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钱医生看到结果松了口气,“只是一般的迷药,有大量安眠的成分。等她自然醒来是最好,对身体伤害小。” “但身体素质因人而异,我担心昏迷的时间太长,最好给她挂一瓶葡萄糖补充营养。” “好,麻烦你了。”罗屿丰垂眼看着陆泉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钱医生立即开始准备,小心握起女孩手腕时,继续补充道:“最严重的应该是手腕的淤伤,即使涂了药,估计也要六七天才能完全消失。” 罗屿丰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闻言点点头,手指始终松松地圈在她手腕上方。 “陆泉、她怎么了…” 在墙边静立良久的周翎哑哑地问出声,脸色刷白,只有一双玻璃球似的黑眼珠,空茫茫地盯着女孩手腕上惨烈的血痕。 罗屿丰转脸看他,并不开口,冷厉的眼睛似在慎重地审视、估量着什么。 客房一时陷入安静,一旁的钱医生挂好吊瓶扎完针、关掉仪器,却莫名还能听到细微的嗡鸣声,他暗自奇怪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发现是罗屿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疯狂震动! “罗屿丰,”这时,杨兆捏着手机严肃地探身进来,“刘律师和方律师到了。” “好,让他们进旁边的接待室,我马上来。”罗屿丰关掉手机,迅速决断,看向周翎,语气近乎命令:“周翎,你留在这里陪她。” “我…” “向我保证!”他陡然提高声音。 “……好。” 门外很快响起一阵脚步,罗屿丰不能再拖了,最后看一眼昏迷的陆泉,松开她的手起身出去,“钱医生,接下来交给你了。” —————— 无意间把林松潜的铁玫瑰和罗屿丰的纯白别墅对比成了“白玫瑰和红玫瑰”诶,才意识到,好神奇~ 郁金香因为其高大直立的姿态,常被视为高傲的象征。代表自尊和自信。 求求留言啦!好寂寞的!!! 第224章谁的救赎 rõuщ𝓮𝓃⑧.𝓬õm 钱医生目送罗屿丰离开,从医疗箱取出药膏和纱布,帮女孩处理伤痕。客房里逐渐泛起药味,在某一刻唤醒了迷失的周翎。 无知无觉的手腕上,血肉仿佛被挤压到皮肤表层,逐渐泛滥的腐坏青色在视野里无限放大。 他睁着双眼定定看着,一动不动靠墙站了许久,似恐惧似恍惚地,慢吞吞走入似曾相识的场景里。恍如隔世地坐到床边,声音滞涩,轻哑得差点让人听不清:“她的手腕怎么了?” 钱医生正在裹纱布,斟酌着开口:“看伤痕,应该是被手铐铐住奋力挣扎留下的。” 周翎一眨不眨地倾身去看陆泉闭着的眼,手指试探去碰她的脸,冷不丁被她的体温烫一下,又急迫地抚上去,“她没死,对吗?” 钱医生奇怪而担忧地看看他,“醒来就没事了,您不用太担心。” “那她为什么还不醒?”周翎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凝视着陆泉昏睡的脸,神经质地开始确认她的呼吸、心跳、脉搏,“为什么还不醒、她不是没事吗!”30𝓶𝓬.𝓬õ𝖒溈泍呅唯嬄梿載棢址 請菿30𝓶𝓬.𝓬õ𝖒閱du “等药效过了,病人自然就、” “陆泉、陆泉,快醒醒、别睡了!”记忆中的恐惧再次如浪头拍打而上,周翎失控地握住女孩的肩膀摇晃,长发狼狈地从耳后落下,凌乱地贴在脸颊,越发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溢满黑洞洞的恐惧。 “你醒醒、醒过来看看我!” 意志被刺激着濒临崩溃,他突然发起癔症般念念不休地乞求:“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都是我的错——” “殿下?!” 看见他的举动,钱医生惊诧地两三下完成包扎,连忙起身去阻止,不曾想,昏迷的女孩竟真的有了动静! 只见陆泉的睫毛颤动,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猛然惊悚地睁大双眼,视野里两道模糊的人影让她立即剧烈挣扎起来! 钱医生脸色一变,率先反应,紧紧按住她扎着针的左手,“按住她、别让她伤到自己!” 见她睁眼,周翎正松怔着,听到这话立即去抓她的手腕,只是慢了一步,被惊惧万分的陆泉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 皇子的脸重重一侧,钱医生吓得大气不敢出,又连忙按牢女孩的左手,勉强躲避她激烈的踢踹。 火辣辣的痛意瞬间在脸颊燃烧,竟也让周翎彻底清醒过来。他迅速转过脸,紧紧握住陆泉因恐惧而紧缩的肩膀,努力坚定地告诉她:“没事了、陆泉你已经没事了!” 女孩挣扎不得,狼狈而粗粝地喘着气,如同受伤失魂的野兽,悚然而陌生地盯住他。察觉她的抗拒变小,周翎压着眉头露出一抹笑,轻柔的声音里埋伏着细微的颤抖,“你已经被救出来了。” “看,他是来帮你治疗的医生。手铐,”在女孩紧绷欲裂的双眼中,他轻轻握起她的手腕,“手铐,也没有了、呃!” 话未说完,女孩突然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周翎闷哼一声,嘴唇紧抿反而多了些血色。定定注视着她充满活力的模样,深藏在心中的某些东西不知不觉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紧绷的肌肉放松,他近乎顺从地任她狠咬发泄。 直到陆泉用力得太阳穴狂跳,体力透支,浓烈的血腥味占据口腔,她才缓慢地从应激中清醒,松开麻木的齿关,泛红的双眼终于能聚焦到面前的人身上,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般好久才辨认出来,哑哑地问道:“周翎?” “是我,”感觉着左脸开始肿胀发烫,周翎却欣喜而庆幸地笑起来,发丝凌乱,眼睛有些发亮,“是我,”他抬起牙印深刻的手,笨拙地抚了抚她在不自觉颤抖的背脊,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告诉她:“陆泉,你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不用怕,这里没人可以伤害你。”他盯着陆泉,反反复复说给她听,说给自己听,说给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听,越说越重,终于化作实体落进陆泉心里。 陆泉定定望着他,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紧绷的身体一放松,泪水终于脱离束缚,纷纷无声滚落下来。周翎忍不住别过眼睛,轻轻把她拥进怀里,微抬起脸压上她的头顶,感知着颈间颤动的鼻息,越发紧密地将她抱紧。 一旁的钱医生悄悄挪开手,不发一声。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周翎转过脸,对上站在门缝间、看不出情绪的罗屿丰。周翎本来努力抑制了很久,只因这个动作,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忽地落下,猝不及防滑出一道长痕。 好似碾过雪地,露出一道被掩埋许久的贫瘠真相。 “二少爷,”门外,两名律师脸色严峻地站在罗屿丰身后,“现在需要抓紧时机,尽快回本社和律师团商讨。” 背对他们的罗屿丰紧捏着把手一时没有回答,杨兆透过缝隙看着里面的场景,沉默而担忧地皱起眉。 但很快,罗屿丰再次转身掩上门,神情平静如常,“杨兆,你也来。” “没问题。”杨兆仔细看他一眼。 一行人继续快步下楼,走出几步,落在最后的律师回头看了眼客房,探身向罗屿丰,“二少爷,这件事不出意外会被大少爷知道,您最好…” “我知道。现在有周翎,他不敢。”罗屿丰脚步不停,应对这次危机的基本思路已经成型,继续解释道:“我也通知了沉毅飞,他下午两点能过来。” 听到这话,杨兆才松了口气。鬼知道今天这事要忙多久,周翎又有门禁,通知沉毅飞来才是最好。况且,让一个本来就有严重心理阴影的人陪护,怎么说都太危险了。 很快,两辆轿车接连驶出纯白别墅。 客房内,周翎安静地拥着陆泉,混沌的心慢慢平静,伴着耳边轻微的呼吸,一股陌生却安宁的情绪悄然从心底升起。怀中人踏实的体温和全身心的依靠,让他还没放手已经开始留恋,侧脸蹭着她的头发,是一种酸酸痒痒、温温凉凉的感觉。 “殿下,”另一边的钱医生观察着在他肩头再次陷入沉睡的女孩,轻声说道:“您的手没事吧?” 冷不丁被惊醒美梦,周翎悄悄摩挲陆泉背脊的手一顿,转过脸,不期然吓了钱医生一跳。 “您的脸!”他有些恐慌地看着周翎红肿惨烈的右脸,连忙转身去医疗箱里拿退烧贴,“殿下,请您用这个先忍耐一下,一会儿我去买专用药贴。” “你先帮她涂药。”他不提还好,一提,周翎才后知后觉脸颊火辣的肿痛。怅然若失地把陷入药效的陆泉放下,周翎静静看着她还带着泪痕的花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伸手想帮她擦一擦,牵扯到手腕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 可奇妙的是,他现在一点也不生气、愤恨,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吗?他又瞧了瞧陆泉,左手捏着柔软的衬衫袖口帮她擦了擦脸。见钱医生过来,便站到一边旁观上药。 上药期间,他也闲不住,一会儿看看陆泉的手腕,一会儿看看陆泉的脸,看看她睡着的嘴唇,又低头瞧瞧自己腕上深刻的牙印,好奇地摸一摸,立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我也来帮您上药吧。” 莫名顺利度过ptsd的周翎点点头,此时从内到外变得一片纯然,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不纠结。安安静静地让医生上药,手上脸上贴了贴布,便自顾自拖来小沙发。 趴到床头柜边,歪着头,避开有伤的半边脸,玻璃珠似的眼睛被洗涮一清,孩童般天真而执拗地盯着陆泉沉睡的脸,无比耐心地等她再次醒来。 第225章得意忘形 于是,下午两点,当沉毅飞敲开房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绝美皇子陪床图。 身形修长的皇子宁静地斜倚在沙发,单手支着下巴望向床头,比平常凌乱些许的发丝隐约挡住了脸颊,朦胧得看不清表情。 他愣了愣,迟钝的粗神经刚觉出点古怪,就对上周翎转过来的脸,膏药贴突兀占据了大半,惊讶地走近,没想到他搭垂的手腕上也有一张,“你怎么了?” 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躺在床上的陆泉分散,看见她腕间的白纱布,竟开起玩笑来:“你和她打了一架?” 周翎悄然收敛了姿态,放下手,“罗屿丰让你来的?” 沉毅飞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双手插着口袋,继续弯身玩味地打量沉睡的陆泉,“还真给杨兆那小子说中了。” 两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各说各话只答重点的模式。 “什么。”周翎淡淡地盯着他,对他这副肆意打量陆泉的态度很不快,同时,又因这份微妙的情绪而感到新奇。 “他之前总觉得林松潜会搞事,还说万一罗屿丰和他打起来让我一定拦着。喏,这不就来了。” 事实和周翎心中推测的差不多,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眉,开口打断沉毅飞准备坐到床边的动作,“正好我需要有人跟我讲讲事情经过,我们出去说,”他眼珠微动,“不要打扰她。” “你不知道啊?”沉毅飞有些惊讶,却也不多想,“也行。” 说到出去,他忽然哦了一声,想起杨兆的嘱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被他一说,周翎才感觉确实有些饿了。 “罗屿丰已经让平时来做饭打扫的阿姨休了假,又不能出去吃…不然你回皇宫,反正有我在。” “不用麻烦,”周翎优雅起身,随之垂落的视线在女孩睡脸上停留几秒,“我记得二楼餐厅的冰箱里一直备有半成品餐食。” “你要是不嫌弃,当然可以。问题是你会做吗?”沉毅飞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今天也比平时话多,周翎不动声色地将他异样的好心情看在眼里。 “走吧。”他爽利地一挥手,带着周翎出门。周翎这才注意到门外还站着一个人。 “柳彦,帮皇子做份鲑鱼套餐。”沉毅飞习以为常地指示到。 沉默的长脸少年也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影子一样跟在两人身后,走向客房走廊尽头的餐厅。 玻璃门移开,向阳的餐厅一片明亮灿烂,让周翎不习惯地眯了眯眼睛。他和沉毅飞随意挑了张桌子坐,柳彦则走进侧边的开放式厨房准备餐食。 “对了,怎么没看见钱医生?” “陆泉输完液后,我看他没事可做,让他先离开了。” 沉毅飞没所谓地点点头,在周翎对面坐下,自然又被他身上夸张的膏药贴吸引了注意。也许因为他自己是个棒球迷,看惯了药膏闻惯了药味,此时竟觉得周翎这副有些狼狈损伤的样子,远比他平时精致到头发丝的作派更真实顺眼。 “你只带了他来?”周翎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人。 “杨兆让他来搭把手,万一陆泉饿了还是什么。”才坐了一会儿,沉毅飞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还有两个保镖,和你的一起在外面守着。” “保镖?”罗屿丰要求的?周翎眉头轻动,“为了防谁,他大哥?林家?” 沉毅飞侧脸瞧向装订在墙边的木架,闻言不屑地一笑,“林家现在估计乱成一锅粥了——当家继承人绑架、监禁、虐待女人,呵,够他们喝一壶了!” “罗屿丰要把这件事闹大?”周翎下意识摸上手腕的贴布。 沉毅飞奇怪地看他一眼,再探身去取这个月的体育新刊,“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罗屿丰啊。”似是想起什么,他吊起嘴角咂摸地笑了笑,“别看罗屿丰那家伙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本质上就是个了不得的赌鬼。” 他停下翻页的手,对上周翎隐隐认真的脸,“还记得之前孟骏的生日派对吗。” “听说那场闹剧是他指示后,我当时简直气疯了。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和准备,结果连派对流程都没走完就草草收场,急得我差点上去暴捶他一顿!” “结果,第二天霍家就来登门道歉,反许了我们两家个大人情。在舆论场上嘛也是完全的受害者,占足了理,走到哪都要被特别关照下,竟然无形中加强了我们两家的合作。” “不得不说,确实远比一场顺利无趣的派对收获了更多。” “那个混蛋,竟真敢拿我们两家的合作关系去赌!”沉毅飞现在想想都还笑得咬牙切齿。 周翎一边猜这些话他是听谁说的,一边提醒他:“你跑题了。” 这时,柳彦端着鲑鱼套餐送过来,放到皇子面前后,又回去做清理。沉毅飞顺势要了杯汽水,继续道:“急什么,都放假了。我估计今天一整天都得耗这儿。” “罗屿丰之前不是说过么,尽量不要招惹图兰林氏。” “林家背地里是一众高官的白手套,背后势力复杂,牵扯到钱就等于要命。这下好了,这事一出,正好提供了一个能和林家谈判的切口。” 周翎听得专注,含进一块雪白的鱼肉,只刚一动作脸颊就抽痛起来,熟悉的疼痛顿时从记忆中抽出——好像,第一次被陆泉抽耳光后,他躲在酒店里用餐也是这样…嚼一口痛一下,痛一下抖一阵,越饿越恨,越恨越怒,气到最后失了智突然爆发,攥着筷子把食物都当成她戳得渣烂,最后还不得不灰溜溜地一盘盘倒进马桶冲掉,生怕被收拾的侍从看见,那仿佛幼稚园儿童过境的食物残骸…… 一想到当时气得龇牙咧嘴的自己,要命,忽然好想笑,周翎悄悄埋下脸,把鱼肉换到另外一边缓慢地嚼,牵扯出的些许疼痛反而缓解了他不合时宜的笑意,很快回归到正题:“谈判?你是指候选市长的事?” “不然呢,”随手翻看杂志的沉毅飞对此浑然未觉,“时代变了,早就不是一家能只手遮天的形势。出了这样的丑闻,林家要保林松潜必定会请动背后的势力。罗屿丰手上有人证物证,谈判筹码不就有了。” 说到这,他的好心情又冒出来,“科技园的开发,加上叁晋的联盟,马上又要多不少筹码,只等尹为耀当上市长,盛京的政坛还不得叁分全垒打,轻松拿下。” 周翎些微讥诮地看着他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你还真有信心。” “没信心的人还没上场就已经输了,比个屁的赛,纯粹废物。”沉毅飞看着杂志上神采飞扬的棒球选手,愉快地灌一口汽水。 周翎一怔,自嘲的笑刚起又引发一阵刺痛。他垂下眼,反手摸了摸脸上的贴布,低低地开口:“那,陆泉呢?” “她怎么了?”沉毅飞没懂。 周翎拨弄着鱼肉,露出里面森森的鱼骨,“罗家因此获益了,林松潜伤害陆泉的代价呢?” 沉毅飞嫌麻烦地啊了一声,“能保下她就不错了,难不成她还要怪罗屿丰不帮她报仇?” “哼,罗屿丰不这么做,老家伙们怎么可能一口答应保护她,不把她给撕了就不错了。她应该感激罗屿丰!” 他冷酷地说完,好一会儿才在沉默中察觉到气氛异常。抬眼便看见周翎直直坐着,忽然变成平时封闭冷淡的模样,终于想起手机里杨兆再叁的嘱咐。 安慰人从来不是他的强项,不由有些别扭地开口:“她?她是不是让你想起你姐姐、” 周翎陡然狠厉地抬眼让他及时闭上嘴,他尴尬地挠挠头,干巴巴地道歉:“是我多嘴、反正,她、陆泉是陆泉,她出事有罗屿丰担着,你干嘛操心。” 周翎的心脏一阵不由己地狂跳,侧过脸紧闭起眼努力让呼吸恢复秩序,脸颊和手腕一阵阵紧绷得发疼! 这可是禁忌话题,沉毅飞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只得悻悻地移开视线,一边想着补救。不经意对上不知看向这里多久的柳彦,却见他抬手指了指门口。 他疑惑地扬起眉,立即起身去按开餐厅的玻璃门。 ———————— 上次是吹头发play,下章会是什么呢?很好猜哟~ 最近的评论区冷得我牙齿打颤,入坠冰窟,好冷喔,你们这些冷血动物!(哇哇大哭) (ps:near宝贝除外) 第226章《飘》(半章) 知觉慢慢从混沌中苏醒,神经还没来得及链接,陆泉的大脑突然一惊,猛地拽出她的意识,让她立刻睁大眼睛醒来!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让她下意识挣扎戒备,慌张起身,只是刚一动作,顿时疼得她手臂蜷缩。狼狈地挤靠到床头,硬质的漆木板渗得她背脊冰凉,双腕因突然的折压而激烈刺痛,陆泉咬紧牙关承受,也随之彻底恢复了清醒。 「陆泉,你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她努力控制颤抖的手,耳里塞满咚咚的心跳和呼吸,看着腕间的纱布,翻开左手,手背上也多了条止血胶带。 「看,他是来帮你治疗的医生。」 …医生?模糊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有这样的人…说话的人是……周翎? 眼前的人忽然从林松潜跳到一脸焦急的周翎,荒诞莫测得简直像在做梦。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手腕的疼痛逐渐回落,隐隐有清凉感,倒是右手掌心在异样地发胀发热。 她不自觉出着神,低头去看掌心的红肿,认真困惑了好一阵,才想起是自己又打了周翎一耳光。不由恍然地笑了笑,这耳光,本来是该抽在林松潜脸上的——! 昏暗的客房里,陆泉埋着脸,乌黑松乱的长发遮蔽两边,让她的神情陷进阴影。抚在手心的手指摩擦着,渐渐施力,指甲在发红的皮肤上划出深深白痕,反反复复,红白两色膨胀交迭,又突然一顿,双手死死绞在一起! 可人的情绪起伏终究是有临界值的,这次陆泉心中铺天盖地的恨刚起就忽地直落谷底,余烟在寂静的房间散开,她感到汹涌的疲惫和虚弱——这样下去可不行,这般想着,脑海中也幽幽冒出句话来: 「我现在不去想它。我会发疯的,我且等明天再去想它吧。」 逃避问题从来不是她的风格,陆泉力不从心地怔了怔,估计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靠着床头缓了缓,她头重脚轻地下了床,开门来到走廊。 走廊右侧就是楼梯口,左边尽头隐隐有人声,她下意识往那里走。才刚提醒自己不要多想,顽固的习惯却一点也不放过她。眼睛迟钝地打量楼道装潢,熟悉的风格显然是纯白别墅。 显然,她现在身处纯白别墅二楼。 她反身靠到门边休息,听着里面的谈话,茫茫然发起呆,继续回想那句话的出处—— 直到一串脚步忽然接近,玻璃门开了。 “你醒了?” 陆泉转向说话的人。 沉毅飞看着她的脸一愣,下意识别开了视线,才又清清嗓子,“你,是饿了?要吃饭吗。” 陆泉收回视线转身就往里走,沉毅飞慌忙往后一退,才没和她撞上。半是困惑半是尴尬地瞧了瞧女孩单薄的背影,他反手按上门。 听着背后的声响,周翎捏着筷子的手越发收紧,垂眼看向最终停在桌脚的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既万分羞耻于之前失态狼狈的自己,再也无法对她抱有寻求刺激的游戏态度,又考虑到刚刚受到巨大创伤的女孩,他究竟做什么才是正确——! 从小参加国宴、面对数百架摄像机都能视若无睹的皇子殿下,竟在此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如擂鼓、无处可逃!思绪正乱成一团,这时,忽然有手指点上了脸颊的贴布。 周翎的心跳几乎停了一秒,只感觉近在咫尺的手指轻轻摩挲两下,贴着骨膜发出沙沙的响声,他不由自主抬头。 下一秒,她的手指也随之收回,神情漠然,好像刚才不过是他太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只余脸颊的痒意细碎地爬进心里。 —————————— 半章骗留言来了! 撒泼!打滚! 第227章屋顶露营(半章) 被突然抓起手按上他的脸颊,陆泉也没有预料到,手掌被两个热源夹心,困惑间,刚刚被嫌弃的不快也消散了,只顾着不服输地和周翎孩童斗气似地互瞪,全然没意识到这个场面有多幼稚,又有多亲密。 直到咽下米饭的周翎,从她莹莹发怒的眼中看清自己一本正经在生气的脸……真是的,高度警惕、喜怒无常,沉默伴随着强烈的不安,这些不正是典型的创伤反应吗,他在跟她认真计较什么—— 努力遗忘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理性回归,周翎僵硬地从她手背挪开手,忽然无法理解起这个一遇上她就会心绪起伏的自己,变得奇怪冲动,做出他冷静时想也不敢想的事——莫名提出帮她吹头发、在罗屿丰眼皮底下偷划过她的手指、突发奇想地将她拽倒进沙发… 突然,在休息室强吻她的画面闪回眼前,与陆泉此时近在咫尺的脸重迭,他竟呼吸一滞,还被按着的脸颊积累着温度,稍一刺激,陡然发热扩散开来! 他连忙躲开脸,可下一秒竟被陆泉双手捧住!心跳加速,他少见惊慌地瞥一眼她淡色的嘴唇,脱口而出:“你敢!” 陆泉冷酷一笑,双手夹着皇子精致无双的脸蛋就是一顿暴力乱搓! “???!!” 陆泉其实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正好跟他算总账!让他总是垂着眼皮高高在上地看人,让他把她当成乐子玩!对了、还有阳台偷窥之恨!一桩桩一件件!夹杂着些迁怒,陆泉越想越气,下手也更理直气壮! 直把茫然无措的皇子搓得满脸玫红、耳边柔顺的长发毛茸茸地炸起来! “你住手!唔!放手!你竟敢、唔唔!” 周翎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个,当即疼得直抽气,揉挤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终于反应过来,立即丢下筷子去拽开她,只是一握上她腕间的纱布忍不住一顿,才愣神,又马上被陆泉搓得呜呜直哼,更是气急败坏,索性也伸手去掐她的脸! 这个疯子! 陆泉开始还能勉强躲掉他胡乱抓来的手,并使坏去搓他的眼皮,把那颗总是若隐若现的可恶红痣揉得血红,视野被挡,周翎恼羞得晃头挣扎,怕她真用力扣眼睛,头发冷不丁被扯掉几根,又疼又委屈,闹着闹着竟真生出了火气,顿时忘记一切不管不顾起来! “你这个、白眼狼!混蛋!不、不识好人心!唔!不许躲!” “哼、偷窥狂皇子!你这个、变态!啊!” 隔着桌角,两人几乎扭成一团,陆泉还是很快被他捧住脸蛋,不由分说就是一顿铺天盖地地乱搓,让她说话都开始漏风:“变态房子!你最没资格suo!” “我没有!那是、是偶然!” “鬼才相信!唔!” “就那一次!” “唔噜唔噜唔噜!” “唔噜唔噜!唔噜!” 两人越闹越夸张,桌子下的腿也跟着上阵,顶得餐盘一阵噼里啪啦的响!终于,实在受不了摧残的两张餐盘肩并肩、手拉手、背着一众碗碟、在一阵惨烈的哐哩哐当声中跳桌自杀了。 并在最后关头把里面的清汤溅了两人一身,选择了玉石俱焚。 客厅瞬间安静了。 “……” “……” “……”刚走到附近准备提醒的柳彦。 及时从椅子上跳起来,只溅了点汤到鞋上的陆泉抬起布满指痕的脸,偷偷瞧一眼他沉默的长脸。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这时,餐厅的玻璃门打开了,满脸无趣的沉毅飞跨步进来,看到这副满地狼藉的情景不由狠狠一愣,满头雾水地瞧瞧对面陆泉爆炸的新发型和红痕交错的脸,又看看站在一边的柳彦,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地滚过来,低头一看是只葡萄。 沉毅飞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确实不太够用:“啊?怎么了?啊?” 打架了?地震了?外星人撞击地球了? 他正准备去问一向靠谱的周翎,才伸头过去便诡异地停顿了几秒,接着,“哈哈哈哈哈哈!” “周翎你、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 “……” 周翎麻木地感受着被搓到滚烫的脸,有毛躁的乱发卷到眼前,湿漉漉的裤腿。在沉毅飞的疯狂大笑中,他心如死灰地抬起手臂,深深地、绝望地捂住脸。 第227章扯脸大战(下章) “哈哈哈哈哈哈——” 等周翎好不容易从崩溃中恢复神智时,他已经在另一间客房里洗完澡换了衣服,双眼无神地倒在沙发里。 他看向站在窗边的沉毅飞,有气无力地开口:“今天的事…别告诉他们。” 背对他的沉毅飞肩膀可疑地抖动几下,“我保证不说。” 问题是,他们几个谁不知道纯白别墅到处有监控。沉毅飞的保证不过是个口头安慰。 “……”周翎又想捂脸了,颤抖的手抬了一半改为扶额,叹一口气差点老十年。 “好了,”沉毅飞努力控制表情,但明显心情愉快地转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态度上竟比平时微妙地亲近了几分,“谁都有顽皮的时候,很正常。” 然后,坐到床边低着头一阵无声抖肩。 “怎么不憋死你。”周翎知道自己的形象是彻底毁了,生无可恋地仰起脸,麻木地转移点注意力,“有什么发现吗,下面那辆车。” 沉毅飞觑着他的模样,配合地用力抹一把脸,“已经拍了车牌号发给律师调查了。估计是看见有保镖人都不敢下来,停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你觉得会是哪边的人?” “都有可能…不过,如果是林家的话,只派一辆车过来未免奇怪。” “那就是他大哥来打探情况了?”沉毅飞不屑地撇撇嘴,“倒也像他的作风。” 说着,他突然又瞥周翎一眼,“你接下来……” “我准备回去了。”周翎努力维持平静。 “噢,确实,和女生相互扯脸这种事,睡一觉就能忘的、” “你给我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沉毅飞倒在床上笑得直蹬腿。 周翎羞耻得眼前发黑,恨不能一枪崩了他再崩了自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飞快地默念给自己洗脑:我已经忘了忘了忘了,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笑声中,他站起来就往外走,手刚搭上把手,却忽然一顿,“沉毅飞,你进过客厅吗?” “啊?”沉毅飞抬头看他,脸笑得发酸,“没,怎么了?” “有东西落在那了,我一会儿带走。”快件里照片可以给罗屿丰看,但绝对不是现在。而且关于匿名发件人他也有了猜想…… “哦。”沉毅飞揉揉脸,“那你走之前,要不要和陆泉、” “闭嘴!” 哐当一声,在沉毅飞的大笑中,周翎落荒而逃。 而沉毅飞也因此,一整天都快乐地守在纯白别墅,直到罗屿丰回来。 * 凌晨两点,一辆黑色轿车破开夜色停到纯白别墅前。 司机最先下车,分别把两个奖金信封发给守门的保镖。保镖们表达感谢后,向在二楼影院看比赛的沉毅飞报告。收到回复后,便双双下班离开。 保镖走后,铁门前又恢复了安静。两边的古典壁灯倒映进后座的车窗,浅浅照亮里面的人影。 罗屿丰抬脸看向亮着灯的二楼。 身旁传来一声低笑,“机会难得,不如也让我见见传说中的陆泉小姐。” “没必要,”罗屿丰平静地收回视线,“这只是一段恋爱关系。” “这话可不能当着女孩的面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隐没在黑暗中轻笑,“只要你心里有数,我不会乱插手。”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古板的父亲。” 男人似乎叹了口气,“别太怪你大哥。” “他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错。” “在你出生之前,是我对他太寄予厚望,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也没有考虑到他温吞求稳的个性,不适合这个激烈变化的世界,一遇到危机就会方寸大乱。” “不像你。”他点到即止,抬手拍拍罗屿丰的肩膀,“今天做的不错。” 浅黄的灯光在黑夜中勾勒出少年俊美宁静的侧脸,即使听着父亲难得的褒奖也并无喜色,始终不置一词。 男人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罗屿丰点点头,开门下车,“路上注意安全。” “去吧。” 轿车很快调头离开,罗屿丰双手插着口袋,竖起的冲锋衣领随风轻动。他望着逐渐远去的车影,眼中浮现出些讽刺的可悲。 第228章屋顶露营(上) “忙完了?”趴在栏杆的沉毅飞朝底下的罗屿丰招招手。 “达成了初步共识。”罗屿丰缓步走上二楼,看见静立在他身后不远的柳彦,视线多停留了几秒,才又对上沉毅飞,“明天还要继续,今天辛苦你了。” “小事,我今天白看了场好戏,又玩了一整天,爽得很。”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什么,不无惊喜地继续说道:“你知道吗,陆泉今天下午在游戏厅杀疯了!” 罗屿丰本来沉寂的眉眼微扬,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近处的客房。 见状,沉毅飞更是炫耀起自己的新发现,“别操心,陆泉没什么事。下午我和她组队玩pvp射击,她竟然会玩狙,一枪一个小朋友,把对面一通狂杀,比杨兆那个弱鸡猛多了!” “可惜后来我怕错过消息就没再和她玩,下次一定、” “她已经休息了?”罗屿丰有些无奈地打断他。 “呃…应该吧……”沉毅飞不确定地转身。 “在屋顶。”靠墙站着的长脸少年低声回答到。 “还没下来啊?”沉毅飞后知后觉地抓了抓脸,再面对罗屿丰时不由有些气短,“反正你回来了,一切就交给你了。看情况明天还需要我,那我先去睡了。” “嗯。”罗屿丰眼睫微动,忽然又追问了一句:“周翎什么时候走的?” “他吃完午饭就走了。”沉毅飞走出去一半又偷眼瞧他,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索性咧开嘴走向客房。 “知道了。”罗屿丰冷淡地瞥一眼柳彦,“你也去吧。” 影子般的柳彦点点头,跟在沉毅飞后面离开。 两人走后,别墅陡然陷入了寂静。罗屿丰独自侧倚在栏杆放空了一阵,等紧绷了整日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才抬脚往屋顶走去。 纯白别墅的屋顶很宽阔,边缘设有半人高的围栏。围栏下方又有一圈凹陷的边槽,里面种着正在生长的藤蔓植物。它们刚生出细细的枝蔓,柔嫩地沿着围栏上的菱形格子往上爬。 朦胧的夜色里,陆泉站在两个边槽的间隙,下巴垫在手背,趴在围栏静静眺望着陌生的远方。 一下午刻意放纵的玩闹似乎只起到了麻痹作用,简直比一睁眼就会遗忘的梦还要虚幻,晚风吹过,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改变。她此刻站在纯白别墅的屋顶,又像是站在铁玫瑰的屋顶,一切又回到原点,无情地打碎这段时间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尊严,按下她的头非要她看清自己的一无所有。 陆泉双眼凝望着黑夜的虚空,心中的所有情绪流沙般无声下陷,不可控地落进不知名的黑洞里,她的过去,她的一切努力,都在缓慢褪色、消散,最后只剩下灵魂出窍的空荡…… 她出神地俯视着自己——好没意思,这样的… 就在这时,她胸前忽然发出亮光、不对,是有橙黄的光自下而上,她缓缓眨了眨眼,愣神地看着指缝间透出的光,霎那间,还以为是睡衣上的星星图案在发光。 原来,是围栏内侧缀着的一圈灯带,将她从混沌的黑夜中唤醒。 “睡不着吗。”有人信步走到她身边。 陆泉刚蹲下身找到灯线,闻声抬起头。 客房的睡衣穿在她身上到处显得宽松,她还有些松怔游离的脸被近处小小的光源照亮,黑发被风吹得松散,有种毛茸茸的质感。 低着头的罗屿丰专注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轻轻笑了笑,转脸看向她刚刚注视的黑夜,发尾轻动。接着,他竟屈起左腿就地坐下,裤腿不经意擦过她的,和陆泉正好挤在边槽的间隙里。小小的灯泡灿灿地发亮,他放松地靠上围栏,手腕搭着膝盖,两人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重新相对而视。 他又问了一遍:“睡不着吗。” 他率性而松弛的神情,悄然凝固了陆泉几乎快到嘴边的讥诮。她有些难以承受地垂下眼睛,努力想表现出些不在意。 “嗯。已经睡了一上午,不如趁现在多思考思考我的狗血人生。” 罗屿丰竟真的被逗笑般,在陆泉不好笑也别勉强的视线中闷笑了好一会儿,才又提议道:“既然睡不着,要不要听听我的狗血故事?” “什么?”陆泉盯向他伸过来的手,正要皱眉。 “一个,罗氏继承人六岁被绑架的狗血故事。” 陆泉一愣,任由他捏了捏脸颊。 见她愣神,罗屿丰趁机多捏了几下,手背再贴贴另外半边脸,果然已经被夜风吹得冰凉,估计她在屋顶站了挺长时间,再发烧就不好了。他一边想着,对自己刚刚的惊天发言倒是若无其事,“不过就这么干讲也挺无聊。” “这次小岛露营是泡汤了,”他解开冲锋衣外套,罩到陆泉身上,“但我们可以在这里屋顶露营,怎么样?”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温度,不经意碰到皮肤,陆泉竟不适应地抖了抖,这才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冷。被温暖包围的瞬间,一切纷乱的思绪都奇妙地沉淀下去,她只是单纯看着罗屿丰起身凑过来,帮她系上领口的纽扣,好让外套像披风一样保护她。 “可以吗?”她轻轻问。他竟然被绑架过? 扣完纽扣,罗屿丰双手捧住她冰凉的脸蛋,稍微捂了一会儿,“全套有些麻烦,今天就简单点。” 围栏之上的昏暗铺天盖地,围栏之下,有亮光融融地落在两人的眼睫。被捧住脸的陆泉乖巧得不可思议,让罗屿丰的心爱怜成一片,还是没能忍住,侧脸过去吻了吻她凉凉的嘴唇。 陆泉被他烫得一耸肩,可爱地哼出一声鼻音。 罗屿丰这才压着笑退开,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不一会儿,陆泉便看着罗屿丰变魔术式地从阁楼里搬出各式露营设备。一把宽大的月亮椅,一个小马扎,户外炉和配套的不锈钢煮锅。为了营造氛围,他还把灯带关掉,按开一盏露营灯放到小马扎上。 凌晨的屋顶,陆泉蹲在灯旁,好奇地摆弄起形状奇特的户外炉,把煮锅放上去后正要研究开关,罗屿丰又两手拎着什么走过来。 他把水壶放到一边,蹲下身开火演示给陆泉看,“这叫蜘蛛炉。” “哦!”他一说名字,陆泉当即恍然大悟。圆形的炉体边有四只高耸的脚撑,下面则伸出管道连接气罐,圆圆滚滚的可不就是一只科技蜘蛛嘛! 罗屿丰瞧一眼她孩子气的神情,压着笑,提起水壶给汤锅加水,再把口袋里的两罐饮料放进去。忙完这些,他坐上月亮椅的一边,把搭在臂弯的毯子抖抖展开。 蜘蛛炉上橘色的火圈渐渐稳定,陆泉一时看得入迷。 安安静静的,既不撒娇也不哭泣,习惯于独自消化一切。罗屿丰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才开口:“陆泉快来,我冷。” 陆泉抬起头,一眼看见毯子上被照亮的卡通大猫猫,“……” 穿着短袖的罗屿丰则坦坦荡荡,掀开毯子迎接她,“我从小到大都是猫派,改也晚了。” “可怕的铲屎官…”陆泉嘟囔着坐过去。 月亮椅的包裹性很强,躺进去更感觉像个大布袋,一下子将两人紧密地兜起来。陆泉新奇而放任地半倚进罗屿丰怀里,枕在他肩膀,悄悄瞧着他熟练地把猫猫毯直拉到两人下巴,再在身侧压好。 脸上有习习的夜风,可毯子下相拥的身体却暖烘烘得安心,让人忍不住觉得在此刻心情低落实在是浪费。也不禁让她好奇起他是不是经常这么做。 “你经常屋顶露营?” “偶尔,当我也想思考思考狗血人生的时候。”罗屿丰懒猫似地眯着眼,侧脸蹭在她头顶。 陆泉立即抬脸盯他,却也不催他,“学人精。” “哼哼、”罗屿丰拥着她闷笑。一旁的露营灯静静亮着,两个脑袋挨来挨去,两双脚丫也摇摇摆摆,他不再卖关子,“你应该在我身边见过柳彦很多次,我知道你肯定好奇过他。” “柳彦?”那个长脸男生?陆泉蹭着他下巴,确实好奇,“不是你的跟班吗,还是那种旧时代的豪门契约家仆?一家人都在罗氏打工的那种?” “嗯——勉强算你猜对一半吧,”罗屿丰忍着笑,看来某人平时没少看狗血剧,“他爸爸就是绑架我的执行者。” ______ 写得有点长,分上下两章 第229章屋顶露营(下) “……” 陆泉再次无言,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多出个冷不丁暴言的恐怖习惯。猝不及防一句被绑架,一会儿又是绑架者家属在身边,惊得人脑子里爬满了省略号。 对上她直白抗议的视线,罗屿丰反倒是浓眉微扬,眼尾都透着得逞,低头碰了碰她不知不觉恢复生气的脸蛋。动作之自然,让陆泉很是怀疑他是不是经常这样亲小白虎。 “我能说得这么轻巧,是因为我那时年纪小,又被喂了安眠药,基本上没留下什么痛苦记忆。事情经过还是后来别人简述给我听的。” “我六岁的时候,是我爸和大伯竞争继承权最激烈的时期。大伯为了让爸爸缺席一场重要的股东大会,买通了柳司机,也就是当时我和大哥的司机,在放学路上绑架了我。” 陆泉和他挨着头,听到这里奇怪地皱起眉,“只绑架你吗?” 罗屿丰为她的敏锐笑了笑,遥遥望着宽阔无边的昏暗天空,“那天大哥刚好请了病假,是不是很巧。” “那时候他还是爸爸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大伯又没有彻底得罪爸爸的胆量,所以目标落在了我身上。至于大哥…就当他不知情吧。” “总之,柳司机为了钱、为了家里的病人,把昏睡的我绑到一个修车厂的地下室,大概关了五六个小时。” 这时,旁边传来咕嘟咕嘟的沸腾声,罗屿丰停住话头,揽住陆泉起身后,利落地把两罐滚烫的饮料夹出来,关掉炉火,再分别包上小方巾,他喝咖啡,牛奶则递给陆泉。 凌晨的冷风中,两人把椅子稍微调正,舒舒服服抿几口热饮,真把罗氏继承人绑架事件当作消遣,一个随意讲,一个率性听。 “大伯其实没想把我怎样,柳司机全程开的还是专车,纯粹是想拖延我爸的时间,所以这件事本质没那么严重。” “只是大伯到底低估了他弟弟。我爸他既然出席不了股东会议,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当即报了警,还联系了很多媒体,闹得满城风雨。” 注意到陆泉的疑惑,他继续解释道:“当时媒体没现在这么发达,闹过之后就被我爸压下去了,东区的人不知道也正常。” “在他的操作下,柳司机变成了绑架的主谋,动机是钱。我被救出来后,我爸当着媒体的面,以德报怨原谅了柳司机,并体恤他的艰难,承诺在他服刑期间负担他家人的全部治疗费用,还有子女的教育费用。” “这些条件让柳司机乖乖闭嘴承认了一切罪名,保下了大伯。我爸也因此成功翻盘,在股东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大局观,更利用柳司机刷新了大众对罗氏集团的印象,那年他负责的百货商场营业额破了历史记录,最终一举赢得了继承权。” “然后,柳彦也被带到我身边,再一不小心被狗仔拍了照。” 罗屿丰喝完咖啡把空罐放到小马扎上,注意到天色开始朦胧发亮。熬了一夜,他的眼睛也开始有些发酸,索性懒懒眯起,侧脸靠上陆泉的头顶。 “干嘛。”陆泉被他压得一歪。 “你觉得,我爸把他放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方巾包裹着滚烫的易拉罐,传到手掌的温度却是恰到好处,陆泉隐约感觉他要说些什么。 她不答,他便继续说道:“当时我爸说是为了保护我。柳彦是柳司机、也是大伯一生的把柄,放在身边才最安全。而柳彦的存在,也会提醒我时刻警惕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下巴半埋在陆泉发间,好像在给她预留反应时间,“但从我现在的角度来看,他更像是为了贯彻当年的承诺,好保持一直以来建立的形象,必要时候可以再拿出来表演。又或者,把柳彦当作他最终胜利的战利品。” “陆泉,”这次,他问得很轻,双手将陆泉松松圈在怀里,呼吸近在耳边,“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相信哪一种?” 陆泉握着牛奶罐,看着他交叉的十指似不经意地兜在自己双手下方,似体贴似掌控,让人深陷其中根本分不清楚。被温暖坚实的胸膛包围支撑,谁还愿意咬紧牙关直立行走呢—— 好在,太阳终于要升起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别墅区宽阔的地平线开始燃烧般,有明亮的光芒刺眼地辐射而出,势不可挡地侵染驱赶掉天空的昏沉。 陆泉也眯起眼睛,凝视着这副静谧却壮阔的景象,心中的阴霾也奇妙地跟着退潮,彻底明白了罗屿丰真正想问的东西。 灿烂的日出下,她答非所问般开口:“就像你昨天所做的一切?”从林、罗集团手中保下她,并以此为筹码创造利益。 感受到罗屿丰似乎怔了怔,她忍不住笑了笑,“我说你怎么忽然这么多话呢,怕我怪你啊?” 如果说心中没有怨愤,那一定是谎言。只是她此刻身处罗屿丰别墅的屋顶,穿着罗屿丰客房的睡衣,喝着罗屿丰拿来的牛奶,这里的一切、甚至此刻的她都是属于他的。 即使撇开她“了不起”的自尊去看,这件事也不是非黑即白。人性是多么混沌,哪怕只是一个决定,里面也满是自私和奉献、利益和道德碎片凝成的杂质。让人总是难以贯彻始终清澈如一,需要不断在摇摆的天平两端做选择。 而这不断摇摆的过程,也许就包含着成长。 “我知道,你已经在能力范围内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而且我总觉得,与其去相信,不如去理解,人嘛总是很复杂的。” 她抬起头,对上罗屿丰专注的视线,“那六岁的你,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没预料到谈话能进行到这个地步,罗屿丰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道:“变强。” “不断变强,你就会发现能左右你、控制你的人越来越少,直到那个站在顶端掌握利益的人变成自己。” 变强、控制——控制与被控制,关键词引发记忆,陆泉恍然,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了周翎之前说过的话:能分配利益的人才是真正有权力的人。而成为那样的人之前,需要经历过无数次的交换与被交换,控制与被控制。 罗屿丰显然正在往这条路上走,从当初的被控制逐渐走向能创造利益、分配利益的人。那么,她的路似乎才正要开始—— 越发明亮的屋顶上,陆泉忽然转脸埋进他怀里长叹一声,“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可恶!” 她愤愤的热气透过领口撞上他有些凉的皮肤,罗屿丰一愣,正忍不住笑,又听她近乎撒娇地闷闷开口。 “罗屿丰,和我交换身份吧,就一天。” “一天能做什么?”他纵容地抚上她温热的背脊。 “把林松潜弄死,再发疯把你们的合作搅得稀巴烂,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你,够了吧?” “好狠的心,”罗屿丰配合地轻吸一口气,安心拥住她把猫猫毯直拉过两人头顶遮光,“不过也够了。” 陆泉感受到他逐渐悠长的呼吸,低声开口:“你累了吧。” “嗯…有点。” “辛苦你了。” 毯子下,陆泉轻轻揽住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 让看看有几个人特地去搜过蜘蛛炉和月亮椅! 第230章派对主题大混战 īyцzнa𝒾wц.хy𝔃 罗屿丰迷迷糊糊睁开眼,正想着今天小白虎怎么这么乖一点声音也没有,茫茫然疑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辨认出蒙在眼前的是他的冲锋衣。 身边空荡荡的,摸了摸,陆泉果然已经离开,大概是去吃早餐或者其他什么……他眨了眨眼睛缓神,刚伸手拉下外套,立即遭受一波强光攻击!及时反手遮眼,适应光亮的同时,也明白过来冲锋衣的作用,手掌下方的嘴角不由勾了勾。 意识逐渐清醒,凌晨的一幕幕也随之浮现。 都说自尊心越强的人越脆弱,但陆泉,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坚韧清醒——「把林松潜弄死,再发疯把你们的合作搅得稀巴烂」,这话估计已经在她心头翻涌了一天——他完全明白这不是玩笑,因为六岁的他从地下车库混沌着醒来时,他万分恐惧的心中也只有这一个念头。椡連載首橃棢詀閱du不mi璐:p𝑜₁8t𝑒.𝕔𝑜𝖒 也正是怀着这样的念头,他才终于从一派天真的假象中醒来,积蓄力量走到了现在。至于她是不是真正理解他的立场,反而不是最重要。每经历一次困境都是一次试炼,能从中学习到教训的人才能一直成长。不断成长,不断变强,然后,和他并肩—— 这个想法一冒头,罗屿丰自己都忍不住惊诧。挪开手,他躺在铺天盖地的阳光中,刹那间无所遁形。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在屋顶望着黑夜中陆泉背影时心中那股隐约的烦躁——竟然不仅仅是担忧,也包含着一种微妙的抵触——他在抗拒面对一个柔弱无助的陆泉,他将无比失望于一张哭泣落败的脸。 可是,就算是他也会有陷入困境、茫然无措的时候,但对于陆泉,他的要求却好像在逐渐变高——为什么? 罗屿丰真实地困惑起来,因为当他发现陆泉在独自消化痛苦并没有主动向他依靠过来时,他又确实感受到了没有被全然信赖的失落——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阳光粼粼的屋顶上,睡得头发凌乱的俊美少年拧起眉毛皱起脸,夹杂着未尽的睡意,难得露出符合年龄的郁闷表情来。 这时,放在小马扎上的手机发出震动。 罗屿丰起身,把堆迭的外套和猫猫毯也带起来。他捋了捋乱发,拿起手机确认消息,是杨兆发来的:起了没?快点下来给我撑场子! 注意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他索性一边下楼洗漱,一边看。 叁十分钟后,他焕然一新地下到二楼,不用找就已经听见从餐厅传来的吵闹。 “妖魔鬼怪有什么新奇啊!就要赛博!就要仿生人!” “我才是受够了光污染的打光呢!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两个我都无感、” “谁问你意见!” “你个棒球肌肉脑给我闭嘴!” “我!!!” 罗屿丰无言地抬头深吸一下,才按开玻璃门走进去。迎面就是杨兆和蒋露正吵得不可开交,音量快要突破天际,一脸死相的沉毅飞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拼桌的另一头还有两个看戏的,陆泉边笑边用剩下的扑克搭房子,右手边的沉慕飞也似笑非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帮她扶两下。 “吵什么呢。” “啊!罗屿丰你来了!”杨兆立即气呼呼地转身,攥着手里的扑克直戳到他面前,“你是主人你做决定!喏!” 罗屿丰收回视线瞥他一眼,无奈地接过这张印着“赛博朋克”主题的派对抽签卡牌,“我什么时候说要开化妆派对了?” “什么!你抢了我的假期都不准备补偿的吗!”杨兆趁机跳脚。 蒋露见状也猛地把手中的“阴阳师”按到罗屿丰面前,“我想扮裂口女吓人很久了!真的!选这个、快选这个!裂口女诶超酷的!” 两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才大中午,已经把陆泉的脑袋闹得嗡嗡作响。 在屋顶浅睡醒来后,见罗屿丰还在睡,她便先下楼洗漱吃饭,正好奇地悄悄打量柳彦,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只是没想到除了杨兆,蒋露和沉慕飞竟然也来了,拉起她就嚷嚷着要办派对。 人一多,别墅顿时变得热闹非凡,张牙舞爪地几下把低落的情绪打散。陆泉抬起脸,看着被两个幼稚鬼包围又无可奈何的罗屿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罗屿丰闻声看过去,挂不住脸地轻瞪她一眼。 “你们猜拳。” “已经猜过了!就是她不服输才这样啊!”杨兆委屈地哇哇大叫。 “让我一下会死啊!你们之前开派对竟然都没叫我,我还没生气呢!” “因为那时候你人在西区!” 两人自顾自吵得火热,罗屿丰暂时逃过一劫,拍了拍底下痛苦捂住耳朵的沉毅飞,绕到陆泉身边的空位坐下,欣赏起她搭建的四层扑克牌房子。 陆泉小心翼翼地开始搭第五层,一时没空理他。 罗屿丰也不在意,越过她问向沉慕飞:“来东区有什么事?” 沉慕飞示意地看一眼陆泉,意有所指道:“蒋露听说陆泉离家出走,特地来学习一下。也顺便在东区玩玩,见见老同学。” “哎呀,你们能不能对派对上点心,”架吵够了,蒋露瘪着张俏脸凑过来,“快点选完我的主题,下午就可以去逛街租衣服啦!对吧陆泉!” 嗯?陆泉无辜地抬起脸,对上蒋露一双不答应我就吃了你的大眼,忍不住火上浇油道:“可是我抽到是哥特城堡诶,吸血鬼女巫什么的还挺有意思的。” “!”蒋露立刻警觉,抬手指向罗屿丰紧逼:“你敢偏心试试!我、我和杨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杨兆飞快站队,重重点头,“没错!” 夹在中间的沉毅飞壮汉捂脸,“随便哪个都好,烦死人了。” 本来就睡眠不足的罗屿丰竟然感觉头真的开始痛了,他心累地闭闭眼,全当没看见陆泉幸灾乐祸的憋笑,“沉慕飞抽的什么?” “假面超人。”沉慕飞淡淡回答。 “慕飞反正都听我的,你只要考虑、” “都办吧。”罗屿丰一句话打断了蒋露的得意。 “啊?你、啊!”蒋露和杨兆同时痛心疾首起来,“你懂不懂抽签就是为了强制所有人都陪你一起cosplay啊!” “你懂不懂什么叫羞耻play啊!”杨兆哭丧着脸,“我的紧身衣赛博猫耳小、” “……” “……” “说啊,小什么啊!”蒋露叉起腰,凶神恶煞地睨向贼眉鼠眼的杨兆。 罗屿丰不动声色地抹了抹脸,手上又递一张牌给陆泉,“别吵了,谁抽到什么就扮什么,五个主题有的玩了。” “不行!”一声大叫把即将开口的蒋露吓一跳。 罗屿丰下意识护住隐约有些颤抖的扑克房子,诧异地看一眼突然发作的沉毅飞,“有什么问题?” 这时,杨兆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沉毅飞你,抽的是什么来着?” 沉毅飞早被折磨得生无可恋,此时只剩下一脸的苦大仇深:“美少女战士。” “哈哈哈哈哈!”短暂的寂静后,杨兆爆笑拍桌! “啊!” “住手!” 在陆泉和罗屿丰同时瞪大的惊慌双眼中,五层扑克大厦哗啦啦地壮烈散架了。 第231章不被期待的女孩们 一阵鸡飞狗跳后,众人还是达成了最混沌邪恶版的化妆派对主题——吸血鬼伯爵发起百鬼夜行,大战假面超人和美少女战士联盟。至于赛博仿生人么,就充当中介军火商好了。 总之,莫名其妙被迫承诺了一场派对后,罗屿丰终于吃上了午餐,和恢复正经的杨兆确认起下午的行程。蒋露则下楼一趟,拎来几袋衣盒进了客房。 “给你的。” 蒋露晃了晃手中印着“lemes”的袋子,对着陆泉抬起下巴,“慕飞说你离家出走什么也没带,喏,特地给你买的,快说句谢谢来听听。” 陆泉静静看了那显眼的商标几秒,才状若无奈地开口:“我看你是特地来气我还差不多。”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蒋露得意地扬起明媚的笑,“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等你气消了再穿这身回去,你姐一看还不得当场感动死!” 一身衣服就能感动死?这是什么逻辑…但似乎好像也有点道理? 沉慕飞坐在一旁的小沙发里,瞧着陆泉满脸的狐疑,也忍不住漏出点笑意,“反正,你总不能穿着客房的休闲套装出去逛街吧。” 闻言,陆泉看了看并不算合身的衣服,低低地嗯了一声,才接过袋子道谢。也终于有空问起两人的来意,“你们怎么忽然来东区了,是罗屿丰让你们来的吗?” “啊?罗屿丰为什么要让我来?”蒋露一头雾水,奇怪地看看沉慕飞,又和陆泉同样疑惑的视线对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姓陆的!你以为你谁啊!” “我又凭什么听罗屿丰差使!你以为、”蒋露简直是火冒三丈,气得牙齿都在打架,“你以为我是他叫来安慰你的工具??!” “我、” “你个、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我!把衣服还我、”她立即咬牙切齿冲上去抢衣袋。 陆泉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一时慌了神下意识攥紧了拎手,莫名和蒋露你一下我一下抓着衣袋开始拔河,“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晚了!我的心已经伤透了!你个死恋爱脑,竟然敢质疑本小姐的好意!你给我松手!” “我、我不,除非你原谅我!”陆泉的倔劲也泛上来。 “我不不不不、不原谅、好家伙还挺有劲儿!” 于是,两个女高中生铆足了劲在床边一个比一个大声地拔河对喊,无辜的衣袋被甩得哗啦哗啦乱响!沙发上的沉慕飞一开始也吓一跳,但很快将其判定为伤害性为零的幼稚园行为,看戏似地瞧着明显玩得很开心的蒋露,和一脸慌张无措、外加我是谁我在哪的陆泉。 “我真的错了!你别再拽了!我手好疼!”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嘛!” 陆泉破罐破摔地喊完,两人手中不堪折磨的拎手终于撕拉一声裂开,额外赠送两个幼稚鬼一人一个仰倒大跟斗。 噗通两声,沉慕飞的耳根终于清净了。 蒋露四仰八叉地摔进沙发里,头发凌乱倒在床上的陆泉,则默默地慢慢地坐起身,在陡然安静下来的客房里,羞愤欲死地捂住脸。 “哈哈哈哈哈!” 蒋露狼狈地勾起头瞧见陆泉自闭的模样,当即歪在沉慕飞身上笑得乐不可支,“陆泉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沉慕飞也悄悄捂脸抖肩,算是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聪明深沉如陆泉,遇上天不怕地不怕的蒋露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但再这样下去,今天的行程算是要玩完了。 “陆泉,你去换衣服吧,一会儿还要再接个人。”沉慕飞扶住蒋露的肩膀,防止她笑得太猖狂不小心摔下去。 把自己缩在床沿、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陆泉有气无力道:“谁啊。” “崔瑶。” 听到这个意外的名字,陆泉才从手掌中抬起脸,刚询问地看向沉慕飞,便被笑嘻嘻的蒋露挡住。 “她呀,现在是我的跑腿小妹哦~” 注意到陆泉无奈的眼神,蒋露不爽地委屈起来,“我没欺负她好吧,收她做小妹倒霉的明明是我!” “你知道吗,现在学校里都在传我和霍洵是婚约夫妇共争一女!可恶、我眼光很高的好吧!气死我了!” 见蒋露郁闷,陆泉的心情顿时变好了,“那去接崔瑶的意思是,她现在也在东区?” “喂、你是在无视我吗——” 沉慕飞倒是点点头,“我们昨天来的,住在我家别墅。现在崔瑶是小露的数学辅导,有薪水她父母没反对。” “这样…”陆泉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 蒋露危险地眯起眼,“怎样?您又有什么高见啊?” “我只是没想到,”陆泉抓住脚边的衣袋起身,淡淡扫一眼靠在一起的两人,丢下一句便飞快钻进了更衣间,“从沉慕飞嘴里听到什么‘小露’,竟然感觉有点恶心。” “!!!” “……” “这叫爱称好吧!你个不懂情趣的钢铁直女!”蒋露气得跳起来哐哐捶门,“哪里恶心啦!混蛋你给我说清楚!” 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蒋露气急败坏的声音,陆泉按开灯,压抑不住的笑脸立即倒映进光洁的长镜里。 翻开衣袋,里面是蒋露帮她挑的一件薄薄的灰色针织polo衫,搭配的是条深咖色的灯芯绒长裤,充满了秋天的气息。针织衫柔软地贴着皮肤,内外的手感都很温柔。 陆泉轻轻地感受着,这是她第一次穿lemes的衣服,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蒋露送的,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这个时刻、这个地方。大概,也能算作生活中不可预料的惊喜。 只是,最近不可预料的事情实在太多,仿佛猛然被无形的手抛向无可依凭的空中,让人彻底失去对自我的掌控感。这份基于生存本能的强烈不安,会轻易斩断人的理性和自制力,迫使人做出冲动而不可挽回的决定。 特别是这样相似的场景:一座孤立的别墅,唯一一个似乎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只是出于关心的蒋露不知道,她的到来对此刻的陆泉有多么重要。也正因为她不知道,这份真心才如此纯然。至少在这一刻,让陆泉从心底觉得自己还没有被命运完全抛弃。 * 陆泉换完衣服,又和蒋露你来我往斗嘴一阵,终于在沉慕飞的催促下上了车,去区立的图书馆接崔瑶。由于黄金周假期被蒋露安排得满满的,崔瑶需要忙里偷闲飞快完成作业,好让蒋露抄答案。 “……” 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数学辅导。陆泉嫌弃地瞥向副驾驶的蒋露。 “怎样?我给了钱的。”蒋露理直气壮地瞪向后视镜,“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干。” “成绩分数排名,说白了,只有崔瑶这些人才会在意,都上贵族高中了,图的不就是个直升大学,干嘛还要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上浪费时间,我、” 蒋露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陆泉本来都要习惯性皱脸了,她却忽然顿住,有些不爽地沉默下去。 反引得陆泉好奇起来,“怎么了?” “算啦,没什么好说的。” 陆泉越发稀奇地扒上她的座椅靠背,“你这样我更好奇,我会憋死的。” “略略略,就要憋死你——”蒋露扭头朝她鬼脸攻击。 在新一轮小学生斗嘴开始之前,开车的沉慕飞无奈而成熟地说道:“为了给科技园腾地方,巴德明顿的西校区被拆迁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今天出来玩,说这些干什么。”蒋露抱怨到。 “没事,陆泉的话不会介意。” 陆泉立即点点头,看着沉慕飞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西校区被拆迁,因此一部分学生的学籍调到了东区,另一部分则转学到了兰泽私立高中。” 这些陆泉都知道,“嗯,就像你们。” “所以以后我们会直升兰泽大学,再想去巴德明顿大学就需要考试。” 就陆泉所知,巴德明顿大学一直是全国最历史悠久的私立精英大学。兰泽虽然也很棒,但和巴德明顿的全球知名度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些。 这样一想,被送来东校区的学生们确实大多是继承人或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对象,譬如罗屿丰、杨兆,那些不被重视地则就近转到了西区的兰泽——李宿夕的话,估计是因为姐姐在东区所以努力争取来的——而身边更直接残忍的例子,不外乎沉毅飞和沉慕飞兄妹。 即使是资源充足的豪门,内部的分配也是天差地别。这份差别对待更是被钱和权完全地具象化出来,直白而冷酷地摊开在失败者面前。 沉慕飞见识过陆泉的聪明,并不意外她忽然的沉默,“我哥他们转到东校区,都是为了扩张在东区的人脉和影响力。” 她看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下来的蒋露,“至于我们,就像被淘汰了一样留在原地。” 车内一时无话,沉慕飞熟练地倒车进图书馆的停车位里。蒋露按下车窗,注视着远远朝这里跑来的崔瑶。 “真是个不公平的世界啊,”秋风轻轻吹进车内,蒋露随性地把手肘搭上窗沿,“听说这个黄金周,霍洵也在东区。” “因为科技园的未来股东们集中在东区,所以他爸就把他带在身边参加各种宴会。”她嗤笑一声,快乐地朝崔瑶招招手,“可怜的霍洵哪像我们,自由时间这么多,羡慕死他。” 后座的陆泉静静看着她带笑的侧脸,不禁想起那夜她茕茕孑立地站在昏暗河岸的场景,还有那快要被风吹散的声音。 「备受期待而背负压力的人,和完全不被期待的人,究竟哪个更可怜。」 第232章这个世界就是狗屎!(半章) 车子继续行进,陆泉正默默发愣,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秋天果然最适合敞篷车了,战车开启!” 随着蒋露一声令下,秋风顿时乘着午后温煦的阳光占领封闭的车内,迫不及待将一众女孩重新席卷进灿烂的秋日里。 车顶后撤,车轮迅疾碾过马路,一时间群发乱舞、众衣飞扬! 面无表情的陆泉转动眼珠,向上看了看狂舞在空中的乱发,又向下瞥了瞥靓丽非凡的跑车,心头因蒋露泛起的伤感顿时被吹得一干二净。 “呸呸、呸、”旁边的崔瑶咳嗽几声。 陆泉木木地转过脸,扒拉开眼前自由飞翔的头发。只见同样风中凌乱的崔瑶一边忙着镇压刘海的暴动,一边还要努力拍掉突然糊到脸上的落叶。 “今天天气真不错!冰川神社我来啦,呀吼——” 有挡风玻璃的蒋露快乐地举臂欢呼。 驾驶座的沉慕飞抽空看她一眼,被逗笑的脸透过后视镜,清晰地落进陆泉眼里——好一对我行我素、不顾他人死活的臭情侣! 直面着乱风,陆泉渐渐放弃挣扎般搭上车门,懒洋洋地享受起这份特殊的宁静。也许是因为此刻的灿烂阳光、没有顶的高速的车,或是身边快活的人,她现在一无所有地坐在风中,竟也跟着生出些超然飙升的肆意,一切微小的、庞大的烦恼都被吹得七零八落。 ——狗血的人生嘛,不就是猝不及防被绑架,又突然被解救,混沌麻木地度过了一天,又被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委婉告知「我和林家合作了,你别怪我」——这算什么?她后知后觉地好笑,所以这个世界只有她受到了伤害吗? 如果这个世界是本小说,那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罗屿丰当英雄,成功助他登上人生巅峰吗? 真是羞耻——一想到今早自己无助地靠在他怀里说什么理解,走之前还帮他盖上毯子,陆泉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身边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她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陆泉了! 可恨的林松潜!可恶的罗屿丰!包括霍洵,一个两个的都是继承人!这个只有男人才能做继承人的世界根本就是狗屎!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更是狗屎!神社!狗屎中的狗屎! 乱发在陆泉燃烧的眼前狂舞沸腾,“狗屎…” 跑车咆哮的引擎声中,在众人眼中向来安静神秘的陆泉突然顶风大喊:“这个世界就是狗屎!” “啊?!!” 另外三人同时瞪大了双眼,前座的蒋露难以置信地往后伸头:“陆、陆泉?是你在喊?” “神社也是狗屎!” 蒋露大惊失色,狂拍沉慕飞的座椅,“完了完了!陆泉她发疯了!” “有钱了不起啊!敞篷车了不起啊!” 憧憬破碎的崔瑶在极度的震惊中捂住嘴巴。蒋露一听这顿时燃起斗志,侧过脸立即不管不顾地对喊,差点没让旁边的沉慕飞当场耳聋。 “有钱就是了不起!你这是嫉妒!可耻的嫉妒!” “我要变强!!!” “你到底想说什么!” “纯白别墅是我的——!” “你、你乱七八糟——!” 然而,车一停,发完疯的陆泉又一秒恢复成平时的骗人仙女样,在身边三道情绪各异的盯视包围下,一身轻松地捋好头发,两眼真诚地看向蒋露,“我都是跟蒋露学的,真的谢谢你,蒋露老师。” “啊???!” 直把蒋露气得变成哑巴袋鼠,光会原地瞪眼瞎蹦跶了。 —————— 怎么这么难写的!争取明天更全章! 第232章大侦探陆泉探案集(一) “嗯——也就是说,你曾经不小心得罪过蒋露,蒋露因此教训过你。” 座椅旋转,露出陆泉了然的神情。 张金瑞律师事务所最里面的办公室,自创办以来第一次挤进这么多人。左边的角落里,金枝琦正垂肩忏悔。趴靠在办公桌边的蒋露,使劲瞧了她半天,死活没想起来金枝琦这号人物。 “我真忘了。慕飞你呢?” 沉慕飞酷酷地插兜靠在窗边,“忘了。” 对此,金枝琦垂着脸尴尬万分地挤了挤眼睛,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为自己微薄的存在感伤心。 坐在右边小凳子上的崔瑶悄悄瞧着她可爱的表情,又好奇地看向在场似乎唯一一个能理解事态全貌的陆泉。 “好啦好啦,我都不记得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蒋露笑到,金枝琦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好玩,但眼下更好玩的是,“你和陆泉是朋友吗?你们签约了同一个律师?你在这干嘛?” 她眨着明媚的大眼,兴致勃勃地指了指玻璃门外在沙发上商谈的三个大人,“父母出轨?离婚?监护权变更?财产转移?” “啊!不会是谋杀未遂吧?快说来听听、唔!” 陆泉见她兴奋得越说越离谱,从桌面堆迭的卷宗上收回视线,注意到手边的小罐子,便取出一颗喉糖塞进她忙碌的嘴巴里。 “略、柠檬味!” “不要对别人的私事追根究底,还有,不许吐。” 收下她挑衅的鬼脸,陆泉起身,走向金枝琦。虽说搬家的手续不麻烦,但目前看来张律师她们都很忙。 “进展还顺利吗?” 金枝琦偷瞄一眼后面顺势坐进椅子的蒋露,终于从突然撞见黑历史的窘迫里恢复过来,重新调整心态,有些为难地开口:“顺利、应该是顺利,就是有点忙不过来。” 陆泉还没来得及问,她又继续说道:“你呢,在忙什么吗?” “你是指?”陆泉微愣。 “就是昨天啊。你约谈的律师在咖啡厅等不到你,就打电话给张律师了。可是张律师也打不通你的电话,所以先帮你垫付了停车费。” “她也有点担心,让我联系一下你的熟人,我就从群里找了李宿夕、” “为什么是李宿夕?”听到这里,陆泉好奇到。为什么不是尹玺或是萧戚,而是李宿夕。 金枝琦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眼睛,“周五的庆功宴,你们一直黏在一起,话里话外神神秘秘的,所以我想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她是离家出走啦,和她姐大吵了一架。”蒋露趴在桌上歪头歪脑地瞧着两人讲话,自顾自帮陆泉回答后,又开始嘀嘀咕咕,“李宿夕?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泉则还在为金枝琦的话而惊奇。没想到逻辑链里缺失的一环在这里。李宿夕知道她和林松潜有约,又收到了金枝琦这边她莫名失约律师的情报,因此才推导出她可能身处险境! 好险!陆泉忽然万分庆幸,“还好有你,谢谢你金枝琦!” “哦、哦,你没事就好。”李宿夕也说陆泉没事让她放心,却没说具体什么事。可是,离家出走的话,陆泉不是独自住在外面吗? 金枝琦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旁边的玻璃门被敲了敲,女孩们纷纷看过去,是张律师。 她笑眯眯地按开门,“别挤在这里了,大家出来坐吧。” 很显然,眼光毒辣的张金瑞律师,在热情欢迎她们进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几人一身低调的名牌。 于是,邵久薇送完客回来,沙发上竟没了她的位置。她新奇地扫一眼气质各异的女孩们,爽朗一笑,“放假和朋友出来玩吗,小泉?” “嗯。好久不见,邵姐姐。”陆泉笑起来。 “多好啊,黄金周,”她装模作样地瞥几眼张老板,搭上沙发背,“我都不记得放假是什么感觉了——” 张金瑞弯身收拾茶几上的文件,头也不抬,“又不是没奖金,现在人手不够,等这个案子结束一定给你放。” “是是是,咱们穷鬼就是送上门的大饼,不吃也得撮一口啊。” 她耸耸肩和陆泉相视一笑,随即被她衣服上夸张的霸王龙吸引了注意,没想到陆泉长得沉静优美,穿衣品味竟然这么、童趣?怪可爱的,到底还是个孩子——突然,她灵光一闪,来回瞧了瞧底下几个四处打量的女孩,顿时扬起诱惑的笑容,“诶诶,我说,你们几个喜欢玩侦探游戏吗?” 正走向办公室的张金瑞也跟着脚步一顿,笑容灿烂地转过脸。 女孩们:“?” * 几分钟后,文件重新回到茶几,白板拉开,各色的笔迹串联起照片上的人物关系。 金枝琦羞耻地捂脸蜷在沙发里,其他人则一脸兴致勃勃地凑在白板前听讲。 “所以,经过调查后,我们推测出负责洗钱的关键人物,”张金瑞指向一张女人照片,“就是她,齐彩宁。” “目前是个保险公司的职员,从明账上看,她的银行流水很正常。” 蒋露眯起眼摩挲下巴,积极而老道地提问:“保险公司的现金流不错,会不会是挪用公款?” “这方面我们想到了。悄悄去她公司咨询过,发现她只是个比较基层的推销员,还没到能接触公司账目的等级。” 陆泉仔细读着白板上的推理链,“所以,你想让我们查出她的秘密洗钱渠道。” “哈哈,那倒不至于,”邵久薇忍不住笑道:“我这两天在跟踪她,也不算一无所获,这是其中一张照片。” 女孩们纷纷凑上去看,只见上面是一片随处可见的街道,几栋大楼。大家正莫名其妙,找不到重点,竟是崔瑶最先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指,明慧私塾吗?” 邵久薇打了个响指,“没错,真聪明!” 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崔瑶,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因为我经常补习啦。” “她有一个12岁的女儿在上初中,就在那补习。” “可现在不是放假吗?”陆泉及时问到。 “放心,这是昨天的照片。” 昨天也就是星期六,黄周期的开始——现在的初中生这么惨吗,在场的贵族高中生们心中纷纷感慨到。 “今天本来准备继续跟踪,不巧得到了另外比较重要的消息,需要优先去确认,所以,如果你们正闲着,可以帮忙去一趟,最好能确认她的住址、” “没问题!交给我!”蒋露快乐地两眼发光,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侦探游戏、跟踪游戏!简直像电视剧一样! 而在一旁观察许久的张金瑞则笑眯眯地略过她,“陆泉,跟踪就麻烦你了,最好两个人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陆泉想了想,看向她,露出标准的微笑:“好的,也谢谢你昨天帮我垫付的费用。” 啊这?这是不准备还了?张金瑞心里顿时骂骂咧咧,奸诈的坏丫头,偏偏还挺有能耐! “只要有收获,都好说。” “我我我,陆泉,我和你一起去!”蒋露跪坐在沙发上蹦。 陆泉则无情转脸,“沉慕飞,你和我一起去怎么样?” “不许无视我!” 陆泉本想趁机损她几句,但又怕真吵起来,正经解释道:“沉慕飞会开车。” 蒋露词穷:“哼!” 沉慕飞从白板上收回视线,沉稳地问道:“可以。想确认地址,是查到的地址不准确吗?” 邵久薇安心地点点头,“登记的是她老家的地址,有些可疑。”说着,她看向气鼓鼓的蒋露,“一会儿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工厂。” 蒋露这才消停,一把拽过崔瑶,“不带你们玩,我要孤立你们!” 女孩们生机勃勃的声音让邵久薇的笑停不下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要抓紧时间了,“补习班四点半放学,你们要赶紧出发了。” 说着,她想起点什么,从右边的办公桌下拎出一只大黑包,“来,你们两个挑一挑。” 几人好奇地凑过去,发现里面是一堆变装道具,有顶假发、各式的镜框、帽子等等。在一众新奇声中,沉慕飞淡定地挑了只藏青色的毛线帽,把深红的短发都塞了进去。 陆泉则跃跃欲试地扎起头发,接过蒋露特地给她选的超俗黑框眼镜戴上。 “霸王龙会不会太显眼了……”倒在沙发里、家丑彻底外扬的金枝琦有气无力地提醒到。 于是,邵久薇把自己的黑色夹克借给了陆泉遮恐龙。 很快,两人整装待发。另外几人则默契地陷入了沉思——怎么回事,跟踪不是要隐蔽吗?这两个人怎么越变装越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时髦酷姐准备出门压马路呢…… 连张金瑞都怔了怔,看着陆泉一身帅气的夹克牛仔裤,深刻地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但是——终于还是屈服于繁忙的现实,算了,聊胜于无吧,反正比另外雇侦探省钱多了。 而这边明显乐在其中的两人则迅速进入了角色,陆泉冷酷地扶了扶镜框。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华生。” 第233章(二)好耳熟的名字 目标人物:齐襄湘女12岁 地点:明慧私塾 任务:跟踪齐襄湘,摸清帮金永德洗钱的关键人物——齐彩宁的住址 执行人:陆泉沉慕飞 照片中的大楼在四十分钟后变成实体矗立在不远处。 跑车里,陆泉在一众五颜六色的招牌中找到了位于三楼的明慧私塾,确定了位置,她“严肃硬派”地推了推眼镜,沉下声音:“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 “放学的时候一群孩子涌下来,你能迅速认出齐襄湘吗。” “不能。” “这就是了,华生。我们应该主动出击,直接到教室外蹲守。” 沉慕飞瞥着她入戏太深的“专业”脸,无言了两秒,才继续问道:“你单独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谈事情吗。” “…是有这个打算,但非得现在吗。”陆泉脸上的兴味冷却了些。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忽然僵持住。陆泉垂眼捻了捻有些磨损的夹克袖口,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也是有些认命了。 “怎么罗屿丰这样,你也这样,一个两个的闷嘴葫芦,只爱装酷。” “我没有,”突然地,沉慕飞锋利的单眼皮第一次绷出不快的弧度,“反正不是学的他!” “没说你学他,”见她生气,陆泉不由心中惊奇,“如果你有想说的尽管说好了,反正我们又不熟,没必要顾虑许多。总让我一个人想话题,我也会累的。” 她这样坦诚,反倒让沉慕飞更确定了一件事,“那你装乐观就不累了?” 生日派对上的陆泉,平稳冷静,大胆强势,和今天的她完全不一样。刻意地多话玩笑,在车上大叫,简直是在努力逗自己开心、催促自己乐观。 陆泉的胸膛快速起伏一下,现世报还真是说来就来。她转脸看向宽阔繁华的街道,人流如潮又互不相干,神情空白地开口:“我是在家门口被绑架的。” “这里是青峰区,离我家估计只有一条街。我已经努力不去想了。” “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我也没多少头绪。这种时候,做其他事情分散点注意,反而更有利于思考。” 重新平复好心情,她笑了笑,向沉慕飞率性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这也不叫装乐观,叫自我暗示,暗示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沉慕飞沉默地看着她,不禁想起每次上场比赛前不能停止的自我鼓励,和对拿到冠军的幻想。赛场上,与其说比拼的是技术,不如说是面对挑战、危机时的心态更准确。越是关键、越是决赛就越是如此,一点点的自我怀疑都会让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颤抖,视野模糊。 “好了,再聊下去真要放学了。” 她些微软化的神情清晰地落进陆泉透彻的眼睛里,下一秒,她愉快地弯起嘴角,倾身靠过去一点,“快让我再看看齐襄湘的照片。” 为了提高效率,两名律师加上今天的临时工兵分两路。在两人正式出发前,张金瑞行动迅速地拉了个群,方便共享资料、行程。齐襄湘的照片就在其中,是邵久薇凭借目击印象,从明慧私塾的社交账号里翻出来的上课照片。可见,现在的社交媒体一点隐私安全也没有。 “不过我还挺意外你愿意参与这件事。” “反正无聊。” 陆泉侧身搭着臂托瞧她一眼,话题很快回到跟踪任务上,“等等,如果不是齐彩宁来接怎么办?” 沉慕飞思索几秒,“那最好,不做亏心事的人更难发现有人跟踪。” “有道理。”陆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垂脸瞧着照片上难掩稚气的小女孩,圆溜溜的脑袋,肉肉的脸,还真挺像、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说齐彩宁是金枝琦爸爸的情妇,那么,齐襄湘也算是金枝琦的妹妹——陆泉突然一愣,思绪几乎停滞了一瞬,但她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抬起脸。 “沉慕飞,如果你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妹妹,你什么感觉?” “让她滚。”沉慕飞毫不犹豫。 “啧啧好狠的心。”陆泉笑着抖抖肩膀,不再多谈,按开安全带,“该走了,冷血的华生。” 沉慕飞也开门下车,并终于找到机会强调道:“我是阿加莎派。” 对此,陆泉眨眨眼,并利落地一点头,“没问题,马普尔小姐!” “……” 两人上到三楼,确认楼道里没有监控后,又鬼鬼祟祟地探头去瞧明慧私塾教室的方向,教室玻璃门的右边不远处就是电梯。两处出入口,到时候一个人盯住电梯,另一个守在楼梯。 靠墙角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做贼似地分配完任务,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陆泉闲着无聊,学着沉慕飞酷酷地手插口袋,岔出去一条腿,被她发现并淡淡一瞥后,诚实地疑惑道:“怎么一点紧张感也没有,跟过家家似的。” 沉慕飞用鼻子笑了一声,整了整有点勒头皮的毛线帽。 “啊、”陆泉清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顽皮的坏笑,轻巧地一转头问道:“你认识俞立柯吗?” 沉慕飞瞧了眼她额角边不知何时漏出来的小卷发,“亚光科技的继承人?” “哼哼,”她笑眯眯地凑近些,“我之前把他从楼梯上甩下去,让他把牙给磕了。” 沉慕飞扬起眉挑出笑意,接着恍然大悟:“是你、所以你们才会在食堂——” 陆泉小小得意地耸了耸肩,愉快地接受她的惊讶,“不过在把他甩下去之后呢,我就见到了梁施卓被众人包围攻击的场面。” 那时候,尹玺说那是新人的“欢迎仪式”。但现在,显然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相比东区更注重旅行消费,西区本就是科技公司的集中地。罗氏既然有革新技术的野心,必然要踢翻许多科技公司现有的饭碗。” 她俏皮的神色随之收敛,雪白的墙壁深黑的夹克,越发清晰地衬出她平时深藏的敏锐锋利,“罗氏的科技园项目,得罪了不少西区的科技公司吧。” 被这样的眼神盯住,沉慕飞条件反射地提起肌肉预备反击——这些,是她从之前的对话里整理出来的? 呼吸可闻的楼梯间,沉慕飞绷住眼皮,不甘示弱地直视过去,“你想怎么做。” 陆泉正要开口,楼梯下突然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两人立即默契闭嘴中断话题,看天看地看墙壁,杵在墙角用余光看着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跑上来,风风火火地直往补习班教室奔去。 察觉到这点,两人顿时精神一震回归正题,生怕发生什么变数,对视一眼后,连忙贴墙跟上,避开前台工作人员的视野。男人进门后,她们便悄悄蹭坐到门边的皮凳子上,竖起耳朵。 自动开启的玻璃门又嗡嗡开始闭合,夹杂着明显着急的男声。 “你好,我是殷虹的哥哥,殷赫。殷虹她真的逃课了?!” 殷赫?正专注偷听的陆泉忽然提起眉头,好耳熟的名字! 第234章(三)朋克人朋克魂 “刚刚联系过的、殷虹同学的哥哥是吗?” “就是我。”一路跑上来,殷赫的气息非常急促。 “辛苦你跑一趟。情况是这样,在语文课的课间,殷虹同学和齐襄湘同学趁着前台换班休息,两人偷溜出了教室。” “喂、”一听到齐襄湘,沉慕飞顿时转过脸。 “嘘!”陆泉也神情一紧,飞快指了指门内,示意先把话听完。 “这是我们刚刚调取的监控,请看。”大概是有视频证据在,补习班不需为此负主要责任,工作人员的态度还算公事公办的平稳:“齐同学的家长已经取得了联系,目前还在等待回复。” “来的路上我也打了好几次妹妹的手机,都没接通,”殷赫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等我找到她,我一定会好好教育她!” 顿了顿,他又飞快提议道:“齐、对了,薛雨晨、她在吗,她们三个经常一起玩。她说不定知道她们跑去哪了!” “薛雨晨同学对吗,好的,请稍等。” 听到其中一人的脚步声远去,陆泉迅速接收信息、理清现状。虽然发展明显超出了预期,她又莫名觉得今天的运气不会太差,不然怎么会遇上这样的巧合。 “我们进去。”她果断地拍了拍困惑皱眉的沉慕飞,率先起身往里走去。 自动门打开,只见一个穿着棕黑两色格子裤的男生正背对着两人,望向教室,露出一个毛扎扎的后脑勺。搭在柜台上的手指焦急点动,让两边手臂上长短不一的袖子也跟着颤动。随性野生的气质,在整间简洁正经的补习班里分外格格不入,十分显眼。 工作人员走后,少年很快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担忧,压住声音咬牙骂道:“臭丫头,胆肥了竟然敢逃课!看回家后老妈不打烂你的屁股,我就在旁边拍手!到底去哪疯了?” “死小鬼,这次我绝对不帮你!再帮你我就是大白猪!呸呸,骂混了——” 沉慕飞踏进门,谨慎地瞄一眼右上角的监控,正猜测着陆泉的行动,却听她突然噗嗤一笑。 “你是想说大白痴吗?” “嗬!”殷赫猝不及防被吓一大跳,电光石火地甩过头,露出一张热烈帅气的脸。可惜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影吓到,一侧身撞上柜台,顿时疼得扭成一团。他本来就又气又急,这下更是火上浇油,“嘶——你谁啊!偷听人讲话有没有素质!” “抱歉抱歉,吓到你啦?”陆泉轻飘飘地道完歉,瞧了眼他白t恤上的人像印花,又笑眯眯地把黑框眼镜驾到头顶,“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沉慕飞意外地看向她,竟然是认识的人? “啊?谁跟你好久不见啊!” 殷赫还狼狈地拧着脸反手揉背,终于抬头看见陆泉的笑容后,满溢不爽的脸才茫然地怔了怔,随即飞快拉平表情,条件反射地迅速站直、手肘搭上柜台。 他刚想补救几句帅气发言,不经意瞥见电脑上被暂停住的鬼头鬼脑的小女孩,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烦躁而莫名其妙地搓搓头,差点把别碎发的发箍给捋下来,“你怎么在这、不对,我现在没空和你、额、寒暄,我忙着呢!” 见状,陆泉也不绕弯子,指了指监控录像,“我来找齐襄湘,看样子她和你妹妹一起逃课了。” 殷赫疑惑别扭的神情一顿,高扬起浓眉,瞧向面前这个见过几面的女孩。好一会儿,才把认知中萧戚的大小姐朋友和自家妹妹的朋友联系在一起,那么,刚刚前台说联系过齐襄湘的家长,不会这么巧吧? “你是,齐襄湘的...?” “我是她姐姐,”陆泉脸不红心不跳,顺势接道:”收到联络过来的。“ “......”沉慕飞瞥向她神色如常的脸。 “原来是这样,”殷赫自然不疑有他,恍然理解全部事态后,暗感神奇的同时忍不住有点羞耻,眼睛不禁往旁边跑,声音嘟囔起来:“刚刚抱歉、没想到世界还挺小...” “没关系,而且东盛京的话,本来就很小。”罪魁祸首的陆泉“大度”地一笑而过,很快提出重点:“所以一会儿我也可以问问那个叫薛雨晨的女孩吗。” “当然!” 既然是统一的家长战线,殷赫简直求之不得。凑巧遇上有过几面之缘的同龄人,除开最初的惊吓他很快接受良好,毕竟意外本身就很有趣。瞧了瞧教室那边还没动静,有些焦急的同时,他抽空看了眼陆泉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冷脸女生,立即被她耳垂上多处耳洞扯住视线,毛线帽下还能隐隐看见红色发根。 注意到他忽然闪亮的眼神,陆泉只以为他对沉慕飞有好感,心里立即生出点幸灾乐祸的恶趣味,面上倒是一派正经,“哦,忘了介绍,这是我朋友,”肩膀忽然被沉慕飞一撞,陆泉不确定地看过去,不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只好试探道:”马普,额,马普飞!“ 这是什么鬼名字,沉慕飞嫌弃地别了别眼睛,但到底没有反驳。 没想到,殷赫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竟面露奇异地点点头,爽朗地夸道:“好特别的名字,真酷!我叫殷赫,你好你好。” “......” 陆泉努力憋住笑,瞧着殷赫的神情越发慈祥起来。 这边正聊着,对面教室终于有了动静,三人立即抬眼看去。其中一间教室门打开,工作人员领着一个小女孩过来。小女孩埋着脸,后脑上两支小辫子可爱地翘起,应该就是殷赫说的薛雨晨了。 见状,殷赫飞快敛了笑,拉下脸、叉起手酝酿出家长威严,只等女孩走过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思想教育。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还在奇怪两个新来客,就在这时,“诶诶!薛同学!!!” 只见,本来一声不吭的女孩在快走近时突然发作,兔子似地撒腿就跑! 在场的四个“大人”顿时脸色一变,还是最边上的沉慕飞反应神速,转身一捞将女孩钳起来!但这下可不得了,小女孩逃跑不成当场自尊爆炸,拼命扭身踢腿,大喊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哇!我不知道!哇——!” 沉慕飞本来没用多大力气,顿时被小女孩野蛮的力道甩出一个踉跄,连忙更紧密地抱住,生怕让她摔到地上。一旁的殷赫从惊愕中回神,下意识上前帮忙,就被陀螺式踢腿的女孩一脚蹬上白t恤,留下一块深刻的黑鞋印,他脸色大变,惨叫还没来得及放出,又被女孩另一脚踹撞上柜台,“嗷!“ 教室有老师探头出来,工作人员发完愣,连忙惊慌跑去求助。 陆泉倒还算安全,缩着肩膀紧贴在墙角,一双瞪大的眼睛跟着转。 没想到,小女孩个头小小,一身的牛劲,不管不顾起来简直是只发疯的二哈。沉慕飞果断用上了真劲,一手横抱她上身,另一只手极力去抓她乱蹬的腿,期间还忙着躲避在眼前乱扫的小辫子。 沉慕飞荒谬地觉得自己在斗牛,实在有点抓不住了! “你别乱动我就放你下来!” “我不会说的!不会!放开我!哇!”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倔强,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小脸涨得通红,又是踢腿又是挺肚子,甩头拱人地发圈都飞出去一只。 眼前的小辫忽然炸开,沉慕飞下意识扭头去找,不防被女孩无意的一肘捅上胸口,力道松懈脚下一个踉跄,眼见要双双摔到,她心中一凛,紧急转换方向,索性带着女孩狠狠摔进靠墙的软皮长凳上! 咚的一声闷响,这下,陆泉顾不上看戏了,连忙上前。殷赫也几步过来。 “我没事。”毛线帽掉下来,后背撞上墙,沉慕飞也只是轻微地动了动眉,松开怀里的小女孩,迟疑了两秒才搭过陆泉的手坐起身。 “你最好是真没事。”陆泉皱着眉,有点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后背。可这种爱装相的人,从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摔到长凳上,小女孩总算消停了。殷赫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快速扫一遍见她没受伤,才深深放下心。感激地看一眼沉慕飞,半真半假地沉下脸,“薛雨晨你跑什么?看把人撞的,受伤了怎么办?” 殷赫对小孩子显然自有一套,“我知道,你肯定答应了朋友们不对别人说,可要是她们遇见了危险怎么办?我们不得担心死啊。” 小孩子们的友情比天大,薛雨晨闷着脸,嗫嚅几下嘴唇似乎在挣扎。 “今天这个事和逃课的事,老师一定会告诉家长。这两个姐姐是来找齐襄湘的,如果你愿意说小虹她们去哪儿了,我们还能帮你们想想办法求情,好吗?” 沉慕飞垂眼瞧着小女孩后脑一半掉下的头发,重新戴好毛线帽,忽然站起来。 陆泉疑惑地退开一步,看着她从自动门边捡回一只黄色发圈,再坐下来,默不作声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尝试着帮她扎起来。 小女孩偷眼瞄她,瘪下嘴巴渗出些愧疚,终于愿意松口,“如果,我说了,你也能带我去吗?” 有戏!殷赫连忙点头,“当然啦,她们去哪儿了?” “她们、她们在青峰河口、” “嗯嗯!” 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女孩还沉浸在要不要背叛朋友的巨大纠结里,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视死如归地一闭眼。 “和三班的大姐大决斗!” 殷赫的微笑卡住,还没反应过来,“嗯?大决斗是、啊、决斗...什嘛——!” “哇——”陆泉则眼睛一亮,满是期待地看向沉慕飞,现在年轻人的生活好朋克哦!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 面善心黑,嘴甜手辣,唯恐天下不乱的陆泉是也。 大家还记得殷赫咩? 第235章(四)危险!小熊冲撞 尚在修缮的老石桥下,对面站着两队人马。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形成三角对立之势。秋风阵阵,草岸簌簌,萝卜头似的小女孩们手脚绷直,严肃的脸蛋边发丝飞扬,战争一触即发! “哇,原来电视剧上都是真的!” 坚实的石桥墩后,陆泉偷偷收回亮晶晶的眼睛,转向同样鬼鬼祟祟蹲在旁边的两大一小。 “你!”殷赫眼一瞪,很快想到两人不熟,只得分外头疼地垮下脸,一阵末日降临似地嘀咕:“完了完了完了,我妈真的会气疯!我要死了,我会死得透透的!” 陆泉稀奇地瞧了瞧他好玩的表情,依然兴致勃勃地抬起头,一会儿望一望高架在头顶的灰色石桥,一会儿摸一摸脚边草腥味的土地,连在空旷处涌动的凉风都那样心旷神怡。 小卷发在耳边飘动,她想起刚刚跟着殷赫,做贼似地跨过施工警戒线,快乐而代入感十足地夸奖道:“确实是个适合干架的好地方,挑得不错!” 殷赫刚不可理喻地竖起浓眉,就被不远处一声大喝吓住。 “喂!” “殷虹!你戴棒球头盔几个意思!” “就是,作弊!你卑鄙无耻!” 殷虹?那就是殷赫的妹妹了,陆泉再次小心翼翼地探眼出去。 只见带着头盔的领头女孩叉起腰,也气势汹汹:“你们疯啦!鼻青脸肿的怎么回家!卑鄙就卑鄙,我妈更可怕!” 对面古怪地沉默两秒,再开口时微妙地弱了几分。 “那好…那不打脸,也不许抓头发!” “行!谁打脸谁抓头发谁就是狗!最蠢最脏的那条、呃、癞皮狗!” “对!癞皮狗!”帮腔声此起彼伏。 桥墩后,沉慕飞深深埋下脸、鼻翼扇动,陆泉使劲咬住嘴唇掐手心,生怕一个松懈破口大笑。殷赫则默默而羞耻地双手捂脸,只有蹲在中间的小女孩一脸认真地在担忧朋友。 噗通一响,大概是头盔落地的声音。 “别叽叽歪歪了,你欺负我朋友就是欺负我,我今天就让你们好看!” “吹什么牛,谁要谁好看还不一定呢!” “屁啦!等开学,你们全得在校门口给我们道歉!” “你狂什么狂啊?!” “我就狂我就狂,你男朋友在我们班,我有的是时间欺负死他!” “你!” “什嘛——!殷小虹你有男朋友!” 桥下的空气突然凝固,对峙的两方势力齐刷刷地转向冷不丁跳出来的年轻男性,纷纷炸毛竖起戒备。 “你谁啊!” 领头的女孩一愣,接着跳脚大叫:“哥——!” “殷小虹你真有男朋友!?”失去理智的殷赫出离地惊恐。 “殷虹你竟然找帮手!” “可耻!卑鄙!癞皮狗!” “鬼啦、我没有!”被双方集火,小女孩更是百口莫辩,又急又羞耻:“殷赫你聋啦!不是说的我、不对、你在这干嘛!!!” 石墩后焦急的薛雨晨见状,终于耐不住地现身跑向朋友们。 “好哇!是你这个叛徒,不讲义气!” “我,我也是没办法、”薛雨晨也委屈极了。 “你真的没早恋?!” “竟然叫救兵?不要脸!说话不算话!” “现在是怎样!还打不打啊!” “她有哥…” “有哥了不起啊!我还有两个姐姐呢!” “啊?你到底在比什么呀??” 听着一片混乱的吵闹,沉慕飞艰难地咬牙抬脸,手肘推了推从刚刚开始就在捂眼闷笑的陆泉,“喂,干正事。” 陆泉笑得不行,使劲揉了揉笑酸的脸,“我刚才看见齐襄湘了,在殷虹右后方,短头发。” “然后呢。” 今天的任务本来是跟踪齐襄湘取得地址,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谁也没预料到。但莫名的,沉慕飞就是觉得她有办法。 “别急,看我表演。” 说着,陆泉在石墩后站起身,热身似地转转肩膀,动动脖子,接着面色一凛,大跨步上场,“都给我闭嘴!” 闪亮登场的黑夹克女生再次震住了众人,趁着众脸懵然之际,她大步流星地穿过众人直奔齐襄湘,气势非凡地双手插袋,俯视面前的短发小女孩,“你就是齐襄湘。” 短发女孩警惕困惑地看她,倒是殷虹率先护犊子地不爽道:“你又是谁啊!” “我是谁,你妈妈没跟你提过。”陆泉只盯着齐襄湘,故弄玄虚地勾起嘴角。 “啊?”一旁的殷赫诚实地疑惑道:“你不是她姐吗?”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陆泉正憋闷着,面前的齐襄湘突然瞪圆了眼睛,心中咦了一声,又见她飞快低下头。陆泉瞧着她小脑袋上雪白的发缝,鞠躬吗?这么有礼貌——下一秒,短发女孩蹬起腿就是一个小熊冲撞,将她顶翻在地! 陆泉本就没设防,耍酷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兜里抽出来,踉跄几步噗通一声后背着地,眼镜起飞,掉进草地里。 石桥下的空气凝固了一阵,朝天的视野里出现两张疑似憋笑的脸。 “陆、呃、陆泉,你还好吗……她没事吧?” 另一个平静的声音回道:“在怀疑人生呢。” “噗哈哈哈哈哈!”殷赫歪头瞧着陆泉呆怔怔的脸,顿时爆笑。 约架的女孩们瞧着淡定现身的沉慕飞更是匪夷所思,有几个连忙去桥墩后跑了个来回。 “起得来吗。” 陆泉好不容易接受了装酷失败、被小孩当众顶翻在地的事实,茫然搭上沉慕飞伸来的手,脸才开始发热,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是保安!快跑!” 众人抬头,只见上坡一个疑似蓝衣保安的人挥着警戒棒正向这里跑来。约架的女孩们见状也顾不上决斗了,慌乱抓起堆在一旁的包,撒腿就跑! “不许跑!胆小鬼,呜呜!” “别人胆小就你胆大!看回去怎么教训你!”断断续续的哨声中,殷赫也慌了,几步去抓起殷虹的背包挎上,再一手拎住不安分的妹妹,转身去找被三人带来的薛雨晨。 陆泉这边也是始料未及,迅速反应去拉齐襄湘,可是小女孩对她充满敌意,见她伸手立即一阵乱打,不经意击在陆泉手腕上,疼得她立即抽手,倒抽一口凉气,整只手都僵住颤抖。 “你别碰我别碰我!恶心!”小女孩惊叫到。 让在殷赫手里快扭成麻花的殷虹都一愣,“…襄湘?” 沉慕飞迅速瞧一眼陆泉捂住的手腕,当机立断,一弯腰将齐襄湘扛起来,不等女孩挣扎便横起眼睛威胁道:“再动我就把你扔河里!” 围观全程的殷赫注视着陆泉忍痛的微表情,下一瞬,他又恢复常态,率先去拉薛雨晨,“跑起来跑起来,快追上来了!” “快快快!” 明慧私塾距离青峰河口并不远,车就停在河岸上坡的路边。三个刚成年人拉拽着三个小孩,吭哧吭哧爬上去活活热出一身汗。手忙脚乱地把孩子们塞进车,沉慕飞喘着气坐好,立即踩下油门,发车飞驰! 把好不容易快爬上来的倒霉保安甩出去老远。 后排被挤在角落的殷赫扭过头,乱发飞舞中,很不厚道地挥手大笑:“大叔!辛苦你啦!哈哈哈!” 旁边第一次坐敞篷车的殷虹也快活地在风中举起双手,“哇——” “怎么样?敞篷车很酷吧!”他回身搭上车门,随手抹了抹脑门的虚汗,坦率黑亮的眼睛笑得眯起,不经意落在那头齐襄湘沉默下埋的小脸上。 本来是抓逃课,没想到会出现「恶心」这个词——他悄悄瞧一眼副驾驶上女孩的后脑勺,帅气的脸上皱起点苦恼,他挠了挠头发——总觉得,他好像又被这个女孩牵扯进某个复杂的事件里了。 好久不见的前提概要! 突如其来的绑架,暴力中断了陆泉的一切计划和上扬的情绪。 为了振作,她只得不断自我鼓励、转移注意力,在黄金周和蒋露,沉慕飞,崔瑶一起出去游玩散心。由于神社抽签,她及时想起搬家事宜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于是绕道前往张金瑞律师事务所。而张律师两人在忙金枝琦的案子,机缘巧合之下,四人也加入了这场计划之外的调查。 其中,陆泉和沉慕飞被分配去确认洗钱关键人物的地址——通过跟踪齐彩宁的女儿齐襄湘的补习班下学路线。期间意外频发,没想到还遇到了萧戚乐队里的另一个主唱,殷赫。 不同于陆泉一直以来混迹的上流交际圈,殷赫殷虹一家显然属于另一层世界维度。普通的家庭,简单的、世俗的故事,各式各异的家庭图景逐渐在陆泉面前展开。 金枝琦的,殷赫的,齐襄湘的,李宿夕、甚至是罗屿丰、尹玺的,周翎的。然后,还有陆泉自己的…原来世界的真相都藏于其中—— 新的友谊,新的故事,开始彼此干预、交织。模糊不清的梦想拼图,竟在不知不觉间拼凑完整。 没有人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每当人生的转折点来临时,又总是充满了恶趣味似地,非要让人陷入慌乱的境地。 所以,越是慌乱越要记得提醒自己:不要被情绪左右,世界上,只有我能对自己负责。 ———————— 第236章(五)第一次冲突(半章) 几分钟后,众人已然身处另一片街区。 “王阿姨,对是我,殷虹的哥哥,嗯嗯。” 停车场内,殷赫倚在车旁,给补习班和小女孩的家长们挨个报平安,“我保证,一会儿就送雨晨回家。” “诶?也没什么事,就是逃课去、”正打小报告,后背被殷虹猛拽几下,他习惯性反手去拍,兄妹俩顿时隔着车门一阵面目狰狞地你拍我打。 到底一手敌不过两手,吃痛的殷赫很快咬牙退缩,瞪几眼凶神恶煞的妹妹。小跑绕圈到陆泉那边,听着那头阿姨问话,余光扫过对面亮闪闪的游戏厅,连忙补救道:“没什么没什么,马路上吵,我是在游戏厅抓到她们的!” “都是殷虹挑唆,非要什么限定版娃娃!”他抽空对妹妹做个鬼脸,“没错,阿姨您放心!回去绝对饶不了她!” “是是是,保证没有下次,嗯嗯,一会儿就送她回去,好的好的好的,实在对不起——” 副驾驶的陆泉扭头瞧着他对空气低头哈腰的笑脸,忍不住勾起嘴角。大概最近身边的人多是面瘫,忽然看见这么一个喜形于色、直白爽快的人,反而觉得无比新鲜。这样想着,她回头揶揄地看了看沉慕飞,让沉慕飞暗觉奇怪。 “嗯嗯,阿姨再见!” 挂掉电话,殷赫的腰板瞬间直了,脸也臭了,握住左手就是一顿搓,“嘶、都打红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眼狼!” 后座的殷虹一直伸着头忐忑紧密地盯他,见状知道没什么大事,胆子又鼓了起来,“我还没怪你呢,架都没打成!丢脸死了!” “你还有脸提打架?!”殷赫怒目圆睁。 “略略略!”殷虹小小年纪一身莽劲,吵着吵着就要跳起来,眼见脏鞋快踩上价值不菲的座椅。 殷赫心里一惊,手快将她按下去,“屁股下面有锥子啊?怎么就坐不住,都帮你撒谎了还闹!” 殷虹自然没他劲大,调皮捣蛋地扭动一阵才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再气鼓鼓地抬眼,正好对上反趴在椅背、津津有味看戏的陆泉。 小孩子的眼神总是很特别,直勾勾地定定地盯人,仿佛能看见她正在观察思考的蓄力。 陆泉下巴垫在椅背,弯眼笑了笑,“怎么了。” “你真好看。” 陆泉抬抬眉,坦然接受,“哈哈,谢谢夸奖。” 这似乎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小女孩转了转眼睛,很快一改面对哥哥时的霸道赖皮,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你这么好看,一定也很大方。”她暗暗用力回握住好朋友的手,“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怪襄湘的,对吧!” 一旁的殷赫不由跟着瞧向陆泉,帅气灵活的眼睛,乌溜溜地偷偷摸摸。 当事人陆泉则认真感受了下被拱的腹部,着过地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 见她似乎真要计较,殷赫不禁有些头疼,齐襄湘的事他偶尔会听殷小虹提一嘴,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妈妈生活。一开始听陆泉说是她姐姐,他还单纯以为是什么表姐之类,但看齐襄湘激烈的反应,陆泉的身份和似是而非的话语,再结合他长达十八年的看剧经验,一出豪门私生子的大戏顿时轰轰烈烈地在脑海上演起来! 已知陆泉是某豪门大小姐,男友疑似着名的盛京林氏,现在却自称齐襄湘的姐姐,并被女孩激烈反抗——这这这,救命啊!他一个普通男高,不会被这些有钱人杀人灭口吧?! 殷赫的脑内小剧场演得飞起,当哥哥的习惯也让他下意识想要保护妹妹的朋友,连忙打断话题,笑容可掬地弯身问道:“齐襄湘,你妈手机号码多少,我联系她来接你,不然我、嗯,我和殷小虹一起送你回家,好吗?” “对呀对呀,襄湘,我送你回家!”殷虹开心地应和到。 薛雨晨对现状懵懵懂懂,只会跟着点头。 而前座听到关键词的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齐襄湘从上车以后就垂着头不说话,此时被左右的好朋友握着手,她才低低地开口:“妈妈她,今天没空。” “诶?”殷赫有些意外,“你妈妈工作很忙吗?” 沉慕飞望着后视镜,不着痕迹地提议道:“说一下地址,我送你回家。” “不要。”齐襄湘闷闷的声音里满是抵触。而孩子的固执是世界上最难改变、最难讲理的东西。 沉慕飞不由动了动眉。或许她们不应该这样过早暴露,激发出齐襄湘强烈的逆反。又被看见了长相,再跟踪就更不可能了,如果她还要告诉齐彩宁—— 旁边的陆泉倒是依然笑盈盈的,“为什么不要,怕我知道你家在哪,以后上门找你?” 这话一出,果然换来女孩的怒目而视,稚嫩的眉眼绷出不安的恐惧。 这副神情——实在是不同寻常。在听到自己是她“姐姐”后,她便一直是这种态度。就好像,她已经知道,或者说,已经从妈妈日常的举动中,隐隐猜测出了什么。毕竟,大人们行事的时候,总会轻视小孩子的观察力。 齐彩宁既然要洗钱,难保在家里会有异常的举动,或是陌生人来往。只要取得齐襄湘的信任,她能获得的信息可比确认地址多得多了。 既然如此,陆泉想,就让她冒充一回金枝琦的身份好了。 眨眼间,陆泉就有了应对之策。在齐襄湘的瞪视中,她果断甚至有些粗暴地一下子捋起袖口,露出手腕。 沉慕飞神色一凛,不赞同道:“喂、” 白皙手腕上一圈青紫可怖的淤痕冷不丁暴露在众人面前,别说是小孩子,殷赫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微妙的气氛里,陆泉只柔和地注视着齐襄湘呆住的小脸。 “大人们被揭穿了丑事,只会恼羞成怒拿孩子出气。”说着,她若无其事般放下袖子,把漏出来的绷带塞回去,“可是你看,我还是见到你了。” “从补习班到青峰河口,”提及这段有趣的过程,她忍不住笑了笑,“没点运气还真遇不上。” 被吓到的齐襄湘无措地抿住嘴唇,晶莹的眼睛变得小心翼翼。 陆泉蹭着座椅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要和我聊聊吗。” 心里一片混乱的齐襄湘根本无法做出决定,下意识攥紧了殷虹的手。殷虹接收到好朋友的求救信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挺胸膛:“虽然不是很懂到底怎么了,但有问题就解决嘛,聊聊又不会怎么样,对吧哥,我们会陪着襄湘的!” “呃、嗯,”蹲在车门边盯陆泉的殷赫回过神来,瞧瞧妹妹瞧瞧齐襄湘,重新组织起语言:“只是今天也晚了,再过不久天都要黑了,呃,还要送薛雨晨回家、” “那就明天!”殷虹宣布到,“去我家说,襄湘,我陪你,好不好啊?” 齐襄湘紧紧依靠着好朋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陆泉知道不能心急,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在熟悉的环境下,人更容易放松警惕。 “好,就明天。”说着,她有些顽皮地挑起眉,“不过,我真好奇你们明天还能去上补习班吗?” 女孩们一听,什么情绪都没了,纷纷垮下脸来。上肯定是刀山火海也要上的,而且今晚还得先被家长们扒层皮。 “哈哈哈,”陆泉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转脸对上旁边的殷赫,“确实时间不早了,先送你们回家吧。” 殷赫注视着她的笑脸,眉尾下垂,浸染同情的黑亮眼睛里似乎有藏不住的困惑,“行吧,我告诉你我家地址。” 谁也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上的沉慕飞逐渐凝聚冷意的神色。 * ------ 先发半章复建 第236章(五)迷失盛京 几分钟后,众人已然身处另一片街区。 “王阿姨,对是我,殷虹的哥哥,嗯嗯。” 停车场内,殷赫倚在车旁,给补习班和小女孩的家长们挨个报平安,“我保证,一会儿就送雨晨回家。” “诶?也没什么事,就是逃课去、”正打小报告,后背被殷虹猛拽几下,他习惯性反手去拍,兄妹俩顿时隔着车门一阵面目狰狞地你拍我打。 到底一手敌不过两手,吃痛的殷赫很快咬牙退缩,瞪几眼凶神恶煞的妹妹。小跑绕圈到陆泉那边,听着那头阿姨问话,余光扫过对面亮闪闪的游戏厅,连忙补救道:“没什么没什么,马路上吵,我是在游戏厅抓到她们的!” “都是殷虹挑唆,非要什么限定版娃娃!”他抽空对妹妹做个鬼脸,“没错,阿姨您放心!回去绝对饶不了她!” “是是是,保证没有下次,嗯嗯,一会儿就送她回去,好的好的好的,实在对不起——” 副驾驶的陆泉扭头瞧着他对空气低头哈腰的笑脸,忍不住勾起嘴角。大概最近身边的人多是面瘫,忽然看见这么一个喜形于色、直白爽快的人,反而觉得无比新鲜。这样想着,她回头揶揄地看了看沉慕飞。 沉慕飞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嗯嗯,阿姨再见!” 挂掉电话,殷赫的腰板瞬间直了,脸也臭了,握住左手就是一顿搓,“嘶、都打红了!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眼狼!” 后座的殷虹一直伸着头忐忑紧密地盯他,见状知道没什么大事,胆子又鼓了起来,“我还没怪你呢,架都没打成!丢脸死了!” “你还有脸提打架?!”殷赫怒目圆睁。 “略略略!”殷虹小小年纪一身莽劲,吵着吵着就要跳起来,眼见脏鞋快踩上价值不菲的座椅。 殷赫心里一惊,手快将她按下去,“屁股下面有锥子啊?怎么就坐不住,都帮你撒谎了还闹!” 殷虹自然没他劲大,调皮捣蛋地扭动一阵才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再气鼓鼓地抬眼,正好对上反趴在椅背、津津有味看戏的陆泉。 小孩子的眼神总是很特别,直勾勾地定定地盯人,仿佛能看见她正在观察思考的蓄力。 陆泉下巴垫在椅背,弯眼笑了笑,“怎么了。” “你真好看。” 陆泉抬抬眉,坦然接受,“哈哈,谢谢夸奖。” 这似乎是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小女孩转了转眼睛,很快一改面对哥哥时的霸道赖皮,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你这么好看,一定也很大方。”她暗暗用力回握住好朋友的手,“所以你绝对不会怪襄湘的,对吧!” 一旁的殷赫不由跟着瞧向陆泉,浓眉压着帅气灵活的眼睛,乌溜溜地偷偷摸摸。 当事人陆泉则认真感受了下被拱的腹部,着过地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 见她似乎真要计较,殷赫不禁有些头疼。齐襄湘的事他偶尔会听殷小虹提一嘴,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妈妈生活。一开始听陆泉说是她姐姐,他没细想,只以为是什么表姐之类。现在再想起齐襄湘激烈的反应,陆泉似是而非的话语,再结合他长达十八年的看剧经验,一出豪门私生子的大戏顿时轰轰烈烈地在脑海上演起来! 已知陆泉是某豪门大小姐,男友疑似着名的盛京林氏,现在却自称齐襄湘的姐姐,并被女孩激烈反抗——这这这,救命啊!他一个普通男高,不会被这些有钱人杀人灭口吧?! 殷赫的脑内小剧场演得飞起,不过还是当哥哥的习惯占了上风。连忙笑容可掬地弯身问道:“齐襄湘,你妈手机号码多少,我联系她来接你,不然我、嗯,我和殷小虹一起送你回家,怎么样?” “好哇好哇,襄湘,我送你回家!”殷虹开心地应和到。 薛雨晨对现状懵懵懂懂,跟着点头。 齐襄湘从上车后就垂着头不说话,此时被左右的朋友握着手,她才闷闷开口:“妈妈她,今天才没空。” “诶?”殷赫有些意外,“你妈工作这么忙吗?” 沉慕飞看着后视镜,不着痕迹地提议道:“说一下地址,我送你回家。” “不要。”齐襄湘立即答到,声音里满是抵触。 而孩子的固执是世界上最难改变、最难讲理的东西。沉慕飞动了动眉,她们不应该过早暴露,激发出齐襄湘强烈的逆反。现在又被看见了长相,再跟踪就更不可能了,如果她还要告诉齐彩宁—— 旁边的陆泉倒是依然笑盈盈的,“为什么不要,怕我知道你家在哪,以后上门找你?” 这话一出,果然换来女孩的怒目而视,稚嫩的眉眼绷出不安的恐惧。 这副神情——实在是不同寻常。在听到自己是她“姐姐”后,她一直是这种态度。就好像…她已经知道,或者说,已经从妈妈日常的举动中,隐隐猜测出了什么。 毕竟,大人们行事的时候,总会轻视小孩子的观察力。齐彩宁既然要洗钱,难保在家里会有异常举动,或是陌生人来往。只要取得齐襄湘的信任,她能获得的信息可比确认地址多得多了。 既然如此,就让她冒充一回金枝琦的身份好了。 在齐襄湘的敌视中,她直起身伸出手臂,解开夹克袖口。 看清她的动作,沉慕飞神色一凛,不赞同道:“喂、” 可惜已经来不及,陆泉手腕上一圈青紫的淤痕还是冷不丁暴露在众人面前。别说是小孩子,殷赫都头皮发麻,神情顿收。 微妙的气氛里,陆泉只专注地看着齐襄湘呆愣住的小脸。 “大人们被揭穿了丑事,只会恼羞成怒拿孩子出气。”她说得若无其事,收回手,不忘把松垮的绷带塞回去,“可是你看,我还是见到你了。” “从补习班到青峰河口,”提及这段有趣的经历,她忍不住笑了笑,“没点运气还真遇不上。” 被吓到的齐襄湘无措地抿住嘴唇,晶莹的眼睛瞄向她的手腕,慢慢渗出点惶恐的内疚。 陆泉蹭着座椅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要和我聊聊吗。” 心里一片混乱的齐襄湘根本无法做出决定,下意识攥紧了殷虹的手。殷虹接收到好朋友的求救信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挺胸膛:“虽然不是很懂到底怎么了,但有问题就解决嘛,聊聊又不会怎么样,对吧哥,我们会陪着襄湘的!” “呃、嗯,”蹲在车门边盯陆泉的殷赫回过神,瞧瞧妹妹瞧瞧齐襄湘,重新组织起语言:“只是今天也晚了,再过不久天都要黑了,呃,还要送薛雨晨回家、” “那就明天!”殷虹宣布到,“襄湘别怕我陪你,哦哦,干脆去我家吧!好不好?正好还能一起打游戏!” 齐襄湘紧紧依靠着好友,连忙点头。 陆泉知道不能心急,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在熟悉的环境下,人更容易放松警惕。 “好,就明天。”说着,她顽皮地挑起眉,“不过,我真好奇你们明天还能去上补习班吗?” 女孩们一听,什么情绪都没了,纷纷垮下脸来。上肯定是刀山火海也要上,而且今晚还得先被家长们扒层皮。 “哈哈哈,”陆泉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转脸对上旁边的殷赫,“确实时间不早了,先送你们回家吧。” 殷赫注视着她的笑脸,浸染同情的眼睛里似乎有藏不住的困惑,“行吧,我告诉你我家地址。” 谁也没有注意到,驾驶座上的沉慕飞逐渐凝聚冷意的神色。 * 到达了目的地,令人意外的是,殷赫殷虹的家竟处在一条热闹的商店街里。小三层的建筑看上去颇有些年代,一楼是十元杂货店,二楼以上应该是仓库加住宅,陆泉在小说里见过这种构造。住在这里,左邻右舍都是店铺、生鲜超市,临街可能吵闹,但一定也很方便。 而在这里长大的殷赫,却和萧戚一样有个音乐梦,真是神奇。 “殷小虹,先进店里。一会儿送她们回家。” 陆泉回过神,看着殷赫护着三个小女孩下车,挤到店门前停着的一排自行车边。 “哦哦。”光顾着和伙伴们说小话的殷虹点点头,呼啦啦牵起另外两个往杂货店蹦去。期间齐襄湘转头定定瞧了眼陆泉,很快又和朋友们消失在玻璃门后。 街道上人来人往,确认女孩们安全进店后,殷赫才转回脖子。 “我们就住这,你们、”他抬手压了下头顶的发箍,浓眉拧出清晰的无奈,“哎,陆泉你的事听上去还挺、那什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反正小虹她们一般下午五点到家,明天你有空就来吧。” “好的,”陆泉坐在车里,斟酌着用词:“齐襄湘经常到你家玩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让她妈妈知道这件事,我、” “放心,只是到我家来玩,我不会多嘴的。” 真不知道他都猜测出了什么,陆泉侧了侧下巴,压住笑意,“真的非常感谢。那我明天怎么找你?” “哦,我妈一直在店里,你直接进去和她说一声是我、”说朋友就太假了,他哪来的异性朋友,“就说是我乐队的朋友好了。” 一提到乐队,殷赫这才想起件事,再看向陆泉时忽然多了几分认真,“对了,听萧戚说,你把我们乐队推荐给了一个游戏工作室。” 这话题转得有些快,陆泉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笑着搭上车门拉近距离,“你不知道,萧戚因为被粉红黎明解约的事内疚了好久,化悲痛为动力在校园祭上唱得太好了。我当时带去的朋友被现场打动,才提起这件事,我倒没做什么。” “是吗,萧戚她、嗨,其实大家没怪她,说实话,我后来觉得在酒吧唱歌也挺没意思,根本没人在听——” 说到一半,殷赫意识到她是在担心他们因此迁怒萧戚,低头咧嘴笑了笑,这人还挺不错嘛。 “我们乐队才刚开始呢,机会有的是,反正多谢了。” “嗯,我期待着呢。”陆泉也安下心,朝他挥挥手,“明天见。” “哦好,明天见。”殷赫的语气里悄然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车子再次上路,陆泉的思绪却顺势联想起校园祭时的播客会谈邀约。 这事她还没和尹玺、萧戚提过。仔细想想,播客看似事小,其实可以串联起不少事。尹玺爸爸的市长选举拉票,说不定还会提及科技园,之后的萧戚介绍乐队时,也可以给李宿夕姐姐的游戏做些宣传。如果能成,也是多方共赢,能给自己积攒资源。 只是形势变得太快…一想到尹玺,她又开始头疼了——正左右为难着,车子在开出一段距离后,又莫名在路边停了下来。 陆泉疑惑地瞧了瞧陌生的街道,才转向沉慕飞,“你有别的事要办吗?” 沉慕飞放开方向盘,面无表情,又似在酝酿什么。 陆泉实在猜不透她的想法,“嗯、顺利的话,明天说不定连齐彩宁的洗钱方式都能摸清。”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陆泉也有点受不了了,憋着不耐轻笑了下,“差点忘了你有训练。没关系,我明天可以一个人来,你忙你的、” 这时,沉慕飞冷不丁开口:“你今天跟我说过的话里,有几句是真的。” 陆泉抬起眉毛难得疑惑了好一阵,回想了下,今天好像确实一直在编谎——骗殷赫自己是齐襄湘的姐姐,暗示齐襄湘自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金枝琦”,还假装因为想见她而被家暴以骗取同情——好吧,可能有点过分了,所以她在介意这个? 陆泉莫名觉得好笑,心里甚至还生出点骄傲。毕竟一般人可做不到她这么急智,轻轻松松事半功倍,“那种情况下,冒充她姐姐是最好的方法。看她也不敢真的去求证,套话就更方便了。” 可她不择手段的轻快显然进一步激怒了沉慕飞。 沉慕飞吊起嘴角冷笑一声,“她本来就够不幸了,被你这个假姐姐利用完,她会变成什么样,你有想过哪怕一秒吗?” 她居高临下的道德审判终于让陆泉冷下脸,陆泉直视着她讥诮的眼睛,平着声音回道:“我为什么要想,一群不负责的人渣造成了她的不幸,凭什么要我收拾这个烂摊子?金枝琦是我的朋友,我只要对她负责就够了。” “呵,”一想起陆泉惺惺作态摸女孩的头顶,沉慕飞只觉得虚伪至极,简直恶心!这个人丝毫没有内疚之心,不,是压根意识不到谎言能给人带来多大伤害!即便当着她这个知情人的面,随时能信口捻来,一点不避讳! “是的,你都是为了朋友,都是逼不得已,而不是享受用谎言控制别人的快感。” 陆泉毫无防备,听得心中一突,胸膛里顿时火辣辣一片,耳膜里不受控地咚咚作响,“哦,你诚实,天底下你最诚实,可惜只会闭嘴坐着,绞尽脑汁也放不出一声响。”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难道这个人一路上都在盯着自己找茬吗?她很闲吗?该她说话的时候只会当哑巴,等自己解决完了她倒是开始发表态度了!什么东西? 陆泉胸膛起伏,连日的不满更让她越想越气。她已经倒霉成这样,好不容易办成了事想找回点自信,竟然还要坐在这里受气!!! 她直面沉慕飞的臭脸继续冷嘲热讽:“真搞笑,当初是谁搞得崔瑶当众崩溃来着?现在当我的面倒开始装起善良?” “这就不是一码事、” “哪里不是,哦哦,我忘了你不一样,你是为了爱才去伤害别人的,好伟大啊——”第一次正面和人吵架,陆泉勉力压住狂跳的心,紧绷的余光扫过她密集的耳洞,劈头又是一段密集的人身攻击,“是不是我说谎刺激到你幼小的心灵了?” “不小心唤醒你小时候被骗的痛苦经历?奇了怪了,让你打这么多耳洞都忘不掉吗?你这个自虐狂、” “你说够了没有!”沉慕飞忍无可忍,单手拧起陆泉的领口,强横地把她扯到眼前! 安全带嘶地发出一声鸣响。陆泉大惊,下意识去掰,心跳加速间又迅速自尊作祟地冷笑几声,不甘示弱地盯视回去。 停在路边的敞篷车里,两个女孩争锋相对的场景实在显眼。怒火中烧的沉慕飞冷眼扫过路人的打量,压下不快,失望地警告道:“玛莎也许很看重你,但我绝对不会认同你这样满口谎言的人,以后离蒋露远点。” “我说你在观察我什么呢,”领子被拽着,陆泉嗤笑几声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失宠了?也是,当个骗子总比废物好,不然都有你了,玛莎怎么还想和我做交易呢?” 沉慕飞呼吸一沉,只觉得她无药可救,话不投机半句多,松手将她甩开,“滚下我的车。” 后背被撞疼,陆泉冷漠地看她一眼,也懒得再和她废话,迅速甩门而去。 陆泉怒气冲冲地闷头走出好远,等发现彻底迷失在陌生的街道,才慢慢回过神,茫然了好一会儿,就近坐进公交站台的长椅里。 低头注意到夹克领口还向前翘着,不由忿忿嘀咕起来:“是什么地痞流氓吗,还拽人领子?” 她伸手抚平,忽然后悔没有当场反扯回去。在脑内演练了几遍,直到觉得有些好笑,才松手靠进椅子里。 奇妙的是,她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气恼、憋闷很久,实际上,她很快就不生气了。不自觉回想了几遍刚刚的吵架,被人这么直白的讨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怼回去的时候甚至还有点爽,只可惜自己没有完全发挥好。 公交车到站、开门,候车椅上的女孩静坐不动,它又闭门,再次出发。 陆泉迟钝地看向开走的公交,继而是周遭的高楼大厦、马路行人。 这是她第二次漫无目的地迷失在这所城市,第一次还是决心离开铁玫瑰的时候。也许最近刚经历重大变故,现在的她比那时更少慌乱,更少恐惧,精神上仿佛被巨大的冲击碾压重塑过,像水枪冲洗大楼外墙,重新恢复了耳清目明的知觉去感受世界。 这大概也是苦难带给人的唯一启示——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要在无所谓的东西、他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样想着,陆泉重新站起来,一个人沿街闲逛,看见感兴趣的店就进去瞧一瞧,晃一圈,站在红绿灯下的人群中,望着高楼间隙里灿漫的夕阳慢慢落下。 直到极度的自由渐渐产生些透明的孤独,凝成一个玻璃罩盖住她。她流浪一般,随心所欲,又被封闭其中。 终于在天色半暗时,她伸手招来出租车,报了纯白别墅的地址。 转过蜿蜒的上坡,能看见纯白别墅已经亮起灯。半圆的车库里也亮着,罗屿丰似乎是刚回来不久,站在车旁弯身和司机说些什么。听到铁门外的噪声,他才抬起脸。 见陆泉一个人从出租车下来,他先是不解,继续交代完事情后,很快过来为她按开门。 “傻站着干什么?”他注意到她身上陌生的旧夹克。 中间的铁门簌簌移开,一排弯曲的栏杆长影从陆泉平静的脸上略过,她注视他却不开口,在他询问的眼神中直直走过去,侧头靠上他的胸膛。 肩头一沉,罗屿丰愣了愣,莫名喉咙发紧,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手指动了动,试探着揽住她的肩膀。司机下班经过朝他点头示意,罗屿丰抱着陆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半埋进她温热的头顶,用手指示意等在外面的出租车。 出租车离开后,纯白别墅重新陷入了安静。 铁门悠悠闭合,罗屿丰终于松下肩膀,带着些懵懂的情绪接受了现状。像所有恋爱中的傻瓜一样,顺其自然地开始做傻事。呆站在家门口,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怀中女孩的后脑,不自觉全身心感受着她的频率,一呼一吸,一呼一吸,直至成为一体。 第237章(六)不一样的罗屿丰(卡肉半章) “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奇怪?” 三楼的客厅,陆泉歪在沙发里,看着罗屿丰重新帮她涂药包扎手腕。 听到这话,罗屿丰不由抬眼轻笑,剪开绷带系好,“一开始是奇怪,后来、”他放回绷带卷,视线从垃圾桶里变形的绷带条一扫而过,“产生了某些既视感。” “既视感?”陆泉心情淡淡的,还是被他钓起了好奇。 他合上医疗箱坐回她身边,忽然伸手将她揽起来。陆泉以为他要重现之前的场景,有点奇怪但也没想拒绝,顺势蹭上他坚实的肩膀,依赖地环住他的腰。 温热的呼吸略过耳垂,罗屿丰俊美的脸上隐隐浮现笑意,下意识贴了贴她的发顶,继续回道:“你知道小白虎,小白虎原来是只野猫,警惕心很强不亲人,后来时间长了偶尔会主动趴到我身边。” “哼,”陆泉用下巴凿凿他肩膀,小气鬼,还在记仇昨天说他是猫吗,“然后呢。” 罗屿丰勾开她耳边的碎发,露出耳廓上方些许青紫的刮伤,浅色的眼珠凝视着,声音浸着若有似无的温柔,“刚开始我也不明白她的意思,后来习惯了,发现安静陪着最好。” “噫…肉麻的铲屎官。”陆泉白天在外闹了一天,此时被他的体温包裹着不禁有些昏昏欲睡,正眯起眼睛,耳朵上方却忽然被摸出一抹刺痛。 “你干嘛、嘶、”她立即皱眉躲开,反手摸上耳根,发现那里肿了一条杠,这才惊觉到,“啊、眼镜飞了…” “眼镜飞了,”罗屿丰扬了扬眉,“然后呢。” 陆泉瞧向他一副洗耳恭听的“狡猾”样。这人什么都看在眼里,却很少主动询问,极具耐心地等她主动坦白。这份尽在掌握、不急不躁的自信真是看得人牙痒痒。 可她现在实在没精神计较,索性后倒进沙发,“今天的故事太长太复杂了,明天再讲行吗?”脖子悬空不舒服,她皱眉往臂托上蹭了蹭,懒懒的声音撒娇似的,“真累了。” 裤子口袋里的鲷鱼签随之掉了出来,罗屿丰捏起来看到了“小吉”运势,压着笑把它放到茶几上。转脸看见她不爽快的脸,想也不想地侧躺下去,不太熟练地伸出手臂垫到她脖子下面。 陆泉配合地挪挪位子枕好,舒展开眉,自在地闭了会儿眼。 独处能带来清醒的思考,有人陪伴则总令人安心,人生大概缺一不可。感受着近在咫尺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贴近的身体仿佛也逐渐相通,皮肤的温度、脉搏,不同人特有的节奏和气味—— 有手指蹭上眼皮,痒痒的,还是让陆泉忍不住笑起来,堵在心里的情绪不知不觉烟消云散。睁开眼,对上近处静静注视着她的罗屿丰。 平时她总爱吐槽罗屿丰装酷不说话,但相处久了难免发现他的可爱之处。因为身份,他锻炼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沉稳和眼界。可是,一旦遇到经验外的场景,他又会被迫暴露出那份少年本真的笨拙。 比如现在,他侧躺在沙发和她之间,无处安放的腿直直地上下迭在一起,他本来个子高,现在更是长长一条,简直、简直像根夹在热狗里的火腿肠。 “噗、” 卡在中间左右不得的罗屿丰哪里预料到这个场面,果然没过大脑的举动就是危险。他心中挫败地绷着腿,觑向她溢出坏笑的眼,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接下来没好话。 不想,她突然偷袭地亲了亲他的嘴唇,趁他怔愣之际,又一本正经而不怀好意道:“罗屿丰,你都把我看饿了。” “…什么。”罗屿丰状似平淡地转开眼珠又转回来,抿了抿嘴唇。 “你现在,好像一根火腿肠夹在、唔、哈哈哈!” 他就知道!这个流氓!罗屿丰猛然脸热,条件反射去堵她的嘴,“不许笑、” “哈哈哈哈,唔、我一定要说!”被压在沙发上的陆泉被他的硬发挠得直笑,“哈哈、真的超像!长长一条、哈哈,夹在中间,哈哈哈哈!” “才不是!你这个、”罗屿丰半恼半羞地去按她乱笑的脸蛋,一下子捏出个搞笑可爱的鬼脸,不由神情一顿,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句话。 「好像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在笑。」 刚刚的陆泉还一脸疲惫,现在却躺在沙发上笑得快活又肆意,清丽的脸蛋红彤彤一片,口齿不清地反问:“啊?我这个什嘛?” 撑在上方的罗屿丰背对顶灯,宽阔的肩背俯盖下一大片阴影。陆泉被捏得睁不开眼,刚握住他的手指想扯开,下一秒,就被他火热的嘴唇压住。 “唔、”身上一重,呼吸被堵,陆泉立即不舒服地蹬他一脚。 含住她嘴唇的罗屿丰眉心一动,才好似回过神来,睁开眼,稍稍拉开点距离。 一时间,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相碰。 陆泉还握着他的手指,总是忙碌的大脑却在此刻莫名消了声,全然被眼前罗屿丰缓慢展露的笑容占据。平时线条冷傲的少年,原来还有这般柔和而满足的神情—— “你笑什么…” 陆泉近乎嘟囔着,垂下长睫,放任他带笑的嘴唇再次碰过来,金鱼一般轻啄。半长的碎发渐渐蹭进衣领,摇摇欲坠的痒,让她无意识动了动手指。眼前的光也随着他的碾转忽明忽暗,脸颊感受着他快乐的鼻息,每说一个字就被他含得越深,吻得越紧。 _____ 显而易见,在卡肉了,争取明后天更。 第238章(七)双重燥热(H) 一阵激烈的噼里啪啦中,陆泉惊笑着被罗屿丰抱倒上茶几。 “嘶、” 燥热的背乍一贴上玻璃,大面积的凉意激得罗屿丰浑身一凛,头皮过电似的发麻! “呃嗯、” 陆泉正跨在他腰间摸索舒服的姿势,立即被他条件反射拱起的劲腰顶动一下,身体跳动危险摇晃,她惊诧几声,连忙俯身撑好,对上罗屿丰精神纷呈的脸,顿时闷声坏笑起来。 恍惚间,罗屿丰仰面直视吊灯,瞳孔收缩,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糟糕——浑身赤裸地横躺在自家茶几,稍一起身,发热的后背却好似结实地黏上整片冰块,扯不得离不开。全身只有双腿能着力支撑,膝盖弯卡在茶几圆弧的边角,似冰似痛,简直让人怀疑是否已经被割伤了—— “陆泉、你先、起来、” 最难受的还是悬空的颈部,才费力昂起一会儿就开始发酸难受,如果放任下垂,可是…这种、这种任人宰割的羞耻姿势、实在是——正一鼓作气准备起身,后颈忽然被上方伸来的双手托住,接着,刺眼的光线也被纷纷落下的卷发遮挡,此时全身的知觉神经被迫紧张兴奋着,他竟还能从中辨析出,她发尾扫在滚烫脸颊上的燥痒感—— “冰火两重天,是不是很刺激?嗯?” 肩颈的酸麻稍退,罗屿丰眯着眼适应光线,长直的睫毛开合好一阵,才终于聚焦于上方闪亮顽皮的笑眼。可眼下窘迫的姿势还是让他十分不爽快,被女孩不安分的拇指摩挲脸颊,他难得有些虚张声势地瞪起眼,“哼、这样逗我你很开心,快起、” “当然了,因为你这时候最可爱,不会装装的。” “!!——” 陆泉转头示意了下地毯上乱七八糟的杂物,“我只说了一句,是谁忽然发疯把东西扫下去的?啧啧啧,不诚实。” 不光说,她还趁机玩起他红肿的嘴唇,捏成各种形状,肆无忌惮的神情气得罗屿丰仅存的理性当场崩断,张嘴咬向她作乱的手指!陆泉一惊,连忙收手,没了支撑,他的头顿时后倒下去! “哼嗯!” “喂、”听到他痛苦的闷哼,陆泉连忙把着茶几边缘勾头去看,只是这个动作让她更结实地压在罗屿丰身上,赤裸的皮肉摩擦,酥麻间也更让他动弹不得,紧闭上眼,狼狈地倒头喘息,又是脱力又是咬牙,这个可恶的——! 好奇地瞧着他一副自暴自弃的“狰狞”面目,陆泉忽然感受到腿间逐渐变硬的火热,很快了然地挑起眉,坏心地低头在他不断吞咽、起伏的喉结上亲了亲,隔着一层发热发红的薄薄皮肤,挤压出他鼻音浓重的痛苦呻吟。 “这就叫,嘴上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嬉笑的呼吸从他喘动的颈脖一路若有若无地往下,柔软的嘴唇开合轻抿皮肤,带来一串余痒不散的湿热,让罗屿丰难耐地皱起眉,越发感到血液倒冲上脸的热烫,烘得大脑一片火烧般的混沌,挣扎着昂起头,朦胧的一眼瞧见她埋在身前亲吻的姿态,紧绷的腰椎猛然漏了气,呼吸失序,后颈再次脱力地后倒下去。 潮湿的半长黑发倒垂,逃避现实一般,一向高傲冷淡的罗屿丰此时也只能狼狈而放纵地紧闭上眼,任由陆泉坐压在他腰间对他为所欲为。 鼻息越拖越重,顶灯照得眼皮一片热烈的红,摒弃了视觉,触感越发敏感起来。无意识扣在她腰间的手掌清晰地贴服她每一次喘息、揉动,大腿黏扯着他的,撑在胸膛手心的热度、跟着她的嘴唇、呼吸一起点燃他的皮肤,唔!还咬人—— “哼嗯、”他失控地深喘。 “哼哼,想要了?”感到腰间的手力道失控了一瞬,陆泉最后在齿间磨了磨他兴奋挺立的乳尖,后捋起长发坐直,指尖玩耍似地点上他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青筋,悠悠地蜿蜒向上,压着笑道:“要不要求我?求我就给你、” 下一秒,果然听得那头罗屿丰粗重恼怒的喘息声,陆泉期待地感受着他骤然紧绷的大腿,锁骨上筋肉危险跳动似要暴起,正坏心地想着要不要抓他腰上的痒,泄了他的气,握在腰上的大手却突然发难,捏住她的后颈就用力往下按去! “啊!罗屿、唔唔!” 卷发前扑,陆泉没有准备,眼前花了一阵,慌乱间便透过长发间隙眼睁睁看着脸颊通红的罗屿丰奋力昂起头来,张嘴就把她死死咬住! “呜呜呜!唔唔!” 人抓到了手,后颈的手也迅速改捏为按,双手一合,手臂牢牢将女孩绑在自己身上惩罚似地咬吻。 茶几上的两人重心顿时倾斜,轻微失重的不安让陆泉下意识抓紧了茶几边角,没有手进行反攻,更是被失去理智的罗屿丰揉着后脑一通肆意深吻,呼吸乱打,热烈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呜咽着接纳他的唇舌在口腔翻江倒海。 “哈啊、哈啊——” “咳额,哈——哈啊、说两句、就、发疯、你、” 直吻得两人双双缺氧窒息,他才终于松开,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垂倒下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听得凌乱不堪的喘息,陆泉也急喘着向下看去,果然见他皱眉紧闭着双眼,睫毛发抖似地乱颤——自作自受! 定定瞧着他狼狈涨红的嘴唇,明明已经分开,陆泉却恍惚还能感觉嘴唇上他唇齿霸道的力道和湿热…先咬嘴角舔过唇珠,再狡猾地吮开她的嘴巴,变着角度、热烈地直闯进她私密的口腔,勾起她的舌尖绞缠,又或是…贴在颈侧,吮含着往下,不经意碰到脊椎便会张齿去碰脊骨的形状,留一下一串似疼似痒的刺激涌向尾椎——嗯唔—— 坐在他剧烈起伏的小腹上,陆泉垂下有些发热的眼,发现不知何时抚上来的手,指尖发红的手掌细密地从大腿爬上来,贴着她起伏的小腹摩挲到胸乳,另一只则在敏感湿热的后腰,掌心数着她的脊骨一节节往上游走,皮肤摩擦逐渐堆积出酥麻的电流,一股股一阵阵,汇集着,直往下身涌去—— 不自觉和胸前抚摸的手紧扣在一起,在逐渐攀升的快感中握住立在腿间的性器,慢慢抵上自己酸软发胀的入口。 “额啊——!” 狭窄高热的身体入口立即刺激得罗屿丰颈脖倒折,垂死挣扎般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双腿紧绷,猛烈的快感如同血液倒流,直接冲破最后一丝理性防线,胸膛自主起伏蓄力,不顾一切握着她的腰往性器上撞。茶几早被他身体熨热,冰冷刺激减少,变成双倍燥热席卷全身! “慢点…嗯、哈啊!” 他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也让陆泉疼了一瞬,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快感淹没!这个体位向来进得最深,笔直坚硬的性器突然从下到上插入身体,冲破爱抚带来的酥麻,她也倍感痛爽地背脊紧绷,急喘了几声,才胡乱捏着他的大腿,很快受不了被填满的酸胀快意,双双上下摇动起来! 结实的茶几竟产生了微弱的摇晃,只是在客厅逐渐激烈的喘息声中根本听不见声响。颈脖无法着力的罗屿丰早就没了挣扎起身的力气,只觉得身体被分成两半,所有力气都凝聚在下半身,上面只剩半具肉体,软绵脱力,像个不太结实的摇椅,在她身下一前一后地摇晃,吱呀脆弱的呻吟一下下从嗓子挤压出来。 这种处于下位被人使用的感受并不好受,甚至让他恍惚有种久违的、虚弱的、从内到外的赤裸感,不安却又被蛮横的快感裹挟着深陷其中。 又好似在抵御这份不安,他更加狂野、激烈地向上顶动,肉体的拍打声四处撞击回荡,陆泉被汹涌的情潮冲刷,一下下被顶出沙哑的哼吟,跨在他全然打开的身体上,脚踝跳动,蜷缩的脚趾时不时刮过毛毯,倒是真像在骑马一般,只是身体始终连接在一起。 “唔嗯、啊、我、我想、吻你、呃啊、”私处一下下吞吐着胀热的性器,磨得越发黏腻潮湿,陷在近乎狂乱的激情里,陆泉无意识揉捏着在全身胡乱抚摸游走的手掌。 听到这声模糊的呻吟,罗屿丰才勉强睁开烘热深折的眼皮,急喘着扣住她的手,双双借力,才万分狼狈地折起手肘,终于把自己沉重的上半身抬起来,大脑的血液忽然回流,还头晕目眩着,就被身前的陆泉紧紧抱住。他还迷乱的心一跳,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低头迎合上她抬起的嘴唇,再次急切而热烈地深吻在一起。 紧密的吻,结实可靠的拥抱,陆泉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热潮,颤动的小腿不由收拢,依赖地扣在他有力的腰上,一下一下扭动迎合他激烈的挺动,抓捏他燥热汗湿的背,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要纠结,只要这一刻——突然,沙发被罗屿丰无意间踹上一脚,尖锐的摩擦声刺激得两人顿时呼吸一滞,陆泉更是小腹紧缩,濒临高潮,下一秒,她就被罗屿丰扣着腿起身,踉跄几步重新把她压倒上沙发。 “唔——!” 呻吟再次被牢牢堵住,体内火热的性器一阵激烈抽动,在她头晕目眩之际又戛然而止,双双紧绷着释放! “呃嗯、哈啊、哈啊——” “哈啊、哈啊——” 太过刺激的性事让两人的大腿还在不受控地颤抖,陆泉失神抱着身上呼吸凌乱的罗屿丰,喘息地听着彼此剧烈的心跳,慢慢闭上眼等脑内炸开的快感平息。 第239章(八)长发皇子(全章) 夜晚,盛京帝国酒店,一部私人电梯正在快速上升。 楼层按钮上方镶嵌着一块监控屏幕,里面映出一道身形高挑的背影。低调的黑白西装庄重简洁,左手的公文包漆黑油亮,和她利落的短发浑然一体。 忽然,女人身上发出嗡嗡的震动,打断了她凝神的沉思。 她从内袋拿出手机,看了看显示才接通,“长话短说。” “嗯,”女人注视着快速增加的数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你第一时间代入了被她欺骗的小女孩?” 听着对面的沉默,她平静的声音里埋伏着严厉:“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有空再聊。” 电梯到达,她果断挂掉电话,步伐稳健地踏出电梯,很快站到帝国酒店最顶层,也是唯一的客房门前。按响门铃,右上角的球形摄像头转向她,几秒后,门锁咔哒一声解除,银色把手倒映出她颠倒变形的脸,她垂眼笑了笑,开门进去。 长长的玄关处铺着暗金棕的编织地毯,落脚无声。拐过波浪式的实木装饰架,隐隐能听见客厅里的声响,音乐衬托人声,是电影的对白。 只是,一向宽阔华丽的客厅此时却乱糟糟一片。L型的长沙发上,各色西装随意散落,长长瘪瘪地歪着像舞会上精疲力尽的人。半开的鞋盒堆迭在中央的圆形茶几,里面白色的包装纸花朵般四处乱翘,被水晶灯透析出浅金色的光影,一部分投在雪白的长毛地毯上,另一部分,则轻轻落在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皇子脸上。 淹没在新衣服似香似刺鼻的气味里,沙发里的周翎睁开眼,“来得正好玛莎,我挑不动了。” 站在客厅入口的玛莎对此忍俊不禁,看向他身上的薰衣草色西装,“这个颜色不是挺好吗。” 她左右瞧了瞧,就近拾起一个明显没打开过的蓝色绒布盒,里面是支镂空的金色蝴蝶胸针,觉得不错,便走近反手递过去。 “试试这个,金配紫,总不会出错。” 他揉过长发仰起脸去瞧,腿挂在扶手散漫地晃,半套在脚上的白色皮鞋噗通两声掉下去。他静静看向蝴蝶胸针,抬起手指碰了碰翅膀,根部的弹簧装置随之颤动,金色的镂空翅膀立即在他精致的脸蛋上飞舞起来,被微微晃了眼,他却率性地笑了笑,“是不错。” 玛莎把胸针放到他摊开的手心上,注意到对面屏幕上的电影,“今天是《飘》,好老的电影。” “随便放的,经典。”周翎撑坐起来,放回胸针,若有所思地把玩起深蓝的首饰盒。 玛莎看他一眼,转身拨开衣服给自己找点位置坐下,一边不忘调侃:“心情挺好嘛,是邀约成功了才开始挑衣服的?” 把玩的手指一顿,周翎挑眼瞧她,想反驳又没有多少底气,只好哼一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倒是你,现在还这么闲真的没关系吗,我们至高无上的,玉、神、官大人。” “尊贵的皇子殿下是指?” 玛莎,或者说,真名为玉连朝的实习皇室神官含笑反问到。 “明知故问,”周翎懒洋洋地歪进沙发,“就现在这个暗潮汹涌的局势,瞎子才看不见。” “罗仲基是个野心家,自他接任后,罗氏集团可以说是一路高歌猛进。现在更不得了,先是科技园,又是搅入选举,如果再加上林家,”他讥讽地牵起嘴角,“皇室干脆改姓好了,我还挺期待。” “你真这么想?”玛莎洞察地注视着他。 皇室作为君权神授的象征,除了明面上的外交职务,更有一份自古以来的平衡职能。为了避免一家独大,保持上层资本的流通运转,皇室会选取恰当时机进行权力和资源的再分配。单明面上就有过提拔新兴资本,赐以爵位,促成其与没落政治世家的联姻,或是让某位公主携巨款下嫁“平民”,这些姻亲政治纵横,使皇室早在漫长的历史中与各氏贵族血脉交融,盘根错节。 因此,无论资本世家间如何血腥斗争,处于中立制衡的皇室都不可能轻易崩溃。 周翎悠长地静默了一阵,再抬眼时少了很多情绪,平静而冷漠地下定结论:“总之,林松潜是废了。” 一个继承人和林氏背后多少年积攒的洗钱账目名单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玛莎缓缓露出微笑,把面前的鞋盒装好拿开,“你看,只要获取的信息足够全面,对未来发展的预判就容易得多。大众只会对豪门绯闻津津乐道,围观的世家虽说能察觉其中的资源竞争,又往往容易误判家族内部是铁板一块,忽视个中残忍。” “你本来就聪明,如果愿意拿出一半专注,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 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周翎绝对会第一时间送他去死。可玛莎不是别人,所以他只是被逗笑般抖了抖肩膀,长睫轻颤,“是你教的好。” “应该的。”玛莎也不多说,提起公文包放上茶几。 见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夹,周翎好奇地等她解释。 这时,玛莎却狡猾地卖起关子,“这是一份礼物。” “不过在送给你之前,需要你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 “最开始…的问题?我哪记得、” 女人不禁一阵轻笑,手指隔空点点他的新礼服,“是邀约成功了才开始挑衣服的?” “我、我是、”借口找了一半,周翎就明智地放弃了,玛莎什么不知道,说不定还能给他提提建议,“之前,挺久之前,我有让罗屿丰带她、”在玛莎暗笑的慈爱眼神中,他脸颊一热,破罐破摔道:“陆泉,行了吧,本来想让罗屿丰带陆泉参加秋季音乐会,但照这个形势,到时候还在不在一起都是问题。” “这可怎么办?” 好笑地瞧着少年疑似为难的神情,玛莎挑眉,“所以。” “你知道又没办法以我的名义邀请她,你有其他认识的人吗,还没决定女伴的那种?” 周翎苦恼而一脸认真地问着,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离奇矛盾。 让见多识广的玛莎都忍不住惊叹,一时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提问,“看来我是真老了,对现在年轻人的感情生活——” “嗯?”周翎奇怪地歪一歪下巴。 对皇子冷不丁的天然呆失语了一瞬,玛莎终于噗嗤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整理完心情,重新开口:“昨天你要的陆泉的资料,相信今天已经看完了。” 凝视着周翎轻微变化的神情,她继续缓慢而慎重地揭开皇子的小心思:“除开那些麻烦事,她也已经有了交往对象,包括一个秘密的情人,就算这样,你还希望她来音乐会、观看你的演奏吗。” 周翎玻璃珠似的眼睛凝住般静下来,柔顺的发丝一动不动蹭在沙发上,越发像尊精细无暇的玉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音响却突然蹦出一声枪响,把玛莎都惊得浑身一凛! 他反倒不在意,跟着看向屏幕上第一次开枪杀人的女主角。女主角勉力镇定地收刮尸体的钱包,慌乱中却不失利落地开始掩埋。 她紧皱着眉,用力闭了闭眼睛。 「我杀了一个人。但现在我不打算去想这件事,留着明天再想吧。」 话刚落音,周翎的眼睛便不自禁泛出笑意。对上玛莎再次看过来的视线,难得坦率地没有收敛此刻的情绪,没头没尾地说道:“原来她之前在游戏里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母亲出轨,父亲不详,被同母异父的姐姐抛在林家,也许才适应了新生活又被突然卷入自杀事件,再到现在的绑架——履历丰富到一个人就是一部电影,还仅仅是陆泉十八年的短暂人生。 周翎轻轻地矮身撑住脸,出神望向近处的文件夹,“玛莎,你说,当一个人出生时,是成为陆泉的可能性大呢,还是成为皇子的可能性更大呢?” 重新放松下来的玛莎看着他,“非要比的话,她可能是万分之一,但你,是几亿分之一。” “嗯——那还是我厉害点。”周翎的眼睛撇下去,露出眼皮上的红痣。 “她是命不好,你是命太好,得此失彼,才是平衡。”在他心情变坏前,玛莎终于把文件抽出来递过去,“看看。” 周翎淡淡地转眼去看,顿时古怪地皱起眉,“重度抑郁症诊断书?” “从前你拒绝也就算了,篮球场出事后,罗屿丰再次向宫内厅提出申请,这次长官们都很重视,哪怕是我也不能再帮你拖时间了。” 周翎噌地一声起身。 “坐下,”玛莎不动如山,半是无奈半是严厉,“周翎,听我说完。” 皇子冷怒地直视前方,下颚紧绷、攥着双拳,没有坐下,却也没有离开。 “所以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宫内厅说到底也只是看文件行事,只要你签了诊断书,就当你已经看过医生,其他的我都能糊弄过去。” 见周翎冷着脸不为所动,她悄悄动了动眉,漏出点看好戏的笑意,终于一股脑把礼物倒出来,“你签字我就好交差,交完差我一高兴,就能顺势用诊断书给你请病假,具体请哪天——秋季音乐会那天怎样?” 在周翎不可置信的惊喜眼神中,玛莎终于展开得逞的笑,“音乐会能有什么意思,就算约到了人也没办法一起玩。不如乔装打扮一起去喜欢的地方,啊——有部电影叫什么来着?” “真的?!我真的能出、” “《罗马假日》,我想起来了。”玛莎轻快地打了个响指,简直是突然降临的仙女教母,瞬间让周翎的世界焕然一新,充满了期待! “这个礼物您还算满意吗?我尊贵的,皇子殿下。” “我、”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周翎晕头转向,能光明正大翘掉音乐会!翘掉演讲!乔装打扮!出去玩!和陆泉罗马假日、遛出皇宫、玩、等等等等等等,“可我怎么约她、”重新摔进沙发的皇子没出息地忐忑问到。 玛莎找出笔递过去,拿腔拿调地逗他:“马车我可以帮您准备,至于心爱的公主,就只能靠您自己了,殿下。” 开心到恍惚的周翎跟着她的指示一一签好名,耳里全是噗通的快乐心跳,根本没在意她在说什么,只是一再要求她说话算话禁止食言,就差发誓写保证书了! 收回文件,玛莎慈爱地看向陷在期待一脸雀跃的皇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不忘嘱咐道:“天皇皇妃的外交行程快结束了,这里虽然自由,也该回皇宫住几天。” “嗯嗯,知道了、”周翎闪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笑着连连点头。 玛莎无奈地笑瞥他一眼,把文件夹放回包里,正准备离开,又忽然被回过神的周翎叫住。 “玛莎,明天你会在宫内神社值班吗?” ----- 没有留言好无聊啊! 第240章(九)一条蛇 今早陆泉一睁眼,就感觉好久没睡这么沉了。 她平时思虑多,总是多梦,习惯了还好,但偶尔来一次深度睡眠又会让她无比想念这样舒服的滋味。以至于迷瞪瞪地站到洗手池前洗漱,灵魂还好似扒在床上,浑身肌肉跟着半睡不醒,软绵绵地控制不住,像个刚出生不久的大婴儿。 ——大概是昨晚做得太刺激了…? 刚把牙刷放进嘴里,后背忽然贴上一片坚实的温热,有手臂圈过腰,她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眼睛,鼻息也很快落到颈侧,间隔着柔软的碎吻一路爬上耳廓。 “刷牙还要雇人扶吗?”高大少年半成熟的低沉嗓音震动,加上不经意摩擦而过的硬质碎发,激起陆泉后颈一阵发麻的痒意。 她哼笑着侧脸避让,嘴里有泡沫,便不满地掐几下环在腰上的手背,又很快被他张开手掌扣住。左手被他勾着手指玩,一会儿,又摸到腕上昨晚他帮她换的硅胶止痛贴。 “我刷牙唔呢、痒、” 听到她笑,罗屿丰也忍不住笑,弯身勾头去瞧她散漫慵懒的情态。纯白的宽敞浴室里,阳光被无限次反射重迭,将他本就淡色的眼睛点亮,水波一般清透,倒映出女孩睡意绵绵的模样。笑意拂过,他起身按上陆泉睡乱的头发,不亦乐乎地用手指帮她梳顺。 “洗完了再去睡会儿。” “呜呜,”女孩晃晃头,口齿不清道:“再睡、会、头疼、刚好、” 说着,她正准备弯身吐泡沫,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她鼓起的脸颊,在她惊得睁大双眼时飞快地在她腮帮上用力亲一下! “呜呜嗯!” “跟昨晚你对我做的比,根本不算耍流氓。” “呸呸呸,小气鬼!”陆泉三下五除二漱完口,直起身就准备一顿输出,没想到站在一旁的罗屿丰根本不闪不避,低头就是堵嘴,再抬起头时竟然一脸微妙,“一股牙膏味。” “你!”陆泉莫名脸热,暴怒:“你不也一样!牙膏、全身牙膏味!” 睡懵了的陆泉战斗力直线下降,罗屿丰非常快乐,早起真好,他爱早起。怕自己过早破功,他连忙眉眼藏笑地转身向对面的换衣室走去。 “你给我站住!”一大早就被戏弄的陆泉怒不可遏地擦嘴。 “我还要帮某人找件能穿的衣服。”罗屿丰头也不回地拉开镜子门,瞧着上面陆泉为之疑惑的神情,在她开口之前答道:“不行,我刚刚看了,昨天的绿恐龙是羊毛衫,不能机洗。” “…绿恐龙,其实挺可爱的。”陆泉懵懵地想着那件衣服。 罗屿丰忍俊不禁地固定好门,“我已经通知了助理中午来帮你量尺寸,很快会有衣服穿。” 助理?陆泉好奇地眨眨眼,仔细洗完脸,整了整和罗屿丰同款的白色睡袍,才转身进去换衣室。半撑到展示柜上,瞧着罗屿丰在最上层的收纳箱里翻找。 “你有生活助理?我见过吗?”陆泉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严格来说,是服装搭配团队里的助理,公司的。”从他的衣服里找一件陆泉能穿的并不容易,不过既然提到羊毛衫,他记得好像是有件缩了水的—— 陆泉刚想追问,漂浮的注意力却忽然被眼前的景色黏住。罗屿丰背对她抬着双臂找得认真,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穿着件宽松的睡袍,此时直被提到大腿根。纯白柔软的边缘包裹出紧实的肌肉弧度,更衬得线条利落肉色饱满,捏上去就像、咳咳——陆泉顿时甩甩头——饿了,我是真饿了! “哇,”某人欲盖弥彰地赞叹一声,“不愧是大公司,还有这种团队。是负责、呃,一些对外形象管理的吗?” “差不多,”罗屿丰眉头一松,终于抽出一件衣服,“试试这个。” “哦、”陆泉接过这件黑色的薄打底衫,小动物似地嗅嗅,找准正反,便褪下一半睡袍套头穿上。动作之爽利,让罗屿丰还没来得及思考完该不该转开眼睛就已经结束了。 “……” “除了袖子有点长,其他刚刚好诶。”她新奇地笑起来,忍不住朝向镜子甩了甩黑条条的手臂。 可爱得罗屿丰根本控制不住表情,等反应过来,已经自动上前一步捧住陆泉的脸蛋搓了搓。把陆泉都搓愣了,他才一秒回神,装模作样地垂眼松手去帮她卷袖子。 陆泉盯着他压住笑的嘴角,似懂非懂,一只手卷好了,她便配合地伸出另一只。 罗屿丰的发质硬,平时早上整理发型时,会喷点定型水去处理。像现在这般随意松弛的状态其实很少见,发尾有些不修边幅地反翘发炸,蓬蓬的刺刺的,和他长直的睫毛一起,齐刷刷贴着脸颊带笑的弧度,和利落的五官竟有些反差的可爱—— 隔着止痛贴感受着他指尖划过的痒意,私密空间里呼吸同步,静谧着,忽然让陆泉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还没来得及慌张,罗屿丰放下她的手,视线在她脸边绕了一圈,又自然亲昵地伸手帮她把头发仔细拨出来。 “整理头发简单,眼珠子掉下来就难办了。”眼尾上扬,俊美的少年皱皱眉毛故作苦恼到。 后颈上手指作乱,陆泉危险地眯起眼睛,下意识压紧了呼吸,“哼,还好意思整理头发,明明是耍流氓!” 她情绪忽变,罗屿丰一时不解,“哪有?” “一早就有,我要报仇!” “嗯?怎么报、” 话刚落音,蛮不讲理的女孩便突然伸出邪恶之手直往少年空荡的睡袍里钻去! “你、你干嘛、住!”毫无防备的罗屿丰浑身一跳,手掌顿僵,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嘴唇发抖,屁、屁股!他的、他罗、罗、罗屿丰!竟然被人掐屁股了——!!!下一秒,他浓眉倒竖,立地反击,反手去掐陆泉的屁股! “啊!放手!臭流氓!” “我流氓!?我今天、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流氓!可恶!” “又不是没捏过!你、啊!放我下来!” 那能一样吗!!!罗屿丰羞火攻心,耳眼发烧,一不做二不休弯身将她拦腰扛起。刚刚的气氛明明那么好,她偏要使坏!可恶!气不过地拍一下她乱动的屁股,正准备大踏步往卧室走去。 可这一拍也让陆泉身体一跳,当场自尊爆炸,假挣扎霎时变成了真扭打,昂起身就是一个结实头槌! “你竟敢打我屁股!!!” 咚的一声,顿时把罗屿丰砸得头晕眼花,脚下踉跄,慌乱间,双双扯向附近的衣服,乒乒乓乓、连拉带拽地摔进衣服堆里。排满衣架的横杆剧烈摇晃,上面原本整齐垂挂的衣服纷纷跟鱼儿掉钩似地,五颜六色、争先恐后地往下跳。 哗啦啦一阵衣服暴雨,很快将两人淹没。 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陆泉跪坐在罗屿丰身上,难得有些发愣。饶是她,也觉得自己这次多少有点过火,甚至莫名其妙了。刚刚罗屿丰摔下去的声音可不太妙——心中一慌,她立即掀开头上的衣服,见罗屿丰被埋得严严实实,连忙把他扒出来。 “罗屿丰,喂,罗屿丰、” 只见他额头红红,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你别吓我,我不是故意的,罗屿丰!”叫不醒他,陆泉大惊,声音都开始发抖,慌张地去摇他的肩膀,很快惊觉这个举动有多蠢,爬起来去打急救电话。 可下一瞬,手臂就被抓住往下一拽,惊慌间,她条件反射地撑住地板,才没直接撞上罗屿丰。 “你、吓我很好玩吗、我还以为,”知道他没事,陆泉松了口气,底气不足地抱怨到。见他还闭着眼不说话,又忍不住担心,“是不是撞到头了、” 她刚摸上他的头皮,闭着眼的罗屿丰却忽然开口了,“陆泉。” “你真没事吗,有哪里疼吗?” 他的胸膛深深起伏一下,好似在平复某种突然的情绪,语气又近乎叹息:“你在害羞什么啊。” “你是不是磕傻了,我才没、” “还是说,承认喜欢我,就这么让你为难。” 陆泉正捧着他的头仔细查看,闻言冷不丁一怔。 “所以要一次次折腾我,不想让我发现。” “我、”下意识反驳的话卡在紧张的喉咙,本就激烈的心跳越发在胸膛里分明,呼吸的响再也藏不住,一下快似一下打在罗屿丰宁静的脸上,接着,又避无可避地落进他终于睁开的眼睛里。 她下垂的长发也服帖地倒映其中,线索般串联着,逐渐扩散出恍然大悟的笑意,“傻瓜,”他后知后觉、又有些哭笑不得,像是忐忑了许久,才终于发现自己早就拿到满分的孩童,猛然安下心的同时带来些难以置信的、酸胀的晕眩,真是、“大傻瓜,陆泉就是个皱鼻子的大傻瓜——” “罗屿丰你别太过分!” 即便此时睡袍大开地被压在身下,这次的罗屿丰却是胜券在握。仰着脸直直锁定她,一眨不眨。 “吻我,告诉我,你喜欢我。” 强硬骄傲得仿佛命令,让陆泉不爽极了。却又着了魔似地,根本起不了身。 笔直的长睫微阖,罗屿丰洞察而纵容地睨着她的小表情,“我已经记不得我们吻过多少次,把茶几摇过多少次。现在你还想遮掩。” “这还不够傻?”笑容受不了地扩大,“傻瓜,大傻瓜——你是,我也是、” 下一瞬,他的话尾便被羞急败坏的女孩蛮横堵住,一连串的傻瓜攻击,气得陆泉大脑发热一心只想让他闭嘴! “胆小鬼、”赤裸的胸膛起伏,几声闷笑还是从被咬的唇角漏出来。长发蜿蜒在脸颊揉动,罗屿丰无声弯下眉眼,动情地迎合着女孩别扭又燥热的亲吻。 心跳,在斑斓凌乱的地板上,逐渐同步。 陆泉的“怒气”也渐渐消磨一空,又像彻底放弃抵抗般松下背脊,和他越吻越深。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劈头掉下来,冰凉的触感水流一般从她发热的脸颊划过,让她浑身一激灵。 “嘶——什么东西、啊、蛇!!!”吓得陆泉鸡皮疙瘩暴起,当即跳起来。 罗屿丰被她吓得不轻,差点被她结实地踩一脚,倍感荒唐地睁眼去看,“蛇?这儿?” “那那那、嗯?” 当陆泉将那件东西捡起来展出全貌的时候,整个换衣室突然陷入了死寂。 罗屿丰喜欢白色。因为白色代表了无限可能的画布,是肆意挥霍的自由。因此纯白别墅最多的就是白色,在整片建筑群中闪闪发光,一眼夺取目光。 可这一瞬间,罗屿丰却实实在在地想给当初的自己一耳光。 全白环境让阳光充分反射的下场,就是一切都被照得分毫毕现,无所遁形。 特别是一条,油亮的,碧绿的,膝盖上嵌着亮片爱心的,丝绸,喇叭裤。 “噗哈哈哈哈哈哈!” 碧绿亮片丝绸喇叭裤从陆泉手里掉下去,颗颗闪光的亮片映出无数张罗屿丰生无可恋的脸。 ————————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我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第241章(十)缤纷绚烂的爱 “穿上、穿上、穿上、穿上、” 陆泉愉快地一下一下举着喇叭裤,围着罗屿丰起哄。 罗屿丰闭眼咬牙,终于忍无可忍,“休想,除非我死!”接着,赤脚一跨,抢过那条碧绿的东西,狠狠团一团,以王牌投手的架势砸进架子的最上层。 手中一空,没了好戏看,陆泉不满地哼一声,“罗屿丰,我要重新考虑喜欢你这件事。” “哦,你现在倒是敢承认了!”罗屿丰羞耻得脸颊飞红,濒临炸毛。 “看看那条亮片裤!你的审美也太可怕了,和你在一起,我会自我怀疑的!” 引以为傲的审美观被严重挑战,生可忍熟不可忍!罗屿丰面色一冷,猛然沉声道:“我跟你拼了。” “哈?你、”反应才慢了一秒,她就被罗屿丰拦腰钳住,按上脑袋就是一顿狂搓,“啊——!你个臭猫!会打结的!住手、快住手啊!呸呸、” 战况正激烈,空气中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噼里啪啦,把凶神恶煞的罗屿丰电得一缩,下意识松手,有些发懵地揉揉敞开的胸口。 陆泉艰难扶住被搓晕的头,发花的眼睛向上看了看自己在空中飞舞的诡异发丝,又瞧了瞧罗屿丰明显退缩的神情,顿时攻守转换,径直往前拱去,“拿命来!” 吓得罗屿丰拽紧胸前的睡袍拔腿就跑,被身后巨大膨胀的黑色静电蒲公英追得表情失控,“住手、快住手!静电真的很痛!” “哪里逃!看我放电——!” 两个幼稚鬼绕着浴缸老鹰捉小鸡,还是陆泉抓住机会,趁他跑掉了腰带弯身去捡之际,一个小熊冲撞把他顶翻在地,直在他胸肌上彻底怼没电了,才双双累瘫停战。 “没、没劲了、累、了、、”头发已经团成乱麻的陆泉气喘吁吁地翻身,仰躺到他快速起伏的胸口。 罗屿丰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家明亮的浴室里,反手捂脸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越笑越响。 “哈哈哈哈——” 震得陆泉耳朵疼,她就近捏一把他的大腿,“还笑!你们这些、呃、直毛人怎么会懂自然卷的痛!” “就是懂,才要打击痛点。” 罗屿丰收了笑,歪头瞧她。昨晚她的头发也被他揉得一团糟,梳头时咬牙切齿的表情别提多可爱了。不知悔改地捏了捏她的“发团”,他昂起身在她鼻梁上亲了亲,“快起来,我帮你梳。” 陆泉被他凌乱的发尾戳得挤了挤眼睛,“哼、只要有一点疼,就开除你。” 一会儿,她反坐到洗手台上,罗屿丰小心专注地帮她梳头。 “罗屿丰、” 他宽大的睡袍袖子时不时沙沙地蹭过脸颊,膝盖蹭在他腿上晃不起来,陆泉抬起眼,看向他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眼珠。 “嗯?” “算了、” “有话就说。” “先声明一下,我这次没害羞,不是要破坏气氛。” 对上她因一本正经反而显得格外孩子气的神情,罗屿丰忍俊不禁,故作怀疑道:“先说说看。” “就是,忽然想起来,纪录片里,母猩猩就是这么给小猩猩抓跳蚤的。” “嗯——”罗屿丰飞快压一下嘴角,手里捏着她的发尾梳顺,无比淡定地开口:“那你一定是我从别的卷毛母猩猩那里抢来的。” 和陆泉相处的时间一长,罗屿丰满嘴跑火车的能力也是不退则进,实在不能一直吃哑巴亏了。 “噫、那怪不得要穿绿色喇叭裤,在森林里确实够隐蔽。” “哈、哈、真好笑,以后随你怎么说,我一概无视。” “呜呜呜,真吓人,”假哭到一半,她就在罗屿丰故作嫌弃的眼神中破功,埋到他颈间闷笑了会儿,才重新抬起脸,“不过话说回来,你是真喜欢那种裤子嘛?” “如果是真的,嗯——我以后努力不嘲笑你,啊等等、我懂了,是你以前跳过拉丁舞?桑巴?踢踏舞?” “对吗对吗,我的推理正确吗?” 这是哪里来的话痨侦探?罗屿丰瞥着她顽皮闪亮的眼睛,又好气又好笑,但总算安下心,抽空捏了下她的脸蛋,终于解释道:“完全错误。” “是我妈寄给我的。” “她是个商业摄影师,经常帮模特明星拍照。一遇到稀奇古怪的衣服,就会给我寄一件。”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陆泉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这么说,你还有很多奇怪的衣服喽!” “……” 很快,“哇——!哈哈,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衬衫肚兜吧?” 从衣服堆里拎出一件前面是普通衬衫,背面只有一对X绑绳的神奇衣服,陆泉惊叹地前后看看,再到罗屿丰身上比划两下。 他危险地眯眼。 下一秒,陆泉鼻子一疼,手里的“肚兜”就被他扯过去,“嘶!” “禁止想象。”他找到掉下来的收纳箱,把这些奇装异服重新塞进去。 “嘁,小气。”陆泉揉了揉鼻子,蹲下身也加入收拾残局。正愉快地挖着宝,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噢——你那件橙色衣服也是你妈妈寄给你的吧,”怕他不记得,她还仰起头,在脖子中间点了点,“这里有个菱形、特闷骚的那件。” 罗屿丰盯着她的手指,忽然面色一凛,提高声音:“别动,我要报仇。” “嗯?” 在陆泉万分迷惑之际,便见他忽然低头过来在脖子中间吮了一口。 “???!” 接着,他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淡定样子,抿了抿嘴唇,继续回道:“是的,勉强能穿的我也会穿。” 下一瞬,“哈哈哈——”他熟练接过暴起的陆泉,任由她在脸上啃了两口。 “你好记仇!” “彼此彼此——” 两人笑闹着继续收拾,陆泉毫不悔改地把翻出来的搞笑衣服舞到罗屿丰面前,问他在家有没有偷偷穿,合不合身,到底喜不喜欢,把罗屿丰彻底磨没了脾气,开启无视功能,变身没有感情的家务机器。 可一会儿,耳边忽然没声音了,他又心痒痒地转身去瞧。却见陆泉还真找到了刚刚说的那件橙色打底。 “怎么了,你想穿?” 掉下来的黑色收纳箱被他放到展示柜上,被陆泉整理着,此时里面已经缤纷绚烂、满满当当了。其他同色的收纳箱还安安静静地堆在架子的最上方,在宽敞的更衣室围了一圈。 “没什么,”陆泉背对他,从地板上抽出一只衣架,套上衣服,“就感觉,你妈妈很爱你。” 闻言,罗屿丰颇有些苦恼地笑笑,“她只是觉得好玩,又经常满世界乱跑,不知道从时候起就、”他顿了顿,本来没怎么在意的问题,忽然在此时奇异地开窍了,“原来是这样……” 陆泉无声询问地看向他。 “具体的时间我有点忘了,应该是刚升初中的时候。”想起些什么,站在衣架旁的罗屿丰露出陷入回忆的微笑,“老律师说我长大以后就只能穿西装,不能再像其他人随心所欲地穿喜欢的衣服了。” “就为这个,我不开心了一阵。现在想想,确实是从那以后,她才开始给我乱寄衣服…”他垂眼摸了摸手中的衣服,悄然体会着一份迟到的、独属于他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又浮出思绪,带着旁若无人的、私有的快乐继续整理,“陆泉,你饿了吗?” “我记得餐厅里有起司蛋糕,一会儿我们……” 陆泉静静凝视着他轻快张合的嘴唇,莫名地,灵魂却在此刻猛然而不受控地抽离出来。她冷酷而平静地俯视着早晨发生的一切,审视着自己,这个纯白别墅唯一的外来者,看着她露出虚假的笑容。 “好啊,我都行。” ———————— 提示:解离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 大脑切断自我和当下的感受,来逃避难以接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