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被竹马拖累成了皇后》 第1章 不小心穿成了傻子 顾静瑶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不受宠。 她病得很重,浑身烧得滚烫。她的床边坐着的那个美如天仙的女人,正在对着她哀哭,看起来十分伤心的模样。但四下无人之时,顾静瑶清楚地听到了她在低声叹息:“若是就此去了,也省了我的心。” 这可是亲妈啊!也难怪原主没挺过去。小小年纪,就被亲妈这样盼着早死,是真够可怜的。 但顾静瑶并不想死,她倒霉遇到车祸,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她很珍惜自己能够重新呼吸的机会。无论处境多艰难,她还是觉得活着比死了强。 不能死!顾静瑶闭上眼,咬牙忍过一阵剧烈的头疼,这时她模模糊糊地听到床边似乎有人在哭求:“夫人,再另外请个大夫来给四小姐瞧瞧吧,这么烧下去怕是要不好。” “陈嬷嬷,你起来吧。”美丽的母亲微微合上眼,眼角的泪珠落下,伤心欲绝的模样:“我明白你的心,我也希望静儿能快些好起来。但大夫也来过了,药也灌下去了,还是毫无起色。我想,这就是命吧。我可怜的女儿,她还真么小……” 卧槽!躺在床上病到动不了的顾静瑶顿时震惊了。她特么还喘气儿呢!亲妈怎么都哭上丧了!什么情况!这么见不得她好吗? “夫人,夫人!”床边发出咚咚咚接连不断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使劲叩头,顾静瑶听到陈嬷嬷哭了起来:“老奴求求您了!能不能请侯爷从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大小姐上个月染风寒时,请的那位太医医术就很是高明,能不能再将他请来,给四小姐看看。” “无用,终是无用……”顾静瑶听到母亲哀切地低语:“静儿啊,这都是命,你的命苦,娘的命也苦……” 她不去搭理在床畔哀求的陈嬷嬷,又对着躺在床上的顾静瑶哭了一阵子,接着就带着侍女离开了。她走的时候,顾静瑶努力转头往门的方向去看,却只看见她窈窕的背影,陈嬷嬷跪爬在她身后,努力想要抓住她裙摆上的轻纱。 但她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幸好陈嬷嬷没有放弃。夫人走了,她很快地爬起来,她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就急匆匆地端起了沉重的木盆放在床边,接着扒开了顾静瑶的衣服,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用凉水给顾静瑶擦身。 很好!顾静瑶昏过去前默默地想,高烧状态下物理降温还是很有用的,陈嬷嬷这样努力,她也得努力些挺过去呀…… 顾静瑶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星斗漫天了。一穿越来就忍受重病折磨,这让她觉得筋疲力尽。不仅是身体难受,还有精神上的疲惫。 现在的她叫做上官静,是武安侯府四小姐,是武安侯夫妻最小的女儿,也是爹娘的耻辱。原主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其实已经如了她亲妈的愿,永远的闭上了眼,才不满九岁而已,真是可怜……… 上官静的父亲上官逸,是大周朝著名的玉面武将,战功赫赫,长相英俊,而她的母亲,也是名满京城的美人儿,夫妻俩成亲后感情极佳,长子上官沐风,长女上官鸾,似乎聚集了父母全部优质基因,才貌双全,是爹娘的骄傲。 而上官静,则像是老天爷特意送来给上官逸夫妻添堵的包袱一样,一生下来就是个傻子,一直到五六岁,还是话都说不利索,一着急就只会哭闹。 上官逸夫妻俩一开始还有耐心细心照拂这个天生有缺陷的幼女,但时间久了,请了无数大夫,灌了无数汤药,太医院的医官都已经看遍,孩子的情况还是没有起色,渐渐的,两人失去了耐心,一看到小女儿就只觉得心烦,因此逐渐开始避而不见。 更糟糕的是,因为这个有缺陷的孩子,原本鹣鲽情深的上官逸夫妻,开始渐渐出现裂痕,上官逸责怪妻子在怀孕时不够小心,让孩子有了缺陷,而一向娇宠的武安侯夫人自然受不了丈夫莫须有的指责,两人开始频繁争吵。 就在上官静五岁那一年,一向专宠正妻的武安侯公开娶了小妾,心高气傲的武安侯夫人又愤怒又委屈,她表面上敌视新进门的小妾,责怪不忠的丈夫。 但实际上,在武安侯夫人心里的角落,她最大的怨念就是让她与丈夫产生裂痕的“耻辱”上官静。她总是在想,若是没有这个小女儿,若是当初她胎相不稳的时候,任由孩子流产,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上官静就像是武安侯夫人心头的一根刺,扎得她心头见血,却无法拔除。因为这孩子,是她亲生的啊!武安侯夫人的确没想过亲手除掉上官静,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要看到小女儿,因此在她的刻意忽视之下,上官静活得像是这府里的隐形人。 她虽然是出身高贵的嫡女,但却像是根孤独的野草,在上官侯府的角落里长大,只有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奶嬷嬷,还愿意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但她活着,对于武安侯夫人来说,这根刺就永远存在,所以可怜的原主就是在这一场重病中,在亲娘刻意的放任之下,无助的死去,死的时候离九岁生日还差几日。 虽然新身份让人崩溃,但上官静觉得,能重活一次也不错。至少她这个不受关注的小可怜衣食无忧,生活还算自由自在,而且还有个细心温柔的奶嬷嬷,挺好的,一切向前看,她觉得老天既然让她重活一次,不至于就是为了让她受罪倒霉。 她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甚至还幸灾乐祸的想过,也不知道武定侯夫人发现她挺过来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挺复杂的吧…… 屋子里很安静,陈嬷嬷似乎累极了,半趴在床上睡了过去,手里还捏着半湿的帕子。 上官静翻了个身,动静不大,但陈嬷嬷立刻惊醒了,她猛地抬头,累到模糊的双眼刚好对上了上官静亮晶晶的眼睛。 第2章 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亲事” “小姐终于醒了,这下可好了!”陈嬷嬷高兴极了,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可吓死老奴了。饿了吧?小姐耐心等片刻,老奴给你弄些吃的。” 上官静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她的注意力全都被陈嬷嬷头上那一大块乌青给吸引住了。这是磕头磕出来的吧? 她努力向陈嬷嬷的额头伸出了手,摸了摸她额头上的伤。陈嬷嬷浑然不在意地笑起来:“不疼,磕碰而已。就像小姐上次磕到了腿,不是也没哭吗?磕碰了,都会变颜色,过些日子就好了,小姐别害怕。” 陈嬷嬷的话,说得又慢又清晰。上官静知道,她这是为了迁就智力有缺陷的原主。人人都觉得原主是个无药可救的傻子,只有陈嬷嬷一直不肯放弃,还在执着地教她说话、认人,认物。 上官静并不想要吓到这个善良的老嬷嬷,所以她并没有多话,而只是学着原主的样子,唤了一声嬷嬷而已。 陈嬷嬷听到上官静开口,倒是很开心:“小姐今日口齿真清晰,看来这病了一场,也能开些窍呢!过些日子兴许更好些。唉!小姐若是能一日好过一日,那老奴的日子才有奔头呢!” 陈嬷嬷高兴,这让上官静的心情也不错。她觉得重病开窍应该算是不错的借口。她甚至都计划好了,用一段时间,慢慢“恢复”成一个正常的小孩。 虽然她对常年忽视她的父母没有什么期待,对于培养和父母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兴趣。但是当个正常小孩,至少不会有人一直盼着她死。 然而有时候,老天爷就是来落井下石的。上官静病愈后一个月后的清晨,她还没起床时,她的房门就被推开了,突然进来一大群人,闹哄哄的开始给她梳妆打扮,套上了大红色的嫁衣。 原主傻,现在的上官静可不傻,她一看就明白了,她爹娘,这是把她给嫁出去了啊!嫁之前都没人通知她一声的吗?? 最重要的是!她特喵的才九岁!!九岁啊!!!!这就是童婚,犯罪的啊!想也知道,想娶九岁小姑娘的男人,必定不是什么好鸟。 有没有这样无良的爹妈!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这还算是亲生的嘛! “这是在干什么!”与上官静同样吃惊的,还有陈嬷嬷,她张开双臂将上官静护在身后,一脸惊慌的转头去看人群中一位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是侯爷和夫人想要见四小姐吗?小姐才刚起,老奴帮小姐收拾打扮了,领她过去给侯爷和夫人请安。这衣裳小姐穿不合适,正红色太艳,小姑娘家压不住色。” “陈嬷嬷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中年妇人笑了:“新娘子哪能压不住正红呢?今儿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你赶快让开,别耽搁了时辰。” “什么?”虽然陈嬷嬷看到这个架势,就已经猜到了,但中年妇人亲口说出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赶忙转身直接将上官静搂在怀里,急赤白脸地嚷道:“你胡说!四小姐几日前才过九岁生辰,还是个孩子呢!哪有这个年岁就嫁人的!真是反了天了!你们这是要欺主犯上!别觉得你是夫人的陪房,就没人能辖制你。我们去见侯爷和夫人,我就不信,侯爷能容你如此放肆。” “陈嬷嬷,”中年妇人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可远远称不上友好:“你可别糊涂,四小姐的亲事,可是侯爷亲自订下的,小姐可是要嫁去淮阳王府的!连夫人都说,这是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呢!赶快让开,时间不早了,小姐还未上妆,若是耽搁了,这责任谁也担不起。淮阳王可不是好相与的。” “淮阳王府?”陈嬷嬷一愣,但她并没有松手,反而更努力地将上官静搂在怀里:“那也不成!便是嫁给淮阳王世子也不成!小姐今年才九岁,离及笄还远着呢!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未议亲,怎地就轮到我们四小姐了!这是什么道理!” 看到陈嬷嬷如此不合作,中年妇人干脆也不再废话,她将脸一沉,直接吩咐道:“将陈嬷嬷给我拉开!这是哪来的规矩,小姐要成亲,老嬷嬷拦在前面不让出门,养了小姐几日,难不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奴婢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四小姐的长辈了。” 跟在中年妇人身旁的丫鬟们一边答应着,一边上来拉拽陈嬷嬷,上官静见状连忙紧紧抱住了陈嬷嬷的腰,但她毕竟还小,又是大病初愈,小胳膊小腿的真没有太多力气,丫鬟们轻轻松松地就将她从陈嬷嬷身上拽了下来,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小姐!放开我们小姐!”陈嬷嬷努力挣扎,想要回头去找上官静,但站在她身后的丫鬟毫不客气地朝着她的膝盖就是一脚。陈嬷嬷腿一软,摔倒在地,立刻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但饶是如此,陈嬷嬷还在努力挣扎呼喊:“小姐!四小姐,我的小姐!不许动我的小姐!” “放开嬷嬷!”上官静从椅子上跳下来,朝陈嬷嬷跑去,但她很快就发现,她越是不听话,陈嬷嬷就会越受罪。虽然她是万人嫌的傻小姐,但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管公然打骂她这个主子,因此只能将对她的惩罚,转嫁到陈嬷嬷身上。 上官静只要不肯按他们所说,老老实实坐着上妆,等待陈嬷嬷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因此上官静没有继续挣扎,因为她清楚。她再反抗挣扎也是没有用的。她擦掉眼泪,闭着嘴一声不吭,任由人们像是打扮大娃娃一样给她穿戴上妆,乖巧得不可思议。但上官静也没有打算轻易认命,她偷偷地将奶嬷嬷做针线的剪子藏在了怀里。 她的爹娘不知道是没脸见她还是不想见她,一直都没有出现,她的同胞兄姐也没有出现,反倒是二叔母带着她的堂姐出现了。二叔母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模样,不住嘴的夸奖她今天乖巧。 而上官静那个十三四岁的堂姐上官鸳,则一脸忧虑的望着她。 第3章 “夫君”??? 这些人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将上官静打扮好了,很快进来另一群人,推着上官静往外走。她身不由己,但还努力转头去看依旧被按在地上的陈嬷嬷。她都已经听话认命了,这些人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对待陈嬷嬷,为什么?! 上官静只觉得一把怒火在胸口烧,她忍不住开口嚷道:“放开嬷嬷!放开!” 上官静的二叔母听到了她的话,有些纳罕的样子:“四姑娘今儿的口齿倒是清楚。” 而倚在门边的上官鸳则猛地抬起头望向上官静,接着她突然几步走过来,一把扯住了上官静的衣袖,低头望着她的眼睛问道:“静儿,姐姐说话,你能听懂吗?能听懂就点点头。” 上官静有些意外,她望着上官鸳泛着忧愁的眸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上官鸳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泪花,她将一个小小的荷包塞到了上官静手里,接着小声叮嘱道:“到了淮阳王府要乖巧,千万听话,莫要惹淮阳王厌烦。还有,少说话,少出门……” “嬷嬷!我的嬷嬷!”上官静望着上官鸳,圆圆的大眼睛中泛着焦急。 “我知道,姐姐会想办法。”上官鸳赶忙答道:“你别闹腾,免得惹来祸事。” 上官静沉默地朝上官鸳点点头。事到如今,她束手无策,也只能将陈嬷嬷暂时托付给这个其实并不熟悉的堂姐了。 她知道上官鸳的这几句叮嘱其实都是为了她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闹腾了。她松开了上官鸳的手,乖巧地任由一群人簇拥着她出了门。 她的身后传来了陈嬷嬷撕心裂肺的哭声:“小姐啊……我的小姐!!你们把小姐还给我!还给我啊……” 也就是短短一句话的叮嘱而已。上官鸳眼睁睁地看着小堂妹被一群人拖着离开了,她一个女孩子,能做的也有限,也只能无助地看着小堂妹被送进淮阳王府。 大伯和大伯母,真狠心啊! 上官静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捏着上官鸳送的小荷包,就这样被匆匆忙忙的塞进了花轿。 没事!不怕!她一路上拼命给自己打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反正想让她乖乖认命是不可能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的变化,上官静被送到新房,盖头掀开,看到新郎的那一刻。她突然放弃了反抗计划,老老实实地坐着没动。 因为床边上那个套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新郎……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小!! 这特喵的是在过家家吧?! 闹哄哄的人很快就散了,新房里连个丫鬟都没留。而那个不知道几岁大的俊秀小新郎,站在门边上,一脸慌张地看着她,一副想要逃跑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半天都没人吭声。最后还是上官静绷不住首先打破了沉默:“我能摘了凤冠吗?很沉的。” 上官静一开口,似乎把门边上的小包子吓了一跳,他一脸吃惊地瞪着上官静,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会说话!” “会呀。”上官静点点头,瞬间读懂了小包子古怪的眼神:“他们告诉你了对吗?说我是个傻子。” 上官静如此直白的问题,似乎让小包子有点为难,他望着上官静的眼睛,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但其实更让人尴尬的还在后面,上官静接下来的问题更加直白:“你是王府的庶子吗?很不受宠的那种?” 小包子吃惊地瞪大眼,下意识地摇头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们给你娶了个傻媳妇呀。”上官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且你今年也没多大吧,哪有人给这么小的孩子娶媳妇的。必是有什么缘故。” “我叫萧景珩。”小包子垂下眼帘,漂亮的小脸蛋上一片黯然:“我娘是淮阳王妃,我其实是淮阳王府唯一的嫡子。” “啊?”这一下,轮到上官静吃惊了:“这样说来,你还真是淮阳王世子?可是你爹娘干嘛那么想不开,要给你娶个傻媳妇呀?” “你……你来之前什么都没听说吗?”小包子抬起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跟你说了,我是个傻子呀。哪有人会特意跟傻子交代这些的,那不是对牛弹琴嘛!其实我连我今天要嫁人都不知道。”上官静答道:“一大早起来,有人闯进我的房里,给我套上喜服,就将我送来这里了。” 口齿伶俐的上官静自称傻子,这让萧景珩觉得纳罕,不过想想自己的处境……他又觉得挺能理解的。王府里的人,也都叫他呆子。 他想上官静在家里的处境大约与他差不多,装傻守拙也都是为了活的更好吧?! “我……”萧景珩犹豫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新媳妇”解释他在家里的处境:“总之,我不是淮阳王世子。父王……应该也没打算立我为世子。人人都知道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呆子。父王最喜欢的儿子应该是大哥。” “大哥?”上官静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唯一的嫡子吗?” “嗯……”萧景珩低下头答道:“大哥是徐侧妃的儿子。” “不立嫡子反立庶子是什么道理?”上官静更觉得无法理解:“淮阳王妃竟也能容忍?” “我母亲……”萧景珩微微叹了口气,朝上官静露出苦笑,如此早熟的表情在一个孩子的脸上,让人看着有些心酸:“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的父亲母亲不大喜欢我。” “你今年多大了?”上官静歪着头,仔细观察着萧景珩的表情:“应该还没我大吧?” “八岁。”萧景珩老实地答道:“你呢?” “已经满九岁啦,所以我是姐姐。我叫上官静,你可以直接叫我姐姐,或者叫我静姐也行,”上官静从床上蹦了下来,跑到窗畔,踮着脚尖往外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平时也这样吗?我想找人帮我拆掉凤冠,太重了,压得我脖子疼。” “要怎么拆呀,”小新郎萧景珩立刻挽了挽袖子:“你告诉我,我来。我这院子里没有大丫鬟,只有一个嬷嬷和几个粗使丫头。” “那你的嬷嬷呢?”上官静问道。 “不知道。”萧景珩垂下肩膀,表情冷淡地答道:“别管她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的,我来试试帮你拆凤冠。” 第4章 挨饿的“新婚夜” “新婚”第一日,不仅没有人来给上官静拆凤冠,甚至也没人来给这一对过于年幼的“新人”送晚饭。听说萧景珩说,外院在开席,庆祝淮阳王府和武定侯府联姻,而她和萧景珩这一对“被成亲”的工具人娃娃,倒成了真正无人搭理的一对。 饿着肚子的上官静跑到院子里去推院门,想要找人来送饭,但却发现,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把他们两个未成年小家伙给反锁在院子里了。她努力拍门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 “怎么办?”上官静转头看萧景珩:“你院子有吃的吗?” “对不起啊……”萧景珩低下头,底气不足地朝上官静道歉:“今天外院开席,大厨房忙,大概把我们给忘了。” “你经常被他们忘了吗?”上官静转过身,双手叉腰,像个小茶壶一样气鼓鼓的模样。 “那倒没有。”萧景珩摇摇头:“偶尔而已。” “还偶尔,”上官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怪不得你长得那么瘦,像个豆芽菜。” 她气呼呼地走回了新房,伸手将临出门前上官鸳塞给她的小荷包掏了出来,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桌子上。 小荷包其实也塞不下太多东西,里面只有一些散碎银子,两朵宝石珠花,还有几颗成色不错的明珠。看样子是上官鸳匆匆收拾的,随便抓了几样值钱又小巧的首饰装了起来。 世家贵女每月的月银都有定例,身上的首饰也都是有来处的,看到这些东西,上官静知道,上官鸳其实已经尽力了。 只是银子也不能吃,眼下这一顿,看来还是得饿过去。不过看到这些首饰,倒让上官静想起了一件事。 “我问你,”上官静抬起头望向萧景珩:“我来之前,你见过其他东西抬进来吗?他们不会连嫁妆都没给我吧?” 萧景珩没有回答,两个小孩,四只眼睛,相顾无言。上官静觉得自己气得肝疼,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王八蛋!有这么坑人的吗!!陪嫁没有一个,嫁妆也没有,这是真让我滚出家门自生自灭的意思对吧?!” “你别急,”萧景珩忙着哄上官静,急得头上都有些微微发汗:“今天先凑合一下,明天我去找徐侧妃说说,让她给你拨个丫鬟。你……今天晚上你要是自己睡会害怕,那我把凳子拼一拼,睡在门口,别怕,没事的。” 上官静望着萧景珩,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穿越时她都二十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换了个地方变成小孩,怎么好像心智都退化了似的,居然还需要八岁的小孩子萧景珩努力安慰自己。 明明她才是姐姐,眼下她和孤苦无依的萧景珩捆在一起,她才是那个应该承担更多责任,照顾弟弟的人。情况怎么反倒反过来了。 “我没事。”自我反省过后,上官静平静了下来:“我也不害怕。对不起啊,突然发脾气吓到你了。我只是很担心我的嬷嬷。而且咱们两个小孩困在这里,手里一点资源都没有,以后要怎么生活呀,我只是有点担心。” “咱们院子很清静,”萧景珩松了一口气,朝上官静露出笑容:“平日里少出门的话,也没什么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上官静跑去打开柜子,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走吧,去书房给你铺床,今天就早点睡吧,反正也没饭吃。洗漱……算了算了,都凑合一天吧。” 萧景珩自己抱着被子走在前面,上官静抱着褥子走在他身后,两个小孩子个头都不高,铺盖卷看起来倒比他们俩还大。从卧室到书房其实没几步路,两人居然都有些气喘吁吁。 “唉,这个身体实在是不行。”穿越前号称积极型沙发土豆的上官静捏了捏自己细细的小胳膊:“缺乏锻炼,太弱了,连点肌肉都没有。” “什么?”萧景珩没听清她说什么,一脸迷茫地回头,询问地望着她:“你想吃鸡?” “我想吃也没有呀。”上官静两手一摊:“我是在疑惑,你怎么长得那么矮,都八岁了,还没我高呢。” 萧景珩涨红了脸,小小男子汉的尊严似乎收到了挑衅,但他依旧涵养很好,并没有与嘴贱的上官静争辩什么,而是回过头去,自己动手给自己铺床,动作熟练极了,一看就是常常自己动手照顾自己。 “我是在认真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上官静扯了扯萧景珩的衣袖:“你别生气,我只是想问,他们在饮食上没有虐待你吧?你平时吃得饱吗?” “饮食……”萧景珩想了想之后答道:“还好吧,都有份例,大厨房做什么,我这里就吃什么。” “是吗?”上官静很是怀疑的模样,萧景珩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太瘦,她真的很怀疑这孩子营养不良。穿越之前,邻居家的小男孩差不多也是七八岁左右,个头可比萧景琰高一大截,也壮实许多。 “除了三餐,你平时有零食点心吗?”上官静又问道。 “没有,”萧景珩实诚地摇摇头:“嬷嬷说了,宗室贵胄不该养成吃零嘴的坏习惯,会被人耻笑。” “简直胡说!”上官静又开始气不打一处来:“那个世家公子的书桌上,不时常备着茶水点心?怎地?宗室贵胄的规矩难不成是饿出来的?皇宫里难不成也是一天三顿,皇上皇妃平日里连顿点心都吃不上?” “她这样说,我也是姑且一听,没有真的信。”萧景珩淡淡地答道:“不过以前这院子确实很少供点心,你来了兴许会好些。嗯……内个……夫……内个,静……静儿,你……” “叫姐姐!”上官静果断打断了萧景珩的话:“说过了我比你大,我是姐姐。” “好吧……”好脾气的萧景珩并不打算和上官静争辩什么,他老老实实地顺从了上官静的意思:“静姐姐,这里有许多事,可能都同你在家里时不同,你大约要习惯好一阵子呢。真是对不住了,是我拖累了你。” 第5章 傻?还是不傻? “如果说是拖累,”上官静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那咱俩最多也只能叫做互相拖累。我是个亲妈都恨不得我早点死的傻子,父母的耻辱,我爹娘把我当个包袱一样丢进了你们淮阳王府。我唯一比你强些的,大约就是我有个好嬷嬷,有她细心照顾我,所以就算爹娘再讨厌我,我在家也没受过什么罪。只是……” 上官静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别担心,”萧景珩赶紧安慰上官静:“过些日子,若是有机会,我帮你向徐侧妃说说,让你家里把你的嬷嬷送过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徐侧妃应该会答应的。” “你别跟着瞎操心。”上官静打起精神揉揉脸:“都自身难保了,别瞎揽事。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我是姐姐呀。现在,赶快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在淮阳王府的第一夜,上官静过得有些艰难,没人难为她,就是很饿,她现在是个需要长身体的小孩子呀!怎么能让小孩子饿肚子呢…… 大约是因为空着肚子实在太难过,第二天一大早,上官静醒的很早。清晨的小院到不像是昨夜一样鸦雀无声,有几个粗使丫头来来去去的打扫院子,看到她披着头发出来,倒有个丫鬟笑嘻嘻的朝她打了招呼,不过只是打招呼而已,主动上来伺候这种好事当然是没有的。 洗脸水是粗使丫鬟打来的,一个木桶,放在廊下,上官静看见萧景珩和她一样披头散发的出来,自己端了个木盆舀洗脸水。 “静姐姐,你已经起来了呀,”小男孩朝她笑得灿烂,虽然没洗漱,但漂亮的小脸蛋在晨光下看起来闪闪发光:“稍等一下,我帮你打水。” “我不用你照顾。”上官静一把扯住了萧景珩:“就你那小细胳膊,也不怕直接摔进木桶。院子里还有人闲着呢,凭什么你自己动手。” 萧景珩笑了,他看了一眼正站在门边闲聊的丫鬟们,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武定侯府的傻小姐,我是淮阳王府的呆少爷,一个呆子,哪来的本事辖制下人。” “你不行,我可以呀。”上官静双手叉腰,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我可是个傻子,不满意当然要闹腾了。” “你!给我过来!”上官静朝院子里的丫头一伸手:“过来打水梳头。” 院子角落被指着鼻子的丫鬟顿时一愣,但却依旧稳稳地靠在墙上没动。她笑嘻嘻的朝上官静说道:“哎呀,咱们可都是粗使丫头,不能进主子的屋子服侍的,若是被侧妃知道了,可是要罚的。” “就是的。”其他丫鬟也笑着帮腔:“咱们可是王府,王府里规矩大,不比寻常人家的。” 一群丫鬟嘻嘻笑起来,一看就是偷懒惯了,根本没把萧景珩和上官静这两个小娃娃放在眼里。 “不管谁家的规矩,我也是主子。”上官静一把抢过了萧景珩手里的空木盆,几步走到了丫鬟面前,瞪着她,气势汹汹地说道:“我再吩咐一遍,打水!” 然而瞧见上官静这副模样,丫鬟们不仅不怕,反倒笑得更厉害:“哎呦呦,年岁不大,倒是挺凶。这以后可有热闹瞧了。” “没错!”上官静突然咧嘴一笑,接着努力伸直手,举起木盆直接朝着丫鬟的头上砸去。 大约是没想到上官静会一言不合直接动手,丫鬟没防备,正好一下子被砸到了颧骨,这一下子其实没多重,但脸颊上红红一大片,看着挺厉害。 “你这孩子怎么……”丫鬟顿时跳了起来,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直接拽住了上官静的手腕。 萧景珩吓了一跳,急忙冲过来想要拦在上官静面前,但上官静十分冷静地迅速将他推开,她毫无惧色地仰头瞪着丫鬟冷笑道:“怎么?挨了打,你还想打回来不成?这是谁家的规矩,奴才都敢朝主子动手了。我虽初来乍到,但我们武定侯府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好欺负的人家。今日我不躲,就站在这里,倒是瞧你敢不敢朝我动手。” 上官静嗓门不大,但这几句话说得气势极足,倒真的把丫鬟给唬得没敢轻易动手。一群十来岁的大姑娘疑惑地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再敢吭声。 不是听说……武定侯府的四小姐傻乎乎的嘛!与家里的呆子刚好是一对,所以才做了亲的。 可是这小丫头看起来分明精明得紧,几句话说得也厉害,哪里像是个傻子呀?!可是说她不傻吧……这泼皮舍脸的架势,又真的不像是个心里有数的模样。 正经世家大族的小姐都讲究教养仪态,一言一行都有严格规范,哪有这样的啊…… 其实也是上官静幸运,院子里这几个其实都是粗使丫鬟,只能在院子里干杂活的那种,平日里根本没资格到主子面前伺候,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还算是好吓唬。 上官静一看有门,立刻再接再厉,她冷笑一声,将手里木盆朝面前的丫鬟一怼,冷笑道:“怎么?还不动?!我使唤不动你是吗?不过奴才而已,既然你金贵使不得,那我换个人使唤也是使得的。听说这府里是徐侧妃管事,不如你们现在就跟我去见侧妃,另寻个高枝去。我也好换一批省心的丫鬟来使唤。” 一听上官静这话,丫鬟们顿时有些不安。一个看起来略机灵些的丫鬟急忙跑过来接过了木盆,笑着说道:“小姐说得是哪里话。您有吩咐,咱们哪敢不从。只是小姐,咱们都是粗使丫鬟,比不得屋里伺候的姐姐们,打洗脸水容易,可这梳头您是真的难为奴婢们了。咱们只会梳丫鬟的发髻,哪里会给小姐们梳头呢!” 呵!上官静乐了。不傻嘛!在这里等着怼她呢! “我让你梳头你就照办。”她脖子一扬,冷冷地答道:“丫鬟的发髻?笑话!我倒要看看,今儿又没有人把我当成是和你一样的丫鬟。” 上官静这混不吝的态度堵得丫鬟没话说,只好老老实实地端起木盆挽起袖子,准备给上官静洗脸梳头。 大约是心里不忿,这丫鬟给上官静梳头的时候,下手重的很,差点把她的头皮都扯掉了。 第6章 消息来源 粗使丫头的梳头水平自然没法指望,分缝都是歪的,梳出来的双丫髻不仅一大一小,并且位置还不平衡,一个在头顶,一个在耳朵旁边,就像是一对长歪的犄角。 萧景珩看了一眼上官静的新形象,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要不我来试试。”萧景珩很懂事地挽了挽袖子:“兴许比她还强些。” 上官静瞥了一眼萧景珩自己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你别管。给我梳头不是你该做的事。” “可这也太难看了!”萧景珩忍了又忍,还是没好意思提醒上官静,她顶着这么个歪犄角,倒真像是傻子。 “那丫鬟应该是故意的。”上官静翻了个白眼:“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应该会去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吧?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看到我的头发,会说些什么。我现在住在你们淮阳王府,没人伺候又不是我的错,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父王和母妃不会叫我们去请安的。”萧景珩的声音很平静,这个早熟的孩子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坦然,但兴许是心理作用,上官静依旧在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因此上官静很体贴地没有追问“为什么”,反而也换上了一副坦然的表情,语气平常地问道:“你说,我爹娘把我送进你们淮阳王府是想干嘛啊?咱俩应该……不算成亲吧?” 听上官静这样一说,萧景珩顿时一愣,接着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不算?” 上官静蹙着眉,十分困惑的模样:“也没拜堂,而且淮阳王和王妃,似乎也没有把我当儿媳妇的意思。我虽然以前被当做傻子,但也还是知道,新进门的媳妇第二天得给公婆请安敬茶。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你要成亲的?该不会像我一样,昨日才知道的吧?” “比你早一日。”萧景珩老老实实地答道。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怪。”上官静一张小脸皱得像包子:“总不会是我爹娘嫌我这个傻子在家费粮食,所以把我硬塞给你做媳妇吧?” “也……不算是硬塞的吧?”萧景珩有些尴尬的模样,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答道:“我是京中出名的呆子,傻子配呆子,可不是正好嘛!反正我知道,我父王的确是想与你们武安侯府做亲的。” “这你又怎么知道?”上官静眨眨眼:“这样的事,你父王也不会特意说给你听吧?” “想得些消息总是有办法的。”萧景珩神秘一笑,接着牵起上官静的手,往小院子的西北角走去。 “咱们这院子虽然偏僻,但也有偏僻的好处。”他带着上官静走到院子角落,指了指院墙外的位置:“外面有条路,是往内院值房去的,这里僻静,院墙边上有些草木遮掩,因此总有些当差的下人在此处躲懒闲聊。家里的事,不会有人对我说,但我闲时会站在这里听一听,倒也不算消息闭塞。” “看来徐侧妃管家也不怎么严谨嘛!”上官静撇撇嘴:“王爷的心思,竟然让下人们随随便便就传得到处都是。”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萧景珩望着高高的院墙,稚嫩的小脸上浮起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早熟:“原本,我父王想为我大哥求娶武定侯嫡长女的,徐侧妃早早就看中了你大姐,父王为了让她如愿,几次邀你父亲来做客,只是商议了许久,你父亲最终都没有同意。” “呵……那是当然。”上官静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大姐可是我爹娘的心尖宝贝。嬷嬷跟我说过,别看大姐还有一年才及笄,但已经是誉满京城的闺秀了,才貌双全,我爹娘才舍不得随随便便给她订下人家呢!” “我父王可是为淮阳王世子求娶世子妃。”萧景珩话里有话地说道:“侯府嫡小姐配王府世子,也算是门当户对吧?怎么能算随随便便订人家?淮阳王可是世袭罔替,你大姐若嫁给我大哥,将来我父王百年后,她是正经淮阳王妃。” “话别说的那么绝。”上官静打量了萧景珩几眼:“淮阳王又不是没有嫡子。你还活着呢,凭什么你大哥承袭王位。就算你父王和徐侧妃这样想,那正经淮阳王妃怎么想的可说不清。” “我绝不可能承袭王位的。”萧景珩摇摇头:“我母妃也并不在意我父王愿意让谁继承王府,她……算了,几句话说不清,以后再慢慢给你解释。” 上官静其实很困惑。她不知道这淮阳王府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还活着,好好的也没被废,却居然任由侧妃上位,王府大权旁落,还放任自己的儿子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自生自灭。 她昨晚看到萧景珩的处境之后,就已经脑补了一出又一出的宅斗大戏了,初步认定这位淮阳王妃一定是有什么难处。 兴许那位淮阳王是个超级渣男?而徐侧妃又是个白月光白莲花之类的角色?这俩人联手挤兑得王妃无立足之地,就像是她前世看过的那些虐文小说一样? 王妃因此自身难保,更保不住儿子,因此权宜之下,为了保护萧景珩的安全,只能假装冷落独子?就像小说里常见的套路一样。 嗯嗯,应该就是这样!上官静点点头,对自己脑补出来的狗血故事十分满意。 “你大哥以后是不是承袭王位,一点都不重要。”上官静扯起萧景珩的手臂微微晃了晃,希望能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就算是淮阳王世子又怎样?我爹娘也是绝不可能甘心将大姐嫁给他的。” “你是不知道,我大姐真的特别特别漂亮,以前在家里时,我听家中长辈念叨过,凭大姐的样貌,做太子妃都绰绰有余。虽是闲来无事的玩笑之言,但我觉得,没准我爹娘就是这么想的。”上官静一边说着,一边强调似的朝萧景珩重重点了点头。 “太子妃?”萧景珩果然被上官静逗乐了:“虽然身份上倒也合适,可皇上还未立太子,你大姐上哪做太子妃去?” 第7章 婆家的第一顿饭 其实上官静觉得自己的推测挺有道理的。她爹娘一定是对大姐上官鸾有很高的期望,因此才不舍得将上官鸾嫁进淮阳王府。 比世袭罔替的王府还要高的高门还能是哪,不就是皇宫吗!未来的王爷都不愿意嫁,那就只能嫁未来的皇上喽。 可是上官静想不通的事依旧很多。她和萧景珩一同抬起头望着许久无人打理的院墙,许久后突然开口问道:“你说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 “什么?”萧景珩一愣。 “你的父母和我爹娘。”上官静简短地解释道:“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做亲家?执着到非要让我们两个小孩子凑成一对,这太不合理了。难不成是怕我这个傻子以后嫁不出去,留在家里碍眼?所以才急急忙忙把我塞给你,免得你以后长大懂事了反悔?” “怎么可能……”萧景珩忍不住笑了,稚嫩的小脸终于在笑容下显出几分孩子气。 “是啊!”上官静挠挠自己的歪犄角,一脸纳闷地嘀咕着:“就算是我爹娘嫌我爱眼,那淮阳王又是因为什么同意这门亲事?” “不知道。”萧景珩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很有些抱歉的样子:“对不起啊静姐姐,我能听到的消息也有限。” “你道什么歉嘛!”上官静笑起来,她觉得有些手痒,很想伸手撸一把眼前正太的小脑瓜:“你只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小孩子而已,又没有犯错。” “可是……”眼前小正太用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上官静,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上官静笑眯眯的牵起他的手,抢在他前面开口说道:“走啦,小孩子不要心思那么重,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静姐姐明明也是个小孩子,却偏爱学着大人的口气说话。”萧景珩小声嘀咕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上官静往回走。 “我本来就是……”上官静下意识地就想回答,她原本就是大人呀,但话到嘴边,却又噎住了。 唉!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二十岁自由自在的大学生了,也再也看不到疼爱她的爸爸妈妈了…… 她现在是上官静,一个爹娘恨不得她早点去死的傻子,一个和萧景珩一齐困在荒僻小院子里的九岁倒霉孩子而已。 “我本来就比你大呀,”上官静硬压下眼眶泛起的泪花,转头朝萧景珩笑笑:“我是姐姐,所以你要听我的,小孩子要听话才可爱。” “什么啊……”萧景珩被上官静逗笑了:“静姐姐真霸道。” 从院墙边回来之后,萧景珩和上官静并肩坐在正厅等早饭。只可惜这早饭的时辰也是很不靠谱,一直等到上官静快饿晕了,院门口才传来动静。 “走走走,我们自己去拿饭。”上官静顿时眼睛一亮,扯起萧景珩就跑。 “静姐姐之前不是还说不要自己动手吗?”萧景珩眨眨眼,乖巧地跟在上官静身后。 “这可是饭啊!”上官静十分小人之心地答道:“你就不怕那些丫鬟往里面吐口水吗?我早上可是刚找过她们的茬。” “怎么可能……”萧景珩忍不住失笑,但上官静已经提着裙子跑出门了。 两个身量不高的小孩子合力推开了院门,又一左一右合力抬起了被丢在院门口的食盒。 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虽然刚被上官静收拾过,但似乎一点都不长记性,一个个靠在廊下偷懒,上官静没开口叫她们,她们就当看不见努力劳动的小主子们。 红木制成的食盒拎起来很沉重,这让上官静对早饭产生了不小的期待。只可惜这看起来很高级的三层食盒里,内容物却十分乏善可陈。 食盒的第一层是四碟小菜,二凉二热,全素,一点肉星都没有,而且凉菜和热菜其实温度差不多,菜量嘛……让上官静来形容,就是以前上大学时吝啬的食堂大叔手抖的水平,一盘菜成年人大概还不够吃两三口吧?? 第二层里的东西看起来似乎顺眼一点,两个碟子,一个里摆着三块白白的糕,手指粗细,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另一个碟子里是两颗小包子,做得倒是小巧精致,看起来淮阳王府的厨子手艺不错。 第三层就简单了,两小碗白粥,和筷子汤匙之类的餐具。那小碗是真的小,和上官静在家里喝糖水的碗差不多。 这是两个孩子的早餐。 两个需要长身体的小孩子,其中一个还是男孩,就吃这样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丰盛,但量少且营养极不均衡,缺乏蛋白质的早餐? 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算了,但这里可是淮阳王府啊!不说跟别人比,她这个武定侯府爹娘嫌弃的傻小姐,可从没吃过这样敷衍苛刻的餐食。 在家里时,她院子里也是大厨房送饭的,每顿饭都是和姐妹们一样的精致餐食,上午下午还有七八样点心。饶是如此,嬷嬷还总是担心她病愈后营养不足,总在茶炉子上炖些汤水给她,也会亲手做点心给她吃。 上官静抬起头,望着苍白削瘦的萧景珩。怪不得这孩子八岁了,依旧个头不高呢! 但反观萧景珩,似乎对这顿早饭很满意的样子,他高高兴兴地先端出了那两颗小包子,放到了上官静面前:“静姐姐,今日运气真好,竟有包子呢!你吃这个,一定是肉馅的。” “都摆出来一起吃。两颗包子呢,一人一颗。”上官静笑眯眯,不动声色地帮忙摆饭,一边忙着,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你平日里的早饭,都是这些吗?” “我自己一人,吃得要简单些。”萧景珩抬起头,朝上官静笑得一脸阳光,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今日竟有四碟菜,两盘点心,平日没有这样丰盛的。厨房定是为静姐姐加了菜。” “说不定是因为厨房想起来昨天忘了给我们送饭,所以今天早餐才特别丰盛呢!”上官静笑嘻嘻地答了一句。 她没有当着萧景珩的面表达她对于淮阳王府伙食的嫌弃,也没提起她在武定侯府的贵女待遇,她怕这个可怜的孩子更难过。 第8章 小孩子总得上学 那两颗size迷你的小包子,萧景珩原本都打算让给上官静,但在她的坚持下,两人还是一人一颗的分了。 上官静不好意思自己独吞,却也没圣母到全让给别人,她也是个正在成长发育中的孩子,也需要摄入蛋白质。 吃过饭后,萧景珩自己挽起袖子,将桌上的碗碟和餐具收回食盒。上官静叫了廊下偷懒的丫鬟过来抬食盒,这次丫鬟们大约是懒得和她这个“傻子”废话,根本没有推脱争辩,拎了食盒就离开了。 唉!上官静心塞地叹了口气。幸好待遇也不算糟糕到过分,至少作为主子,不需要自己动手刷碗,这也算是好事……是吧?现在她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吃过了饭,“傻孩子”上官静没事做,但“呆少爷”萧景珩显然没她那么清闲。 “静姐姐,”萧景珩像是找上官静打申请报告似的,语气郑重认真:“我得读书,师父留了功课,明日要检查的。” “咦?王爷居然给你请先生了。”上官静稀奇地瞪大眼,这孩子饭都吃不饱,居然家里还让他读书?竟然没有打算把他直接养成大字不识的废物?是王妃为儿子努力争取来的吗? “我没有先生。”萧景珩涨红了脸:“父王没给我请开蒙先生。但我是宗室,年纪到了,总要入御书苑读书,我……我是前年年初才……才开始上书苑……” 上官静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萧景珩,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萧景珩这几句话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和耻辱,也清楚他为什么显得如此羞耻无措。 穿越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有些事,她这个傻子就算没见过,也听嬷嬷念叨过。她知道,她那个聪明灵慧的大哥上官沐风,是三岁开始开蒙识字的,武定侯夫妇不惜重金为儿子聘请了有名的儒生做开蒙先生。 别人家她不清楚,但想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公子们,大约都跟她大哥差不多,三岁开蒙,年纪到了再另外聘先生或者上书苑进学。 可是萧景珩没有开蒙先生。 前年,他已经六岁了,在这样一个已经开始懂事的年纪,大字不识一个的被送进了宗室子弟读书的御书苑,周围全都是三岁开始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公子们。 上官静几乎不敢想,这小小的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中,需要承受多大压力,又经历过多少嘲弄和耻笑。 “你会读书啊!”上官静像是没注意到萧景珩不自在地表情,大眼睛一弯笑了起来:“你可真厉害!” 上官静极为真诚的赞叹,让萧景珩稍稍松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不少。 但这孩子也没有因为一句夸赞而飘飘然,而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还差得远,师父总说我开蒙晚,需要比旁人更努力才是。” “你很厉害了!”上官静眼睛眨呀眨,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我都不识字。我也不能去上学,好羡慕你啊!我也想识字读书呢!” “静姐姐想学,我可以教你。”萧小包子终于笑了,阳光一样明媚的笑容,映在稚气未脱的俊秀小脸上,似乎让整个屋子里都显得亮堂了几分。 这才是八岁孩子该有的模样嘛!上官静十分满意,也跟着萧景珩咧开了嘴,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好呀,说好了你教我,可不许不算。以后我就可以和你一起读书啦!我的运气可真好,在家里时,我爹娘可没想过给傻子请师父。” “静姐姐……”萧景珩的脸上浮出一丝困惑,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道:“你家里人……为什么说你是傻子?静姐姐明明很聪明。难不成……” “你想问很久了吧?”上官静倒是挺大方,她笑着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答道:“以后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别憋在心里。其实也没你想得那样复杂,我以前的确傻傻的,脑袋懵懵的不清醒,说话不清晰,反应也比旁人慢些。但其实大人说的话我都能听到,只是需要时间接受。” “后来嘛……一个月前我病了一场,发了几日高热,十分凶险,差一点就死了。但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一场大病,到让我的脑子清醒了。” 上官静所言,至少有一半内容是实情,蒙萧景珩这个小孩子还是够用了的。她那个可怜的原主,以她看来,实在算不上痴呆儿,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学东西和反应都比旁人慢许多,若是大人耐心些,还是能沟通的。 只可惜心高气傲、凡事不肯落人后的武安侯夫妻,是绝对不会有那个耐心好好教养一个有缺陷的孩子的。 他们只会将才貌双全的长子长女当做心头宝,对着那一对完美的孩子,挥洒他们充沛的父母之爱,却不肯回头看看一直渴望爹娘怀抱的小女儿。 “一个月之前?”萧景珩十分吃惊的模样:“那……静姐姐怎么不跟你爹娘说你已经好了?我想若是他们知道你清醒了,定然不会舍得将你送来我们淮阳王府吧?” “要怎么开口说?”上官静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清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亲娘在我的病榻旁,盼着我早点去死。” “什么?”萧景珩目瞪口呆。上官静所说的一切,实在是超出了一个八岁孩子的理解范围。他自己的爹娘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盼着他去死啊…… “干嘛这样看着我。”上官静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至少我被押进淮阳王府的时候,在新房里等着我的人是你。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觉得我的运气已经很好了!只是我爹娘也有点太不像样了吧!好歹名义上是嫁人,嫁妆都不给也就算了,怎地连身换洗衣服都没给我准备!” “是哦……”萧景珩看着上官静身上的大红裙子,也有些傻眼。这还是昨天上官静被送进来时,穿的那身“喜服”。 没换洗衣服,倒真是个大难题。小小少年发愁地皱起了眉。 总不能……让静姐姐以后都穿他的衣服吧?外衣也就算了,里衣和小衣要怎么分着穿啊! 第9章 天真的愿望 上官静觉得萧景珩这孩子挺神奇的。他几乎处于被放养的状态,没人关心他的学识和教养,但他居然很自律,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执行着严格的自我管理,几乎不像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子。 上官静原本以为,这是因为他在御书苑那样的地方压力太大,毕竟周围都是学识教养极佳的宗亲,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萧景珩的自律,是来自于他对于未来清晰明确的规划。 “我将来想要参加科举。”他这样告诉上官静。 “允许吗?你是亲王的儿子,就算将来不能承袭王位,那也能封个郡王之类的吧?”上官静一脸问号。她只知道,她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每个朝代对于宗室弟子是否可以参加科举的规定不太一样。比如宋朝不限制,而明朝则不允许。 但这个皇上姓萧的大周朝,并不存在于上官静所熟知的历史中,她对自己生活的社会其实极不熟悉。 “朝廷虽不鼓励,但也并未明文禁止。”萧景珩答道:“我父王将来应该是不会为我请封的。我问过御书苑的先生了,成祖时期就有宗室参加过科举。反正我想参加科举,也不是为了求功名,我打算考到举人就好,到时候申请外任,做个县丞或者教谕,选个离京城远些的地方。” 对于萧景珩的未来规划,上官静其实觉得不太乐观,这是个孩子气的天真想法,应该没那么容易实现。 在上官静看来,虽然淮阳王不太喜欢自己的嫡子,但也不会轻易让萧景珩通过科举离开京城,脱离他的控制。 不过上官静倒是能理解萧景珩的心思。这个孩子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牢笼一样的家,因此才如此努力。 “静姐姐不用担心,最多再十年,我一定带你离开。”畅想未来的小正太,充满希望的样子,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上官静。 “好。”上官静最终没忍心说些泼冷水的话,她笑眯眯地点点头:“说好了哦。” 有目标的萧景珩认真努力地学习,而上官静则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他,照着萧景珩写给她的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学认字”。 萧景珩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九岁开蒙”的静姐姐似乎聪明得出奇,认字飞快,过不了多久,就将他写的满满一大篇字帖都认齐了,只是写得有些难看而已。 可怜的小少年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开蒙时的情景,禁不住备受打击。 “静姐姐好聪明啊!”他感叹道:“比我强了许多。” 上官静:……姐本来就不是文盲。 这一日午后,上官静终于看到了萧景珩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嬷嬷。 这位谱很大的嬷嬷也不知打哪打混回来的,一边剔着牙一边推开院门,一进来就直接坐到了廊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唉!可累死我了!”她大声叹了口气,接着扬起声音朝院子里正在躲懒的粗使丫头们吆喝道:“死蹄子,看见我回来了,还在那里干看着,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赶忙来倒茶。” 院子里的丫鬟们没动弹,其中一个反倒朝着嬷嬷撇了撇嘴:“张嬷嬷,您这是又输了多少,一回来就拿我们撒气。” “烂了嘴的小娼妇!”张嬷嬷立刻蹦起来,手脚麻利地伸手去抓那丫鬟,那丫鬟倒也机灵,一边跑着绕圈躲避,一边笑着嚷道:“张嬷嬷,您可是气糊涂了,当着主子的面就这样撒泼。” “啊?”张嬷嬷顿时一愣:“已经放学了?” “您是输糊涂了吧?”丫鬟哈哈笑起来:“昨儿九爷成亲,合着您全给忘了。” “哎呦!”张嬷嬷一拍大腿:“忘了!合着这院子里还多了一位,怎地悄没声的。” “你可别惹她。”丫鬟撇撇嘴:“是个混不吝。早上还把小翠打了。” “不是听说是个傻子吗?”张嬷嬷十分纳罕:“怎地,你们那么废物?连个傻子都唬不住?” “傻子才不好糊弄呢。”丫鬟朝书房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你见过哪位小姐肯撕破脸撒泼的。这一位可不会顾什么身份仪态,不高兴了就闹腾。” 这丫鬟心眼其实也不少,她特意没提醒张嬷嬷,上官静骂人的时候,嘴皮子利落着呢,一点都不像个傻子。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暗搓搓地等着热闹瞧。不管是张嬷嬷收拾了上官静,还是上官静收拾了张嬷嬷,这帮丫鬟都高兴。 “真的?”张嬷嬷一脸怀疑地往静悄悄的室内望去:“在怎地,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我怎地不信邪……” 正说着,上官静呼啦一声,揭开了书房的竹帘子,冷着脸站在书房门口,双眼瞪得溜圆,紧盯着张嬷嬷的脸。 上官静气势汹汹的模样,并没有吓到陈嬷嬷。倒是她头上一大一小的歪犄角发髻让陈嬷嬷有了不小的误解,觉得这新来的小丫头就是个好收拾的傻子。 “老奴张氏,给少奶奶请安。”张嬷嬷笑嘻嘻地主动朝上官静打招呼,但语气不仅不恭敬,反倒带着几分讥笑和调侃。说是请安,但她连膝盖都没弯一下,敷衍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其实现代人上官静原本不太习惯古代社会阶级分明的礼制。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的嬷嬷对她恭恭敬敬的样子,让她很不自在。 不过现在看见张嬷嬷这副模样,上官静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双标狗。张嬷嬷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让她火冒三丈。 “跪下!”上官静将头一扬,特意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什么?”张嬷嬷愣了。这院子里的事,王爷和侧妃从来不过问,萧景珩为了自保,守拙不吭声,因此她在这里作威作福久了,早就不习惯有人对她颐指气使。 “我让你跪下!”上官静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态度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可恶又张扬。 张嬷嬷顿时火冒三丈,她冷哼一声,微微偏过头去,语气冷硬地顶撞道:“老奴并未犯错,九夫人上来就喊着让跪,这是哪来的道理?九夫人是武定候家的小姐,也是京中一等一的世家大族,苛责下人可失了身份了。您年纪小,老奴这次不计较,这些个规矩,以后我再慢慢教您。” 第10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呵……上官静都气乐了。这老虔婆倒打一耙的水平挺高啊!自己不敬主子,反倒攀咬她没规矩。这是真把她当傻子,觉得她好欺负是吗? 张嬷嬷这几句话吓唬小孩子还挺有威慑力,但可惜上官静不是个真小孩。她很清楚,她想给张嬷嬷一个下马威,而这个老虔婆也想做同样的事, 和张嬷嬷的第一次交锋,胜负极为重要,她绝不能给张嬷嬷得寸进尺的机会。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九岁儿童,上官静可用手段也不多。因此她选择与之前一样的策略,先发制人地动手。 她朝张嬷嬷咧嘴一笑,接着快步跑上去,是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到了张嬷嬷的膝盖上。 作为缺乏锻炼的小女孩,上官静这一脚的力道其实算不上大。但优势在于出其不意。 张嬷嬷是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敢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完全没有防备,哎呦一声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地向旁边歪去。 这么好的机会上官静当然不会放过,她抓紧时机又在张嬷嬷的小腿内侧补了一脚,接着顺着张嬷嬷歪倒的方向一推。 扑通一声,张嬷嬷狼狈地摔倒在地,姿势极为难看,且十分不幸地扭了脚。 “噗……”围观的粗使丫鬟们一不小心笑出了声。这笑声加倍刺激了张嬷嬷,她又气又羞,整个脸涨的通红,怒瞪着上官静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反了天了!你敢打我!”她一边愤怒地叫嚷着,一边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起来报复,但上官静可不会傻乎乎地等她站起来。 她撩起裙子上前两步,又是两脚使劲跺在了张嬷嬷的腰侧,一边跺还一边骂:“没见过站着给主子请安的!到底是谁没规矩!不肯跪是吧!那你就趴着!” 这几下子力气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差点把张嬷嬷气的一口气上不了,当场去世。 “我把你个……”张嬷嬷怒吼着,像个秃毛老鹰似的,翻身扑向上官静,圆胖的双手指爪如钩,只朝着上官静的喉咙而去。 看样子是想掐脖子?这是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啊! 上官静眼珠一转,当机立断决定站在原地不动。这么多人围观,她知道张嬷嬷绝对没机会真的把她掐死。 那群粗使丫鬟可不傻,知道轻重的。若是她们真眼睁睁地看着张嬷嬷掐死上官静,那这一院子的人怕是都活不了。 上官静毕竟还是武定候府嫡女,就算爹娘在不待见她,嫁人一天就死在别人家,武定候必是要找淮阳王福追责讨说法的。 就算是为了面子和声誉,武定候也绝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若真不闻不问,岂不是坐实了凉薄父母的名声?那对爱面子的夫妻才不会这样做呢! 想明白这一节,上官静压根就没打算躲避张嬷嬷的攻击。她甚至还往张嬷嬷的手跟前凑了凑,最好这老虔婆能给她脖子上留点痕迹,这样她刚好有由头闹腾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围观的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呢,被上官静命令不许出来管闲事的萧景珩却不听话地跑出来了。 上官静打人的时候,他还能忍住不动,但一看到张嬷嬷发了疯一样要掐上官静的脖子,这孩子立刻冲了上来。 “嬷嬷!”萧景珩似乎是被凶暴的张嬷嬷吓坏了,他白着一张脸,勇敢地扑上来,想要将上官静护在身后。 他一把将上官静扯开,但这样一来,张嬷嬷如钩的指爪就直直对上了萧景珩的眼睛。 上官静看到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她反应还算快,还没等站稳就转身朝张嬷嬷的手臂扑去,直接压着那老虔婆的手滚倒在地。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张嬷嬷今天就是倒霉到家了。上官静用自身体重压下的手臂刚好磕在了廊下台阶上,发出“咔嚓”一声不详的轻响。 张嬷嬷“嗷”一声嚎叫起来,她不管不顾地将上官静推倒在一边,抱着自己的手臂干嚎起来。 上官静摔倒在地,滚了一身灰,萧景珩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扶她:“静姐姐,没事吧?哪里摔疼了?我去找人给你讨一丸跌打丸。” 他说着就想往外走,被上官静一把扯住了:“你哪都别去。” “可……我……”他担心地望着上官静,突然看见上官静圆圆大大的眼睛,朝他轻轻一眨。 “嗯!”萧景珩放心了,他点点头站在了上官静身边:“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的胳膊啊……”张嬷嬷惨叫的嗓门越来越大,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看起来是真的疼。 只可惜张嬷嬷嚎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上官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萧景珩则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似的,低头站在上官静身后,也不知在想什么。 萧景珩这做派在张嬷嬷眼里看来,越发呆的厉害。 而那些光顾着看热闹的丫鬟们则毫无顾忌地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压根就没人打算过来扶她。 张嬷嬷最后只好抱着手臂,拖着已经肿胀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撂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我去回侧妃娘娘。我可是有脸面的近身嬷嬷,伺候九爷多少年,也没受过这种气!刚进门一日就敢打人……没天理了!我去回侧妃娘娘,给我主持公道!” 张嬷嬷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院门外。等目送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上官静才拉着萧景珩回了书房。 “你记住,到时候如果有人来问,就说全是我干的,你拦不住我。”上官静对萧景珩反复叮嘱道:“我是个混不吝的‘傻子’,什么都不用顾忌。而且我和你不一样,我毕竟还是武定候府的嫡女,徐侧妃如果是个明白人,肯定不会为了个奴才,跟我一个傻子太计较。” 听到上官静如此谨慎叮嘱,萧景珩反倒微笑着摇了摇头:“张嬷嬷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她见不到徐侧妃的,最多找内院管事的姑姑哭诉一番罢了。我之前一直不同她计较,也只是不想生事罢了。” “懂!”上官静也笑了:“守拙保平安嘛!放心,以后你不用硬忍着委屈了,出头闹腾的任务,就交给我这个傻子了。” 第11章 傻孩子能懂啥? 事情最终正如萧景珩所料,张嬷嬷果然不敢去找徐侧妃,只去找了内院掌事姑姑闹腾了一番。 但张嬷嬷并没有得到所谓的“公道”,上官静却因此得了些小便宜。 也是赶巧,张嬷嬷哭天抹泪地找管事姑姑装可怜告状时,在徐侧妃院子里伺候的侍女恰好过来传内院管事姑姑。事情就这样拐弯抹角地传到了徐侧妃的耳朵里。 当日晚间,管事姑姑到徐侧妃面前回话的时候,徐侧妃就顺嘴多问了一句。 张嬷嬷下午找管事姑姑哭诉了许久,惹得管事姑姑厌烦,因此回话时,这位姑姑倒是就没添油加醋的帮着张嬷嬷说话,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张嬷嬷的伤情。 徐侧妃当面没说什么,但心里倒觉得有些愕然,一转身就将八卦念叨给了淮阳王。 “那孩子不是傻子吗?”淮阳王也有些纳罕:“武定候亲口这样告诉本王的。” “是啊!”徐侧妃也是一脸莫名:“这样看来,总归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也不知九爷院子里的嬷嬷怎么得罪她了,竟被打得不轻。” “不是什么大事。”淮阳王不太在意地摇摇头:“也多余去管她。” “王爷不想见见她?”徐侧妃问道:“名义上总归是正经儿媳。要不安排个时间,让那孩子来给您和王妃敬个茶?” “一个傻孩子而已,她哪里懂这些。”淮阳王摇摇头:“礼就免了吧,才八九岁,懂得什么是成亲。只要她老老实实呆在老九院子里就行了,其他无需计较太多。内院的事,你看着办。你只需记住,全京城都知道,淮阳王府和武定候府是姻亲,上官四小姐是本王的儿媳。” “妾身晓得。”徐侧妃先是点点头,接着又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不是上官大小姐嫁过来。” “武定候夫人不舍得,也是没办法。”淮阳王答道:“回头本王给琰儿寻个更好的。” “再好还能好过京中第一贵女?”徐侧妃娇美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满:“说是不舍得,焉知不是心太高,嫌了我们琰儿不是嫡子。” “你又说这样的话。”淮阳王皱起眉:“是不是嫡子有什么要紧,琰儿是本王的长子,也是本王最得意的儿子,将来本王的一切都要由他来继承,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王爷,”徐侧妃立刻撒娇一样挽住了淮阳王的手臂:“妾身只是为琰儿遗憾,妾身实心说,上官大小姐这样品貌俱佳的姑娘可是难得一见,做太子妃也是绰绰有余,这么好的儿媳,妾身能不惦记嘛!” “急什么。”淮阳王微笑着拍了拍徐侧妃的手:“你若真惦记,就再等一等,迟两年给琰儿定亲,上官大小姐年纪也还小,时移世易,过两年再提。本王答应你,一定让武定候拒绝不得。” “那妾身可就等着了。”徐侧妃甜甜一笑:“对了,王爷,武定候府什么时候将四小姐的嫁妆送过来?婚礼办得急,武定候府来不及准备是真的。但就算是搪塞,也得有些嫁妆箱子抬进咱们王府。王府娶媳,总要齐全体面,让人挑不出毛病才好。” “有理。”淮阳王点点头:“明日我催一催武定候。” ……………… 第二日一大早,萧景珩吃完早饭准备去上学。刚刚挨过教训的张嬷嬷依旧不长记性地没有露面伺候,是萧景珩自己换衣服梳头,又收拾好了去书院的书包和文房四宝。 看着萧景珩干干净净的衣裳,再看看自己已经穿了两天,滚得一身灰的红裙子,上官静一筹莫展。 迫切需求换洗衣服的上官静送萧景珩到院子门口,她左右看看,门口的小径清净的很,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下人,没谁有兴趣往这个荒僻的角落看一眼。 “我觉得如果我就这样走出去,也没人管。”上官静踮起脚尖,向往更远处看。 “是没人管。”萧景珩神色有些忧虑:“但是……” “放心放心,”上官静赶忙笑着朝萧景珩摆摆手:“我不会随便出去,给你惹麻烦的。” “静姐姐,陪我在这里坐牢,委屈你了。”萧景珩神色抱歉地低下头:“这样的日子,怕是还得过许久。” “我说过吧,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上官静朝萧景珩咧嘴笑起来:“小孩子心思太重,一点都不可爱。我只是在想,你那个不像样的嬷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该找谁要换洗衣服。我和院子里的丫鬟说了几次,她们就知道搪塞我,说屋里的事她们不能插手。” “唉!失策了!”上官静双手叉腰,一脸遗憾地大声感叹道:“早知道先要了换洗衣服,再揍你的嬷嬷。” “静姐姐……”萧景珩一脸无奈。小小少年这两天总觉得,想要跟上自己“夫人”的跳跃性思维实在是太难了,让他十分力不从心。 “走走走,别像个小老头一样叹气。”上官静推了一把萧景珩的肩膀:“你用不着操那么多心,好好读你的书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我来解决。” 上官静越是这样说,萧景珩反倒越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顺着小径离开,到二门去坐马车了。 他走了之后,上官静回到院里,托着腮坐在廊下台阶上。她正动脑筋该怎么恐吓那些懒惰的粗使丫鬟呢,突然瞧见他们校园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头上插着镶翠银钗,穿着青色缎裙的中年女人,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原本正在树下偷懒的粗使丫鬟一看到那女人的脸,赶忙跑了过去,一个个有些心虚的样子,笑着朝中年女人打招呼。 “燕姑姑,您今儿怎么得空到这里来?” “这院子已经打扫过了?”燕姑姑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模样。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捡起墙边乱扔的扫帚,笑着答道:“今天清理了枯枝,院子还没扫干净呢。” 燕姑姑知道丫鬟是狡辩,但九爷院子里的事,她其实懒怠管,因此只是简单申饬了丫鬟两句,也没重罚。 第12章 小孩子的教育要抓紧 燕姑姑当着上官静的面,申斥过丫鬟之后,才转身朝坐在台阶上的小姑娘行了个福礼请安。 “九夫人,武定侯府午后会遣人来送嫁妆,奴婢先带人将西边的耳房腾出来,好放东西。”燕姑姑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跟着她的丫鬟们立刻往西边耳房去了。 上官静点点头没有吭声。她看得明白,这位燕姑姑并不像张嬷嬷一样心里没数,但却也只将上官静当做个不懂事的傻孩子,并没多尊重。 不过上官静倒也能理解。就凭她现在的形象,一身穿了三天的脏衣服,加上粗使丫鬟帮忙梳的乱蓬蓬的头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不过有陪嫁就好啊!上官静满意地想,再怎样总好过两手空空,没人又没钱。 而且她实在是该换衣服了!! 然而上官静很快就发现,她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过于高估她在上官逸夫妻心里的位置。 下午嫁妆是到了,刷着红漆的木箱接连不断地被抬进院子,散发着新木头和漆的味道,数量极多,排场看起来倒是大,箱子似乎不太重,仆役们抬起来很轻松。 上官静站在廊下看着下人们来来去去穿梭忙碌,心里有些疑惑。上午燕姑姑过来,只腾了三间耳房出来,这么多的箱子,能塞的下吗? 这边正在忙碌着,萧景珩恰好放学回来,他有些吃惊地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热闹的景象,接着走到上官静身边压低声音问道:“静姐姐,这是……给你送嫁妆来了?怎么这样突然。” “不知道。”上官静小声说道:“但来了就好,好歹有换洗衣服。不知道他们给我陪送了多少仆役,希望我的嬷嬷能跟来。我嬷嬷可好了,才不像你院子里的张嬷嬷呢!” 然而两个小孩并肩站在廊下看了半天,只瞧见淮阳王府的仆役们来来往往的抬箱子,也没见到管事领着人进来,反而是燕姑姑过来了一趟,拿了个大红信封给萧景珩。 “九爷,这是九夫人的嫁妆单子,您收好。”燕姑姑交代道。 “姑姑,”萧景珩连忙问道:“静姐……我夫人的衣裳箱子在哪?” 燕姑姑扫了上官静一眼,了然点头,接着招来一个仆役叮嘱了几句。 仆役们一直忙到天擦黑才散了,等他们走时,大厨房的晚饭已经送到了门口,粗使丫鬟们都离开了,这院子从来都没人值夜,天色一暗就空荡荡的。 上官静失望地望着紧闭地大门,十分不甘心地嘀咕着:“我其实可以不要陪房,只要嬷嬷一个人就行了,我觉得这要求够低了,怎么能一个人都不给我呢!” 萧景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红信封,微微叹了口气,他牵起上官静的手,微微晃了晃,安慰道:“静姐姐,你也别太失望,忍一忍,等有了机会,我帮你想办法。咱们先吃饭吧。” “算了,”上官静强打精神,朝萧景珩笑笑:“我就是抱怨两句,嬷嬷不来就不来吧,我们自己照顾自己也不是不行。你别跟着瞎操心,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千万别为了我惹麻烦。” “可以试试的。”萧景珩认真地保证道:“过些日子是中秋,说不定今年多了你,父王会传我们去团圆宴,到时我可以找机会向徐侧妃提一提,这样的小事,她应该不会拒绝。” 一听这话,上官静的关注重点立刻偏了,她问道:“你往年中秋都不会参加淮阳王府的团圆宴吗?” “往年也去过几次。”萧景珩答道:“给父王请个安之后,就在陪席,也不敢乱吃东西,其实也是无聊。” “不敢吃东西?”上官静一愣,接着瞬间脑补出一个可能:“难不成你……” “嗯。”萧景珩没等上官静说完,就平静地点点头:“幼时中过两次毒,也是我命大,竟然都没死成。后来我开始尽量闭口不言,别人问话,十句里回一句,不开口,不哭泣,也不反抗,大家都说我的脑子被毒坏了,成了呆子,这些年反倒渐渐消停了,再没那些腌臜事找上门。” “呵……”上官静气得肝疼:“果然是守拙保平安啊!我问你,你中毒的事,最后到底有什么说法没?好好的王府嫡子,接连被人毒了两次,你那个父王也能睁一眼闭一眼?” “打杀了我的奶嬷嬷。”萧景珩黯然答道:“张嬷嬷不是从小看顾我的嬷嬷,是奶嬷嬷去了之后,才被分了来的。我那时候还小,奶嬷嬷的模样其实都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她对我是很好很好的,她总是抱着我,温柔地同我说话,叮嘱我在父王和母妃面前要温驯听话,免得受罚。我还记得……” 萧景珩的声音开始有些微微发抖:“她……她被人拖出去那日,最后叮嘱我的就是‘不要追问她的去向,要顺从,守拙才得平安’。但其实我都懂的……我都懂……” 萧景珩嘴唇微微颤抖,这个八岁小男孩十分努力地想要显得坚强,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静姐姐,是我没用,”他小声啜泣着:“我都明白的,奶嬷嬷不会害我,但我无能又怯懦,没能护住嬷嬷。都是我的错!” 萧景珩的眼泪,让上官静难过极了。她知道,奶嬷嬷的离去,一定给当年小小的萧景珩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他认为是自己害了奶嬷嬷,这么多年一直在心里自责着,从未放下。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这个可怜的男孩,这从来都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不是告诉你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嘛!”上官静只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忍不住也跟着萧景珩掉了眼泪:“干嘛总是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一点都不可爱。你给我记清楚了,你的奶嬷嬷不是你害死的,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下毒的人的错,是你父王的错,是整个淮阳王府的错,唯独不是你的错!” “害人的心安理得,你这个被毒了两次的受害者反倒抢着自责,这是什么道理?以后不许这样!再这样下去,你要长成讨人嫌的圣父婊了!” “啊?”萧景珩一头雾水地望着上官静:“什么……附表?” 第13章 小心翼翼的孩子 转眼间,上官静嫁进王府已经半个月了,眼看着中秋将至。 大约是小孩子适应能力强,半个月而已,上官静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和萧景珩在荒僻小院子相依为命的日子。 上官静觉得自己出息大了,短短日子里,居然学会了用捣衣砧和皂团这么原始的工具洗衣服。 没错,淮阳王府的洗衣房,经常“忘了”来他们院里收衣服,因此萧景珩从很小开始,就学着自己洗衣服了,“娶媳妇”时,技术已经练习得纯熟了,教导上官静完全没问题。 “绝对是故意的!”上官静和萧景珩一人拽着衣领,一人拽着袍子下摆,努力拧水:“旁人房里都不忘,单单忘了我们。” “这可说不准。”萧景珩答道:“兴许是真的忘了。其实咱们王府,主子们的衣裳很少送去洗衣房洗。” “是哦……”上官静抬起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她穿越来之后,在武定侯府那短短一个月的生活经历。那时候,她的贴身里衣好像都是嬷嬷给洗。 至于外衣……华丽的裙子当然也有,但穿得极少,她也不需要出门见客,爹娘怕她丢人。根据原主的记忆,也就是过年和给长辈拜寿会穿得华丽些被嬷嬷抱出去磕头,也是去去就回,从不会参加家宴。 因此这些衣服……好像是没洗过? 至于家常的裙子,似乎也很少洗。武安侯夫妇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在生活条件上苛待过她,一年四季的做衣裳,姐妹们有的她也不缺,衣裳多得很,穿穿就不要了。 这次武定侯府给她送嫁妆,将她以前在家的衣箱直接抬了过来,四季衣裙满满五箱,但似乎……还是平时那些,并没有近日新做的衣裳。 也就是说,上官逸夫妻在决定将她嫁出去之后,压根就没想到准备陪嫁这件事,她成亲时穿的那身喜服,也不知道是打哪弄来的,并不合身。 不过没关系,上官静要求不高,有衣服换就行,她已经比萧景珩“富有”多了。 萧景珩这个倒霉孩子,一年四季的家常衣裳加起来也没几件,有好几件都穿了许久,洗褪了色,还短一截,也没人想着给他做新的。 但别看他家常衣服破破烂烂,但外出穿的袍子他可一点都不少,这些袍子都很合身,面料也华丽。 不过就算出门的衣服很多,萧景珩穿衣裳还是很珍惜,他出门时总是很小心,怕把袍子弄脏或是蹭破。 “到年底才做新衣裳呢,”萧景珩这样告诉上官静:“还得穿好几个月,得小心些。” “我觉得就算是弄脏或者刮破也没关系吧?”上官静有些不在意的样子:“你父王好像很喜欢搞些表面功夫,他可不想留下个苛待嫡子的名声,所以我觉得,不管在家怎样,出门时他们肯定要保证你打扮得光鲜。” “是这样没错。”萧景珩笑笑,一边使劲拧着衣服,一边平静地答道:“但若是弄脏或者弄坏了出门的外袍会挨罚的。张嬷嬷会用戒尺罚我。” “她居然真敢打你?!”上官静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你都那么乖巧了她还要打你?!” “她是嬷嬷。”萧景珩话里有话地答道:“负责教养我,我若是不守规矩,受罚也是活该。” “呵……”上官静气得几乎将后槽牙咬碎:“老虔婆!拿着鸡毛当令箭,欺负你无依无靠。你等着,我迟早替你报复回来!” “无所谓。”萧景珩抬起头,朝上官静一笑:“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忍着。” 上官静喉咙顿时一哽。这孩子为了活下去,真的已经是拼尽全力了啊…… “会好的。”上官静眨眨眼,压下了眼眶中的潮气:“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至少……” 上官静朝萧景珩咧开嘴,露出开朗的笑容:“至少我觉得我能暂时成为你的保命符。虽然不知道你父王和我爹到底为什么突然决定让我们匆匆成亲,但这说明他们迫切希望两家的姻亲关系能够迅速建立,所以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你在你父王的眼里不是没有价值的。你这个儿子活着,我这个‘儿媳’才有存在价值呀。” “静姐姐……”萧景珩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要掩饰自己的表情:“人家都当你是傻子,但我总觉得你特别聪明。比我聪明许多的样子。” “因为我是姐姐呀。”上官静丢下手里的湿衣服,笑着捏住了萧景珩嫩嫩的两腮,向两边扯去,硬是将小男孩的嘴扯得裂开,露出歪歪的笑容:“我是姐姐,当然要聪明点嘛!否则怎么护着你呀?等你长大了,一定比我更聪明。” “静姐姐,”萧景珩俊秀的小脸上写满真诚:“虽然我知道,你在家里过的日子,比在这里强远了,你不该被我拖累得在这里坐牢。但是,我真的很开心武定侯府是将你送来我家,有你在,日子真的好过了许多。” “那当然。”上官静双手叉腰,昂起头,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你以前自己在这里,孤孤单单的连个小伙伴都没有,都没人跟你玩,现在我来了,至少不寂寞了。再说,两个人在一起有商有量,主意总是多些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萧景珩没说话,他默默靠了过来,牵住了上官静的手,微微晃了晃,朝她露出信赖又安心的微笑。 这孩子总是这样,就算如此渴望伙伴的陪伴,也是小心翼翼地等在原地,如果上官静不去找他,他绝不会主动靠近,像是害羞,又似乎是有些惊惧。 萧景珩在如此缺乏善意的环境中长大,已经沦落到需要小心翼翼地向另一个孩子寻求温暖,但是非常难得,他的个性居然没有长歪,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怨天尤人,他依旧那样温柔敦厚,聪慧安静。 但是上官静知道,这样的萧景珩,温良,却并不怯懦。许多时候,他的顺从并不是因为他不敢反抗,而是因为他理智。 小小年纪的孩子就能如此理智,这完全是环境逼出来的啊! 第14章 祖母与姑母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萧景珩原本盼着,能趁着这机会带着上官静见见父王和母妃,顺便试着提一提,让武定侯府将上官静的嬷嬷送过来。 为了这件事,两个小孩子关起门来商量了很久,他俩都觉得,只要能见到淮阳王,开口提要求,成功的概率一定是很高的。 嫡子萧景珩有可能是徐侧妃的眼中钉,徐侧妃不想让他过得好很正常,可上官静一个傻孩子又没有得罪过淮阳王府的谁,因此上官静觉得自己“嫁”过来之后的凄惨待遇,多半还是因为她这个傻子并未被重视,徐侧妃可能压根就没考虑过她的“待遇问题”。 因此上官静觉得,她只要有机会开口提要求,徐侧妃没理由拒绝。她其实找之前那个看起来很精明的燕姑姑说过要嬷嬷的事,但大约是燕姑姑是在没把她这个傻子的要求放在心上,当面答应的挺好,事后就没下文了,很可能压根就忘了去帮她传话。 为了中秋节时,看起来不太讨嫌,上官静特意翻箱子,找出了一条华丽的裙子,是去年祖母生辰时,新做的,只穿过一次。这一日的头发,她也没要院里那些使唤不动的粗使丫鬟来梳。而是萧景珩动手帮的忙。 小男孩一边忙着将上官静的头发盘在头顶,一边自我欣赏地看了一眼他分出来的整整齐齐的头缝:“我觉得我比那些丫鬟还强些呢。复杂的发式不会输,但是分缝梳整齐,再绾成两个小髻还是挺简单的。” “你从小就自己梳头,也算是训练有素。”上官静答道:“不过等嬷嬷来了就好了。” 只可惜两个小孩早早收拾整齐准备出门,却没等来管事姑姑叫他们去赴宴,傍晚时,晚饭倒是送来了,菜色与平时差不多,若不是多了两块月饼,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过节的样子。 萧景珩低头默默吃着晚饭,他希望自己能显得不在意,但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控制情绪的水平还没那么高,上官静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失望。这孩子虽然从生下来开始就饱受伤害,但依旧对父母怀有期待啊…… “你上一次见到你父王和母妃是什么时候?”上官静问道。 “上次见到父王是婚礼前两日。”萧景珩答道:“父王把我叫去叮嘱了几句,要我和你好好相处。母妃……上次见到她还是过年时。” 竟然有大半年没见过母亲了!怪不得这孩子这么失望。 “兴许今天他们有事。”上官静歪着头想了想,笑着指着桌上的两块月饼:“不如我们等下去西墙跟下赏月?” 这么大个院子,那不好赏月,非得去西墙跟下,萧景珩笑了:“若是家里开宴,下人们也会十分忙碌的,哪有人敢偷懒。” “碰碰运气嘛!”上官静伸手扯起了萧景珩:“反正也要赏月吃月饼,在哪都一样。” 事实证明,上官静运气总是不错,这一日还真有人在外面偷懒,两个小孩根据下人们的闲聊内容得知,原来这一日淮阳王带着侧妃和孩子们进宫陪太后过中秋去了。 “带侧妃进宫?反而将正妃留在家里?”上官静一脸懵逼:“你父王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宠妾氏吗?” “一向如此。”萧景珩答道:“在我记忆中,母妃似乎从未进过宫,就算是过年进宫请。父王倒是经常进宫,也都是带侧妃去。大多是带徐侧妃,偶尔也会带林侧妃。静姐姐你是知道的吧?我父王和皇上是一母同胞。” “我还真不知道,没人给我讲过这些。”上官静摇摇头:“这样说来,当今太后是你亲祖母?你见过她吗?” “见过的。”萧景珩点点头:“虽然我也很少进宫,但偶尔去一次,皇祖母对我很亲切。” “看来皇太后喜欢你!这是好事啊!”上官静立刻很兴奋:“我就说嘛!毕竟是亲孙子!” “皇祖母对大哥他们也很亲切。”萧景珩小声答道:“我并不特别。我很少进宫,也就见过两三次皇祖母,说起来,大哥与皇祖母还更亲近些呢!” “也是。”上官静叹了口气:“皇太后嘛,肯定孙子孙女一大群,看到谁也都不算稀罕。要说真心疼,那肯定还是皇上的孩子们排在前面,毕竟都在宫里生活,天天见。而且她在宫里,也管不到你。” “其实对我最好的人是姑母,就是长平长公主。”萧景珩坐在墙根下,抱着膝,歪头看着上官静:“只是她也不常往我们府里来。但她每次来,都会给我带许多东西。” “那她可真是好人!”上官静感叹了一句。 “嗯!”萧景珩抬头望着月亮:“姑母最好了!她今日一定也进宫了。” “唉!”上官静站起来拍拍屁股,接着伸手去拉萧景珩:“既然知道怎么回事了,咱们也别在这里吹风了,月饼拿回去吃吧,好歹是过节,我说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故事?”萧景珩笑了:“静姐姐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因为你就是小孩子呀!上官静忍着笑,转头看了一眼萧景珩,问道:“谁说只有小孩子才要听故事了?你不听算了,我还懒得讲呢!” “没说不听!”萧景珩急着去扯上官静的袖子:“是个什么样的故事,静姐姐说来听听。” “我有好多好多的故事。”穿越党上官静优越感十足地答道:“今天嘛……我先给你讲个小鸭子的故事吧!你见过小鸭子吗?” “没有。”萧景珩竟然很没见识地摇了摇头:“但我知道,厨房那边的笼子里,养着鸡鸭,但都是大的。” “没事。”上官静像是拍小狗一样拍了拍萧景珩的脑瓜:“这不影响你听故事。我今天给你讲一个很丑很丑的小鸭子的故事。这个小鸭子它一生下来就丑极了,院子里的小动物都嘲笑它……” 第15章 月例银子 “你见过天鹅吗?就是鸿鹄的鹄。”上官静手脚并用地比划着:“非常漂亮优雅的大鸟,浑身雪白,美极了。” “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的。”萧景珩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兴奋的样子:“书苑的夫子教过‘今夫鸿鹄,春北而秋南,而不失其时。’夫子还说,鹄是志向高远的瑞禽,《博物志》里记载了,鸿鹄千岁者皆胎产。” “哈?”上官静十分对于古人的yy能力佩服不已:“那你别信他的,所有的鸟都是卵生,胎生鸟那是妖怪吧?不过也是,活了千年的鸟可不是妖怪?” “那我不知道。”萧景珩笑着摇摇头:“静姐姐怎地懂得这样多?还知道这样多的好故事。” “跟你说过,我以前脑子糊涂,旁人说话虽然听得懂,但总要反应一阵子。”上官静笑着答道:“所以嬷嬷总是抱着我,语速很慢地讲故事给我听,她希望我多练习听别人说话,以后能慢慢好起来。” 这是真的。在上官静原主的记忆里,陈嬷嬷总是抱着她反反复复地讲故事,语速极慢,若是小姑娘对于嬷嬷的故事能有些情绪上的反馈,陈嬷嬷会开心得不得了。 “所以你看,一切都能好起来。”上官静摸了摸萧景珩的头顶:“只要我们一直充满希望,不放弃的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丑小鸭一样,被所有人嫌弃也别害怕,终有一天,你会变成翱翔在天际的天鹅,将那些看不起你,欺负你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上官静鼓励的话其实很俗很俗。任何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小孩子,几乎都听过这样的话。 但这几句俗气的鼓励,对于萧景珩来说,却无比重要。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认真的对这个孩子,说过任何一句鼓励的话。 他就像是墙边的一株小小野草,孤独又顽强的活着。不是他不想依赖别人,而是无人可依赖。 因此上官静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对于萧景珩来说有多重要。不仅仅是个同龄的小朋友,也不仅仅是个相依为命的伙伴,拥有成年人的心智的上官静,开始逐渐成为萧景珩精神上的支柱。 上官静并不知道,这个孩子对于她的依赖,竟然是从安徒生童话开始的。 从那一天开始,萧景珩对于听故事这件事十分着迷。上官静十分庆幸自己是个穿越党,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至少从小到大,听过的童话、传说,还有历史故事,足够搪塞一个古代小孩子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深秋。 天渐渐转寒,夜幕降临也越来越早。从来都没人想到过在萧景珩的院子里点灯,因此这些日子,上官静和萧景珩吃过晚饭后,都只能早早洗漱,窝回屋里。 为了节省蜡烛,两个孩子通常守着同一张桌子,一人一边,萧景珩读书做功课,而上官静则“学认字”。 原本喜欢做表面功夫的淮阳王,是从来没有在文具和书籍方面亏待过萧景珩的,以免他到御书苑读书时显得太过寒酸。 然而现在,萧景珩的院子里多了一个需要“习字”的上官静,资源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萧景珩在申请过一次笔墨添补并没有下文之后,上官静和萧景珩很有默契地决定,这样的事还是自己想办法比较好。 萧景珩开始逐渐学会,将自己在御书苑习字的废纸捡回家来,让上官静用背面练字,也开始知道,将墨调得淡一点的,节省一点。 一切都能对付,而且上官静的“学习进度”很快,没有几个月,基本已经将大部分的字认齐了,就是写得十分难看而已。 “静姐姐真的好聪明!”萧景珩羡慕地感叹:“这么短时间,都可以读书了。” 然而穿越前正在上大学三年级的上官静一点都不觉得得意。上了十几年的学,毛笔字写得跟蜘蛛爬似的,还不如个八岁的孩子。 “唉!”她心塞地将眼前写满的字纸团成一团,正面萧景珩的字和背面她的鬼画符形成鲜明对比,让人不忍直视:“我的字算是没救了。” “静姐姐的字的确还需要练练,”萧景珩终于有一件比静姐姐强的事了,因此也有点小得意:“不过不急,慢慢来。” “诶,对了。”上官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将笔丢到了一边,问道:“天很快就冷了,你的厚被褥收在哪里?还有我的厚被褥也得早点找出来吧?” “静姐姐的被褥……”萧景珩站起来,转身去凉塌的一个角落。上官静来了之后,他将卧室让给了上官静,自己一直住在书房凉塌,这里现在是他的小狗窝。 “在找什么?”上官静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静姐姐的嫁妆单子呀。”萧景珩头也不回地答道:“我藏起来怕丢了。不过还好,张嬷嬷这些日子都没来,院子里的丫鬟也不会进屋子里来。” “张嬷嬷会翻你的东西?”上官静问道。 “嗯。”萧景珩点点头:“她是我的嬷嬷,我院子里的事都是她管着。” “诶?”上官静突然一激灵:“对了!我问你,你有月钱对吧?我到你们家这么久了,不管咋样,我也算淮阳王的儿媳妇,我也该有月钱对吧?” “大概……”萧景珩嗫嚅了半天,才答道:“都在张嬷嬷手里。我的月钱就是她拿着,她管着咱们院子,静姐姐又没有陪嫁的丫鬟和嬷嬷。” “哈!”上官静狠狠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老虔婆现在连影子都不见呢!捏着两个主子的月钱,她这差事够肥的!给我等着,等我想办法让她都吐出来。” “静姐姐的嬷嬷没来之前,恐怕不行的。”萧景珩摇摇头:“未成年主子的月钱都是嬷嬷管着。静姐姐在家不是这样吗?” 第16章 嫁妆就是装饰品 “虽然是,”上官静答道:“但我的嬷嬷没那么坏!” “静姐姐放心,”萧景珩像是下保证一样说道:“我不会让她偷你的嫁妆的。燕姑姑把西耳房的钥匙给我了,我藏得好好的。” “你能说出这话,证明她偷你东西不止一次。”上官静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了:“上次我就听丫鬟说她赌博。” “反正我也没太多东西给她偷。”萧景珩耸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她也不敢偷什么重要物事。徐侧妃治家颇严,她虽不管我院子里的事,但王府的东西若被人卖到外面去,她必是要追查的。张嬷嬷若是被逮住偷盗,徐侧妃绝容不下她。” “你哪有什么重要物事。”上官静撇撇嘴:“唯一一点点东西还被她偷,怎么那么倒霉。” “给你。”萧景珩从床边的缝隙里,费劲地摸出了大红信封,直接塞进了上官静手里。 “怎么还是封着的?”上官静诧异地晃了晃信封:“你没看过吗?” “没有呀。”萧景珩十分老实地摇摇头:“这是嫁妆单子,是静姐姐的东西,我怎么能随便动。” “噗……”上官静忍不住喷笑出声:“小小年纪这么教条。这嫁妆是我的没错,但是嫁妆单子又不是给我看的,一般嫁妆单子不是给夫家看的嘛,你家里没人感兴趣,你打开看看又有什么了不起。” “不。”萧景珩十分固执地模样:“还是静姐姐自己先看。”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上官静点点头,完全不抱期望地当着萧景珩的面打开了信封:“我们的婚事是匆匆订下的,他们连身喜服都是临时凑来的,怎么可能想到给我准备嫁妆的问题?这一定是为了不要太过难看,临时凑合着补起来的。我看看……呵……” 上官静将大红纸写的嫁妆单子直接丢到了萧景珩面前:“你自己看吧。” “首饰也有不少嘛!”萧景珩十分认真地计算着:“珠花……发箍……手钏……耳坠子……然后就是……” “不用数了,都是小姑娘戴的首饰。”上官静嘴巴差点撇到耳朵后头:“这就是我屋子里以前的那个首饰匣子原封不动的搬过来了而已,我娘居然都没想着拿自己的首饰添两件,我爹娘不可能在这样的事上抠抠搜搜,唯一的解释就是毫不关心,因此都没有过问。” “啊?”一直很贫困,并没有什么个人财产的萧景珩,对于嫁妆的多少其实并不是很有概念,在他看来,拥有满满当当嫁妆单子的上官静非常富有。 但这张凑合来的嫁妆单子,在上官静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这么跟你说吧。”她戳了戳那张单子:“虽然我以前傻,但我爹娘倒不像你爹娘这样苛刻,他们在物质条件上一直对我很大方,所以我以前住的屋子还是挺豪华的,姐妹们有的,我都有,一样都不缺。” “哦!”穷鬼萧景珩点点头,他对于上官静的描述没啥概念,总之静姐姐比他有钱就对了。 “所以!”上官静直接扯起那张嫁妆单子抖了抖:“这其实就是将我原来屋子里的东西都装了箱子而已,这算嫁妆吗?最多也就算是搬家吧?!我那天看了,箱子没准也是他们上哪个小木匠铺赶着新做的。我屋子里有多少东西我还不知道吗?根本装不满一百零八抬,还不一定有多少是凑数的空箱子呢。” “至少没忘了给你准备压箱银子。”萧景珩指了指嫁妆的最后一行:“上面写了,八千两。” “是哦。”对古代银子购买力没啥概念的上官静冷笑一声:“我没出门花过钱,不知道八千银子多不多,但我知道,对他们来说一定不多。我有八千,等我长姐出嫁的时候,怕不是要有八万压箱银?而且银子多省事啊!既不用费心思,也又不用提前准备,临时账上支了银票,封了匣子送过来就行。” “八千不少了吧?”同样一直没拥有过零花钱的萧景珩,比上官静甚至更没概念:“静姐姐在家时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啊?” “我还真不知道。”上官静挠了挠头:“但肯定是够花的。但我挺省钱的呀,我一个未成年的傻子又不用出门拜客,也不需要头油香粉胭脂什么的。反正我要额外吃些外面的零嘴,嬷嬷总能拿出钱,打发人去给我买,打赏丫鬟也是大方……” “诶?对了!”上官静突然一把扯住了萧景珩:“你说,我们使唤不动那些粗使丫鬟,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打赏啊?因此她们做了分内的事,就懒怠再应差?扫了院子之后就闲着,连一桶水都懒得给我们提。” “我以前也没见过张嬷嬷给她们钱。”萧景珩很老实地答道:“要我打赏我自己也没钱。但我见过我大哥打赏小厮。” “那是当然!”上官静不屑地答道:“张嬷嬷觉得你的月例银子就是她的,怎么舍得拿来打赏丫鬟?她又不在乎你有没有人伺候。话说,你的月例银子是多少啊?” “大概是二两?”萧景珩耸耸肩:“我猜的。其实我不知道,没人跟我说过这件事。” “迟早让她吐出来!”上官静恶狠狠地答道:“算了算了,不提这个,越提越生气!我看看……厚被褥都有,我们回头自己翻出来。” “好!”萧景珩立刻点点头:“钥匙在我这里,明天我们等天亮的时候翻出来。” 两个小孩子计划的挺好,然而第二天,等他俩打开西耳房的门,立刻傻了眼。 为了节省地方,燕姑姑让仆役们把箱子都摞起来放,恨不得从地板堆到天花板,小小两间耳房被塞得满满当当,别说翻箱子了,连落脚都没地方。 “得有个梯子吧?”萧景珩张着嘴,仰着头,有些呆滞地望着紧密摞在一起的木箱山。 “走吧!”上官静一扯萧景珩,直接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有梯子你也没法翻。靠你和我两个小孩,能把箱子一个个搬下来再摞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