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分卷阅读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 ?书名: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双教主影视角色拉郎配!【专业推冷西皮三十年】 故事承接通天帝国,人物多来自原剧,韩厥的人设既有原剧部分也有历史真人背景,裴东来的人设也基本来自原剧,但!是!作者必须强调的是,原·作·中·裴·东·来·没·死!!! 所以,本文默认原作结局,除了沙陀和静儿,其他人物都没死,至于鱼翅大人,嗯,作者会考虑让他客串,但是死是活就不保证了。。。。。【遁走ing】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厥,裴东来 ┃ 配角:狄仁杰,张训,武后,王浦 ┃ 其它:双教主,拉郎,狄仁杰 ☆、序言 ?  余自幼伶仃,幸得裴公怜悯,随之奔走三十载,闻惊密,探奇险,走天堑,其中危急之时、险难之境,难以一言蔽之,现闲暇想来,不枉此生,恐那般境遇随此身而去,绸缪之际,终结而成集,或有不详不尽之处,亦作后人戏语而已,便谓之《大理寺秘闻录》。 ——张训? ☆、一 ?  公元690年,武后废黜睿宗,正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武周,改年号为天授,自称神圣皇帝。 为庆祝新帝登基,各藩属国纷纷派遣使臣,携礼来贺。 一时间,通往神都洛阳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旌旗蔽日,来往车队马队络绎不绝,其中也混杂了不少意图不轨的人士,潜伏于人群之中。 是夜,驿站里的人马大多早已歇下,只有负责护卫的昭武校尉韩厥还在巡夜。 此行护送的贡品乃新罗所献,除了人参、貂皮和其他贵重珠宝之外,最珍贵的莫过于稀世珍宝——东珠,整整一盒,十八颗,每一颗都是那么晶莹剔透、硕大圆润,堪称价值□□。 多年习武的警觉性让韩厥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今夜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 果然,刚过了丑时,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刻,马棚里忽然传来了嘶鸣声。, 声音越来越响,而且杂乱无章,但仔细一听,嘶鸣声里夹杂着一两声口哨。韩厥出身行伍,是识马之人,一下就听出这哨声不对劲,转身就往马棚奔去。 只见十几匹马的缰绳不知被谁系在了一起,哨声搅得它们焦躁不安,一面嘶鸣着一面往马棚外面挤,眼看着栅栏很快就被挤塌了,檐下的马灯也被打翻在地,瞬间点燃了大堆干枯的马草,火焰蹿出五六尺高。 韩厥立即明白是有人在捣乱,也来不及安抚狂躁的马群,扭头冲站里吼了一声走水了,足下一点,人已经扑向了哨声传来的方向。 护卫队的副手是韩厥的老搭档昭武副尉董文虎,也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歇息时连甲胄都未解下。此时听到老大的喊声,他迅速从床上一跃而起,叫醒队里的其他人,点起火把,冲进了存放贡品的后院。 差点打瞌睡的值班护卫立马清醒了,听到前院的吵闹声,看了看冲进来的兄弟们,吓得有点结巴,“怎……怎么了?” 董文虎扫了众人一眼,用他那把天生粗哑的嗓子让大家镇定下来,“莫慌,只是走水了而已。” 匆忙起床的士兵们也渐渐醒过神来,有人问了一句,“要去灭火吗?” “那是驿站兄弟们的事儿。”董文虎绕着装满贡品的马车走了一圈,拍拍车杆,“我们的任务是守好这些东西,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为了自个儿脖子上的脑袋,大家务必都给我警醒点!” 被他铜铃般的双眼一瞪,值班护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扯直嗓门喊了声“是!” 其他人也同声附和,个个把背挺得笔直。 董文虎点点头,刚才他检查了一下,装贡品的箱子都原封未动,悬在半空的心稍微放稳了些。 燃烧的火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火光照亮了整个后院,众人目不斜视的看着马车,都学着副尉的模样,将手按在兵器上。 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竖耳一听,董文虎仿佛松了口气,放下手,上前两步,关切的问道:“怎么样?” 火光照亮了韩厥冷峻的侧脸,皱起的眉头预示不详。待他开口,果然不是好消息,“人是追上了,但没抓住,跑了。” “跑了?” “嗯,对方有备而来,不好对付。我担心你们这边,便没有过于纠缠。” 董文虎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我们这边没事。” 韩厥点点头,“没事就好。” 话虽这么说,终究心里还是不踏实。他也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审视的目光从车头扫到车尾,最后停在了那个最精致的小箱子上。 董文虎见他半天不动,好奇的走过去,“有哪里不对吗?” 韩厥脸色铁青,也不答话,只是一把抱起箱子,不顾他人的惊呼劝阻,猛地撕开封条,打开一看。 不出所料,空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有腿软的已经跪倒在地。 饶是董文虎这条铁汉子,此时也惊得牙齿打颤,“见鬼了!我明明检查过的,刚才连一只苍蝇都没有飞过去,怎么可能……” 负责值班的护卫先是愣了半晌,随即扑通跪下,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大人饶命!不关我的事啊!我发誓从头到尾没有人动过箱子!若有半句谎话,罚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之中,韩厥最为冷静,“你起来吧,不怪你。” “啊?” “这不是装贡品的箱子,早就被人调换了。” “你……你怎么知道?” “我做过记号。” 无话可说,董文虎捏了捏好兄弟的肩膀,想要安慰几句。韩厥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都不必说了,此事由我一力承担。”? ☆、二 ?  当贡品离奇失窃案轰动朝野之时,裴东来正在外地办案。等他押着犯人风尘仆仆的赶回神都,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半个月里,韩厥被打入大牢,经历了连番审讯。可无论谁来审,他只有一句话,失职不假,罪责己身,甘愿受罚,其余再没有别的。哪怕上刑,他也是咬紧了牙关不吐口,任凭刑部司上下使劲浑身解数,还是没能问出贡品和同伙的下落。 据说此事惹得凤颜大怒,负责主审此案的刑部司郎中杨武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在文武百官面前丢尽了脸。 与此同时,因韩厥一力承担而免于责罚的董文虎则忙于四处奔走求情,想要为他洗刷监守自盗内外勾结的污名。无奈大多数人都只知明哲保身,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之时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处处碰壁的董文虎只恨自己人微言轻,纵有千般辩解,也无法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 递一句话至御前。 眼看即将判决,有高人给他支招——告御状。 董文虎如获至宝,四处打听。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御驾出行,前往庄严寺拜佛。 心知此行必定十分凶险,临行前,他向家人交待了一番,随后穿上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义无反顾的出发了。 没等他拨开人群冲到銮驾前,如狼似虎的左右羽林卫已将他摁在地上。 忍着被痛殴的疼痛,他声嘶力竭的喊冤声总算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注意。只听一声娇叱,所有人都停了手。 伴随着似有若无的清香弥漫,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官走过来,伸出芊芊玉手。 董文虎连忙爬起跪好,恭敬的双手奉上奏折。 女官飘然而去,走到銮驾前,将奏折递了进去。重重幔帐后的身影接过奏折翻了翻,慵懒而不失威严的声音缓缓开口:“这是你写的?” “回禀陛下,正是。”董文虎初次面圣,虽然跪得远,却仍是头也不敢抬。 那声音似乎轻笑了一声,“果然文墨粗浅得很,不过,你本是武官,这洋洋洒洒几百字,委实为难你了。” 听着陛下不紧不慢的语气,董文虎刚松了口气,立马又被下一句话吊了起来。 “你来替人喊冤,想必了解内情咯。” “臣……不知。” “可有人证物证?” “……也没有。” “既不知内情,又无人证物证,你凭何喊冤?” 立时上扬的语调像是发怒前的征兆,董文虎的背上已是冷汗涔涔,但为了好兄弟,他已然豁出去了。 “回禀陛下,臣只是凭着一腔热血。” 幔帐后的人顿了一下,“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只是为了一个素有交情的同僚,值得吗?” “我们不仅仅是同僚,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可以互相托付性命的生死之交。臣相信他绝不是贪慕钱财利欲熏心的小人,此事必有蹊跷,请陛下明察。” “好,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董文虎既惊又喜,喜的是,韩厥的案子有希望了,惊的是,三天时间够吗? 大概是端坐的姿势有些乏了,幔帐后的人斜倚着扶手打了个哈欠,道:“只有三天。如果三天后,依然无法证明韩厥无辜,连同你在内,立即处斩。” 女官一声令下,銮驾再起。董文虎被左右羽林卫拖在一旁,神思恍惚间,依稀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为以示公平,朕会重新派人调查此案,必叫你心服口服。” 此时,内心感激涕零大呼陛下英明的董文虎不会知道,皇帝陛下之所以如此爽快的应其所请,除了在广大臣民面前展示自己的宽厚仁慈,以收揽人心之外,还有更深的原因。 最初的盛怒过后,她命人彻查了韩厥的底细,一来,此人在军中素有名声,从一介布衣凭借着军功一步步升上校尉之职,堪称底层军士之典范,若贸然斩杀,恐寒了将士们的心,二来,从案情来看,确实有颇多疑点,刑部司的那些人为了应付交差,只知盯住韩厥不放,却对细节视而不见,若就此定罪,幕后黑手怕是难以揪出。 所以,一番考量之后,皇帝陛下已经决定暂缓行刑,找个理由重新调查。而董文虎看似以命相搏的告御状之举,不过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让她顺水推舟而已。 至于重新调查此案的人选,已经被传旨的太监堵在了大理寺门口。 “大理寺少卿裴东来,接旨——”? ☆、三 ?  作为重犯,韩厥被单独关押在大牢最深处的牢房。办理完交接手续,前来提人的裴东来不得不穿越狭长而幽暗的过道。左右两侧的犯人们习惯性的哄闹着,但当他们扑到栏边,看清来者何人时,都纷纷闭上了嘴。 但凡是关押在这的犯人,十之七八都是领教过裴大人的厉害的,即使没有亲历,也听过犯人间的口耳相传。在他们眼里,这位容貌奇诡手段狠辣的大理寺少卿,俨然不亚于索命阎罗。 或许是因为□□静了,多年养成的警觉性让韩厥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努力翻开肿胀的眼皮,望向牢门外。 白子天生弱视,扫了一眼牢内,裴东来手一挥,身后的张训立马将火把凑近来。 火光惊动了地上的老鼠蟑螂,吱吱乱叫着窜进了犄角旮旯的砖缝里。一张破败不堪、腐烂恶臭的稻草褥垫上,隐约躺着一个人影,看不清脸,只看得到手脚上沉重的镣铐。 裴东来捂着鼻子,皱眉道:“一个快死的人,用得着全副刑具吗?” 跟随而来的狱官腆着肚子点头哈腰,“回裴大人的话,您可能有所不知,此人乃军中一员猛将,武功高强,为防越狱,我们也是不得不如此啊。” 明明是破不了案拿犯人出气,偏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裴东来懒得为这种小事计较,摆摆手,下令带走。 被解开镣铐的韩厥踉跄着站起来,勉强向裴东来行了个礼,“大人辛苦了。” 裴东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虽饱受折磨,面容污秽,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湛湛,不愧是习武之人。他冷冷的点点头,还没开口,旁边的狱官插话了,“你这声辛苦道得好,去了大理寺,裴大人少不了要好好招待你,可有得忙呢。” 话里的冷嘲热讽过于明显,裴东来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狱官立马赔笑作揖。 借着这会儿功夫,正在打量裴东来的韩厥也已经看清了眼前这位大人。以前就听说京中出了一名白发神探,破案如神,只是容貌异于常人,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中所说,不仅须发皆白,连身上肌肤都白得发亮,即使站在这脏乱腥臭之处,依然不沾一丝污秽,仿若白玉无瑕。 看得入神了,当狱卒从背后推他快走时,韩厥不禁脚下打了个趔趄,差点绊倒。 裴东来嗤笑一声,“这就不行了?要是熬不过大理寺的审讯,你这冤也就不必申了。” 韩厥淡淡的道:“生死自有天命。” “你自己找死也就罢了,可惜白白搭上你兄弟的一条命。” “你说什么?!” 见他瞬间激动得双目圆睁,裴东来冷笑道:“你不知道么?你的好兄弟,董文虎,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你挣来了三天时间。三天一过,案情若无任何进展,你和他,都得成为刀下鬼。这是圣上的谕旨。” 难怪……难怪问斩的日期推迟了,难怪案子要被重审,难怪大理寺会插手……韩厥猛地跪倒在地,把头磕得砰砰作响,“求大人代我面陈圣上,此事皆因我而起,所有罪责全在我一人身上,我甘愿一死以赎罪,但求圣上开恩,放过无辜……” 不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 待他说完,裴东来不耐烦的叱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谁死谁活,还由不得你!” 说完,也不理他迭声的求恳之词,直接将人拖出大牢,扔进囚笼,马鞭一挥,直奔大理寺而去。 说来也怪,重新被关入牢房后,一路吵闹不休的韩厥反倒不出声了。 裴东来本想用刑,但经医工检查,此人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宜用刑,若是彻底昏厥过去,恐怕连口供都没法问了。 撬不开嘴,又不能用刑,裴东来烦躁的走来走去。 替他整理案卷的张训小声提议,“不如我们去一趟鬼城……” 一听鬼城,裴东来更加火大,“找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干什么?难道没有他,我就破不了案吗?走,跟我查案去。” 张训暗暗腹诽着,人家狄大人明明只是躲起来治赤焰金龟毒而已,哪有半死不活的,但面上还是不敢有丝毫反驳,老老实实放下卷宗,扛着伞跟了上去。 牢房里,四下无人,韩厥睁大双眼看着高高的天窗外,默默垂下泪来。文虎啊文虎,你为了我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案子摆明了是个死结,别说三天,三十天也没用啊!莫非当年在阵前喝壮行酒时,大家许下的同生共死的誓言,真要应验在这吗?? ☆、四 ?  才刚走出城门不远,瓢泼的大雨便兜头而下,裴东来低头看看被泥点溅湿的袍角,又看看半边身子都已经湿透的张训,停下脚步,扫视四周。 恰好路边有间简陋的小茶棚,有几个路人正在躲雨。 裴东来弯腰快跑几步,拣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下,“掌柜的,来壶热茶。” 紧随其后的张训也低头钻进了茶棚,把收拢的油纸伞冲着外面用力甩了甩,傍着桌脚放下,这才自己坐下,顺手给大人倒茶。 掌柜两夫妻是附近的村民,茶叶虽然粗糙,水倒是好水。 一个扎着羊角小辫儿的女孩是掌柜的女儿,父母顾不上照看她,她便乖巧的照看着还在牙牙学语的弟弟,一面推着摇篮,一面唱着童谣。 裴东来把玩着粗瓷茶杯,上午看过的卷宗在脑海里快速翻过。 从案情来看,对方是冲着东珠来的。贡品进京的消息不难打听到,新罗贡品的名录也不是秘密,但能准确的知道运送路线、时间以及存放东珠的箱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偷梁换柱。 首先,把经手此事的人统统筛选一遍。 新罗使者知道名录也认得箱子,但运送路线时间不由他定。驿站的人只知道路线时间,却不知道有哪些贡品,更不知道东珠放在哪只箱子里。至于护卫队,除了校尉韩厥,其余人都是奉命行事而已,甚至连董文虎,也只知道护送的是新罗贡品,并不清楚东珠的事。 这样算下来,刑部司从一开始就咬定韩厥,绝非毫无理由。 不过,那些蠢货不懂,其实韩厥身上最大的疑点并不是他身为护卫队长,了解所有内情,而是有人故意放火,他孤身去追。 从他的供状来看,他追上了放火的神秘人,但交手后竟让其逃脱了。以他的身手,寻常盗贼绝非对手,更何况,他还声称并未记住任何特征,唯一的描述就是蒙面穿夜行衣。加上他给箱子做记号的事,之前未曾告诉任何人,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是私通外人监守自盗。 所以,现在的问题有两点,其一,箱子上的标记是不是故意做给同谋看;其二,孤身追贼是不是故意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 杯中的茶水已凉透,张训赶紧续上热水,抬头看一眼大人,似乎还陷在沉思之中。 他犹豫着是否告诉大人,雨已经小了很多,要不要继续赶路。 小女孩唱得乏了,不知从哪找来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逗弟弟玩。摇篮里的孩子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开心得咯咯直笑。 清脆的笑声让裴东来回过神来,眼角余光随意一瞥。突然,他愣住了。 “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裴东来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鎏金龟符,吓得女孩哇的一声就要哭,被他一瞪,眼泪又生生憋了回去,转身跑去找爹娘。 茶棚掌柜也被他这一声大喝吓到,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心里暗道糟糕,但还是堆着笑脸恭敬的答道:“这是小的在山上捡来的,官爷若是喜欢,拿去就是。” “捡来的?”裴东来冷笑着,将手里的龟符亮给他看,“这可是宫里的东西,你说你是在山上捡来的?” 这下可把掌柜吓坏了,顺手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婆娘,夫妻俩齐齐跪下磕头求饶。 “私藏宫中物品是死罪。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 “我说!我说!这东西是……是在死人身上摸出来的!” “死人?哪里的死人?” 见眼前的官爷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掌柜的哪里还敢隐瞒,赶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回官爷的话,小人前几天上山砍柴,脚下一不留神,就滑到了山坡下面。刚爬起来,就发现泥土松得很,像是被人挖开过,扒开一看,竟然是几具死尸。小人胆子大,在尸体上摸了几把,原是打算发点意外财,可他们身上都干净得很,别说银钱了,连褡裢都没有,最后就摸了个这玩意儿,金灿灿挺好看的,就想着带回去找人看看能不能卖钱。” 裴东来哼了一声,“你只顾着贪小便宜,就没报官?” “报了报了。”掌柜的边磕头边道:“小人回去后就报告了里正。他听说死了几个人也急得很,连忙去报告了县令。” 裴东来回头看了一眼,张训忙道:“最近没有收到大案发生的消息。” 掌柜的壮起胆子抬起头,“我听里正说,县令派人把尸体拖回去之后,贴出了悬赏缉拿山贼的榜文。” “山贼?” 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裴东来嘴角一弯,笑得颇为轻蔑。通常他这样笑的时候,就预示着有人要倒霉了。? ☆、五 ?  区区七品的县令韩文才难得见到京城里的大官,一听大理寺的名头,还没听清官职就立马先跪拜行礼,一举一动都做到十足十。 裴东来对这些繁文缛节不感兴趣,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您问的是那件山贼杀人劫财案吗?悬赏令已经发出去了,一旦有任何线索,属下自当竭力……” “你凭什么认定是山贼做下的案子?” “呃,死者身上财物被搜刮一空,凶手明显是图财。而且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很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老手。若非那些杀人越货惯了的山贼,又有什么人能做下这起案子呢?” “这是仵作告诉你的吧?” 韩县令不明所以,只能点头称是。 裴东来懒得多看他一眼,手一挥,“殓尸房在哪里?带我去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 。” 只有亲眼看过尸体,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东来办案多年,时常奔走各地,早已练就了一身验尸的本领。见他熟练的卷起了袖子,张训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包裹给他打下手。 帮不上忙的韩县令无措的站在门口,犹疑着要不要把仵作喊来。正好裴东来开口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便踏进门里追问了一句,“需要我做什么吗?大人。” 裴东来没好气的喝道:“你挡到光了。” 韩县令讪讪的退到一旁。 过了大半个时辰,裴东来直起腰,面不改色的将血糊糊的内脏扔在案上,“去把悬赏令撤销吧。” “有何不妥吗?”虽早有预料,韩县令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裴东来拿起其中一名死者的手,“看他们手上的茧子,全都是练家子,而且不是泛泛之辈。像这样的人,别说几个山贼,就是你县衙里的人一起上,也未必是对手。” “这……或许山贼人多势众呢?” 裴东来上下打量了韩文才一番,锐利的眼神看得他有些发抖,“大人?” “你习过武吗?” “未曾。” “那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总之,下手之人绝非普通山贼。此外,”裴东来又拿起了死者衣物中的裤子,“看到这些磨损痕迹了吗?他们之中有人坐过很久的马车,可现场却只有尸体,没有马车。” 韩文才忍不住开始擦汗,“也许,也许被劫走了吧。” “如果山贼都像你一样蠢,你的辖域内就不会盗匪横行了。”裴东来言辞犀利,毫不留情,“马车会留下痕迹,他们如果真是求财,何必要多此一举,暴露自己的踪迹呢?” 还有一点他没说,如果是山贼杀人,一般无需掩埋尸体。即便有心如此,也必定熟悉地形,不会将尸体随便掩埋在山坡下。而且,依照茶棚掌柜的描述,尸体掩埋得很浅,显然是匆忙之间仓促行事,如果是盘踞附近的山贼,似乎用不着这么慌慌张张。 所有这些疑点,都在昭示一件事,此案绝不简单。 到了这地步,韩文才不得不选择闭嘴,老老实实的竖起耳朵听。 但裴东来没有那个耐心继续说下去了,“你派两个机灵点的人给我带路,我要去现场察看。” 不知为何,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那辆消失的马车十分关键,还有那个龟符。现在看来,仅凭手头上现有的线索,还无法推断被杀害的这几人的真实身份,但他们之中居然有人身携出入宫闱的令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要想解开疑团,必须回到出事地点一探究竟。 而在他们到达山坡下的埋尸地点前,喜欢左顾右盼的张训有了意外发现。 “大人快看,那堆灌木丛后面好像有东西。” 说着,他飞奔过去,将东西捡起来看了看,大声道:“是褡裢,地上还有些散落的钱币。” “果然不是山贼所为。”裴东来心里有了底,随即加紧赶路。 埋尸处被挖开后还未填好,如预料中的一样,这个坑挖得不深,坑底的泥土沾染着死者的血迹,颜色格外深。 绕着坑走了一圈,裴东来沉吟片刻,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用指尖搓碎了细细看。 不一会儿,他把泥土一扔,拍拍手,“这个坑被人重新挖开过。” “大人是说……” “挖出来的泥土里混杂了湿润的新土,今天以前,这一片已经好几天没下过雨了。估计是杀手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又回到这里,重新把尸体挖出来搜寻。” 张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他们找到了吗?” 裴东来摇头,“一无所获。”因为他发现了昨夜的脚印,那些人胆子真大,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呢?? ☆、六 ?  冰冷的饭菜没有动过,狱卒见惯不怪的将碗筷收拾了。守着大牢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不就是求死吗?哪有那么容易。进了这地方,生死就不由自己咯。 靠墙而坐的韩厥看也不看狱卒,一双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大牢里算不出时辰,只能凭着日升月落的变化,方知一天已过去。如果他没算错,三天期限已经过去了一天。自从把他扔在这里,就再也没见过那位白发神探的身影,想必是放弃了吧。 这也难怪,像这种烫手山芋,若不是皇上谕旨,谁会愿意接手?只怕还嫌有损自己神探的名声吧。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韩厥循声望去,正是那白发神探裴东来。只见他怒气冲冲,一脚踹开牢门,大步走到面前,伸手揪住韩厥的脖子,将人狠狠的顶在墙上。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押的是明镖?” 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暗哑,盯着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韩厥觉得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他甚至顾不上挣扎,心里只想着原来所谓的须发皆白也不尽然,淡金色的眉睫真好看啊。 直到逐渐被锁紧的喉咙喘不上气了,他才回过神来,涨红着脸不住咳嗽,“咳咳,你说……什么?” 裴东来手上稍微松了点劲,但眼神依然咄咄逼人,“我找到了你们的暗镖。” 韩厥愣了愣,“找到了?” “全死了,五具尸体。”见他没有否认,裴东来索性松了手,退开两步。“就在离官道不远的山里,他们死在了进京的最后一段路上。”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喃喃自语着,韩厥捂住脸苦笑。 此时他想起的,是出发之前,把箱子交到他手里时,游骑将军景鸿意味不明的微笑,“此次押运十分重要,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暗镖一事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贡品一旦有个闪失,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言犹在耳,可看看眼前,如今他落得这般田地,恐怕都在那人的预料之中吧。 “暗镖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告诉我你们的安排。” 双手抱在胸前,裴东来垂眼斜睨着他。韩厥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内情,但事已至此,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此次的贡品中,最为贵重的东珠本是高句丽国宝,灭国后落入了新罗手中,流亡中原的高句丽的皇族后裔一直伺机夺回。我们料到他们可能会在进京路上下手,便想出了明暗两条路的办法,为的是引开他们。”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箱子里的东珠是假的。”裴东来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你并未遗失真正的贡品,为何受审时不说。” 韩厥仰头大笑,“倘若暗镖顺利进京,东珠早就呈到了陛下面前,又何需我多言。我在牢中一直苦等消息而不得,就料到暗镖也出了事。既然如此,我再辩解又有何用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 ?谁能信?” 裴东来嘴角微微一撇,“暗镖的事,只有你和景将军知道。他为了明哲保身,始终闭口不言,宁愿牺牲你,对吧?” 明哲保身?只怕还轻看了那个人。韩厥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是当年屠尽赵家四十二口的画面。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看着他满脸绝望悲怆的表情,裴东来似有触动,低头想了想,道:“现在解救你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东珠。” 韩厥缓缓摇头,颓然坐倒,“没用的,对方有备而来,早已带着东珠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那倒未必。”裴东来话锋一转,“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你走的明镖是假,那为何要在箱子上做标记?” “直觉吧。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起初也许是为了防备高句丽的人,便于追踪,谁料却成了认定自己监守自盗的证据,真是讽刺。 偷偷调换箱子的人必定是自己人,那个放火的人也是自己人,不过,到底是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可以笃定的是,有人借着这个案子要他死。 裴东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追问。 待他转身要走,韩厥突然抬起头,“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知道暗镖的事。” 裴东来顿住脚步,手伸进怀里想拿出龟符,但想了想,又放下了,“我自有我的查案方法,无需向你交代。” 说完,大步流星而去。? ☆、七 ?  韩厥不知道的是,在见他之前,裴东来连夜去了一趟宫里。 因为已经过了宫门关闭的时辰,他未能获准面圣,于是赌运气般的将龟符呈了上去。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有羽林卫跑步来传话,宣他见驾。 毕竟岁月不饶人,加上最近身体微恙,女皇早早就歇下了。此时虽是身披龙凤袍,领口处却露出些许寝衣的痕迹,可见是匆忙起身,还来不及换下。 “这枚龟符你从何得来?” 裴东来不敢隐瞒,将前因后果托盘而出。 当听到人已经死了好几天时,女皇眉梢轻挑了一下,随即叹息道:“难怪一去便没了消息。” 见自己所料不错,裴东来松了口气,默默垂头而立,等待下文。 接下来的话,他只能听,却不能往心里记。他能知道的,就是发现的五具尸体里,有一人是潜伏在军中的密探,此人恰好是游骑将军景鸿的亲信之一,几日前曾飞鸽传书回宫,称被派去护送贡品,此后再无音讯。 裴东来自然不敢多打听密探之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在韩厥的护卫队中。 一旦弄清了贡品的护送路线有明暗两条路线,很多事情就豁然开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东珠,擒获幕后黑手。 于是,裴东来顾不上休息,从大牢出来后,立即调拨人马,直奔出事地点。 因为信不过那个韩县令的本事,他这次亲自坐镇,指挥着县衙差役和他从大理寺带来的人,以埋尸处为中心,四散开来进行搜寻。 裴东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东西一定还在,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失踪的马车上。 可惜其他人不像他这么信心满满,一直搜寻到下午,还是毫无线索,很多人都乏了。大理寺的人还好,都熟悉了少卿大人的雷霆作风,县衙里的人可就吃不消了,连韩县令自己都是牢骚满腹。 他心疼的看看自己弄脏的官靴,小心翼翼的走到裴东来面前,提议道:“大人,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大家伙儿一早忙活到现在,水米都未曾打牙,想来多有辛苦。您看是不是先歇一阵,让下官去给大家备上几桌薄酒,以示犒劳。” 裴东来一手叉腰,一手扶在腰间长剑柄上,冷冷的看着他,“你官从七品,每月俸禄不过七十石,拿什么来犒劳眼下这几十口人。” 果然,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差点就被扣上贪污挪用的帽子,韩文才连忙解释道:“下官家里打理着几间铺子,银钱方面还算宽裕。几桌薄酒不过是略表心意,大人若觉不妥,那就作罢。” 裴东来哼了一声,没再开口。 连韩县令都吃了闭门羹,其他人也只得认命,继续扩大了搜寻范围。 就这样辛辛苦苦忙了四五个时辰,搜寻队伍的速度愈发迟缓起来。有个倒霉的衙役想偷懒歇歇脚,刚绕到树后面就被草丛里的东西绊了个狗□□,爬起来正想骂人,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所有人都闻声奔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不是赶马车的鞭子吗? 张训捡起马鞭,递给随后而至的裴东来。 粗略扫了几眼鞭梢,裴东来精神大振,转头问韩文才,“这附近可有山崖?” 如果他没看错,马车上的人曾用力鞭打过马匹,才会让鞭梢染上几分血肉。当时情况紧急,加力挥鞭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敌人,另一方面也是要让马车不至落入他人手中。将死之人,要如何保护马车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马车赶下山崖,这样,谁也别想拿到任何东西。 韩县令只盼早日送走瘟神,听到裴东来的问话后,擦了把汗,迅速答道:“前方不远处即是。” 一群人加快脚步往前赶,路上又有人捡到了布条。 裴东来借着火把仔细察看了一番,上面粘附着几根马毛。想必是驾车之人为了怕马受惊,不肯冲下悬崖,故意用布条遮住其双眼。 想到这里,他丹田提上一口真气,发足狂奔。 身后的张训担心大人看不清路,连忙也抓着火把猛追上去,顺便提醒其他人去准备更多的火把和绳索。 直冲到崖边,裴东来才堪堪收住脚步。 张训将火把一扔,他头也不回的伸手接住,用火光照亮悬崖下方。 晚几步赶到的张训站在大人身边,伸长脖子往下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好深啊!” 裴东来一手拦住他,以防他不小心误坠,一手将火把伸得更往下些,“只要绳索够长就行,待会我下去,上面都交给你了。” “大人!”张训急了,可他的自告奋勇一点用都没有,大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等绳索拿来,裴东来试了试没问题,便开始往腰上缠。张训既担心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火把一个劲往他手里塞。 裴东来摆摆手没要,从腰间皮囊里拿出夜明珠,绑在手腕上,“你们在这等着吧。”? ☆、八 ?  当人从上往下看的时候,往往会错误的估计距离,实际上,崖底没有预想中那么深。 落地后,裴东来解开绳索,将爬山镐收好。一转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扑面而来,他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片刻,然后借着夜明珠的光开始搜寻。 虽然离出事已有数日之久,但因为此地四面环山,阴暗潮湿,腐烂的马尸依然散发着难以名状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 的恶臭。 裴东来起初还能忍受,但随着崖底空气迟缓的流动,恶臭味越发浓厚。他不得不撕下一片袍角,蒙在脸上,暂且遮挡一下。 又往前走了几步,味道淡了些,散落的木片踩上去吱嘎作响。 如果马车在坠落的时候全部散了架,那么藏匿其中的东珠很可能就散落在四周,要想一一寻回,恐怕得花上一阵功夫了。 夜明珠的光亮比不得火把,裴东来几乎是走一步看一步,生怕遗漏了什么。 突然,他听见了轻微的响动,不像是蛇虫鼠蚁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人的呼吸声。他顿时高度警觉起来,耳朵也不由自主的抽动一下,全神贯注的聆听动静。 暗沉的夜色中,唯有手腕上的一点莹白光亮,很是打眼。 有剑气带着森森凉意从背后袭来,裴东来敏捷的往左一闪,伸手便欲扣住拿剑的手腕。那人也料到一击不中,身体随着出剑的方向往前一纵,很快遁入黑暗之中。 裴东来举起夜明珠,一手拿着板斧,运足内力一掷。板斧带着风声呼啸而出,绕着他周围几尺划了一个圆圈后,又回到他手里。 拿近看,斧刃上无任何痕迹。 略一沉吟,他手腕一抖,袖口遮住了夜明珠,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于是,崖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终究还是对方沉不住气,裴东来轻轻移动的脚步声刚响起,铺天盖地的飞镖便从不同的方位撒过来,攻击的正是方才他所站立之处, 正当他们纳闷怎么会毫无声息,连格挡声都没有时,水银般的亮光已到了面前,照亮了他们临死前惊恐的脸。 幸存的人惊呼着左右散开,但裴东来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划破喉咙的利斧被使得举重若轻,从左手换到右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新鲜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腕间的那一点萤光随着裴东来矫健的身姿上下翻飞,在暗夜里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对于习惯了听声辨位的武功高手来说,时明时灭的亮光很容易扰乱心神,而对于天生弱视的裴东来而言,反而毫无影响。他只凭着灵敏的听觉在对手中间腾转挪移,穿梭来回。 在一阵密集如鼓点般的突袭后,裴东来足尖一旋,停下脚步。飞溅了几滴鲜血的面罩掩饰着他的喘息,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最后一个人。 他本想逼对方投降,好歹留个活口回去审讯。可没等他开口,那人仰头不知喊了句什么,竟激动得用剑抹脖自尽了。 裴东来怔了一下,走上前去,探其口鼻,确认没气了,这才放心的收回板斧。 数了数地上的尸体,比交手时估算的少了一个。难道是跑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能从山上攀援而下至此的地方不止一个,追上去未必没有埋伏。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想到这,裴东来敛起一身杀气,继续之前的搜寻。 终于,在碎木板散落最多的地方,他找到了马车残余的部分,断了一半的车辕,顶盖被掀翻的车厢,以及孤零零倒在草丛里的两个轮子。 看着这一堆破烂,裴东来不知该庆幸还是叹气。 经过刚才的惊险厮杀,可见有人也同样对这堆破烂感兴趣,既然如此,即便找不到东珠,或许能在其中寻得一些有用的线索也未可知。 向山上的人发出信号后,裴东来又蹲下身,仔细察看这几具尚未冷却的尸体。 无论衣服还是武器,都没有明显的特征,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唯一露出的破绽就是那句临死前的喊话,听着不像是中土人士。 要想查清此事,看来只能去找那个见多识广的家伙了。裴东来悻悻的想着。? ☆、九 ?  自从静儿死后就再没踏进鬼城的裴东来差点都要忘记这个地方了,如果不是因为某人一直借口养伤躲在这里的话。 所以,当抱着酒坛子的王浦打着嗝说他的毒早就解了,裴东来的愤怒可想而知。 “你这是欺君罔上知道吗?!” 被指着鼻子呵斥的狄仁杰懒洋洋的挖了挖耳朵,“几个月不见,你这火爆性子还是半点没改啊,也不知新来的大理寺卿平日是怎么忍受你的。” 裴东来冷哼着,“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担心下自己,要是被皇上发现你是故意装病不肯奉诏……” “大不了就是一死呗。”狄仁杰语调轻松的打断他,“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案子?” 虽然明知这家伙神通广大,即使人在鬼城也能尽知神都之事,但裴东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有案子?” 狄仁杰捋着他最爱的山羊须,带着笑意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随便猜的。若不是有案子,堂堂少卿大人,怎肯屈尊来此见我?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裴东来就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他向来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三天期限只剩最后一天,纵然心里不痛快,破案可不容耽搁,于是,便爽快的把案情叙述了一遍,尤其提到了那句奇怪的喊话。 一说到案子,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立即变得正经起来。狄仁杰盘腿坐起身,眯着眼陷入了沉思,连王浦偷偷拿走他的酒也没留意。 良久,在裴东来怀疑他是不是故弄玄虚之前,他总算开口了,“你说的这句,很像是契丹语。” “契丹话?”裴东来很是意外,这和他事先推测的不一样。 狄仁杰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裴东来没答话。此案牵涉到新罗和高句丽,他本以为会是流落中原的皇室后裔为了报复打击和夺回国宝的一箭双雕之举,没想到竟然出乎意料。 见他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狄仁杰淡淡一笑,“你难道不知道,高句丽王座下的十二契丹勇士?” 裴东来顿时眼睛一亮,“竟有此事?你的意思是说……” 狄仁杰缓缓点头,“在崖底围攻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高句丽复国组织派来的。他们跟你一样,在尸体上找不到东珠,就想到了坠落悬崖的马车。幸亏你去得及时,不然他们连块木板都不会给你剩下。” 眼里的亮光一闪即逝,被表扬的裴东来脸上的神情依然很沉重。 “即便拿到了东西也没用,马车已经碎裂成那个样子,什么都搜不出来。要是派人一寸寸草皮去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这还算好,就怕东珠在坠落中砸到崖壁上,变成了一堆粉末,随风而散,那就真是无影无踪了。” 狄仁杰还是习惯性的捋着他的山羊须,“有这个可能,但是我相信,既然押送暗镖的人如此心思缜密,能想到把东西另藏他处,就必然是个很稳妥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了看裴东来,颇有兴趣的问道:“那个叫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 韩厥的校尉,你相信他是无辜的?” 裴东来不知他为何有此问,“你什么意思啊?” 狄仁杰笑而不语。 裴东来想了想,严肃道:“就现有的案情进展来看,他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嗯,贡品失窃的事,他也许确实不知情。”相比雷厉风行的裴东来,狄仁杰行事更加老辣,思虑更为深远。“但你想过没有,为何他会被陷害?你我都知道,贡品失窃,兹事体大,能冒着这么大风险来设下圈套,可见对方是有多想将其置之死地。” 裴东来皱着眉头一想,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那你觉得,那个景……陷害他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狄仁杰知道他不想透露过多,便也假装没听到,“我只是按常理推断罢了,具体的还得靠你们大理寺的人去查。”说着,他顿了顿,“少卿大人,还有别的事要问么?” 时间不多了,裴东来没空继续在这听他云山雾罩的瞎扯,便袖子一甩,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 待他一走,狄仁杰无事一身轻的伸了个懒腰,侧身卧倒,眯起眼睛打盹。偷喝了他的酒的王浦气呼呼的过来推醒他,“你从哪弄的破酒啊?比我的蝎子酒还难喝!呸呸!” 狄仁杰笑眯眯的看着他跳脚的样子,“我说过要喝吗?” “不喝你拿出来干嘛?”难怪刚才那么容易得手,这死老狐狸!王浦捏着鼻子又尝了一口,“难喝死了,你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药酒。” “放屁!老子行医数十年,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自创的,你当然没见过。”狄仁杰打着哈欠,转了个身继续躺下。 王浦越想越不对劲,“你还会泡药酒?用啥材料泡的?不会是把我的宝贝都糟蹋了吧?!” 火急火燎的打开药柜最底层,空荡荡的匣子证实了他的猜想,一声咆哮差点把整座鬼城吵醒,“狄——仁——杰,给老子滚出去!” 狄仁杰惬意的哼着小调,眼皮都不动一下。? ☆、十 ?  因为案子难办就退缩,绝不是裴东来的性格。 早在接到旨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感到,肩上的担子会有多重。 刑部司的那些风言风语,朝野上下对此案的议论纷纷,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阵风吹过罢了。真正让他感到压力的,是女皇陛下对他的信任。 从一个人人侧目的白子转身成为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少卿,若没有当今圣上的青眼相加,提拔重用,他是走不到今天的。因此,他格外看重这份信任,不管多少李唐宗亲和老臣们背后咬牙切齿的骂他是走狗,他都始终坚定的站在陛下身边,矢志不移。 所以,哪怕他明知道处斩韩厥的诏令已经在路上了,仍然不放弃的蹲在证物库里,守着那堆破破烂烂的木片查找线索。 看着他的眼睛被熏得通红,张训有些不忍心的将蜡烛推远了些。 裴东来低声喝道:“挪近点,我看不清。” 张训没法,只得依他所言。 看来看去也就是一堆破烂,裴东来心里焦躁得很,又没处发火,只能耐着性子一遍遍翻找。 车厢内外看过几百遍了,任何可能有暗格的地方都打开过,可偏偏就是没有。车辕本就断了一半,实心的木棍里也藏不了东西。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车轮上。 之前也检查过车轮,并未发现有能藏东西的地方,而且摇晃时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裴东来盯着看了一会儿,将车轮立起来,试着往前滚动。说来也怪,车轮往前滚了几步就不走了,停了停,又往后退。他加力推了一把,还是来回折腾。 见大人满脸疑惑,张训忍不住插嘴,“这轮子怕是坏了吧。” “不,它是完好无损的。”裴东来摇着头,一手拎起来试了试份量,“一边重一边轻,怪事。” 张训随口道:“那可能是木匠没做好。” 裴东来想了一会儿,拿起斧子。 因为害怕砸坏了里面可能藏着的东西,他的动作比往常轻了不少。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木条,往下走竟然是空心,再往下,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晶莹剔透的东珠,整整十八颗,全都藏在车轮里。 因为和木条的粗细程度极为接近,所以卡在里面一点都不会晃动,而且巧合的是,马车飞下悬崖之时,车厢撞在崖壁上,脱离的车轮顺着崖壁滚落下来,未曾受到剧烈撞击,所以每一颗都如初见般完整无暇。 张训激动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太好了!太好了!皇上……赶紧……进宫去……” 见裴东来不说话,他赶紧催促着,“大人!快去禀报啊,大人!” 从十八颗东珠上收回目光,裴东来定了定神,吩咐道:“去给我找个匣子,好看点的……算了算了,不用找了,直接备马吧。” 一骑绝尘,从岌岌可危的边缘拉回了韩厥的一条命。 轻轻拨弄着眼前的珍宝,女皇随手拈起一颗,对着烛光瞧了瞧,“果然是稀世的宝物,真美!你说是不是啊,裴卿?” 裴东来一面抚平从快马下来的喘息,一面恭敬的点头称是。 “这案子……” “臣以为,要想缉拿真凶,需得从陷害韩厥的幕后操纵者下手。” “哦,是吗?” 充满玩味的语调上扬,女皇斜睨了他一眼。 裴东来素来机敏,立马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样的意味,“皇上的意思,莫非是想从长计议?” 女皇欣然一笑,“裴卿果然是聪明人。” 想起皇帝陛下在景鸿身边安插密探一事,他就明白了。 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即使登基之后依然防备着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个景将军想必是做了些逾矩的事,引起了皇上的疑心,才会有所布置。这样想来,那个被陷害的韩校尉,或许也是被卷入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心念一转,裴东来也就想通了,“既然如此,臣即刻回去拟折子,奏请结案。” “好。”放下东珠,女皇缓缓道:“大理寺破案神速,待案件一了,朕自有嘉奖。那个替人申冤的董文虎忠义可嘉,也得好好奖赏。还有为了护送贡品牺牲的五位大唐勇士,全部厚葬。” 裴东来一一点头应下,却不闻韩厥的名字,不禁有些疑惑。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告退时,又有了新旨意,“那个叫韩厥的校尉,此次吃了不少苦头,将人放了以后,叫他来见朕。” 裴东来虽不明其意,但还是磕头谢恩,领命退下。 次日,大理寺贴出了追缉高句丽复国组织的悬赏令,并当众宣读圣旨,韩厥无罪开释。纷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8 纷扬扬数十日的贡品失窃案,终于落下帷幕。 又过了几日,游骑将军景鸿的请罪奏折送到了御前。女皇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命人扔进焚字库。 一切看似结束,但又远未结束。? ☆、一 ?  “当真要走么?” 问这话的是董文虎,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圣上已经查清了案情,也把人无罪释放了,怎么就不能官复原职呢? 韩厥倒是显得很平静,“是去是留,都不由你我。” “难道……”董文虎虽是个粗人,却也并不笨,当即压低嗓子,愤愤不平的道:“难道是那姓景的……” 话没说话就被捂住了嘴,韩厥缓缓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只见他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向身边的兄弟们一一抱拳,随即大步流星而去。 辞别了董文虎和一众兄弟,韩厥心里百味杂陈。 想起那日,女皇召他进宫,摒退左右,密探了半个时辰。具体谈了些什么,他不能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已经不可能回军队效力了。 近十年的行伍生涯就这么戛然而止,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 身为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他本想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振韩家祖业。可他好不容易用血汗换回的一切,差点就因为一个案子被统统断送了。眼下,虽然是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他的武将仕途。 对韩厥而言,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本是不多话的人,为了养伤,更是深居简出。可安宁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坊里就出了事。即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禁不住风言风语隔着高墙传到耳边。 原来,出事的是坊里的一所老宅子。这家主人名曰齐治,因避高宗名讳,改名齐青云,取的是青云直上之意。名字是好名字,无奈此人不学无术,非但是个草包,还嗜赌,本来还算殷实的家业,传到他手上以后,就开始玩命儿的作践,偌大一所宅子,输得只留下一个空架子。 前一阵,也不知怎么就时来运转,竟让他赢了一笔钱。于是便兴起念头,想要将宅子好好的修整一番,明面是为了风光显摆,暗里其实是想卖个好价钱。 倒霉的是,事情就出在这上头。 动工没多久,雇来的工匠便在后院挖出了白骨,当场吓得工钱也没要就跑了。 那齐青云本想瞒下此事,将白骨偷偷处理了,以免这触霉头的事吓走了买家。不料,他有个好事的赌友,本就嫉妒他转运赢钱,无意间得知此事,二话没说就去报了官。 这一报官不要紧,官府派人来一挖,白骨下面竟然还有白骨,简直是个尸坑啊。 消息在坊间一传开,就跟炸了锅似的。洛阳城里一片议论纷纷,各种离奇古怪的猜想臆测甚嚣尘上。最后,连鬼怪之说都编了出来,闹得是人心惶惶。 如此离谱的传言,自然无法避过圣上的耳目,当即下旨严查此案。 按大唐律,虽然此案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但还轮不到大理寺插手。可惜裴东来从来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是他感兴趣的案子,就必得查个究竟不可。这个臭毛病让三司不少人都恨得咬牙切实,偏偏碍着圣上对他的庇护,谁也无可奈何。 待裴东来匆匆赶到现场,挖出来的几具白骨已经整齐的排列在地上,从残存的衣物碎片,依稀可以看出是男子便服。 趁着仵作还没来,几名官府的差役一边看守白骨一边议论,肯定是那姓齐的小子以前输钱输得狠了,便心怀不轨的将赌友骗进家里,杀人劫财后埋入后院,后来转了赌运,修房子的时候又把这事忘了,才会不小心被工匠发现。 且不说这番猜测有多离谱,光是尸体的身份就弄错了。裴东来只看了几眼骨头,就笃定的道:“都是女子。” 站在人群里的韩厥认出他来,便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是女的?” 声音不大,围观者又人多口杂,但裴东来还是听出了说话者的声音。当下也不答话,只是埋头继续翻看尸骨。 旁边的差役本就嫌看热闹的老百姓太多,便嚷嚷着要将他撵走。 谁料,他的手刚碰到韩厥胸口,还没怎么使劲,手臂却被反震了一下,就跟推堵墙似的。不仅推不动,自己反倒趔趄了两步。抬头一看,对方带着些许淤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却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差役们很是讶异,没想到这人看着身上带伤,身手却一点儿也不弱。此人绝非寻常的平头百姓,莫非是来故意挑事的? 眼看气氛有些紧张,张训连忙拦住了想要拔刀的差役。 裴东来瞥了一眼忙着打圆场的张训,又抬眼看看镇定自若的韩厥,转头吩咐道:“来人,去买十斤醋,备锅,烧火。”? ☆、二 ?  难得天气正好,正阳当空照。 烧好的沸水翻滚着,腐肉的味道四散开来,刚才还蜂拥而至的围观人群立马退避三丈,连几个没见过这场面的差役都捂着鼻子站得远远的。 裴东来见惯不怪的拨弄着尸骨,直至肉块都已剥落,再将其捞出来,摆在草席上,用麻绳串好,复成人形。 此时,张训带着两位胆子略大的差役已经挖好了土坑。按照裴东来的吩咐,坑不必太大,也不能太小,长五尺、阔三尺、深二尺,为宜。然后便用柴火在坑底点燃,火越旺越好,烧到泥土发红为止。 看着情形差不多了,裴东来命人扑灭了火,将备好的酒和醋倒进去。 烧红的热土淋上酒和醋,白色的雾气立时蒸腾而起,刺鼻的味道让本就退避的人群又散了大半。几位差役也各自推脱着,不肯将草席上的尸骨抬过去。 裴东来皱起眉头,蒸骨须得趁着这股热气,若是散了,先头的功夫就白做了。 眼角余光瞥见韩厥还在原地未动,当即随手一指,“你,过来。” 韩厥知道要做什么,也不推脱,挽起袖子上前来。 将尸骨抬进坑里,用席子盖好,张训退后两步,用袖子在鼻尖扇了扇。回头一看,韩厥倒跟没事人似的,仿佛根本闻不到那些刺鼻的味道,不禁有些诧异,“你竟然闻得惯?” “我从军近十年。”看似答非所问,其实想说的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人,怎么会不习惯这种味道。 张训愣了一下,才算听懂,心里正感慨着,见他看了一眼屋檐下的裴东来,猜到他想问什么,便低声解释道:“大人天生白子,畏光。”言下之意,并不是裴东来有心耍官威,胡乱指使人,只是不得已而为。 原来是身有隐疾,难怪容貌异于常人。韩厥了悟的点了下头,再次将目光投向裴东来。 正好裴东来也在审视韩厥,四目相撞,他迅速移开目光,向张训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9 吩咐道:“你在这替我看着,过两个时辰就叫我。” 说完,便转身去讯问被暂时羁押在前院的齐青云。 那小子早在官府的人涌进家门的时候就吓坏了,现在见有人过来问话,他连忙毕恭毕敬的跪好。 “这所宅子是你的?” “回大人的话,这是草民的祖宅。” “后院里的尸体是何人?” “草民不知,此事绝不是草民所为,请大人明鉴!” “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这……草民不知。” “那你为何如此惊惶不安?” 齐青云苦着脸道:“无论她们因何而死,终究是人命官司,又在自家后院,搁谁都会怕啊。” 这倒是实话,裴东来将话锋一转,“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家里的人呢?” 说到家里人,齐青云不由的叹息了一声,“不瞒大人,草民好赌,娘子屡劝不听,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已经两年有余。所以草民独居至今,膝下无子,身边无伴。” 虽说他混到孤家寡人的地步纯属咎由自取,但这样一来,便也少了很多线索。 想了想,裴东来又问道:“我听你们坊间的武侯说,你向来游手好闲,从未做过正经差事,想必家里积蓄不少,才能让你坐吃山空咯?” 齐青云如实道:“回大人的话,草民祖父在外经商多年,定居洛阳后,置下不少产业,只是如今,就剩下这所宅子了。” 果然是败家子。裴东来轻蔑的哼了一声,齐青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那你的父亲呢?令尊过世前,做何营生” “家父生前乃相王府主簿。” “你再说一遍!”听到相王的名号,裴东来震惊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门口的守卫,厉声追问道:“你可知道相王是谁?” 齐青云被他的表情吓住,愣愣的点头。 相王,也称豫王,当今圣上第八子,也正是被废的睿宗,现居东宫,改名武轮,被奉为皇嗣。 裴东来铁青着脸,半天没再说话。 初验尸骨时,他就看出来,那几名死者已有些年头,按时间推算,应是相王登基前后。但光凭屋宅主人的父亲曾是王府主簿,并不能证明此案必定与皇嗣有关。 按捺下翻涌的心思,他摆摆手,命人将其带回大理寺。 此处人多口杂,不是问话之地。 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不知不觉时间流逝,有差役来报,尸骨已蒸好。? ☆、三 ?  快步穿过回廊,裴东来一眼便看见张训和韩厥两人正席地而坐,聊得起劲,准确的说,是张训一个人聊得起劲,韩厥全程默然听着。不善言辞的人难得找到一个不嫌弃他的听众,恨不得竹筒倒豆子般说个够。 走到他们身边,裴东来咳了一声,张训立即站起身,摸着脑袋冲他不好意思的憨笑几声。 听了一肚子大理寺闲谈趣事的韩厥也站起来,向他行了个礼。 裴东来顾不上这些,只是把手一挥,“抬出来。” 于是,两人走过去,掀开坑上的席子,把蒸好的尸骨抬了出来。裴东来上前两步,身边的张训赶紧撑开红色油纸伞,阳光穿过油纸,照在了蒸气渐渐散去的完整尸骸上。 跟了大人这么多年,张训也多多少少学了点本事,见腿骨上隐约泛着淡红的血色,便试探的道:“是被人打死的吗?” 裴东来盯着尸骨,头也不抬的道:“死前伤,但并不致命。” 说着,他捧起颅骨,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张训不敢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大人的思路。直到,他听见裴东来轻声自言自语,“真是怪事。” “有何不对吗?大人。” “没有致命伤。” 颅骨没有骨折,喉骨也未折损,只有身体各处的骨骼被硬物击打的伤痕,但这些伤痕绝不至死。如此一来,真正的死因,便是个谜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厥突然开口,“要是中毒呢?” 裴东来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冷笑,“无知者无畏,若是中毒而死,不可能毫无痕迹,你看这喉骨,有半点泛黑之色么?” 被当场驳斥的韩厥依然面不改色,“未必。” 张训怕他激怒裴东来,连忙问道:“韩兄弟莫非见过特别的□□,能在尸骨上不留痕迹?”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韩厥没作声,半晌,才道:“没见过。” 不等裴东来发火,他又补了一句,“但听说过。” “有话就说,再吞吞吐吐就别怪我动手了。”裴东来性子急,最见不得人说半句咽半句,凡是仗着了解内情就在他面前故作姿态的人,通常会换来一顿痛打。 其实这是冤枉韩厥了。他并不是有意吊胃口,只是那个传言听得太久,须得好好回忆一番。 “昔日行军时,有人被毒蛇咬伤,军医不在,便向当地牧民求助。他们给他灌了鸩毒,说是以毒攻毒,结果,人好了。” 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裴东来当即嘲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鸩鸟之毒吗?此物毒性剧烈,发作迅速,死状凄惨不堪,虽有救,但因其恶毒,早已被弃用,极难寻得。” 韩厥点点头,“鸩毒稀少,但还有更稀少的。” “你说的是?” “黑鸩。” 裴东来挑了下眉,没说话。他没想到,韩厥竟然知道黑鸩。说实话,这种稀罕之物,他也是只闻其名,未闻其详。 “关于黑鸩,你还知道多少?” “不多,牧民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裴东来咬着牙,在把人拖回大理寺用刑和现在就狠狠揍他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无意间瞥见尸坑里似乎还有东西。 善于察言观色的张训立即把东西拿过来,“好像是……令牌之类的。” 他说的没错,是一块令牌,不过因年代久远,早已锈迹斑斑,看不出上面篆刻的文字,自然也无法知道它来自何处。 “找人复原它。”裴东来毫不犹豫的说道。 没等张训答应一声,韩厥伸手把令牌拿过来,扫了几眼,“让我来吧。” “你?”裴东来偏着头,狐疑的看着他,“你行吗?” 韩厥料到他会质疑,便道:“学过。” 依然是惜字如金的回答,但裴东来已经顾不上跟他生气了。 这个令牌是死者身上为数不多的配饰,那些已经碎成布片的衣服就不必说了,居然连金银首饰都没有,说来也是一件怪事。 所以,如果能够复原令牌,说不定能为这些死者的真实身份,提供最有力的凭据。 “那好,令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裴东来决定,如果他真能做到,就暂不计较他知情不报的事。 韩厥点头,“若大人没有别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0 的吩咐……” “且慢。”裴东来冷冷的打断了他,“证物我交给你了,你要是办不到,怎么说?” “自当前来领罪,不劳大人动手。” “一言为定。” 待韩厥离去,张训忍不住道:“韩兄弟真是个热心人啊。” 裴东来横了他一眼,“我过去怎么教你的?少说话多做事。赶紧把尸骨和其他证物收拾一下,今晚我要连夜审讯齐青云。” 张训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惹大人不高兴,只能乖乖的做事去了。? ☆、四 ?  被押到大理寺后,后知后觉的齐青云忽然意识到,父亲的身份可能会带来很□□烦。于是,当裴东来提审他时,便故意装傻充愣,避而不答了。 裴东来岂是好对付的人,阎罗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当即下令用刑——杖三十。 一顿棍棒下来,直打得齐青云鬼哭狼嚎。这也难怪,这败家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皮肉之苦,只怕棍子还没打到身上,命就已经去了半条了。 趁着还有一口气,他连滚打爬的抱住了裴东来的官靴,不住口的求饶。 裴东来嫌恶的一脚踢开他,“肯说了?” “说……咳咳……我说!我什么都说!”他哪敢不说?老子固然重要,但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那好。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是,是。大人尽管问。” 裴东来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齐青云和自己。“你之前告诉我,你的父亲曾是相王府主簿。我特意查过,你父亲在王府任职不假,但因为手脚不干净,后来被赶出了相王府。” “确有此事。”为了保命,齐青云也顾不上为尊者讳了,“相王仁厚,将父亲赶出王府后,并没有多加追究。父亲也因为此事羞愤不已,回到家里闭门不出,没过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他承认偷拿了王府的钱物?” “不,父亲从未承认。” 裴东来颇感兴趣的挑眉看他,“哦?难道是王府诬陷了他?” “这……王府的事情,草民就无从得知了。”齐青云一脸无奈,捂着受伤的腿□□着,还不敢大声,生怕触怒了喜怒不定的裴东来。 “你不知道王府的事,总该知道你父亲的事。他回家后,从未提起过个中内情?” “这等丑事……” 见裴东来面色不悦,齐青云赶紧又道:“说过,父亲曾经说过,但惟有只言片语而已。” 搜肠刮肚的将当年听到的话复述一遍,齐青云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裴东来,见他微微点头,方才如蒙大赦。 此时的裴东来陷入了沉思,如果这小子没记错,他父亲应该是抱冤而死的。可为什么呢?一个勤勤恳恳为王府效劳了二十多年的老人,王府有什么理由非得找个由头把人赶出去?更奇怪的是,含冤莫白的老人不仅从未向谁申诉过,而且对家里人都讳莫如深,仿佛隐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般。 从听见相王府之时便产生的不安感越来越浓,裴东来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的唐刀,指尖反复摩挲着环首刀柄上镂刻的大理寺徽章。 良久,没有人说话。墙上的烛火渐渐燃到了尽头,蜡油滴到石板上,凝结成花。 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阵阵抽痛,齐青云怀疑自己都快要睡过去了。但没有裴东来的一声令下,他无论如何都得起强打精神。 突然,门被推开,卷起了一阵风,吹得本就快要熄灭的烛火摇晃得愈发厉害。 张训看了看地上的齐青云,又抬头看看裴东来,快步上前来,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宫里来人了,在后门处。” 裴东来大惊,怎么来得这么快? 不,不一定是为了案子的事。他定了定心神,吩咐张训把人带回牢房,自己则准备去见宫里来的人。 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他迅速转过头,“你父亲被逐出王府后,可曾动过后院?” 齐青云当然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当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父亲回来之后就病倒了,连门都没出过。” 你成天就惦记着出去玩两把,即使后院发生过什么,也未必知晓。 想到这里,裴东来也就不再问他了,只是叮嘱了一句,“今晚所说之事,切不可对他人提起。” 齐青云答应得很痛快。如果不是大刑伺候,他压根不想提这些。 把人带走后,裴东来转身去了后门。 乔装改扮后的女官提着一只莲花灯,在树下亭亭玉立。听见如猫一般轻悄的脚步声靠近,她便揭下斗篷,向裴东来微微颔首示意。 因为这样的密会并非初次,所以两人都没有行礼,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这是本月的名单。” 原来是为了这个。裴东来既暗自松了口气,又不由得有些抵触。“陛下都已经登基了,怎么还有……”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女官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清冷的月光,温柔却又无情。停顿片刻,她又续道:“你也不必太忧心,这份差事,很快就会有新人来接手了。” 裴东来很想好奇的追问是谁,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 于是,他再次仔细的看了一眼名单,将该记住的记下,然后还给女官,看着她放进灯笼里烧掉。 寅时三刻,整座洛阳城依然在沉睡中。 一袭夜行衣的裴东来从大理寺里飞身跃出,落在屋顶最高处。月光倒映着他利落的身影,几个起落间,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屋檐背后。? ☆、五 ?  凡是大理寺的人都知道,少卿大人的起床气很严重。尤其是连着忙了好几天后,好不容易睡下,却被人一箭射在床柱上。惊得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差点没把房子给拆了。 看完箭上的字条,裴东来咬着牙,拿着箭去找韩厥。 刚一见面,没等人开口,侧身便是一脚飞踢。幸亏韩厥早有防备,上半身向后一仰,双脚却牢牢钉在地上,下盘功夫可见一斑。 一击不中,裴东来怎肯罢休,抢身上前几步,出拳迅猛。 当他的拳头快到面前时,韩厥伸手一挡,握住拳头,将其反身一扭,顺势推开。 裴东来气急,正要继续,忽然发现手里多了样东西,仔细一看,是复原后的令牌。和他料想中的一样,果然是相王府的。 见他脸上的神情不甚惊讶,韩厥淡淡道:“你早猜到了。” 裴东来抬眼扫了扫他,没说话。 韩厥看了一眼他扔在桌上的箭,“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请你过来。” “你那叫请吗?!”说到这个,刚冷静下来的裴东来立即火冒三丈,没睡饱的愤怒一点就着。这时,韩厥才留意到,那人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从帽檐处漏下几缕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1 ,想必起身时有多匆忙。但也正因为此,褪去了大理寺少卿的威严外壳,此时的裴东来似乎更加有趣。 看着他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韩厥想起了幼年时见过的一只小野猫,总是喜欢翻墙过来玩,有时候他会给点吃的,那野猫却爱理不理,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溜达得累了,就在院子里摊开肚皮晒太阳,但有人走近就立即跑得远远的,叫得也凶。偏偏韩厥不信邪,爱逗它,每回都被挠了一脸。后来,家里人说野猫太脏,而且猫天性凉薄,养不熟的,于是赶走了。 再后来……再后来人没了,家散了,院子也拆了,他也再没见过那只野猫。现在想想,他还记得,那猫的眼睛如剔透的琉璃,泛着淡淡的胭脂色,跟眼前的人莫名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生气的时候。 从韩厥的目光里,裴东来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衣冠不整,莫非是误会自己恼羞成怒了?于是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我警告你……” “下次不会了。”韩厥这次表现得很识趣。 裴东来怒气稍缓,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明白就好。” 其实韩厥的意思并不是保证以后不会再飞箭传书,而是不会再将箭射到床边而已。当然,惜字如金的他不会费唇舌去解释这些,至于某人暴跳如雷的脾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未免自己再被气得七窍生烟,裴东来拿着令牌就不告而别了。 走出老远才想起,忘了叮嘱他别把令牌的线索泄露出去,但转念一想,那家伙也不像是多嘴的人,应该不会蠢到自找麻烦,便也不再担心了。 既然已经确定案子牵涉到相王府,那就不得不向皇上禀报了。 裴东来很清楚,一旦将当年的相王,如今的太子卷入此案,会在本就暗流涌动的朝中党派争斗中掀起多大的风暴,但他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如何让真凶落网,为死者申冤。 秉公执法是他的行事准则,即便是不得不做些见不得光的事,也绝不向无辜者下手。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当他事无巨细的向女皇陈述案情时,心里一片坦荡。 女皇所欣赏的,也正是这样的裴东来。于是,她也摆出一副自己人的姿态,唤他近前来,问道:“依你看,此案应该怎么办?” 裴东来如实答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斗胆,想见一见太子,不知可否?” 谁都知道,太子迁居东宫名义上是为了保护,实际上无异于软禁,将他与忠于李唐皇室的老臣们隔开来。平日里,若非极其重要的场合,轻易不出宫门半步,外人也休想踏入。 女皇略一沉吟,准了,但必须有女官陪同。 裴东来自然无异议。 说实话,他此前与太子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尚年幼,义父大寿,太子以相王的身份亲自来贺,场面颇为震动,他至今仍记得大家山呼海啸般的恭迎声。年幼不懂事的他趁混乱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人瘦得厉害,面容倒是清秀,一派翩翩贵公子的姿态,在人群的拥簇下很是打眼。 如今再次见面,当初的贵公子已经变成了颇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一看便知衣食无忧,吃穿用度都十分精细,只是那张看似平静的脸上显出了超越年纪的苍老,连眼神都有些灰败,像是被世事的反覆无常磨去了光芒。 裴东来暗暗叹息了一声,向太子行了个礼。 太子对他也十分客气,一面让侍女上茶,一面询问他为何事而来。当听他提到死者身上有昔日王府的令牌时,太子略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竟有此事?” 裴东来将令牌呈上,“请太子殿下细看,可曾识得?” 拿过令牌仔细看了几遍,太子缓缓点头,“没错,是很像我府里的令牌。” “很像?”裴东来立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对,是很像,不过,”太子抬起头看着他,语气笃定的道:“这是假的。”? ☆、六 ?  “假的?!”这么关键的线索,竟然是假的,裴东来的惊讶可想而知。 见他反应这么大,太子又解释道:“要说是假的,或许有些不妥。准确的说,这令牌是王府所制,但因为工匠的失误,令牌上的龙纹竟被雕成五爪,所以,我下令全都销毁了。” 五爪龙纹乃天子所用,当初他不过是亲王,如此逾矩之事当然是不能容许的。 裴东来看了看他还给自己的令牌,所言果然不虚。但他还是不明白,既然已经全部销毁,那这枚令牌又是从何而来呢? 太子只能无奈的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心思微动,裴东来问道:“不知殿下将销毁令牌的事交给何人经办呢?” “这件事是由当时王府的主簿去办的。”太子思索了一会儿,“我记得他姓齐,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做事还是很稳妥的。” 裴东来眉梢轻挑,随即恢复如初,“多谢殿下告知。” 说完,他就告辞了。 太子在有意隐瞒些什么,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决定另寻突破口。 首先,还是要搞清楚那几名死者的真正死因。在韩厥的提醒下,裴东来将中毒列为了最可疑的死因,可打听了一圈,无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善用毒的江湖高手,都没有听说过黑鸩。 不得已,他只得再赴鬼城。 和老狐狸打交道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这一次,裴东来有挟制他的法宝。 果然,一听到尉迟真金的名字,刚才还躺在榻上打呼的狄仁杰像是被人抽了一鞭般,立马就蹿了起来,眼里精光四射,“你有你师父的消息?” 看见他这副样子,裴东来的心里既欣慰,又不免生出几分心酸。 当初迁都洛阳时,京中盗匪横行,全凭师父带领大理寺一干人等顶着巨大的压力将城内外肃清荡尽,声名最鼎盛之时,所有贼子宵小闻之丧胆。 可如今,还记得他的人,又有几个? 此时,狄仁杰也想起了自己下狱后,从各方渠道听闻的传言。因为尉迟真金不肯调查他的谋反案,天后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将其罢官削职。据说,若不是看在他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上,本来是要被斩于西市的,幸得天后网开一面,非但留他一命,还免于牢狱之灾,只是勒令离开神都,永不录用。 关于尉迟真金的最后下落,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知道太多天后的秘密,不可能活着离开京城。也有人说,天后未必会置他于死地,但他结仇太多,只怕早已沦为不知名者的刀下鬼。还有人说,此人武功高强,且素来机警,应该早有提防,说不定能全身而退远遁江湖也未可知。 对于这些推断,狄仁杰只是付之一笑。他了解天后,也了解尉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2 迟真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相信,那个人不会这样不告而别。 所以,当裴东来告诉他,尉迟真金曾留下一封信时,他的反应可想而知。 但裴东来接下来的话,立即又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信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也不能把信给你看。” “为什么?”脱口而出后,狄仁杰立马知道这句话问得太蠢了,便苦笑了一声。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有人不许。 “你问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裴东来知道他是聪明人,也不跟他客套了,“你听说过黑鸩吗?” “黑鸩?”难得狄仁杰也会皱眉头。 看他的表情像是听过,裴东来顿时精神大振,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见狄仁杰转身看着自己,王浦吓得一口吞下最肥的那条蜈蚣,“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狄仁杰把手一伸,裴东来会意的递上钱袋。 王浦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双手捂住嘴巴,扭头就要跑。 可他哪里斗得过老狐狸,脚下一绊,便要栽倒在地,裴东来恰好伸过手来一把揪住他的后领,“给我老实点。” 对官门狗的天生厌恶让王浦狠狠的瞪了裴东来一眼,但显然毫无效果,揪住自己的那只手用力一甩,连人带着罐子摔了狗□□,好不容易抓到的几条蜈蚣全都趁机逃跑了。 王浦心疼的直哎唷,赖在地上索性不起来了。 还是狄仁杰拿得住他的命门,“我劝你最好乖乖听话,这位官爷你见过的,他的脾气可不大好,要是惹得他恼了,把你的老窝全给砸了,你那些私藏的宝贝可就完蛋咯。” “好你个狄仁杰,亏我费心费力照顾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骂归骂,王浦赶紧坐起身来。 狄仁杰笑着耸了下肩膀,“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我现在不过是区区一介草民,就算有心想帮,也帮不上你吶。” 王浦气得鼻孔呼哧呼哧直喘气,吹得胡须乱翘。 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也认了。“行,我告诉你们,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 裴东来不耐烦的催促道:“快说!” 王浦冲他翻了个白眼,这才继续说下去。黑鸩是鸩毒中的极品,此物奇在,与普通的鸩毒毒性猛烈见效快不同,黑鸩的毒性很慢,中毒之人往往要一年半载才会发作,平时很难察觉。而且下毒之人不用将□□下在饮食中,只需在头皮上沾染一点,就足以渗进皮肤血液,令人在不知不觉中步入死亡的深渊,堪称是所有毒物中杀人于无形的绝世高手。 果然是极品啊,裴东来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已有了计较。? ☆、七 ?  正在打扫证物库房的张训刚直起腰歇会儿气,就被撞门而入的裴东来吓了一跳,“大……大人?” 裴东来如一阵风般卷到他面前,“我让你带回来的那些证物呢?” “什么证物啊?” “尸坑里的,所有的东西。” “哦,你说的是那些破破烂烂的布条啊,前两天你说没什么用处了,我正发愁仓库里东西太多,没地方收拾呢。刚才厨房的蔡叔说柴火不够,问我有没有没用的垃圾……” 不等他说完,裴东来一跺脚,转身便往厨房跑。 张训连忙扔了扫帚,边追边喊:“等等我,大人!我还没说完呢!大人!” 听见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满手鱼鳞的蔡叔头也不抬,“急什么,还没开饭呢,再等半个小时吧,今儿中午咱们喝鱼汤……嘿,你干嘛呢?” 裴东来顾不上搭理蔡叔的大呼小叫,冲上来一脚就把火揣熄。 也许是来得太迟,裴东来用刀在未燃尽的火堆里拨弄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找到残余的布条。 在他发火前,张训刚好赶到,扶着门框喘着气道:“大人……大人你听我说,那些布条……我没给厨房,都还在……还在库房里,我怕你……还有用处……” 裴东来不知该表扬他学会留心眼了,还是骂他废话太多。 不过,当他找到那堆烂布条,仔仔细细的翻了半个时辰以后,他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坑里的每一个角落你都搜过了吗?” “肯定搜过了。” “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没错啊,坑里除了尸骨,就是这些烂布条,再没别的了。” “不可能。”裴东来握紧拳头,自言自语,“五具女尸,居然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张训愣了愣,“头发?大人,你要找头发干什么?”见裴东来不答,他想了一会儿,又道:“会不会是埋在土里太久,跟尸体一起腐烂了?” “谁告诉你头发会腐烂的?”裴东来瞪了他一眼,“就算是百年古尸,头发也不会……”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就如王浦所说,黑鸩是□□中的极品,只需头皮沾染一点便可致命,那么它很可能会对头发造成影响。难道说,在毒性缓慢发作的过程中,她们的头发早就掉光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没有头发,就无法验取□□。光凭那些腐烂的死肉和尸骨,证明不了她们究竟死于何种手法。 案情卡在关键处,裴东来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心情郁卒之下,他连午饭都不想吃。张训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虽然平时没少挨骂,但他知道大人这一次是真的心情不好,要是贸贸然打扰,说不定会挨揍。 还好,此时来了个救星。 韩厥本是路过,顺便想打听下案子怎么样了,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张训央求着劝帮忙。 于是,他好心上前,敲了敲门。 里面果断的赏了他一个字:“滚。” 韩厥继续敲,“出来。” 这次连一个字都懒得给了,飞镖从窗□□出,直奔他面门。 韩厥面无表情的接下飞镖,“你还想破案吗?” 两扇门板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重重打在墙上,许久没有清扫过的屋檐扑簌簌的往下掉灰。 韩厥往后站了站,张训也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饭菜。 面色铁青的裴东来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你什么意思?” 只见韩厥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衣襟,“没什么。如果想破案,我有话说。如果不想,我就走了。” 莫非这家伙有新线索? 裴东来的眼睛亮了一下,指着韩厥说了句“进来”,随后自顾回房。 接过张训手里的饭菜,韩厥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 因为某人的瞎搅合,今天的鱼汤熬得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3 急,裴东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全神贯注的听韩厥要说什么。 其实韩厥并没有什么新线索,他只是凭着那枚复原的令牌,想起了一些旧事。 当年,他从军不久,队伍里有一位兄弟曾经在相王府任职,平日里跟他们聊起过王府里的事情。 据说相王为人十分谨慎,府里的下人轻易不会更换,但奇怪的是,有一段时间,王府里接连遣散了好几位书童,而且也没听说他们犯了多大的过错。后来,有传言说,那些书童其实是王妃给王爷找来的年轻侍妾,因为王妃多年未曾诞下子嗣,所以想借此为王爷继续香火,可惜王爷对女色不甚上心,所以先后都借口赶走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真是王妃有心为王爷纳妾,为何非要以书童身份来掩人耳目?即便是因为她们身份低贱,没有入府的资格,那王妃明知王爷不好女色,为何还一个接一个的往府里送呢?更离奇的是,那些书童被送出王府后,就再无音讯了,也没人知道她们是从何而来。 是真的如此神秘,还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人知道呢? 天色渐暗,饭菜已凉。 裴东来抬起头,“还记得你提过的黑鸩吗?” 韩厥明白他想说什么,“如果这些女子是被人用来试毒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莫名的沉重起来。? ☆、八 ?  夜风拂过,长街无人。 此时已是宵禁时分,四下里寂静无声。月色幽凉如水,一枝梨花悄悄爬过坊墙,散发着清甜的淡淡香味。 巡夜的武侯看了看裴东来的腰牌,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韩厥,似乎有点意外,“裴大人辛苦了,这么晚还外出办案,怎么不见张小哥啊?” 裴东来随口答道:“他另有事。” 武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没再多问,就挥手放行了。 牵着马,两人边走边聊起案子,韩厥依然是听得多,说得少。裴东来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忍不住好奇道:“你好像对这案子很上心啊?” 韩厥摩挲着马后颈的鬃毛,听它舒服的打着响鼻,“是你先找我的。” “我只是找人帮忙蒸骨,你刚好在那儿。” “我也没事可干,刚好你需要帮忙。” 看着马亲昵的舔着韩厥的手掌,裴东来不禁想起了它刚进大理寺时掀翻了无数人的烈性子,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一手。 转过头,他盯着韩厥的眼睛,缓缓凑近道:“说实话,我觉得你,有点让人看不透。” 锐利如眼神如刀锋一般,仿佛要剖开韩厥的胸口,直勾勾的看到他心里面去。一瞬间,韩厥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渐渐变得迟缓起来,随着淡金色的睫毛轻轻一扇,又立马奔涌如初。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突然,韩厥笑了。 裴东来疑惑的皱起眉。自从认识他以来,除了身处牢房时的落魄,大多数时候的韩厥是沉默的,就像是站在阴影里的一尊石像,站得久了,便蒙上了一层灰,若不开口,没有人会留意。可现在的韩厥,似乎被皎洁的月光洗去了一身尘埃,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或许是因为脸上的伤好了吧,裴东来仔细端详了一番,第一次发现原来韩厥长得挺好看的,若不是在边关饱经风沙之苦,想必也不输京城里的那些翩翩浊世佳公子。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韩厥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裴东来回过神来,犀利的目光不自觉的缓和了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这起案子这么感兴趣?” 韩厥敛去笑意,垂下眼,“我对案子没兴趣。” 裴东来立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正要开口逼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迅速变了脸色。 “让我感兴趣的,是你。” “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飞羽破空之声乍然响起。韩厥低喝一声“小心”,随即用力推开裴东来,自己也迅速往旁边一闪。偷袭的羽箭擦身而过,箭尖泛着诡异的绿光。 箭上有毒!不待韩厥提醒,一个落地翻身,裴东来已经执斧在手,扑向飞箭来袭的方位。 韩厥怕他误入陷阱,连忙紧跟上去。 对方果然不是单枪匹马而来。几个黑衣人轻功了得,不但从容避开裴东来的追击,还顺手洒撒出一把暗器。 裴东来当下也不敢怠慢,挥动斧头护住面门,不断侧身躲避。 领头的黑衣人吹了声尖利的口哨,立即便有两人折返回来,缠住了裴东来。剩下一个射箭的,则跃上高处,拉开弓,瞄准缠斗中的三人。 见对方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裴东来眼角余光一扫,便往街边的屋檐下且战且退。 黑衣人看出了他的意图,本来在一旁观战的头领拦住了他的退路,双刀舞得虎虎生风,生生把他逼回了毫无遮挡的长街中央。 韩厥正欲上前帮忙,抬头看见屋顶上的弓箭手,立即改变了主意。 只见他悄无声息的靠近墙边,沿着廊柱攀援而上,双手紧紧抓住檐下栏杆,运足气力,往上一翻,便上了屋顶。 此时的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正在全神贯注瞄准,忽然感觉胸口剧痛,低头一看,刀刃穿胸而过,喷涌的鲜血即使在黑夜中依然刺目。还没来得及呼喊求救,便已倒地气绝。 看了看下面各人的位置,韩厥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半闭眼,瞄准,搭弓,射箭,一系列熟练的动作无比流畅。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捂着肩膀倒在地上,另外两人愣了片刻,旋即撤退。 裴东来的斧头脱手飞出,砍中一人后背。领头的黑衣人头也不回的往前狂奔。 路口处,韩厥正守株待兔。黑衣人涨红着眼睛,加快脚步猛冲,快到面前时,突然拔地而起,双刀如雷霆般猛击下来。 眼见对方搏命一击,韩厥却不闪不避,硬是接住了他这一招。双手如铁环般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抬脚踢中胸口。这一脚力道十足,直把人踢得飞出一丈远。 等裴东来赶过来时,人已经断了气,不禁埋怨道:“下手那么重干嘛,不知道留活口吗?” 韩厥指了指背上还插着斧头的尸体,意思是你也没手下留情啊。 裴东来气结,想要争辩几句,却见韩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把话咽了回去,看着他扯下黑衣人的面罩。 等了一会儿,还没动静,裴东来不耐烦了,“你认识?” 韩厥面色凝重的点头,“的确认识。”? ☆、九 ?  既然是暗杀,身上当然不会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甚至为了死后不被人认出,他们的脸也早已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4 毁容。 要说韩厥是凭什么认出来的,首先应该是直觉。 毕竟是共过生死的兄弟,虽然后来人各有志,但习惯性的东西是很难改掉的。当他冲过来的时候,韩厥就觉得有几分眼熟,看他出刀的架势,又记不起在哪见过,直到最后一脚,看到他倒在地上抽搐着咽气的时候,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升起。 下意识的过去看了看尸体,脸已经认不出了,但胸口的伤疤是认得的。没错,是他,曾经的翊麾校尉司马戈。 说实话,韩厥不太愿意跟别人提起他的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他自己也快要忘了。 幸好裴东来不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他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所以韩厥给了他最直接的答案,司马戈因为丢失粮草差点被流放,因为有宗正寺卿替他求情,才得以豁免。 一切不言而喻了,宗正寺卿李锦章,李唐宗室里德高望重的人物,能让他痛下杀手的,必然跟李家脱不了关系。 裴东来不由的想起了拜访东宫时,那些遮掩的言辞里蕴含的秘密,眼看就要呼之欲出了。现在的他,就差一样东西——证据。没有证据,所有的案情推演不过是散落的珍珠,无法串连在一起。 空气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地上的尸体却已冰凉。 看着他沮丧的表情,韩厥安慰道:“没用的,他们都是死士,哪怕有一口气,也不会让你问出半个字。” 裴东来没好气的推开他,“你根本就不明白。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明知道是谁干的,也无能为力。就像这条街,看起来到处是出口,可每个地方都走不通,你懂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也许是因为被压抑了太久,处处碰壁的裴东来终于忍不住发泄他的不满。 听他吼完,韩厥半晌没说话。 深吸了几口气,裴东来平静下来,“算了,你回去吧,这本来就与你无关。” 说着,他便去牵马,但韩厥始终没动。 “会变成悬案吗?” “对我来说,没有悬案。”裴东来握着缰绳,翻身上马。 看着他挺拔的身姿,仿佛深思熟虑了很久般,韩厥前所未有的说了一大段话,“既然往前走不下去,不如退回去看看。我不懂破案,但我知道,有些地方不对劲。她们如果是中毒而死,凶手真正的目标是谁?如果是杀人灭口,为什么会留下尸体?那个令牌,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故意放进去的……” 不等他说完,裴东来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了他,“那个主簿!对,没错,就是他!尸体是他偷偷埋在后院的,王府找不到尸体,赶走了他,本以为能发现蛛丝马迹,但他们没想到,尸体竟然就在他家院子里。还有令牌,是他故意放的,可是为什么放假令牌呢?他不可能拿不到真正的令牌,一定是在暗示什么。五爪金龙,五爪……他们好大的胆子!”无法形容的震惊让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手心里渗出了冷汗。 韩厥也明白了,“所以这才是凶手真正的目的。” “还有一个疑点,她们被用来试毒,下毒时间和份量肯定不同,为什么会同时毒发身亡?”裴东来皱紧眉头,苦苦思索,“应该是凶手故意为之,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因为本该死的那个人还活着。”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裴东来却听懂了,“凶手的计划失败了。” 韩厥摇头,“也有可能是放弃了。” 放弃?如此精心准备的一个计划,为什么会放弃?裴东来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都沉默了。 不知不觉,一夜就此过去,晨鼓声响起,由远及近。整座洛阳城即将苏醒,也将他们从沉思中惊醒。 裴东来丝毫没有倦意,“我要去鬼城找一个人,他应该能帮我。” 韩厥点点头,开口道:“我的伤已经养好了。” 他们聊了一整晚,这是裴东来唯一没有听懂的话,可他也没有时间去听懂了。匆匆告别后,他向着逐渐亮起的地方飞奔而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韩厥都没有离开半步。 一阵清雅的幽香飘来,提着莲花灯的女官悄然而至,“走吧,是时候去做你该做的事了。”? ☆、十 ?  鼎炉里升起的香细如丝线,袅袅缠绕着软塌。 斜倚着金线绣龙凤的枕头,女皇单手托腮,正在闭目小憩。细看之下,流泻于指尖的青丝已经掺进了几缕银发。 若在寻常人家,本应是含贻弄孙的年纪,而在这深宫大殿里,她却要执掌江山。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动静不大,但足以让里面听见。女皇缓缓睁开一双凤目,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谁在外面?” “陛下,是我。”声音很熟悉,又似乎很久远。 推开门,阳光有些刺眼,进来的人背对门口站着,像是不敢近前来。 女皇正欲开口问来者何人,却一眼认出了他的红发,在阳光下恰似跳动的火焰。待他抬起头来,碧空如洗般的双眼,一如记忆里那般明亮。 “你……你怎么会在这?” “陛下以为,臣应在何处。” 朱唇微启,女皇一时失语,是啊,此时的你,应该在哪里?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见她不答话,尉迟真金露出惯有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臣知道,臣不该来此,莫说这宫中,哪怕是神都,也早已无我容身之处。所以,今日前来,臣只有一事相求。” 女皇轻轻颔首,“你说吧。” “臣恳请陛下,切莫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 尉迟真金朗声笑道:“是,我放不下,也无需放下。即便是黄泉路上,心里有个惦记的人,也不怕去走一趟。” 耳边仿佛响起了静儿临死前的那句问话,“值得吗?” 女皇闭上眼,复又睁开,“你放心,我既能饶他一命,便也能保他终生无恙。” “如此,我便安心了。” 闻言,尉迟真金面露喜色,叩首拜别。 在他转身的一霎那,阳光洒落脸上,线条分明的侧脸被描了上耀眼的金线。女皇隐约间有种永失此人的错觉,不由自主的想要把人留下来,可刚一起身,就被绊倒了。 “陛下!” 一声呼喊把女皇惊醒,方知刚才不过是做了场梦,身边的女官正担忧的看着她,“有事吗?” 见她醒来,女官松了口气,柔声道:“启禀陛下,狄仁杰求见。” “他竟然来了。”想起刚才的梦,女皇定了定神,神情恢复如常,“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5 把人带进来吧。” 女官应了一声便去传旨。 一身粗衣布裳的狄仁杰施施然踱进大殿里,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 “狄仁杰,你终于肯来见朕了。” “草民一心为国效力,奈何身中奇毒,不得不被困于鬼城中解毒疗伤。如今大病初愈,特来向陛下请安。” 好一番油嘴滑舌的调调,显得自己有多忠心耿耿似的,女皇嘲讽的勾起嘴角,“就是请安吗?” 狄仁杰直起身,嘿嘿笑道:“草民不才,治国安邦的本事谈不上,但肚里倒有几分墨水,为陛下讲讲故事还是可以的。” 女皇警觉的挑眉看了他一眼,“哦,不妨讲来听听。” 得了恩准,狄仁杰当即也不含糊,将袍袖一撸,便开始唾沫横飞的讲起故事来。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胆小的儿子,他有一个多病的父亲,一个强势的母亲,还有几个各怀心思的兄弟,他排行老八。 父亲去世后,他的哥哥们要么犯了错,要么非母亲所生,总之都不讨母亲欢心,先后被赶出了家门,最后,继承家业的重担落在了老七的头上。大家本以为就此风平浪静,谁知道母亲还是不满意,于是老七也被赶出了家门。这时候,他明白了,母亲根本不想把家业交给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下一个,很快就会轮到他倒霉。 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孩子平素很是老实听话,可他不想被赶出家门,有什么办法呢?有个亲戚告诉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自己被赶出去之前,先把母亲赶走。 其实这个孩子很怕他的母亲,要说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情,以前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可谁让母亲这般步步紧逼呢,他不敢想象自己被赶出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终于,他横下一条心,决定动手。 故事说到这里,狄仁杰停了下来,抬头看见女皇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陛下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有一点你说错了,母亲不是不想将家业交给儿子,而是这个家太大,即使交给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扛得住,所以母亲决定替他们扛下来。” “或许吧,或许母亲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但儿子们未必这么认为。他们怕得厉害,为了自保,不得不做些蠢事,幸好,这些蠢事都没有成真。因为在最后一刻,儿子于心不忍,主动放弃了。他希望母亲念在母子亲情的份上,原谅他曾经的愚蠢。” 女皇心里明白,狄仁杰这是为太子求情来了。连弑母之事都做得出来的人,会于心不忍?真是笑话。 “如果母亲不肯原谅呢?” 狄仁杰长叹了口气,“那大理寺从此便多了一桩悬案。”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女皇忽然莞尔一笑,“行啊你,狄仁杰。明知道裴东来解不开这个死结,故意来跟朕讲故事。” “裴兄办案辛苦,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你少来,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到底是在帮谁说话。” 看似玩笑的语气,实则是警告。狄仁杰心知肚明,连忙跪下叩谢。 女皇长袖一挥,走到窗边,“你去告诉裴东来,朕不会难为他,案子的事情,查到谁,谁便是真凶,其余的,没有真凭实据,皆不可擅动。” 圣上金口一开,狄仁杰当即领旨。 三日后,此案以主簿为真凶结案,因犯人已死,便不予追究,只是罚没家产了事。 数月后,宗正寺卿李锦章因病辞官,圣上体恤宗室老臣,特赐绢百匹,护送回府。 八年后,女皇召庐陵王李显回京,改立其为太子,原太子李旦迁出东宫,被贬为亲王,仍称相王,其子被封为郡王。? ☆、一 ?  把玩着失而复得的大理寺徽章,狄仁杰熟门熟路的绕过回廊,推开了殓尸房的大门。 “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走过排列整齐的尸体,他掀开其中一张白布,正在闭目养神的裴东来没有搭理他。 狄仁杰笑着看他因为忽然明亮的光线皱起眉头,“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呢。起来,咱俩说说案子的事。” “还有什么好说的?”裴东来不悦的睁开眼,翻身而起。 条案上胡乱堆放着张训送来的卷宗,大多翻开后便扔在了一旁,显然没有一件案子能让他提起兴趣。 “我知道,这次的案子你办得不痛快。”狄仁杰躺在了他刚才的位置,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屋顶瓦片缝隙透过的光,“其实你也该料到,会是这般结果。皇嗣之位牵连甚广,轻易动不得,圣上此举既是为了安抚朝野,也是为了保护你。” 裴东来默默走到他身后,将解剖尸体的小刀抵在了山羊须下的咽喉上。 感觉到颈间的凉意,狄仁杰弯起嘴角,“相信我,如果这件事我曾听到过半点风声,绝不会让他们这么做。” “你为太子求情。” “是,但不是为他。” 裴东来不信,俯下身,压低声音,“狄仁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些宗室老臣一样,想要重夺李唐江山。” 此言一出,字字诛心。 狄仁杰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是又如何?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是连他留下的江山都守不住,日后黄泉相逢,又有何面目见他。” 见他如此坦率,裴东来反倒下不去手了。 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狄仁杰叹了口气,“你放心,不管将来,这天下是归了李家,还是武家,我都不会让人伤了天后分毫。” 裴东来定定的看着他,平日里嬉笑惯了的脸上难得露出庄重的神情,不由的收回了手。 “这也是为了先帝吧?” “还是你懂我。” 一跃而起,狄仁杰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本就不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走吧。” “走?去哪?”裴东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出了门。 “这儿阴气太重,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洛水一带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去处,酒肆林立,胡姬遍地,不少达官贵人也常常流连于此。 街边招揽生意的伙计熟络的跟狄仁杰打着招呼,一看就是常客。 裴东来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平罗安,像是在哪听过,估计是以前办过案子,便也没多想,跟着狄仁杰上了楼,选了张雅座坐下。 茶水端上来,伙计问他们要来点什么。 狄仁杰随便点了两样小菜,又要了一壶酒,便让伙计下去了。 裴东来疑惑的看着他,“你路上不是说饿了吗?” “不急。”狄仁杰摆摆手,故作神秘的道:“待会有好戏看。”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6 裴东来不明白。 “秀色可餐,懂么?” 看了一眼楼下身姿曼妙的胡姬,裴东来恍然大悟,不屑的撇撇嘴。 果然,不一会儿,胡琴声伴着鼓声响起,楼下的歌舞表演就开始了。本就热闹的酒肆里叫好声一片,更有轻佻者还吹起了口哨。 几位舞娘也见惯了这种场面,腰身扭动得更加诱人,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一汪秋水,不知溺死了多少看客。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狄仁杰。他不但看得高兴,还不时冲舞娘挤眉弄眼的,俨然一个风流浪荡公子哥儿。裴东来恨不得离他远点,打死也不想承认,自己跟这个色眯眯的家伙是一块儿来的。 正好伙计来上酒菜,裴东来端起酒便要喝。狄仁杰一把按住他的手,“等等。” “怎么了?” “这酒不好。” 裴东来看了一眼碗里,果然,酒色碧绿,碗底还沉淀了些杂质。 伙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几日客人太多,好酒都卖完了,您二位多包涵,多包涵!” 狄仁杰不紧不慢的用筷子敲着碗,“客人多是好事,那也不能用这种酒招待老熟客吧?怎么着?现在生意好了,店大欺客了是吧?去,把你们老板娘请来。” 伙计见他生气了,一个劲的鞠躬作揖,“真是对不住,老板娘来不了。要不我给您换一壶酒,再送您一碟凉菜,成么?” 裴东来嫌麻烦,向狄仁杰使了个眼色,示意见好就收算了。 可狄仁杰仿佛没看见似的,摆出一番不依不饶的样子,“你去跟老板娘说,我请她喝两杯,要是肯赏脸,这事也就罢了,要是不肯赏脸……” 伙计苦着一张脸,“您这可真是为难我,老板娘出城进货,真来不了!” “进货啊。”狄仁杰捏着山羊须,拉长了声音,“那行,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伙计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裴东来酒也不喝了,冷冷的看着狄仁杰,“你到底让我来干什么?” “喝酒。” “还有呢?” “看戏。” 不就是几个胡姬的歌舞表演么?有什么好看的。裴东来正要开口,转念一想,莫非另有隐情? 见他明白了,狄仁杰笑得颇有几分意味深长。? ☆、二 ?  既是老熟客,狄仁杰对这里的舞伎们也是了若指掌。 他指着楼下身段最柔软的胡姬,不无自豪的对裴东来道:“瞧见那姑娘了没?她叫碧尘,洛阳城里迷她的男人一大把,但能让她愿意喝两杯的,寥寥无几。” 见他拍着胸口,裴东来呲笑了一声,“你就想说你自己吧。” 狄仁杰嘿嘿的笑着,“知道为什么吗?” 裴东来不搭理他。 “因为我曾经对她姐姐有过救命之恩。” “姐姐?” 虽然裴东来对狄仁杰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但好奇心还是没忍住。 狄仁杰摸着下巴,想起了当初带着沙陀和尉迟真金出海大战水怪,三人并肩站在船头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物是人非,只余唏嘘感慨了。 这些故事,裴东来也曾听师父讲过,但对他而言,传说中的海怪比美女更有吸引力,自然也就忘了,他们出海其实是为了救人。 两人这边正聊着,楼下突然吵了起来。 狄仁杰听见好几个声音提到碧尘的名字,便连忙扶着栏杆,伸头往下看。 原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一个胡商跟一位公子为了抢碧尘不小心掉落的面纱打起来了。这等争风吃醋之事,在酒肆中很常见,大家都爱看热闹,纷纷在旁起哄。 那胡商长得魁梧,又有众人助威,颇有些没把那瘦弱公子放在眼里的意思。 可惜他弄错了一件事,拳头,不一定要是自己的。 那公子脸色苍白的咳了咳,身边的仆从上前一步,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一声惊呼,那胡商上百斤的肉身犹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的飞了出去,随即狠狠砸在地上。 观战的狄仁杰捏着山羊须,沉吟不语。 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裴东来瞟了楼下一眼,“功夫不错。” “打架斗殴,要去抓人么?” “轮不到咱们管。” 将酒钱放在桌上,裴东来转身便走。 见碧尘没事,狄仁杰也跟了上去,“何必急着走呢,你这人真是无趣。”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大理寺。” “不就是查案子么?我这儿有一件要紧的事,不知能否劳裴少卿大驾啊?” 裴东来顿住脚步,转过身,面带讥讽的看着他。 狄仁杰不客气的搭上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看出来了。其实我今天带你过来,的确不是为了喝酒而已。我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桩案子。” 说到案子,裴东来立马来了兴趣,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这案子说起来也简单。前两日,碧尘姑娘找到了狄仁杰,想请他帮忙寻一个人。起初她说得遮遮掩掩,只说是老板娘出城进货,迟迟不归,后来被逼问不过了,才说出酒肆收到密信,原来是老板娘被人绑了肉票,贼人勒令他们不许报官,否则立即撕票。酒肆上下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当下便没了主意。情急之下,碧尘姑娘想到了鼎鼎大名的狄仁杰,便赶紧上门相求。 绑票是大事,何况又是相熟的人来求情,狄仁杰义不容辞的接了下来。但他一个人办不了这案子,于是借着喝酒的名义,把裴东来给请了过来。 听他说完原委,裴东来也弄懂了,刚才那一番故弄玄虚原来都是为了调查。 “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你也看见了,店里闹成这样,老板娘都没出现,可见真是出了事,那伙计只是不敢说而已。” 裴东来点头,“你还有别的头绪吗?” 狄仁杰无奈的摊开手,“如果有线索,我还会瞒着你么?” “要我说,这事本也不难。贼人既是求财,又不是寻仇,断然不会千里迢迢来绑人,只需带着人沿途搜山,定能找到下落。但这样一来,不可避免就得惊动官府,毕竟就凭咱们这点人手,搜山肯定是不成的。” 低头想了想,裴东来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去现场看看。明日一早,你我带上干粮和水,出城一趟,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那好,一言为定。”狄仁杰爽快答应。 两人谁也没想到,次日的出城之行被一桩意外打断。那位争风吃醋的胡商,被人发现死在暗巷里。? ☆、三 ?  “凡事皆有法度,受理管辖范围外的案子,这叫越俎代庖。” “洛阳城里发生的案子,怎么算是管辖范围外呢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7 ?” “根据大唐律法……” “行行行,我不跟你背律法,案子是皇上交待下来的,你我说了都不算。” …… 蹲在门口偷听的张训忧心忡忡,生怕裴大人不小心得罪了顶头上司——新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大理寺卿段慕天。 事实证明,这是他杞人忧天了。 段慕天此人别看年纪不大,能力不强,却能在官场上一路平步青云,自然是有他的诀窍的。 与心宽体胖的薛勇不同,段慕天并非是个天生大度的人。之所以愿意以最大的耐性去包容出了名脾气差的裴东来,原因很简单。裴东来办案能力出色,却患有隐疾,注定无法爬上高位。有这样一位既能为自己建功立业,又不用担心篡权夺位的下属,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至于脾气坏点,不就是顶顶嘴而已嘛,除非万不得已,他相信裴东来决不会蠢到明目张胆的跟自己对着干。所以不管他怎么折腾,大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裴东来闯了什么祸,有圣上给他做靠山,天塌了也压不到他段慕天。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争执即将进入白热化之前,他主动退出战局,以圣上有旨为由,结束了争论。裴东来纵有千般不满,总不能抗旨不尊,只能无奈的接受了安排。 推开门,就见张训一手抱着伞,一手牵着马,“咱们现在去察看现场么?大人。” 裴东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尸体在哪?” “今天上午送到殓尸房,仵作已经验过了,这是记录。”说着,张训立即递上卷宗。 裴东来翻开一看,“死者身中七刀,三刀在背部,两刀在手臂上,一刀刺中大腿,最后一刀……嗯?最后一刀在胸口?” “我听仵作说,胸口那刀最为致命,伤口也最深。”整个上午都守在敛尸房里的张训脱口而出,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现一下自己掌握的最新线索。“大人,这胡商死得这么惨,是被人寻仇了吧?” 裴东来看了他一眼,像是赞赏,又像是要考验他,“那你说说看,死者被害的过程。” 这下张训傻眼了,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其实很简单。” 裴东来微微眯起眼睛,抬头望去,“又是你?” 不知何时躲在树上的韩厥轻轻一跃,走上前来,眼睛看着裴东来,伸手拉住张训,“如果我没猜错,过程应该是这样。” “首先,”他把张训往前一推,趁他背对自己时,以掌为刀,在他背上连砍三下,“其次,”他对着转过身来的张训作势要砍,张训下意识的抬手反抗,手刀落在下臂上,“然后,你想跑,”张训听话的拔腿就跑,毫无意外,手刀击中了腿部。由于掌风迅猛,张训哎哟一声便跪倒在地,“最后一击。”韩厥缓缓将手刀对准了胸口。 “原来是这样啊。”揉着大腿,张训正想站起来,却被裴东来按住了肩膀。 “你的案情推演有一处说不通。” “哪里不通?” “死者身材魁梧,且性格豪勇,即便身上有伤,还在拼命反抗。这样一个人,不至于腿上中了一刀就乖乖受死,眼睁睁看着人家把刀捅进胸口。”裴东来一边说一边拿张训比划,“你别忘了,最后一刀是正面受伤。你仔细想想,在出刀的同时,还要控制住死者不反抗逃跑,别说凶手,你做得到吗” 韩厥听出了他略带讥讽的语气,也不甚在意,“你是说,凶手不止一个人?” 裴东来伸出两根手指,“不会多,也不会少。少了,无法控制局面,多了,用不了七刀便能了结死者。” 韩厥点头,“是我臆断了。” 习惯了跟那些说话爱绕弯子的人打交道,难得碰上一个直率寡言的,裴东来虽有点不大适应,又觉得莫名投契,“倒也不算臆断,你推测出来的大致过程不差。查案需累积经验,以后见得多了,就自然懂了。” 言语之间,似是已将他当成了大理寺的新人般指点一二。 韩厥初觉诧异,旋即淡淡一笑。 张训抬头来回看了看聊得很是投入的两人,心里默默嘀咕,我能起来了么?? ☆、四 ?  被无故失约的狄仁杰有些无奈,但一想到此时的裴东来比他更无奈,他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眼前来传话的人,狄仁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韩厥?” 韩厥点头,“你认识我?” “岂止认识?” 见他面露诧异,狄仁杰笑了笑,“我入狱时,关押在焚字库,日阅奏折上百本,骁勇善战的韩校尉可是大战捷报上的常客。当时我就想,韩兄年纪轻轻,又无家世背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从一个小兵升到校尉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出狱后一查,原来你家先祖曾随太宗多次出征,虽不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也算一代名将。难怪培养出像你这般既能作战勇猛,又能熟练运用兵法的人才,将门之后,名副其实。” 听他提到将门之后时,韩厥的眼底闪过一丝骄傲的神色,但转瞬即逝。 “不过,”狄仁杰话锋一转,“如今改朝换代,又逢新帝登基,朝廷正是求贤若渴之际,怎会因一桩已沉冤昭雪的案子,将你弃置不用?着实令人费解。” 韩厥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笑容背后,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想要窥探某些秘密,“狄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见他如此警觉,狄仁杰故作轻松的道:“你别多虑,只不过是惋惜人才罢了。” “我还以为大人是在自况呢。”韩厥毫不客气的反将一军。 狄仁杰大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果然是韩兄的惯用战术,狄某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韩厥默默的看着他,有点捉摸不透对方的企图。正打算告辞,狄仁杰却又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既然你是东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知韩兄可否帮我一个忙?” 语气很是诚恳,让人难以拒绝。 韩厥不动声色的挣开了他的手,“大人但说无妨。” 其实不用狄仁杰说,他也猜得到,裴东来脱不开身,自然得另找人陪他出城走一趟。韩厥身手好,足够聪明,又没别的差事,简直是送上门的最佳人选。 韩厥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应了下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倒想看看,这个狄仁杰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因为出发得晚,耽搁了早饭,两人好不容易走到半山坳,总算发现了一间小店,便也顾不上嫌弃简陋,赶紧坐下来歇口气,招呼店家上酒菜。 等了好一会儿,掌柜才从门后晃晃悠悠走出来,拉着一张难看的苦瓜脸,“客官喝什么酒?” 韩厥奇怪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8 的看了看掌柜,“我不喝酒,山间清泉便可。” 掌柜摇头,“没有泉水,只有酒。” “你……” 狄仁杰在桌下踢了韩厥一脚,面带笑意的道:“那就来壶酒吧。” 掌柜眼皮一翻,“小店没有酒壶,只有酒坛。” “那就来一坛。” 掌柜慢吞吞的转身取了一坛酒过来,一看坛口封得极为马虎,可想而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好酒”了。 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狄仁杰不紧不慢的拍着酒坛,却并不打开。 行走在外,黑店的掌故人人皆知。这牛角山虽不是什么险峻之地,却因其大道小路多如牛毛,四通八达,便于劫道后跑路,成为了不少山贼下手的好地方。 看这掌柜爱理不理的样子,生意必定好不到哪里去,之所以在此开店却不用心经营,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韩厥也看出来了,便也忍着口渴不作声。 那掌柜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不肯喝酒,心里暗道不好,莫不是遇上了硬茬?正犹豫着要不要立即动手,他那帮得手惯了的兄弟们却等不及了,藏在树上的两人迫不及待的撒下大网。 两人不约而同一脚蹬向桌子,借力向后疾退,不堪受力的桌子瞬间碎裂,被落下的大网罩住。 偷袭失败,掌柜不由惊讶的“咦”了一声,他的几个兄弟更是愣住了。 随即,他们又嗷嗷叫着扑上来,企图仗着人多先把人制服再说。可惜他们还是打错了算盘,别说他们区区几个毛贼,就算再来一整队的羽林卫,也未必困得住韩厥。至于文官出身的狄仁杰,虽称不上武功多高,但自保足矣。 不一会儿功夫,这几人就被打趴下了,他们撒下的大网正好把自己都给装起来。 掌柜自然也没跑了,还没来得及转身,韩厥踢起一个石块打在他腿弯处,痛得他捂着腿直嚎,就跟杀猪似的,逼得韩厥不得不又踢了一块石头打在他哑穴上。 比起下手毫不留情的韩厥,山贼们纷纷觉得狄仁杰和善多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似乎很好说话。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笑面狐狸。? ☆、五 ?  对狄仁杰来说,向几个山贼套话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很快他就摸清了,那些来牛角山打野食的山贼大概有几支人马。但可惜的是,平罗安老板娘依旧没有消息。 确定再也问不出什么后,狄仁杰把他们都放了。 韩厥没有阻拦。他们还得继续往山里走,带着几个俘虏不方便。 看着那几个家伙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跑远,狄仁杰扔掉大网,笑着拍拍手,“如果是在战场上,你会怎么处置他们?” “杀了。”韩厥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干脆。 狄仁杰理解的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两句,“万一留着有用呢?行军迷路了,粮草殆尽,这几个人也能派上用场吧。” 韩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道:“不好吃。” “什么?”狄仁杰没听明白。 “人肉不好吃。” 狄仁杰愣住了,他原本的意思是,可以用俘虏做诱饵,引来野兽,然后伏击猎杀之。没想到韩厥说的竟是……他扶着马背,干呕了几下。 背对他的韩厥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去。 按照狄仁杰的推断,既然老板娘是在进货途中被绑,那么应该会有装货的马车随行,牲口不比人,吓唬两下就乖乖束手被擒,要想连人带马车劫走,必定经历了一番折腾,事发现场就会留下痕迹。 可话又说回来,这山上本就路多,来往车马也不少,光凭马蹄和车辙的痕迹,很难判断出那辆车是老板娘的,自然也无法判断她是在何处被绑。 走了好一阵,还是毫无头绪。正在发愁时,狄仁杰突然发现了什么,从马上跳了下来。 草丛里有金光一闪,估计是件金器,但光亮很微弱,若非眼尖,很难察觉。狄仁杰走近了一看,金器倒是金器,只是小得很。 韩厥看着他把东西捡起来,“金钗还是金簪?” “不是首饰。”狄仁杰也觉得有点意外,“是个挖耳勺,做工很精致,不像是普通金匠打的。” “耳勺?”韩厥皱了皱眉头,没弄明白。 “老板娘倒是挺机灵的,这是给找她的人留线索呢。” “用耳勺留线索?” 狄仁杰想了想,“可能被绑着手,头上东西摘不下来,再说一抬手动静也太大,容易惊动绑匪,于是就顺手把兜里的耳勺扔出来了。” 倒也合情合理,韩厥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耳勺,上面似乎还阴刻着花纹,“就凭这个,能找到人?”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狄仁杰把袖子一挽,弯下腰,小心的拨开长及膝盖的灌木杂草,察看有没有马蹄印或者车辙。 “找到了!跟我来。” 韩厥依言跟了上去,不多时,一个丁字路口出现在眼前。 左边的小路通往密林深处,路面极窄,恰好只容一人走过。右边的小路开阔些,看痕迹马车应该是往这边走了。 “分头找吧。” 见韩厥转身去了左边,狄仁杰只能往右走。 虽说右边的小路平坦得多,狄仁杰却是越走越不安。直到看到路边丢弃的马车,他才恍然大悟,那些山贼并没有兵分两路,他们只是虚晃一枪,顺手把马车处理掉。 正当他打算回头去找韩厥时,在马车里,发现了一堆绳索。 狄仁杰低头沉思,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难道绑架是假?可金勺又怎么说?掉落在草丛里的小玩意儿没人会注意,要不是他特别留心,这一点蛛丝马迹很容易就被忽略了。除非对方事先知道,前来救人的并非泛泛之辈。可是除了碧尘之外,谁也不知道他会来调查此事。她没有理由出卖自己啊? 紧紧抓着手里的绳索,狄仁杰心念飞转。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马车,是马车! 老板娘出城进货带了马车并不奇怪,空荡荡的车厢说明她出城不久就被绑了,这也没问题,但是车轮上的泥土竟然是湿润的……如果他没记错,京城附近已经连续三天没下雨了。 这辆马车不是从城里出去的,是有人从别处拉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一切都是障眼法,他们想要让谁上钩? 将绳索一扔,狄仁杰飞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回赶。要是他没猜错,现在韩厥正一步步走向本是为他设好的陷阱里。? ☆、六 ?  往日门庭冷落的大理寺门口来了一队人马,个个服饰华贵,连马辔都是鎏金的,一看便知大有来头。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19 段慕天得了报,满脸堆笑的迎出来。 “梁王大驾光临,稀客啊!怎么不早早派人来通传一声,下官好在门口迎接嘛!” 武三思皮笑肉不笑的冲他点点头,“段大人客气了,本王此行为私不为公,原是约了人打马球,路过此处想起案子的事,便来问问,省得府里老不安宁。” “原来如此。”段慕天讨好的笑了笑,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此案已有眉目,不如咱们入内详谈,顺便喝杯茶?” “也好,那本王就叨扰了。” 一番客套之下,一行人走进了大理寺的会客厅。 被唤来端茶送水的张训开了个小差,溜进敛尸房里找到裴东来。 “大人,梁王来问案子的事了。传闻果然是真的,那个死了的胡商是他小舅子,难怪他对案子这么上心,还特意求圣上将此案交给你亲办。” 正在奋笔疾书的裴东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无任何其他表示。 说得眉飞色舞的张训有点失望,“你不去见见吗?” 裴东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要见?” 张训讷讷的道:“回禀案情呗。” “案情经过我已经全部告诉段正卿了,他知道该怎么说。”说着,裴东来将写好的榜文拿起来,吹干墨迹,“你去门口守着,梁王一走立即告诉我。” 张训答应着,瞄了几眼榜文,“这是什么?” “凶手画像。”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裴东来回忆起那天去平罗安喝酒的事,“有过一面之缘,但具体身份未查实,那条街上的人都说没见过此人。” “就是你说过的,那个跟他争风吃醋的人,对吧?” “嗯,他的嫌疑最大。” 一边张望着窗外动静,张训一边好奇问道:“大人凭何如此笃定呢?” 反正眼下无事,裴东来也就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一开始我们就分析过,死者是被人寻仇,而且从他身上的伤口可以推断,对方应该是两个人。然后我们调查了死者的人际关系,凡是与他有宿怨,或者曾经因事结仇的人,统统排查了一遍。这些人要么是已经事过境迁,要么是没这个手段,只有这身份不明的主仆两人,跟死者是近日结怨,而且身手确实不一般。” 张训想了想,壮着胆子道:“万一是有人雇凶杀人呢?” “想法没错,但思虑不周。”裴东来并未被触怒,表情反而更加严肃认真,“买凶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死者虽然身材魁梧,但毕竟只是寻常商贾,而非江湖中人,没有理由需要同时雇佣两名杀手。” 张训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犹如醍醐灌顶,“这么说来,只要抓到那神秘的主仆二人,咱们就算破案了?” 裴东来没答话,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争风吃醋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非是个面子问题。即便凶手是个心胸极其狭窄之人,可白日里他明明已经占了上风,为何晚上还要将人堵在巷子里,非要置之死地不可?动机解释不通。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抓到凶手,也许能问出真相。 于是,盖上大理寺官印的通缉令一发出,裴东来便日日等待着新线索出现。意料之中的是,还真有人来揭榜,意料之外的是,揭榜的人,竟然是狄仁杰?! 裴东来差点以为他在胡闹,“你不是查绑票案子去了么?” 狄仁杰神色严峻的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通缉令赶紧撤了,对外就称疑犯已经捉拿到案。” “这是何意?”裴东来懵了。 “我知道你要抓的人的是谁,如果城里到处都是通缉令,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出现。”顿了顿,狄仁杰续道,“那韩厥就危险了。” 裴东来彻底被他搞糊涂了,“这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简而言之道:“我的绑票案跟你的凶杀案是同一帮人所为,韩厥帮我追踪线索的时候失踪了,我现在没法肯定,他是不是落在对方手里。” “他在哪失踪的?” “牛角山。” 裴东来一把抓起刀,转身就走。狄仁杰连忙拉住他,“切勿轻举妄动。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你千万别重蹈我的覆辙。”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裴东来面沉似水,“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狄仁杰缓缓放开手,神色颇有几分凝重。 “……你还记得焚尸案吗?”? ☆、七 ?  沙陀死后,余党大多已落网,但由于朝中各方势力勾心斗角,有意无意的放走了好几个危险分子,其中就包括了沙陀身边最为忠心耿耿的追随者——黑九。 此人与沙陀一样,并非中土人士,而是突厥后裔,因天生神力,一身武功走得是刚猛路子。当初狄仁杰与他在通天浮屠里交手时,好几次濒临险境,幸亏身手灵活,靠着浮屠内部的复杂机关结构才逃得性命。 他本以为,同样沾染了赤焰金龟毒的黑九要么早已毒发身亡,要么躲在暗处不敢再冒头,却没想到此人报复心极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被丢弃的马车是从外面来的,因为他和他的那些同伙都见不得光。 裴东来对这些人向来是呲之以鼻的,“一群阴沟里的臭虫而已,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他们这次就是冲着我来的。”狄仁杰苦笑道:“在他们眼里,像我这么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比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更该死。” 裴东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么?” 明知他是嘲讽,狄仁杰也只能哭笑不得,“要是连你都这么说,那我可真冤死了。” 难得占一次上风的裴东来不无得意,正欲开口,突然脸色一变,耳朵微微抽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凝神听了一会儿,他做了个手势,两人齐齐躲进暗处。 带着面纱的碧尘被人搀扶着走下马车,站定后,她左右环顾了一圈,似乎在等人。 虽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可能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但狄仁杰和裴东来还是很小心,尽量屏住呼吸,以免暴露藏身之处。 约莫等了个把时辰,一道身影闪过,把碧尘吓了一跳。 来人身穿一袭黑色斗篷,全身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看得到一双眼睛,凶狠的目光让碧尘不敢抬头再看第二眼。 只听她怯生生的问道:“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放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做到了?我们让你引狄仁杰过来,人呢?” “我都是按着你们的意思说的,他也亲口答应了一定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0 会调查此事,至于他如何调查,又岂是我能左右的?该做的我都做了,你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碧尘也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心急之下难免会逞口舌之快。 “嘴皮子倒是挺利索。”冷笑声刚落,黑衣人迅速出手,掐住了她玲珑小巧的下颌,“我倒想看看,你长了一条什么样的舌头?” 碧尘哪见过这阵势,吓得牙齿都在打颤,“你……你别乱来……” 黑衣人喉头发出呵呵两声,一把扯下她的面纱,凑近盯住眼前这张清丽绝伦的脸,啧啧感叹着,“多美的一张脸,可惜中看不中用。说过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除了乖乖听话,你没有别的选择。” 每一个字都仿佛耳光般狠狠抽在脸上,碧尘忍不住眼圈开始泛红,但依旧倔强的咬着牙,不肯掉下泪来。 其实黑衣人只是想吓唬她,见她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就知道威胁的效果已经达到,于是满意的松开手。失去了支撑的碧尘双腿一软,当即瘫倒在地。 “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让狄仁杰出现,只要出了城,剩下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碧尘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为他担心么?他救的是你姐姐,又不是你,是死是活都跟你没关系。你可别忘了,要不是老板娘在大漠里救了你,你早就没命了,她才是你的恩人,如果因为狄仁杰害死了她,你良心过得去吗?” 被击中弱点的碧尘含泪闭上眼睛,“我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临走前,黑衣人又叮嘱了几句,“我会派人到平罗安守着,还是老规矩,有消息就用纱巾传递出来,这次可别再搞砸了,我不想再杀人。” 想起那个惨死的胡商,碧尘连连点头,她也不想再牵连无辜。 眼看黑衣人的背影倏地消失,裴东来赶紧跟了上去。狄仁杰总觉得不妥,“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裴东来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这是找到人质最快的办法。” “至少报个信给大理寺吧,万一我们都被困住了,总得有人来救。”姜还是老的辣,狄仁杰有过前车之鉴,所以格外谨慎。 裴东来略一沉吟,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马立即飞奔过来。他把自己的徽章塞到了马鞍下,然后在马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马仰头嘶鸣一声便跑了。 “好了,走吧。” 待他们走远,一只羽箭疾射向马,因为马跑得快,有些略失准头,只擦破了马的额头。马受惊后跑得更快了,但也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射箭的人面露喜色,放心的回去领功了。? ☆、八 ?  也许是因为多年的行伍生涯,磨练出极高的警觉性,韩厥一进入那片密林,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当风声响起时,他迅速攀住身边大树垂下的藤蔓,轻松几下便爬了上去。 被削尖的竹子嗖的一声扎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仔细一看,原来地上看似平常的草丛里暗藏玄机,纤细如发的丝线绷得极紧,一旦触碰,便立时牵动机关。 林子里依然静谧如初,只有扎在地里的竹子余劲未消,竹竿犹自微微颤动。 韩厥蹲在茂密的树冠里,借着穿过树梢的阳光仔细观察着。既然已经踏进了这里,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易,设下圈套之人必定料到他会后退,现在前进或许反而安全些。 在看清眼前形势之前,他不敢贸然动作,但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要是等到天色全部暗下来,更是寸步难行。 想了想,韩厥就地取材的选了根较为粗壮的树枝,用刀砍断后,又砍下了刚才攀援过的藤蔓,将其一头系在树枝上,然后看准最近的那棵树,使出套马的功夫,转动几圈后甩了过去。 运气不错,树枝刚好卡在了对面大树的枝桠之间。 韩厥收紧藤蔓,试了试牢固程度,确定没问题后,整个人如荡秋千般晃了过去。随后,再如法炮制。 虽然林子里的树长得还算密集,但总有离得较远的,几乎超过了藤蔓的长度。好几次,他都是抓着末端,堪堪擦过草皮,差点又引发了机关。紧张之下,手心都是汗,险些握不住。 直到发现地上的丝线不再密密麻麻,韩厥才稍稍松了口气,回到地面上。 这时,有低低的说话声传来。 原来是设下的机关的人等了半天,发现机关被触动了一下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忍不住好奇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们还记得老大之前的叮嘱,一定会后悔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可惜,没有了老大的约束,两个笨蛋自以为机关之下绝无活口,大咧咧的就从藏身之处冒了出来,简直是送到敌人案板上的鱼肉。 韩厥自然不会拒绝,果断的了断一个后,拎起了吓瘫成软泥的另一个。 “肉票在哪?” 直至此刻,他才知道,所谓的绑票案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相比死忠的黑九,这两个笨蛋虽然也是沙陀余党,但只是最底层的跑腿,属于有钱啥都干的街头泼皮,因此并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倒戈起来也很快,不用逼问就立马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遗憾的是,作为组织中负责跑腿的,他们知道的事不多。韩厥得到的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他们巢穴所在的山洞距此地不远。 韩厥本想让这家伙带着自己去找,又觉得信不过。这里到处都是陷阱,万一他故意带错路,我在明敌在暗,极易陷入被动境地。于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一刀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辨认方位后继续上路。 不是没有想过向狄仁杰报信,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在这天色越来越昏暗的山里能不能找到狄仁杰,即便找到了,等他们赶回城里,调齐人马再来搜山,只怕被惊动的那伙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因此,抱着速战速决的打算,韩厥独自潜入了密林更深处。 熟知兵法的他俨然是把这场狩猎当做了一场游击战,越是敌众我寡的局面,越是激发了他的斗志。嗅着刀尖上还未散去的血腥味,他兴奋的双眼隐隐发亮。 当然,此时的韩厥还不知道,他将为这场狩猎付出多大的代价。 当裴东来和狄仁杰跟踪到山洞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狄仁杰知道他眼睛不好,主动走在了前面。裴东来不愿成为拖累,一面凝神聆听周围动静,一面扶着洞壁快速前进。 走到一半时,裴东来突然停下来。 狄仁杰不解的回过头,压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裴东来紧紧皱着眉头,仔细的摸了摸,修长白皙的指尖反复划过斑驳粗糙的洞壁,泥沙落下时发出细碎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1 的声响,“刀砍过的痕迹都是新的,好像还有血。” 看着黑衣人消失在前方,狄仁杰掏出怀里的火折,微弱的火光霎时亮起。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光亮,裴东来迅速睁大眼睛察看了一番,果然如他所料,有人在他们之前找到了这里,而且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人,双方有过激烈的打斗。 “是他吗?”狄仁杰所说的他是指韩厥。 裴东来点点头,“我见过他的武功,箭法精妙,刀法狠辣,绝不拖泥带水。你看这里喷溅的血迹,都是伤到了致命处。” 狄仁杰吹灭火折,“那我们赶紧走吧,说不定他还在里面。”? ☆、九 ?  两人摸进了洞里最宽敞的地方,早已埋伏在此的黑九及一众手下旋即扑了上来。因为狄仁杰和裴东来事先有准备,他们并没有占到太大便宜。尤其是黑九,刚一交手,狄仁杰就发现他身上似乎有伤。 不待细想,只听他一声暴喝,长刀凌空劈下,狄仁杰手里的刀立时断为两截。 将断刀掷出,狄仁杰闪身后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传来一丝疼痛。如果亢龙锏还在就好了,可现在也由不得他多想,只能边退边躲,手边一切可以挪动的东西全都用来挡刀了。 难道真要被人瓮中捉鳖么? 躲闪间隙里,狄仁杰抽空看了一眼还在跟人群缠斗的裴东来,又看了一眼洞里的地形,忍着胸口被连踢两脚的剧痛,大声喊:“东来,火药!” 趁着其他人愣神的功夫,裴东来飞速扯下腰间鎏金香球,滚落后在人群中炸开。 一时间烟雾弥漫,狄仁杰又喊了一声“走”。裴东来立即循着声音的方向,跟着他一起冲进了与洞穴连接的另一条通道。 蒙上面巾的黑九反应最快,把手一挥,“都给我追!” 因为他曾经跟随沙陀建造过通天浮屠,所以在选定这里为藏身之处时,特意将其改造了一番,洞穴内的通道九曲十八弯,每一个拐弯处都可能设有陷阱。哪条路才能安全的通往出口,只有黑九自己知道。这也是他费尽心机,要把狄仁杰引来此处的真正原因。 狄仁杰刚踏进通道就瞬间紧张起来,前方无数的分叉预示着无数的危险。如果两个人分开走,得救的机会就多一半,但与此同时,孤身探路的风险也是加倍的。 没等他开口,裴东来打了个响指,“跟我来。” 起初狄仁杰没明白,后来见他边快步走着边在洞壁上摸索,就知道定是韩厥留下了记号。 但是,令裴东来困惑的是,当他们绕过了五六个分叉口时,记号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没有摸到黏腻的血迹,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仿佛整个人凭空蒸发了。 听着身后追击的脚步尚有一段距离,裴东来果断的道:“点火。” 明知有可能暴露位置,但狄仁杰也知道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当火折点亮后,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现在所在的分叉路口犹如螺旋中央,周围连接的通道足有七八条之多,有的平稳,有的崎岖,每一条路都望不到尽头,等待他们的,也许是出口,也许是深渊。 看清了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的洞壁,狄仁杰总算明白,“难怪他无法留下记号。” “他们还真会选地方。”裴东来冷笑了一声,目光扫过所有的通道,“咱们现在得赌一把了,你选哪边?” “分开走太危险了。”狄仁杰不同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裴东来吹灭了他的火折,沉声道:“我们不能都栽在这里,至少要跑出去一个。” “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一个人引开追兵,另一个人返回去。” 找不到出口,总能找得到入口。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这么冷静。 裴东来毫不迟疑的道:“那好,你先藏起来,我来引开他们,等追兵一走,你就原路返回,要是不记得路,就摸石壁上的记号。” 见他转身要走,狄仁杰一把拉住他,“还是我来吧,他们要杀的是我。” “你要是真觉得愧疚,就赶紧去搬救兵,否则咱俩今天都会死在这儿。”裴东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点愧疚感,“我不是静儿,静儿也不是我。” 狄仁杰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会儿功夫,黑九已经追上来了。裴东来趁他立足未稳,先发制人,一记回旋镖直奔面门而去。黑九听见动静,当即挥刀挡住,“当”的一声脆响,飞镖擦着火光扎进了石壁里。 裴东来顾不上回头看,转身就逃进了最近的那条通道。 忽然,黑暗中,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裴东来条件反射的挣脱,然后迅速反扣其手腕穴位,却不料指尖一滑,手被抓得更紧了。那人的手掌温热而干燥,似乎蕴含着浑厚绵长的内力。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是我。” 裴东来瞬间心一定,“你藏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还没找到出去的路?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韩厥的声音本就低沉,在黑暗里听来格外让人心安,“我已经找到路了,出口就在这边。”见裴东来想松手,又补了一句,“你看不清路,别走散了。” 想想也对,裴东来便应了一声,顺便问道:“你既然找到路了,怎么没走呢?” 韩厥低声笑了笑,掌心传来微微的震动,“我等你啊。”? ☆、十 ?  随着脚下的路越来越往上走,裴东来终于明白,那些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分岔口都是障眼法,真正通往出口的路是盘旋而上,直达山顶。 他早该想到的,这里的内部构造几乎复制了通天浮屠。 眼看前方的光线渐强,裴东来恨不得几步就跨出去,但韩厥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可能有陷阱。 裴东来顿住脚步,听了听身后的动静。 “你帮我拦住后面的人,我来对付那个带头的。只要抓住他,那些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狄仁杰已经搬救兵去了,我们拖得一时三刻便可。” 韩厥应了一声“好”,铿然一声,刀已出鞘。 待黑九追到,裴东来抢身上前,斧头挥得虎虎生风。下盘扎实的黑九毫不怯让,迅速稳住身形,轻轻松松就接住了他的连环击,斧刃劈在刀背上,刹时火花四溅。 后面的一众喽啰急欲上前掠阵,无奈韩厥一对双刀舞得泼水不进,挡在洞口处,俨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裴东来力求速战速决,不管是横劈竖砍,都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这样一来,虽然初时看着是占了上风,但时间一久,便暴露了他的弱点。 因天生资质所限,他的武功向来走的是快、狠、准的路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2 子,优势在于身法灵活,劣势在于内力不济。所以他跟人交手时,总算尽量避免以一敌多的局面,可即便是单打独斗,碰上像黑九这样稳扎稳打的硬茬,若是久攻不下,很快就会难以为继。 听裴东来喘得愈发厉害,韩厥心知要糟。 黑九更是眼明心亮之人,当即也不含糊,长刀强攻不止,又抽出腰间短刀来,一长一短,左右开弓。趁着裴东来气力不足,身法滞缓,短刀贴近身侧猛刺,顿时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虽不深,但刀刀见血。 裴东来忍住痛,后退两步,刚好踩到出口机关,地下翻出铁环,只听“啪嗒”一声,机关咬合,尖利的牙齿瞬间刺穿脚面,连肉带骨都是钻心的疼。 见他脚下踉跄,几乎握不住斧子,黑九大喜,运足内力,长刀狠狠劈下。 眼看裴东来就要身首异处,韩厥闻听风声不对,赶紧上前格挡。无奈长刀势如破竹,饶是韩厥横起双刀也未能拦住。随着刀身断裂的脆响,韩厥只觉左眼剧痛,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整张面庞。 站在背后的裴东来看不到他伤势如何,但浓重的血腥味灌进鼻子里,刺得他头皮发炸。 此时的韩厥嘶吼了一声,剧痛产生的耳鸣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仅剩的那只眼睛看向哪里都是一片血红,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发狂般的拼命舞动手中余下的半截断刀,见人便砍,逢人便刺,虽章法大乱,却气势逼人,被砍翻在地者难以计数。 他这副血流披面的恶鬼模样吓坏了所有人,连心狠手辣的黑九都不自觉的打了个颤,一不留神就被砍中了肩膀。没等他拔脚逃跑,另一柄断刀顺着肩胛骨的缝隙□□进去,撕裂的口子血流如注,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像是被人生生劈开一般,痛得他在地上打滚,哀嚎声比他的那些同伙们叫得更响,不愧是内力充沛的高手。 宛如置身修罗场,裴东来整个人都震住了。 当杀红了眼的韩厥喘着粗气转过身,举起断刀砍下来时,他甚至忘了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卷了刃的断刀突然停住。气力耗尽的韩厥重重倒在了自己身上,裴东来扶着石壁,强撑着站稳。 山下传来了约定的竹哨声,狄仁杰总算及时赶到。 奄奄一息的黑九被绑成粽子后抬了下去,其余同伙或死或伤,也都一并带走。裴东来的脚伤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暂时砍断铁环的链条,带着铁环下山求医。 至于韩厥,狄仁杰看到他的时候差点以为是个死人了,那满身的鲜血比这里所有人都多,幸好鼻息心跳尚在,也嘱咐他人小心翼翼的抬下去。 这下王浦可有得忙了,狄仁杰默默感慨着,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咳了几声。 裴东来心系案子,“肉票救出来了吗?” “救是救出来了,不过……”狄仁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总之一言难尽,等回去后,我再跟你细谈。” 裴东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莫非另有隐情? 眼下人多口杂,狄仁杰不好多说什么,便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下轮到裴东来无话可说了,沉默半晌,方才开口,“他要是死了,我欠他一条命。” “要是没死呢?” “欠他一辈子。”? ☆、一 ?  明明外面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屋内却是门窗紧闭,不见半点阳光。 看着盘膝坐在床沿的韩厥,女官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去点燃烛台,指间亮起的微光很快就被飞镖打落。 “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不习惯。” “难道你打算永远不见光?” “那是我的事。” 韩厥的声音很冷,略带沙哑,本就话少的他,受伤后似乎更不愿意开口了,“不是有新任务吗?” “是有新任务没错。”女官低声说了一个名字,随后又不紧不慢的道:“其实,除了任务之外,我还带来了陛下的诏令。” 诏令?韩厥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然后瞬间熄灭。 “羽林卫千骑,北衙禁军之首。这是陛下允诺你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即便是武家子弟,都未必能获此殊荣,可你……” 女官叹息着摇头,御前侍驾,容貌丑陋是大忌。可惜本来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如今毁成这样。 韩厥一言不发。他早料到会是如此,这也难怪,连自己都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模样,何况他人。别说在御前行走,就是走在街上,只怕也会吓跑路人。 看着幽暗的光线下,线条依然优美的侧脸,女官不禁伸出手轻轻抚摸,动作间带着些许怜爱。暖烘烘的香味也随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韩厥的耳畔,将冰冷而孤独的男人拥入甜美的温柔乡。 人内心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别人的抚慰。 在女官的眼里,此时的韩厥如同默默舔舐伤口的孤狼,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都足以让他卸下防备。这也是陛下派她来的原因之一。 如同预想的一样,韩厥没有拒绝她的亲近。她暗自庆幸着还好没有点灯,葱根般的玉指忍住颤抖,抚过他受伤的左脸滑落到领口,然后缓缓伸进去。可没等她好好感受他胸口肌肤的火热,就被韩厥掐住了脖子。 欣赏着她惊疑不定的表情,韩厥缓缓道:“你对所有天隼都是这样吗?” 天隼,直接受命于女皇的暗杀者。相比于其他执行秘密任务者,被选拔成为天隼的人少之又少,除了绝对的忠诚之外,还得符合三个条件。其一,武功高强,其二,头脑机敏,这是为了确保任务不会失败;其三,必须得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牵挂。 所以,无论是身为外族的尉迟真金,还是全家灭门的裴东来,都成为了天隼的最佳候选人。至于韩厥,他被选中的最大原因,与以上条件皆无关。 女官面色有点僵硬,“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韩厥冷笑一声,左眼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显得有些狰狞,“你是陛下的人。” 知道他不吃这一套,女官淡淡的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顺便提醒你一声,这次的任务可不容小觑。别忘了,你也是陛下的人。” 说完,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裴东来就站在了门外。 听见敲门声,韩厥没理会。 久等没人来开门,脚伤又隐隐作痛,急性子的裴东来终究没忍住,直接把门给踹开了。乍然洒进屋内的阳光有些刺眼,韩厥一抬手,床帐落下,隔绝了光线。 裴东来脱下斗篷,将手里的刀拍在桌上,“韩厥你什么意思?” 认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自己,韩厥了解他的脾气,知道是生气了,“找我有事?” “我为什么来,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3 你难道不清楚?!” 韩厥没做声,心里很明白,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了治好他的眼睛,从不求人的裴东来遍访京中名医,甚至忍下了王浦的冷嘲热讽。可韩厥偏偏见不得他委曲求全的样子,也许因为同样都是骨子里藏着骄傲的人,见他向别人低头比自己低头更加难受百倍,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反正也治不好了,何必浪费时间。” “你再说一遍!”裴东来怒了,两三步走上前,一把扯开帷帐,却见韩厥迅速背过身去。“你是不是后悔了?觉得不该替我挡了那一刀?” “与你无关。” “什么?” 裴东来没听懂,只听韩厥冷冷道:“我帮你们查案,是因为你救过我,现在咱们两清了,你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我也不必再多管闲事。” 冷淡而疏离的语气,裴东来不禁一怔,虽然他也猜到,韩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多少有些报恩的意思,但他分明记得,那天晚上韩厥不是这么说的,难道以为彼此已经算是朋友,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裴东来自嘲的笑笑,随即敛去笑意,抿紧唇角。 良久,他开口道:“要两清是吗?可以。只要你回鬼城,让王浦继续给你治眼睛,我保证不会再来打扰。” “你怎么那么固执呢?”韩厥猛地转过身来,猝不及防的裴东来被他推倒在床上,皮翻肉绽的长长伤口如爬虫般丑陋恶心,让初次近看的裴东来惊得睁大了眼睛,瞬间忘了推开身上的人,耳边响起的是韩厥充满戏谑,又带着几分苦涩无奈的声音,“看清楚了吗?” 令他意外的是,裴东来眼里的神色除了惊讶之外,并无一丝嫌恶或恐惧。待他恢复平静,如水般的目光让韩厥心里莫名的狂躁立时散去,到了嘴边的狠话也无法出口。 “你说的没错,我无法让你左眼复明,可如果你这样自暴自弃下去,恐怕连右眼也保不住。” 见韩厥不说话,裴东来推开他,将桌上的刀扔过去,傲然抬起下巴道:“不管你怎么想,当我是为了给自己求个安心也好,当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也好,都给我乖乖回去治伤。” 韩厥摸了摸刀柄上的环首花纹,“大理寺的刀?”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他和你一样,善使双刀。”看着他摩挲刀鞘的样子,裴东来知道他喜欢,“养好伤,随你去哪里,我都不管,只是别辜负了你这一身铁打的筋骨。堂堂将门之后,可不是让人看笑话的。”? ☆、二 ?  迫于老狐狸的淫威,王浦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心思给韩厥治眼伤。忙了几天,伤还没治好,他的酒瘾犯了,恰好柜子里的药也用完了,在鬼市寻访一番而不得,只得来到城里的东市。 多亏了易容术,药店掌柜没认出眼前的小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不然非得拉着他看看新进的人参灵芝价值几何,顺便给自家招牌扬扬名。 看了一眼他开的药单,掌柜懒洋洋的翻了翻眼皮,“丹皮没货。” 王浦惊讶的“咦”了一声,谷雨季节刚过,此时正逢牡丹花期,这种时候丹皮居然会缺货,可真是千古奇闻。 大概是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掌柜续道:“别说是我家,你走遍全城药店,都找不到一两丹皮。” “为什么?”本来丹皮也不是非买不可,但他这么一说,倒勾起了王浦的好奇心。 掌柜环顾左右,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把头从柜台后面伸过来,压低声音道:“好多人都在说,是宫里闹鬼所致。” 王浦听得一头雾水,“闹鬼?” “你没听说过吗?当今圣上独爱牡丹,宫里的牡丹园汇聚天下珍品,世所罕见,但是这些稀世的牡丹品种可不是寻常花肥能养的。” “那要用什么才好?” “死人。” 两个字一出口,王浦吓得打了个冷颤。掌柜不无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现在你明白了吧,那些死在牡丹花下的冤魂作祟,导致今年的牡丹全都开不了花。你若真想要买丹皮,不妨去别家问问有没有陈年存货,不过那价格……你明白的啦。” 虽然不大相信这些鬼故事,但王浦还是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狄仁杰。 果然,狄仁杰笑得直捶桌,“还真有人信这个?” “鬼怪之说,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嘛。”王浦打了个酒嗝,“谁叫那妖后不得人心,活该!” 狄仁杰笑着摇摇头,别看王浦性情古怪,对先帝倒是忠心得很,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天后把持朝政极其看不惯,每每提起,都是一口一个妖后,可他又看不惯那些宗室老臣的做派,两边都不容他,只能躲在这里发发牢骚。 “说笑归说笑,全城牡丹不开花倒真是奇事一件。”摸着下巴,狄仁杰总觉得其中有古怪。 待他回大理寺,裴东来也听说了此事,他的反应与狄仁杰如出一辙,“闹鬼的传言肯定是有人故意所为,为的是诋毁圣上清誉。”说着,他不屑的呲了一声,“好歹也流着皇家的血脉,竟跟长舌妇似的,只知在背后嚼舌根子,真是辱没了先帝的名声。” “要真是嚼嚼舌根,倒也罢了。”狄仁杰担心的是,死灰复燃。从黑九之事便可知,六道的余孽尚未清理干净。 裴东来看了他一眼,“那你说,牡丹不开花是为何?” “牡丹喜阳,也耐阴,耐旱,最忌积水和暴晒,今年日照充足,但雨水过多,对其生长必然有一定影响,但要说全城都不开花,还是有些不合常理啊。” 想了半天,还是没头绪,狄仁杰决定暂且置之不理,“东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老板娘的事吗?” “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裴东来的口吻略带讥讽。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他也是出于无奈,要是让人家知道他本男儿身,他过世的夫君家人还得找你来闹。” “我只管凶杀案,当初他们告他谋杀亲夫,已是查无实据,至于家产分割,可不受我大理寺管辖。”裴东来也是后来才想起,为何当初踏进平罗安时总有几分熟悉感,原来是两年前办过案子。 狄仁杰知道他还在计较那人瞒天过海的本事,其实这也不怪他,那人天生男儿女相,又以女子身份生活多年,别说是裴东来的火眼金睛没认出来,像他这样经常出入平罗安的常客,不也糊涂了很久么。要不是上次的劫持事件,估计没人能发现这个秘密,现在想想,黑九故意留下线索时,为何偏偏留下金耳勺,说不定他也怀疑过,哪有女子身上不戴一件金银首饰呢? “据说那个耳勺还是他俩的定情物?”裴东来觉得挺稀奇的,龙阳之好也就罢了,定情物也这般与众不同。 狄仁杰点头道:“他向我要回金勺时就是这么说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4 的,上面雕刻的花纹是两人名字。” 裴东来听得啧啧称奇,“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奇怪什么?两个男人么?”狄仁杰淡淡一笑,转身负手而立,“情爱之事本就非常理可断,待你尝过个中滋味,自然就懂了。” 不知为何,裴东来突然想到了他和师父,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往下接话。 “走吧,老板娘请咱们喝酒,说是报答救命之恩。” “我不去。” 裴东来条件反射的往后躲,借口脚伤未愈。狄仁杰知道他是怕尴尬,但还是不由分说的把人拖走。喝酒倒是其次,关键是要给这位小兄弟开开窍。? ☆、三 ?  平罗安的生意还是那么好,招揽生意的伙计看到狄仁杰和裴东来很是热情,估计是老板娘事先交待过,直接把两人领进了用来款待贵宾的包厢。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老板娘换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男装,脸上也未施粉黛,但依然有种清秀佳人的气质扑面而来,让狄仁杰和裴东来都忍不住产生错觉,总觉得坐在眼前的人雌雄莫辨。 可当他开口,略带低沉的嗓音还是让人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此人确是男子无疑。 “两位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下自当以真实面目相见。” “你……” 裴东来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好在老板娘也看出他们的疑惑,不等他们询问,便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他本是鲜卑与汉人的后代,家住关外,因为父亲救助了受伤的唐军将士,惨遭突厥人屠杀,自己也被掳走为奴,几经转手,备受欺凌。幸而后来遇见当时身为沙漠商队头领的恩公白熙明,将他赎出火坑,赐他姓名白萤,教他经商之道。朝夕相对之下,两人终于日久生情,食同席,寝同榻,便如夫妻一般无二。 为免人闲话,白熙明解散了商队,选定洛阳为安居之所,置下产业,苦心经营。而白萤也为了爱人甘愿放弃男子身份,男扮女装多年,只为了守住两人一齐创下的家业。 听完他们的故事,裴东来久久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被震惊了,还是有所触动。 狄仁杰倒是神色坦然,只是免不了唏嘘几句,“难为你了。” 说出了埋藏多年秘密的白萤像是松了口气般,挺直腰背,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恰如他的名字,整个人散发着历尽磨难后仍然不曾熄灭的微弱荧光。 被他的坦诚相待所感动,三人聊得很是愉快,裴东来也一扫进门时的尴尬,大大方方的与其推杯换盏。 狄仁杰看在眼里,颇为欣慰。他早料到,以裴东来的直性子,即使是有些难堪的真话,也胜过美好的谎言千倍。旁人都道他冷面性急难相处,却不知一个诚字就足以相交。 不知不觉,一顿饭毕,三人已是称兄道弟。正要告辞之际,狄仁杰忽觉内急,便让裴东来稍后片刻,去去就来。 说好的片刻差不多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待他去而复返,裴东来毫不客气的将他取笑一番。 狄仁杰苦笑着摆摆手,“非是我肾虚,只不过听了几句闲话。” “什么闲话?” “都是些无稽之谈,不提也罢。” 见他故意淡而化之,裴东来似有所悟。善解人意的白荧也不多问,只是笑着送客。 等走出平罗安,狄仁杰这才将刚才听来的闲话一一道来。昨夜,梁王武三思设家宴款待朝中各位重臣,酒过三巡,突然有刺客来袭,此人头戴面具,身手了得,不消片刻便刺伤多人,多亏府内侍卫拼命抵挡,才不致众人殒命,见偷袭不得,刺客当即远遁而去,后全城搜捕亦无下落,便如凭空消失了般。 听闻此消息,裴东来第一反应,“六道的人?” “据说行刺之时,刺客口称天诛武逆,直奔梁王而去,料想应是。”狄仁杰沉吟道:“王府守卫十分森严,此人孤身闯入,胆识不小。” “亡命之徒,倒也不奇怪。”裴东来关注的是可曾留下蛛丝马迹。 但狄仁杰只是摇头,“若有确切线索,陛下早就下旨命你我擒拿凶手了。”顿了顿,他又道:“你也知道,这几年针对武氏的行刺案不少,只要没出人命,大多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裴东来明白他的意思,为了制衡各方势力,作出些许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狄仁杰露出遗憾的表情,“六道这次下手实在很不明智。” “怎么说?” “在场的人未必都是拥武派,来赴宴不过是随大流而已,刺客却不分青红皂白,俨然一副大开杀戒的架势,岂不是把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往武家那边推吗?这样一来,谁还敢再姑息他们?自寻死路呐。” “难道你怀疑……” “我也说不清,要说是做戏,梁王确实受了伤,而且据说伤势不轻。自家兄弟,真要下此狠手……” 戛然而止的话,两人均是面色沉重。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言犹在耳,谁又能妄自断言? 走到定鼎门附近,一队羽林卫自宫内行出,身后跟着数辆马车,泥泞的车辙勾起了狄仁杰的好奇心,不禁站住脚步。 裴东来也看到了,当即拦住马车,问道:“车上装的是什么?” 领头的左羽林卫司阶程简品秩虽不高,但在御前行走之人多少有几分傲气,见有人拦路,很是不快。调转马头一看,认出是大理寺少卿,只得忍住不快,下马行礼。 裴东来点了下头,让他打开马车看看。 程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生硬的拒绝道:“宫禁物品,不可查问。” 眼看裴东来的暴脾气要发作,老奸巨猾的狄仁杰赶紧打圆场。看在他的面子上,程简勉强告之,由于牡丹迟迟不开花,加之流言四起,陛下一怒之下命人将御花园内所有花苗全部铲除,他们是奉命处理这些花苗,正要运走丢弃城外。 狄仁杰立即作恍然大悟状,道谢后目送他们远去。藏在背后的手上拿着偷来的一株花苗,得意的在裴东来眼前晃晃,笑得眯起来的眼睛像极了修炼千年的狐狸。? ☆、四 ?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狄卿居然有空来陪朕下棋。” “陛下这番话,令臣很是惶恐啊。” 见狄仁杰故意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女皇绷了半天的脸色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身边侍候的女官向狄仁杰投去感激的眼神。 其实女皇心里也很清楚,他不过是逗自己开心罢了,“朕的文武百官,若都像狄卿一般善解人意,朕的江山也就安稳多了。可惜啊,有些人非但不能替朕解忧,反倒只会添麻烦,瞧着就让人闹心。”一面说着,她一面缓缓摇头。 “是因为最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5 近牡丹不开花的事么?”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那些迂腐的老头子,动不动就说天谴、凶兆,还搬出星象来,非说此事影响国运,不可等闲视之。要是国师还在,定能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提到国师,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静儿,心情都有些压抑。 过了一会儿,狄仁杰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平息这悠悠众口呢?” 要在以前,女皇绝不会理会这些无稽之谈,可如今不同了,天下不再姓李,而是姓武,她必须要让所有人相信,武周的江山可保万万年。 因此,她决定斋戒三日,移驾庄严寺,诵经祈福。 “狄卿以为如何?” “臣只希望陛下保重凤体,祈福之事,重在心诚,那些虚礼倒是其次。” 女皇挑眉看了他一眼,眼里隐约闪过一丝感动,“自先帝驾崩以后,当面的阿谀奉承,朕听了不少,背后的谩骂诅咒,也时有耳闻,可叮嘱朕保重身体的,唯狄卿尔。” 这番话一出口,狄仁杰心里也有几分触动。看着女皇鬓间藏起的白发,他的脑海里闪过初次进京时,瞻仰二圣并肩出行的盛大场面。彼时鲜衣怒马,少年得意,如今时光荏苒,年华不再,只剩两人对坐唏嘘,他也不知道,对眼前这位拥有天下最大权势的女人的怜惜究竟是出自本意,还是对先帝的那颗忠心在作祟。 见狄仁杰久久不作声,许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女皇略一沉吟,命人将他的亢龙锏取来。 狄仁杰赶紧跪下,笔直伸出的双手竟微微颤抖。 将亢龙锏交到他手里时,女皇顺势也握住了他的手,意味深长的道:“先帝赐你亢龙锏,可知其用意?” “上打昏君,下斩奸臣,涤荡朝野,匡扶社稷。”狄仁杰回答得铿锵有力,神情也是十二分的严肃。 女皇缓缓点头,“君不明,则罪君,臣不忠,该当如何?” 狄仁杰听懂了她的意思,断然道:“杀。” “你明白就好。” 女皇微笑看着他,轻轻一摆手,“去吧,这盘棋,朕胜券在握。” 狄仁杰低着头往后退,转身时,见有人匆匆进来,不待行礼便凑近女皇耳边急切低语几声。狄仁杰识得唇语,一瞥之下,心中大震,却不敢表露分毫,佯作毫无察觉,快步退出大殿。 回到大理寺,裴东来正等得心焦,“怎么样?说了吗?” 狄仁杰余惊未消,看着他愣了一会儿,方才摇头道:“我一字未提。现在我们只知道有人对牡丹花苗动了手脚,导致根部被损坏,地面上的部分却完全看不出来,可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贸然禀报,说不定反而会打草惊蛇。” 裴东来皱着眉头道:“我去了好几个大片种植牡丹的庭院看过,是有人在泥土里掺了东西,挖开之后发现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像是用某种岩石磨碎后提取而成的。” “法子倒是挺巧妙。”狄仁杰摸着山羊须,沉吟片刻,“眼下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因为牡丹的事,陛下过几天要去庄严寺祈福,这应该是他们的目的之一。要是有人在谋划什么,到时候便可见分晓。” “嗯,你说的对。”点了点头,裴东来又看了他一眼,“你刚才怎么了?” “什么?”狄仁杰想装傻。 裴东来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宫里出了事?” “不……” “跟谁有关?” “你就别猜了。” “我师父?” 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裴东来真是拥有野兽般的直觉。狄仁杰苦笑了一下,摊手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无意间听陛下身边的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裴东来不信,“只有名字而已?”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刻意压低声音,“如果我没听错,他可能正身处险境。” 话音刚落,裴东来一脸惊骇。 陛下曾经答应过,只要他肯接替尉迟,完成余下的刺杀任务,便保他师父无恙。他一直以为,师父必定是被陛下软禁在京城某处,虽然今生恐怕无缘再见,至少性命无虞,也算不幸中的大幸。现在看来,难道师父被另派了更加危险的任务? 此时的裴东来和狄仁杰都不知道,女皇留下尉迟真金一条命的真正原因,不过是用来牵制他二人,或者说,他们三人都是棋子,一切都掌握在执棋者手中。? ☆、五 ?  听见敲门声,张训连忙快步去开门。 双手刚拉开门闩,一张戴着半边面具的面孔瞬间映入眼帘,毫无防备的张训愣了一下,定睛看清来者何人,方才松了口气,“是韩大哥啊。” 韩厥见惯不怪的点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屋内,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张训会意的道:“大人在刑房审犯人,我帮他打扫房间走不开,要不你自己过去找他吧。” 在张训的指点下,韩厥一路来到刑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受刑者仿佛忍耐了许久,终于熬不住痛楚,叫得格外撕心裂肺。 待韩厥走进去,便感到一股热浪袭来,除了墙上照明的火把,熊熊燃烧的火盆支在两旁,通红的烙铁上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 手执皮鞭的裴东来穿戴整齐,雪白的面庞上看不到一丝汗水,跳动着火光的眸子里隐含几分不耐。 “说不说,爽快点!” 被绑在木架上的男人嘶嘶的倒抽冷气,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竟然还能露出笑容,“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嘶……我迟早弄死你……” 裴东来冷冷的看着他,“你要有这本领,何需对女人下手?不过是个没种的懦夫而已。” 男人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盯着裴东来的双眼愈发狠毒,脸上的笑意也愈发古怪,“女人?就你……细皮嫩肉的……嘶……不也跟女人差不多么?我还真想……尝尝滋味……嘶……” 断断续续的几句话里掺杂着嘶嘶声,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想起惨遭他毒手的那几个女人的死状,裴东来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的目光舔舐了一遍般恶心至极,恨不得立马挖出他的眼珠子,扔在地上踩烂才好。 眼角的余光瞥见韩厥,裴东来暂且平息了怒气,“你的眼睛好了?” “嗯。”韩厥应了一声,走过来,站住的位置恰好挡住了男人的视线,“王太医说,我的右眼保住了。” 说到这个“太医”,裴东来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无论王浦怎么跳脚,一遍遍纠正自己不肯同流合污早就离开太医署,韩厥还是固执的叫他太医,气得王浦差点把他的右眼也弄瞎。起初裴东来以为他不过是认死理罢了,后来才知道,他压根就是故意的,只因为王浦嘲讽他也是朝廷走狗。想不到这闷葫芦报复心倒是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6 挺强的。 看着他脸上的面具,裴东来脑海里忽然闪过狄仁杰说过的梁王遇刺之事,但旋即又觉得自己多疑了。全天下戴面具的人不止韩厥一个,尤其是为了掩藏身份的杀手,戴面具行刺并不出奇。再说了,真要是他,何必天天戴着面具在街上行走,岂不是自曝身份么? 想到这里,他放下刚才的念头,道:“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伤口愈合得如何?” 韩厥依言取下面具,俯身凑近他。裴东来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似乎确实无碍了,只是这伤疤难看得很,难怪你要戴面具。” “很难看么?”韩厥在意的,其实不是容貌。 裴东来又认真的瞧了几眼,“看惯了也没什么。老实说,你以前的模样,要不是那身杀气,还真不像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现在倒有几分样子,若能重披战甲,必然威风凛凛。” 他至今记得,韩厥月光下的那个笑容,要说多好,他也说不上来,但却深深印在了心底。现在想想,还真是奇怪呢。 直爽的回答让韩厥心里觉得无比妥帖,望向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柔和起来,“虽然不能重回战场,但也不是无用武之地。” “哦?有新差事了吗?” “汴州驿将卢安手下有三间馆驿,有人举荐我去他那儿谋份差事。” 馆驿运营开支不小,多由当地富户主持,不少富户利用馆驿交通往来之便以商补亏,成了名闻遐迩的巨贾。这个叫卢安,便是其中之一,想来他是看中了韩厥以往的身份,让他负责接待兵部邮差。 裴东来觉得这份差事挺适合韩厥,便点头道:“既然你伤好了,就去吧。” 他以为韩厥是为了眼伤的事而来,顺便提起自己谋了份新差事,却没有想过,平时做事干脆利落的韩厥,为何特意来向他告辞。就像每一位出征前的将士,总要与家人道别一样。 韩厥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汴州离洛阳很近。” 但裴东来并没在意,他没惦记,那个死也不肯招供的犯人。那人也似乎缓过气来,口上愈发没遮拦,阴阳怪气的,一个劲拿话羞辱裴东来。 韩厥知道裴东来在想什么,提高声音道:“昔日我在军中,抓过不少宁死不吐口的探子,对付那些嘴硬的家伙,也不是没有法子。” 果然,裴东来眼睛一亮,“快快说来!” “从他后颈处,划一道口子,无需太长,两三寸即可,将水银灌入。那玩意会让人痒得厉害,稍微挣扎几下,皮肉便会迅速分离,如剥壳般容易。之后,再灌入盐水、滚水或是别的,都由你。总之,只要死不了人,就算痛上三天三夜,也无所谓。” 不紧不慢的几句话,直听得人寒毛倒竖。那人大骇之下,半天骂不出一个字,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能吓住一个虐杀成性的犯人,裴东来真是对韩厥刮目相看。 韩厥对他做了一个不用担心的手势,拿过他的鞭子,转身上前几步,鞭梢抬起犯人的下巴,看似平淡的目光毫无生气,仿佛眼前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块死肉。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从战栗的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疯子!”? ☆、六 ?  正如狄仁杰所料,圣驾临幸庄严寺的第二天,就出事了。 手持亢龙锏入寺觐见的狄仁杰,老远就看见几位太医站在门口议论纷纷,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很焦急。其中,要数资历最深的太医令薛素问最为紧张。 身为历经两朝三帝的老人,他很清楚皇帝的病危意味着什么,为了争夺眼看就要空置出来的帝位,宫中新一轮的血洗更替很可能就此拉开序幕。医者仁心,这是他极其不愿见到的场面。 所以当狄仁杰向他问起陛下的病情时,他还没开口,先长叹了一声。 要说陛下的病,真是来得蹊跷。 为了迎接圣驾,庄严寺已闭门谢客多日,寺内众僧侣的早晚课都在羽林卫的看守下进行,除了贴身伺候的女官,无人可以接近陛下所在的院落,更别说接近陛下了。至于日常饮食,都由下人先试吃,厨师和食材也都是宫内带出来的,旁人若想下毒,几乎没有可能。 “陛下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病因,才好对症下药。 可薛太医只是摇头,“说来惭愧,老朽行医数十年,还未见过这等病症,眼下心急如焚,却只能束手无策。” 狄仁杰一眼扫过其他人,“你们都没办法吗?” 被他扫过的人都低下了头,且不说他们是真没主意,即便是有所想法,没有十足把握,谁敢开口?浸淫官场多年的他们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行医救人的本职倒是其次了。 狄仁杰心里冷笑着,但还是忍住了嘲讽,转头又问薛太医,“能不能先开些药,稳住病情?” 薛素问明白他的意思,挺直了颤巍巍的老骨头,缓缓道:“狄大人放心,只要老朽还有一口气在,必当竭尽全力。” “有劳了。”狄仁杰露出敬重的表情,向他行了个礼。 从室内快步走出的女官上前来,贴近狄仁杰耳边说了几句,但见他神色颇为严峻的点点头,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庄严寺,狄仁杰掏出刚才女官偷偷塞给他的一缕白发看了看,翻身上马,疾驰向鬼市。 王浦一看到狄仁杰就头疼,可狄仁杰俨然不给他推辞的机会,劈头就是一句,“如果天后被奸人害死,九泉之下你有脸去见先帝么?” 这句话果然把王浦给镇住了,无奈的垂下眼,伸出手。 其实狄仁杰也没有把握,但如果连王浦都无能为力,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够力挽狂澜了。 而王浦拿到那缕白发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洞穴,半天没出来。 狄仁杰等了很久,久到他差点睡过去,王浦还没出来。遍寻狄仁杰而不得的裴东来一路打听着,也来到了鬼市。 “怎么样?” “再等等吧,再等等。” 没什么耐性的裴东来等了半柱香功夫,就忍不住站起身,走来走去,腰间的佩刀和斧子随着行走的动作,发出轻微撞击的铿锵之声。 狄仁杰怕他吵到王浦,便故意问起他审犯人的事。 不料,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裴东来满腔的怒气,“明明是你抓的人,为何非要推给我来审?” “能者多劳嘛。”虽然心里也很焦急,狄仁杰面上还是挺沉得住气的,打了几声哈哈道:“那家伙是不是很难撬开嘴巴?” 裴东来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明知道他嘴硬得厉害,还扔给我?” 狄仁杰大笑,“难道这世上,还有裴少卿拿不下的犯人么?” 这马屁拍得有点假,裴东来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把手一挥,道:“供状已经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7 画押了,卷宗你自己交上去。” 狄仁杰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开口,却见王浦顶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走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围上前去,没有人敢先开口,生怕王浦一张嘴,就会吐出令人绝望的话。真是既期待又煎熬。 还好,王浦那把苍老而嘶哑的嗓子带来的不是坏消息,“奇毒,但有救。” 裴东来紧皱的眉头瞬间展开,兴奋的捶了狄仁杰一下。但狄仁杰并未回应,眼睛仍然盯住王浦不放,等他把话说完。 “如果你们抓住了下毒的人,一定要让他把□□给我一份,真是好东西啊!”说到这里,王浦两眼放光,脏兮兮的胡须一抖一抖,不停搓动的双手显得颇为激动。见裴东来一副想动手揍人的模样,他连忙缩进洞口,梗着脖子喊:“要是不给我,就别指望我带你们去找解药!” 这老不死的,耍起赖来,跟个顽皮的孩子似的。狄仁杰无可奈何的答应了,“行,给你。先带我们去找解药。” 王浦满意的嘿嘿笑着,“其实要说解药嘛,也不难……” 想到了什么,狄仁杰立马脸色难看的打断他,“你可千万别说,解药又是那玩意儿。” 王浦知道他想起了那次雀舌案的童子尿,瞬间笑得满地打滚,“哈哈哈,好喝么?满朝文武一股尿骚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太绝了!哈哈哈哈哈!!” 被他一提,狄仁杰顿时觉得嘴里仿佛还有那股味道,当即没好气的狠狠踢了他屁股一脚,“少废话,快说!” 见好就收的王浦索性盘膝坐着,“说不难吧,真是不难,可说难吧,也难。” 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迅速招来两记白眼,他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单说这药引,本是寻常物,可眼下偏偏难以寻得。” 狄仁杰隐约猜到了什么,“莫非是丹皮?” 王浦旋即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上次买药时,我已问过京城内大小几十家药店,丹皮全部缺货。” 裴东来急了,“今年牡丹不开花,难道往年的丹皮也没有存货么?” 王浦懒懒的看着他,轻蔑的回答:“你以为下毒的人没想到这一点吗?所有的存货早就被人高价买走了。” 事态之严重,超出了预料。裴东来和狄仁杰对视了一眼,一时皆沉默不语。? ☆、七 ?  吃过晌午饭,急着赶路的信使和进京叙职的官员都纷纷出发,热闹的馆驿很快就变得冷清了不少。 韩厥将几匹换乘下来的马牵到槽边,亲手给它们喂水和草料。 站里的驿丁都知道他爱马,也就见惯不怪,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准备迎接下一批过路人。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路口都能瞧见飞扬的尘土。 韩厥听出来是裴东来的马,高兴之余,又有几分意外。他很快想到,依着裴东来的性子,应该不是特意来看他,而很有可能是为了查案。 想到这里,韩厥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狂奔的烈马发出应和的嘶鸣,马蹄扑腾着停在了馆驿门口。 翻身下马的裴东来一身风尘仆仆,深深的黑眼圈显示最近没睡好,也不知是缺水还是心火太旺,浅色的双唇泛起了干皮。 韩厥一手递上水囊,一手接过缰绳,打算去帮他喂喂马。 裴东来拉住他,仰脖猛灌了几口水,一抹嘴,“有马没?” “有。你现在就要走?” 马棚里正巧有几匹好马,韩厥让人替他选了一匹最快的。 裴东来却不伸手,“汴州城里你熟悉吗?” 韩厥愣了一下,“倒是去过几次,认得路,算不上太熟。你去城里有事要办?” 见裴东来点头,韩厥立即让人又牵了一匹马过来。 上马的时候,裴东来突然想起上次两人的争吵,不禁嘲笑了一句,“你不是说咱们两清了吗?” 韩厥扭头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你还说过欠我一辈子呢。” 说完,他打马往前走。 紧随其后的裴东来很纳闷,他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此时,远在洛阳的狄仁杰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他抬头看看天色,催促张训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把买来的所有花苗运回大理寺。 满脸不情愿的张训扁着嘴,围着兜裙,搬得两手都是泥,跟个花匠似的,“狄大人,你买这么些花要做什么?” 狄仁杰摸着胡须嘿嘿一笑,“修身养性,玩玩罢了。” 张训自然不信,但也懒得再问,哼哧哼哧搬完了花苗,赶着马车往回走。 坐在马车上的狄仁杰哼着小曲,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悄悄跟在后面的几个黑影,假装没看到,也不提醒张训。 马车进了大理寺以后,跟踪的人随即消失。 狄仁杰暗自松了口气,指挥着大家把花苗搬下来,种到花园里去。 正当大伙儿一团忙碌的时候,狄仁杰低声嘱咐脸色迷茫的张训,把海棠搬到他房里。 毕竟受过裴东来几年的言传身教,张训很快就心领神会。 回到房里,关上门,狄仁杰示意张训点灯,然后全神贯注的盯住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张训不懂他在看什么,只觉得他的神情异常严肃,显然是十分要紧的事,便也跟着紧张起来。 过了许久,张训觉得自己弯下的腰都酸了,忍不住扶着腰坐下来歇息。可他还没坐稳,就听见狄仁杰一声重重的叹息,吓得赶紧又站起来。 “怎么了?出啥事了?” 狄仁杰露出垂头丧气的表情,“想要催开一朵花,果然没那么容易。” 虽然不懂他用意何在,但张训也听说过秉烛照花开的典故,便道:“会不会是光不够亮,我再去拿些蜡烛来。” “没用的。”狄仁杰摆摆手,摸着下巴沉吟道:“或许是我一开始就想错了,凶手用的根本就不是这种手法。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做到悄无声息的下毒呢?” 狄仁杰百思不得其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晃得张训眼睛都晕了。 另一边,在韩厥的带路下,裴东来找到了城南那间不起眼的小院子,也拿到了他要的东西。 拍着手里的小木匣,邝照不无得意的道:“上好的凤丹皮,你找遍全汴州,都找不到比我这更好的货色了。” 裴东来感激的看着他,接过木匣子,“有劳你了,师兄。”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邝照爽朗的笑着,“接到你的密信之后,我立即派人去查,发现果然有人在大量收购丹皮,连我们的仓库都卖空了。说来也巧,前几天我岳父大人犯病,我特意为他留了一批从湖南运来的货,用完后剩下的全都在这儿,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看着他微微发福的肚子,还有眉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8 宇间豁达自信的神色,裴东来感慨道:“自从离开大理寺,师兄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了。” 邝照叹了一声,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以前跟着师父办案子的时候,辛苦不说,压力还不小,可一旦破了案子,心里的欢喜也是实实在在的。如今虽无事一身轻,却总是喜欢回忆过去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唉,也许是我老了吧。” 别看邝照比裴东来先拜入师门,其实比他大不了多少,只是天生一副老成相,弃官从商以后,说起话来更加老气横秋了。 “对了,东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有师父的消息吗?” 裴东来脸色微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初,“师父辞官隐居,没人能找得到他。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以师父的本事,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化险为夷的。” 邝照应了一声,“你有急事在身,我也就不留你了,下次再来汴州,师兄定当好好款待。” 裴东来冲他一拱手,“告辞了。”? ☆、八 ?  正要将装着凤丹皮的木匣放进背后行囊里,裴东来忽然犹豫了,转而递给韩厥。 “怎么了?” “万一我被困住,替我交给狄仁杰。” 韩厥没有伸手去接,淡淡的道:“你拿着就是。” 他的意思是,有他在,不会有万一。裴东来不是不相信他的武功,只是他眼伤初愈,恐怕还没习惯。 但未免伤其自尊,裴东来没再坚持。 待两人并肩走出城门,已是黄昏时分。被晚霞映红的天空烧得如火如荼,可惜他们都无暇欣赏美景。 裴东来总觉得,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相信这不是错觉,因为他发现,韩厥比自己更紧张,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警觉气息。 果然,刚走了不到三里地,路边的草丛里便便传出沙沙的声响。 看来对方也没打算隐藏,免不了要有一番恶战。 裴东来默默摸出了身后的斧头,眼角余光扫过四周。韩厥也是一手操控缰绳,一手按住腰间刀柄。 道路两边的杂草不过两三寸高,勉强能没过脚踝,按理是藏不住人的。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什么,赶紧勒住缰绳。 都怪韩厥选的马太好,疾驰如飞,没等两匹马堪堪站住,绊马索已经撞上了马蹄。 幸亏他们身手敏捷,及时跃下,顺势一个落地翻滚,迅速站稳。 埋伏在不远处的十几个黑衣人扑了过来,眼看他们气势汹汹,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显然比上次夜袭更加难以对付。 韩厥低声对裴东来道:“你先走,我断后。” 说着,只听一声口哨,跑走的马又奔了回来。韩厥在裴东来身后用力推了一掌,裴东来借力飞身跳上马背。 见他要跑,几个黑衣人拦在了马前。裴东来看也不看一眼,顺手就是一鞭。清脆的声响掺杂了几声痛呼,捂住脸的几人下意识的退开,让出了一条路。等他们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已经冲出了包围圈,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几眼,各自被鞭子抽烂的面罩下,都露出了呲牙咧嘴的表情。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裴东来这一手实在是够狠。被抽中脸庞的几人都气得牙痒痒的,不甘示弱的唤来马匹,紧紧追了上去。 被围攻的韩厥顿时压力少了许多,但他也不敢怠慢,小心应战。 裴东来双腿夹紧马肚子,俯身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提醒他,必须尽快甩开这些人。 即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脑子转的念头,依然是案子。 从一开始,他和狄仁杰都认为,此事必定与六道脱不开干系。要说六道的首领,早已在焚尸案时一网打尽,那些余孽之所以还能兴风作浪,除了女皇有意纵容,以便平衡朝中势力之外,必然也是有幕后黑手在暗地里支持。 但与六道不同的是,此番幕后黑手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帮人与李家并没有多大联系,否则那些安插在宗亲老臣身边的棋子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不至于让下毒的人钻了空子。可眼下这帮人不顾一切的要置女皇于死地,到底目的何在?还有黑九,他在自杀前的口供里曾经说过,会有人替他完成复仇,会不会也与此事相关? 想到这里,裴东来不由有些分心,一声尖啸,利箭擦耳而过。他只觉耳垂一热,随即便是热辣辣的疼。顾不上滴落肩头的鲜血,裴东来扭头一看,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刚才那一下就是身后右侧的人忍不住动手的。 怎么会这么快?而且刚才那一箭,马上功夫显然不差。听到他们互相之间的吆喝声,裴东来脑海里突然闪过狄仁杰说过的一句话,“你难道不知道高句丽王座下的十二契丹勇士?” 契丹人!裴东来如梦初醒。 不等他细想,韩厥也追了上来。要说马上作战,没人比他更熟悉。靠近一个黑衣人后,他就毫不犹豫的从疾驰的马背跳到了对方身上。那人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不要命,赶紧使劲挣扎,一面用肩肘把韩厥往马下撞,一面还是习惯性的抓住缰绳不放。 一心两用是交手时的大忌,除非天赋异禀,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露出破绽。韩厥深知战场上敌我形势瞬息变幻的道理,找准一个空档,短刀深深插入对方肋下。 他这一刀插得狠,刚好避开了坚硬的骨头,直接撕裂皮肉,抽出来时,鲜血喷涌如泉眼。那人惨叫一声,跌落马下,很快就被纷乱沉重的马蹄踩成一团血肉模糊。 眼看兄弟惨死,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急红了眼睛,发狂般的嘶吼着,拼命向他围拢过来。 裴东来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当即掉转马头,打算回身驰援。 韩厥看到了,向他做了个走的手势,冷冷的眼神十分坚决。裴东来心里一震,硬是生生顿住了身形,没敢往前走一步。 远远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面具上的血滴,狠戾的表情竟透出几分说不出的妖异鬼魅。裴东来差点连呼吸都为之一窒,他不是没见过韩厥杀人时的样子,但眼前的韩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掩藏不住的杀气浓重得让周围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咬咬牙,裴东来断然掉头离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相信韩厥能够解决那些黑衣人,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担心,隐隐浮上了心头。? ☆、九 ?  一日找不出下毒的手法,狄仁杰总是不能安心。 即便裴东来能够带回药引,让王浦成功制出解药,谁也无法保证,下毒的人会不会再次出手。 当他知道,女皇诵经的房间里摆放了几盆海棠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利用牡丹做文章的人,使出的是连环计。 所谓连环计,必然是环环相扣的。 牡丹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29 不开花带来的舆论压力迫使女皇出宫祈福,当她病倒后,作为药引的丹皮刚好缺货。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自不必说。但狄仁杰始终固执的认为,最为关键的一环——下毒,也与牡丹脱不开关系。 因为牡丹不开花,导致龙颜震怒,原本摆放牡丹的位置换成了海棠。而且,这些含苞待放的海棠不是来自宫中,是庄严寺的人在集市上买来的,很有可能被人动过手脚。 但如何利用海棠下毒,让狄仁杰很是头疼了一阵子。 起初,他怀疑下毒的人是把□□藏在了花苞里,然后借着彻夜不灭的烛火催开花朵,使得□□散发,让人不知不觉中毒。 可惜,他猜错了。这番推演经他亲手证实不可行。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方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女皇身边所有耳目。 不得已之下,他又去了一趟鬼市,还是缠住那个老鬼,问他知不知道关于□□的事。 王浦被吵得不胜其烦,只得去翻他那本老掉牙的书。 那本书破烂得厉害,几乎碰一下就要散架,甚至有几页已经被他养的蛊虫吃掉了。 狄仁杰耐着性子陪他一起翻书,还被他嫌弃挡住了光线。 终于,他们找到了线索。 原来海棠花和迦南灵木相遇时,会产生一种剧毒,而中毒的症状与此时病榻上的女皇极其相似。 □□并非实物,这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迦南灵木是什么东西?”有所发现的狄仁杰兴奋得两眼放光,但他尚有不明之处,“中原可有此物?” 王浦抓了抓脑袋,“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先帝曾经一度沉迷木雕,有位自称来自迦南的胡商带来了一块神奇的木头,据说木质硬如金银,声如玉石。” 狄仁杰很感兴趣的追问,“后来呢?那块木头在哪?” “不知道。”王浦不无遗憾的摇摇头,“当时正逢朝中立后之争,先帝忙得焦头烂额,早把这块木头抛之脑后了。要我说,你不妨去殿中省问一问,若是没人讨去把玩,应该还在宫中。” 给先帝的贡品,谁敢擅自开口要?狄仁杰笃定迦南灵木还在宫里。可惜,他又猜错了。 提起讨赏之人,殿中省的人显得欲言又止。 狄仁杰从他们遮掩的言辞里听出了什么,再仔细一想,最近是谁借住在庄严寺清修,那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了。 既然此事牵涉到那个人,就必须弄个清楚。如果那人也是下毒者的同谋,情况会比现在复杂得多,会有更多的人被卷进来。 狄仁杰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如泰山欲顷。 当他再次来到庄严寺,人人都指望他能带来好消息。可一听说他要见薛怀义,大家面面相觑。 连一向支持他的太医令都有些不满,“都这种时候了,狄大人你……” 狄仁杰打断了他,“我见他,是为了调查下毒一事。” 众人哗然。狄仁杰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坚持要立即见到人。 女皇病危,未免走漏消息,全寺皆被羽林卫严令封锁。狄仁杰要见薛怀义,需得到诸位许可。既然他说与案子有关,有些人又巴不得那人失宠,当即便同意了。 见到薛怀义时,他正在诵经,背对着狄仁杰理也不理。 狄仁杰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声道:“如果我是你,就会想尽办法洗清自己,而不是任由别人胡乱猜测。” 薛怀义放下木鱼,“是你告诉他们,我与下毒之事有关?” “是。”狄仁杰爽快承认,随即又道:“但我并不认为你参与了这桩阴谋。” 薛怀义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 “因为此事对你毫无益处。不管是谁要买通你来做这件事,给你的好处都不会比陛下给你的更多。直说吧,陛下是你唯一的靠山,她一旦出事,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关于这一点,看看那些一听说他被卷入此事就幸灾乐祸的嘴脸便知。 薛怀义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无奈的笑了笑,“难怪陛下常对我说,狄卿说话虽不中听,却是句句在理。” 狄仁杰微微皱了下眉。 他相信薛怀义不会做出弑君的蠢事,但不代表他能接受此人以色事君的身份,尤其还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炫耀自己与陛下的不寻常关系。对于狄仁杰来说,这简直是对先帝的亵渎。 或许是察觉到狄仁杰的反感,薛怀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狄大人有事便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迦南灵木是不是在你手里?” “你说的是这个么?” 略一沉吟,薛怀义便明白了他的来意,当即摘下手上的佛珠,递了过去。 狄仁杰拿在手中仔细察看,果然与传说中一模一样,稀世难得的上好木质,难怪他会动心,特意向陛下讨来。 “你有这串佛珠的事,都有谁知道?” “我平日里喜欢把玩,要说见过的人应该不少,旁人都道好,但知道这木头来历的,寥寥无几。白马寺未翻修前,我在寺内讲经,有一位高句丽的施主认出了此物,当即啧啧称奇。” 这便说得通了。狄仁杰总算理清了脉络,对薛怀义道:“这佛珠我要拿去借用,事关陛下生死,我也不便向你多解释。” 薛怀义识趣的点点头,“大人拿去便是。” 叮嘱了一番今日所说不可对他人言,狄仁杰匆匆告辞而去。? ☆、十 ?  回到鬼市,王浦正在熬药。狄仁杰诧异道:“东来回来了?”说着,左右环顾了一下,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被烟呛到的王浦咳了两声,冲他摆摆手。 “那这是从哪来的?”狄仁杰扫了一眼桌上的药材,丹皮他还是认识的。 王浦得意的哼了一声,捋了捋他那又脏又乱的长胡须,“你也太小看我了,鬼市里还有我弄不到的东西?” 狄仁杰无奈的看着他,“你不早说,东来也不必辛苦一趟了。” “要是没有他,我能拿到东西吗?”王浦露出一副亏你还是通天神探的表情,鄙夷的瞟他一眼,继续看着泥炉里的火候。 狄仁杰哑然失笑。他说的对,要是没有裴东来引开暗处的注意力,只怕鬼市又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此暗渡陈仓,避免了不少麻烦,只是辛苦了裴东来,明里暗里都是活生生的靶子。 药熬好之后,狄仁杰本想自己送去,但转念一想,还是交给了王浦。 “我的目标太大,一出门就会被盯上。” “那你找别人,我不去。” “为什么?” “我发过誓,有生之年,决不再进宫。” “她在寺里,又不在宫里。” “那……那我也不去。”王浦满脸别扭,说什么也不肯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0 。 狄仁杰斜睨着他,“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药冷掉?这可都是你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不觉得可惜么?” “我又不是为了那个妖后……”话是这么说,但他涨红的双眼足以说明他还是在乎的。 “这不是为了一个人,而是为了社稷江山。”狄仁杰一面搬出大道理,一面又压低声音:“你不是一直怀疑先帝的死因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可是个好机会,除非你不想听她亲口说出真相。” 王浦当即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揣着狄仁杰的腰牌,直奔庄严寺。 与此同时,裴东来和韩厥刚刚摆脱追击。 无意间看了一眼裴东来,韩厥愣住了,只见他小巧圆润的耳垂上挂着一颗盈盈欲滴的血珠,随着身体微微颤动,犹如一枚精致的耳环,看上去既古怪,又十分可爱。 韩厥心中一荡,忍不住伸出手。可还没等他摸到,裴东来已迅速闪开,眼神警觉,“你要干嘛?” “你的耳朵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韩厥莫名有几分心虚,仿佛不小心调戏了姑娘家,连忙解释,“我想给你包扎一下。” 裴东来语气冷淡的道:“不用了。” 虽然不明白怎么冒犯了他,韩厥还是老实闭上嘴,没再吭声。 又赶了一段路,裴东来突然停下来。 起初韩厥以为他分不清岔路口,正要给他指路,却见他下了马,仔细看着路上的痕迹。 “前面有伏击?”韩厥立马就懂了。 裴东来点头。韩厥收敛心神想了想,“不如我们来一个出其不意?” “什么意思?” “他们以为我们必定连夜赶路,可我们偏偏歇息一晚。不管是前有伏击,还是后有追兵,都让他们扑个空。” 主意是不错。裴东来挑起眉,心里盘算着,“不过,这样一来,会耽误不少时间。” 韩厥知道他的急脾气,何况救人如救火,此时恨不得立即飞回洛阳,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正因为东西要紧,求快不如求稳,与其冒着被前后夹击的危险,不如虚晃一枪,稳稳当当的把东西送到神都。 想想王浦说的时间还来得及,裴东来权衡一番后,被韩厥说服了。 “这附近有歇脚的地方吗?”环视一圈,裴东来在目所能及之内没发现半片瓦,眼看是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好在有韩厥,“我知道附近有个山洞,过路的信差告诉我,他们每次在路上耽搁了,来不及赶到馆驿,就在那歇一晚。” 裴东来不得不庆幸还好有韩厥同行,尤其是当自己赶路疲惫,有人生好火,打来猎物烤上肉,甚至还贴心的递上水囊的时候,这种感慨就更深了。 习惯了独行的人其实是不能习惯被照顾的,因为一旦失去,就会格外难以忍受。只不过现在的裴东来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喝水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韩厥的目光还是盯在自己耳朵上,于是抬手想要抹一把,把血擦干净。 或许是因为拼命赶路导致血脉喷张,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又或许是因为他的耳朵本就特别敏感,轻轻一碰,一声短促的低吟便脱口而出。 韩厥以为是他的伤口裂开了,急忙凑近去看。一凑近才发觉,裴东来整只耳朵都红得厉害,由于原本肤色雪白,充血的耳朵在火光映衬下宛如一块上好血玉,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会不会是箭上有毒?”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也为了掩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韩厥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 裴东来似乎也被感染了这份尴尬,把头扭到一边,没答话。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倘若真有毒,这一路气血翻涌,早就毒发了,哪里会捱到现在还生龙活虎。 两个聪明人,只是此时都有些分心。 韩厥张了张嘴,声音略显干哑,“我懂一点粗浅的医术,要不然帮你看看?” 怕惹恼了裴东来,他这次没敢伸手,只是认真的察看伤口。 靠近脸颊的气息吹得人痒痒的,再加上灼热的目光注视,裴东来不由产生了即将融化的错觉,耳翼不自觉的动了动。 “一点小伤,不用看了。” “还是稳当些好。” 裴东来的反应越敏感,韩厥越是兴致盎然。就像逗弄记忆里那只凶猛的野猫,即使明知道会被挠得混身是伤,仍然忍不住去尝试那种驯服的快感。 没有人发觉,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暧昧起来,又暗含着几分危险。 当裴东来忍无可忍,霍然站起身走开时,韩厥看出他的动作,抢先一步按住肩膀,同时舌尖舔上了已经敏感至极的耳垂。 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不只是耳朵,裴东来感觉到自己从头到脚都红透了。? ☆、一 ?  一去不复返的王浦让狄仁杰不禁担心起来,那老家伙脾气向来不大好,要是当面让人下不来台,说不准会有什么后果。毕竟如今的女皇已不是昔日的天后,只有万人之上,没有一人之下。 耐着性子等到天黑,狄仁杰溜出了鬼市,一边留意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一边拐到庄严寺的后门。 按着事先说好的暗号敲了几下门,守在门边的侍卫将他引了进去。 走到门口时,女官平静的表情让狄仁杰松了口气,及至进屋后,隔着屏风听见女皇的声音,更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及时送到的解药见效了,看来王浦暂时无性命之虞。 “狄卿,”缓缓开口的女皇一字一顿,听上去虽仍有些虚弱,但却不失威严,“你又救了朕一次。” 狄仁杰淡淡回答:“此事非我一人之功,为人臣,尽本分而已。” 女皇似乎想轻笑一声,却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渐渐平复后,方才再次开口:“你们做了什么,朕心里都有数,去汴州接应的人已经连夜出发了。” 狄仁杰心内大慰,感激道:“臣替东来先行谢恩。” 顿了顿,他还想问问王浦的下落,屋内已用眼角余光扫过,人不在此处。 可大病初愈的女皇已然倦了,屏风后面再无半点声息。狄仁杰等了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便识趣的默然退出。 其实他并不认为王浦会出什么大事,一个只会发牢骚的小人物无论怎么蹦跶,对于武周江山都毫无影响。更何况解药出自他手,即便言语上有所冲撞,应该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站在寂静的院子里,抬头看了一眼透过树梢枝桠的新月,狄仁杰轻声叹了口气。 也罢,佛家清静之地,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禅意,若见了血光,便是玷污了。陛下是信佛之人,想必是派他另有所用。 王浦最擅医道,又无官职在身,要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人需要救治,派他去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里,狄仁杰忽然想起了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1 尉迟真金。倘若那天读到的唇语没错,他肯定在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而且此刻正身受重伤,陛下如果真是派王浦去助他一臂之力,倒是好事一桩。 一番推测后,狄仁杰安下心来。这几日奔波辛苦,他也累了,当即回去蒙头大睡。 次日清晨,刚用过早饭,就听见张训在外面砸门。 狄仁杰打着哈欠,拉开门,差点跟急匆匆的张训撞个满怀,不由打趣了一句,“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你说你学点啥不好啊?” 忠厚老实的张训没听出他在取笑自己,只是焦急的问他:“那个神医,王浦在吗?” 狄仁杰一听便知有事,神色立即变得正经起来,“东来受伤了?” “不是,裴大人没事。”张训喘了口气,续道:“是韩大哥受伤了,大人让我来找王神医去看看。” 韩厥受伤了?狄仁杰皱着眉,疑惑不解,“他是怎么受的伤?伤在哪里?严重吗?” 张训也答不上来,只说流了不少血,人还是清醒的。狄仁杰明白了,也就不再多问什么,直奔庄严寺,找到还在为圣上调理身体的薛太医借人手。 薛太医身为太医令,门下学生自然不少,当即就举荐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秦忆安。 当他们赶到大理寺的殓尸房时,韩厥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但经过秦大夫仔细一看,左胸上方的伤口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关键是先得止住血。 见伤势不甚严重,狄仁杰放心了,转向坐在停尸板上的裴东来,“怎么回事?遇上偷袭了?” 以他们两人的身手,狄仁杰不相信对方能伤到要害位置,尤其是胸口这种地方。所以他才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被人偷袭了,可脸色阴晴不定的裴东来却不说话,一眼望去,面沉似水。 屏息忍耐着伤口缝合的痛楚,□□上半身的韩厥全身肌肉紧绷,汗水从额角划过唯一完好的右眼,直至鼻尖滴落。 一面小心的敷药,秦太医一面忍不住感慨几句,“幸亏刀口不深,只伤及皮肉,要是再深几寸,啧啧,只怕我师父来了也没用。” 闻言,裴东来的脸色愈发难看,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狄仁杰以为他恨敌人下手太狠,便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敷完药,缓过气来的韩厥抓起衣服擦了把汗,对秦太医道句“有劳了”起身便走。 方才还静坐如磐石般的裴东来瞬间一跃而下,拦住他的去路。 见他怒目而视,韩厥停住脚步,被汗水冲刷过的眼睫根根分明,衬得眼睛格外明亮有神,“你有话跟我说?” 裴东来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如此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话似乎该我问你吧?” “我?”韩厥听出他的咬牙切齿,暗自觉得好笑,但不敢表露出来,面色依然平静,“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么?” 在裴东来恶狠狠的扑上来之前,韩厥恍悟地指了指他的耳朵,“你说这个?” 环视一圈其他人迷茫的表情,韩厥将目光移回到裴东来身上,走近两步,附下身,然后就看到裴东来条件反射的大步退后。韩厥终于没忍住,勾了勾唇角,低声道:“口涎有消炎之效,不信你可以问我身后的太医。” 秦太医虽不明所以,但听到这句话,还是点了点头。 裴东来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韩厥,确认两人之间没有眼色交流,这才勉强信了,“你的意思是,昨晚……咳,你只是想帮我治伤?” 如果韩厥点头说是,那么昨晚的事情,不管是暧昧也好,尴尬也好,都能就此揭过。可他既然豁了出去,连皮肉之苦都能生生扛住,怎么会随便放弃好不容易在裴东来心里掀起的波澜。 捂着左胸口上的伤,韩厥凝视着裴东来闪烁不定的眼眸,仿佛要把躲在眼睛后面的真实情绪抓出来。 在他的气势压迫下,裴东来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他甚至有点害怕听到韩厥的答案。 沉默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顾及到裴东来的颜面,韩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想知道的话,来找我,在汴州等你。” 说完,闪身离去,徒留面色僵硬的裴东来和表情意味深长的狄仁杰。? ☆、二 ?  一坛酒见了底,微醺的董文虎大着舌头道:“我说大哥啊,这地方,就这馆驿,你呆着太屈才了!跟我走吧,兄弟在仕途上帮不了你,但要说这个,”他拍了拍腰间的钱袋,“绝对亏不了你!” 韩厥碰了一下他的酒杯,“你有好路子?” “我的姑父,有一支商队,正缺人手。你知道的,商队走的地方都不太平,只要咱俩一去,见神杀神见佛杀佛,嘿嘿……”董文虎得意的笑着,竖起两根指头,“来回一趟不过两个月,就能赚这个数。” 韩厥看了一眼他比划的数字,脸色不动,“这么说,你打算辞官咯?” 董文虎忿忿的把酒杯往桌上用力一顿,“辞官!不辞就是狗娘养的!那鬼地方简直没法待!”想起最近这几个月的遭遇,他连连呸了几口。 “怎么?” “就那姓景的,那王八蛋做事太不地道!每次有行动,不是让我们当炮灰就是坐冷板凳,这也就罢了,谁让我们不是人家亲信呢。可兄弟我也是一刀一枪干出来的啊,凭什么给他当跑腿的?!就这一个月,往京城跑了四次,回回都是送捷报,好嘛,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帮怂包立功受奖,我就只能跑腿送信,去他娘的!” 韩厥听懂了他的满腹牢骚,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干得不顺心,就别委屈自己。” “还是大哥体谅我。”董文虎感动得不行,当即又猛灌几杯,终于醉倒了。 听着他嘟嘟囔囔的抱怨声,韩厥把人扶到床上,替他解开领口,散散酒气。然后,手不经意的拂过胸口,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熟练的把封蜡在火上烤软,然后用小刀挑开。抽出信纸时,他小心地没有沾到融化的蜡油。 果然,如董文虎所说,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军情捷报。韩厥粗略扫了几眼,原样誊抄一份,然后将信纸塞了回去,用自己私刻的印章盖在蜡油上。 等到封蜡完全凝固,他才将东西放回原处。 当初韩厥之所以选择馆驿作为落脚处,就是看准了这里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而且董文虎知道他在这里,就算有别的路进京,也一定会绕到这里来看他,从他身上得到那边的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这么做有利用好兄弟之嫌,但韩厥自认为十分小心,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所以并不担心。 存放的木匣已经半满,这还多亏了最近边关袭扰不断,致使捷报频传。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韩厥可以清晰的绘出他们的作战图,人员调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2 动,行军路线,营地布防,这些关键的信息,如果被敌军掌握,必然能招致灭顶之灾。 这是最直接的报复手段,只是要赔上无数无辜者的性命,韩厥尚未决定。 正当他举着蜡烛,聚精会神的察看地图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声响。他听得分明,迅速吹灭烛火,闪身出屋。 “贵客深夜造访,何不进屋一叙。” 话音未落,袖箭已飞速射出。对面的人影知道厉害,敏捷避过,不过两三步,人已站在了光亮处。 韩厥脸色微变,“是你?” “你似乎不大愿意看到我。”狄仁杰双手拢在袖中,嘴角挂着几丝笑意。 韩厥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只是有些意外。” 狄仁杰缓步走到他面前,顺着他所想的解释道:“东来手上接了新案子,忙不过来。” “哦,我看你倒是挺悠闲。”韩厥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同为大理寺官员,某人躲懒的功夫实在了得。 狄仁杰也不恼,淡淡一笑,抬脚进了屋。 跟在身后的韩厥拿出火石,准备点亮烛台。狄仁杰却摆摆手,道不必了。韩厥心知他有话要说,两人面对面或许不如此刻在黑暗中自在,便从善如流,与他分坐在桌子两侧。 和他所想的一样,狄仁杰赶在裴东来之前找到韩厥,要说的事,正是跟裴东来有关。 “韩兄是直性子,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请说。” “实不相瞒,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接近东来的目的。” “此话怎讲?” “东珠失窃那桩案子,真相到底如何,你我都很清楚。东来奉旨结案后,我本以为,你是不甘心被无端陷害,想借东来之手继续查下去。那人虽位高权重,只要拿到关键性的证据,你依然有希望在陛下面前扳倒他。” “狄大人很会推断嘛。” “但现在,我觉得你在东来身上所求的,并不是复仇的力量。” “那你觉得我现在想要什么?” “你所求的,是人。” 既然把话挑明了,狄仁杰的眼神也随之肃穆起来,不再是平常懒洋洋的玩味语气,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警告,“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对东来本人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我都不希望这成为他受到伤害的理由。” 韩厥不悦的皱眉看他,“你凭什么认定我会伤害他?别以为你比东来年长就能摆出长辈的架子,就算他的师父还在,也做不了他的主。” “你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替别人拿主意。”狄仁杰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平静,“东来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朋友。身为朋友,我只是来提个醒罢了。你和他,于‘情’这一字上,都是懵懂之人,有些道理,就算我说与你听,现在你也未必听得进去。所以,无论是你,或是他,将来都要小心行事,切忌随性而为。” 韩厥沉吟片刻,抬起头,眼角上挑,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邪气,“既然狄大人如此担心,不如帮我一个忙。”? ☆、三 ?  狄仁杰没有瞎说,裴东来不是不想去汴州,他是被案子绊住了。 此次的案情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贩卖私盐。线人来报的时候,裴东来没有二话,带领人马直接杀了过去。 别看这帮私盐贩子是乌合之众,毕竟是刀口混饭吃的人,战斗力不可小觑。 围捕的过程中,大理寺的人被这些悍不畏死的家伙冲开了一个缺口。在他们愣神的一瞬间,裴东来率先拍马追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三五人已经被擒于马下。但可惜,还是跑了一个。 看着裴东来罩了一层寒霜的脸,大家都如履薄冰。站在身边的张训也是赔着小心,把搜出来的账簿递给他看。 裴东来冷冷瞟了一眼,没说话,也没伸手接。 张训识趣的收起,退到一旁。 在裴东来的命令下,所有犯人,不管是受了刀伤,还是手脚被折断,统统用绳子连成一串,押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接下来的几天,刑房里彻夜灯火不熄,不时有惨叫声传出。 可怜那些守卫,不但要辛苦守夜,还要被魔音穿耳,一个晚上下来,人都憔悴了一圈,像是跟那些犯人一起被折磨了整晚,偏偏还没法抱怨,岂止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谁叫他们的顶头上司是裴东来,大理寺出了名的“酷吏”。 当守卫终于扛不住困意,靠着门框开始打瞌睡时,裴东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边,一开口就把人吓了个激灵。 “都愣着干嘛,把人犯押回去。” 守卫忙不迭的应着,偷偷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返身钻进刑房里。当他们看到那几个血肉模糊的犯人,残存的睡意立马一扫而空,心里嘀咕着裴大人最近怎么越来越凶残了,表面上还得装着习以为常的模样,把犯人一个个拉起来,戴上镣铐,连拖带拽的押回了牢房。 看出裴东来心情不好,张训不敢问为什么这次审得这么急,只问口供如何。 “刚开始嘴都挺硬的,一个字也不肯说。”裴东来接过他递来的素白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顺手扔在桌上,“后来花了点功夫,才把他们的嘴撬开。” 具体花了什么样的功夫,只消看他袍角那一片深深浅浅的污渍就能猜到,张训努力不去想那到底是血渍还是别的东西,咽了口唾沫,继续问:“他们交待了那个头目的下落么?啊,对了,我听说,那个头目好像不是中原人士。” 裴东来点了点头,“据说是私生子,母亲是高句丽歌伎。因为父亲家族不肯接纳他们母子,所以他从小随母姓,叫姜世才。” “姜世才?不世之才吗?”这名字取得太明显了,连张训都能一眼看穿其野心勃勃。 裴东来冷笑一声,“人才未必,蠢材倒是有几分。” “他的同伙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吗?”摩拳擦掌的张训准备去牵马,顺便喊醒其他人,组织搜捕。 谁知向来雷厉风行的裴东来却摆摆手,“待我同段大人商量过后再说。” 张训愣了一下,难道此案别有隐情? 其实,他猜得对,也不对。 案子并没有什么隐情,有隐情的,是人。 自古以来,盐铁都是由朝廷掌控。姜世才之所以能把私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绝不是靠一己之力可以办到的。关于这点,裴东来一开始也有所预料。他甚至做好了某位朝廷大员会被牵扯其中的心理准备,但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幽州边军竟然也被卷入此案。 幽州乃军事要地,负责镇守的边军有上万人之多,大部分都曾跟随太宗远征高句丽,是一支战功赫赫的精锐力量。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对于朝廷来说,他们的地位举足轻重。 因此,当口供中提到姜世才与这支军队有说不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3 清道不明的关系时,裴东来不得不选择慎重。 事实上,得知这个消息后,段慕天的惊讶比他更甚,瞪着那双原本不大的眼睛,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回神,“你确定他们是这么说的?” “不是他们,是他。”裴东来指了指口供上歪歪扭扭的画押符号,“此人外号油葫芦,是姜世才的心腹,他曾经亲眼所见,姜世才与都督丁武的手下密会,而且,他们贩运私盐的队伍里出现过战马。” “他怎么知道那是战马?” “油葫芦在加入他们之前,曾经跟人去西域贩过马。” “这样说来,也许他们双方不过是做马匹生意,与贩卖私盐一事并无关系。” “都督府既管辖一方事务,也统领兵权。如果真的是交易马匹,为何偷偷摸摸?再者,贩卖私盐一本万利,而贩卖战马则需千里迢迢,劳心劳力,为何舍本逐末?” 段慕天意味深长的道:“你或许不知道,丁武可是薛将军向朝廷举荐的。” 裴东来自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薛将军,就是薛怀义,此人虽受封为左武卫大将军,实际身无半点战功,在陛下面前受宠多年,凭借的无非是些旁门左道的本领。正因为他受宠,但凡是他举荐的人,都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人物。 但裴东来的性子向来是不惧这些的,无非是硬碰硬罢了。他不信陛下会为了区区一介男宠,而置边关安危于不顾。 对于姜世才与丁武的勾结,他所怀疑的是,贩卖私盐所获得的暴利,很可能被用于购买情报。联想到此人身为高句丽遗族后代的身份,很难说这其中有没有更加不可告人的勾当。 为了避免自己的担心成为现实,裴东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宫面圣。 对此,段慕天既不赞同,却也并不阻止。 裴东来早料到他会是这种态度,便不再多言,独自一人前去。 在向女皇陈述利害关系时,他特意提到了前日发生的牡丹案,“高句丽复国之心不死,遗祸无穷,此为外患,朝中有人暗中支持,此为内忧。望陛下明察。” “裴卿心忧国事,赤诚之心,朕已知悉。”女皇的语气不慌不忙,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你所说之事,虽有可疑,但并无实据。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丁武镇守边关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仅凭几个私盐贩子的口供,尚不足信。” “可是陛下……” “你不必说了。若你真有疑心,调查一下倒也无妨,只是不可妄动,以免动摇军心。” “……臣明白。” “切记一定要拿到真凭实据,方可动手,至于他人,无需顾忌。” 这话无异于尚方宝剑,裴东来精神一振,当即领旨。 他不知道的是,女皇在他来之前,刚刚看过来自辽西的密报,契丹将有异动。所以现在辽东的局势举足轻重,要么弃卒保车,要么斩草除根。一切,都要看最后的调查结果。 看着裴东来匆匆离去的背影,女皇的目光深邃而悠远。? ☆、四 ?  虽然不是初次外出办案,但这一趟,张训总觉得裴东来有些心事重重。 他不懂,为何雷厉风行的裴大人在火速审完那几个私盐贩子后,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一反常态的踟蹰不前。难道这件案子的阻力真有这么大? 其实别说他不懂,就连裴东来自己,也未必明白。 一开始,他的确是打算了结案子以后直奔汴州,去找某人把话问清楚。可案情陡然复杂起来,倒令他犹豫了。 景鸿是丁武手下一员大将,韩厥入狱前,曾跟随他驻守幽州多年,那边的情况,没人比他更了解。加上此次是秘密调查,即便有陛下的默许,也不能多带人手,更不用说惊动当地官府了。如果带上韩厥,无疑会方便许多,而且还能利用他昔日的身份和关系,为他们的秘密调查打掩护。 如此两全其美的好事,裴东来却迟迟下不决心。直到他们离开京城的第三天,路过汴州地界时,他才打定了主意。 因为被严令不许跟随,张训只得留在原地等待。所以他并不知道,裴大人是如何在馆驿久等韩厥不来,磨光了不多的耐性后拍桌而起,脸色铁青的到处打听他在汴州暂时借住之所,把馆驿里的人都吓了个够呛。 连逼带问的得知韩厥今日休假后,裴东来更是满腔怒气,也不管人家压根不知道他来,径直杀到客栈,一脚踹开门就要兴师问罪。岂料,又扑了个空。 这下裴东来彻底恼了,一面恨恨的想着大不了自己上路,一面又咽不下这口气。 正在为难之际,正主送上门来了。 原来刚巧张训肚子饿,在烧饼摊前偶遇了韩厥。两人寒暄时,张训提到裴大人也来到此地,韩厥闻讯一喜,连忙寻迹而来。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裴东来冲上来就要揍人。习惯了他的暴脾气,韩厥索性纹丝不动,任他的拳头挥到鼻尖,然后生生收住势。 “为何不挡不躲?” “让你出气,再谈正事。” 对方都这么说了,再动手倒显得自己不讲理。裴东来心念一转,悻悻收手,只是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以退为进果然有效,韩厥颇有几分得意,嘴角一扬,“找我有事?” 裴东来冷眼看他,“你去哪了?” “河边,练箭。” “又不是在军中,何必如此勤快。” “习惯而已。眼睛坏了,功夫不能落下,否则,何以安身立命。” “好啊,既然你有这份心,就不能叫你白练。跟我去一趟幽州吧。”等了一会儿,不见答话,裴东来转头看他,“怎么?不愿去?” 韩厥看着他,目光似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无奈,良久,叹息道:“这就是你要说的正事?” 裴东来的语气有些生硬,“爽快点,去不去?” 韩厥当然不会有别的回答,“任凭差遣。” 裴东来终于脸色稍霁,看着他简单收拾了一番,又留下告假字条,这才出门。 与张训会合后,三人一起继续北上。 一路上,韩厥几次欲言又止。裴东来假装没发现,策马走在前面。 要说有心回避,他承认,但要说他心里对那晚的事情已经有了计较,却也未必。正如狄仁杰所说,在感情方面,他的确是懵懂未知,只能凭直觉行事。 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以不变应万变为上策。 韩厥或许也察觉到了他的态度有异,看看旁边的张训,打消了旧事重提的念头,顺便问起此行去幽州的目的。 有日子没见,张训也有心跟他叙旧,当下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听着身后两人热络的攀谈,裴东来起初没出声,可听到一半,实在受不了张训的添油加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4 醋,插话道:“无凭无据,不许乱说。” 张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颈,“案情推演嘛,反正韩大哥是自己人……” “谁说他是自己人了。”话一出口,裴东来就后悔了,忍住不去看韩厥的表情,继续叮嘱张训,“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准许,少谈案子的事情,尤其是进入幽州以后,记住了。” 张训忙不迭的点头,停了一会儿,又跟韩厥聊起别的闲话。 让裴东来庆幸的是,韩厥对刚才的话似乎置若罔闻,没有任何反应。等他以为韩厥已经忘了这茬,却在中途歇脚时,趁着张训去打水的空隙,韩厥突然凑近眼前,压迫的气势扑面而来。 裴东来条件反射的后退,却被韩厥占到先机,双手一围,把人牢牢圈在了怀里。 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裴东来百般不自在,“放手!” “我是什么人?” “啊?” 看着裴东来茫然的眼神,韩厥放轻了语气,“你说我不是自己人,那我该是什么人?” “你?!”张口结舌了一会儿,裴东来的神色不禁有几分气恼,正要开口,耳朵忽然动了动,压低声音急急道:“快放开,张训回来了。” 韩厥也听见了脚步声,却并不松手,“还有半里地,说完就放。” 裴东来岂是容易屈从的人,越是胁迫越不肯说,手扶刀柄,怒目而视,“再不放就别怪我动手了。” 知道他说到做到,韩厥终于让开半步。裴东来刚松了口气,突然脸颊上一抹湿意拂过,犹如蜻蜓点水般。凉风吹来,他才醒悟,方才竟是被调戏了,震怒之下,反手便是一巴掌。迅疾的动作让韩厥来不及躲闪,这记耳光打得清脆响亮。 恰好张训打水回来,惊讶的问:“你们在干嘛?” 韩厥皱了下眉,旋即展开,回头若无其事的对张训道:“没事,裴大人跟我切磋功夫而已。” 神情复杂的裴东来握紧拳头又放开,猛地翻身上马,用力抽了一鞭,疾驰而去。 “大人,你去哪?等等我们呐。”眼看天色不早,张训担心裴东来看不清路,“韩大哥,咱们赶紧追吧。” “放心吧。”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韩厥舔了舔微微红肿的嘴角,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亮光,“我保证,丢不了。”? ☆、五 ?  连续几天的阴雨绵绵,使得路面泥泞不堪,张训一不小心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幸亏韩厥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被马蹄踩断腿,但扭到脚终究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张训一再声称自己没事,别为他耽误赶路,但裴东来在察看过他的伤势后,还是果断决定找个地方歇脚。 由于这些天马不停蹄的奔波,事实上,他们离幽州已经不远。这也是裴东来决定停下来的原因之一。 一方面,大家连日赶路辛苦,借此机会好好休整休整,顺便为张训的脚伤找个大夫瞧瞧;另一方面,也可以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梳理一下案子的思路,为这次暗访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但这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强迫自己去面对韩厥了。因为只有韩厥,才最了解幽州那边的情况,也只有韩厥,能给他最好的建议。 一想到这个,裴东来就心情不好,简直比这糟糕的阴雨天气还让他心烦。 韩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识趣的没有去挑衅裴东来的耐性,而是忙着为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来,随后又拜托店里伙计去请镇上最好的大夫。 他们歇脚的这个镇子不大,而且位置偏僻,要想找个好大夫不容易。直到临近傍晚时分,伙计才为他们领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跋山涉水而来。 裴东来不大信任的瞟了他一眼,但也知道没有更好的选择,“治不好,唯你是问。” 老头忙不迭点头,人还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吓的。 站在门口的韩厥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被裴东来敏锐的捕捉到。两人先后走出房间,裴东来紧追两步,“你刚才什么意思?” 韩厥佯作不知,“我没说话啊。” 裴东来一记眼刀飞过去,“少啰嗦,别以为我没看见。” 韩厥嘴角的笑意再次出现,而且笑纹变得更深了,“我不是在取笑你,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见裴东来投来疑惑的眼神,韩厥续道:“你其实很关心身边的人,但却喜欢用强硬的方式来表示这种关心,难道不怕别人误会吗?” 裴东来脸上闪过别扭的神色,故作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不需要别人理解。” “是吗”韩厥定定的望着他,“那你告诉我,那天你说我不是自己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东来知道他会问这个,也想好了怎么回答,“我只是就事论事,你的确不是我们大理寺的人。按照我们的规矩,是不能随便向外人透露案情的,尤其是还未查明的线索。” 韩厥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显然对“外人”这个称呼有些在意。 裴东来也料到他在想什么,顿了一会儿,又道:“当然,你不是。” 韩厥的眼睛立时亮起来,直视的目光让裴东来忍不住想扭头就走,但想想案子的事,他忍住了没动。 “我不是什么?”韩厥还在步步紧逼。 “你不是外人。”裴东来瞪着眼睛,一字一顿。 韩厥又“哦”了一声,这一声明显跟之前不同,掺杂了几分喜悦,几分得意,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绪,“既然不是自己人,也不是外人,那是什么?” “朋友。”裴东来眉一挑,语气很是平淡,平淡得有些出乎韩厥的意料之外。 但转瞬之间,韩厥就明白了,这是在撇清关系。看来裴东来并非不懂自己的心思,只是不愿意直接表明态度而已。如果是寻常人,即便胆子再大,得到这样的答复,也该打退堂鼓了。可韩厥是谁?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也就不是韩厥了。 就像在战场一样,他的一贯作战风格,除了出奇制胜,还有迂回战术。 点点头,韩厥转换了话题,“走吧,找个地方,咱们边吃边聊,你应该有话要问我吧。” 裴东来跟着他一起走出客栈,“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不就是幽州那边的情况吗?”韩厥在路上就跟张训打探过口风,“你想查辽东总督丁武,但是他在幽州经营多年,根基很深,而且与多位朝廷重臣交好,京城里有人力保他,没有真凭实据,圣上不许你轻举妄动,对吗?” 裴东来并不否认,“你有什么线索?” “说实话,我对丁武此人知之甚少,但我对他身边的人,倒是有些了解,尤其是景将军,我曾在他手下效力多年。”说起这个人,韩厥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恨意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5 ,微微下垂的眼帘似乎在掩藏情绪,“据我所知,景鸿是丁武的心腹之一,在军中很吃得开,不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为人豪爽,办事利落,只有跟过他的人才知道,这个人很有城府。” 在得知那个私盐贩子的首领姜世才与丁武手下接触过以后,韩厥并不觉得太意外,“我一直很怀疑,景鸿那帮人出手大方的原因,想不到他们用来收买人心的钱都来自私盐贩子。” “你觉得他们跟私盐贩子的确有来往?” “我没有亲见,不能肯定。但大家都知道,军队的账目绝对有问题,不止是私吞军饷那么简单。” “既然明知有问题,为何没人检举揭发?” “上下沆瀣一气。”对于军中的黑暗面,韩厥再了解不过,等裴东来进入幽州后,自然就能体会了,所以他没有过多解释,“你刚才提到了战马,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受伤的战马或者年龄偏长的老马,都有人负责统一处理,底价转手给马贩子之后,他们再卖给出不起价钱买好马的人。但是,这项交易的获利不高,所以为了牟利,有时候负责处理战马的人会以好充次,待马贩子高价卖出后,再瓜分赃款。” 裴东来沉吟道:“如果仅仅是将好马充作伤马或老马转卖获利,案情倒不算复杂。我担心的是,这其中还有别的交易。” 韩厥立马心领神会,“出卖情报,对吗?” 裴东来不答,但表情已然默认。韩厥看着他,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私下掌握的线索告诉他,一时也不说话。 两人对坐着,默默喝酒。? ☆、六 ?  清晨时分的幽州,空气里泛着一股雨后常有的潮湿味道。与别处不同的是,除了泥土和草木混合的气味之外,隐约还透出几丝淡淡的血腥气。 看到城门口的告示才知道,前两天抓了几个敌军探子,刚被斩首示众。 为了掩饰白发,裴东来特意戴了一顶遮住双耳的毡帽,加上他那身袍子,这是当地牧民常见的打扮。虽然他略显苍白的肤色,明显不像是在野外谋生的人。 韩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大多数时候都走在他前面,尽量为他挡去那些好奇的眼光。 如此一来,虽然好奇的人少了,却也导致了一些误会。 譬如给他们张罗房间的客栈伙计,就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游商夫妇,只是为了怕路上遇到劫道,夫人才不得已换上男装。 所以,当他有意无意的提到,幽州城内治安良好,夫人大可不必担心女装出行时,裴东来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偏偏又不能动手,怒气没处撒,只能狠掐韩厥一把。 韩厥没防备,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估摸着那块应该是青了。 等伙计退下以后,韩厥才低声道:“这样也好,将错就错吧。” 裴东来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真要扮上女装,还不知谁更像‘夫人’?他们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话音刚落,他瞥见韩厥的半边面具,想起他被毁容的脸,随即转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他?” 由于脚伤的缘故,张训要晚两天过来。在此之前,即使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只能靠他们两人亲自前去暗访。 据韩厥所说,他在都督府里有个靠得住的兄弟,或许可以打探到一些内情。 起初,裴东来以为,他的那个兄弟,不是府里的侍卫,就是在后厨或者花园里干活的家丁。倒不是看不起他兄弟的本事,而是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既不容易引起他人注意,又能了解到足够多的消息。 事实证明,与他的猜测略有差距。 看着眼前尚未及束发的瘦弱少年,裴东来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就是你说的……” “我的小兄弟。”韩厥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解释道:“他是个孤儿,五岁时被都督府的门房收养,对府里的情况很熟悉。” 裴东来看了一眼韩厥,又看了一眼少年,“这位小兄弟,贵姓?” “他姓……” “我姓方,叫方念。” 少年脸上的表情谦恭却不谦卑,温润的眼神,让人一见便有好感。但裴东来从这眼神背后看出了什么,想了想,没说。 其实韩厥对方念的态度也有点奇怪,两人虽说是朋友,却总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裴东来敏锐的觉察到,他们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而且如果他没猜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的他当然不知道,韩厥和方念并不是普通的忘年交,他们如今能站在一起平静的聊天,是走过了多么艰辛的一段路。 正因如此,韩厥只字不提自己是怎么跟这位小兄弟攀上交情的,只问他愿不愿意帮他们打探消息。 方念也很爽快,“我现在是给小少爷当书童,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在都督府见过这个人吗?”裴东来拿出的画像是根据口供所画,不一定像本人,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人叫姜世才,高句丽人,当然,他也可能用化名。” 认真的看着画像,方念问:“他是干什么的?” “私盐贩子的头目,我们围捕的时候他逃跑了。有人说他来过幽州,并且跟你们府里的人见过面,我怀疑他现在就在这里。” 方念盯着画像看了许久,然后,指指上唇的位置,“胡须呢?” 闻言,裴东来也把目光投向了画像,皱眉道:“我抓到的人没提过他有胡须。难道你见过类似的人?” “你说的那个名字,我没听过。但我记得,有一次小少爷的风筝挂在后院的树上,我爬上去拿,无意间看到柴房里有个人,跟这幅画有点像,只不过他有胡须,你的画没有。” 裴东来想,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是姜世才故意易容,贴了假胡子,“那除了胡须呢?” 方念低头回忆了一会儿,“身材也有出入,那个人比你的画胖一些,不过……” “不过什么?” “我看得出,他其实并不胖,是塞了衣服在里面。” “哦?”裴东来意外的看着他,心想你不过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孩,怎么能看出这么多细节? “他的步子。”方念学着走了两步,“真正的胖子,不会这样轻快敏捷。” 韩厥插话道:“我教他学过粗浅的功夫。” 于是,裴东来明白了,“好,且不管你看过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姜世才,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他再出现,务必告诉我们。” 见方念点头,裴东来又道:“另外,我想知道,你说你那天看到他,那你有没有看到跟他见面的人是谁?是你们府里的人吗?” 说到这个,方念迟疑的扭头看韩厥。 “是我认识的人?”韩厥看懂了他的暗示。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6 方念再次点头。 韩厥已经猜到了,“果然是他。”? ☆、七 ?  “你相信他还会再出现吗?” “只要他还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那对他而言,就不会感觉到危险。” 话是没错,但前提是,姜世才确实藏身于此。假如他逃到了其他地方,或者早已出关,那他们这一趟很可能就会扑空。 “如果真的扑空,你打算怎么办?” 韩厥这么问,不是不相信裴东来的办案能力,只是为他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聪明如裴东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来之前他也想过,“我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抓个贩私盐的,虽然贩私盐是重罪,案子也是大案子,但我在乎的不是这个。” “你始终还是觉得这个案子是案中案吗?” “对,即便手头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他们之间有生意往来。但我相信我的直觉,事情绝不止那么简单。” “我明白了。”韩厥点点头,看了一眼他血色极淡的嘴唇,“咱们还没吃早饭呢,去喝碗羊肉汤吧。” 走出都督府后门的小巷,他们站在宽敞得可以并肩跑两辆马车的街道上。身边飘来的,正是浓重醇厚的羊肉香味,勾得人馋涎欲滴。 可惜裴东来偏偏闻不惯羊肉的膻味,可环顾四周,看得上眼的小吃几乎找不到。幽州毕竟不比京城,物资匮乏,当地的牧民下厨大多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色香味是谈不上了,能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就是最好的美味。 为了空空如也的肚子着想,裴东来不大情愿的跟着韩厥走进了一家简陋的小餐馆。 刚放下门帘,就听见掌柜热情的招呼,裴东来听不懂当地话,全靠韩厥应付。不一会儿,两碗羊肉汤就端了上来。 看着碗里满满的大块羊肉,份量很是扎实,裴东来憋住一口气,拿起筷子。 突然,韩厥拦住了他,“你等一下。” 说完,他扭头去了后厨。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汤碗上的热气散得快没了,裴东来的肚子也饿得快叫唤了,韩厥才终于回来,往他碗里撒了一把葱绿的碎叶。 “这是什么?”裴东来皱着鼻子闻了一下,味道有点冲。 韩厥没多解释,“吃吧。” 或许是因为这些碎叶的味道够重,正好把羊肉的膻味都给遮盖住了,裴东来不用再屏住呼吸,吃了几口之后,反而觉得还不错。 因为天凉,店里点着炉火,喝着热汤的两人都有点冒汗了。 韩厥见裴东来热得难受,便劝道:“要不先把帽子摘了吧,反正这里没多少人。即便看到了,消息也未必会传到都督府里去。” 虽然脸色已经热得微微发红了,但裴东来还是坚决的摇头,“快点吃就是了。” 两人匆匆吃完,裴东来抹了一把脸,掏出钱袋。 这时,门帘又被掀开了,随着冷气一起窜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韩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军营里出来的。 裴东来也扫了那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他穿的可是便装。” “看他脚上的靴子就知道。不信你看他桌上的刀,刀柄上肯定还刻着名字。”一边说着,韩厥换了个背对的位置,正好能听见那边的动静,又不会被熟人当面撞见。 那汉子刚坐下就要了一壶酒,两个杯子,还有几个小菜,看来是等人。 本来裴东来已经准备招呼掌柜结账,但此时又改了主意,扭头喊他切一斤酱牛肉过来,再来壶酒。 韩厥心领神会,两人不紧不慢的边喝边吃,不约而同的支起耳朵。 估计是常客,掌柜把酒菜端上邻桌的时候,同那个汉子很是热络的打着招呼,叫他一声“苗爷”。那苗爷也不见外,豪爽的把一袋钱塞给他,嘱咐他弄点好东西,待会他的好兄弟要来。 掌柜把胸脯一拍,朗声道:“您苗爷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不弄点好的怎么对得起咱兄弟啊?说吧,想吃点啥?包管给您弄来!” “有野味吗?” “昨天在井边抓了条蛇,要吗?” 苗爷拍桌大笑,“就要这个!” “好咧,我切点姜片,再切点参片,拿黄酒炖烂了,立马给您送上来。”掌柜笑眯眯的搓着手,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你等等,等等。”苗爷大声把人喊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用我这参。” 低头瞧了瞧,掌柜眼睛一亮,“哟,上好的高丽参啊!” 苗爷不无得意,“我兄弟给我带的特产,拿去吧,我家里还有得是。” 掌柜平白得了好东西,当即喜不自胜,道过谢后,乐颠颠的抱走了。想必这锅炖蛇,他定会拿出十分的功夫好好伺候。 听到高丽参,韩厥和裴东来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都隐隐有些兴奋,但又压抑着。 高丽参是高句丽的特产,但这并不代表这位苗爷在等的人就一定是姜世才。幽州地处辽东,有高句丽遗族隐居在此很正常。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的等着。 酒,是一杯接着一杯,一斤酱牛肉,渐渐见了底,后厨也传来了一阵胜似一阵奇异的肉香。 终于,门帘再一次被掀开。 苗爷站起身,笑声爽朗的迎上去,“好兄弟,你总算来了!” 来者也是一副长袍毡帽的常见打扮,韩厥还特别留意到他唇上浓密的短须,脑海里浮起了那幅画像。 裴东来握紧酒杯,眼角余光死死盯住那人。 “是他吗?” 没答话,裴东来自己也拿不准。? ☆、八 ?  直到喝完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裴东来始终坐得纹丝不动。 一来,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即便那人真是姜世才,现在打草惊蛇也不合适。 按着韩厥的想法,索性先把人拿下再说,只要人在手里,总有办法逼他开口。要是放长线钓大鱼,这家伙能从大理寺的合围下溜走一次,说不定就能在他俩的眼前再溜走一次。 两人正拿眼神商量着,那锅炖蛇汤已经下去了大半。 苗爷吃得痛快,抹了抹油光发亮的两瓣厚嘴唇,笑容中有几分得意,“味道怎么样?” “还行。”带着几分官话的口音,但仔细一听,能听出是刻意模仿,“蛇肉炖得酥烂,汤全靠人参提味,参是地道的好参,跟我送你的品级差不多。” “还真让你猜着了,我特意让掌柜放的。” “是么?” 神秘客人放下碗,用筷子敲了一下锅沿,“要真是我送你的高丽参,就可惜了。” “哦?此话怎讲?” “这家的黄酒不够正宗,把好材料都糟蹋了。” 他的话音刚落,掌柜正好从后厨出来,听见这话,冲这边讪讪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7 一笑,转身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打人不打脸,苗爷觉得自家兄弟当众扫人面子,有点过意不去,便打圆场道:“这黄酒也算不错了,小地方,寻摸点好东西不易。” 神秘客人缓缓摸着胡须,点点头,“你说得有理。正宗的绍兴黄酒远在千里之外,就算运来也早就变味了。” 说到酒,苗爷颇有几分兴致,“那个什么绍兴酒,好喝吗?” “绍兴黄酒,又称老酒,在江南一带的名气虽不及若下酒,但凭借其芳香醇厚的口感,也算独树一帜。不过,”话锋一转,神秘客人淡淡一笑,“以你爱喝烈酒的性子,只怕是喝不惯。” “那倒也是,我不像你,喜欢喝甜酒。对了,你上次说,你是家乡盛产米酒,也是甜酒么?” 对方嗯了一声,没接话,似乎不大愿意提。 裴东来的脸色却是一变。 高句丽族人喜食用米酒,天下闻名。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人是高句丽遗族无误。 笃定了这一点,裴东来便有了底气。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用酒杯挡住脸,将这位神秘客人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角眉梢都不放过。 韩厥默默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柜台边,说了声结账,放下钱,转身抬脚出了大门。 没过多久,那两人也吃完了饭,就像一对普通的老朋友那样,他们一边熟络的聊着天,一边勾肩搭背的向外走去。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面,裴东来迅速站起身,突然,又坐了下来。 刚才的画面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倘若他没看错,神秘客人在掀开门帘向外走的时候,步子迈得很慢,像是在等谁跟上来似的。难道被发现了? 果然,那个神秘客人走出小店还没几步,就在一个卖烤羊肉的小摊前站住了。远看像是在买东西,实际上是在悄悄观察是否被人跟踪。而他并不知道,虽然他的动作难以让人察觉,却被早已躲在对面阁楼上的韩厥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仍然坐在店里的裴东来则在细细回想,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那人能从这些破绽里猜到多少。 将进店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回忆了一遍,裴东来推测那人应该只是怀疑而已,就像自己,对他是否就是姜世才本人,也只是怀疑。只是他的反应,间接证实了他们的猜测。这次的意外收获还真是不错啊。 心里冷笑一声,裴东来走出小店。 站在凛冽的北风里,他拢了拢皮毛缝制的领口。抬头看看愈发昏暗的天色,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容易暴露目标的角度考虑,还是顾忌到他的隐疾,韩厥都比他更适合跟踪。 接下来,留给他的任务似乎很简单,就是回客栈等消息。 但如果乖乖的回去等消息,那就不是裴东来了。 他决定赌一把。既然人在这里,就必定会有活动。之前他与韩厥也讨论过,如果姜世才真的藏身幽州,却又不出关远遁,那就证明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甚至比他的安危更重要?裴东来不知道,但他推断,或许与都督府有关。 所以,他打算碰碰运气。 韩厥曾经告诉他,都督府有一所别院,位置比较隐蔽。但在军中一直有风传,这个别院是专门供他的亲信下属玩乐的。虽然此举违反军规,但因为丁武在朝中有靠山,上面的人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据说某些朝中大员前来巡视的时候,还被接到此处款待一番,双方其乐融融。 这样的隐秘之处,无疑是窝藏人的好地方,只是韩厥也不知道具体位置。趁着现在等消息的空隙,裴东来有意去探探路。 不过,他毕竟不是本地人,且不说不熟悉当地地形,对气候的变化也知之甚少。还没过晌午就阴沉下来的天色其实是个预兆,一场风雪即将袭来。对他来说,这次探路之行,必然会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九 ?  所谓的别院,果然是个藏污纳垢之所。那些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将士们,到了这温柔乡里,仿佛都被泡软了骨头,一个个温香软玉抱满怀,美酒佳肴放肆享用,直如置身仙境般神魂颠倒。 百般丑态收入眼中,裴东来不禁眉头紧锁。想起近年来,朝中屡有言官弹劾,道边关将领沉溺酒色,战意消磨,彼时他还不信,今日亲眼所见,竟比想象中更加不堪。昔日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堕落至此,若是被女皇知悉,必定龙颜大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裴东来定了定神,粗略算了一下每年兵部下拨的粮草和军饷,更加笃定了,都督府必然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雪掠过屋顶,裴东来被吹得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但为了不暴露目标,只能咬牙忍住,让自己与屋顶积雪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几乎很难被发现。 孤身打探消息是很危险的事,裴东来本可以走,但因为一路找过来不容易,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于是,他足足在屋顶趴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随着一声“丁大人来了”的喊声,刚才还热闹不已的大厅霎时静了下来,散落的铠甲被匆匆捡起重新穿好,那些莺莺燕燕也赶紧拢了拢敞开的薄纱,扶正头上歪戴的簪钗。众人分站在地毯两旁,低头垂眼,显得十分恭敬。 与此同时,上百位卫兵手执□□跑步进来,很快就占领大厅内所有的角落。 如此大阵仗,不愧是辽东地界说一不二的大人物。 裴东来还从未见过这位大人物,颇有几分好奇,当即小心翼翼探出身子,尽力睁大眼睛去看清人群簇拥的中心。 令他失望的是,大人物其实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其实,说是小老头也不太准确,从相貌估算,丁武的年纪顶多四十上下,只是因为习惯性佝偻着背,加上头发稀疏,才显得分外苍老。但从他精光湛湛的眼神可以看出,此人绝不简单。 不过,虽然丁武才是全场的焦点,他身边的一个武将,倒也引起了裴东来的注意。 这个人穿着武将的衣服,却有一身书卷气,清癯的面容上,长着一双平和从容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裴东来敏锐的察觉到,从丁武偶尔投向他的目光可以看出,此人深得他的信任。 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他就是景鸿? 曾牵涉到东珠案,又与姜世才私会,如此关键人物原来是这般模样,裴东来不由的精神一振。不巧的是,或许是因为趴得太久,导致手脚有些僵硬,当一团积雪从树上砸下来时,他不但没能反手接住,反而因为手一偏,不小心砸到了大厅门口卫兵的头上。 站在屋檐下的人,居然会被积雪砸到头,无论如何都不是寻常事。 裴东来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8 心道糟糕,但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问过发生何事后,丁武的脸色明显一沉。与身边人耳语了几句,随即冷笑道:“看来是有贵客光临。来人呐,迎客。” 一声令下,一队二三十人的卫兵奔出大厅,开始对院子进行搜索。 握紧双拳的裴东来暗自运转内力,待会免不了要交手,他必须确保自己能一击而退,但他也很清楚,即便能逃出这个院子,外面的风雪也会将人困住。 搜寻的队伍没有发现,丁武身边的人走出大厅,将院内扫视一圈,指了指屋顶,卫兵们心领神会,立马便有人去搬梯子,有人将四周围墙牢牢围住,还有人搭好弓箭,瞄准屋顶的方向。 这个时候跳下去,肯定会被射成刺猬。 裴东来寻找着包围圈的突破口,打算解下身上的袍子作为护盾,应该能挡住一部分箭镝。至于逃走后,没了厚实的袍子,如何在风雪地里行走,他已经顾忌不上了。 正当他伸手解衣扣时,突然,一道身影从对面屋顶飘然落下。 “区区一介草民,怎敢劳动都督大人迎接。” “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啊,景将军。” 压抑住心中恨意,韩厥的神色看似淡然,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在暗自蓄力,时刻提防被人偷袭。 和景鸿一样,裴东来见韩厥突然现身也是大吃一惊,但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担心。他不知道这两人之前有何旧怨,但光从韩厥被陷害一事,就不难猜想,这位貌似斯文儒雅的游骑将军对韩厥绝非抱有善意。 幸好,众目睽睽之下,景鸿也不便自贬身份,做出暗算的下作举动,只是把手一挥,用眼神示意卫兵们将韩厥半迎接半裹胁的带进了大厅里。 怎么办?是去是留? 韩厥的现身,显然是为了解围,那么他一定希望自己赶紧趁机脱身。但裴东来无法说服自己在这个时候撇下他一人,尤其是刚才看到围住韩厥那些人手上明晃晃的兵器,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和眼中鲜血喷涌的画面交织闪过眼前。 是你将一个本该置身事外的人卷进了你的案子里,你怎么可以眼睁睁看他陷入险境而不顾? 不,他做不到! 裴东来心里的声音在怒吼,捺住性子继续趴着不动。 他在等,等天色完全暗下来。? ☆、十 ?  隔得太远,裴东来听不清韩厥说了什么,只看见景鸿俯身在丁都督耳边私语几句,韩厥就被两个卫兵一左一右夹着,跟随那两人进了内室。 看来有些话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讲,尤其是大厅内的将士们里不乏与韩厥相熟的兄弟。 不过这样也好,人越少越便于动手。 内室是经过特殊布置的,屋顶瓦片连接处很是坚固。刀斧敲击会发出声音,所以裴东来只能咬牙用手使劲掰,有时甚至脸都涨红了,那瓦片还是纹丝未动。 为了不惊动里面,他是忙活一阵歇一阵,不时趴在屋顶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如何。 直到天色黑透,屋顶总算被他打开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缺口。正要跳下去,发现梁上竟缠绕着不少几近透明的丝线,线上还挂着一串串小铃铛。 倒吸一口气,裴东来稍微活动了一下冷僵的四肢,轻手轻脚的潜入了屋内。在房梁上落脚的每一步都慎之又慎,踮着足尖,避开铃铛的位置,动作轻盈而敏捷,如猫一般。 在他脚下,那三人正在密聊,言语间提并未提姜世才的名字,倒是屡屡提及边关战事。起初,裴东来以为他们是借着叙旧故意绕圈子,后来才听出来,韩厥是在暗示军事情报泄密一事。 丁武不愧是老狐狸,对于韩厥所指控的罪名轻描淡写便化于无形。 “即便你说的情况属实,最近一两年内,传回朝廷的捷报都是规模不大的遭遇战,那也只能说明,敌方在我们多年打压下实力大损,只能派小股力量袭扰边境,无力出动大军,敌弱我强,形势如此有利,难道不是好事?”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当然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只可惜,丁大人似乎过于乐观了。” “韩校尉,念在你祖上战功赫赫,你又曾为我军效力多年,我待你客气几分。但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信口雌黄,若要无理放肆,莫怪我不顾昔日同袍情谊。” 韩厥冷笑着,“丁大人抬举。区区一介草民怎敢与‘辽东王’攀交情?” “这么说,便是不留情面了!”丁武个头虽不高,却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直视韩厥的眼神隐隐透着杀气。 韩厥回望的目光也毫不示弱,甚至比他的眼神更阴冷,“兄弟们在战场上拼命时,后方粮草迟迟不到,丁大人又可曾念过同袍情谊?”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景鸿立即站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家兄弟,莫动气,有话好好说嘛。” 他一面说,一面向韩厥身后的卫兵使眼色,示意动手。 眼看韩厥浑然不觉自己将被偷袭,藏身于房梁上的裴东来急了,即使明知跳下去可能双双被擒,也顾不得了。 看到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里,丁武反应极快的闪避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儿,那几个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相继倒地。 好快的动作!景鸿的眼里闪过赞赏的神色。 手中的斧头还在滴血,裴东来之前为了屏息而咬住的双唇也似血一般殷红,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分外引人注目。 不等有人开口质问,大理寺的腰牌已经亮了出来。 “很好,原来是有后台撑腰啊。” “天理昭昭,丁大人若是没做亏心事,何须惊惧如此?” “笑话!”从屏风后走出的丁武袍袖一拂,掩饰羞恼的情绪,“本官镇守此地多年,行端坐正,何来心虚!方才不过是应变之策,难道要引颈就戮不成?” 零落的掌声突兀响起,所有人都惊讶万分的看着景鸿,却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说得好!丁大人说得极是!” 丁武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既不懂他此举的含义,更奇怪他怎么还不叫外面的人进来控制局面。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景鸿微笑着在耳后一摸,手上多了一根银针,而他的面孔迅速蜕变成另外一张脸。这张脸,韩厥和裴东来都认识,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丁武甚至震惊到失语,及至刀架在脖子上,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无法出声叫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韩厥放下刀,一手将他按在椅子上,一手捏住他的后颈,随时防备他突然大喊大叫。“丁大人莫慌,我们只是来找个人。” “找谁?” “姜世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39 才。” “我不认识这个人。” “名字没听过,人总该见过吧?” 迫于形势,丁武不得不抬眼去看裴东来手里的画像。 “觉得面熟吗?如果我没猜错,有人向你引见过此人。”裴东来口中的某人,自然是说真正的景鸿,而不是眼前的冒牌货。 那个冒牌货倒是轻松自在得很,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看这场气氛诡异的审问。 丁武既未否认,也未承认,只是问:“他是什么人?” 裴东来冷冷道:“我们追捕他,是因为他是私盐贩子的头领。也许向你引见的人说他是马商,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追究你贩卖战马谋取私利的事情,因为据我推断,他潜伏在幽州的主要目的,是贩卖情报。” 一听这话,丁武立即坐立不安起来,叛国可是杀头的大罪,沾上就是个死。 于是,他当即决定,打死也不能承认见过此人,不管裴东来如何问都不答话,反正他谅他们也不敢刑讯逼供。 正在僵持间,那个冒牌货开口了,“让我来吧。” 裴东来斜睨了他一眼,“也好,老狐狸对付老狐狸,你有经验。” 被称作老狐狸的狄仁杰得意的眨眨眼,连人带椅子搬到丁武对面,俯身上前低声耳语。没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丁武的脸色不断变幻,时青时白,煞是好看。 足足有一刻钟之久,他悠悠的吐出一口气,随后,默然点了点头。 狄仁杰微笑着拍拍他的肩,感觉手心微有湿意,看来丁大人方才是出了场大汗。 “行了,我与丁大人已经谈妥。你们先回,人犯明早就会送到。” “那你呢?” 问话的是韩厥,他从见到狄仁杰卸下□□的那刻起,就一直沉吟不语。 拍了拍腰间的亢龙锏,狄仁杰淡淡一笑,“放心吧,丁大人不会为难我的。我们还有些琐事需细谈,倒是你们,外面风雪还未停,路上当心。” 韩厥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也明白他独自留下的用意,便转身催促裴东来,“走吧。” 此时的裴东来有一肚子疑问,恨不能抓住狄仁杰问个痛快,苦于形势不许,只得暂且按下不提,扭头就跟韩厥出了内室。 没有都督大人和景将军的发话,外面的卫兵没人敢拦他们,眼看着他们走出了别院。 风雪声声声入耳,冷风拍在脸上像刀子般锋利。 韩厥知道裴东来没见识过边关的风雪夜,便替他拢了拢袍子,将毡帽两侧放下来用绳子系紧。 裴东来还想着刚才突生变故的场面,一动不动的任他折腾。 低头看着他眼睫上薄薄一层积雪,韩厥不禁心生丝丝悸动,不由自主的凑近眼前这张粉雕玉琢的脸庞。 裴东来一惊,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在眼前拂过,扑簌簌的掉下片片雪花。还有少许将融未融的雪花,在气息吹拂下化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尖上,湿漉漉的,衬得本就微微泛红的一双眼睛莫名有几分委屈,像是刚哭过般,揪得韩厥心口一疼。 这种时候,叫人怎么忍得住? 仿佛预感到什么,裴东来迅速退后两步,声音略显紧张的问:“干嘛?” 韩厥暗自握了下拳头,随即松手,抬起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怕你看不清路,帮你吹一吹。” 就像那晚替耳垂伤口消炎的理由一样,既拙劣,又牵强。裴东来知道他是在为尴尬的气氛解围,但越是这样,他越是生气。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愤怒的原因。 “夜已深了,我们还走吗?” “少废话!快走!”? ☆、一 ?  即便有韩厥举着火把走在前面,雪夜里的山路依然很难走。裴东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尽量让步子迈得快些,以便跟上韩厥的急行军速度。 其实他本可以叫韩厥走慢些,但是一来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别扭,二来也是为了赌口气。 不就是雪地里赶路么?你走得,我也走得。 憋着这口气,裴东来走得愈发快了。韩厥听出他气息有些不稳,脚下的步伐却依然不变,只是顺便说起了自己是如何跟踪可疑的神秘人,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别院,正打算等到夜深入睡时分再入内搜寻,恰逢裴东来差点暴露,于是果断现身转移注意力。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比你先到,你藏身的位置我也留意过。” 裴东来沉默了一会儿,又问:“狄仁杰易容潜伏在丁武身边多久了?” 韩厥顿住脚步,扭头看他,“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事先知道景鸿是他假扮的,所以才主动站出来?我有必要骗你吗?” 看着他脸上的面具,裴东来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肯为他牺牲一只眼睛的人的确没必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耍心眼。但是,他仍有疑问,“我知道他去找过你,在我邀你来幽州之前。”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吗?” “跟我有关。” 语气肯定,倒不是因为自负,而是裴东来习惯了直来直去。虽然狄仁杰从没问过韩厥胸口那一刀是谁刺的,可裴东来很清楚,以那只老狐狸的狡猾,不会看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韩厥也很爽快,“是,与你有关。他不放心,特意来问我。”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不管我对你的感情是因何而起,都是出自真心,若有半句假话……” 话没说完,就被裴东来的拳头粗暴打断。两人在雪地里厮打成一团,韩厥有心让他出气,招招退避,不一会儿就被揍倒在地,冰冷的积雪顺着扯开的领口滚落进衣内,冻得他一激灵,正想起身拍掉,却被裴东来狠狠压制住,动弹不得。 自上而下俯视的眼神比贴身融化的积雪更冷,但韩厥看得到,裴东来那双隐隐泛红的眸子背后熊熊燃烧的怒火,刻意压低的声音饱含怒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本座?” 既然话说到这,韩厥也不肯再退让,“难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裴东来噎住,随即傲然抬起下巴,“那又如何?我不揭破只是为你保全颜面而已,本以为你会知难而退,想不到你竟敢……” “竟敢当面承认对吗?”韩厥大笑,随即迅速敛去笑意,猛地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拉近眼前,定定望着相距不过半寸的脸庞,语带暧昧的道:“事实俱在,为何不认?情爱欲望乃人之常情,难道你从未想过此生与人结伴同行?还是你觉得,男子相爱是见不得光开不了口的龌龊丑事?” “我……”在一连串反问下,裴东来被问得张口结舌。或许是因为自己生来异于常人,他从未有过娶妻生子的念头,至于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他虽不嫌恶,却也丝毫不感兴趣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0 。如果不是韩厥步步紧逼,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与一个既非同僚下属又非师尊长辈的人走得如此之近。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加亲近。 但裴东来本能的排斥这种亲近,就像眼看着野马狂奔向悬崖的边缘,他拼命想将它拉回原来的地方。 “为什么?”倘若这是一场审讯,裴东来固执的想知道动机。他不懂感情,却懂得,无论是杀一个人,还是爱一个人,都该有缘由。 韩厥不答反问:“你明知我们两人同时暴露身份会给案子带来多大阻力,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来救我,为什么?” “废话!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么?” “那你每次豁出命去查案,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查明真相,将案犯绳之于法,还死者一个公道。” “好,那我问你,是查案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那还用说,必是查案为先。” “那我再问你,是查案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是……” 裴东来不由的心中一颤,再也说不下去了。 细细回想,其实韩厥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在搞清楚他的来意之前,丁武他们未必会马上将他置于死地。可当时的自己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不能让他死!以至于失去了平日冷静,冲动的出手救人,事后想想,如果不是狄仁杰,案子很可能就此陷入死局。 为什么?一开始他问的是韩厥,现在,他问的是自己。 难道真如他一直以来所担心的那样,眼前的这个人,不仅肆无忌惮的闯进了自己心里,而且早已占据了比他以为的更重要的位置? 见他眉头忽紧又松,始终沉吟不语,韩厥仿佛看出了他的动摇,再次开口时,声音缓慢低沉,如咒语般暗含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心动不过是一瞬间的直觉,你可以否认,但却不能抹杀。” “不,我只是……”裴东来想要辩解,轻轻按在唇上的手指阻止了他。 “口供,你已经拿到了。物证,”韩厥拉着他的手捂住自己胸口,望着他的眼睛倒映点点星光,“在这里。剩下的判决,都交给你。” 裴东来愣住了,半晌,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纹丝不动,手心里传来强有力的震动,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心。 “少卿大人,依你所见,草民该当何罪呢?” “……死罪。” 韩厥淡淡一笑,闭上眼睛,“那便请大人行刑吧。”? ☆、二 ?  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张训总算是赶在晚饭前,找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客栈。 进门摘下蓑衣,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脚,别的不说,先跟伙计讨了一碗热茶。等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他也喘匀了气息,向掌柜的一打听,裴大人和韩大哥都出去了。饥肠辘辘的他在等他们回来和自己先吃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敌不过空腹的煎熬,叫伙计上菜。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英明的。直至吃完饭,那两人依然不知所踪。 满足的打着饱嗝,张训扫了一眼桌上已经被他扫荡近半的饭菜,有点惊讶于自己的饭量,连忙问伙计还能不能加菜,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等另外两人回来之后。 伙计拍着胸脯保证饭菜管够,但有一点为难。毕竟厨子也是要睡觉的,如果客人回来得太晚,恐怕就吃不上饭了。 张训想了想,叮嘱他去告诉厨房一声,不管多晚都别封火,至于厨子在不在都无所谓。 说完,他便坐在大堂里,一心一意的等着。 也不知等了多久,大堂里早已空无一人,伙计们大多睡了,掌柜的也在柜台后面打起了瞌睡,脑袋随着摇晃的烛火一下一下点着。 惟有吃饱喝足的张训还算清醒,只是久等不见人,有些心烦意燥。 终于,听见了推门声,动静还不小。张训欣喜的望去,果然是熟悉的身影,那步履匆匆的样子,正如大人一贯风风火火的性子。 裴东来看见坐在桌边的张训,愣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你的脚伤好了?” “都好了。谢大人关心。”张训高兴的嘿嘿直笑,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他身后,“韩大哥也回来啦。一路辛苦了!怎么样?案子办得还顺利吗?” 满头积雪的韩厥拍了拍头顶,然后顺手拉紧斗篷,不露痕迹的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多亏了狄大人,案子很顺利。” “狄大人也来了?”探头看了看他们后面,没发现还有人,张训疑惑的看向裴东来。 裴东来似乎不大想谈案子的事,只是随口道:“恩,狄大人在都督府做客,犯人也押在都督府,明天我们一起把人接过来,然后马上回洛阳。” 一面说着,他一面往楼上走去。 韩厥突然开口,“东来。” 裴东来头也不回,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你忘了,咱们还没吃晚饭呢。”韩厥的语气初听上去很平淡,但细细一听,能听出尾音透出的丝丝温柔。 对于张训来说,这样的韩大哥似乎与平时不同,更令他不解的是,裴大人似乎也与平时不同。 如果是平时的大人,虽然脾气时好时坏,但从来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可眼前的大人,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般,一举一动都显出几分别扭。 “都这么晚了,哪还有吃的?” “喏,这不是还有剩饭剩菜吗?热一热就能吃了。” 被吵醒的掌柜打了个哈欠,插话道:“厨子已经睡下了,不过灶火还没熄,只能劳驾几位自己动手了。” 见裴东来皱了下眉头,韩厥挽起袖子,“行,交给我。” 惭愧于自己在案子上没出半点力,张训哪好意思让他下厨,赶紧拦住他,“让我来吧,韩大哥,我跟大人在外面办案经常风餐露宿的,这点小事早习惯了。” 韩厥缓慢而坚定的推开他的手,“我来。你去给大人烧壶热水,让他泡泡脚。” 外面的路有多难走,张训自然是清楚的。大人走了一晚上,脚肯定冻着了。张训打心里佩服韩厥的细心,当即应了一声,转身就去烧水。 饭菜上桌的时候,裴东来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除了热好的剩饭剩菜,韩厥还利用厨房里仅剩的几个鸡蛋和一把野菜,煎了几张蛋饼。手艺略显粗糙,但扑鼻的香味很是诱人。 裴东来确实是饿了,当即也不客气,大口吃喝起来。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吃得那么香,张训差点有了再吃一碗的冲动,还好他及时的抑制住了。为了转移自己的食欲,他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 或许是吃得太快,裴东来一时噎住了,没等他端起茶杯,韩厥已经把杯子递到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1 了嘴边。 裴东来条件反射的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扫过张训,见他没什么太大反应,才暗自松口气,猛喝了一口茶,随即用眼神示意韩厥放下杯子。 韩厥淡淡一笑,将茶杯续满。 忍着暧昧的气氛,裴东来吃完饭,把碗一放,站起身。扭头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张训,“你有房间吗?” 张训不明所以的点点头,“伙计替我找了间空房,就在楼梯拐角……” 没等他说话,裴东来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我今晚睡你的房间,你睡我原来那间,就这么定了。我先回房。” “可是大人……大人!” 任凭张训怎么喊,裴东来都没再回头。其实张训想说的是,他来得晚,伙计给他找的是客栈里唯一的空房,因为刚好在楼梯拐角处,所以才没人要。 韩厥看着裴东来走进那间房,也明白了张训劝阻的原因,“别喊了,让他去吧。” 张训急道:“可是明天早上万一有人起早赶路,人来人往肯定很吵,大人最讨厌一大早被人吵醒了。” “我知道。”韩厥拍拍他的肩,“放心,有我在,不会吵醒他的。” 韩厥说到做到。次日凌晨,他比所有人起得都早,抱着刀站在裴东来门口,凡是路过的人都被他用眼神或手势示意不许出声。 虽然大家不明白这个戴着半边面具的怪人要干嘛,但慑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没有人敢不从命。经过楼梯拐角处时,人人都悄无声息的踮着脚,就连不听话的孩子都被母亲捂着嘴巴迅速抱走。 起得稍晚些的张训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愣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当他没想好要不要跟韩大哥打声招呼时,客栈门外传来了喧哗声,而且越来越吵。韩厥不悦的皱紧眉头,手在走廊栏杆上一撑,人已经轻轻跃下,随即快步走向门口。 张训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看着站在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他不禁吓了一跳,怎么来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 韩厥将他拉到一旁,“告诉东来,今天别出房门。” “怎……怎么了?”没见过大阵仗的张训有点腿抖,但还能强自镇定,“不是要去都督府接犯人么?大人还得回洛阳向陛下复命呢。” 韩厥压低声音道:“情况有变,咱们暂时回不了洛阳了。” 张训被吓得更厉害了,“难道……” “别怕,他们不是来抓我们的。”韩厥抬眼扫过蠢蠢欲动的人群,“我知道他们要什么,你先回去,我来跟他们谈。” 忐忑不安的张训忙不迭的答应,拔腿往回跑。? ☆、三 ?  得知客栈被围,裴东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冲。张训得了韩厥的叮嘱,自然千方百计要拦住他。裴东来懒得废话,随手推开他,腿一抬,就走到了门口。 张训没法,只得大声喊韩厥的名字。 门外的韩厥听到了,也猜到所为何事,无奈的叹口气,转头回到客栈里面,挡在裴东来面前。 “外面那些人是冲着咱们来的,都是些不讲理的粗人,你若出面,只怕会闹得更厉害,还是让我来跟他们谈吧。” 耳中听着外面的喧哗,裴东来也不看韩厥,只说了一句,“这是我的案子。” 韩厥沉吟片刻,终于让开一步,但还是紧紧贴在裴东来身后,陪他一起走出客栈,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警觉的扫视着四周。 带头来闹事的正是那天在饭馆里遇见的苗爷,以他和姜世才称兄道弟的关系,此时自然是最卖力的,口口声声大理寺无凭无据,不准将人带走。 裴东来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既不才出声呵斥,也不开口辩解。只等他们自己折腾得累了,吵闹声渐歇,这才不慌不忙的亮出了通缉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都看清了,有识文断字的便顺口念出了声,后面的人也就自然懂了。于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现在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那个苗爷不愧是带头闹事的,反应最快,“你说你是大理寺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这通缉令是不是伪造的?即便是真的,难道你们大理寺就没有冤案吗?” “本座是不是大理寺的人,你自可回去问你们的都督大人。至于案情是否有冤……”裴东来冷哼一声,“那也是我们大理寺的事务,人犯押回之后自会查清,轮不到外人插嘴。你们若要强行阻拦,那就是视大唐律法为无物,该当问罪!” 此话一出,当下一片寂静无声。 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势单力薄的大理寺少卿大人竟有如此气势,面对众人的群起相逼都能面不改色。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一声响亮的通报传来,“都督大人到——” 裴东来与韩厥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前台的戏演得差不多了,台后的大人物终于姗姗登场,还真是来得巧啊。 装模作样的命人赶走了闹事的人群后,丁武皮笑肉不笑的同他们寒暄了一番,“这客栈如此简陋,真是委屈裴大人了。不如几位随我一起回去,都督府虽然简陋,但院子还算宽敞。” 裴东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丁大人无需客气,本座急着带犯人赶回洛阳结案。” “反正人已经抓了,早一天结案和晚一天结案又有什么区别呢?”明显话里有话,丁武似乎不大愿意痛痛快快的把人交出来。 裴东来听出来了,便也不客气,“大理寺公务繁忙,本座手上还有一堆的案子等着处理,如今在幽州耽搁了这么久,只怕是要误了其他的差事,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本座可当担不起。” 见他搬出皇上压自己,丁武脸色微变,随即嘿嘿一笑,“其实,我也是为裴大人着想。大人或许不知,军中的将士们大多是爱马之人,这姜世才没别的本事,就是马养得不错,所以他们的关系一向交好,此时大人强行押走姜世才,只怕多有阻拦。” 话里话外,隐隐有威胁之意。 裴东来冷笑一声,“依丁大人的意思,该当如何?” “对那些粗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不懂耍嘴皮子,只看手上有没有真功夫。”丁武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里却闪过几丝奸诈的光芒,“素闻裴大人查案厉害,有洛阳神探之名,不如就在兄弟们面前亮亮本事,一举镇住他们,令所有人无话可说,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把人留下来。查案?鬼知道是不是个借口。 心里念头闪过,裴东来便有些捺不住脾气,“军中出了案子,自有兵部派人来查,大理寺若是插手,岂不是越俎代庖?丁大人为官数十载,不该这么不懂规矩吧。” 身为威名在外的“辽东王”,丁武向来是霸道惯了的人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2 物,耐着性子跟裴东来周旋半天本就不快,见越说越僵,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一直沉默的韩厥插话道:“什么案子?” 丁武斜睨了他一眼,“韩校尉……哦,不对,你已经不是校尉了。不过,你虽然不在军中,但好歹也呆了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连续几日都有斥候莫名失踪,绝不是小事吧。” “失踪?”韩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斥候深入敌军腹地,被杀或者被俘都属情理之中,但要说到失踪,就颇为可疑了。 见韩厥有此反应,裴东来微微皱了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既不是小事,丁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丁武早听说裴东来嗜案如命,果然一听个中有蹊跷,立马就勾起了兴趣,不禁嘴角掠过一丝得意之色,“要说这案情,的确是有几分离奇,只是说来话长,裴大人感兴趣的话,不妨过府一叙。” 裴东来扭头看了韩厥一眼,缓缓点头,“好,那就走一趟。” 张训有些担心,生怕大人落入对方陷阱,想要韩厥劝说几句,却见韩厥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得,既然韩大哥不怕,他也没什么好怕的。管他龙潭虎穴,横竖三个人一起闯呗。? ☆、四 ?  案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派出去的斥候接二连三的失踪了,方圆数十里地都搜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说是被人俘虏,却数日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按照那些游牧民族的习惯,既然双方并未交战,对方俘获了斥候,要么是痛殴一番,故意扔在城门口,以此警告示威;要么是派人送信,提出谈判事宜,以此交换俘虏。 韩厥从军多年,这两种情况都见过,但要说眼下的情形,显然都不是。 自从突厥亡国后,残余势力已经失去了对辽东地区的控制,除了偶尔袭扰,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关外。如果人真是他们抓走的,理由是什么?倘若因此事激怒大周,挑起战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还是说,另有其他势力在此作祟。想到这里,韩厥想起了近几年实力愈发壮大的回纥,还有靺鞨和新罗。 裴东来也认为此案疑点多多,不过,他现在更在意的,另有他事。 “如丁大人所说,案子的确蹊跷。只是本座有一事不明,为何丁大人不将此事上报兵部?难道是怕圣上怪罪么?” 丁武听出他的讥讽之意,神色自若的道:“裴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斥候失踪固然不是小事,但毕竟于军情无大碍,即便圣上怪罪,顶多也是略施薄惩。我要是为了顾全自己,大可不必忧心这个。之所以不惊动兵部,只是因为我怀疑有内鬼。” 见裴东来一怔,丁武又续道:“正如你怀疑姜世才假扮马贩子,潜入营中搜集情报,我也早对举荐他的人起了疑心。” 说到那位景将军,裴东来立马想到自己还有一肚子疑问要找狄仁杰问个清楚呢。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丁武随即派人将狄仁杰请来。 到了这个时候,狄仁杰也不再隐瞒,将此行的前因后果都如实告诉了他们。原来,女皇一早得到探子密报,说辽东军营中有人与高句丽遗族暗通款曲,裴东来查私盐的案子,又恰好从侧面印证了此事。于是,狄仁杰奉密旨,赶到幽州查探虚实。 可惜的是,他刚开始调查不久,就被狡猾谨慎更甚于他的景鸿所察觉,随即遁走无影。狄仁杰失去了最大的嫌疑人,便顺水推舟,假扮他潜伏在丁武身边,试图查找更多的线索。 裴东来立即了悟,正是因为狄仁杰身负圣上密旨,所以丁武才肯答应交出姜世才。一方面是表明自己对女皇的忠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撇清自己,以示自己从未参与出卖情报一事,只是被奸人蒙蔽而已。 好个一举两得,裴东来对这些官场手段司空见惯,虽不屑,却也不奇怪。这样也好,且不管他有没有从中获取好处,只要他有所忌惮,那么事情就不算太糟。 裴东来不知道的是,韩厥此次陪他来幽州,也是身负密旨的。与狄仁杰不同的是,他得到的命令是,如果丁武稍露抗拒之意,便是有反心,有反心的人是断断留不得的,当格杀勿论。所以,当丁武交出姜世才的时候,其实是变相救了自己一命。 两人各怀心思的想着,狄仁杰也解释得差不多了。 “在幽州的这段时日,斥候失踪的案子,我也有所耳闻。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案子说不定与内鬼有关,丁大人借你的手来查这个案子,正是为了将他们连根拔起。” “你的意思是,姓景的还有同党?”裴东来直言不讳,倒是惹得丁武咳嗽了两声。 狄仁杰微微一笑,“景将军是否为内鬼,还有待查证。” 裴东来撇了撇嘴角,“怎么?你查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吗?” “也不是全无收获,只是手头上并无实据,这种话怎好乱说呢。”说着,狄仁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现在你来了,堂堂洛阳神探,该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刻了。” 裴东来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拍案道:“好,案子我接了。但我有言在先,不管最终案子的结论如何,姜世才我必须带走。” 丁武也不含糊,“便依你所说。” 事情谈妥了,尚有军务在身的丁武先行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下人们将后院收拾几间空房出来,以便让几位新客人住进去。 到了四下无人的时刻,裴东来果断把狄仁杰拖到一旁,“我有话问你。” 狄仁杰无奈的抱着手臂,看着他,“问吧。” “关于内鬼的事,你肯定有想法。你坦白告诉我,现在姜世才是不是唯一的突破口?” “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他是个关键人物。高句丽遗族意图复国的事,你我都很清楚。但以他们的力量,与大周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他们急需一个强大的盟友。这个盟友,就是姜世才千方百计收集来的所有情报的去向。” “那你为何要说,斥候失踪的案子会与此事有关?” “假定景鸿就是那个与姜世才私下交易情报的人,他出卖的绝不仅限于幽州的一兵一卒,还包括整个辽东的战局。毕竟辽东虽然如今掌握在我大周手里,但周边的势力却是盘根错节。所谓谋定而后动,高句丽遗族一心复国,自然是要做足万全的准备。姜世才手里白花花银子的砸出去,别说是辽东,就算是要洛阳城的布防图,只怕景鸿也会想尽办法搞来。” “你的意思是,那几个斥候就是景鸿的消息来源?”裴东来缓缓摇头,“说不通啊,他是丁武的心腹,想要什么情报都可以在都督府搞到,没必要亲自去买通斥候。” 狄仁杰捋着短须道:“但凡是送到都督府的消息,都已经辗转几人之手,怎比得上斥候们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3 深入腹地打探来的第一手情报呢?既然是做买卖,当然是价值越高越好了。” “难道你怀疑,失踪的斥候是被人灭口了?” 狄仁杰不答话,但看脸上神情,已然默认。裴东来明白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借着调查斥候失踪的案子,找出到底是谁在暗地里与高句丽结盟?” “最好是将周边势力都一一探查清楚,是敌是友,可不能认错。”沉吟片刻,狄仁杰又压低声音道:“尤其要留意契丹。” 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显然是在暗示什么,裴东来皱起眉头想了想,没再追问。? ☆、五 ?  因为有丁武给的令牌,裴东来一行得以顺利出入军营。未免引起军中躁动,他并未着官服,只是天生白发雪肤格外耀眼,不时引来旁人侧目。 早已习惯了他人异样眼光的裴东来不以为意,只专注于案子的调查。 张训也紧跟在大人身边忙前忙后,因为前几日脚伤休息没能帮上忙,所以有心弥补,比在大理寺时还要勤快些。 三人中惟数韩厥最会偷闲,既不开口也不动手,只负手跟在后面而已。虽说是故地重游,可他进了军营,反倒远远站开了。一来,他不大愿意以今日面貌去见昔日故交,二来,他也是故意与裴东来拉开距离,好让他有时间适应两人关系的变化。 经过练兵场的时候,恰逢演练,成千上百人的喊杀声整齐而响亮,显得气势十足。张训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免不了回头多看两眼。 裴东来见他没跟上来,便停住脚,“有事么?” “没事。”张训口中答应着,快步赶了上来,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情,“大人,这里好生热闹啊。” 见他眼里亮着光,裴东来嘴角微扬,“怎么?你也想从军?” “原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我家两代单传,母亲舍不得,便作罢了。” “父母在,不远游。你倒是孝子。” 张训摸着脑袋憨笑了两声。韩厥在一旁接话道:“人前风光的事,大多要在人后吃苦。别看穿着铠甲威风凛凛,操练起来真能要了人命。” 这话可把张训给吓到了,“这……练兵也会死人吗?” “练得狠了,自然会受伤。”韩厥说的是实话,这中间的苦楚没人比他更有体会。 但裴东来似乎不爱听这些,斜睨了他一眼,“张训不过说说而而已,又不是真要从军,你何苦吓唬他。再说了,军中若真如你所说般凶险,你当初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韩厥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虽说是出身将门,可从小锦衣玉食的少年因家庭变故不得不投身军营从最底层开始摸爬滚打,他吃过的苦头是裴东来没法想象的。不过这些,他并不想要裴东来知道。 接下来的调查,和之前一样,失踪的几个斥候在失去联络前都是毫无征兆。为了方便行事,他们大多是本地人,妻儿家人也在城中。裴东来找他们问话时,几乎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惶恐不安,答话时战战兢兢的。 韩厥心里明白,他们是害怕自己的丈夫或儿子被判定为逃兵,谁都知道,一旦定罪,势必会牵连到家人。 宁死毋逃,这是军营里默守的准则。 面对他们饱含祈求的目光,看似冷硬心肠的裴东来内心颇有几分震动,但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直到被牙牙学语的孩子抱住腿,用含糊不清的童声问他爸爸去哪儿了,他的眼中才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随着涟漪层层荡开,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生动起来。 韩厥喜欢看这样的裴东来,所以拦住了想要抱走孩子的母亲,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只见裴东来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向他许诺,会把爸爸带回来。孩子的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嘟着小嘴糊了裴东来一脸口水,以示感谢。 张训忍不住捂嘴偷笑,看着从未被人如此亲近的裴大人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擦去脸上的口水印。 告辞出门后,韩厥不时看向裴东来的脸。 裴东来用袖子擦了两下,可韩厥的目光还是没有挪开,便有些不耐的道:“有什么好看的?” 韩厥反问他,“你讨厌吗?” “什么?” “像刚才那样。” 裴东来眉梢一挑,想了想,答道:“只是不大习惯。” “那就好。”韩厥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 裴东来起初不明白,总觉得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快走到都督府门口时,突然恍悟了韩厥的言外之意,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一直留意他神色变化的韩厥趁机走近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裴东来横了他一眼,被无意间回头的张训看见,不禁揉了下眼睛。他没看错吧?裴大人居然也会露出既羞又恼的表情?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么? 等他再定睛看去,那两人已经神色如常了,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错觉。 三人正要走进都督府,却见一队卫兵匆忙跑出,一看便知是出事了。此时丁武不在府里,但他留下了自己的卫兵队长,让他带着他们去现场。 对于看惯了各种凶杀现场的裴东来来说,无论是看到腐烂的尸块还是散落的内脏,都习以为常。而对于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士兵们,虽然见惯了生死,但看到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死状凄惨,终究忍不住有些群情激奋。 正因如此,坐镇现场的丁武神色颇为严峻。他庆幸自己没有放走裴东来,假如所料不错,这位洛阳神探应该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有时候,信任感并不需要多么了解,只是来自于直觉。 而裴东来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尸块虽然很新鲜,明显的野兽撕咬痕迹也不假,但真正的死因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六 ?  狰狞的伤口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可怖,裴东来聚精会神的察看着,仿佛全然不受尸体散发的难闻气味所影响。 临时搭建的帐篷密不透风,浓重的血腥气都闷在里面,随着温度升高而不断酝酿发酵。这气味比大理寺的殓尸房更令人难以忍受,连张训都时不时去门口站会儿,韩厥自然也闻不惯,比平时站得远些。 不过裴东来可不许他躲懒,头也不回的招了招手。 韩厥立即上前来,拍拍张训的肩。张训也学乖了,趁此机会赶紧溜出去透气。 “有什么发现?” “你看这咬痕。” 拨开被撕裂成条状的碎肉,裴东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挑起里面的森森白骨,“看到了么?是一口咬断的。” “果然干净利落。”韩厥接过火把,顺着他的手看去,“你觉得是什么造成的?” “野兽,而且是很凶猛的野兽。” “据我所知,幽州境内虽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4 然猛兽不少,但凶悍至此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听韩厥这么说,裴东来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很是严峻,“你再仔细瞧瞧,当真从未见过吗?” 即便裴东来不说,韩厥也会十分用心,毕竟这也关系到昔日军中同袍的性命。 “如何?” “像是虎豹之类的猛兽,但又比寻常所见的虎豹牙齿更锋利,力气也更大。” 裴东来点点头,以示赞同。 韩厥想了想,又道:“不如找几个当地猎户来问问?” “天色已晚,叫他们来也未必看得出什么。何况,看外面那位严阵以待的架势,想必是不希望咱们兴师动众的。”说着,裴东来嘲讽的撇了撇嘴角,扭头吩咐张训去把丁大人请进来。 掀开门帘,丁武差点没被帐篷里的气味呛一个跟头,好歹惦记自己的身份,忍住没捂鼻子,一步两顿的走到裴东来身边,咳了两声。 “诸位可有定论?” “从初步调查结果来看,死者应该是被猛兽咬伤……” 裴东来不会轻易对还未彻底调查的案子盖棺定论,但丁武一心要给外面等候的将士们一个交代,没等他把话说话就匆匆打断。 “既然如此,辛苦裴大人了。我即刻派人护送几位回城休息。” “丁大人!” 陡然提高的声音显示了裴东来的不满,丁武不耐的道:“我明白,裴大人一心追求真相,却也要体谅我的难处。无故失踪的斥候已经让军中流言四起,我不想这件案子再节外生枝。” 韩厥适时插话,“倘若死者便是失踪的斥候之一呢?” 丁武横了他一眼,“不过几块死肉而已,你凭什么认定?” “都督大人莫要忘了,这几块死肉在数日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也曾为我大周浴血奋战,如此厚薄有别,若是帐外的将士们将这番话听去,岂非让他们都寒了心?” 说到情绪激动处,韩厥唯一完好的那只眼睛甚至透出几分杀气。 被杀气震慑住的丁武哑然了片刻,正要厉声斥责,裴东来开口了,“是否确为失踪者,调查后自有结论,无谓在此做口舌之争。” “好!”丁武大声道:“既然裴大人要查,这尸体就随你们一起回城,我等着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说完,他把手一挥,命人抬来箱子,将尸块收敛其中。 回去的路上,韩厥显得异常沉默。 裴东来起初不吭声,但好奇心作祟,加之也很少见他适才激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韩厥没答话,倒是张训话多,“大人,你怎么看出来韩大哥有心事啊?” 在他看来,韩厥向来不动声色,尤其是戴上半边面具后,外人很难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他的情绪变化,天知道裴大人每次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裴东来的回答是迅速给了张训一记眼刀。 张训识趣闭嘴。 韩厥本来压抑的心情,被他们这么一闹,顿时轻松了几分。于是,他故意放慢了马的步伐,落在众人后面。 裴东来眼角余光扫过去,也放慢了步子。 “还记得我们一起办的第一个案子吗?”韩厥看着裴东来身后的斧子,回想当日情景,“死在我手上的那个人,叫司马戈。我们同时入伍,他比我年长几岁,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原来你们相熟。” “不算很熟。入伍后,他因为身手出众,被将军选拔为亲卫兵,此后也就见过几面而已。” “可你对他似乎印象颇深啊。” “因为在同一批新入军营的兄弟里面,他是少数几个对我等而视之的人之一。” 裴东来听出他话中有话,挑眉追问:“你被人排挤?” 韩厥嘴角微动,浮起一丝苦笑,“家道中落的将门之后,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我参军时,家里连一把像样点的剑都买不起,身上的盔甲还是父亲当年刚入伍所穿,既不合身,又旧得很,被他们看不起也是意料之中。” 所谓看不起,不过是说得好听点,军中同僚欺压本是寻常事,只要不闹出人命,长官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裴东来突然明白了,韩厥为何会对处于军营里最底层的士兵们抱有极大的同情心。因为他们所经历的,他也曾经历过,甚至比他们更加残酷。欺凌一个从高处跌落的落魄世家子弟,总比欺凌普通的布衣子弟更让人有兴趣。 “那后来……” “后来我也算是为自己争了口气,如果不是受东珠案的牵连,想来即使不能封王封侯,总能在军功上有所建树,不致埋没了韩氏的一族英名。” 见裴东来的神色有些替他惋惜,韩厥淡淡一笑,“福祸相倚,如今我并不觉得遗憾。就算皇上开恩,准我重披战甲又如何?以我的经历,回到军中也是不得重用。倒不如另辟战场,亦是为国效力,你说呢?” “只是可惜了你一身武功。”裴东来沉吟片刻,抬眼凝神看他,“待此事一了,我会禀明陛下,在大理寺里为你谋一个差事,以后也好名正言顺来帮我。” 韩厥心中一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些苦苦隐藏的秘密,幸而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用了。我从军多年,受够了约束,现下这般自在正好。” 难掩的失落闪过裴东来眼底,狠狠咬了咬下唇,吐出冷冷的一句,“那便随你。”? ☆、七 ?  忙了一夜的韩厥好不容易睡下,刚躺下不到两个时辰,就被重重的拍门声吵醒。 打开门,是张训,满脸焦急的样子一如往常。 韩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肯定是跟裴东来有关。当即什么也没问,披上外套快步出门,直奔裴东来所住的前院左厢房。 踏进前院的瞬间,一股浓浓的焦味就扑面而来。 说来也怪,这股烧焦的味道竟然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还伴随着几缕尚未消散殆尽的青烟,看样子像是扑灭不久。 裴东来正站在假山旁边,眼角余光扫到韩厥,便想招手让他过来。 因为离得不远,韩厥分明看见他抬起手,迟疑片刻后,却又放下了,甚至连头都不回,高傲的脖子挺得笔直。韩厥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恼火,便自己走上前去,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裴东来自然没搭理他,但好歹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 其实不用他说,韩厥已经看到了,假山背后有一道暗门,青烟和焦味都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而且,站得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见裴东来的脸色不好看,韩厥似乎猜到了什么,“谁在里面?” “姜世才。”抢答的是张训,一边说还一边擦汗,不时拿眼睛瞟裴东来,显得很是担心,“丁大人把他关押在这个地牢里,听说昨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5 夜出事了。” 韩厥心知不妙。果然,抬出来的尸体被烧得乌黑,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裴东来的脸色比尸体更难看,眼睛死死的盯着烂肉里露出的骨头。 韩厥知道他在看什么,“是他吗?” 裴东来不答,但眼里怒意大炽,没等韩厥拦住他,人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书房。 毕竟寄人篱下,张训了解裴大人的脾气,怕他跟丁大人闹得太厉害,只得向韩厥求助。韩厥比他更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但他也明白,如果不让裴东来出了这口气,只怕会更麻烦。 于是,他特意等了一会儿,才走到书房门口。 里面的争吵声很激烈,守在门外的卫兵一副恨不得冲进去的样子,但丁武并没有下令,可见裴东来虽然气极,却并未动手。 这样一来,韩厥也算是放下了半颗心。 “堂堂大理寺少卿,按说也办了不少案子,该知道什么叫真凭实据,这样空口白话污人清白,也算神探?” “真凭实据?人死在了你的地牢里,尸体还热着呢!” “单凭一具尸体就敢怀疑我?真是笑话!区区一个私盐贩子,值得我下手吗?” “私盐贩子?他肚子里有什么秘密,你我心知肚明。” 裴东来的冷笑声显然激怒了丁武,片刻的沉默过后,屋内的人压低了声音,外面听不大真切,但韩厥耳目极灵,听出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 “裴大人,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姜世才的通缉令,你给我看过,上面可没提别的罪名啊。” “他跟景鸿私下来往,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有人证吗?有口供吗?” 见对方语塞,丁武颇有几分得意,“即便如你所说,景将军与他私下有往来,两人也确有情报交易,如今他下落不明,我有什么理由替他来杀人灭口” 说到底,他就是拿准了裴东来没有他参与此事的证据。裴东来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疑惑的是,起初狄仁杰说服他交出姜世才的理由就是圣上的猜忌,毕竟景鸿是他心腹的事人人皆知,他为了撇清自己,才答应配合,如今态度突变,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裴东来疑心大起,总觉得事出有因。只可惜他现在手头上没有证据,而且丁武这般强硬,要认定此人杀人灭口,倒也并无十足把握。 听到这里,韩厥适时推门而入。他们的争执便就此中断了。 一番劝和以后,丁武没再说话,只是端着架子坐那喝茶,冷冷的,看也不看他们。裴东来知道此时多说无益,顺势提出告辞。 出了门以后,裴东来扭头问韩厥,“闹了一早上,怎么不见狄仁杰?” “他走了。”韩厥又补了一句,“走之前留了信给你。” 说完,他把信递给裴东来。 裴东来一面接过来,一面狐疑的看着他,“他要走的事怎么没告诉我?为什么信会在你手上?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韩厥淡淡一笑,“你和我,有区别么?” 裴东来噎住,韩厥的话,仿佛是在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而且狄仁杰也清楚这一点。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别扭,甚至移开了本来直视韩厥的目光,假装认真看信。 信不长,但内容让裴东来很是意外。 韩厥看出来了,“他说了什么?” “你没看信?” “这是他写给你的。” 裴东来点点头,把信收起来,“我迟些再跟你说,先办案子。” 此时,张训跑了过来,“大人,那些卫兵说余火已经全部扑灭,我们可以进去了。” “好,你们都随我下地牢去看看。” “有必要吗?那个地方现在就是泡在水里的废墟,救火的时候早被都被他们踩踏得一片狼藉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张训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裴东来是绝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线索的。 “就算是一堆灰烬,我也要看。另外,你去问问昨夜的守卫,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是。”? ☆、八 ?  察看现场的时候,韩厥一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裴东来几次想开口,可想到前两日某人婉拒的那番话,又掐灭了念头。 韩厥并没有留意到他不满的神色,心里盘算着别的事。 泡在水里的残渣凝结成块,几乎已无法辨认,四面墙都被烟熏得乌黑。裴东来依然不死心的往牢房深处走去。 地牢里光线昏暗,一不小心,他就踩进了一个水坑。 水坑不大,但溅起的水花声还是让他惊了一下。韩厥也从沉思中醒过神,快步上前来,关切的道:“鞋袜弄湿了?” 裴东来不答,只是摇头,眉头微微皱起。 韩厥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不是踩到什么东西了?” 说着,他弯下腰,在裴东来脚下慢慢摸索。果然,不一会儿,他就摸到了一块坚硬的物体,边缘颇有几分锋利,像是什么兵器的碎片。 而裴东来之所以皱眉,是因为靴底被这东西划破,污水正在逐渐渗入,使得脚底黏腻很不舒服。 见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脚,韩厥会意的捡来一块碎木板,垫在他脚下。 裴东来看着他体贴的小动作,面色似有触动。 “算了吧,反正已经湿了。” “待会我跟你换。” 裴东来立即表示反对,“没那个必要,不就是弄湿鞋袜么?我又不是女儿家,没那么矫情。” 他的温柔体贴固然让裴东来心有所动,但若将自己当做娇弱女子般事事呵护,却又让人莫名恼火了。对裴东来而言,这无异于轻视他。 韩厥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有自己的坚持,“这不是为你,而是为我。” 裴东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韩厥淡淡一笑,并不多做解释,转而另提话题,“我刚才想了想,丁武的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别忘了,人一直在他手里。” “你是说,他背着我们提审了姜世才?” “如果我是丁武,也一定很想知道,他跟景鸿到底做了哪些交易,有没有将自己牵涉其中。毕竟景鸿现在下落不明,只有他知道内情。” 裴东来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认为,姜世才跟他说了什么?” “首先我们得知道,人是不是丁武杀的。”韩厥早就想得清楚,所以此时侃侃而谈,“如果人是他杀的,那就证明姜世才手上有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者证词。如果不是他杀的,那么他适才强硬的态度恰巧说明,他与情报交易并无关系。” “哪种可能性更大呢?”裴东来挑眉问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韩厥移开了目光,略感奇怪。 韩厥自有他不能说的原因,“后者吧。” “噢?为何?”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6 只听韩厥不紧不慢的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太过打眼。‘辽东王’权倾一方,实在没必要如此引火烧身。” 跟他相反,裴东来偏偏不这么看,“万一他是故意的呢?反其道而行之,也不失为撇清自己的妙招。” “难道他不怕圣上疑心么?” “唔,关于这一点,我也是心存疑虑。” 裴东来沉吟片刻,续道:“无论如何,我们需找到真凭实据。现在下结论,都为时过早。” 韩厥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这里找吗?” 还没等裴东来回答,张训匆匆走了进来,“大人,我问过了,有两个侍卫跟凶手有过交手。他们都说凶手是蒙面人,而且功夫极高,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脸,就被暗器击中手里的刀,对方深厚的内力当场就把他们震晕了。” 等他说完,韩厥也借着火折子里的光,看清了手里的东西是断了一半的刀刃。 裴东来自然也看得很清楚,刀刃断裂的地方很齐整,残留的划痕隐约能看出所谓的暗器其实只是普通石子。 难道真是外来的杀手?又或许,是丁武故布疑阵? 在勘查现场的同时,裴东来没忘了野兽咬人的案子,当即吩咐张训去找几位本地猎户来问话。 张训领命而去,地牢又剩下了两个人。 韩厥突然俯下身,裴东来惊得后退一步,“你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跟你换鞋。” “我也说过了,不换。” 裴东来的语气有些重,眼看是要翻脸的前兆。但韩厥这一次意外的固执,步步逼近,一手握住他的脚,不由分说的就要脱下他的靴子。 如同铁箍般牢牢被捕获的感觉让裴东来开始慌了,拼命想要挣脱,“我说了不换就是不换,你听到没有?放手啊韩厥!再不放可别怪我……” 话没说完,一股猛力将他推到墙上。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石壁,裴东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不知是冷的,还是被惊的。在他作出更多反应之前,韩厥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整个人立时就僵住了。 压在嘴上的双唇带着一丝凉意,但很快就变得火热起来,注入力道的舌尖甚至霸道的撬开了裴东来紧抿的嘴唇,闯入温热湿润的口中,肆意翻搅吞噬。裴东来被这番攻势打乱了阵脚,仿佛脑海也被那条灵活的舌头翻搅得迷糊起来,晕乎乎的不知该推开他还是与之应和。 幸好背后石壁的凉意让他尚未一丝理智,旋即条件反射的用力咬了一口。顿时,咸涩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口中蔓延开来。 韩厥也觉得舌尖剧痛。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肯放开。 混合着唾液和鲜血,他含糊的断续道:“要么咬死我,要么听我的。” 听清了他说的话,裴东来不禁瞪大了眼睛。他第一次见识到,平时寡言少语的韩厥竟也有如此强势霸道的一面。 可惜裴东来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狠下心又重重咬了一口。 韩厥握紧他肩膀的手抖了一下,手上的力道随即加重,捏得裴东来的双肩隐隐作痛,想要倒吸一口冷气,却被韩厥死死的堵住双唇,几近窒息。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晕厥过去的那一刻,唇上的压迫霎时消失了,肩上的痛楚也随之减轻。 眼神灼热的韩厥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刻意压低的语气透出几分恳求,“跟我换吧,天凉,水冷,你的脚又受过伤。” 裴东来恍然大悟,被石壁凉透了的身体忽然从心里暖起来。 见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呼吸着,韩厥略带歉意的拍拍他的背,蹲下身。裴东来一言不发的抬起脚,正对韩厥的心口。 韩厥不动,默默的等待着,握住他的脚的双手掌心滚烫。 裴东来低头看着他的头顶,终究还是没有踢这一脚。直到韩厥脱下他的靴子,又套上自己的靴子,陌生又熟悉的体温裹住了双脚,裴东来始终沉默着。 看着韩厥抹过嘴角的袖口血迹斑斑,裴东来终于开口:“痛吗?” 韩厥的舌尖痛得发麻,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活该!”裴东来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韩厥苦笑了一下,染血的嘴唇在昏暗的地牢里显得分外鲜艳夺目。裴东来盯着那抹鲜艳色彩看了半晌,像是被蛊惑般,不由自主的凑近去,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一闪即逝的湿软让韩厥愣住了,震惊的眼神俨然是不相信裴东来居然会主动亲近,下意识的道:“别……” 别在我好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时候再来引诱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裴东来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也对自己的一时冲动有点后悔。待呼吸平稳后,他扭头不再看韩厥,匆忙道:“行了,赶紧去找个大夫看看伤口吧。我这儿用不着你帮忙。”? ☆、九 ?  张训找来的那几个猎户都是经验很丰富的老猎手,可他们也认不出那具尸体上面的咬痕是来自哪种猛兽。 “像是虎豹之类,但是……” “本地的虎豹哪有这么厉害,能把人骨头一口咬断。” 几人互相反驳着,说来说去,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裴东来听得好生心烦,一扭头,看到旁边一个小个子猎户盯着尸体,似乎没怎么开口,便问道:“你觉得呢?” 被点名问话的猎户怯生生的看了裴东来一眼,似乎对眼前这位白发大人很是畏惧。 张训连忙安慰道:“你别怕,大人问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是,草民明白。”小个子猎户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又看了尸体一眼,表情有些迟疑不决,“其实,我倒是见过这种咬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听到有线索,裴东来眼中光芒大湛。 “草民也是无意得见,并无十分把握,恐扰乱了大人的办案思路,那可是大罪过了。” 裴东来不耐烦的道:“让你说就说,少废话。” 小个子猎户口中答应着,又犹豫了半刻,这才缓缓道来。原来,他有个远房亲戚,生了个闺女十分水灵,也不知是何机缘巧合,竟被契丹的一个部落首领看上,非要抢去纳为小妾。那女子自然不肯,父母怕惹上祸端,连夜就要举家搬迁。可惜被人通风报信,女子被劫走不说,父母也下落不明。家里人得到消息去收尸时,尸首的模样惨不忍睹。这猎户胆子大,偷偷察看了几眼,发现两人的喉骨都被猛兽生生咬断。说起来都觉得渗人。 裴东来两眼放光的看着他,连连追问:“你可确定那咬痕与这具尸首相同?到底是何种猛兽?你后来可曾打听过?” 猎户低头想了想,“就是这种咬痕,我应该没认错。至于是何猛兽,我也有四处打听,据说是一种极其少见的猛虎,来自天竺,唤作孟加拉虎。”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7 “孟加拉虎。”口中喃喃自语,裴东来将此线索如获至宝,“好!有赏!” 张训得令,将准备好的银钱交到小个子猎户手中。其他猎户看着艳羡不已,纷纷争相述说自己所知的关于孟加拉虎的所有消息。 裴东来没空再听下去,便吩咐张训都一一记下,自己则去找韩厥商量。 听到孟加拉虎和契丹的名字,韩厥的反应并不十分惊诧,显然是早有料到,“我以前也听人说过,契丹贵族喜欢豢养猛兽,还经常以斗兽为乐,开局设赌,赌注极大。” “老狐狸走之前提醒过我,现在看来,案情已经渐渐明朗了。”胸有成竹的裴东来面露得色。 “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失踪的那几个斥候吗?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八成是被喂了那群老虎。能把人咬断骨头的猛兽,食量必然不小,几句尸体不在话下。” 韩厥听懂了,“你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景鸿出卖的那些情报到了谁手里,就一目了然了。” “但还有件事不明。”好不容易摸到门道,裴东来急欲顺藤摸瓜,解开所有谜团,“契丹为何要花大价钱购买这些情报?而且还是通过一个高句丽遗族之手。” 不等韩厥回答,裴东来自己已经得出了答案,“他们要开战。没错!这是开战前的信号!” 见他转身要跑,韩厥一把拉住他,“你要干嘛?” “赶紧写密报传回洛阳啊!”事关重大,裴东来激动得手都有点抖,恨不能插翅飞回神都。 “不必了。”韩厥看着他不解的双眼,稍作迟疑,又续道:“朝廷早已得到消息。如果我所料不错,陛下已经向各地都护府下达备战密旨。” 裴东来的惊讶无以复加,“你怎么知道?” 韩厥坦白道:“我在驿站时,曾经偷拆过军情急报。” 这下,裴东来是既惊又怒,猛然发力,将他狠狠推倒在地,腰间唐刀铿然出鞘,“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死罪!” 即使刀刃直指鼻尖,韩厥的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你若要问罪于我,我束手就擒便是。” 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着,裴东来的眉头皱得像是个化不开的疙瘩,咬牙问他:“你说,为何要以身试法?” “我自有我的道理。”韩厥仰了仰头,鼻尖的刀刃随即往上移了半寸,不禁微露笑意。 他的笑意仿佛是种挑衅,可眼神偏偏又满是柔情,裴东来在心软与维护法度间纠结得几乎要疯魔,掐进手心的指甲仿佛要把掌心抠出血来。 韩厥不愿见他为难,一手握住他拿刀的手,轻轻吻了吻流血的伤口,“我随你回京请罪。” 僵持了半天的唐刀插在地上,裴东来低着头,一字一顿,“记住你说的话。” 韩厥默默点头,站起身,捡起刀,递给他,“我知道契丹在辽东的活动区域,我可以带你去找找看。” “找什么?”背过身的裴东来不愿看他。 “失踪的景鸿,应该藏在那里。现在,只有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裴东来嗯了一声,却没任何动作。 韩厥走近他身后,见他身体仍然绷得很紧,不禁苦笑一声,“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 沉默半晌的裴东来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是怕你逃走。” “那你何需如此戒备?” “我是怕我自己。” 韩厥不明。 裴东来撇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眼里隐隐透出几分癫狂之意,“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韩厥浑身一震,旋即放松下来,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颈间,看向他的双眼闪动着炽热的火焰,“只要你想要,随时来取。” 裴东来一动不动的站着,指间慢慢锁紧。 无法抑制的寒意浸透全身,韩厥闭上眼睛,摊开双手,静静等待着。 施加在脖颈上的力道却突然消失了,裴东来用力捏着他的下颚,逼他睁开眼睛,“或许有别的方法,要你的命。” 韩厥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欲望,随即附身舔了舔他冰冷的双唇,低声细语,“乐于奉命。”? ☆、十 ?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每天跟在裴东来身后亦步亦趋的张训,也只是有些诧异为何大人起得比平时晚些,其余倒是一切如常。 “大人,我有新的发现。” “说。” “我在那具被咬碎的尸骨上,发现了一块碎布,上面绣有残缺的相思结图案。” “既然残缺,你怎么知道是相思结?” 张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在段大人身上瞧见过,据说是段夫人亲手所绣。” 看了看张训递来的碎布,裴东来也从深色的血渍里看出确实绣了点东西,只不过他向来对男女之情不甚了解,对于定情信物绣什么花样,更是一无所知,以致于在开始时忽略了这条线索。 “那你可曾拿着此物,去那几户失踪斥候的人家里问过?” “他们已经辨认过了,证实是其中一户人家里未过门的媳妇托人送来的信物。” “有把握吗?” “绝对没错。那女子的绣工远近闻名,他人临摹不来。” 裴东来心中大定。有了这个确凿证据,两个案子便能名正言顺的并作一起处理。 果然,丁武听说此事后,也是哑口无言,不得不默认了他的推断。 “不知裴少卿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想出城一趟。” “此时出城?”丁武愣了一下,随即极力反对,“城外情势紧张,不时有外敌前来袭扰,少卿还是谨慎些好。不如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裴东来料到他会是如此态度,当即毫不客气的冷笑两声,“我便是不懂,丁都督既留本座在此办案,却又三推四阻,到底是希望我早日查明真相呢,还是想借我之手,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掩盖起来呢?” 见他句句不留情面,丁武也很恼火,“裴少卿这是何意?如果我有心掩盖什么,何需留你在此与我大费口舌。” “有大理寺的人替你打掩护,岂不更方便你行事?” “少卿大人这是在高估我,还是低估你自己?” “不敢。这是你的地盘,即便在我眼皮底下杀个人又算什么?” 说来说去,裴东来依然怀疑姜世才的死因。丁武怒极反笑,连连说了几声好,“你要出城去送死便也由得你,只是还请少卿大人留下字据,免得圣上追问起来,倒把责任赖在我头上。” 裴东来一拍桌子,朗声道:“都督大人放心,必不叫你白白受冤屈。”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但丁武也懒得多想。此番出城,能不能回来还两说,何必与一个疯子计较。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8 什么每次回京述职时,那些达官贵人一提起洛阳的白发神探人人皆是既佩服又疏远。这么一个嗜案为命的疯子,谁能受得了?圣上重用此人,果然是别具慧眼。 因为府里的人都知道裴东来跟都督大人吵得厉害,所以连派来护送的卫兵也是草草了事的把人送到城门口便不管了。 张训看不过眼,想要争辩几句,被韩厥拦住了。 “韩大哥,你瞧他们那样子。” “人在屋檐下。这里是幽州,不是洛阳,且忍忍吧。” 韩厥说得在理。张训无法反驳,只得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这时,裴东来淡淡开口道:“张训留下。” “为什么?!”张训想说的是,为什么又是我被留下?我也想破案啊! 韩厥替裴东来解释道:“我们需要有自己人在城内接应,万一出了什么事,总得有个人去搬救兵吧。” 这么一说,张训就理解了,可是,“我去哪搬救兵啊?” 裴东来附耳说了几句,张训立即恍然大悟的点头,“我懂了。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裴东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掉转马头往城外而去。 虽然从头到尾裴东来都未看自己一眼,但韩厥还是自觉的跟了上去,离得不远不近刚刚好。 同样是冬日,城外又是另一番景色。既有挂满积雪的断枝枯木,也有苍翠欲滴的参天大树,尤其是穿过茂密树林时,林间深处的大片绿色让人有种季节错乱的恍惚感。 走到开阔处,韩厥用马鞭指了指远处的几缕炊烟,“看见帐篷顶上的旗帜了吗?” 裴东来抬眼望去,远远的,只看见是红色的旗帜,被风不断卷起又放下,隐约看到上面的图案像是某种动物。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虎头旗。那是耶律德鲁随身卫队的标志。” “耶律德鲁?” “契丹可汗耶律沙里的侄子,既是心腹大臣,也是一员猛将。他的随身卫队号称是契丹最强的一群勇士,当初契丹可汗送给高句丽王的十二位契丹勇士便选自他的卫队。” 裴东来有所了悟的道:“原来他们早有勾结。” 韩厥点点头,“为了回报契丹可汗的一片盛情,高句丽王也送了不少美人给他做妾室。双方来往频繁,先帝得知后有所警觉,趁着可汗大寿之际,派使者送去贺礼的同时,也送上亲笔书信一封,名为劝诫,实为警告。此后,双方明面上再无接触,暗地里依然如故。” “好一对狼狈为奸,感情倒是挺深的。” “因利而聚者,终将因利而散。唐军兵临城下时,高句丽王发出求救信无数,契丹可汗却始终视若无睹。无非是忌惮唐军实力,不愿自损羽翼。” 说到这里,裴东来倒是不明,“既然如此爱惜羽翼,为何此次却要冒着与大周为敌的风险,助高句丽复国?” “都督府的别院你也看到了,如今的唐军早非昔日唐军,那群虎视眈眈的饿狼闻到了虚弱的味道,自然要一拥而上,此为一;契丹此次出兵,须得仰仗高句丽的情报,所以助其复国并不奇怪。毕竟辽东一带,高句丽曾经营多年,对契丹而言,与其占领一块鞭长莫及的飞地,不如做个顺手人情,此为二。” “便如你所说,契丹的目的到底何在?” “志不在此,而在中原。” 一阵劲风刮过,扬起两人鬓边的发丝。透过乱发的缝隙,裴东来看见站在烈烈风中的韩厥身姿挺拔如一杆□□,侃侃而谈的样子犹如统领万军的将军在指点战局,好一派意气风发的架势。 凝视着他侧脸的半边面具,裴东来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兵器,伤人,亦伤己。 也许是看得太过入神,当后颈传来一阵剧痛时,裴东来几乎毫无防备。 因为惊讶而瞬间瞪大的双眼很快就阖上了,韩厥一手接住他,俯身轻吻了吻他的额头,低声道:“对不起,我答应带你来,却不能让你跟我同去。我跟那些人交过手,知道有多危险,所以决不能让你有一丝落入敌手的可能。” 把裴东来安置在早已备好的山洞,韩厥擦了擦他送给自己的刀,独自出发了。? ☆、一 ?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直到晌午时分才停。 裴东来是被冻醒的。虽然洞口堆了不少树枝和石块用来挡风,韩厥还体贴的在他身下垫了厚厚的羊毛毡,但无孔不入的寒风还是从犄角旮旯里钻了进来,灌进他拢得并不十分严实的领口。 打了个了冷颤,裴东来慢慢爬起来。因为手脚僵硬,他不小心踩到身边已经燃尽的火堆,扬起的烟尘惹得他直咳嗽。 走出山洞,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除了被拴在树下的马间或嘶鸣两声,周遭可谓万籁俱静。 来去时的脚印都已消失不见,被层层积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裴东来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韩厥蓄谋已久的计划。他压根就没打算带他去找人,即使他明知道他最恨欺骗,他还是这么做了,在他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腰间传来的隐痛似乎在提醒他,不管身体曾经多亲密,他始终无法看清他的心。 欺瞒,虚假,谎言……裴东来咬着牙一一细数这些词,心底翻涌而上的除了恼怒,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望。 我本以为你与别人不同,原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心里憋闷得慌,裴东来骑马时挥鞭也比平时急躁些。在雪地里辨别方向不是易事,他连人带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终于找到韩厥指给他看的契丹营地。 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此处早已人去地空。 没有炊烟,没有营帐,没有旗帜,之前看到的一切就像是做了场梦。但裴东来很清楚那不是做梦,踢开积雪,能看到下面没有完全掩藏起来的痕迹。 他们应该走得很匆忙,很可能是遭遇了什么意外。难道是韩厥被他们发现了? 想到这里,裴东来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 不,不会的,他那么警觉,又对此地颇为熟悉,按说不会那么容易被察觉,就算……就算暴露了行踪,凭他的身手,脱身不是难事。 虽然是这么想,但裴东来依然无法控制心底暗暗滋生的恐惧。 那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的心,让他连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素日的冷静让他告诫自己,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裴东来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回赶路。 等在城门口的张训一见到熟悉的身影,眼睛立马亮了,也不管裴东来能不能看见,拼命挥手,“大人,这里!这里!” 裴东来一直冲到他面前才猛地勒住缰绳,扬起的马蹄差点踢到张训脸上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49 。 张训反应很快,连忙向后躲开两步,“大人,情况如何?怎么不见韩大哥跟你一起?他人呢?”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裴东来顿时脸色铁青。 “他失踪了。” “失踪了?!” 张训满脸惊讶,负责守卫城门的卫队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东来用马鞭指着鼻子,“你,带着你的人,跟张训一起去找。” 卫队长显然不大愿意,“这眼看都要天黑了……” “天黑又如何?难道你们不曾夜间奔袭?假如失踪的是你们的人,你们也会诸般借口么?” 一连串反问逼得对方哑口无言,裴东来也知道他们只听命于丁武,但事急从权,人命关天,他实在耐不住性子,“莫非一定要丁都督下令才肯出城找人?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只不过,若是因为你耽误时辰而让我的人有什么闪失,只怕别说你,连丁大人都担待不起!” 如此声色俱厉,卫队长当场被训得额角渗汗。 虽说他对裴东来不甚熟悉,倒也知道这是京城来的大官,丁大人与他不合不假,平日里却不敢怠慢,可见此人不是好招惹的角色,要是再顶撞下去,说不定真没自己好果子吃。 于是,他脸色红白变幻了一阵,转身一挥手,“你们都跟我来。” 临走前,张训凑近裴东来低声说了句话。 裴东来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缰绳一甩,直奔都督府。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向丁武陈情缘由后,如愿拿到了他的手令。丁武也不是糊涂人,这种时候得罪裴东来并无必要。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韩厥这一失踪,便是大半个月。 丁武给足了裴东来面子,下令将幽州城外方圆十里内都翻了个遍,别说韩厥,连契丹族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洛阳那边久等裴东来不归,大理寺催促的书信雪片般往幽州飞。最后,连朝廷都下了诏书。 张训急得不行,“大人,要不咱们先回吧。韩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既然没有寻到尸首,想必应无大碍。丁大人已经答应了,要是有什么消息,一定会飞鸽传书到洛阳的。” 裴东来一言不发,只是站在窗边,遥望雪景。 要说心急,他比张训更急。朝廷既下了诏书,必然是圣上的旨意。可他现在实在无颜回去。案子断了线索不说,还把人丢了。他办过这么多年的案子,从没遇过如此尴尬的局面。 最让他恼火的是,无论是大理寺的书信,还是朝廷的诏书,都只字不提韩厥,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这让一开始还打算案子了结后为韩厥请功的裴东来极为不满,偏偏这不满他还无处发泄,毕竟将韩厥卷入此案的人是他,负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也是他坚持要找到韩厥才肯回洛阳的真正原因,只是碍于个中缘由,他无法宣之于口罢了。 张训无法,只得去请帮手。 当狄仁杰风尘仆仆而来的时候,离朝廷诏书的最后期限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了。 “我让张训传给你的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你尚且那么执着,又凭什么来说我?” 两人面对面站着,怒目而视,剑拔弩张的模样像是随时要打起来一样。一旁的张训被这阵势吓到,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劝和。 最终,叹气的是狄仁杰,“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尉迟他……我已经见过你师父了。” “师父他也在幽州附近?!”裴东来惊讶不已。 狄仁杰点头道:“直到见过他,我才确认,当初他下落不明,确实是有秘密任务在身。” “什么任务?” “潜入契丹内部,打探情报。” 一听到契丹两个字,裴东来整个人都忍不住激动了,“难道……” “对,他知道韩厥的事。”狄仁杰当然明白他想问什么。 “那他……” 话刚出口,就突然没声了。卡在喉咙口的几个字怎么都掏不出来,裴东来想要知道的急切心情和不敢听到坏消息的恐惧心情一样强烈。 狄仁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不说话。? ☆、二 ?  沉默了很久,屋子里只有两人或短或长的呼吸声。 狄仁杰给自己倒了杯水,刚烧好的水滚烫。他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炽热的暖流从口腔一直暖到胃里,再流窜到四肢百骸,血脉畅通的酥麻感很舒服。 “你是怎么找到我师父的?”裴东来在他面前坐下,一扫之前的焦躁不安,也端起了瓷杯。 “这就说来话长了。”狄仁杰搓了搓手,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着,“还记得陛下给你的那封信吗?那不过是个幌子。她不让我看信,却要交给你,无非是要借你的手告诉我,尉迟虽因我的案子收到牵连,但至少保住性命无虞,好让我感念陛下的恩德。” 裴东来听他言辞大胆,不由压低了声音,“你是说,陛下故意要拉拢你?” “陛下坐了天下,自然不能像从前般大开杀戒,铲除异己,所以急需从拥李派里选出一个人来对她效忠,从而瓦解拥李派的声势。这个人不需要声望太高,但要朝野闻名,不需要党羽众多,但要无牵无绊,不需要官居高位,但要身处要害部门,如此选来选去,就选到了我的头上。” “陛下选中你,未必不是看在你对先皇一片忠心的份上。她知道你心怀天下,而非归附哪个派系。” “你说的对。所以当初她钦定我查办的焚尸案,也有对我试探的意思。其实我很清楚她为何再次将亢龙锏交还于我,无非是暗示我她与先皇本是夫妻一体,忠于她便是忠于先皇。” “既然你知道那封信是假的,那你又怎么知道师父还活着呢?” “因为我了解陛下,她有识人的慧眼,也有用人的胆魄。尉迟是她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怎么舍得轻易毁去?尉迟为她办事多年,明的暗的,成为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想要保住他,还想他为自己效力,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远离神都,去执行某个秘密任务。” 说到这里,狄仁杰顿了顿,“有件事你也许不知道,我能读懂唇语。有一次进宫,我远远看到陛下与身边侍女密聊,她们提到了尉迟的名字,还提到了一个地名。” “所以你不远万里赶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案子。” “不,陛下知道我一直在寻找尉迟的下落,也知道纸包不住火,迟早我会找到线索,与其到时候我与她生出嫌隙,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因此,陛下此次派我前来,既是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助他。” 裴东来越听越糊涂了,“助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师父潜伏在契丹部落中这些时日,是为了搜集情报,如今战事将启,他需要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0 有一个人作为接应,将情报传回洛阳。” “那……你是如何与他联系上的?” “还记得无故失踪的王浦么?他不仅医术了得,而且擅长易容,有他帮忙,尉迟的潜伏任务就更加万无一失了。我来到幽州后,第一时间便是要将他找出来。” 凭着狄仁杰跟王浦多年老友的关系,要摸到他的尾巴,可比找一个改头换面潜伏敌营的尉迟容易多了。 裴东来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既然如此,那你是要留在此处,直到战事结束咯?” 狄仁杰沉吟道:“我想带他一起走。” “陛下不会应允的。” “我知道。” 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天涯,裴东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既是为自己和韩厥,也是为师父和老狐狸。 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狄仁杰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说回正事吧。于公于私,你现在都必须马上回去。” “有何道理?” “于公,有样东西,必须由你亲自交到陛下手中。于私,你滞留此地太久,朝中已有非议,为保全自身计,越早回去越好。” 裴东来不顾忌自身,倒是对他说的东西很感兴趣,“你从我师父手里拿到了军情密报?” “不,如果真有情报,我们另有秘密渠道急送入京。”狄仁杰把手一挥,神神秘秘的靠过来,“那东西,可比情报更紧要。” “当真?”裴东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狄仁杰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吧,我不会为了骗你回去,故意编这个谎话。” 老狐狸虽然素来诡计多端,但孰轻孰重还是心里有数的。如今战事在即,案子陷入死局,再加上韩厥下落不明,要是再拿此事戏弄裴东来,只怕这条老命都得交代在这边塞苦寒之地。 裴东来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信了。 到了夜里,已经向丁武辞过行的裴东来和张训站在城门口,等着狄仁杰把说好的东西拿来。 天寒地冻,他们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了一辆马车。 “我们用不着这个,东西呢?”裴东来喜欢自己骑马,既能自己掌控速度,又能随时观察周遭环境。 狄仁杰却淡淡一笑,只管招手让他上车。 裴东来满头雾水的翻身跃上马车,掀开门帘。借着明晃晃的月光,可以看见里面捆了个人,只是不怎么动弹,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一个箭步,裴东来已经蹲在那人面前,一把将他提起来。 手脚都被牢牢绑住,嘴里塞了布团,双眼紧闭,气息尚存,这晕晕乎乎的样子,像是被人下了药。 “药是王浦配的,每日灌服一次,保证让他安安分分跟你们回洛阳。” 说着,狄仁杰将一个小瓶扔给他。 裴东来看了狄仁杰一眼,目光移回到手里的人脸上,有几分眼熟,但印象十分模糊。见狄仁杰指了指耳后,他立马想起狄仁杰易容时的样子,“难道他是……” 狄仁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得意的挑了挑眉。 “你……你怎么找到他的?”裴东来眼珠一转,瞬间又瞪大,“是我师父?” 狄仁杰摇摇头,“回洛阳以后,你自己问吧。快走。” 不等他继续追问,狄仁杰已经跳下马车,几个起落间,人影消失在夜色中。 裴东来恼火的把人推回车里,扭头看看马车,又看看张训。 张训会意的主动坐了过来,“我来驾车吧,大人。”? ☆、三 ?  一路上,裴东来始终沉着脸,张训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敢打扰他。两人默默行了百十里路,谁也不开口。 走到一家简陋的小客栈门口,裴东来突然拉住了缰绳。 张训不禁有些奇怪。这一路为了赶时间,他们很少在驿站或客栈打尖,好几次都是在野地里随便凑合一夜。今天这是怎么了,眼看天色还早,按说还能赶一个时辰的路才对。 “大人?” 裴东来翻身下马,“歇一晚,明早赶路。” 见他把马牵给客栈伙计,叮嘱他们喂好草料。张训明白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便也把马车赶进了后院。 马车里的人药劲还没过,还在昏睡中。 张训寻思着,是把人扛到楼上客房里,还是自己干脆就守在马车边睡算了。 裴东来过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什么时候喂的药?” 张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概有十个时辰了,要不我现在再喂一次?不然就怕他半夜醒来逃跑。” “不用。”裴东来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 匆匆用过晚饭,张训顺口问掌柜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却被裴东来用眼神制止。 “难道大人要跟我一起睡在马车上?”张训显然是误会了,连忙摆手道:“用不着两个人守着,只要喂了药,有我一个人在就行了。” 裴东来招手要了坛酒,一掌拍碎坛口封泥,“谁说我要睡马车?” “那……” 裴东来没有满足张训的好奇心,而是给了掌柜一吊钱,说要借马房一用。为了避免掌柜和伙计们多嘴,他特意亮出大理寺的腰牌,以办案为名,命令他们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靠近马房。 张训愈发疑惑不解了,可既然裴东来不打算告诉他,那怎么问也是白搭。 眼看半坛的酒下了肚,裴东来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渐渐泛起了一层绯红,眼里却毫无醉意。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酒量太好,还是这酒的劲道不足。 不过,张训想的是,听别人说,心里有事的人不易喝醉,大人只怕还在惦记着生死不明的韩大哥吧? 终于,裴东来放下酒杯,面无表情的起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张训猛地福至心灵,难道大人是要审问疑犯? 这次他猜对了。 时间算得差不多,从马车被拖到马房里的人已经有苏醒的趋势。 作为体贴的下属,不用裴东来吩咐,张训立即去打来一桶凉水,一点儿也不含糊的迎头就浇了上去。 昏睡数日的人打着喷嚏醒了过来,好不容易睁开的双眼半眯着适应光线。 裴东来没什么耐性,也不等他完全清醒,直接一脚踩上胸口,冷冷的打了个招呼,“我们终于见面了,景将军。” 景鸿眨了眨眼睛,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你是……” “大理寺,裴东来。” “原来是裴大人,咳咳,失敬失敬……” “我不想绕圈子,还是开门见山吧。你跟姜世才是如何勾结的?你们之间的交易还有谁参与?契丹和高句丽密谋的内情你知道多少?” 一连串的质问扑面而来,景鸿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苦笑,“大人这般咄咄逼人,叫我如何回答?” 裴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1 东来扬起下巴,轻蔑的俯视他,“莫非你想不认?” 景鸿用被绑住的手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大人倘若手握铁证,何需来问我?如若没有证据,我自是清白,又何必辩解。” 好一个巧舌如簧,不愧是师爷出身的儒将。 裴东来早料到此人不好对付,所以也并不气恼,“你现在可以不说,等我们到了洛阳,你自可去圣上面前陈情。” “圣上?”景鸿皱起了眉头,“你是说……” “好歹也是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如果没有圣上谕旨,你以为我会随便抓人吗?” “……” “你也是经历过先帝一朝的旧臣,不会不知道圣上多疑的脾性。她让我带你回京,必定是心存疑虑,要亲自问你。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全身而退。” 裴东来的这番话不算重,但句句说在要害处。他很清楚,像景鸿这种喜欢玩弄心计权术的人,最怕的就是比自己更加精于此道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当今九五至尊,手握无上权力,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事实上,景鸿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 对于皇帝陛下来说,只要是让她起了疑心的人,有没有铁证其实无关紧要。她的皇位,本就是踏着无数鲜血才得以坐稳,为保江山社稷无虞,多一两条无辜的性命也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我便引颈就戮吧。” 见他索性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裴东来一时倒也没办法。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裴东来想起今晚审问的另一个目的,当即拔刀出鞘,如箭一般疾冲出窗外,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鬼鬼祟祟跟了我们一路,也该现身了吧!” 对方轻功不错,但内力似乎不济,不消片刻功夫,就被追上了。 堪堪避过裴东来掷出的斧头,他一个就地翻滚,抽出了腰间软剑,手腕颤动,舞出一片银光如扇面,挡下了随后而来的飞石暗器。 裴东来莫名觉得这剑法有几分眼熟,转身接住回旋而至的斧头,双脚站定。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话未说完,对方突然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 “怎么会是你?” “正是我。” “你跟了我们这么久,想干什么?” “我只想问姓景的一句话:九年了,可还记得赵家四十二条人命?”? ☆、关于更文的安排 ?  我没找到哪里能写公告,所以干脆放在这里了。 因为剧情瓶颈的原因,坑了几个月,本来以为没人看这篇文了,但想到居然还有人留言,所以还是来说几句吧。 第一,我没有弃坑,只是暂时腾不出手来,明年会填坑的。 第二,由于新墙头太腥风血雨了,所以新坑开在了lofter那边,包括一篇完结的越苏文和一篇未完结的群像文(双教主也是主打西皮之一)。如果感兴趣可以去瞄一眼,反正搜双教主tag就能找到我了。 第三,《英雄和美人》和《独家限量》这两篇文我都有完整版电子稿,需要的可以留言,但我必须严正声明: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搬到任何地方!切记! 好了,没别的要说的了。总之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2014年快要结束了,预祝大家新年快乐!o(∩_∩)o~~~~~~~? ☆、四 ?  九年前的裴东来还未入职大理寺,但关于赵家被灭门的那起案子,也影影绰绰的听说过,大多来自街头巷尾的传闻。 据说赵家世代习武,成年男丁皆从军,其中以赵盾最为军功卓著,获封侯后被令世代镇守边陲。赵盾之子赵朔也继承父亲遗风,颇具将才,区区年少便一战成名。先帝赞其少年英雄,特于宗室之中择一郡主许配为妻。就在郡主诞下麟儿不久,谁也没想到,赵家居然出了大变故。 裴东来知道当年举报赵朔谋反的人是赵家的一位门客,但他不知道的是,接到这份举报的人正是景鸿。而景鸿在接到举报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向朝廷送去紧急密报。 密报送到御前时,先帝正缠绵于病榻,由武后代为处理政事。彼时,废后的风波才刚刚过去,武后与朝中各位重臣嫌隙日深,急欲削弱对方派系的实力,而不巧的是,赵家与草诏废后旨意的宰相上官仪颇有交情,因此也被武后迁怒,下令务必彻查此事。于是,在证据不足,仅凭门客口供的情况下,景鸿带领大队人马将赵家团团围住。 时任赵家家主的赵朔身为侯爷,又是堂堂的定远将军,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双方僵持许久,景鸿假称有旨意到,将赵朔哄骗而出后擒于马下。当时情势本就一触即发,此举无异于点燃火药桶,彻底激怒了赵家人,双方随即展开一场恶战。景鸿趁机宣布赵家谋反,下令全部剿灭。 一时激愤终究敌不过对方有备而来,赵家上下四十几口人,就在那天夜里被尽数斩杀,连家丁仆从都没放过。 讽刺的是,在后来的搜府中,没有找到任何足以证明赵家有谋反意图的证据。而造成这场悲剧的元凶,因为迎合了武后剪除废后派羽翼的目的,并未受到任何惩处,仅仅将那个诬告的门客斩首了事。 可是谁能想到,安然无事了这么多年后,居然还有赵家幸存的后人将这起冤案再次翻出。 “你凭什么证明你是赵家的人?” “就凭我背上的字。” 方念,不,他真正的名字叫赵武。他说得没错,赵家确有家规,凡是男丁,无论老幼,出生后不久就要在背部刻上忠字,以示精忠报国之意。 如此忠烈,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裴东来看着眼前身量堪堪及肩的纤瘦少年,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未及弱冠的年纪,又生在尚武世家,本该是随父出征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却不得不背负全家的冤屈,隐姓埋名,苦等复仇的时机。 时至今日,他算是等到了吗? 裴东来也无法肯定。当年的武后如今已称帝,她会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错吗?还是记恨着上官仪的那份废后草诏,将与其相关的案子统统打成铁案不许再提呢?圣意难测,祸福皆在一念间。 赵武料到裴东来会为难,可他不想再等了,“重申冤案是你们大理寺的职责,难道你要坐视不理?” “我并非不愿受理,只是……” “我明白,此案关系到前朝旧事,裴大人是不想惹祸上身吧。” “在你眼里,本座像是胆小怕事之人吗?”裴东来一眼看穿他的激将之法,“你们赵家被灭门一事皆因诬告而起,如今诬告之人已经伏法被诛,现在你要求重申,总要有所凭据吧?若是无凭无据,只论景将军当年处理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2 失当之罪,恐怕也是无用。” 赵武愤怒的冷笑一声,“处理失当?” “他用计抓了你的父亲不假,可先动手的毕竟是你们赵家的人。与朝廷公然作对,即便是被错杀了,也只是白白送命。” “如果我告诉你,整件事情都是有人蓄谋为之呢?” “你是说,景鸿他因为与你父亲向来不睦,所以故意借题发挥,挟私报复吗?” “出事那年我还小,有些无意间听闻的细节也是后来才慢慢回想起来的。父亲曾与母亲提过,军中有人私通高句丽遗族,出卖情报换取钱财,还曾试图拉拢过他,却被父亲当面斥退。” “还有呢?” “那个举报我们赵家的门客嗜赌成性,就在出事前不久,因为欠下赌坊大笔债务而被人打得吐血,若不是我父亲好心把他救回来,早就一命呜呼了。” “还有吗?” “还有一件事,也许跟案子有关,也许无关,我只是偶然想到罢了。父亲随先帝远征高句丽时,曾手刃他们的大元帅,所以我猜想……” 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人,能想得这么远实属不易。裴东来其实也想到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的猜想并非毫无道理,只是眼下没有真凭实据,景鸿也一直不肯承认出卖情报的事情。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你当时不过四五岁年纪,就算亲眼目睹,也不该知道这么多内情吧?” 说到这里,赵武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像是心怀怨恨,又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感激,“有些事……是韩大哥后来告诉我的。” 裴东来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件案子竟会跟韩厥有关,“莫非当年他也是此案的参与者之一?” 想到韩厥从军的履历,再想到他们二人相处时怪异的气氛,裴东来似有所悟。 赵武点了点头,“个中详情,你自去问他吧。”? ☆、五 ?  天亮以后,裴东来带着张训和马车上的人继续赶路。虽然他没提昨晚之事,但张训察言观色,发现大人神色平静如常,便也不再担心。 其实裴东来一直在想,该如何让景鸿开口。 既然狄仁杰说过,他是陛下点了名要的人,那么回京之后,宫里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手。裴东来倒不是信不过他们的手段,而是那种地方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眼看交战在即,一旦向敌国出卖军事情报的罪名坐实,未免动摇军心,他很可能会被秘密处决。而只要他一死,赵家的案子究竟真相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 也难怪赵武那小子心急如焚,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 裴东来有心帮他,不仅仅因为重申冤案是大理寺的职责,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韩厥也被卷入其中。 所谓关心则乱,以前裴东来不懂,现在懂了,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与韩厥有关的消息。他必须想办法让景鸿开口,至少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裴东来命张训推迟喂药的时间,让景鸿每天有一刻钟的清醒。 “裴大人如此执着,真是令我佩服。” “你明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却依然镇定自若,也令我十分佩服啊。” 景鸿大笑,“大人谬赞了,我这人别无长处,就是遇事沉得住气。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场面都经过了,眼下倒也不算什么。” 裴东来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不过我想知道,景将军既已决定慷慨赴死,可曾想过家人今后的日子,卖国贼的名声恐怕不大好听吧。” “这个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我从军以后,每天都行走在鬼门关边上,早就将家人托付给朋友照料,想来今后也如是。” “不知你说的是高句丽的朋友,还是契丹的朋友?” “景某喜好结交各路好汉,虽称不上朋友遍天下,也算交游广阔,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裴东来接过张训递来的水袋,扭头下了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要撬开这家伙的嘴巴太难了。他需要一个突破口,若不是他对此人知之甚少…… 正在叹气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准确的钉在车门上。 张训惊叫一声,“有人劫犯人?” 裴东来摆摆手,拔出羽箭,拆下绑在箭尾的纸条,展开细看。字迹很熟悉,内容也很简单,说的正是他此刻想知道的事。 一心帮他,又熟知内情的人,还能有谁呢? 想到那人,裴东来沉下脸,把纸条揉成团,随手就要扔掉。但想了想,又揣进怀里。 再次踏上马车,景鸿正在闭目小憩。 裴东来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一个字都别说,我也不会再问你;要么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或许能帮你见到如意夫人。” 景鸿飞快的睁开眼睛,眼底有一丝亮光转瞬即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与你青梅竹马,若不是庙会进香时偶然被梁王看中,强行纳为妾室,此时你们早已做了恩爱夫妻吧。” 沉默良久,景鸿终于叹了口气。 “世事无常,万般皆是命。她本是千金小姐,只因家道中落才令我有幸结识,能相伴长大成人已是我的福气,岂敢奢求其他。如今她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我在军中混得一官半职,都是各自的造化,彼此既已毫不相干,又谈何相见?” 看似剖心掏肺的一番话,其实有真有假。要真如他所说“毫不相干”,就不会言语中处处维护了。 裴东来忽然想到什么,“我明白了,梁王与你有夺爱之恨,所以你便要恨屋及乌,借着高句丽和契丹的手,将整个大周都倾覆了才甘心,对么?” 被戳破心事的景鸿露出了怪异的笑容,“武氏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你以为你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朝廷早就有所准备,不管你把情报卖给了高句丽的复国组织还是契丹人,都不会达到你所期望的目的。” 景鸿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做了我该做的事,一切听天由命。” “我不相信你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裴东来话锋一转,依旧绕回到如意夫人的身上,“难道你不想见她最后一面吗?” “见与不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分别。” “你不想知道她对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是她对我旧情难忘,整日里郁郁寡欢?还是与她现在的夫君伉俪情深,已将我抛诸脑后?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吗?” “孩子也无所谓吗?” “你说什么?!” 从被抓到现在,景鸿第一次失去了淡定。裴东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叫好。果然被他猜对了!? ☆、六 ?  被人掐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3 住七寸的景鸿终于肯开口了,却没想到裴东来不问他出卖情报的事,反而问起了尘封已久的赵家灭门案。 “这么说,你当年确实是挟私报复咯?” “受人钱财□□,何况就凭他们赵家跟上官老头的关系,迟早也会被牵连。我至多算是落井下石而已。” “即使赵朔获罪下狱,其家眷无非是杖责流徙或充作官奴,决不至于落得全家惨死的结局。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景鸿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赵家的孽种不是没死绝吗?” 裴东来意外的看着他,“你知道还有活口?”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找了他九年,可惜连根毛都没找到。”说到这里,景鸿也有些不解,“在我的地盘里,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居然能安然无恙的躲了九年,就算有人帮他,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说的没错,凭他在幽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找个孩子本该是很容易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一直找不到他,是因为他就躲在你的眼皮底下。” “我的眼皮底下?难道你说的是……” 景鸿不笨,很快就明白了裴东来的暗示。“你说的是都督府吗?全幽州城里里外外,也只有都督府是我觉得最不可能的地方了。没想到……哈哈,韩厥这小子有点头脑,我过去真是小看他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裴东来警觉的眯起眼睛,“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没告诉你吗?”话音一落,景鸿又露出差点忘了的表情,“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吧。东珠失窃的案子,如果不是你,他早就没命了。白白浪费我精心设好的局,真是可惜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裴东来的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果然是你设局陷害他!” “我不是害他,而是在帮他。” 见裴东来面露疑惑,景鸿解释道:“赵家的那四十几人命可都是葬送在他的手里,想必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无辜的冤魂没少缠住他。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送他去见那些人,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得裴东来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只听景鸿续道:“其实我也算对得起他了。当初是我慧眼识珠,把他从一个小兵提拔起来的,围捕赵家那么重要的任务我亲自指定让他带队,明知道他放走了那个小崽子也没狠心对他下手。要不是我发现他在暗中搜集我的证据,我何至于非要做局弄死他。可惜啊,功亏一篑……” 说着,他边摇头边叹气,连说了好几个可惜。 裴东来定了定神,“假如你今日所说都是真的,你敢签字画押吗?” 口头承认是一回事,白纸黑字又是另一回事了,景鸿哪肯轻易让人捏住自己的把柄,“你想要我的口供,好啊,等你把我平安带回洛阳再说吧。” 话里隐隐有威胁的意思,不过就算他不说,裴东来也猜到这一路不会太顺利。所以他才尽量避开人流较多的客栈驿馆,宁愿露宿野外。而且他与张训商定好轮流值夜,确保无论何时都有一个人看住犯人。 这样虽然辛苦些,但也稳妥些。 当然,这也不是一个百试百灵的法子。就在景鸿开口的两天后,他们被人盯上了。 相比牡丹案那次,这次对方派来的杀手虽然只有两个,但武功更为高强,走得是奇诡的路子。你能感觉到他们就在附近暗暗的窥视着,却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以现在的实力悬殊,硬拼是没有胜算的。裴东来试过甩掉他们,无奈马车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发现踪迹。于是他当机立断,弃掉车和马,选了一条羊肠小道开始步行。但是这样一来,就不能再给景鸿灌药了。因为要靠他自己的双脚走路,谁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去背他。 为了避免他逃跑,裴东来从包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把里面仅有两颗药之一逼他吃下去。“剩下这颗是解药,如果你逃跑,我就把解药扔掉。不怕死的话,就试试看。” 景鸿识趣的点头,表示明白。 如此又走了几天,他们还是被那两个杀手找到了。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未立即动手,而是从晌午时分等到傍晚,方才围拢上来。裴东来低声叮嘱张训看好景鸿,随后拔出腰刀,正面迎击敌人。 交手后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等到现在。 这两人的武功路数跟裴东来有相似之处,简单来说就是以快打快,而且他们肯定知道裴东来弱视的毛病,所以故意利用渐暗的天色来压制他。 裴东来也清楚对方的企图,所以希望能速战速决。 一番缠斗后,对方没有讨到多少便宜,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由左右夹攻改为一人主攻一人掠阵。主攻那人手持短刀,贴紧身体舞得虎虎生风,招招几乎都是杀招,而掠阵的那个步法飘忽不定,游走于外圈,时而绕到裴东来身后,时而又不见人影。 裴东来看得出来,这个如幽灵鬼魅般的人才最可怕,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偷袭。倘若偷袭不成,至少可以令你分心,倘若成了,一招就足以致命。 想到这里,裴东来不由的绷紧了神经。 这两人配合得当真天衣无缝,要是能找到一处破绽,先拿下一个就好了。? ☆、七 ?  在裴东来想出应对之策前,游走于外圈的杀手已经按捺不住了,趁着裴东来做出后仰的闪避动作时,袖中亮出一道白光直刺咽喉处。 情势危急,弯成一定弧度的后颈生生又往后退了一分,利刃擦过脖子,留下浅浅的血痕。同时,裴东来刀尖迅速上挑,瞄准对方手腕。可惜,对方反应极快,被逃掉了。而使短刀的那人抓住机会加快抢攻,在裴东来身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好在没见血。 惊险的场面令观战的张训吓得冷汗直冒,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此时不知所踪的韩厥,如果有他在,大人绝不会身处以一敌二的险境。 不过,韩厥虽然不在,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倒是跳了出来。 赵武出身武术世家,底子好,加上韩厥倾囊相授,别看年纪尚小,身手已经不输很多练家子了。眼看裴东来被围攻,年少气盛的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听一声厉叱,人未至,一点寒芒先到。 没想到裴东来居然还有援手,正专注于偷袭的人意外的被赵武刺伤了手臂。 扭头一看,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即怒火大炽,两指夹住剑尖,往面前一带。赵武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实战经验,只知道抓着剑柄不松手,很快就被拖过去,然后一掌拍在肩头,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了。 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裴东来暗道不好,连忙扔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4 出斧头,拦住想要上去彻底了结赵武的杀手。 一心两用的后果就是露出空挡,等裴东来回过神时,只来得及把捅向胸口的刀往下压了压,冰冷的刀锋还是深深的扎进了身体,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迅速在周遭空气里蔓延开来。 得手的那人很是兴奋,冲着近在咫尺的裴东来狞笑了一下,缓缓转动刀柄,然后得意的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裴东来低下头,咬了咬牙,从腰间摸出一根竹签般大小的东西,突然猛刺对方颈侧。尖锐的刺痛感起初并未引起对方的警觉,还以为是被峨眉刺之类的武器刺中而已,但很快,鲜血顺着细窄的管道开始喷涌,对方这才意识到自己伤了动脉。 可当他把那喷血的小东西□□以后,血依然止不住,甚至流得更快了。他吃惊的发现,那个像竹蜻蜓一样的东西竟然有血槽。 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说不出半个字,身体一软就倒下了。 形势瞬间逆转,剩下的那个杀手愣了一下,随即怒不可遏的扑向裴东来,袖中闪出几把飞刀,也是直扑面门。 受伤的裴东来失去了往日的灵活,虽然努力左闪右避,终究还是无法全部躲过。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何处,有数枚石子破空而来,只听当当当几声脆响,飞刀纷纷被打落。 能用石子卸去飞刀上挟带的劲道,可见对方功力不浅。杀手犹豫了一下,疾步走到裴东来面前,一招双峰贯耳直切太阳穴。 他打算先解决掉眼前这个,再对付藏在暗处的那个。 可惜,对方既然已经出手救人,怎会再给他机会。如雨点般的暗器凌空泼洒而来,初时纤锐如长针,然后在飞行中旋转着优雅绽开,闪耀的光芒在暗夜里宛若一朵朵金色的莲花。 如此华丽精巧的暗器,一看就知道对方来头不小。落单的杀手决定不再恋战,抛下同伴的尸体远遁而去。 暂时松了口气的裴东来立即点穴止住血,再缓缓拔出短刀。 早已备好了金创药的张训匆匆跑来,裴东来却推开了他,“你别管我,只管看着人犯就行了。” 张训迟疑的道:“人犯……跑了。” “跑了?!”裴东来一激动,已经渐渐止血的伤口又涌出了一股鲜血,“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吗?” “你别着急。他肯定跑不远的,我现在就去追。” 裴东来看了一眼赵武被击飞的地方,此时已空空如也,“算了,有人会去追的。” 自知有错,张训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帮裴东来包扎好伤处,然后顺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暗器,好奇的看了几眼。 见他伸手去摸莲花的花心,裴东来断喝一声,“别碰有毒!” 吓得张训赶紧扔掉,“大人,你怎么知道有毒?” 裴东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幽暗不明的远处,“金莲簪,师父曾经跟我提过,如今会做这种暗器的人已经不多了。” 张训没听懂,疑惑的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裴东来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活着总是好事。” 这句话既是说给尉迟真金的,也是说给韩厥的。从知道师父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的那一刻开始,裴东来一直在期待着师徒重逢的机会,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又等了一会儿,见师父不肯现身,裴东来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吩咐张训留下记号,随后两人去找歇脚的地方了。? ☆、八 ?  直到天光时分,喧闹了一个晚上的宴会才算收场。趁着外面那些负责收拾整理的奴隶们不注意,匆匆赶回来的尉迟真金闪身钻进了一顶帐篷。 帐篷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满身酒气的人,大多还在呼呼大睡。 尉迟真金脱掉黑色斗篷,随便抓起一个酒壶猛灌几口,然后又浇了些在身上,营造出昨夜跟大家彻夜饮酒的假象。 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让他去主帐。 临出门前,尉迟真金想了想,又把领口扯开些,故意弄歪帽子,露出几缕火红色的头发。 要见他的人是耶律德鲁,昨晚的宴会时为了庆祝他的第三个儿子出世,所以他也喝了不少,还跟几个女人厮混了一夜,但此刻却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半点醉意,不愧是契丹数一数二的勇士。 看到尉迟真金进来,耶律德鲁招招手,叫了一声他用于隐藏身份的假名字:“阿穆尔,快过来。” ”什么事啊?“尉迟真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副宿醉刚醒的样子。 耶律德鲁耐不住性子,一把把人拉到身边,”我刚刚收到小王子派人送来的信,他让我们马上回去。“ 根据以往搜集的情报,由于此战关系到汗位的继承,小王子一直在跟几个哥哥争夺元帅之位。耶律德鲁的妹妹是小王子的亲生母亲,所以他毫无疑问的站在小王子这边,全力支持外甥出任元帅,也多次向可汗力荐。如今小王子突然叫他们回去,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尉迟真金脑中闪过数个念头,面上装得有些为难,”现在就走吗?伙计们都还没睡醒呢。“ ”一人一马鞭给我叫起来,不肯起的统统扔到河里去喂鱼。“ ”其实我自己也点迷迷糊糊。“ 耶律德鲁看了看他,咧嘴一笑,“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更何况,你根本就没喝多少吧。” 虽然尉迟真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灵机一动,掩饰般的大笑几声,“还是你眼睛厉害,我是怕他们灌得太狠,故意装醉。你知道,我帐里那几个都是喝起来不要命的。” 见他爽快承认,耶律德鲁倒也没起疑心,“你没喝醉也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你在我放心。” 尉迟真金知道此人警觉性很高,所以每次偷溜出去都要准备得万无一失。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行程,耶律德鲁像是想起什么,把军师也叫进了帐篷里,“派去的人有没有消息?那个姓景的家伙死了吗?” 军师杨乘风身上有汉人的血统,但外表看上去与契丹人无异,所以他精通两边的语言和文字,而且头脑十分精明,“最新收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伙人的行踪,估计很快就会把麻烦解决掉。” 耶律德鲁点点头,“你告诉他们,办完这件事早点回来。” “是。” 尉迟真金总觉得哪里不对,走出帐篷以后才醒悟过来,杨乘风派出去的是他豢养的杀手,除了杀人别无他用,为什么耶律德鲁要急着召回他们呢?而且杨乘风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两人之间像是早就达成了某种默契。 看来自己还是被当成外人了啊,尉迟真金决定先把回去的消息告诉狄仁杰。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还是交给他去想吧。 按照事先约定的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5 暗号,狄仁杰乔装混进了马队中。闻到老狐狸味道的尉迟真金一眼便认出了他,于是借口去撒尿,在马队里随便指了个奴隶给自己牵马。当然了,那个随便被选中的就是狄仁杰。 远离人群后,尉迟真金一边解开裤带,一边低声说了刚刚得到的消息。 背对他而站的狄仁杰时刻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防止有人靠近,“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契丹可汗前两天遭到暗杀。” “死了?” “没有,但受了重伤。”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除了你,陛下在契丹还埋了别的棋子,尤其是可汗身边。” 这在尉迟真金的预料之中,所以并不觉得意外,“那他们有没有打探到是谁干的?” 狄仁杰遗憾的摇头,“他们的身份太低,无法得到内部的确切消息。所以你这次回去的任务就是查清楚这件事。另外,你刚才说的召回杀手的事,我猜测是那个小王子准备动手了。” “你的意思是,父亲一倒,儿子便按捺不住了?” “老汗王本就身体不好,也知道几个儿子都觊觎自己的汗位,所以这次跟大周开战就是想要看看他们的本事,顺便挑选继承人。” “可是眼下出了这种事,他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儿子怕是要坐不住了。小王子把我们叫回去,估计是想在哥哥们动手前抢占先机。如果不能先发制人,凭他现在的实力,只怕会沦为骨肉相残的第一个祭品。” “没错。”狄仁杰估算了一下,时间不多了,“你要做的就是把水搅浑,让他们内部越乱越好。要是能让他们分崩离析,对我们的威胁就会小很多。” 尉迟真金明白他的意思。整理衣服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件事,“会是我们的人做的吗?” 两人相识多年,默契十足,狄仁杰很自然的接过他的话,“老汗王被暗杀确实对我们很有利,所以我也有怀疑。可如果真是陛下的安排,既然她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吧。” 见他停住脚步不动,狄仁杰嗤笑了一声,“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变得圆滑世故了?” 尉迟真金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扬起的嘴角挂着一丝笃定的笑意,“不,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狄仁杰。在你身上,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想起朝中昔日的同伴们对自己的误解,那些白眼,讽刺,讥笑……狄仁杰忽的心底一暖。就像这么多年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上,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独行,那种欣喜与激动,简直无法形容。 或许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情绪,狄仁杰故意转移了话题,“话说汪驴的手艺真不赖,我现在看着你这张脸还是有点认不出来。” 尉迟真金朗声大笑,“看来我伪装的不错啊!” “不过你的头发和眼睛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有鲜卑血统。” 其实狄仁杰真正想说的是,那艳如晚霞般的头发和碧空如洗般的眼睛若是被遮掩住就太可惜了。 “要是彻底把我易容成汉人,就没那么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了。毕竟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契丹人对鲜卑人不会有太大戒心,所以我才能成功潜伏至今。” 看着他飞扬的眉梢,那股自得的神情与当年并无二致。从他的眼里,狄仁杰仿佛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不管发生了多少事情,你没有变,我没有变,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晚上我再跟你说说东来那边的情况。”? ☆、九 ?  得知两个杀手跑了一个,狄仁杰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裴东来负了伤,张训虽然忠心耿耿,但没什么武功,加上他们手上还押着人犯,这一路肯定不太平。 尉迟真金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徒弟,“当年我出京办案的时候,也被嫌犯的同伙一路围追堵截,又受了伤,最后还不是单枪匹马的把人带回了大理寺。这点小事算什么。” “东来这次的情况要严重些,如果……” “你放心,有人帮他。” “你说赵家的那个遗孤?他不是也受伤了吗?再说他毕竟年纪还小,怕是指望不上。” 见狄仁杰打算亲自去帮裴东来解决掉那个杀手,尉迟真金终于忍不住了,“东来到底是我的徒弟还是你的徒弟啊?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狄仁杰何等聪明的人,哪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于是笑道:“你的我的有分别吗?” 尉迟真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狄仁杰带着笑意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神色间竟显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这倒让尉迟真金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甚至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目光。 “咳咳,其实我是出手以后发现,有人跟我一样,在暗中保护裴东来,所以我才能放心回来。” “原来如此,我大概能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除了韩厥,还能有谁呢? 他不但救走了重伤昏迷的赵武,还顺手追回了想要趁混乱逃走的景鸿,把人打昏以后,捆好扔到了裴东来他们歇脚的一座荒庙门口。 看着张训大呼小叫的把失而复得的人犯拖进院子里,韩厥转身便悄然离去。 不料,还没走出百步远,就被裴东来堵个正着。 韩厥下意识的想要跑,却被擦脸而过的飞镖拦住了。单看飞镖扎进树干的深度,就可知裴东来下手时的怒气有多深。 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候发落。 “景鸿是你抓的?” “是。” “赵家的人也是你杀的?” “是。” “好,既然这两个案子都有你的份,跟我回洛阳。” “我暂时不能回去。” 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答案,裴东来从容淡定的拔出了刀,“想走,除非打赢我。” 韩厥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动手,“你让我走。我答应你,迟些时候一定给你个交代,好吗?” 裴东来一言不发,径直挥刀劈来。 韩厥边退边躲,“你身上有伤,我不会还手的。” 回答他的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刀风,好几次贴面而过。裴东来的刀法一向狠辣,又是使了十足十的力气,饶是韩厥左闪右避还是不免中招。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韩厥便想找个空隙拔腿开溜。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早被裴东来识破,故意卖了个破绽以后,趁着韩厥后背空门无防,便是重重的一脚踢过去,不等落地再补一脚。 连中两下的韩厥踉跄着跪倒在地,裴东来毫不客气的用刀背猛击他后颈。 即便如此,韩厥依然没有还手,而是侧身让了让,刀背最终没有落在后颈上,而是落在肩头,引来一阵钻心般的剧痛。 听他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6 嘶嘶的倒抽冷气,裴东来知道他是实在受不住痛才会发出声音。胸中澎湃的怒火顿时熄灭了大半,正要把人拉起来时,裴东来敏锐的察觉到韩厥的左手臂竟微微颤抖。 “你的手怎么了?” 不等韩厥答话,裴东来动作迅速的撩起了袖子,只见左小臂上皮开肉绽的伤口触目惊心,像是被猛兽啃咬过的痕迹。 韩厥慢慢的平复呼吸,才道:“没什么,就是路上碰到野兽,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说实话!” “真的只是被野兽咬了而已,你也看到了,伤口正在愈合。” “你以为我忘了那几个失踪的斥候吗?” 一想到韩厥很可能是因为被契丹人发现而抓去喂了老虎,虽然人现在好端端的就在眼前,但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裴东来依然不寒而栗。 或许,就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韩厥差点就成了荒野上的一堆白骨。 这样的想象让裴东来极不舒服,几乎是下意识的抗拒。就像他至今仍然抗拒回忆义父全家被杀的惨状一样。 没有人天生无情,至亲至爱永远是你的软肋。 等等……难道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韩厥当作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了吗?这样的后知后觉,令素来冷静的裴东来第一次尝到了慌乱无措的滋味。 看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韩厥只当他还在气自己不肯说实话,于是只得将独自离开后的经历和盘托出。 “我为了混入他们的营地,参加了驯兽师的选拔。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我遇到过不少野兽,但我没想到,那孟加拉虎比它们凶猛十倍不止。若不是我反应快,这只手臂早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裴东来渐渐回过神来,“驯兽师?” 韩厥苦笑了一下,“所谓驯兽师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要的是人兽肉搏以供取乐。活下来的有重赏,死了的直接就喂老虎。” “那你后来……” “做完了想做的事,我就跑出来了。” 无论多么惊险的过程,由韩厥口中说来总是轻描淡写,“虽然我的手伤了,但谁也别想轻易困住我。” 裴东来当然相信他有这个本事,但此时更值得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既然你说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为什么现在不能跟我回去?” “我还有一点私事要办。” “因为赵武?” 韩厥不答,裴东来就当他默认了。 “他的伤势如何?” “那人出手很重,他的右边肩胛骨碎裂,至少需要养伤半个月。” “眼看契丹就要跟我们大周开战了,幽州势必会被战火蔓延。与其留在那座危城,不如你带他一起回洛阳治伤吧。” 正因为快要开战,所以我才不能走啊。 碍于身份,韩厥无法对裴东来说实话,只能另找借口,“赵武年纪虽小,却还记得赵家世代戍边的责任,他是不会离开幽州的。” 裴东来知道他欠赵家太多,想要赎罪,于是咬咬牙道:“那好,我就给你半个月。时限一到,你若还不返回神都,我就去幽州找你。” 韩厥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怎么?少卿大人要亲自拿我归案吗?” ”没错,就是要拿你归案。“ ”好……一言为定!“? ☆、十 ?  说好了半个月,之前一心想要离开的韩厥却迟迟不动身。毕竟想了好多天的人就在眼前,不见还好,一见之下……让他怎么舍得离开。 裴东来也怀了同样的心思,总觉得还有话想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分明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火花。 韩厥心中一荡,忍不住起身凑上前。裴东来先是下意识的后退,但想到韩厥手上的伤,又主动把人拉到面前,毫不迟疑的吻下去。 彼此都能感觉到,这个吻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意思。 不想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也不想理会身上的伤,疲惫也好,愤怒也罢,只想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 裴东来甚至咬破了韩厥的嘴唇,像是为了报复他的不告而别。而韩厥也不甘示弱,捏着下巴逼他张开嘴巴。如同跋涉于荒漠终于发现清泉的饥渴旅人,拼命的吮吸不但夺走了口腔中的所有空气,也让裴东来牙关发酸。 当他无法忍受的转过头时,韩厥顺势将唇舌划过颈侧,含住了饱满而小巧的耳垂。上次的伤痕还留着淡淡的痕迹,轻轻舔舐的时候异常敏感。察觉到裴东来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韩厥愈发兴味盎然,将那一小片口感极佳的软肉叼在牙齿中间,时而缓缓磨动,时而拉扯撕咬。 双手迫不及待的去解腰带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裴东来发出一声短促的□□。被□□烧热的头脑随即冷静下来,韩厥打消了继续做下去的念头,把人拢进斗篷里。 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明明是大冷的天,裴东来的额头却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韩厥替他拭去汗水,揽着他的头靠在肩上。 “今天晚上别守夜了,有我在。” “那个杀手的武功不算泛泛,两个人联手的话,把握更大一些。” “回京的路还长,你有伤,得抓紧时间休养身体。” “那点伤不碍事,我习惯了。” 这话说得让韩厥莫名心口一疼,不禁收紧了手臂,“以后不会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必定护你周全。”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在裴东来的心里激起了浪花。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被义父领回家时的情景,饱受白眼和欺凌的他第一次尝到了人间的温暖。他还记得义父慈祥的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不要害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人再欺负你。 言犹在耳,可家呢?答应保护他的人呢?一场惨案让来之不易的幸福瞬间烟消云散。 从那时候起,他就告诉自己,与其一再承受被命运戏弄的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抱有期望。 就像现在韩厥给予他的一切,他知道迟早也会失去,所以从未相信那些承诺,“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你顾好你自己就够了。” 韩厥不明白,明明两人已经亲密如斯,裴东来却总将他拒之千里外。 “你不相信我?” “不是。” “那你是觉得我瞧不起你?” “也不是。” 裴东来不肯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他的沉默像是一道墙,决然的将身边所有人隔开。韩厥本以为自己已经在墙上打开了一扇门,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扇窗而已。高高的,小小的,无法逾越的窗口,只能穿透一束微光。 这样的认知令韩厥心底一沉,说不清是沮丧,还是失望。 入夜,灌了药的景鸿和奔波数日的张训都睡了。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7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裴东来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却警觉的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盘坐在院墙上的韩厥怀抱双刀,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院内各个角落。 忽然,屋顶掠过一道人影。韩厥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很快就追了上去。为免对方调虎离山,听见动静的裴东来并未作任何反应。 那杀手轻功了得,本意是将韩厥引入密林,用陷阱困住后,再折返回去收拾受了伤的裴东来。但他没想到,韩厥的轻功比他预想的要好,不但追得很紧,而且步步紧逼,眼看就要赶上了。 无奈之下,杀手只得转身掷出暗器,意欲拖延对方脚步。韩厥早料到他有此一招,在从容闪避的间隙里,将顺手接住的飞刀扔了回去。 听见背后风声的杀手脚下急停,一个回身后仰,躲过了飞刀。 好功夫!韩厥暗赞了一句,拔刀上前,趁其立足未稳,抢攻下盘。只见那杀手身法鬼魅,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快速移动,颇有点像传说中名为移形换影的功夫。 “你到底师承何门何派?” “有本事来抓我啊,抓到就告诉你。” 一声怪笑,韩厥眼前闪过几道银光。不好,是毒针!他不敢再拿手去接,只能用刀一一挡下。可没等他放下刀,一捧毒砂又迎面而来。细小的颗粒很难全部挡住,韩厥心念电转,当机立断脱下斗篷,如甩水袖般用力一卷,毒砂一颗不漏的全被卷走。 也就在这时,韩厥醒悟到对方看似神出鬼没,实际不过是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正面硬拼必然功力不济。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两人对掌时,韩厥深厚的内力打得对方闪了个趔趄。 眼看完成任务无望,杀手不甘心失败,提起一口气,拔足往荒庙狂奔。韩厥知道他是要作拼死一搏,担心裴东来不敌,连忙也紧跟上去。 作为最后的杀手锏,蓄满火药的“雷震子”早就在袖中藏好。横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杀手也顾不上许多,一冲进院门就把东西顺着破烂的窗口扔进去。 随后而至的韩厥大喊:“东来小心!” 有所防备的裴东来虽目不视物,听觉却是格外灵敏。加之“雷震子”本就火药味浓厚,一点火花就足以爆炸,他弃用了身上所有兵器,直接用肉掌接住,以内力化解劲道后再原样抛出。 两声巨响,满是积雪的院子里火光满天。 此时,韩厥已经制住了杀手,膝盖顶着背部,抓住双手往后一扭,生生折断了对方的臂骨。困兽犹斗的杀手还在拼命挣扎,换来韩厥毫不留情的挑断脚筋。 凄厉的惨叫把被爆炸声惊醒的张训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往裴东来身后躲,“出……出什么事了?” 裴东来不答,只嘱咐他看好昏睡不醒的景鸿。 片刻之后,一柄带血的飞刀穿过窗户,扎在了扑簌簌掉落灰尘的房梁上。 裴东来知道,这是韩厥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他在用行动向裴东来证明,他说过的话,就一定做到。 又等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远去,院子里火光渐熄。 裴东来松开握紧的拳头,叹了口气。? ☆、一 ?  晨起的鼓声还在深宫的院墙间回荡,宫女们捧着熏好的襦裙和半臂跪在床边,负责贴身伺候的女官服侍着女皇穿好云头织锦履,另一位女官则趁着上朝前的空隙将各路探子传回的消息一一禀报。 “狄仁杰找到他了?” “是,他到幽州以后先是找到王浦,再找到尉迟真金。” 女皇摸了摸被水沾湿的鬓角,懒懒的嗯了一声,“顺藤摸瓜,要是连这点小聪明都没有,也就不是狄仁杰了。” “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 看着铜镜里刚刚梳好的朝云近香髻,女皇满意的点点头,“那么裴东来呢?按照日程推算,他应该已经回京了吧。” “陛下英明,他正带着人在偏殿候旨呢。” “让他候着吧。”梳妆完毕的女皇扶着女官的手臂缓缓起身,口含明珠的凤头垂下几缕金线编织的流苏,在贴好了花钿的额前微微晃动,一派高贵威仪的姿态宛若天神降临。 门外,听见脚步声的众人早已齐齐跪下,恭迎女皇上朝。 之所以让裴东来候着,是因为今日要议的事跟契丹有关。听完了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女皇还想听听刚从边关之地回来的人有何见解。 “臣以为,战事既已不可避免,不如主动出击。” “哦?为何?” “契丹狼子野心,觊觎中原已久,多年来,不但经常袭扰边境,还用钱财贿赂边关将领,长此下去,我大周最坚固的防线将不攻自破。” “以你所见,有那么严重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虽然如今只有契丹一族提起战事,但据我所知,其他部族也在观望中蠢蠢欲动。如果不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只怕那些不甘蛰伏的部族会联起手来蚕食我大周边境。” 女皇不紧不慢的饮着茶,面色如常,“就算他们联手,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裴东来倒显得比她更焦急些,提高声音道:“以他们的实力,对朝廷而言,或许不过是疥癣之症而已,但对于生活在边关的百姓来说,就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刀,日日过得胆战心惊,唯恐他们前来烧杀劫掠。还请陛□□恤百姓之苦!” 看着他言辞恳切的模样,真有几分狄仁杰的影子,女皇淡淡一笑,“我让你跟着他学办案,你倒学会了忧国忧民。” 这话听着不知是赞赏还是警告,裴东来心内一紧,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除了百姓,边关的士兵们也是饱受袭扰之苦,常常要为了一小股敌人四处奔波,有时扑空了还会被百姓怨怪。” 说到边军,女皇想起了另一桩事,“听说有人克扣军饷,可有此事?” 裴东来犹豫了一下。回京之前,狄仁杰提醒过他,对于丁武在幽州的所作所为,不可尽言,亦不可不言。裴东来知道此人背景深厚,也知道得罪圣宠优渥的薛大将军对自己绝无好处,但他记得在别院里看到的醉生梦死,记得韩厥的厉声控诉,更加记得丁武那双闪烁着狡诈和得意的眼睛。 “确有此事。” 四个字,掷地有声。 女皇意外的挑了挑眉,“是军中风传,还是你已经查实?” “有人可以作证。” “谁?” “韩厥。” “就是东珠案里的那个校尉?” “是。” 裴东来以为女皇会命他将此人带来问话,但出乎意料的是,女皇并无此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将丁武撤职查办咯?” “臣以为不妥。丁武在辽东地界声望颇重,而且战事在即,临阵换将乃大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8 忌。如要彻查此事,倒不急于一时。” “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陛下可传口谕戒之,令为先锋,将功补过。倘若此战大捷,只要他肯自掏腰包补发所欠军饷,便既往不咎。倘若出战不利,则数罪并罚。以此便可激励他用心作战。” “如果他临阵脱逃又当如何?” “可派监军督战。” 女皇似乎猜到了什么,“莫非裴卿心中已有人选?” 裴东来不否认,“臣举荐狄大人。” “他此刻正在幽州,又身怀先帝御赐的亢龙锏,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说完这句,女皇话锋一转,“但是,有件事令我很担心。” 裴东来不解的抬起头,看向眉宇间浮现一丝忧虑的女皇。 “狄仁杰身为两朝重臣,一直是前朝复辟派系致力于拉拢收买的对象,我担心赋予他权力过大,会对我大周有所不利。” 手握兵权是谋反的必备条件,何况狄仁杰身份特殊,被猜忌亦属正常。 以裴东来对狄仁杰的了解,他忠心李唐皇室确是事实,但要说他会因此而起兵造反,绝无可能。如果他没猜错,狄仁杰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女皇在临终之际将江山归还李家。如此一来,既不费一兵一卒,又能避免李武两家再出现骨肉相残的惨剧。 “臣有一计,不知能否为陛下解忧。” “讲。” “陛下可颁布一道旨意,狄仁杰担任监军期间,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倘若丁武因叛国出逃被处决,则由职位相近者暂代,以此类推。” 也就是说,无论何种情况下,他都无权调动军队。 女皇微微颔首,似乎对此提议颇为满意,“你一路辛苦了,这便回大理寺歇息吧。监军一事,我自有主张,你只管专心办好案子便是。” “臣领旨。”顿了顿,裴东来又道:“那赵家的案子……” “旧案重审不是小事,不可听信一面之词。” “臣从幽州带回的人正与此案有关,陛下可详细查问当年真相究竟为何。” “知道了,退下吧。” “……是。”? ☆、二 ?  回到大理寺才知道,还真有一堆积案等着裴东来处理。倒不是说其他人光领俸禄不干活,而是多年来大家已经习惯把最难干的活留给他。一方面自然是想躲懒,另一方面其实还是怕惹麻烦。 谁都知道裴东来是孤家寡人一个,办起案来无需顾虑,何况还有陛下给他撑腰,所行之处,任你高官显贵,都得给三分薄面。 不过这一次,段慕天却看似体贴的把那些陈案都分给了其他人,唯独剩下一桩古墓被盗案。 裴东来粗粗扫了一眼案卷,又扫了一眼不提其他只反复叮嘱他务必办好此案的顶头上司,总觉得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意味深长。 一旁好奇的张训伸长脖子把案卷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忍不住咦了一声。 “被盗的是琅琊王李宵的墓?” 这个名字裴东来太熟悉了,当初轰动京师的焚尸案此人就是关键人物之一,因行事高调被六道派人暗杀,并企图嫁祸给国师,虽然后来查明了真凶,但也因此没人再追究他结党营私意图不轨一事。 在李宵去世后,街头巷尾有传闻说,王府内曾发生过一场小风波。 这风波说来也简单,身为正妻的王妃因体弱无所出,而两个侧室的儿子则为了爵位承袭的问题大打出手,一度成为宗室子弟闲谈的笑柄。由于双方交手时动用了王府亲兵,惊动了朝廷,女皇不得不亲自出面,召见二人,指定年长者为继承者。但由于德行有亏,王爷爵位降级为侯爷,而且削减了王府亲兵数量,并收回了兵权。 一番连消带打,既削弱了复辟派的实力,又趁机除去了隐藏的威胁,难怪后来有人怀疑这场风波是陛下在暗中操纵,以此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但不管怎样,曾经威风赫赫的王府从此一蹶不振是事实。 可话又说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如今王府变侯府,当年琅琊王下葬时的风光是一时无两的,而且所葬的陵墓又有专人把守,怎么竟会被盗了呢? 报案人是侯爷的弟弟李茂,也就是抢夺继承权失败的那位。他报案的目的很明显,就是给大哥找茬的。 据李茂说,大哥做了侯爷以后整日里花天酒地,很少去墓地拜祭父亲,而他这个做弟弟的则十分孝顺,每年都按时祭拜不说,还要将坟头好好清理,摆上新鲜的瓜果菜肴,供奉香烛纸钱。 裴东来没兴趣听他自夸,当即打断道:“你说陵墓被盗,可发现里面少了什么?” “当然是少了很多值钱的陪葬品啊!” “金银珠宝?” “还有几幅父亲生前最爱的字画,加上一些古玩……” 原来只是财物遭窃,听起来像是一伙盗墓贼所为,可如此简单的案子似乎不值得段慕天特意交给他来办。 顿了顿,裴东来又问道:“丢失的物品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李茂挠头想了半天,“似乎没有,但现在想起来,有桩小事倒是有点古怪。” “什么小事?” “父亲下葬前,灵堂突然意外失火,还好发现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做法事的僧人说,这是死者的亡灵作祟,须得在棺里放一件随身物品才能化解怨气,于是母亲就把父亲平日里最喜欢的那把扇子放了进去。没想到这次陵墓失窃,扇子也不见了。” “那把扇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竹骨绢面。扇面上的牡丹图还是父亲自己亲手所画,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 如此说来,确实有点古怪。裴东来决定去墓地走一趟。 负责看守墓地的人见到裴东来很惊讶,没想到这案子居然劳驾了大名鼎鼎的神探大人亲自调查,连忙毕恭毕敬的把人让了进去。 “现场有人动过吗?” “回裴大人的话,我们收到了段大人的手令,不敢擅动。” 穿过阴森冗长的墓道,推开两扇石门,眼前的主墓室很是宽敞。裴东来第一眼就发现了地上杂乱的脚印,于是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脚印大小形状很一致,似乎是同一个人留下的,而根据脚印的深浅程度,可以看出那人出入此地不止一次。 周围的几个耳室里堆放着十几个箱子,里面的陪葬品大多被拿走了。裴东来对那些东西没兴趣,他更在意摆放在主墓室中央的巨大棺木。 钉好的棺盖明显被人打开过,正如李茂所说,棺材里的扇子不见了,但尸骨摆放得十分整齐,身上衣物也没有翻动的痕迹。裴东来略一思忖,用帕子蒙住口鼻后,俯身探入棺木,小心翼翼的掰开了尸体的嘴巴。 果然,死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59 者口中的玉琀还在。 看来他猜得没错,这案子并不是什么盗墓贼所为。 出了墓室,裴东来交给张训一个任务,查清楚看守墓地的这几个人之中近两年可有人突发横财,以及横财的来源。 而他自己,则独自去了王府。? ☆、三 ?  “你说我盗了我父亲的墓?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大理寺就可以随意污人清白吗?我们李家好歹也是坐过天下的,就算是宫里来人,说话也得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 真是十足的蠢货。裴东来心里冷笑,若不是陛下近年来修身养性,单凭他那句坐过天下的话,就足以招致杀身之祸了。 “有没有做过,你心里很清楚。要等我拿到证据再来登门拜访,只怕得换个地方问话。” “怎么?你还想刑讯拷打不成?” “对付你这种人,用不着。”裴东来懒得跟他废话,“我今天来找你,是给你们李家留了面子,如果你非要死扛到底,那就公堂上见吧。” 见他干脆利落的起身便走,嚣张不可一世的小侯爷反倒急了,“你是不是拿了谁的好处,故意来为难我?是不是李茂那个臭小子?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看来他一心想要整死我,贱人的种真是留不得,我早晚得让他滚出去!” 裴东来摇了摇头,“我对你们兄弟间的恩怨没兴趣。他是报了案,但既然案子到了我手里,查不查,怎么查,都是我的事,谁说了也不算。” “少装清高,不就是要钱吗?你说个数,小爷我付双倍!” 裴东来猛地转过头,凌厉的眼神逼得小侯爷情不自禁的退后两步,“你……你要干嘛?这是侯府,你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 色厉内荏的威胁听起来就跟放屁差不多,裴东来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只是指着他的鼻子,冷冷的警告他:“这种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如果你想找死,我有的是耐性陪你玩。” 一屁股烂帐的小侯爷当然不愿被人掀老底,但又拉不下脸说软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听实话。” “说实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盗墓是重罪,何况那是先帝御封的琅琊王陵墓,不忠不义加不孝,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但我劝你,要为妻儿家人着想。”裴东来知道他的儿子刚出世不久。 小侯爷果然动摇了,“你能保证我儿子没事?” “稚子无辜,我会尽量替他在陛下面前求情。至于成不成,没法保证,你也可以不信。” 思前想后掂量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小侯爷终于下定决心,承认自己为了维持府里的巨大开销,收买墓地守卫盗取陪葬品变卖的事。 “你去了不止一次吧?”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只能独自前往,一次搬不了太多东西,不得不多走几趟。” “可有动过棺木?” “没有。”小侯爷迅速否认了,“毕竟棺材里躺着的是我父亲啊。” 看到裴东来脸上浮起嘲讽的笑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窘迫之色,不由低下头,续道:“何况……那里面也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才是实话。 裴东来又问了些细节,然后告辞。 匆匆赶回大理寺的张训终于查到了那个被收买的墓地守卫,于是兴冲冲的来找裴东来邀功,没想到大人的反应很平静。 “你早就猜到盗墓者是小侯爷?” “一个整日里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除了坐吃山空,总该想点别的办法吧。而且,从现场来看,盗墓的手法虽不专业,但拿走的都是好东西,如果不是自家人,怎会如此熟知内情。” “大人说得有理。” “我本来也只是疑心而已,可当我看到他府里的排场,就知道没找错人。” “那这案子算是破了?” “不。我问过,他从未开棺,也没有拿那把扇子。” “一把破扇子,又不值钱,为什么不认?” “正因为那把扇子不值钱,所以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张训恍悟的点点头,“那倒也是。可除了他,还有谁会拿呢?我记得你说过,墓穴里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裴东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让脚印消失不难,但我想不通对方的目的。” 一把普通的扇子,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吸引力。 裴东来想起,那两兄弟虽然不合,却都不约而同的提起,父亲对扇子的爱惜令家里人难以理解,尤其是某次不小心摔坏了扇骨,修复以后更是视若珍宝。母亲甚至一度怀疑,这扇子是不是与父亲的往日旧情有关,可后来证实,并无此人。 在询问口供时,裴东来曾分别问过他们,可曾把玩那把扇子。然而他们都表现出嫌弃的样子。 这也难怪,见惯了珍奇古玩的公子哥儿,怎会对一把平平无奇的扇子感兴趣呢。而琅琊王李宵更是见多识广的人,他之所以如此在乎,想必其中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喜欢胡思乱想的张训随口说了句“难道扇子里有藏宝图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裴东来却似乎想到什么。 见他倏然起身,拔腿就走,张训连忙跟上,“大人,你要去哪啊大人?” “回侯府。” “你不是刚从那问完话回来的吗?” “还有一个人没问。” “谁啊?” “王妃。”? ☆、四 ?  见到王妃的时候,裴东来才知道,那些所谓尊贵的头衔都是虚名。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身体多病,膝下无子,以致于夫君刚死就被两个侧室的儿子“送”去寺院的可怜女人。 虽说是带发修行,出家的日子终究是清苦的。若不是有娘家带来的侍女伺候着,以她的身体,怕是早就捱不下去了。 “蔓儿,今日有贵客,去向住持讨些茶叶来吧。” “王妃无须客气,一杯白水足矣。” “裴大人的好意妾身心领了。这儿比不得王府,但该有的待客之道还是应当的,一杯粗茶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只求大人莫要嫌弃才好。” 话已至此,裴东来不便再推辞,由着侍女蔓儿出去煮茶了。 王妃用袖子遮着嘴咳嗽几声,这才抬起略显苍白的脸,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大人此番前来不易,有话便请直言。”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能惊动大理寺的,必然不是小事。如果我没猜错,怕是跟王爷有关吧。” 看来是个眼明心亮之人,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裴东来也不啰嗦,直奔主题,“你可记得王爷身上有把扇子?” “记得。那扇子王爷轻易不许人碰,后来放进棺木一起随葬了。” “可是现在有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0 人把它偷走了。” “竟有此事?”王妃满脸惊讶之色,但除了惊讶,眼里似乎还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裴东来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丝异样,“你知道那扇子不同寻常,对吗?” 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初下葬的时候,他们说需要一件贴身的物品镇棺,我就想着,把那祸根也跟王爷一起埋了吧,以后一了百了。可没想到,终究还是……” “祸根?” “实不相瞒,那把扇子里藏着一个秘密。” 准确的说,是一个关乎抄家杀头的秘密。如果不是因为与此相关的人都已不在了,谁也不敢轻易提起。 裴东来从她的三言两语里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六道的人曾经拉拢王爷,想要他率兵举事?” “起初王爷是不肯的,直到他们拿出了亢龙锏。 我听王爷说过,那是先帝御赐给狄仁杰的,自从他下狱后,此物便上缴朝廷。能从宫里把这东西拿出来,可见六道的背景不一般。” 关于六道的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朝廷一直讳莫如深,只知道这伙人从焚尸案以后便基本上销声匿迹,余下一些残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既然六道已经覆灭,王爷也死了,为什么还有人想要那把扇子?” “也许是因为藏在扇子里的名单吧。”不等裴东来追问,王妃边摇头边道:“那份名单我也没有见过,只是有一次王爷醉得太厉害,才不小心说漏了嘴。据他说,如果名单被公之于众,将会给很多人带来血光之灾。” 难道……那是六道成员的名单? 裴东来早就听闻,有不少朝中重臣曾在私下参与该组织。他们之中,有些人是真心拥护李家夺回江山,有些人是对高压下的酷吏制度不满,还有些人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毕竟六道暗杀了不少效忠女皇的大臣。 不用说,这些人绝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与一个被朝廷剿灭的反动组织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在时过境迁风平浪静以后。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毁掉名单。 动机找到了,接下来就该确定有嫌疑的对象。裴东来决定从当年与琅琊王十分交好的几位大臣下手。这其中包括了门下省左谏议大夫元朗、都省右员外郎李昇、殿中侍御史王中元以及右金吾卫将军卢方。 经过几日的秘密调查,裴东来发现卢方最为形迹可疑。 某日,他跟踪此人至一条小巷,却险遭暗算。好不容易脱身后,被跟踪的人已经不见了。 当晚回到大理寺,桌上多了张纸条。 裴东来将纸条看过一遍,随即毫不犹豫的烧掉,转身去找段慕天。 “大人。” “来啦,坐吧。” 段慕天将白瓷杯推到他面前,“尝尝我新煮的茶,是不是比寺院里的好。” 裴东来看也不看,只是盯着他,“你跟踪我。” “你不是也在跟踪别人吗?” “我是为了办案。” “东来啊,我让你好好办那个盗墓案,你办得怎么样了?” “盗墓者乃死者长子,他已经承认此事。” “那好啊,你明日带人去侯府搜查,一旦人赃并获,便可结案了。” “如果我说案子还没完呢?” 段慕天并不生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条案,“凡是适可而止,别让大家都难做。” 见裴东来还想争辩,他又续道:“下午你不在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陛下有何旨意?” “圣上命你明日一大早去见她。不用担心,搜府的事我会替你安排好的,等你回来便可出发。”? ☆、五 ?  不知为何,平日里女皇召见,都让裴东来在偏殿里候着,今日竟是不同,命他站在殿前阶下等,那些刚下了朝的大臣们纷纷从他身边经过。 因裴东来向来是冷着一张脸,倒也没人主动同他打招呼,但窃窃私语是免不了的。 起初他只当听不见,但那些声音越来越大,拼命往耳朵里钻,像是故意要让他听见一般,只差没把口水喷到他脸上来了。 裴东来扫了一眼声音最响的几个人,依旧面不改色的站着。 或许是笃定他不会动手,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上前来挑衅了,嘴里说着恭喜裴大人破案有功,圣上少不得又要嘉奖,随即又故作惋叹,只可惜天生隐疾注定提拔无望。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如果是自己,肯定早就心灰意冷,辞官回家了。 “诶,你懂什么,在朝中做官多风光,好歹也是从四品,算得上光宗耀祖了。更何况,倘若哪天有个万一,还能博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美名,总比一个人终老在家要强得多嘛。” “咦?难道裴大人这病不能娶妻生子么?哎呀,可怜裴家从此无后啊。” 看着他们假惺惺的作态,裴东来真是多瞧一眼都觉得恶心。他本想扭过头不理,却在听到裴家无后几个字时眉间一皱。 早在裴家出事的时候,他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他是天降的灾星,不但克死了亲生父母,还给好心收养他的裴公一家带来灭门之祸。虽然他并不信那些鬼话,但流言依然在他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直到六道覆灭,亲手为裴家报了仇,裴东来心里的阴影才渐渐淡去,没想到今日又有人旧事重提。 “请诸位自重。” “裴东来,你什么意思?” “对他人家事指手画脚,未免有些失礼吧。” “放肆!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敢跟我们这么说话!” 吵闹声惊动了宫中的守卫,有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语气十分粗鲁,“有什么好争的,连算命的都说,白子不详。这都是命数。” 说话的人正是卢方。 裴东来沉下脸,习惯性的伸手摸腰间,才想起进宫时身上武器都已交了。 他的动作引来卢方的嗤笑,“哟,还恼羞成怒了啊。来啊,想要什么趁手的兵刃,尽管开口,哥哥这里有的是。” 左右金吾卫掌管宫中值守与巡察,特许携带兵器,所以这话倒不是夸口。 “我不会在这里跟你动手的。” “那咱们出去比划?” “随时奉陪。” 眼看火药味越来越浓,那些本来打算凑个热闹就走的人都围拢了过来。 忽然,人群自动从中间分开,负责传口谕的女官迈着轻巧的莲步,姗姗而来,“圣上有旨,传裴东来觐见。” 裴东来敛了怒气,拱手接旨,随女官去了。 人群也随之散开,主动挑事的卢方冷哼一声,与几人交换了眼色,带领手下继续巡视别处。 女官将裴东来带到闭月亭前,然后撩开纱帘,让他进去。 一声“赐坐”,新鲜的瓜果流水般奉上。裴东来低头看了一眼,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1 琉璃樽里剥好的葡萄一颗颗丰盈饱满,晶莹剔透如同玉石雕琢般。 “陛下,臣受之有愧。” “裴卿无需自谦,案子的事,我知道你尽力了。” 裴东来一时拿不准女皇口中的案子是指哪一个,还好接下来又听她续道:“你带回来的那个人,我已经着人问过。” “他认罪了吗?” “他承认出卖情报,而且正如我们之前所猜想,他早在数年前便与高句丽遗族和契丹人勾结,图谋我大周江山。” “果然如此,那之前利用牡丹下毒的事定是他们所为了。” “还有东珠失窃一案。” 裴东来意外的抬头看了一眼,想不到陛下还记得这个案子。 “东珠是新罗的贡品,也是高句丽的国宝。当初他们是想一举两得,既挑起两国争端,又能趁机夺回宝物。我一直好奇高句丽的人是怎么知道护送东珠进京的路线,现在总算明白了。” “景鸿这个人不简单,我派去安插在军中的暗探不是意外身亡,就是下落不明,偏偏他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让人无迹可寻。” 但裴东来还有一事不明,“陛下既然早就怀疑此人,何不将其拿下。” 以景鸿的身份,似乎不需要顾忌。 女皇知道他在想什么,“辽东一带向来鱼龙混杂,动荡不安,我派出暗探就是想查清底细,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牵扯其中。一个景鸿自然不足为惧,可如果他的背后还有别人呢?” “陛下说的是丁武?” 看女皇轻蔑的表情,便知她并未将此人真正放在心上,裴东来瞬间想到了另一个人——薛怀义! 难怪了,如此煞费苦心。 裴东来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女皇的心思,换作是他,如果连身边最亲密的人都无法信任,的确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现在看来,牵扯其中的人确实不少。据景鸿亲口所述,他曾经以钱财美色为诱饵,拉拢过军中数位将领。而且他也曾试探过丁武好几次,但都被对方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来。” “真是老奸巨猾。他是打算睁只眼闭只眼,默许手下那些肮脏的交易,这样一来,既能享受好处,东窗事发时又不必承担罪责。” 女皇点点头,赞同裴东来的分析,“如何发落此人,等战事结束再议。眼下,我要你去幽州走一趟。”说着,她打开宫女呈上来的锦盒,取出圣旨,扔给裴东来,“替我转告狄仁杰,我把辽东交给他,出了半点差错,都拿他是问。” 裴东来捧着圣旨,有些迟疑,“我手上的案子尚未了结……” “听段慕天说,盗墓者已经找到了。” “是,但……” “莫非此案别有内情?” 不知道是不是裴东来的错觉,总觉得女皇淡然微笑的背后,投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六 ?  查抄侯府的时候,果然找到了几件被盗的陪葬品,铁证如山,小侯爷顺理成章的被下狱了。值得欣慰的是,裴东来还算言而有信,至少保住了他的妻儿家眷。 如此简单就破了案,难怪连张训都兴致缺缺。 “大人,这案子证据确凿,犯人也认罪,没什么好审的了吧,让他在供状上画押就是了。” 裴东来没说话,只是把玩着刚在集市上买的扇子。 “对了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出发?” “对啊,去幽州啊。” 张训这才后知后觉的的发现,大人似乎完全没有离开京城的意思。 “大人,这可是圣上的旨意……” “知道了。”裴东来把扇子一收,随手插在腰间,“圣旨你收着,我出去办点事。” “那这些证物,还有人犯怎么办?” “你带回大理寺吧。” 骑在马上的人远远传来这么一句话,张训无奈的叹了口气。 集市上卖扇子的店家正准备关门,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门板,吓得掌柜的以为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差点叫出声来。 裴东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有事问你。” “客……大人请说。”掌柜的好歹见多识广,认出了他身上的官服,勉强放下心来。 “我之前在你这里买了一把扇子……” “是扇子有什么问题吗?哦哦,老朽立刻给您换把新的。” “听我说完!” “是是是。” “我问你,如果扇子坏了,你这里可以修好吗?” “这个……这种竹骨绢面的扇子图的就是个好看,时新的花样一过,就算不坏也大多扔掉了,老朽从未见过有客人来修的。” “倘若一定要修呢?” 掌柜的看了看裴东来手里完好无损的扇子,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裴东来不耐烦的一手折断扇骨,“行了吗?” 官爷火气真大,掌柜的自知惹不起,连忙点头如捣蒜,“行行行,要修是可以的。只不过老朽老眼昏花,已经很久不做此营生了,倒是可以向您举荐一位。” 终于说到正题,裴东来精神一振,“此人手艺如何?” “您放心,全洛阳城找不出第二个手艺比他好的,许多未出阁的小姐都是在他那里修补扇子。” “未出阁的小姐?” “咳咳,这个,想来或许是定情信物吧。” 裴东来了悟的点点头,瞬间想起自己送给韩厥的双刀,那好像还是师父留下的东西,应该不算什么信物吧。 抛开乱七八糟的念头,裴东来对掌柜的道:“你带我去找他。” 那个手艺人姓罗,打小生下来腿脚就有毛病,所以左邻右舍都叫他罗瘸子。因为手艺出众,平日里登门的客人络绎不绝,但此人性格古怪,午时之后便不再见客。所以当裴东来找到他家时,院子里冷清得很。 推开院门,掌柜的试探着叫了声罗瘸子,四下无人应答。 “可能在楼上睡午觉吧。”讨好的笑了笑,掌柜的生怕惹怒官爷,主动上楼帮忙找人。 裴东来一脚踢开楼下堂屋和左右厢房,都是空空如也。 刚扭头出来,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叫。裴东来反应迅速,踏着楼梯扶手两三步便窜了上去。 只见掌柜的昏死在门口,屋内光线昏暗,不见人影。 裴东来蹲下身,探了探掌柜的鼻息,确认还有一口气,随即走进屋里仔细检查了窗户,没有翻动的痕迹,而他自己刚才一直站在院子里,如果有人跳下来逃走不可能毫无察觉。 看来这里确实没有第三个人。 正当他走到门口,盘算着该将掌柜的直接送回店里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瞧瞧时,忽然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伸手摸了一下。 不摸还好,一摸之下,惊得他倒退好几步。 幸好身上带了火折子,裴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2 东来稳住情绪,点亮了桌上的烛台,拿在手中,回到门口,举起照亮刚才碰到他的东西。 果然,一具尸体正悬吊在木板门的正上方,由于死者个子不高,两腿又长短不一,所以只有较长的那条腿的鞋尖垂得较低。若不是身量高的男子经过,作为常客的那些小姐丫鬟们肯定发现不了。 看来凶手是花了心思的。 不过这样一来,倒证实了裴东来的猜测。那份名单是在修扇子的时候被放入扇骨夹层,只是这个秘密本该只有李宵和罗瘸子知道,凶手又是从何得知的呢?难道是六道那些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李宵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裴东来又同时想到另一个问题。 假设凶手一开始就知道名单在扇子里,那么李宵死后他们一定想办法找过,只因为扇子随葬于棺木中,才一直没有找到。问题在于,他们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们还偏偏挑中了陵墓被盗的时候下手,企图浑水摸鱼,蒙混过关。若非有人指点,绝不会如此巧合。 裴东来愈发觉得这案子迷雾重重,若是身边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就好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手把手教自己办案的师父,还有推理能力一流只是有些嘴欠的老狐狸,以及话不多说却总是一语中的的韩厥。 如果此时你们都在…… 裴东来忍不住自嘲的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也开始想要依赖别人了。 把掌柜的送走以后,回大理寺的路上又碰到了金吾卫的人 。 骑着高头大马披挂一身铠甲的卢方显得颇有气势,身后一众手下也是威风凛凛的模样,将裴东来团团围住。 面对他们咄咄逼人的目光,裴东来神色如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裴大人如果记性不差,该记得我们约好的事吧。” “你想怎么打?” 卢方大笑,“裴大人尽管放心,我不会以多欺少的。要打就打个痛快,我只是怕有人扰了我们的兴致,才把兄弟们叫来镇场子。” 裴东来冷笑一声,“有你们金吾卫的人在,谁敢来搅局?” “说得好。”卢方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拍手。 裴东来扫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只怕施展不开,换个地方吧。” “去哪?” “跟我来。”? ☆、七 ?  身为一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小跟班,明知道大人不想走,张训还是替他收拾好了包袱。可他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大人回来。迷迷糊糊中,他抱着包袱,趴在桌上睡着了。 就在油灯即将燃尽的时候,门被人推开,随之卷入的夜风狠狠摇晃了一下烛影。 铜盆里有打好的清水,裴东来洗净了脸上的血渍,然后解下身上所有武器,开始脱衣服。因为背上伤口的血痂黏住了贴身内衣,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把衣服撕下来的。 被风吹醒的张训乍一看到半个手臂长的伤口,不由得惊呼一声,赶紧翻箱倒柜找伤药。 “别找了,去烧点热水送来。” “好的,大人。” 张训屁颠屁颠的去了厨房。 裴东来背对着镜子,扭头看了看伤口,面色颇有些不悦。今天还是大意了,没想到那卢方虽然功夫算不得上乘,倒是有股子蛮力,明明手臂上已经中了暗器,却还能挥刀如风,要不是躲得快,别说后背,连内脏都会被震伤。 又仔细瞧了一会儿,皮肉翻开的样子真是难看,尤其他皮肤雪白,愈发衬得伤处十分狰狞。幸亏刀口不算太深,若是伤到骨头就糟糕了,现在顶多是留疤而已。 因为事先叮嘱厨房留着火,热水很快就烧好了。裴东来把张训赶走后,脱得□□的跨进木桶坐下,先用汗巾沾水把伤处擦拭干净,再敷上药粉,缠上白纱布条,然后才安心坐好,将一身疲惫的筋骨都浸泡在温度刚好的热水中。 湿漉漉的白发垂在外面,他头枕着木桶边沿,闭目小憩,微微起伏的胸口被热水泡得泛起一片绯红。 多么熟悉的情景,习惯了受伤的人,也习惯了照顾自己。可是时不时的,脑海里会冒出些以前从未想过的念头……如果身边多个人关心,会不会好一点。哪怕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说话,会不会好一点。倘若那个人是我喜欢的,会不会更加好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裴东来沉下心想了想,大约是韩厥出现以后吧。 虽然理智在时刻提醒自己要冷静,但人就是这样,哪怕有一丝希望,都想要拼命抓住,这或许也是一种求生本能。 只是,这种本能带来的后果充满了不确定性,令人既向往又恐惧。 热水渐渐凉了,裴东来站起身,走到镜子面前。光亮如新的镜面倒映着笔直修长的身躯,紧实的肌肉覆盖着匀称的骨架,洁白如玉的肌肤虽然被几道醒目的疤痕破坏了美感,却另有一番独特的吸引力。 他记得那天晚上,韩厥抱着他,仿佛着迷般的一再亲吻这些伤疤。也不知韩厥的舌头下面藏着什么□□,凡是被他舔过的伤疤都又痛又痒,尤其是那股若有若无的瘙痒,从那一小块的粉色嫩肉蔓延开来,就像是点燃的火种,烧得他全身都在沸腾。 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是喉咙的干渴更难受,还是身体的饥渴更难熬,只知道抓着韩厥的头发往身下压。 好在韩厥读懂了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最多。让他除了兴奋的在对方坚硬厚实的背部留下血红的抓痕之外,已经没有余暇去思考其他。 其实做的时候是很痛的,直到现在,身体还记得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同样,也记得欲望宣泄之后淋漓尽致的爽快。 所以,当韩厥贴着耳朵问喜欢吗,他很清醒的回答:喜欢。 相较于情人间温情脉脉的缠绵,他喜欢这种野兽般的厮杀,无需甜言蜜语,无需温柔抚慰,只有□□裸的掠夺,撕咬,啃噬,直至吞下彼此的血肉,彻底融为一体。怎一个痛快了得! 光是回想,就已经令裴东来身体发热。他不得不强压下欲念,转而将目光投向窗外。 今日是十五,皎洁的圆月正当空,裴东来不由的想起了那个传闻白子会在圆月夜里变身的奇谈怪论。故事固然荒谬,但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倒想借此机会摈弃身份带来的障碍,查清案子背后的真相。 跟卢方的比武让他再次确定,扇子被盗肯定跟他有关。只可惜无凭无据,没法搜查住地。 裴东来担心的是,假如扇子此时真的在卢方手里,只怕早已销毁证据。那么这样一来,拿不到实证,也就无法定罪,不仅仅是盗墓的案子,还有那些人私下加入六道组织的事,秘密就此被掩盖,神不知鬼不觉。 这当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3 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所以眼下得先想办法把东西找到。 光明正大的搜查行不通,偷偷跟踪又已经暴露,为今之计,只能依靠旁门左道的功夫了。 想来想去,裴东来决定去一趟鬼市。 那里奇能异士众多,又是洛阳城内外各路消息的集散地,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八 ?  关于鬼市的很多传说,都是狄仁杰告诉裴东来的。就像曾经声名赫赫的太医王浦,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蓬头垢面的汪癞驴子,很多有心隐瞒身份的人都藏匿于此,而大家也都恪守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从不互相打听,彼此相安无事。 当然,为了生存,这些人也会或多或少的利用自己的过去,反正只要能赚到钱,都各凭本事吧。 鬼市里的“名人”不少,其中有一位也是自称“国师”。与静儿不同的是,他并不会腹语术,只会占卜算卦。算得准不准且不说,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搜集情报的能力很强,大到朝廷各派势力新动向,小到坊间谁家媳妇偷汉子,几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那些来问卦的人,其实也就是花银子从他嘴里买消息,至于真假与否,全凭心断。 裴东来揣着银袋找到了这位假国师,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猜中了身份。 “你想问哪一桩案子?” “洛阳城里所有的案子你都知道?” 假国师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天上的神灵都在看着,他们无所不知,我只是代为传话而已。” 明知这是托词,裴东来也懒得揭穿他,“关于盗墓的事,你这里有没有消息?” “你说的是琅琊王陵墓被盗的事吗?”假国师煞有介事的盘指一算,沉吟片刻,“李宵为人张狂骄横,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的肮脏事,生下此等孽子,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你既知道盗墓者是谁,也该知道棺木里少了什么东西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裴东来发现假国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垂下眼睛,拨弄着手里长长的串珠。 “你不用怕。我不问你那把扇子里面有什么,我只问你,东西在哪?” 假国师抬了下眼皮,一双精明的眼珠子咕噜噜转来转去,还是不说话。于是裴东来故意将手里的银袋抛起,沉甸甸的份量让人很难不心动。 银袋落下的那一刻,垂涎的眼神已经无法掩饰。假国师忍不住伸手去接,却被裴东来一把抢走。 “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个……” 看来似乎有戏。裴东来眼睛一亮,上前两步,“有话就说,好处少不了你的。” 假国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东西事关不少人的身家性命,口风太紧,我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若在以前,裴东来听到这里早就勃然大怒。可自从他跟老狐狸一起办过案子后,也从他身上学会了几招对付市井之徒的办法。“你敢伸手拿钱,就不会一无所知。若是想坐地起价趁机要挟,我劝你早点打消念头。” 被拆穿企图的假国师兀自辩解,“买卖买卖,有买有卖,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脾气不大好。”裴东来渐渐没了耐心,“现在不肯说,带你回大理寺就由不得你不说了。” 因为他不自觉的提高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见他把假国师揪着领口提起来,大家纷纷一边敲打手里的家伙什,一边鼓噪着“官府狗打人咯”“官府狗抓人咯”之类的呐喊声,一时间好不热闹。 假国师顿时有了底气,用尽全力想要挣脱裴东来的控制。 裴东来被他闹得心头火起,将人拖到水边,掐着后颈把头用力摁进水里。呛了一鼻子水的假国师反抗不得,两只手胡乱扑腾,扬起哗哗的水声不止。 藏身于鬼市的人大多明哲保身,凑热闹的声势大,真正肯管闲事的少。裴东来正是料中了这一点,所以并不担心无法脱身,倒是被水花溅湿了衣服有些不快,当即退后几步,撩起外袍一角掖在腰间。 当他松开手时,假国师如蒙大赦的趴在地上哇哇大吐,涂在脸上用来装神弄鬼的颜料糊了满脸,神情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裴东来不屑的嗤了一声,“就你这样也配称国师?” “我不敢了……不敢了……”惊魂未定的假国师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眼睛盯着漂在水面上的尖顶锥帽,想捞又不敢伸手。 裴东来一看便知,他把自己的积蓄藏在帽子里,于是用刀尖把帽子挑起来。 假国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紧张的吞了下口水。 “说吧。” “说……说什么?” 见他还没回过神,裴东来蹲下身,把钱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扔进帽子里,“买卖还做吗?” “做做做。”假国师忙不迭的点头,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东西确实是卢方拿的,就是那个跟你比武的金吾卫将军。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把东西藏在哪,据我推测,可能在他相好的女人手里。” 裴东来意外的皱起眉,“相好?” “那女人是有夫之妇,他俩的私情几乎没人知道,所以东西放在她那里很安全。” “你知道那女人家住何处吗?” 假国师迟疑片刻,说出了一个地名,“她现在成了寡妇,说不定两人正谋划着双宿双飞呢。” 话音刚落,裴东来扔下帽子,飞奔而去。 他一走,假国师立马爬起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帽子,扭头回到自己栖身的洞穴。 与他擦肩而过的某人对他笑了一下,“辛苦了。” “不辛苦,小事而已。”假国师兴高采烈的接过对方递来的金锭,用牙咬了咬。 趁着人群散去,无人注意,那人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假国师只觉得胸口剧痛,却被满是血的手捂住嘴巴,发不出一丝求救的声音,直到无力倒下。 将匕首在他身上擦了擦,神秘人这才悄然离开。? ☆、九 ?  裴东来赶到寺院的时候似乎迟了一步,前来应门的小道姑说你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 在失望的转身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手撑住还没关上的门。 “那个侍女呢?” “我……我不知道蔓儿去哪了。” 小道姑闪躲的眼神自然瞒不过裴东来的火眼金睛,“你知道她的名字,就该与她熟识,怎会一无所知?” 看得出她有点害怕,裴东来亮出了大理寺的腰牌。 “蔓儿……蔓儿她……”小道姑眼圈一红,抽抽噎噎的道:“她被扔到井里去了,呜呜呜……” 杀人灭口?!裴东来的脑海里迅速闪过四个字。 “快带我去看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4 看!” 在后院的枯井中,果然躺着一具女尸,从服饰打扮来看,应该就是蔓儿。 裴东来将小道姑又盘问了片刻,然后才得知,就在昨夜里,有人路过小院时听见争执声,等其他人今日一早来看,已经人去楼空,主仆两人都不知所踪。至于井里的尸体,则是午时才被人无意间发现的。 “为何不报官?” “蔓儿不是出家人,只能以香客的身份留宿在此。住持说,如果被其他香客知道出了人命案子,会影响寺院的香火,所以……” 想不到佛家清净之地竟然也被世俗的铜臭味沾染,裴东来不禁摇着头叹了口气。 看着凝眉沉思的裴东来,小道姑擦干眼泪,怯生生的问道:“大人,蔓儿她……真的是被她主人杀死的吗?” 裴东来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是蔓儿说,她家主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去年她母亲重病,主人还赏了她不少钱,让她去找最好的大夫。如此慈悲心肠的大善人,怎么会杀人呢?” “是啊,她怎么会杀人呢?” 自言自语的裴东来也很不解,在他的印象里,王妃的确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何况,就算意外起了争执,一时冲动杀人,凭她那体弱多病的身体,只怕有心也无力啊。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下手的应该另有其人。 “你们可曾听见小院里有男人的声音?” “因为王妃身份特殊,住持特意叮嘱我们平日里不要去打扰,所以我们很少接近那座小院。” 顿了顿,裴东来又问:“你刚才说,王妃待蔓儿视同己出,对吗?” 小道姑懵懂的点头,“蔓儿亲口告诉我的。” “那你知道她家住何处吗?” 既然王妃与蔓儿关系如此亲厚,见她惨死不可能无动于衷,至少该去她家里探望一番才对。 裴东来猜对了。 难得有贵客登门拜访,受宠若惊的老俩口喜不自胜。临走前,王妃拿出几枚金锭作为赏赐,夫妻俩非但不肯收下,还口口声声称她为救命恩人。 想起香消玉殒的蔓儿,看着她年迈的父母,王妃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匆匆掩面而去。 刚走出巷口,就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讥讽的道:“你以为用钱就能买蔓儿的一条命吗?!她的忠心值多少?你的良心又值多少?” 王妃惊愕的回过头,看着裴东来一步步走近,“不,不是我,我没有杀她。” “但她却因你而死。”裴东来毫不留情的揭穿真相,“无论你是享尽尊荣的王妃,还是守着青灯古佛的出家人,她都一心一意陪伴你左右,而你呢,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杀了她,连为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蔓儿不放心我跟他走,他脾气一向不大好,所以……他只是不小心错手……” “直到现在你还为他辩解?” “我……” “背叛夫君,出卖儿子,连贴身侍女都要抛下,好狠心的女人啊。” “你……” “我说错了吗?你背着丈夫与他的好友偷情,小侯爷虽不是你亲生但好歹也叫你一声母亲,至于蔓儿,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裴东来步步紧逼,王妃终于承受不住,痛哭失声。 这时,久等情人不归的卢方出现了。他看了看伤心欲绝的王妃,又看了看裴东来,脸色一片铁青,“真是阴魂不散啊,你到底想要纠缠我们到何时?” “直到你归案伏法。”裴东来字字铿锵有力。 卢方仰头大笑,“就凭你?” 裴东来缓缓拔出腰刀,“是,就凭我。” 眼看剑拔弩张的气氛越绷越紧,王妃一把抱住裴东来握刀的手,苦苦哀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发誓,我们离开洛阳以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杀了人就想走吗?”裴东来从不跟女人动手,但不代表他会心慈手软,“好,就算蔓儿落井是意外,名单呢?” 王妃满面愁容,如泣如诉,“那是我们的护身符,一旦交出去,我们就都没命了。” 裴东来不为所动,“不交东西就别想走。” “何必跟他多费口舌,你让开,我自有办法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卢方没什么耐性,只想赶快解决掉眼前的麻烦。“来吧,是去是留,手下见真章!” 还没等裴东来回应,突然,他觉得手上一沉,刚才还在迭声求情的王妃整个人歪倒在他身上,本就苍白虚弱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裴东来连忙一手扶住她,一手去探鼻息,令他震惊的是,人居然就在他眼皮底下死了! 这是继罗瘸子和蔓儿之后,因为那份名单而死的第三个人了。 是谁?是谁杀了她? 卢方站得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裴东来下的手,当即又惊又怒,握着兵器的手青筋暴涨,猛地直扑向裴东来。 豁出性命般的浓烈杀气扑面而来,令裴东来也不禁为之一窒。 刀光剑影的交织中,一个酝酿已久的阴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就如同潜藏于水底的怪兽,按捺不住地向猎物张开了血盘大口。? ☆、十 ?  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卢方越战越勇,裴东来有心解释,无奈找不到喘息的机会,只能拼尽全力招架,打算先扛过十几招再说。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破绽,裴东来飞身跃起,连环踢直将人踢出一丈开外。 卢方把刀插入地下,这才稳住身形。 “卢将军,你听我说……” “少来假惺惺了,裴东来,京城内外谁不知道你的阎罗名号?在你眼里,早就视人命如草芥了吧。” “王妃的死与我无关,信不信由你。” “那杀不杀你也随我吗?” 见对方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裴东来索性闭嘴。只要把人拿下,进了大理寺的牢房,就算他不听也得听。 主意是不错,可惜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 意外再一次出现了。本来冷清无人的小巷突然窜出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将卢方团团围住。 裴东来以为他们要将人劫走,连忙上前阻拦。可他没想到的是,那伙人猛地转身向他撒出一把白色粉末。虽然他反应很快的捂住口鼻,但还是难以避免的吸入了一些。淡淡的异香萦绕鼻尖,不一会儿,就令他四肢酸软,连内力都无法凝聚。 好厉害的药劲!裴东来心知不妙,今日之事只怕要糟。 果然,那伙人见裴东来中招,互相交换着得意的眼神。领头者吹了声口哨,巷子尽头走来几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人,同样也蒙着面,但看他们走路的步态,很是眼熟。 卢方似乎认出了这几人,“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若是不来,你岂不是要带着你的女人和我们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5 的东西远走高飞了?”开口的人故意压着喉咙,但裴东来听得出声音也很熟悉,像是朝中某位大臣。 “你们的东西?”卢方冷冷的看着他们,“那上面也有我的名字。” “有你的名字不假,可我们当初让你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是让你尽快销毁掉,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为什么?你们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意思?” “你们让我去拿名单,却没想过如果万一事败,我该如何自处。既然要拿我当炮灰,就别怪我留一手保命。” “依我看,保命是假,借机敲诈是真吧。” “话不要说得太难听了。这份名单见不得光,大理寺的人又紧咬不放,我带着东西离开洛阳,对大家都是好事。再说,我替你们卖命,就算拿点路费又怎么了?我抛下今时今日的地位,隐姓埋名从头开始,难道不该要点补偿吗?” “好好好,你不就是要钱吗?我们可以给你,只要你把名单交出来。” 为表诚意,他们拿出了一个装满金锭和银锭的木匣。见卢方犹疑不定,他们又派人把毫无反抗之力的裴东来押到面前,“再加上一条命,让你替你的女人报仇。如何?” 卢方死死的盯着裴东来,眼中仍然恨意难消。 裴东来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丝毫没有回避或胆怯的意思。 “死到临头也不肯求饶吗?” “我师父说过,大理寺的人没有软骨头。既然问心无愧,又何须认罪。” 事已至此,裴东来明白了,从他去鬼市打探消息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阴谋。 案件的知情人都已命丧黄泉,只要卢方杀了他,这伙人就会立即将卢方也灭口,然后给他安上谋杀官差的罪名。至于动机,很简单,与王妃通奸并企图私奔,被揭露后恼羞成怒杀人。只要找不到卢方的尸体,所有人都会以为他畏罪潜逃了,案件就此盖棺定论。 多么完美的计划,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击节赞叹。 看来王妃也是这伙人暗中刺杀的,虽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段,能无声无息杀人,但目的很明确,就是激怒卢方,逼得他冲动出手。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他能冷静下来,想想事情前因后果。 遗憾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未能如裴东来所愿。卢方犹豫片刻,还是举起了长刀,雪亮的锋刃带着凛然的寒意。 裴东来心下绝望却又不甘,硬是睁大眼睛看着刀落下来。 忽然,一支鸣镝破空而来,尖锐的响声如同危险的预警,提醒他们潜藏在暗处里的杀机。 这支响箭让裴东来精神一振,立马想到了远在幽州的某人。 是他回来了吗? 不等细想,一队人马举着火把而来,走到近处时,分列两行,抬出一顶华丽的软轿,只有宫中才有的昂贵香料散发着特有的香气。 蒙面的那群人最先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奇怪的是,这队神秘人马并未加以阻拦或追逐,而是看着他们就这么逃走,然后将卢方和裴东来都带到软轿前面。 常在宫中行走的卢方凭着香气认出了轿内人是谁,但他不敢开口,脸上的表情除了恭敬,还掺杂着几分惊惧,几分羞愧。 软轿旁的女子虽作男人打扮,仍不掩其清丽。她探了探裴东来的脉息,喂了颗药丸给他。 轿里的人不开口,只是伸出一只手。 卢方愣了一下,随即咬咬牙,将贴身藏着的名单呈了上去。 很快,那只手两指夹着名单再次伸出来。扮作男人的女子会意的点亮火折子,薄薄的一张纸迅速被火焰吞没。 尚未恢复气力的裴东来挣扎着想要阻止,轿子里的人这才说话,“裴卿。” 裴东来浑身一震,僵住不动。 “水至清则无鱼。名单所列人数众多,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令朝堂为之一空。你明白吗?” 裴东来握紧拳头,暗自苦笑。 他早该料到的,他要的是真相,而陛下要的是江山。 “我想问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已经回来了,迟些会去找你的。” 言罢,忽然出现的人马又忽然退去,他们还带走了束手就擒的卢方,以及王妃已经冰凉的尸体。 一阵风吹过小巷,四下空寂无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 ?  料理完幽州的事,韩厥便匆匆赶回京城复命。其实按照陛下原本的旨意,他在完成刺杀老汗王的任务后,应该继续留在那里,把王子们内斗的浑水搅得更乱。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裴东来,正好宫里传来消息,召他回京,于是他马不停蹄的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差点没把自己的爱马累死。 进宫的时候,女皇正在午睡。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精神容易困乏,旁边伺候的宫女们都小心翼翼的,等在殿外的韩厥更是生生的压下了一路奔波后还未平复的喘息。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空飘起了小雨,细密的,斜斜的,落在韩厥的身上。 等他被传唤进去的时候,连鞋面都打湿了。女皇看了一眼,问他:“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韩厥躬身答道:“是。” 女皇斜倚着靠枕,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以前在长安的时候,大明宫还没修起来,先帝常常因为潮湿犯病痛。现下日子好过了,他却不在了。” 由于担心斜雨飘进殿里来,宫女们连忙去关窗户。 “不必关了,让它敞着吧。” “可是陛下,寒气入侵,会有损凤体啊。” “我想看看雨景。人老了,很多陈年旧事都不记得了,这雨景还能让我想起当年先帝尚在的时候,我陪他对坐闲谈,一起捱过病痛折磨的日子。” 众人默然,只得遵命退下。 韩厥知道女皇已经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便也不出声打扰。 又过了一刻钟,女皇收回了眺望窗外的目光,将视线归拢到韩厥身上,“虽然你长得像你父亲,但你的性子其实更像你母亲。” “陛下见过我的母亲?”韩厥有些吃惊。 很小的时候,他便听身边的下人说,因为父亲与母亲性格不合,成亲不久就命人将她迁居别处,且轻易不许外人靠近。至于他这个儿子,也是每逢过年或是生辰等重大日子才能去拜见。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母亲是个性格倔强而且坚忍的女人,虽然待他也温柔,但并不多话。现在回想起来,他竟连她的声音都记不真切了,只记得被她搂在怀里时,周身萦绕着很好闻的香气。后来他才知道,那叫檀香,礼佛之人常用,而母亲独居的地方正是佛堂。 “先帝给他们赐婚的圣旨是我代拟的,成婚时我也在场。你母亲年轻时是出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6 了名的美人,容貌生得颇为艳丽,你的眉眼有几分像她。” “可是家里人都说我像父亲。” “那是因为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你的母亲。” 民间流传,男生女相,易招祸端。韩厥幸而只是眉眼相似而已,若是整张脸都像足了母亲,只怕在军中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不过,你母亲这一生吃亏在性格太要强,若是性子软些,或许你父亲不会将她送走,你们母子也能时常相见。”说到这里,女皇又叹了口气,“其实我能体谅她的难处,我在宫中尚且活得如此不易,更何况她在府里。” 韩厥忽然醒悟,难道陛下对自己的欣赏不全是惜才,还有几分对母亲爱屋及乌的情分在? 女皇接下来的话,多多少少证实了他的猜测。 “你们家后来败落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本想着东珠失窃的案子一了,以你的外貌在御前行走最为合适不过,也算是挣回了你们韩家的风光,可惜你的脸……” “能为陛下效力,是我的荣幸,官职权位都是身外之物。” “以你的本事,做一个杀手着实委屈了。不过你不必担心,天隼组织很快就要解散了,我对你另有安排。” 这一点倒是很出乎韩厥的意料,“为何要解散?” 女皇厌倦般的挥了挥手,“我这一生见了太多的血腥,现在想安安稳稳的过几年清净日子。那些暗地里闹腾的人由得他们去闹吧,小鱼小虾掀不起什么大浪。” “可是……”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睁大眼睛看着,谁能让大周变了天。” 九五之尊的威仪不是说说而已,放眼朝野内外,无人可以撼动,至少,目前如此。这样一想,韩厥也就放了心。 或许猜到他心急,对于幽州那边的情况,女皇只是问了几句便放他走了。 出了宫,韩厥气都不喘的直奔大理寺。 由于裴东来外出办案,他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正想着怎么去找人,陛下派来的女官让他随圣驾出行。 后来他才知道,陛下微服出宫是为了什么。 在暗处放出那一箭的时候,韩厥紧张得居然有点手抖。若不是未得圣意准许,他早就冲上去救人了。 还好,命悬一线的危机很快得以解除。 人群刚刚散去,韩厥就迫不及待的现了身,将药劲还未完全消除的裴东来扶起。 “好点了吗?” “腿还是有点软。” “我背着你?” 韩厥没敢说抱,虽然他很想。裴东来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这是裴东来生平第一次趴在别人背上,这种无需任何防备全身心依赖对方的感觉实在很好,好到他几乎快要睡过去了。 听到耳后传来的呼吸舒缓而悠长,韩厥轻声道:“想睡就睡吧,有我在呢。” 裴东来鼻子里嗯了一声,垂在他胸前的双手搂紧了脖子。 回大理寺的路并不算短,韩厥却恨不得路再长些。心口里满满的暖意无法形容,只觉得快要溢出来了。 进屋后,韩厥先把人放在床上,随即去井里打来冷水。 “泡着能醒神,药力也会退得快些。”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作用,裴东来不但身体是软的,连声音也比平时软了不少,才刚碰了一下冷水,就皱着眉头说不要。 “怎么了?” “凉。” “那我去烧点热水?” “不是冷水才有用吗?” “不如这样吧,先泡冷水,让身体凉一凉,再泡热水暖回来,好吗?” 裴东来不说话,勉强默认了。 在厨房烧好热水以后,韩厥特意留着小火,保住水温,然后才回到屋里,扶着裴东来爬进装满冷水的木桶。 “忍一忍,觉得难受就告诉我。” 井水真的很凉,裴东来闭上眼睛,咬着牙关忍耐。不过半刻,他便冻得唇色有些发乌。 韩厥心疼他受罪的样子,二话不说把人抱了出来。刚一离开木桶,裴东来就拼命往韩厥的怀里钻,双手双脚都死死缠住不放。 “我们不泡冷水了,泡热水好不好?” “……” “你松开手,我才好去把冷水倒了,把热水换过来啊。” “……” “再耗下去,热水可都凉了。” “……” 韩厥无奈的看着他,肖想已久的心上人就这么身无寸缕的紧贴着自己,任谁都无法坐怀不乱吧。 “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再不放……” 话没说完,韩厥就被一双冰凉的唇瓣牢牢堵住了,趁机闯入的舌头比嘴唇火热得多,像他的手脚一样缠住韩厥不肯放。 如此热情主动的裴东来可谓罕见,韩厥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些人给他下的药有问题。 可是裴东来不会给他问清楚的机会,一边把人吻得喘不过气来,一边不耐烦的撕扯他的衣服。不一会儿,韩厥上半身就被扒光了,下身的裤子还在,但腰带已经松松垮垮。 其实韩厥不知道的是,就在几天前,裴东来在这屋里独自沐浴的时候,曾经因为想起他而情动不已。如今人在眼前,他自然无需再压抑自己。 仰头喘息时,裴东来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角落里的镜子,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身体,却不再是形单影只。纠缠的两个人仿佛就该是他们原本的姿态,他们在彼此的身上得到了自己的圆满。? ☆、二 ?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本章请移步不老歌。 /topi=assassincxh&tid=3088225#t? ☆、三 ?  藏身于房顶上的黑衣人不知潜伏了多久,直至屋内再无半点动静,方才悄然离去。 回到宫中禀报时,女皇尚未歇下,仍在批阅奏折。 “你都听清了?” “是,裴东来和韩厥之间的确关系匪浅。” “与狄仁杰和尉迟真金相比呢?” 这话把黑衣人给问住了,见他一时张口结舌,女皇放下朱笔,轻轻摆了摆手。 黑衣人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贴身伺候的女官小声提醒,时辰不早了。女皇嗯了一声,吩咐她去把安神的香点上,然后其他宫女伺候她更衣,顺便斜倚着软榻打了个盹。 不到半个时辰,天色便已逐渐放亮。 踏着晨鼓声赶来上朝的大臣们陆续涌入大殿,平日里都准时坐在凤椅上的人此刻却迟迟不见踪影。 大家私下议论着,或许陛下年岁渐老,贪睡误了时辰吧。 其实没有人会相信,即使已经年逾花甲,女皇依然身骨硬朗,精神矍铄。只不过为了大周与契丹的战事,她连夜批改军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7 情急奏,此刻正在补眠。 差不多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御驾终于姗姗来迟。 今日要议的大事不多,但桩桩件件都与交战之事相关。单说那粮草,今年各地闹饥荒,户部好不容易才筹集妥当,由谁来负责押运却成了难事。 照理说,这本该是兵部的差事,可时至今日,他们居然连一个运粮官都挑不出来。 女皇显然对兵部推诿拖沓的办事作风颇有微词,也由此意识到朝中武将的匮乏。但凡会带兵打仗的,几乎都上了前线,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占居高位却无所作为的贵族子弟。 军情紧迫,粮草之事刻不容缓。女皇心里其实有一个人选,本想等战事胶着时再派他出奇制胜,但现在似乎等不得了。 听说宫里传召,张训忙不迭的去通知少卿大人。没成想,推门出来的居然是韩厥。 “裴大人身体不适,可否请各位稍等片刻。” “陛下传召的人不是裴东来,是你。” 韩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正要跟他们走,却听身后传来某人还带着几分困倦的声音,“我陪你同去吧。” 待他们进宫时,早朝已经散了,御书房里站着兵部的几位大人。 行过礼后,韩厥自觉没有退开,等着几位大人开口。裴东来则退到一旁,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韩厥。” “草民在。” “听闻你自幼入伍,习得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东珠失窃一案令你受了委屈,可如今朝廷急需用人,想来该是你重新披甲上阵,为国效力的时候了。”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草民愿为大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我朝与契丹交战多日,如今前线粮草告急,有人举荐你为运粮官,负责押送粮草至幽州,一分不少的交予丁将军,你可愿意?” “草民自当领命前往。” 说着,韩厥当即屈膝跪下,高举双手接过兵符。 交代了几句后,兵部的人退下了。他们不过是奉旨行事,也知道陛下有意提拔此人,所以特意回避。只剩下裴东来仍旧站在一旁,直觉告诉他刚才只是锣鼓开场而已。 果然,女皇遣退了身边服侍的宫女,随后冲他们招招手,示意赐坐。 遵照陛下的旨意,韩厥坐得近些。女皇抬手指了指他脸上的半边面具,微微一笑,“这种东西不能戴得太久了,你还是摘了吧。” 韩厥不知陛下何意,只得如实答道:“草民容貌丑陋,恐怕惊了圣驾。” “众生百态,我见过的还少吗?”女皇不以为意的摇头,“我只不过想提醒你,面具戴久了,就会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话里有话。韩厥皱了皱眉头,还是取下了面具。 看着他脸上醒目的伤疤,女皇仔细瞧了许久,语气不无遗憾,“或许是命中注定你有此一厄,正如你们韩家由盛而衰的命运。好在你如今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我答应过对你另有安排,就不会亏待了你。” 裴东来听到这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韩厥更是心知肚明。他有心抽身而去,无奈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并非出于自愿。就像被面具遮盖的脸,有些事虽见不得光,却也是不得不做的。为了大周的江山永固,无论多么肮脏不堪的事情,终归需要有人去做,你说对吗?裴卿。” 曾经替师父执行过暗杀任务的裴东来默然无语。笃信法度的他一度十分纠结,对正义的坚持和对真相的执着让他无法接受用私刑的方式了结人命,最终,他还是敌不过良心的谴责,求得陛下准许,不再涉足此类事情。可是现在,陛下的话,像是在暗示韩厥也曾执行任务,难道他…… 带着面具的暗杀者,离奇死亡的姜世才,还有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契丹的老汗王被刺杀只怕也不是巧合……之前不曾细想的许多疑点一一闪现,逐渐串连成线。 裴东来不禁悚然一惊,看向韩厥的目光宛如一个陌生人。 两人间的风起云涌女皇都看在眼里,“旧事不提了,且说眼下。兵部推举你为运粮官,不日便会令你官复原职。你到了幽州以后,向丁武传我的口谕,让他命你为先锋大将。” 韩厥知道,曾经梦寐以求的重现韩家荣光的机会终于到了,但他却没有想象中激动。 “裴卿。” “……臣在。” “不如由你负责随行督查吧,有你们的互相配合,我也好放心。” “臣……” “莫非你有什么为难之处?” “……臣领旨。” 回去的路上,裴东来始终不发一言,这让韩厥莫名的心慌。终于,他忍不住拦在他身前,“你没有话问我吗?” “你想让我问你什么?韩校尉。”裴东来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 韩厥垂头低声道:“我不该瞒你这许多事,可是……” 裴东来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我知道圣意难违,你不必多说了。押运粮草一事我会全力配合的,现在我要回大理寺交接工作,你请自便吧。” “东来!” “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 “东来……” “别逼我向陛下请辞。” “……好,我走。” 韩厥看到裴东来已经不自觉的将掌心掐出了血,虽然外表看上去还算冷静,内心里只怕早已一片兵荒马乱。他怎么忍心再逼迫于他? 眼看裴东来打马离去的背影,韩厥只能暗自祈祷。 纵然欺你瞒你是我的错,可这一切并非出自我本意,还盼你能体谅我的难处。? ☆、四 ?  再次出发去幽州,韩厥和裴东来的心境都大有不同,一方面是因为各自肩上都担负重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彼此间的关系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谁能料到呢,当裴东来终于下定决心,想要不顾一切的抓住这世上唯一属于他的温暖,却掉进了脚下不知何时裂开的冰缝。而且这一次,总能在危险降临之前及时拯救自己的直觉也仿佛失了法力,就像是被人捂住了眼睛和耳朵,一步步踏入深渊。 都说情字令人盲目,此言果然不虚。 一路上,裴东来将两人相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却始终无法冷静的分析,面具下的那张脸,看似深情的眼神背后,藏着的到底是真心,或是假意。 此时的韩厥愿意挖心掏肺来证明自己,无奈裴东来连一个直视的眼神都吝于恩赐。 对他而言,除了深深的愧疚,更多的是疑惑。既然裴东来知道,他执行的是见不得光的任务,那么守口如瓶就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其中的不得已应该不难理解,韩厥实在想不通,裴东来为何如此执拗。 一次次碰壁让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8 本就话少的韩厥愈发缄默,他不是惯于讨好的人,骨子里的傲气也不比裴东来少。虽然他心甘情愿为裴东来低头,但人的耐性总是有限的,既然不能求得原谅,见面也是无用,于是,他索性避而不见,让张训去当传声筒。 冷战持续,可怜张训夹在他们两个之间,不知道该劝哪一个好,只能寄希望于远在幽州的狄大人。 大约是上天垂怜,还没到幽州,期待的人就出现了。 “狄大人你来了!”张训如见救命恩人。 一脸风尘仆仆的狄仁杰却没空跟他寒暄,“东来在哪里?” 见到人以后,狄仁杰让裴东来把营帐周围的守卫都赶走,只留张训一个人守在门外。 裴东来料到他有要紧的话说,便等他开口。 “就在前几日,契丹人内部发生了政变,二王子和三王子联手杀死了大王子和支持他的大臣,其他几个王子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抓。受伤的老汗王也被他们软禁了起来,现在生死不明。” “我师父怎么样了?” “放心吧,你师父没事,耶律德鲁一早得到消息,带着亲信护卫队保护小王子躲起来了。” “他们这样骨肉相残,不怕下面的军队造反吗?” “草原上的人都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对他们来说,只要你能证明你是强者,所有人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这些话是尉迟真金告诉狄仁杰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仅如此,他还告诉狄仁杰,对于大周来说,二王子与三王子联手□□绝不是一件好事。二王子此人贪婪而且阴鸷,对中原觊觎已久,很难对付。三王子虽然脑子比哥哥笨些,但生性残暴,战事之初便曾放出狂言,要屠尽幽州全城数万百姓。可以想见,若真由他们带领那群虎狼之师闯入关内,中原大地必将哀嚎遍野,生灵涂炭。 “即使他们一时攻不下幽州,边关内外的百姓也要遭殃。与其坐等他们壮大实力,不如趁根基未稳时铲除。”这就是狄仁杰日夜兼程,匆匆赶来找裴东来商量的原因。 裴东来明白他的意思,“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还记得逃走的小王子吗?” “你想利用他?” 狄仁杰点点头,“小王子是老汗王最喜欢的儿子,又有耶律德鲁这样忠心耿耿的大臣护卫左右,本来就是下一代可汗的有力竞争者,现在只要他站出来,就会有更多的支持者响应。” “可是,仅凭他,肯定斗不过两个哥哥。”裴东来大致弄懂了狄仁杰的计划,“所以需要我们助他一臂之力,对吗?” “我们可以以帮他夺回汗位为条件,交换他答应契丹退兵。”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正在交战的双方要如何相信对方这不是缓兵之计呢? “他不相信我们,总该相信天可汗吧。”自太宗起,那些人便将大唐的皇帝称为天可汗,如今大周承袭大唐,余威犹存,“有圣旨为证,金口玉言难道还能有假?” 裴东来大惊,“你难道打算现在就赶回神都,去向陛下求一道密旨吗?且不说陛下是否赞同你的计划,即便她赞同,这里距离洛阳路程有多远你知道吗?一来一回至少半月有余,如今局势瞬息万变,万一小王子被两个哥哥先找到,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关于这一点,狄仁杰也想好了,“我们可以伪造一份啊。” “我同意。”说话的人是韩厥,整个运粮队,能避开张训悄无声息溜进来的人只有他了。“这里正好有一份真的圣旨,可以拿来借用。” 裴东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追究他偷听的事,只把圣旨拿出来给狄仁杰看。 “陛下任命我为监军?” “是我向陛下推举了你。” 狄仁杰愣了一下,猜到裴东来可能是为了让他有理由继续留在幽州,留在离那个人最近的地方,于是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还是东来懂我。” 这本是玩笑话,但在与裴东来冷战数日的韩厥听来却不怎么顺耳。 正好狄仁杰要跟他们商量如何伪造假圣旨的事,韩厥脱口便道:“时间紧迫,既然有真的在,何必要再费心去造一个假的呢。” “你什么意思?” “契丹人里有几个能识汉字的?我们只管拿着念,反正玉玺的印章是真的,就不会有人识破。” 韩厥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但无疑要冒很大风险。狄仁杰担心的是尉迟真金的安危,“据我所知,小王子身边能识得汉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耶律德鲁身边的军师杨乘风,还有一个就是尉迟。除掉那个军师并不难,问题在于,一旦计划败露,尉迟就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身在敌营,每一步都必须谨小慎微,行差踏错随时可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尉迟真金为了潜伏下去,生生将一身火爆脾气磨成现在的样子,如果因为他们的冒险而暴露了这颗重要棋子,不但会破坏陛下的排兵布阵,影响整个战局,对他们而言,也无异于亲手将自己的朋友推至险境,万一发生任何意外,恐怕今生都于心难安。 尤其是对狄仁杰来说,多年的牢狱之灾让他已经不抱希望,可上天既然给了他再次见到尉迟真金的机会,就决不能在自己手里断送了,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狄仁杰的顾忌,韩厥不懂,裴东来却清楚不过,所以他反对,“圣旨乃陛下的旨意传达,岂可儿戏。” “你若有更好的办法,我洗耳恭听。” “要说旁门左道上的功夫,我的确不如你。” 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让狄仁杰看得莫名其妙,大事未决,这两人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五 ?  商量了一夜,仍然没有结果,狄仁杰困惑于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于是索性把这事搁下,以找个地方歇息为由,把韩厥拉出了裴东来的营帐。 好不容易有个人听自己诉苦,韩厥难得的话多起来。 狄仁杰何等聪明,很快就听明白了。 “你说东来怪你骗他?” “我有我的苦衷,原以为他能体谅……也罢,是我欺瞒在先,不怪他恨我。” “未必。” “什么意思?” 听狄仁杰的口气,似乎别有内情。韩厥立时有了追问的兴趣。 此时他才知道,原来尉迟真金也曾是女皇手里的一把刀。在她还是武后的时候,那些反对她垂帘听政的大臣不时有人死于非命,甚至连李唐宗室的人也未能幸免。当时朝野内外都有人疑心是武后在暗地里铲除异己,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加之先皇庇护,那些离奇命案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而狄仁杰之所以提到这些旧事,是因为当初他也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终于得知真相时的震惊。他万万没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69 想到,动手做这种脏活的人,居然是尉迟真金。 那个以维护大唐法度为己任的人,可是堂堂的大理寺卿啊。 韩厥忍不住问狄仁杰,“你会恨他骗了你吗?” 狄仁杰不紧不慢的捋着短短的山羊胡须,“我只是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任务。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果坚辞不就,也不会有人强逼于他。于是我带着一坛酒去找他,想听他亲口告诉我这么做的原因。”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让我相信他不是喜欢杀戮的人。双手沾满鲜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心是否因此而变得麻木无情。” 说到这里,狄仁杰话锋一转,“如果我没猜错,东来之所以将你拒之门外,不全是因为你瞒着他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他是在担心你。” 韩厥愣住了,“他……担心我?” 他脸上茫然的表情,让狄仁杰想起了自己曾经对他的提醒…… 你和他,于“情”这一字上,都是懵懂之人,有些道理,就算我说与你听,现在你也未必听得进去。所以,无论是你,或是他,将来都要小心行事,切忌随性而为。 …… 言犹在耳,只怕当初韩厥并未将这些话听进去,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忧果然成为了现实。 “我只问你,为了重现家族荣光,你是不是愿意吃任何苦头?” “是。从军也好,下狱也好,甚至是瞎了一只眼睛也好,不管有多少艰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能向世人证明,我们韩家将门之后绝非浪得虚名。” “那好。如果有一天,有人许诺你,只要你答应刺杀陛下,就赏你韩家一世尊荣,你可愿意?”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论,韩厥惊得眼睛都瞪大了,“狄仁杰你……” 狄仁杰微笑着摆摆手,“无需紧张,我只是假设而已。就算我要拥李唐复辟,也不会出此下策。” 韩厥听他说得有理,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一来陛下于我有提拔之恩,二来,如今正值两国交战,朝中出了任何岔子都会导致天下大乱,百姓必将遭殃。何况,就算是承平盛世,陛下虽为女子,却有治世之功,谁能保证江山易主后,百姓就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呢。我经历过诸多战事,深知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道理。” “难道你不想拿回韩家失去的一切吗?既然有捷径可走,何必拼死拼活的去挣那些战功。” “如果不是靠自己双手得到的,我宁可不要。” 狄仁杰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便走。 韩厥连忙叫住他,“你还没告诉我,东来在担心什么?” 狄仁杰不答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等韩厥搞懂狄仁杰扔给他的疑团,运粮队就遭遇了劫匪。此时距离幽州还有三天的路程。 好在他们对此早有准备,在进入狭谷之初,就将后队护送的粮食搬运到前队的车上,然后以树枝杂草假充,迷惑敌人视线。 因为韩厥早就算准了,他们人多,对方很难吃下全部,只能截取一段下手。而按照惯例来说,前队的风险比后队大,所以一般会将大部分粮食放在后队,以避免损失过大。韩厥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兵行险招。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奏效。当劫匪出现时,前队立即加快脚步冲出了狭谷,而后队则被团团围住。 同时被围住的还有韩厥,他是故意留下的。 这是事先说好的安排,但裴东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狄仁杰意味深长的问他:“不放心?” 裴东来飞快的摇头,“他是死是活跟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狄仁杰故意逗他,“你可是粮草督运,要是粮草官出了什么事,就算粮草能及时运到幽州,恐怕你也难辞其咎啊。” 裴东来无法反驳,只能命前锋游弈使带领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则掉转马头去救人。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狄仁杰不由叹了口气。 嘴硬心软,何苦来哉。? ☆、六 ?  知道运粮路线的人不多,而且这伙劫匪看他们的身手便知不简单,韩厥与裴东来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有内鬼。 在裴东来看来,这事不难推断。这世上哪有人不爱钱的,兵部的那几位官老爷又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买通他们其中一个,就能轻松拿到路线图,买卖很划算。 但韩厥与他的想法不同,他认为劫匪的消息来源不是朝廷内部走漏了风声。因为他知道,在战事之初,女皇便已派出不少探子,严密监视朝中大臣们的动向,尤其是兵部的人。如果真是他们之中出了内鬼,他早该接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了。 只是这话,韩厥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东来说。 一边跟人缠斗一边分心想着事,难免会有疏忽,交手中劫匪一个利落的扫腿,韩厥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另一个劫匪趁机从背后偷袭,幸亏裴东来余光瞄到这边的动静,甩手便是几枚飞镖。 韩厥精神一振,手起刀落,将偷袭者的整条臂膀都砍了下来。鲜血飞溅出好几尺,连同惨叫声一起,打乱了劫匪们围攻的气势。 负责断后的十几名护卫都是精心挑选的,若不是这帮劫匪点子太硬,早就该拿下了,如今韩厥这一刀成功的鼓舞了士气,大家纷纷呐喊着奋勇杀敌,很快便扭转了局面,将对方人马砍伤了好几个。 眼看情势不利,领头的一声唿哨,便令手下们撤退。临走前,还不忘搭弓射箭,将几车假粮草全部点燃。 韩厥拦住了想要追击的人,“小心有诈,让他们走。” 裴东来将斧子在尸体身上擦了擦,然后翻身上马,“前面的人已经走出几里地了,我们得快点赶上。” “天色不早了,赶路也不急在一时。”韩厥仔细研究过路线图,对附近的地形还算熟悉,“出了狭谷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茂密树林,夜间穿行容易迷路,而且说不定逃走的那伙人会在前面埋伏,留在此地反而安全。” 见裴东来还有些犹豫,韩厥又压低声音道:“大家一起在山洞里凑合一晚上,不会有问题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倒让裴东来耳朵不自觉的有点发热,仿佛那晚舌尖舔过的灼烧感还留在敏感的耳垂上。于是他恼羞成怒的瞪了韩厥一眼,刻意拖到最后才钻进山洞,而且就靠在洞口附近歇息。 韩厥拿他没办法,生好了火之后,猫着腰走到他身边蹲下。 “进去吧,里面暖和。” “不用了,我给大家守夜。” “你的伤还没好全,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 “我说我来守,听不懂吗?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0 ” 拗不过裴东来的性子,韩厥也不再劝他,只是坐在洞口的另一侧,陪他一起守夜。 冬夜寒冷,坐了一会儿,裴东来便觉得身上有些受不住,加上腹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强撑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韩厥叹了口气,起身把人搂进怀里。 裴东来下意识的要挣开他,韩厥早有预备的锁紧双臂,附耳警告他,“别乱动,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吗?” 怀里的身体僵了一下,“你想怎样?” “我只是想帮你取暖罢了,你就把我当成是一堆篝火吧。” 话是这么说,充满了熟悉气味的怀抱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呢?裴东来内心挣扎得比身体还要厉害,一面极度渴望依靠,一面拼命想要逃离。 从洛阳出发以来,走了这么些天,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机会,韩厥忍不住想跟他说说话。 “东来,告诉我,你究竟在气恼什么?” “即使我真的错到你不能原谅的地步,至少让我知道错在哪里啊!” “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而你却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难道说,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洞内石壁上跳跃的火光越来越暗淡,从韩厥低落失望的语气里,裴东来仿佛看到了寸寸燃尽成灰的心。他知道韩厥此时的心情有多难过,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处于痛苦纠结之中呢? 怀抱依旧温暖,心头却呼呼的刮着凛冽的北风。 终于,裴东来开口叫他的名字。 “韩厥,你说,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东来……” “赵家四十二口,都死在你的刀下。” “那是军令,我不得不从。” “如果陛下让你去杀无辜的人,你也会去做,对吗?” “我不能抗旨不遵。” “我很想知道,当你背着我杀了人还要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我……”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曾经说过,我是唯一一个你不必戴面具隐藏自己的人,可事实上你的面具戴在心里,而我看不清面具下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韩厥发现裴东来的肩膀竟在微微颤抖。 “这几天我常常做噩梦,梦到你变成我最憎恶的那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在你眼里,众生犹如蝼蚁,人命视同草芥,甚至有一天,如果我挡在你的面前,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杀人魔头。”韩厥苦笑了一声,“你躲我,是因为怕我。我懂了。” 不,不是这样的! 裴东来在心里大声否认,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 说起来或许可笑,但对我来说,一旦认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动心,所以,当我毫无保留的付出真心时,也想得到全部的、真实的你,哪怕有一丝虚假,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这些话,我该怎么对你说出口呢?? ☆、七 ?  次日,与狄仁杰汇合后,押运粮草的队伍没有再遭到任何袭击。但韩厥料定对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依然保持警觉。 快到幽州的时候,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就算此刻对方大队人马来袭,他们也能派人到城内求援,脚程快的话,说不定还能逃进城里,就此躲过一劫。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当有人发现水袋空了,就自作主张去河边打水,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少了好几个人。韩厥正要去追,被裴东来拦住,“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你是运粮官,你在这守着,我去。” 这番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来,从兵权上来说,只有韩厥有资格指挥负责押运的军队,倘若他不在,有人偷袭,谁来指挥反击?二来,运粮官对于这支运粮队伍负有最大的责任,换句话说,即使裴东来出了事,只要韩厥能把粮草顺利押到军营,就算他完成了任务,朝廷不会对他有任何责罚。毕竟事急从权,一个随行督查怎么都比不上数万大军的粮草更要紧。 韩厥也看透了第二层意思,所以才迟疑未决。 狄仁杰当机立断站了出来,“东来说得对,你留下,我陪他一起去。” 韩厥这才点头,“你们小心。”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跟裴东来走了。韩厥命令全队原地歇息,半个时辰后再出发。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失踪的那几个士兵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作为整个运粮队伍的统领,他不能下令弃之不管,所以只能看着裴东来和狄仁杰去冒险。如果他们找到尸体,那还不算太糟的结果,就怕…… 韩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负伤返回的狄仁杰带来最坏的消息——裴东来被抓走了。 “我们找到了尸体,也搜寻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然后东来上去查看尸体的情况,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尸体上做了手脚。”狄仁杰满脸沮丧,眼中颇有悔意,“东来伸手去探尸体颈侧的脉搏时,被毒针扎破了手,那□□太厉害,片刻便令人武功尽失。我本想背着他回来求救,路上就被袭击了。” 看着他身上几道还在渗血的伤口,韩厥的脸色铁青,“没有一处是伤在要害的。” 狄仁杰苦笑,“他们故意留我一命,好跟你报信。” 韩厥默然不语,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双刀。狄仁杰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别冲动,我知道你想救东来,但对方既然有备而来,你去了也是送死。” “如果我的命能换回东来,事情反倒简单了。” “你说的没错,他们是冲着这些粮草而来的,我们要想救人,就得拿粮草去交换。” 于公于私,他们都绝不能妥协。在这一点上,韩厥与狄仁杰的想法一致。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们昧着良心把粮草交出去,裴东来知道真相后必然不会原谅他们,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抢回来。与其到时候眼睁睁看他去送死,还不如此刻另想办法。 韩厥想到了狄仁杰之前说过的提议,“契丹小王子能帮得上忙吗?” 狄仁杰眼睛顿时一亮,却又皱起了眉头,“可是现在仓促之下,我们能伪造出一份以假乱真的圣旨吗?” “没时间瞻前顾后了,就用陛下给你的那份圣旨吧。” “小王子身边那个识得汉字的军师怎么办?” “我来解决他。” “别说我没提醒你,他可养了不少死士。” 韩厥冷笑了一声,“既然是死士,想必早就做好了陪葬的准备,我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见他杀心已定,狄仁杰便不再多说什么。 如他们所料,队伍再次启程时,对方用箭送来了密信,提出的交换条件果然是粮草。 韩厥看都没看一眼,就把信扔给了狄仁杰。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1 “他们提到东来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 韩厥不说话。他的沉默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谁都不知道平静的下面蕴藏着多么可怕的爆发力。狄仁杰知道他在竭尽全力忍耐,但一味的忍耐很可能适得其反。未免他狂性大发,狄仁杰有心拿话开导他。 “试着往好的方向去想吧,至少他们现在不敢杀了东来,否则就失去了最大的筹码。” “但他们会折磨他。” “我看未必,他们要的是粮草,东来又不是军中将领,他们拷问他能得到什么呢?再说了,东来现在武功尽失,应该也不会主动挑衅他们。” “你说的这些,只对正常人有用。” 韩厥的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平静,但他的手在抖,无法抑制的发抖,“我在契丹人的营帐里当驯兽师时,曾经见过他们的三王子。那是个疯子,以折磨人为乐趣,没有任何理由。尤其是汉人,他憎恨汉人。” 狄仁杰也沉默了。尉迟真金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本以为韩厥不知道的。 “韩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说吧。” “不管你想杀多少契丹人泄愤,别破坏我们的计划。就算是为了东来。” 韩厥没有回答,杀意弥漫了双眼。藏在刀鞘里的利刃已经饥渴难耐,期待着一场痛快淋漓的厮杀。? ☆、八 ?  守在帐篷外的两个小兵在窃窃私语,里面的人到底是死是活,怎么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听说三王子亲自审过了,还用了刑呢。” 提到三王子的名号,两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在草原上,提他的名字比说狼来了更可怕,不管哭得多凶的小孩都能被吓得立即噤声。 “要是我早就咬舌自尽了。” “别傻了,到了这种地方,还由得了你吗?” “什么意思啊?” “八个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正聊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了过来,此人是二王子的亲信,名叫阿瓦。 只见他下巴一扬,粗声粗气的问道:“死了吗?” 守门的两人忙不迭的点头哈腰,“里面没什么声音,队长不准我们进去看。” 阿瓦扫了他们一眼,似乎有些不满,“这个人对二王子很重要,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死了。” “可是三王子要审……” “二王子和三王子谁说了算?” “当然是二王子。” “那我说的话代表谁的意思,明白吗?” 两人点头如捣蒜。 “这次二王子派我们出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切断大周军队的补给线,里面这个人是拿来交换粮草的,所以他得活着,就算只有一口气也得活着。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胆子略大的那个迟疑道:“那……要去请大夫吗?” 阿瓦冷哼几声,“大夫?这里哪有什么大夫!” “可是阿瓦大人,那个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吃没喝了,又受了刑,如果不请大夫来看,只怕凶多吉少啊。” “那就随便给他找点草药吧。” 说完,阿瓦扬长而去。 于是,两个小兵商量了一下,去奴隶营里找了一个汉人小姑娘,连哄带吓唬的把人送进了营帐。 小姑娘又哭又闹,“我不会给人看病啊!” “你爹不是大夫吗?你肯定也会的。”他们记得把她抓来的时候,还打翻了她家院子里晒药草的竹筐,所以这才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眼看辩解无用,小姑娘擦了擦眼泪,战战兢兢的走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出来了,眼睛依然通红。 两个小兵赶紧围过来,“怎么样?” “他说……他说他要喝水。” “那不行,三王子下了命令,一滴水都不能给他。” “可是他……他……” 小姑娘想起里面那个人的惨状,忍不住又要哭。 “不许哭,说话!” “他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他……他快要死了……” 这下两个小兵慌了,阿瓦大人刚刚才说过,千万不能让人死了,否则他们都得倒大霉。保住小命自然是最要紧的,可是三王子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啊! “除了喝水,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姑娘眨巴着还带着泪花的眼睫,努力想了想,“我认得一点草药,也许……也许可以止血。” “那还不快去!” 其实这些话都是裴东来教她的,这叫以退为进。提出喝水的请求不过是试探,被拒绝之后,再提出其他要求,对方就容易接受了。 难得的是,小姑娘确实人也机灵,不但很快采来药草,还在小背篓里藏了点东西。 守在门口的两人急着救人,没怎么检查就放她进去了。 小姑娘用捡来的石头把药草碾碎,均匀的铺在从裙角撕下的布条上,替裴东来包扎好伤口。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捧出了藏好的宝贝,用荷叶做成的小碗里盛着一汪清水,虽然份量很少,但已经弥足珍贵了。 从始至终,裴东来都没有动弹一下,也没说一句话。如果不是一丝微弱的气息尚存,简直要让人怀疑躺在那里的是不是一具尸体了。 直到小姑娘喂他喝完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才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 “谢谢你。” 辛苦没有白费,小姑娘既高兴又心疼,但也不敢多逗留,只能尽力安慰他,“我会再来看你的。” 裴东来心里苦笑。 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吗?只怕他等不到了。 敷了药的地方泛起一阵火辣,本来已经麻木的疼痛也重新席卷而来,意识模糊之际,裴东来忽然想起了韩厥说过的话。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必定护你周全。 说好护我一世周全的人,你……此刻身在何方呢? 此时的韩厥正埋伏在幽州城外的某个山头上,因为狄仁杰从尉迟真金那儿得到了准确消息,小王子的军师杨乘风最大的弱点是好色,正好城内有一位与他相好的女子,两人时常幽会。今日正是他们见面的日子。 当杨乘风兴冲冲的踏着夜色去见美人时,却不知自己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九 ?  泛着油光的皮子被烤得焦黄酥脆,炙热的火焰舔过还带着新鲜膻味的羊肉,在诱人的香味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烤全羊是草原上招待贵客才有的盛宴,韩厥了解他们的习俗,一口闷掉碗里的酒,大步走到火堆旁,掏出小刀。 狄仁杰以为他是馋了,却没想到他一刀割下羊头,放在小王子的面前,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王子看了他一眼,没动。 身边的耶律德鲁站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2 起身,眼神略带轻蔑,“你们汉人也懂我们的规矩吗?” 韩厥冷笑了一下,拎起羊头,割下一只血淋淋的耳朵,看也不看的放进嘴里使劲嚼碎,然后咽了下去。 小王子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示意耶律德鲁倒酒。 各自端起两大碗满满的酒,韩厥和小王子都一饮而尽,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了欢呼声,还有人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狄仁杰趁热打铁,也来敬酒,“不知殿下考虑得如何了?” “你是说合作的事吗?”小王子年纪虽不算大,但论胆识已非寻常少年,“你自称是大周皇帝派来的特使,也有密旨作为凭证,可我实在不知该不该信你。” “殿下何意?” “契丹与大周的战事胶着不下,你要我同你合作,我怎知其中是否有诈?” “殿下是担心,我以合作为名,行歼灭之实吗?” “你们汉人素来阴险狡诈,这样的事又不是做不出来。”忍不住插话的是耶律德鲁,他对汉人一向抱有成见。 话说得这么难听,韩厥一听便心头火起,但想着生死未卜的裴东来,又强压住了。 老狐狸自然比他沉得住气,当即只是微微一笑,“耶律将军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这样的手段,即便有,又能在这里讨到什么好处呢?” 耶律德鲁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狞笑了一下,“听说你们的人被抓了,看来传言是真的。” 狄仁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合作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我们是满怀着诚意来跟殿下商谈的,还望殿下能够慎重考虑。” 小王子扭头看向一直未出声的尉迟真金,“你是从大周出来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正在跟狄仁杰交换眼神的尉迟真金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恭敬的道:“我觉得,他们的提议虽然冒险,但不失为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扳回一局的机会。” “你觉得我有可能打败我的两个哥哥吗?” 这个问题有点试探的意味,可是尉迟真金别无选择,他必须救出自己的徒弟,“要论真刀真枪,我们的确不是两位王子的对手。但……正如德鲁所说,汉人狡诈,自然有别的法子可以帮我们达到目的。” 回答得很巧妙,小王子确实动心了。 但耶律德鲁还是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大约是在争抢景鸿的时候自觉吃了亏吧,总想着要报复回来,“那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狄仁杰知道该拿出点有分量的东西了,“倘若我没记错,你们契丹人在传承汗位的时候,新的汗王须得从老汗王手里拿到一样东西,才算名正言顺。否则,各部族首领都可以举旗讨伐之。我说的对吗?” 耶律德鲁登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笑而不答,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过尉迟真金,然后停在小王子脸上,“你的两个哥哥为了抢夺汗位,恨不得对你们几个兄弟赶尽杀绝,却唯独留了老汗王一命,这恐怕不是因为什么父子之情吧。” 小王子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你们能拿到代表草原上至高无上权利的指环?” 回答他的是韩厥,“试试也无妨,反正成功与否,对你们都没有损失。” 不等耶律德鲁问出就凭你几个字,他已将手里的小刀飞出,嗖的一声穿过众人,将挂在丈余远的旗子削掉了一角。 韩厥露的这一手,既有炫耀功夫的意思,也隐含了几分威胁。小王子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决定,“坦白说,我是信不过你们的,所以从未想过跟你们合作。不过,”他话锋一转,“只要条件合适,我不介意跟任何人做交易。” “殿下是说……” “一手交东西,一手交人。对你对我,都很公平。” 这样的结果,似乎跟最初的预想有偏差。韩厥跟狄仁杰对视了一眼,决定先救人,其他的事容后再议。 出发前,韩厥把运粮官的令牌交给了狄仁杰,“如果我明日此时尚未归来,请你务必代我将粮草押运到城里。” “我们已经耽搁了两天,丁武参奏的折子只怕正在送去洛阳的路上。”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只是不想令那些还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寒心,无论我跟东来遭遇了什么,他们都不应该被辜负。” 狄仁杰能够理解韩厥的同袍之情,所以他握紧了令牌,“放心吧。” 顿了顿,他又问:“你知道东西在哪吗?” “二王子心思深沉,而且多疑,被软禁的老汗王必定在他主帅营帐中。我此番前去,一来拿东西,二来也可寻机给他们吃点苦头。” “三军夺帅可不是小事,只怕你有去无回啊。” “无非是拼上这条性命罢了,如果不能救出东来,我的命又有什么要紧呢。” 见韩厥转身要走,狄仁杰拉住了他,“你先别急着动手,或许我有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给你制造下手的机会。” “你有办法?” “如今战火正炽,我方派出小股部队进行袭扰应该很合情理吧。” “丁武怎会听你调遣?” “就凭他昔日克扣军粮的劣迹,如果我向军中散布谣言,说粮草迟迟不到是因为他想搜刮油水跟我们谈不拢,你猜会有多少人相信?” “你?!” “我知道这法子有些卑鄙,但非常之时须用非常之法。” 韩厥沉思良久,最终点头,“就依你。”? ☆、十 ?  “前方战况如何?” “回禀殿下,对方人数不多,但深谙穿插之法,已成功突破两道防线,直奔主帅营帐而来。” “是么?”二王子摸着下巴,嘴边泛起一丝冷笑,“有点意思。” 可他身边的人不似他这般镇定,“殿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大周一向以防守为主,这次突袭只怕志在必得,不如暂且避其锋芒。” 二王子不耐的吼道:“慌什么?!就算他们是一群狼,难道我们就是吃素的?” 众人面面相觑。 “草原是我们的天下,任他有多大本事,孤军深入也难有作为。”说着,二王子用力拍了下案几,“左右副将何在,随我前去灭敌!” 人群中走出两位虎背熊腰的武将,齐声应是。 其实,对付这种偷袭的小股部队,本不该轮到主帅亲自上场,只不过最近他们接连吃了几场败仗,士气难免有些低落,所以一听说敌军来袭,大家都稳不住阵脚了。二王子尚未正式即位,除了亲信主力,军中还有不少附庸之部,随时可能因风向变化而退出同盟阵营,于是他不得不在此时亲自赢得一场胜利,以此稳定军心。 狄仁杰正是料定了这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3 一点,才放心让韩厥摸进主帅营帐。当然,这样一来,丁武派出的偷袭部队压力也不小,随时有覆灭的可能。 “狄大人确定我的人不是去送死的吗?” “丁都督何出此言,我大周将士岂是无能之辈,偷袭这种小事当不在话下,无非有点损伤罢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狄大人有什么后招还要瞒着我吗?” 狄仁杰打了个哈哈,一手不紧不慢的捋着胡须,“既然丁都督如此爱兵如子,我就给你吃个定心丸吧。你可知陛下为你选了一位先锋大将?” 丁武哼了一声,“我还知道这位先锋大将身兼运粮官之职,却至今未见半颗粮食。” “粮食就在城外,丁都督不用心急。”狄仁杰安抚般的冲他笑了笑,“现在要紧的是,怎么让偷袭的部队全身而退。如果我所料不错,你的先锋大将此刻正在契丹人的主帅营帐中,有他在,还怕无人带领部队突围吗?” 丁武立即露出恍悟的神色,“原来你软硬兼施逼我兵行险招,就是为了他!可他为何会孤身潜入敌营,莫非……” 狄仁杰打断了他的疑问,“你只管放心,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无需你担责。” “一个监军,一个先锋,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部署非要瞒着我?” “我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或许是因为狄仁杰的表情过于意味深长,又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里隐含了某种危险的信息,总之丁武没有再追问下去,但脑子里已转过了无数念头,统统是想着万一出事如何自保。 而此时的韩厥正如狄仁杰所料,已经趁着内防空虚,偷偷的摸进了主帅营帐。在悄无声息的杀死几个守卫后,他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老汗王。 曾经也是叱咤一方的雄狮,如今却落得任人宰割的可怜境地,韩厥多少有些感慨。 老汗王见到他丝毫没有怯意,像是早就做好了被杀的准备。直至见到小王子的信物,浑浊的老眼这才亮起一丝微光。 “他还活着……我的孩子……好!太好了!咳咳……” “你应该知道他让我来取什么东西吧。” 老汗王没有回答,只是费力的指了指挂在床头的一把旧弓。韩厥连忙拿过来,在他的示意下割断了弦。 随着弦断的一声闷响,仿佛启动了弓里某个机关,很快便弹出了一个小盒子。 不用说,盒子里的就是象征汗王权位的指环。 韩厥起身要走,老汗王却像是回光返照般跃身而起,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劲之大竟令他一时无法挣脱。 急于脱身的韩厥压低声音怒喝:“你想干什么?” 老汗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你不是他身边的人。你……你是汉人!你是大周的人!!” 韩厥就没打算否认,“是又怎样?” “你跟他……你们有什么交易?” “我没空与你细说,既然他能把信物给我,你就该明白的。” 话已至此,老汗王再糊涂也懂了,“我就知道……那孩子聪明,像我。这东西……我若是早给了他,何来今日之灾?都是命数啊!” 营帐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动静人数不少。韩厥知道该走了。 “你要再不放手,别怪我……” 话音未落,老汗王手上已经松了劲,眼神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更像是一个谆谆教诲的老父亲,“无论如何……请你们务必遵守约定,对契丹……对大周……都是一件幸事。” 韩厥点点头,拉开他的手,转身便要走。突然,帐外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贵客到访,本王有失远迎,特意在此恭候。” 韩厥心中一紧,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定了定神,他撩开帘子。 只见大帐门口围站着不少人,其中领头的有两个,一个瘦些,一个胖些。韩厥认得这是二王子与三王子。他马上猜到,一定是小王子派人救走了裴东来,三王子匆匆赶来向哥哥报信,二王子立即意识到自己被人调虎离山,这才堵在此处。 想到裴东来此时已经脱险,韩厥的心瞬间就定了,自若的看着眼前一众强敌,脸上浮出淡淡笑意,“两位王子有心了,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二王子半眯着狭长的眼睛看他,“你以为我们要留下的,只是你身上的东西吗?” “东西也好,我的命也罢,想要就来拿啊。” “小子好大的口气!” 说话的是三王子,此人不但身形高大壮硕,而且硬功夫底子一流,韩厥也并无自信能胜他。但一想到裴东来曾落入此人之手,饱受折磨,韩厥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就算今天拼上这条命,他也绝不能轻易放过此人。 想到这里,韩厥拿出了裴东来赠与的双刀,澎湃的内力充盈周身,“来吧!”? ☆、一 ?  韩厥很清楚此时有多少把弓箭对准了自己,一旦轻举妄动就会被射成筛子,但他同样清楚,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有着天生对强者的崇拜,所以他果断挑战了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一个。 听见四周震耳欲聋的鼓噪声,韩厥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且不说输赢如何,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有人背后放冷箭。 二王子本想速战速决,但他知道弟弟的性子,从不会拒绝别人的挑战。加上周围那么多双眼睛都在期待着好戏上演,要是硬生生打断,搅了大家的兴致,只怕会犯众怒。于是他没有多加阻拦,而是跟其他人一样,向后退让出一块开阔的场地。 因为弄丢了人质,早就满腔怒火的三王子懒得跟眼前这个汉人废话,出手急如闪电,一把揪住韩厥的衣领,试图将人拎起来。没想到韩厥马步扎得极稳,刀刃上翻直切手腕。 然而三王子早有预备,不但手上戴着厚实的铁环,而且力大无穷,松手回撤时将刀尖捏得纹丝不动。 韩厥知道他想干嘛,立即收腹向后一缩。果然,雷霆万钧的一脚马上踢了过来,挟着风直扑面门。幸好韩厥反应快,避开了致命处,但难免还是被内力震到了内脏,引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斗了十余招,虽都有心致对方于死地,无奈对手太强,武功堪堪打成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无非是各有损伤不同罢了。 最令三王子恼火的是,韩厥身法过于灵活,几次想要比拼掌力都被他躲过,挥出去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无法着力的棉花上,让人好生不痛快。 瞅准一个空挡,三王子接连踢出两脚,将韩厥逼得连退好几步。趁着他立足未稳,三王子顺手解下腰间马鞭,啪得一声甩了出去。鞭梢吞吐如毒蛇的信子,准确而迅速的缠住了韩厥的左脚脚腕。得手的三王子将马鞭一拉,失去平衡的韩厥上半身后仰,只得用手支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4 撑。 旁边的人以为他不敌,都在兴奋的为三王子叫好。但接下来韩厥半空中一个转身就砍断了马鞭,他们又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不过,虽然挣脱了脚上的束缚,韩厥还是没能避过三王子排山倒海般推来的掌力,其势之猛,竟把护在胸前的双刀都震断了。更奇特的是,此人内力如海浪般一波胜过一波,连绵不绝,韩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滞了。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发出惊呼声。原来是主帅营帐着火了。 一直在观战的二王子也颇为吃惊,以为是左右副将不敌大周的偷袭部队,但据手下人回禀,那边的战斗尚未结束。 他稍一思索,立即明白了。父亲早就做了必死的打算,如今将东西交了出去,便再无牵挂。其实他根本不在意老东西是死是活,反正留他一命就是为了引他那些逃亡在外的兄弟来自投罗网,只是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临死之前还要给他带来麻烦。 阴沉着脸的二王子一边派人救火,一边大声催促老三速速了结韩厥。 韩厥早料到他有此安排,便抢在他开口之前,拼尽全身内力击退了三王子,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扑向他。 负责保护二王子的几个护卫被韩厥杀了个措手不及,不是被踢开就是被断了一截的刀刃砍翻在地。眨眼功夫,二王子身边只剩下他的两个亲信,其中一人还与他有姻亲关系,但二王子已顾不上这许多,拉过来就替自己挡刀,即使那人被砍得血肉模糊哀叫连连,他也只是扯掉求救的手,头也不回的逃命。 几条性命换来的时间足以让三王子追上来了,韩厥遗憾的咬咬牙,不敢再继续纠缠,抢过一匹马飞驰而去。 由于场面混乱,他很快摆脱了追击,而且循着声音找到了丁武派来的人。 “跟我来,我带你们突围出去!” 都是昔日的兄弟,指挥起来自然如鱼得水。韩厥忍着内伤带来的剧痛,带领剩下的几十人冲出了契丹人的阵地。 为了稳妥起见,他故意绕了一条原路,直到确定已经脱险后,方才回城。 守在城门楼上的狄仁杰见他回来大喜过望,兴奋的直拍大腿,“丁都督,恭喜你得了一位如此优秀的先锋大将啊!” 丁武以前听景鸿提过韩厥的名字,但从未亲眼见过他的本事。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兵家奇才,只不过此人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未可知,所以他心里虽然赞赏,面上却是无动于衷,“狄大人恭喜得未免太早了,这场计划之外的突袭战我还不知该如何向朝廷奏报呢。” “无需多虑,这份军情奏报由狄某亲自操刀,保管上下都满意。”狄仁杰除了一张嘴厉害,手里的那只笔也是不遑多让的。 有他的保证,丁武心里便有了底,“那就有劳了。”顿了顿,他又道:“至于粮草……” “已经进城了,待韩将军休整一番,便来与你交接。” “好。” 送走了丁武,狄仁杰迫不及待的去看望韩厥。 刚走到人群旁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喧闹声。狄仁杰连忙拨开众人走过去,正好见踉跄下马的韩厥站立不稳,扶着马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韩厥!”狄仁杰冲上前,神色紧张的看着他,“你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韩厥摇摇头,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声音艰涩,“东来……” “小王子派人送了信来,你放心吧。”狄仁杰知道这句放心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要紧,随后招呼几个人过来,“你们将人送去都督府,我去找大夫。” 舒展了眉头的韩厥这才彻底放松,任由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自己抬到临时找来的木板上。 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已经翻身上马的狄仁杰忽然又跳了下来,将藏在衣襟里的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这是东来让我给你的。” 韩厥费力的扭着脖子看了一眼,旋即握紧拳头。? ☆、二 ?  狄仁杰找来的大夫自然不会是别人,难得离开鬼市逍遥快活一番的王浦还是被老狐狸逮到了。 “天下名医那么多,你何必老惦记我呀?” “谁让咱俩交情好呢。” “呸,自打沾上你倒霉的事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牢骚归牢骚,真正见到病人时,王浦倒是颇为正经的,“这是被谁打的?内伤可不轻啊,心肺都伤着了。” “你就说能不能治吧?”狄仁杰当然知道韩厥伤势严重。 王浦沉吟着搓了搓花白的长胡须,不紧不慢的道:“治是能治,只不过……” “不过什么?” “他是练武之人,怕是治好了也是白搭。” 狄仁杰没空听他故弄玄虚,顺手提起他的药篓子,“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把它扔伙房当柴烧了你信不信?” “诶诶,别碰我的宝贝啊!”王浦上串下跳都没能抢回来,只得老老实实交代,“我是说,他的伤需要静养,在彻底养好之前不可与人动手,尤其不可强行催动内力,否则不但病情加剧,还会留下诸多无法痊愈的后遗症。” 原来如此。狄仁杰把药篓子还给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中依然紧皱眉头的韩厥,“他身负军命,不跟人动手是不可能的,有没有别的法子?” “那我给他配几副药吧。但他要是跟人比拼内力,我可不敢保证没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他会有分寸。不过,在配药之前,你得先跟我去看看另一个人。” 王浦还在心疼他的宝贝,头也不抬的道:“不去。” 这一次,狄仁杰倒没有威胁他,只是说了句:“我不是让你去治伤,而是让你去救命。” 听出他语气里的沉重,王浦终于不跟他闹了,“救谁的命?” 狄仁杰没有说话,默默走出了房间。王浦连忙跟上去,又追问了两遍,这才发现,那个无论高居庙堂还是深陷牢狱都一派云淡风轻的老狐狸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候。看着他渐渐泛红的眼圈,王浦似乎猜到了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再问。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抄手长廊,来到后院最大的厢房。 刚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眼见狄仁杰已经露出不忍之色,王浦拦住了他,示意不必他领路,自己进去便可。 屋内很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被小心的擦洗过了,肉眼可见的伤口也都被包扎好了,但是王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搭脉,生怕摸出个无可救药的死局,即便狄仁杰不怪他,他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深呼吸几口气,王浦打起十二分精神,取出了许久未用的红线。 悬丝诊脉,自他离开宫中便再也没用过这一招。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会遇到让他无从下手的病人。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5 这也难怪,此时的裴东来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只怕稍稍触碰都会令其伤上加伤。 不知过了多久,细细的红线都被王浦手上的汗水浸成了深色,他才收回丝线,起身出门。 在门口徘徊了十几圈的狄仁杰立即迎上来,“如何?” 王浦擦了把汗,“我从头说起吧。他头上几处大穴被扎过针,但下针的人手法不太好,所以有些扎偏了。然后,他被人穿过琵琶骨,虽然锁链已经取掉了,但对身体造成了很大损伤。此外,他全身上下深深浅浅的伤口上百处,大部分是用刀割的,我猜你们为他清洗的时候肯定发现里面有东西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咬着牙道:“伤口里面撒了粗盐,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清洗干净。” “果然如此。”王浦毕竟以前常在宫中行走,什么肮脏下作的手段没见过,“除了刀伤,我还发现了老鼠啃咬过的痕迹,以手上和脚上居多,有些腐肉甚至都发臭了,必须剜除。” “这些事……都拜托你了。” “刚才我说的其实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他的脉息很不对劲,像是被下了毒。” “下毒?!”狄仁杰大惊。 王浦这次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解毒有两个法子,第一个就是彻底治愈,跟正常人没区别,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但是武功尽废,且今生永不能再习武。第二个就是让他恢复如初,武功丝毫不减,但必须常年服药,而且每逢天气骤变都会大病一场,至少卧床休养一个月才能康复。” 做一个健康的平凡人,还是做一个随时可能缠绵病榻的神探,狄仁杰不知道该怎么替裴东来选。 王浦适时提醒他,“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不能再拖了。” “能让他跟我说句话吗?” “一旦人醒来,就必须马上开始解毒。” 狄仁杰沉默了。 良久,他道:“事关东来的下半生,我必须与人商量后方可决定。” 这一刻,他想到了韩厥,也想到了尉迟真金。 包括他自己在内,恐怕这是世界上最了解、最关心裴东来的人了。 就在狄仁杰暗自谋划着该怎么把三人齐聚一堂时,洛阳那边忽然传来消息——急召裴东来回京!? ☆、三 ?  不用说,裴东来的伤情自然是无法动身的,为此,狄仁杰不得不起草了一份密折,将粮草押运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如实向女皇禀报。 快马加鞭之下,密折很快送到了御前。 女皇随手一翻,看到他为假传圣旨的事请罪,不由得笑了笑,“这只老狐狸,是算准了我不会怪他吗?” 身边的女官正在为手炉添入新的细炭,“陛下待狄大人一向宽厚。” “我既派了他去,便不怕给他先斩后奏的权力。只不过,他这番请罪之词,十成里到有七八成不是为了自己。” “陛下是说……” “裴东来出事,最着急的人还能有谁?”女皇边说边摇了摇头,叹道:“也罢,事急从权,无论是谁的主意都好,总归是把人救出来了,而且顺带还给契丹人内斗添了把火,也算一箭双雕吧。” “陛下圣明。” “我有什么圣明的,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只可惜……” “可惜什么?” “没想到裴东来伤得如此之重,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听得陛下语含失望,女官柔声劝慰道:“裴大人回不来,不是还有狄大人吗?他可是先帝亲口御赐的……” 提到先帝两字,女官自觉失言,连忙低下头。 女皇倒是神色如常,“你不用这般惶恐不安,先帝之于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忌讳。” “臣明白,只是最近……怕是有人想借先帝的名头兴风作浪。” “有风浪是好事。与其让他们在背地里搞鬼,不如索性翻到台面上来,让我也见识见识。” “那案子的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这事其实也简单,密探来报不是说他们想在祭天那日动手吗?我便等到那日,看他们到底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不可啊陛下,万一龙体有损,臣等万死难赎!” 焦急的女官匍匐在地,其他的宫女们也一并跪下。然而她们的恳求并不能使女皇改变主意,“原本我想着,将天隼组织尽快解散,还朝野一个太平。可现在看来,还得让他们再替我盯一段时日。” “陛下放心,天隼一日尚在,就一日不会令奸人得逞。” 女皇看着她,忽然招了招手。待她跪到膝前时,女皇便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这些年,有劳你内外操持,天隼的功劳大半要归于你。” 女官的声音有些激动,“静姐在世时便叮嘱过我,要竭尽全力侍奉陛下,臣时刻不敢忘记。” “我知道。所以待此事了结后,我便放你出宫去,像其他的宫女一样。” “臣愿意一生一世追随陛下左右。” “别说傻话了,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的,趁我还能庇护你们,好好的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臣领旨。” 次日,钦天监以紫微星有异象为由,请旨推迟祭天的日子。女皇朱笔一勾,准了。 这样一来,按照重新推算出来的良辰吉日,还有一个多月。 韩厥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但令他心烦的不是自己的伤。如果可以,他不想替裴东来做任何选择,可是王浦的话却不由得他不听。 尉迟真金也因为此事特意赶了过来,再加上狄仁杰,三人齐聚一堂。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尉迟的意见自然是保命为先,武功都是身外物,大不了以后随身带几个高手便是。但狄仁杰不同意。理由也很简单,以裴东来的傲气,他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需要靠别人来保护的弱者。 见韩厥也跟着点头,尉迟很是着急,“难道你们忍心看他以后永远被病痛折磨吗?” “只是天气骤变才会发作,兴许……兴许换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会好些呢。”话一出口,狄仁杰自己都觉得有些自欺欺人。 果然,尉迟毫不迟疑的反驳他,“身为大理寺少卿,除了洛阳他还能去哪里?你是想说服他脱下官服,还是想求陛下将他放到各州县做地方官?他对破案有多执着,你不是不知道,要他放弃还不如让他死了来得痛快!” “一身武功尽废,你让他怎么查案?” “查案用的是脑子!” “就他那性子,查的又都是大案,谁能时时刻刻保证他的安全?” “你……你简直是蛮不讲理!” “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6 ” 韩厥的伤还没好全,说话时稍稍用点力气,胸口就传来一阵闷痛。 “咱们就三个人,你说吧,你赞同谁?” “对,你说啊!” 最不愿作出选择的人终于还是被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韩厥很清楚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狄仁杰说得对……” 不等他说完,尉迟真金已经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像是两团跳动的火焰,“好啊!你们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枉费东来平日如此信任你们!” 面对他的厉声指责,韩厥却异常冷静,“你们知道东来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不是武功,不是官职,甚至不是他的性命,他最不能失去的,是他的骄傲。身为白子,不管背后有多少人报以冷眼和嘲笑,他都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凭的就是一身傲骨。他耗费无数心血和努力得到的一切,谁也没有权力剥夺。” “所以为了保全他那一身傲骨,就必须让他变回从前的自己吗?” “谁不想无病无痛,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裴东来。” 尉迟真金沉默了。 良久,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给狄仁杰留下一句话,“小王子想见你。”? ☆、四 ?  用来煎药的炉子呼哧呼哧的响着,黑色瓦罐里不断冒出的蒸汽不时把盖子顶起来又放下去,浓烈的苦味儿也随着盖子的顶动飘满了檐下走廊。 其实这事本该在厨房里做的,奈何韩厥放心不下,宁愿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一趟趟去看。王浦劝不动他,只得依了狄仁杰的法子,把那些家伙什都搬到他的房间门口,让他每日里一起身便能瞧见。 韩厥自己也是要吃药的,所以他常常一边端着碗,一边坐在门槛上,盯着瓦罐里翻腾的动静。 正好王浦一个人煎药也无聊得紧,便忍不住跟他闲扯几句。起初韩厥不理他,担心跟他说话会分心,万一把药熬坏了就糟了。但后来他发现这个容貌猥琐的小老头还真对得起神医这块招牌,无论是掐算份量还是把握火候,样样都做得得心应手,便也松了口气,偶尔答他几句。 这日里,王浦又向他抱怨药材难找,幽州城里连个像样的药材铺子都没有。韩厥还没说话,狄仁杰抱着一个小木箱子走了过来。 王浦一看到木箱就跳了起来,“你还真有办法啊,我上次说的东西你弄来了?” 狄仁杰把箱子扔给他,“都是稀罕的宝贝,你省着点用。” 韩厥看了一眼,“是丁武给你的,还是那个契丹小王子送的?自从你们见过两次以后,他待你倒有点国士的意思。” 狄仁杰把手拢进袖子里,鼻子哼了一声,“丁都督可没那么大方,上次去他库房里拿点千年人参都肉痛得要命。小王子是豪爽,只不过有些东西,这边境之地是弄不到的。” 韩厥诧异的看着他,听他压低了声音道:“是宫里送来的。” 原来如此。 “陛下对东来还真是上心啊。” “圣恩浩荡嘛,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 “不过什么?” “随这箱药材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趁着王浦在那箱子里寻宝的空隙,狄仁杰从袖中掏出信笺,展开了给韩厥看。韩厥匆匆扫了几行,眉头不知不觉就皱了起来。 “竟有此事?” “所以陛下才会急着召东来回京。” “可是东来的身体……” “你放心,我已经替东来向陛下陈情过了,事出有因,陛下能够体谅。” “那就好。”顿了顿,韩厥又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落款日是十天以前,或许现在案子已经有进展了也未可知。” 狄仁杰摇摇头,神色似乎颇为笃定。 “难道你有什么线索?” “我远在千里之外,哪有什么线索。”狄仁杰边说边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案子有蹊跷罢了。” “怎么说?” “你随东来办案也有一段时日了,想必耳濡目染了不少。不管何人犯下何种罪行,总归是要有动机的,这案子蹊跷就蹊跷在动机上。” 韩厥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狄仁杰索性撩起长袍的下摆,在他身边坐下来。 “你应该听说过吧,自焚案中我曾救过陛下一命。当着亢龙锏的面,她答应我终有一天会将这江山交还给李家。” “可我还听说,自陛下登基以来,武家人就很不安分,比如一直觊觎皇位的梁王。” “我知道他的野心不小,也知道陛下动过心思。可是陛下是聪明人,她不会看不出武家那帮外甥侄子都是些什么货色,一个堪当大任的都没有。换作是你,你会选择这样的继承人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天下迟早是姓李的?” “迟早而已。” 面对狄仁杰的胸有成竹,韩厥却不敢苟同,“可是即便如此,你明白这一点,其他人未必明白。那些李唐宗亲和前朝旧臣可都把陛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急于除之而后快呢。我跟东来不是没办过这样的案子。” “你说的没错。”狄仁杰点头承认,“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年岁已高,一切既成定局。” 韩厥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你想干什么?” “我一没权二没人,能干什么?”虽是玩笑的语气,但狄仁杰的眼中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我不过是在离京之前,赴了几场宴席,见了几位老朋友,聊了几句闲话而已。” 狄仁杰毕竟曾为先帝所倚重的股肱之臣,在朝中算得上颇有份量,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被各派人士想方设法拉拢进自家阵营。而他的独善其身既在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中保全了自己,也令他的一言一行更显客观与冷静,容易令人信服。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在你的游说之下,他们已经打消了那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咯。”韩厥微扬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 “积怨难消,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不过至少,我能让有这个本事的人懂得什么叫权衡利弊。”说到这里,狄仁杰话锋一转,“这就是我为什么认定案子有蹊跷的原因。密探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要在祭天之日谋害陛下,可是放眼整个洛阳城,有谁会这么做?” 见韩厥仍有犹疑,狄仁杰又换了种更直白的说法:“但凡有这个能力的人,都没有非杀陛下不可的理由。” 沉吟片刻后,韩厥抬头看他,“你怀疑消息有假?” 狄仁杰没有立即回答。在他心底,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怀疑。? ☆、五 ?  按照王浦的要求,韩厥至少得休养半个月。可他才躺了不到十天,丁武就派人来催。前方战事吃紧,急需一员先锋大将,韩厥身负皇命,自然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7 是无可推脱的最佳人选。 狄仁杰知道留不住他,只得一面叮嘱他万事小心,一面让王浦赶紧配药。 王浦最近被差遣得太多,难免有些怨言,“这边一个刚捡了半条命,那边一个还在半死不活,你干脆把我劈两半得了。” “能者多劳,这幽州城里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呢。再说,你在都督府的库房里捞了多少宝贝,我心里可是有数的。若是哪天人家查问起来,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遮挡一二。所以咱们这叫同舟共济。” 呸呸呸,不就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么,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 王浦愤愤然的忙碌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就把配好的药扔给他,“你们俩都给我滚吧,别再来烦我。” 韩厥惦记着裴东来的伤势,正要开口,被狄仁杰拉住。 “放心吧,老家伙嘴硬心软,会照看好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 披上熟悉的战甲,韩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征战沙场的日子,整个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听说在韩厥的带领下他们打了个漂亮的突袭战,狄仁杰既高兴又担心。高兴自是不必说了,他担心的是战局多变,要向彻底扭转局面,只怕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为了减轻他的压力,狄仁杰让尉迟真金给小王子带话,请他务必助其一臂之力。 尉迟点头答应着,“你觉得他会真心帮我们吗?” “真不真心无所谓,关键是要能帮得上忙。你不是说他在大营里安插了奸细吗?”狄仁杰还记得他们是如何暗度陈仓,把裴东来解救出来的。 尉迟也记得,“那人是他的亲信,听说还有几分姻亲关系。” “就让那个奸细想办法把兵力部署图偷出来。” “只怕不易。” 裴东来被救走一事估计已经让他们起了疑心,大营内外肯定防守严密。 “不如让那个人做内应,我来下手。” 这是个好主意,但狄仁杰不敢轻易答允。以韩厥的本事,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可即便是他,去那边走了一遭也差点脱掉一层皮,若是尉迟真金再去…… 尉迟却不满的,“你信不过我?” 狄仁杰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 “那你还……” “正因为太了解你,才不敢让你去。” 迎着尉迟疑惑的目光,狄仁杰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性子急,又是一根筋。我怕你为了拿到东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不等尉迟反驳,狄仁杰又抢先握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早就做好了为国捐躯的打算,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着想。难道你忍心看我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担惊受怕么?”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话虽说得赖皮了些,却正中尉迟的软肋,叫他也不好意思再坚持了,“那……你说怎么办?” 尉迟皱着眉头为难的样子跟裴东来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眉眼更艳丽些,不似裴东来那般冷清,倒是别有一番风情。狄仁杰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凑过去,揽住那人肩膀,“既然缔结了盟约,总该出点力吧,何况他们也比我们熟悉情况,要我说的话,小王子那边应该不会连这点人手都派不出来。” “那些契丹人空有一身蛮力,脑子都未开化,指望他们……”尉迟边说边摇头,全然一副信不过的神情。 “他们没脑子,你有不就行了。” “你让我替代军师的位置?” “有何不可?以前要你收敛锋芒,是为了长久的潜伏下去,如今战事已开,你也无需再韬光养晦了。” “要是他们起了疑心,识破我的身份呢?” “大不了一走了之,我不信他们留得住你。再说,不是还有我在嘛。” 狄仁杰一心讨好,话说得贴心至极。尉迟武功高绝,头脑也算得上精明,只是于情一字上懵懂如少年,哪里见识过这等手段,当即耳尖泛起了嫣红,嘴上兀自埋怨,“这不好好的在商量正经事嘛,说这些话干什么!” 说着,他推开了狄仁杰,刻意站得离他远些,却又不太远。狄仁杰知他面皮薄,也不恼,只道:“好好好,就说正经事。你替我把话传到就好,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尉迟点点头,随即转身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狄仁杰颇为感慨。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些逾矩了,难怪尉迟真金会抗拒。或许是因为韩厥与裴东来的事对他触动太大吧,心里来来回回只记住一句话: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话他还想说给裴东来听,只可惜此时的裴东来什么都听不进去。 狄仁杰刚用过午饭,就看到王浦忧心忡忡的快步走来。狄仁杰心里一沉,知道是出了事,“东来的伤势怎样?” “他又吐药了。”王浦满脸的愁容,“他被强制断水了很久,如今食道十分脆弱,除了每天定时喂的温水,但凡有一点刺激的汤药都吞不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没有别的办法吗?” “要是换做别人,我会建议他浸泡药汤,由肌理渗入药力,可是……” 不用王浦多说,狄仁杰也明白他的意思。裴东来皮肉损伤严重,若是将他裸身放置药汤之中,无异于在他的伤口上再洒一层盐,百般痛苦自是不必言说。 “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六 ?  虽然与契丹的战事局面有所好转,但仗依然打得很辛苦,除了跟契丹人正面交锋,还要随时提防鲜卑、回纥、靺鞨等其他部落的偷袭。可即便如此,每次回到城里,韩厥连甲胄都顾不上解,一定要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先去看看裴东来。 在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裴东来几乎从未有过清醒的时刻。每次韩厥去看他,都抱着渺茫的希望,然而每次都落空。 狄仁杰不忍心,便偷偷问王浦有没有办法。 王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要他现在醒来吗?” 起初狄仁杰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当他看到王浦的药方子里居然有催眠的草药,顿时就明白了。 明白之后,心就像泡进了盐水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他不敢跟韩厥说。 看着韩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狄仁杰的脸色沉郁得像笼上了一层雾。 “他醒不过来,你就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么?” “……我没事。” “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已经连续几天没休息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狄仁杰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韩厥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想扶着膝盖站起来,可身体颤了颤,又跌坐回了原位。今日这场追逐战竟是将他的力气耗得一丝都不剩,全凭着一口气撑住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8 ,才能走到这里。 狄仁杰无奈的叹了口气,把王浦叫来,让他给韩厥把把脉。 不出意料,王浦气得吹胡子瞪眼,将不懂爱惜自己的韩厥好好数落了一通。直到天色暗得快要看不清人,他才揣着他心爱的药篓子去煎药了。 从头到尾没有出过声的韩厥木然坐着的背影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死气沉沉。 终于还是狄仁杰熬不过,起身点了盏灯,端到床边。 韩厥突然一把抓住他举灯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狄仁杰一时不备,差点打翻灯盏,还好及时稳住了,才不至于让滚烫的灯油洒出来。 “你想干什么啊?” “不要……” “什么?” “不要让火光靠近东来。” “为什么?” “他会融化……会消失的。” 狄仁杰莫名其妙,“你这是发什么疯呢,累糊涂了吧?” 韩厥缓慢而坚定的摇头,“难道你没发现吗?东来那么白,那么冷,因为他是雪做的啊!” “韩厥……” “你看看他,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消融了很多?” “韩厥!你清醒点好吗?” “他就快要完全融化……彻底消失了……我们,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王浦说了他还有救的,你别说这些丧气话!” “没用的……没有用了……” 眼神逐渐狂热的韩厥猛地抽出腰间双刀,一手径直向床上刺去,一手横向自己脖子。狄仁杰被他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惊慌失措间也顾不上许多,扔掉油灯,迅速将人拦腰抱摔在地上。 幸亏灯芯摔断了,没能引起大火。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听见两人搏斗的喘息声。 韩厥终究是强弩之末,挣扎了几下后就被制服了。 狄仁杰生怕他再胡来,点了他手腕的两处穴道,方才放心松开他,随即擦了把汗。 冷静下来后,狄仁杰也知道,不能怪韩厥发疯。裴东来如今的样子实在跟死人没什么分别,只怕比死人还要多受很多苦楚。倘若刚才那两刀真的同时致命,他们两人就一齐解脱了。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狄仁杰赶紧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脑海,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别闹了,有正事跟你商量呢。” 精疲力竭的韩厥这次倒是异常顺从,任由狄仁杰将人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屋外,借着月光坐在门槛上。 狄仁杰喘匀了气,跟他说了裴东来吐药的事。 韩厥听到裴东来的名字,整个人才算活过来,“你是说……他至今还没服下药?” “开始时强灌了些,后来就一口都灌不进去了。”狄仁杰之所以告诉他这个,不全是为了让他帮忙想办法,也是借此暗示他,裴东来还有希望。 果然,韩厥的眼睛重新恢复了神采,“有没有别的用药的办法 ,比如……泡药汤?” 跟他们想的一样。狄仁杰也把他们的顾虑告诉了他。 没想到的是,在这一点上,韩厥竟比他们都要决绝,“时间不等人,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东来,那就照做吧。” 身为军人,深知延误战机的重要性。韩厥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并不意外。 狄仁杰后来也懂了,“可是,如果东来受不住怎么办?” “我陪他一起。” “你的意思是……” 韩厥将沾了血污的铠甲脱下,一件件扔在地上,“有我在,他会挺过去的。” 话说得轻巧,但其中的风险狄仁杰怎会不清楚。人一旦陷入极度痛苦的境地,就只剩下本能反应,何况裴东来的意识尚未清醒,根本不知道身边是谁,万一下手没个轻重,闹出个什么好歹…… 总不能为了救一个人的命,就要搭上另一条命啊! 可是韩厥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狄仁杰只得答应,“那好吧,我让王浦尽快做好准备。”顿了顿,他又道:“昨日飞鸽传书送来了新消息。” “你让他们搜查祭祀的场地,他们有发现了?” “在祭坛下面,找到了□□。” 关于洛阳那边的案子,他们一直都未放下,韩厥从一开始就坦言了他的直觉。但狄仁杰半信半疑,“天隼乃陛下亲手所建,每一位成员的忠诚都是经过反复考验的。他们之中,会有叛徒吗?” “陛下要裁撤天隼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人为了自保,总是能做出惊人之举的。” “即便有私心,也无需犯下谋逆这种杀头灭族的大罪啊!□□可不是小事,如果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韩厥只是凭直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疑虑,“你不妨回信问问,他们是如何发现那些□□的。以你的敏锐,应该能从细节里发现问题。”? ☆、七 ?  顾忌到裴东来身上的伤口,王浦有意控制药量,一开始放的并不多。但即便如此,昏迷中的裴东来还是被刺激得做出了下意识反应,将抱着自己的韩厥抓得浑身是伤。而随着药量的加大,裴东来半清醒半昏迷的时刻渐渐增多,相应的,他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甚至好几次把韩厥掐得差点窒息。 幸亏狄仁杰不放心,在门口守着,听见声音不对劲就冲了进去。帮忙把人拉开的时候,裴东来的力气居然比他想象的要大,如果不是病了这些日子,只怕两个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后来才知道,是王浦在药汤里加了点别的东西进去。 “他以后就只剩半条命了,如果不把身体变得强一点,怎么熬得每年四季更迭。” 狄仁杰承认他说的有理,从此更加小心。 不过,这种小心持续不了多久,很快,药效起了作用,裴东来终于有了完全清醒的时候,虽然短暂,而且间隔很长。 但这已经足够令韩厥狂喜了。 他无比珍惜每一刻与裴东来相处的时光,甚至舍不得跟他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都不敢眨,仿佛眼皮动一下裴东来就会马上消失不见。 裴东来其实很难受,毕竟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但韩厥那副激动到快要哭出来却又强忍住的表情让他把快要出口的□□又咽了回去。韩厥越是在意他,他越是不忍见韩厥再为他担心。 张了张嘴,喉咙里滚动着含混的声音就是发不出来。裴东来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动了动手指。 韩厥连忙把手伸过去,握住了,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 裴东来在他手心里划动了几下,骨瘦如柴的手指有点僵硬。韩厥知道他想安慰自己,便将他双手拢在一起,捧到嘴边,亲吻那十根冰凉的指尖。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漫开,韩厥却并不觉得苦。 东来活着,而且会一直活下去,比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79 起这个,之前遭受的所有苦难都不算什么。 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感染了狄仁杰和闻讯而来的尉迟真金,他们都为苏醒的裴东来高兴。但他们知道,此时裴东来需要好好养伤,所以没有多打扰,把更多的时间留给那两人独处。 关上门,尉迟真金难掩喜色的搓了搓手,嚷着要喝酒。狄仁杰早料到他会有此提议,已经在暖阁里准备好了一桌酒菜。 毕竟城外还在打仗,菜肴算不上丰盛,但对吃腻了烤牛羊肉的尉迟来说已经是美味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尉迟是人逢喜事酒量高,一杯接一杯,很快桌上就多了好几个空酒壶。狄仁杰从库房里拿来的是丁武的珍藏,都是十年以上的女儿红。他不担心丁武秋后算账,只担心后劲太足,尉迟会醉倒在这里。 不过,当尉迟一次次端起酒杯时,狄仁杰却又并未阻止。也许,他心里在隐隐期待着,能有个借口把人留下。 果然,醉醺醺的尉迟最终瘫倒在桌子下面。狄仁杰抱着他的肩膀,把人提起来,搀扶到床上躺下。可出乎意料的是,当狄仁杰帮他解开外袍,盖上被子的时候,却被他反手抓住,睁开的双眼清澈透亮,宛如稀世的碧玉。 狄仁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没醉。” “我醉了。”说话的时候,尉迟大着舌头,不像是装的。 怕狄仁杰不信,他把两人的手一起按在胸口,那里一片火热,“有句话,叫酒醉心里明。” 那不还是没醉嘛。狄仁杰无意跟酒鬼争辩,由得他说。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想要找借口留下的人,不止狄仁杰一个。 或许是亲眼目睹裴东来苏醒带来的冲击太大,又或许是心里早就埋下了蠢蠢欲动的种子,只待一个契机,破土发芽。 都是聪明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尉迟依然抓着狄仁杰的手,狄仁杰也不挣脱。 桌上的灯盏里还有半勺油,至少能燃两三个时辰。尉迟手一抬,指尖飞出几枚暗器,一枚打灭了油灯,两枚打落了挂帐子的金钩。 次日清晨,听说昨晚有好酒却没喝着的王浦气冲冲来找狄仁杰算账。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看到尉迟真金穿戴整齐的从房里出来,见左右四下无人,便施展轻功快步离开,很快就没了踪影。王浦捋着胡子想了想,决定先记着这笔账,有机会再找老狐狸好好算一算。 而狄仁杰则是睡到辰时方才起身,毕竟已近不惑之年,老胳膊老腿的,不比当年了。 等他拾掇好自己,想去裴东来那边瞧瞧时,刚好碰到丁武派人来请他过去议事,于是他只得转身跟人走了,直到晌午过后才回。 他一回来,王浦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裴东来可以下地了。 “他真的能走了?!” “扶着床沿勉强能挪动两步,但撑不了太久。” 不管怎么说,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狄仁杰兴奋了一阵,又问:“韩厥知道吗?” “他比我还先知道,就是他鼓励裴东来迈出第一步的。” 看来最了解东来的人果然是韩厥,狄仁杰欣慰于自己没看错人,“那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听丁大人说,今日休战。” 王浦朝后院一努嘴,“给裴东来做轮椅去了,方便他以后出入。” 想的倒是周到。狄仁杰对他提到的轮椅颇感兴趣,抬脚便去了后院。 韩厥正满头大汗的在削一根木头,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是嘴上打了个招呼,“你也听说了吧,东来醒来以后,恢复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自幼习武,底子当然比寻常人要好。” “可他是白子,天生体弱。”韩厥直起身,抹了把汗,“都说命由天定,能胜过天命的又有几个?” 狄仁杰也有些感慨,“是啊,能有如此勇气的人,只怕屈指可数。” 韩厥轻笑道:“所以这世间只得一个裴东来。” 狄仁杰也笑了,“那你可得抓住了。” “不放了,这辈子都不会放了。”? ☆、八 ?  雁过留痕,何况是生死之劫,醒来后的裴东来变得格外沉郁,整日里听不到他说一句话。狄仁杰本以为是伤病所致,但王浦却说他的喉咙早就可以出声了。 原来并非不能,乃是不愿。 除了不说话,裴东来对治疗也不大配合,尤其是泡药汤。起初身体虚弱时还不能反抗,后来体力渐渐恢复,就挣扎得愈发厉害了。 韩厥制不住他,就想让狄仁杰来帮忙,可裴东来却反抗得更加激烈,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正在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吓得韩厥脸都白了,赶紧将人抱回床上,请来王浦重新包扎。 替他脱下衣服的时候,韩厥察觉到裴东来明显的抗拒情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过了两日,韩厥又来到裴东来房里。 这一次,他只披了件外袍,连里衣都没穿。当他脱去外袍的时候,裴东来愣住了。 “是不是比你上次见我时又添了许多新伤?战场上刀剑无眼,最危险的那次是胸口中了一箭。因为离要害处太近,箭锋又淬了毒,须得一刀刀剜去死肉。别人都不敢下手,只能我亲自来,是不是很难看?” 裴东来咬住下唇,没说话,眼里却分明泛起了水光。 他知道韩厥受过不少伤,但他没想到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韩厥曾经多少次从生死攸关的绝境里捡回一条命。 “每一道伤疤都是一段痛苦的回忆,我知道你不想看,也不想提,但是,东来,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抹去的,就像这满身的伤疤一样。相信我,有我陪着你,再难熬的日子也能撑过去。” 见他还是低头不语,韩厥俯身去解衣带。裴东来条件反射的握住他的手,并没有用力,但韩厥停住了。 “如果你真不想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可以永远不看。” 说着,韩厥拿出了准备好的匕首,对准自己仅剩的那只眼睛。裴东来瞬间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当即大叫一声不要,抢下匕首远远扔了出去。 韩厥顺势把人抱进怀里,任由眼泪打湿肩膀。 裴东来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哭得全身都在抽搐。韩厥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因为此时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他能给他的,就是将他抱得紧些,再紧些,仿佛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合二为一。这样,他就能替他承担所有的痛苦与折磨,而且永远不必担心再有任何事情使他们分离。 过了许久,久到外面的天色变成一团漆黑,屋内的哭声方才渐止,直至被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所覆盖。 韩厥估摸着裴东来要么是累了,要么就是困了,便把人扶回床上。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80 当他穿上外袍,打算离开时,裴东来叫住了他。 “药汤呢?” “今日没有预备。” “怕我不肯?” “不。一来,你的伤口再次崩开后还未愈合,现在不适宜下水。二来,你的咽喉道已经好转,可以吞咽药物了。” 裴东来懂了,“所以你不是来劝我配合治疗的。” “我只想帮你解开心结。”韩厥不忍见他一直被噩梦纠缠,毕竟,心伤总是比外伤更难以痊愈。 裴东来泪痕未干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心结?” 要说有心结,他最大的心结就是韩厥。 犹记得出事之前,两人尚在冷战之中。他没忘,韩厥也没忘。经历过生离死别的考验,心境自然大有不同。韩厥不再纠结于裴东来是否能体谅他的苦衷,只要活着就好,而裴东来…… “韩厥,还记得我让狄仁杰给你的东西吗?” “我记得,是你的一缕白发。” 韩厥一直不明白那缕白发的含义,而裴东来似乎也不打算解释,把人打发走就歇息了。 也难怪,韩厥是武人,虽说也读过几本书,但大多是兵书,诗词歌赋甚少沾染,哪里能猜到裴东来的暗语。好在还有狄仁杰,他对此倒是颇为擅长。 果然,狄仁杰一听便大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你的意思是……” “东来生性率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能让他费尽心思打哑谜的,也只有你了。” 如此好事,韩厥却不敢信,“此一时彼一时,只怕……” “怕他如今反悔?”狄仁杰边说边摇头,“若他真想反悔,就不会主动提起。你那么了解他,难道会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勇气?” 这话有理。韩厥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次日再见裴东来,韩厥明显心情大好。他知道裴东来脸皮薄,何况养伤期间情绪起伏太大也不好,所以暂不说破,只是说些闲话。 裴东来坐着轮椅在院子里转悠了一阵就不动了,韩厥担心他没精神,便与他聊起了京城里的案子。尤其是那桩差点令他被召回洛阳的谋逆案,至今仍未水落石出。 说到案子,裴东来果然精神大振,“我要知道他们搜查的每一个细节。” 这一点跟韩厥所想的不谋而合,于是将密信拿给他看,“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可疑,祭台下发现的□□份量虽不多,但位置准确,显然行刺之人很熟悉祭祀流程。不过奇怪的是,□□掩埋得并不深,像是早就预备着被人发现。” “照你这么说,有两个可能,其一,对方放弃了刺杀计划;其二,他们有心转移视线,另寻他法。” “我倾向于后者。” “如果是后者,他们还能从哪里下手呢?出了□□的事,祭祀大典的守卫必定加倍森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作案,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也许他们有不得不冒险的理由。” “你有怀疑的人?” 韩厥的确有怀疑的对象,之所以不提,是怕触动裴东来的心结,但见他此时提起神色坦然,便知无事了,“陛下裁撤天隼,难免有人会心怀怨愤。” 裴东来闻言缓缓摇头,“天隼是陛下的耳目,行刺的消息是他们最早察觉的。” “贼喊捉贼,趁此撇清嫌疑,也不是全无可能。” “可是这也无形中加大了行刺的难度,他们何必如此得不偿失呢?” “只有一种可能。” 插话的人是狄仁杰,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令他想起了他们在洛阳一起办案的日子。所幸,虽然他们经历了诸多波折,总算没丢掉最宝贵的东西。 裴东来抬头看他,“你说的可能是什么?” “你们俩说的都对,又都不对。行刺的人的确是天隼,但他们并不想致陛下于死地。说到底,是你们没搞清楚动机的问题。” 见狄仁杰捋着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裴东来和韩厥对视了一眼。 很快,他们就想明白了。陛下是天隼存在的唯一依仗,所以那些人要的绝不是她的命,而是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也就是说,所谓的谋逆案,不过是制造出来的一个幻象而已。? ☆、九 ?  按照狄仁杰的说法,行刺之人并不会对陛下的性命造成威胁。事实上,祭典的确顺利举行,京城方面并未传来任何坏消息。盘算着日子,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但转念一想,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呢。 正当裴东来苦苦练习恢复身体的时候,洛阳那边再次飞鸽传书,这一次,密信上有着醒目的加急标记。 狄仁杰心一沉,赶紧拿着信去找韩厥和裴东来商量。 听说宫里出事了,裴东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可是韩厥强烈反对,“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经不起长途奔波,万一人回到京城就病倒了怎么办?” 狄仁杰也不同意,“信上说陛下数日未临朝,是何原因不明,也许只是身体有恙,并不是受人所制。” 裴东来冷笑一声,“陛下向来勤勉,朝务亲历亲为从不假手他人,即便是身体有恙,太医署的人难道竟毫无办法,以至于陛下连召见朝臣都做不到吗?” 狄仁杰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陛下若真是受人所制,你回去又能做什么?对方既然能控制后宫,势力之大,单凭你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对付,不如等战事稍缓,我以回京述职为名,同你一道回去。” “不行。陛下命你监军是有白纸黑字的圣旨为证,不得传召你绝不可擅离职守。”比身体更早恢复的,是裴东来冷静的头脑,“而且你应该明白陛下派你来监军的真正意图。” 狄仁杰当然明白,“那你打算怎么办?” 裴东来扭头看向韩厥,“身为天隼的一员,你应该有跟陛下紧急联络的办法吧。” 韩厥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不过狄仁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倘若正如我们之前所料,宫里是被天隼的人控制了,你怎么能进得去呢?” 裴东来嘴角微扬,将手里的密信一挥,“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把后宫内外封闭得滴水不漏,那这个消息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既然消息能够传出来,就证明他们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 “我相信,只要我回去,就会有人主动来联系。” 眼看无法说服裴东来动身回京,韩厥只能退而求其次,“你不能一个人回去,至少得带上王浦。” “我同意。”狄仁杰举双手赞成。 裴东来本来嫌那老头儿累赘,可如果不答应,说不定连通关文牒都拿不到,只得点头。 出发前一晚,韩厥总还想再叮嘱裴东来几句,又想不到该说什么,便在房里走来走去。走得裴东来都烦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81 了,忍不住要开口赶人,但一想到此次分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便也心软了。 于是,裴东来把人拉到身边坐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韩厥怎么能不担心,先不说宫里情况不明,此行凶吉未卜,单说裴东来重伤初愈的身体就足以令人忧心了,“你的功力才恢复三四成,所以你要答应我,除非为了保命,否则万万不可与人动手,记住了吗?” “若是他人命在旦夕呢?你要让我袖手旁观?” “谁的性命都没有你的要紧,你要是胡来,别忘了我的命也跟你绑在一起,你不爱惜自己,就是置我于死地。” 裴东来知道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心中颇有些触动,但还是忍不住追问下去,“那么陛下的命呢?” 韩家世代忠义为先,一心报国,韩厥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的回答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陛下的命关系着千万臣民,江山社稷,岂是你我二人可以相抵的。若真能用我们的生死换回天下太平,那也算不枉来这世上走了一遭。最重要的是,我和你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 十指紧扣,额头紧贴,没有亲吻,却又比任何一次亲吻更甜蜜。 裴东来能够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融化,暖暖的,周游全身,让他激动得想要跳起来,又平静得只想靠在韩厥的肩头直到天亮。 “当我一开始知道你瞒着我做的那些事情,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我一直以来认识的你不是真正的你。朝堂之内,江湖之外,我见过太多戴着面具的人,只有你,让我觉得是真实的,可以信赖的,甚至足以交付真心的。所以当我发现你竟然还有另一副面孔,尽管我知道那也许并非出自你的本意,但我还是很害怕。” 韩厥用心的聆听着,感受着裴东来一字一句里的情绪起伏,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你怕信错了人,对吗?” “是,但这不是我最怕的。我曾经试想过最坏的结果,如果你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你是一个惯于杀戮的人,如果你……如果你注定将永远行走在黑暗里,我该怎么办?我不止一次问我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裴东来声音虽轻,听在韩厥的耳中却犹如惊雷般。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裴东来对于维护正义与追寻真相的坚持,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令裴东来动摇信念的人。 还有比这更令人心动的告白吗? 韩厥呆坐了许久,直至脸上传来一阵湿湿的凉意,才惊觉自己刚才竟是哭了。 愣怔之后是紧紧的拥抱,韩厥听到两人的心跳都跳在了一处,胸腔里沸腾的,燃烧的,都是对彼此深深的情意。千言万语哽在喉咙,最终也不过化为一句:此生不负。 次日清晨,狄仁杰看到两人并肩从房里出来,不禁眼前一亮。 “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东来身上有伤,不然……”狄仁杰笑着捋了捋胡须,“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 裴东来和韩厥对视一眼,也露出了笑意。 “好了,以后大家有的是机会不醉不归,你们趁早上路吧,还能赶上在天黑之前找到打尖的客栈。” “那我便先行一步,在洛阳等你们回来庆功了。” 三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拱手行过礼,互道珍重后,便目送裴东来转身离去。 或许是因为彻底没了牵挂,回到战场上的韩厥比以往更加勇猛彪悍,不仅带领众人一次次打退了契丹人的进攻,还发动了几次奇袭,再一次火烧主帅大帐,虽然没能伤到二王子和三王子,但也在很大程度上瓦解了对方将士的战斗意志。加上小王子凭借着老汗王的戒指到处招兵买马,不少部落趁机归顺,于是势力越来越大。眼看形势不利,那两兄弟果断决定休战和谈。 对丁武来说,这自然是难得的好消息。毕竟大周军队的实力不如往昔,且不说收复失地,能平平安安守住幽州城不再受外族袭扰就是大功一件了。这也是他对喜欢主动出击的韩厥横竖都看不顺眼的原因所在。要不是有狄仁杰奉旨监军,亲自坐镇,只怕他早就将韩厥换下。 而韩厥对此也是了然于心的,他早就看透了,之所以像景鸿那样的人可以在军中横行无忌,就是因为有丁武这样的人为了一己私欲百般庇佑。所谓蛇鼠一窝,即使此人没有出卖情报,也是养虎为患的罪魁祸首。 因此,韩厥与狄仁杰商议已定,待战事一了,便将此间情形如实上报,听由圣断。 不过,令他们担心的是,折子递上去许久都没有回复。 莫非京中又生了新的变故? 韩厥迫不及待想赶回京城,助裴东来一臂之力。他总记着,自从东来来信说已经平安抵达,之后便再无消息。 狄仁杰安慰他,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想也是,倘若宫里真出了大事,不可能直到现在还风平浪静。就算幽州离洛阳有千里之遥,也该有些风声传来吧。 又等了七八日,坐立难安的韩厥终于等到快马加急的传旨人,带来刘陛下的口谕。 传——韩厥回京述职,狄仁杰全权处理和谈一事,如朕亲临。? ☆、十 ?  匆匆与狄仁杰告辞后,韩厥一路奔波不歇。虽说天气已转暖,但地上仍有些薄冰,好几次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差点就要连人带马摔落山崖了。 当他终于赶在城门落下之前进了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就被人堵在了去往大理寺的路上。 韩厥勒住马,定睛看去,竟是熟人。 只不过这一次,这位名唤婉儿的女官没有刻意隐藏身份,换上黑色便服,而是在宫装外披了一件狐裘大氅。如此郑重打扮,加上精心描摹的妆容,像是有心要显出几分凌人的气势来镇住场子,可惜太过刻意,终究是落了俗套。 韩厥一望便知对方来意不善,却故作不知,“如果我没记错,陛下已经恩准我离开天隼,难道此时又有什么新任务要交代?” “陛下圣恩浩荡,你不该有所报答吗?”婉儿仰头看他,眉目如刀锋利。 韩厥毫不客气的语含讥讽,“那是自然的。我韩厥向来恩怨分明,从不做白眼狼的事。” 婉儿料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倒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陛下年事已高,又有奸小在侧作祟,偶尔糊涂也是难免的,我们更应好好伺候才是。” “譬如说?” “京中有人结党谋逆,我等自当义不容辞,替陛下清理门户。” “所以……” “此等大事,查起来难免伤筋动骨,为了保全自身,我们须得有所依仗。” “如此说来,你大可向陛下讨一道圣旨。”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82 婉儿冷哼一声,“旨意早已拟好,只是……玉玺不在宫中。” “哦?”韩厥同她周旋半天,总算弄清了对方来意,“所以你来找我,莫不是想要我帮你找到玉玺?” “你还不算笨。” “凭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人了。” “就凭玉玺现在在裴东来的手里,你若不能劝服他交出东西,就莫怪我派人大肆搜捕了。” 玉玺在裴东来手中?!韩厥颇感意外,当即愣住了。 见他神色大变,婉儿嘴角闪过一丝得意,“整个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你和狄仁杰与那位裴少卿私交甚好。要真是给他扣上擅入宫禁,欲行不轨的罪名,只怕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稍作沉吟后,韩厥很快理清了思路,“你们要是有真凭实据,何必用口谕骗我回京。少在我面前虚张声势了,我有我要做的事,没空跟你废话,赶快让开吧。” 见他不肯屈服,婉儿不由的提高了声音,表情也变得凌厉起来,“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应声而出,将韩厥团团围住。 韩厥不禁嗤笑,冷冷环视一圈,“千军万马之间我尚且来去自如,凭你们就想拦住我?” 婉儿冷笑着向前一步,亮出袖中玉牌,“看清楚了,这可是陛下的御笔亲书,虽说动不了皇亲贵胄,内阁重臣,但用来制住你,绰绰有余。” 没想到她竟有此法宝,韩厥脸色一沉。快速权衡利弊后,他决定暂且俯首听命。 顺利把人拿下后,婉儿立即召集几名心腹商议。 眼下看来,韩厥是绝不肯配合了,放他出去找人只怕是放虎归山,还不如以他为诱饵。 对于手下的这个建议,婉儿颇以为然。原本她用陛下口谕将韩厥骗回京城,就存了这样的打算,只不过要把消息传到裴东来耳中还需费点功夫。 在她的安排下,大约次日傍晚时分,天隼的耳目终于收到了裴东来的回音。 “他同意交出玉玺了?” “不,他只是同意见面。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要先确认韩厥是否安然无恙。” 婉儿料到裴东来会有此要求,便冷笑道:“听说他身上有伤,不过即使没有也无所谓,孤家寡人一个,想从我们手里把人抢去那是痴心妄想。” 一众手下连连称是。 话虽这么说,该布置的还是要布置,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到了约定的时辰,裴东来果然现身。不过看他两手空空,不像是随身带着玉玺。婉儿的脸色立时就有些不大好看。 裴东来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摘下斗篷的帽子,一边大步走进了埋伏重重的院子,面上似是毫无惧色,“不是要见我么?人就在这,有话便直说吧,我不爱与人兜圈子。” “裴少卿果然是春风得意惯了,此时此刻仍不肯让自己落了下风。”说着,婉儿娇笑几声,嘲讽意味十足。 “你若觉得我是那种争一时意气之人,那便是看错裴某了。” “裴少卿刚正不阿,京城谁人不知,只不过,谁又能料到,一心维护法度的执法者,居然也有知法犯法的一天。” 婉儿句句带刺,裴东来也不是软柿子,“说我知法犯法,可有凭证?” “你买通内侍,潜入后宫,冒犯君上,这些事实你都要否认么?”顿了顿,婉儿又道:“否认也罢,就算那个被你买通的人已经畏罪自尽,但想要找到证据,并不是什么难事。” 裴东来仰头大笑,“那名内侍明明是奉陛下口谕,引我觐见,却被你们杀人灭口,死后还要被你们泼尽污水,真是可怜。” “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空口无凭,你能拿出陛下召见你的旨意吗?” 说到底,裴东来不过是一个外臣,怎比得上贴身伺候的人说出来的话更可信。何况他在御前受宠这些年早已招了不少嫉恨,平日里无事都要惹一身骚,更别说如今身负洗不清的罪名了。 裴东来也知道情势肯定对自己不利,但他既然受陛下所托保管玉玺不落入奸人之手,就自当全力以赴,“我知道你们手段厉害,那就使出来看看吧。” 婉儿笑了笑,拍拍手,马上就有人把韩厥带了出来。 裴东来深吸一口气,赶紧上下打量一番,见人没吃什么苦头,总算松了半口气。韩厥看出他的担忧,也会意的给了他一个没事的眼神。 对于他们的眼神交流,婉儿都看在眼中,不过她已经布置好了一切,谅他们也飞不出手心。 “说吧,东西在哪里?” 其实有一点她料错了,她自以为挟持韩厥可以对裴东来造成压力,却没想过韩厥会为他带来多大的勇气。“情”是一柄双刃剑,知道的人很多,真正懂得的寥寥无几。 只见裴东来淡然一笑,腰背挺直的站在院子中央,朗声道:“东西自在它该在的地方。要动手便来,想要得到,妄想。”? ☆、十一 ?  情势似乎一触即发,韩厥深知天隼网罗了不少暗杀的好手,担心裴东来硬碰硬会吃亏,便主动站了出来。 “你们要的是东西,不是人命,不如听我一句。” “你说。” “我们做个交换……” “韩厥!” 裴东来忍不住出声提醒,韩厥轻轻摇头,然后继续说下去,“你放了我们,我保证将东西送回原处,你保证让我们俩平平安安的出城,不许派人追。” 婉儿怀疑的看着他,“你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为了自保。”韩厥说得理所当然,“如果我们现在把东西拿出来,无异于自证其罪,万一你趁此机会将我们二人下狱,岂不是有口难辩?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揣着这烫手山芋永远躲躲藏藏下去。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听起来很合情合理,但婉儿不是那么容易轻信的人,“我为什么要放弃手里的筹码,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要是你们借机逃跑怎么办?” “以你的通天耳目,我们能逃多远?何况人跑了,东西也跑不了。” “好,我姑且信了你。可是,裴东来是什么人,你跟我都很清楚,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吗?” 说着,婉儿斜睨了裴东来一眼,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多虑了。这两人彼此袒露心声后,默契更胜往昔,一个眼神就足以明白对方所想,当下便再无二话。 毕竟是女皇千挑万选出来负责掌管天隼的人选,婉儿自然要比宫中其他女官更加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只看他们的眼神交流,就立即想到了两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心中不由的多信了几分。 其实一早她也猜到,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83 以裴东来的机警和谨慎,很有可能不会把玉玺放在身上,所以虽然她成功利用韩厥把人引了出来,但对于能否拿到东西并无把握。 抓住人又能如何?严刑拷打?还是杀了人质? 且不说两人都是经过多番历练的硬骨头,就算她真的狠下心,将韩厥斩杀于裴东来眼前,只怕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说不定还会狂性大发,让场面变得难以控制。再说了,杀人终究是下策,堂堂朝廷命官,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没必要给自己制造一个烂摊子。 现在这样正好,韩厥的性子她多少还是了解的。此人一心光复家族荣耀,为此不惜隐瞒身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刽子手。这样的人最善于权衡利弊得失,所以那番自保的说辞还算可信。 “你们俩能识得大体,懂得进退,当然再好不过了。” “既然如此,你先放裴东来去取东西,我随你们一起回宫等他。东西取来后,我和他把东西放回原处,你们只能远远瞧着,让我们走。否则……” “否则我们就毁了它,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放狠话的人是裴东来。 婉儿嫣然一笑,拍了拍手,手下顿时让开一条路,让裴东来自行离开。她再一努嘴,负责看守韩厥的人把他押上了马车。 回宫路上,有手下在婉儿耳边窃窃私语,“你不会真打算放他们一马吧?” “当然不会。”婉儿冷笑道,“他们以为完璧归赵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简直是痴人说梦。玉玺乃国之重器,是那么好沾手的东西吗?只要他们人在宫里,东西在手上,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们只管召集羽林卫拿人便是,至于拿不拿得住,已经无关紧要了。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玉玺的下落跟他二人有关,别说洛阳城,整个大周都无他们容身之处,而我们,就等着有人乖乖将玉玺奉上吧。” 计策是毒辣了些,但管用就好。婉儿身为陛下的贴身智囊,总算没有辜负这些年的培养。 而事实的发展也的确如她所料,拿着玉玺的韩厥和裴东来还未来得及靠近寝宫,就被羽林卫团团围住,谋反之声不绝于耳,俨然要将这天大的罪名钉死在他们身上。 眼见二人已置身绝境,韩厥突然解下腰间一物高高举起。 婉儿只看一眼便惊得花容失色,“亢龙锏!” 羽林卫的人也认出了此物乃先帝御赐,愣怔之后,纷纷丢掉兵器,跪成一片,口中直呼万岁。 裴东来至此才明白,为何韩厥提出那个看似自投罗网的交换条件,而且一路有恃无恐。原来他早有准备,临行前向狄仁杰借来了这个宝贝。 亢龙锏之下,即使女皇亲临也只能俯首恭迎,何况其他人。 婉儿心知大势已去,只能一边随众人跪下,一边在脑海中筹谋应对之策。 可惜韩厥不会给她机会了。只听他一声令下,真正的谋逆主犯被羽林卫迅速拿下,身边几个手下也慑于先帝威严不敢反抗,同时被擒。 若是在宫外,这亢龙锏未必有这么好使。反倒是宫内,一来是天子脚下,有皇威镇压,二来又能借羽林卫之手,名正言顺。好一招引君入瓮!裴东来赞赏的看了韩厥一眼,随后不忘提醒他记得将这些人分开关押,以免串供脱罪。 没有了婉儿的钳制,名为看守实为软禁的那些侍卫也随即落网。裴东来和韩厥捧着玉玺跪在殿外,待那些宫女们进去伺候了大半个时辰,才传出召见的口谕。 伸手摸了摸失而复得的玉玺,女皇颇为感慨,“辛苦你们了。” “臣等不负所托。” “我知道我没有信错人。” 长叹了一口气,女皇又续道:“天隼的存在是不能公开的秘密,所以你们二人虽有功,却不便封赏,只能委屈了。” “陛下安然无恙,已经是最大的赏赐了。”这并不是恭维的话,而是他们的心声。 女皇颇感安慰的点点头,“你们先去歇息,明日一早再来请安吧。” 人犯还在宫里押着,显然在正式审问之前,陛下有话要跟她说。裴东来和韩厥都会意的没有多问,领旨退下了。? ☆、十二 ?  宫里有的是关押人的地方,大多十分隐蔽,若无人引路很难寻得其门而入。不过,对于女皇来说,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里。大明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凝结着她和先帝的心血,这里不仅仅是一座宫城,更是他们的家。 所以,当她出现在披发赤足的婉儿面前时,彼此都不觉得惊讶。 要说有什么意外的,就是女皇不仅是独自前来,还打扮得极为素净,掺了几缕银丝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在脑后,看上去就像寻常人家里慈眉善目的主母,亲切又不失威严。 婉儿侍奉陛下多年,却也是初次见她如此装扮,不禁一时看得愣住了。 直到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婉儿。” “陛下……”就像以前无数次听从陛下的召唤一样,婉儿不顾手脚被镣铐束缚,恭敬的跪在她面前。 “你还记得自己在御前侍奉多久了吗?” “记得。十年。” “十年前,你与静儿一起被选入宫中,只是她比你更早获得恩宠。她扮作国师的那几年,你心里多少有些不平吧,市井间的那些留言从何而来,你我心知肚明。但她依然视你为姐妹,并且在临死前向我力荐你。” 婉儿低垂着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声音依然平静,“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知道,自己在为陛下做事。” “是啊,静儿没看错人,比起你的聪慧,你的忠心最难能可贵。”女皇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头顶,然后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即使到了此时此刻,我仍然相信你对我的忠诚无人可比,只是人心会变,何况你的心里本就有欲望。我早料到,裁撤天隼一事,会令你有所抵触,却没想到你的胆子这样大,竟敢软禁我。” “陛下!”婉儿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用力咬住的嘴唇留下深深的齿痕,“我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但我愿以所有族人的性命起誓,我从未想过伤害陛下分毫。” 女皇缓缓点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惜我能给你的却不是你想要的。” “我只是想要一个长伴陛下左右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能给我?”或许知道这是最后一次面圣,婉儿渐渐没了顾忌,忍不住把埋藏多年的心里话都掏了个干净,“如果她还活着,你也会放她出宫吗?” “静儿与你怎么相同?” “果然,无论我为你做了多少事,都比不上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自从静儿死后,你总有意无意的模仿她。从前我也觉得,你容貌像她,连性情也有几分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神探狄仁杰同人】大理寺秘闻录 作者:= =~ 分卷阅读84 相似,有时难免认错。但现在细细想来,你与她终究不同。她一心爱我,甚至不惜付出性命,而你,你或许也爱我,但你更爱你自己。” 话已至此,婉儿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说来也讽刺,一个活人,竟争不过一个死人。或许,正因为那是个死人,所以谁也争不过她吧。 心如死灰的婉儿闭上眼,两行清泪随即滚落。 女皇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女子,感慨之余,多少也生出了几分恻隐,“你放心,你的所作所为永远不会公之于众,所以你的族人也不会受你牵连。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死后纵有再多荣耀又如何,可这是陛下的恩典,婉儿只能拜谢。 于是,她匍匐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数日后,女皇终于临朝。 面对朝中众臣最关切的问题,她轻描淡写的解释了自己因病闭宫近半月未出,贴身女官婉儿侍疾时不幸染病离世,而且顺便封赏了她的家人,并特许将她的尸首送回老家安葬。 虽然这番解释疑点重重,但既然出自天子之口,谁又敢再有异议。此事就算揭过了。 诸事奏毕,众臣散去,女皇派人传召裴东来和韩厥入宫。 “虽然我说过此次不便封赏,但两位爱卿毕竟救驾有功,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恩典。” 裴东来心中一动,还未开口,被韩厥抢先,“什么事都能求吗?” 女皇微微一笑,“无事不可。除了赐婚,这件事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换言之,就是默许他们的关系。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么接下来,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是为韩厥在京中求一个职位,让他们两人能长相厮守。可谁也没想到,韩厥所求的事,竟与此毫无关系。 “臣请求陛下重审赵氏灭门一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韩厥料到这个请求会触怒龙颜,但他不能不说,“当年陛下受奸人误导,臣也被其利用,可是大错已然铸成,事到如今,臣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挽回一二。” “你救下了赵家唯一的血脉,难道还不足以赎罪?” “四十二条人命,岂是一个孩子就能赎回的。” 女皇不得不提醒他,“此案与你有关,如果重审,你势必难逃牢狱之灾。即使如此,你还坚持所请吗?” “是。”韩厥眼神坚定。 女皇叹了口气,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裴东来,“你有什么想说的?” 裴东来摇摇头,“臣附议。” “连你都……好吧,重审旧案本就是你大理寺的职责所在,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 女皇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出宫后,韩厥立即向裴东来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 出乎他意料的是,裴东来居然并不生气,“其实刚才就算你不说,我也想提出重审此案。不仅仅是为了赵家那几十口人洗雪冤屈,也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一直背负着这桩原本就不该属于你的罪孽。” 裴东来每一个字都说进了韩厥的心里,他忍不住紧紧握住裴东来的手,郑重其事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答应过给你一个交代,所以我必须说到做到。除了瞒着你替陛下做的那些事情,这是我最大的心病。东来,你身为白子,却从不畏惧活在阳光下,而我既然决定陪伴你一生一世,就必须证明自己有资格与你并肩而立。” 这就是他全部的想法。在这一刻,裴东来无比确定,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世间最宝贵的,连陛下都无法赐予的东西——一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真心。 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韩厥。 韩厥更加用力的回抱他。 远远地,张训牵着马,看着在宫门口大树下拥抱的两人,那画面就此镌刻在了他的心上。 直至多年后,女皇驾崩,江山易主,两人先后辞官隐去,再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垂垂老矣的张训还记得同儿孙们讲起那些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故事,以及那些故事里的人。 “后来呢?后来呢?”垂髫孩童还是缠着问他。 “后来,老狐狸回京当了大官,他那个红发碧眼的朋友时常带着关外的烈酒来看他,白发神探和将军再也没回过洛阳……再后来,好多人都说,他们只是传说里的人物,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不过……”苍老的声音发出爽朗的大笑,张训拄着拐杖站起身,浑浊的眼里闪烁着难得一见的光彩,“连大唐盛世都未曾见过的人,又哪里知道这世间曾有过此等风流人物呢?” 可惜啊,人是再也见不到了,而大唐的盛世荣华,也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一个供后世瞻仰的背影罢了。 ——全文完 分卷阅读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