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山为王》 分卷阅读1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1 文案 这是一个硝烟与激情并存的年代。 穷山恶水出匪患,被前来收编的救国军师长虞昆山的美貌吸引,匪首王栓儿起了“玩他一次”的邪念,岂料事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起来年轻精致的虞师长,却有着与长相截然相反的傲慢强势与杀伐决断。得罪他?挨鞭子。调戏他?挨枪子。甚至连近身,都要先过他的洁癖症这一关。 横行无忌的土匪头子终于踢到了块铁板上,不甘心的执念在一次次肖想与耍流氓中慢慢变了味,危机关头,竟肯为他豁出命去。 当流气遇上傲气、粗野遇上洁癖、死缠烂打遇上流水无意,只要贼心不改,总有占“山”为“王”的一天? 歌哭笑骂下的一卷风云戏作,烽火乱世中的一段兵匪奇缘。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作者:无射 穷山恶水出刁民 作者有话要说:写在前面的废话: 看完《亮剑》,大爱国军服,看完《关中匪事》,大爱土匪,于是有了本文。 这是一个有洁癖的傲慢军官与耍流氓的粗野土匪的故事,由于作者很懒很脆弱,请诸位无视数据,无视历史,无视地理,勿掐三观。以上。 1 距岚水县城东北方五十里,有座狮头山远近闻名,倒不是因为风景有多好,而是山上盘踞了一伙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 这伙土匪人数众多,约有五六千人——兵荒马乱的岁月,落草为寇对穷到活不下去的人来说,算是待遇不错的职业,因此这个数目还在持续增长中;配备先进——不论土的洋的有没有子弹开火会不会炸膛,至少做到大半人手有枪。 光是这两点,就让狮头寨成为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匪帮,更何况狮头山山脉绵长,地势险要,又扼住南北交通要道,可攻可守可逃。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剿匪一事,对于划界而居的各军阀派系而言,就显得颇为棘手了。 剿伐不成就招安,反正自古兵匪不分家,服装一换就可以反串,比处女变少妇还快。 只是这狮头山的位置有些微妙,分水岭般正好夹在田琪升的救国军与谭麒任的卫民军之间。两边都瞅这几千人马忌惮,同时也都瞅这几千人马眼热。狮头山上的土匪寨子,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笼刚出锅的肉包子,虽说有点烫手,但油水十足,两边都抢着要。 先下手吃独食,后下手涮瓢碗是救国军司令田琪升的座右铭,此番也遵循了这一行动准则,早早就派特使与匪帮谈判,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招安条件。 不料狮头山的土匪们也知道如今身价不同以往了,便不急不缓地讨价还价,态度暧昧地坐山观望,似乎在等卫民军那边也开条件过来,好货比三家。 田司令气得大骂这伙土匪狡猾贪心,但也没打算跟他们真枪实弹干一场,免得被人渔翁得利。他斟酌了一支艳曲的时间,决定派出手下一员有文化的大将,去做没文化的土匪的思想工作。 于是,三师师长虞昆山就被赋予这个重任,带着一个四百人的警卫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汽车去了土匪窝。 老百姓管土匪叫胡子。狮头山匪首姓王,真名不详,因而外面就管他叫王胡子,寨内则喊他大当家的。 其实王胡子更喜欢将军、司令之类的称谓,听起来威风洋气,但手下弟兄喊了好几年大当家,改不了口,他只好带着遗憾作罢。 这年头土匪是个肥差,占山为王,靠一个抢字过得舒服自在,但风险高,名声也不好,随便哪个军打着剿匪的旗号,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抢他们。王胡子想起来还有些恨然:呸,还不都是抢,扒了那层兵皮,骨子里一样是土匪! 话虽如此,王胡子还是想给自己弄个名分。他固然是个粗人,却不是没脑子的,心想眼下是混得不错,但吃的是乱世饭,哪天天下太平,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如投靠个有前途的军阀,领人家的饷,干自己的活,多好。上战场也无妨,只要手下有人有枪,咱怕啥!再说,打仗,那不就是发财吗? 王胡子看似粗野,算盘却打得精,放出风声后,就坐等各家掌柜上门招揽。等来等去,等到了虞昆山虞师长。 因为事先收到通报,对方又是个大官,王胡子把自己收拾得平头正脸,带了一帮弟兄,在山下迎候。 谁知约定时间过了两个小时,还不见人影,王胡子在山脚茶棚白等半天,踢桌摔碗地发了顿脾气,骂骂咧咧准备回寨。 正在这时,远远的黄土线上卷起滚滚烟尘,一辆吉普车在大兵们的护卫下,晃晃悠悠,七扭八歪地朝这边开过来——倒不能怪司机技术差,实在是路太坏了,尽是坑洼沟壑。 吉普车在五十米开外停住,静了片刻,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个子青年。 王胡子眯着眼,见他肩宽腰细腿长,身材挺拔,把一套宝蓝色军服穿得分外潇洒,心想这师长倒是年轻俊气,哄骗过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吧? 他整了整别在腰后的手枪,带人迎上去,龇牙咧嘴地一笑:“虞师长,幸会幸会!” 青年军官板着脸,没有理睬他,朝敞开的车门邀舞似的伸出右手。 从车厢里探出一只雪白手套,松松地搭在他掌心,一个披着貂皮领军大衣的男人徐徐下车,扶了扶帽檐,很随意地环视一下左右,才朝王胡子点点头:“王大当家,久仰久仰。” 王胡子认错了人,有点尴尬,干笑两声:“幸会幸会,虞师长好气派。”他原本是按江湖规矩抱拳,又觉得不太合适,就犹豫着掏出右手,见虞师长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顺势捋了把络腮胡后放下来,满心不痛快。 这位虞师长年纪不大,派头不小,背着双手,半张脸挡在帽檐与毛领后面,似乎总不拿正眼看人。连给他开车门的副官,也是面无表情。 王胡子按捺着性子,正要开口请他上山,忽然见他用手指遮住眼,微退半步,另一只手朝后伸去:“小孙,手帕。” 一个瘦瘦小小的勤务兵立刻蹿过来,伶俐地从挎包里抽出白棉手帕,放在他手里。 虞师长拿手帕不停揉眼睛。王胡子知道他是被风沙迷了眼,有些幸灾乐祸,嘴里说:“这鬼地方,就是风沙大,今天还算好了,有时吹得骡马都睁不开眼,师长一路辛苦。” 虞师长眼睛疼得厉害,泪花都出来了,边揉边想:指桑骂槐呢这是!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个王八蛋! 王胡子笑嘻嘻地道:“这儿风大,要不我们上山,到寨子里坐下来慢慢聊?” 虞师长终于捱到那股刺痛劲过去,把手绢往口袋里一揣,倨傲地抬起下巴,泪汪汪地剜了他一眼:“走吧!” 王胡子这才看清他的相貌,一时有些眼晕。他走南闯北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2 半辈子,俊俏女人见多了,却头一回见到这么俊俏的男人,眉眼比年画上的还精致,皮肤一色儿的白。 他端详着虞师长的脸,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来打比方,想到水豆腐,不是那样颤巍巍的软,想到细瓷瓶,又不是那样滑擦擦的硬,思来想去,只有剥了壳的水煮蛋还有那么点意思。 虞师长被他盯得有些恼火,眉毛一挑:“王大当家这是叫我带路呢,还是要给我的警卫营押后?” 王胡子回过神,觉得脑子里跑马跑得太荒唐,居然生出往虞师长脸上掐一把的念头,真是鬼迷心窍了,连忙道:“哪里的话,师长可是贵客,请吧。” 吉普车上不了山,虞师长和副官弃车换马,与王胡子一行人在山道上走,警卫营排成长龙,在他们身后蜿蜒。 进了山寨大堂,王胡子指着八仙桌旁边一把掉了漆的太师椅,很热情地说:“师长,坐,坐,我叫人沏茶。” 虞师长低头,瞥一眼椅面上不知哪朝哪代留下的遗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勤务兵小孙看起来又蔫又愣,跟风干的瓜蒌子似的,实际上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虞师长的洁癖犯了,立刻又抽出条白棉手帕,在椅面上卖力地擦。 王胡子见他捣腾个不停,笑着说:“小兵蛋子真逗趣,这椅子天天有人坐,干净着呢,擦什么。” 虞师长一听,啊,这椅子不知多少个屁股坐过,更是不肯入座了。 王胡子大咧咧地窝在虎皮椅上,见虞师长还站得笔直,纳闷道:“坐啊,师长,这么杵着说话不难受?” 虞师长冷冰冰地回答:“我不爱坐,就站着说。” 王胡子只好推了推桌上的茶杯:“那喝茶。” 虞师长见茶杯边沿一圈洗不去的水锈,嫌恶地皱眉,“不必了,我不渴。” 王胡子也有点憋火,心想这人模样生得好,怎么脾气这么驴?爱嘛嘛去,老子又不是伺候人的! 两人心情都不好,说起话来自然也不怎么投契。 王胡子以退为进,痛说之前被各路军剿捕时的惨重损失,激动起来就扯着大嗓门拍桌子骂娘。 虞师长根本不搭他的腔,只插空把田司令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一遍。他说话时轻声细气,很显教养,但语调生硬,带着一贯的颐指气使,像丝雨里夹了冰雹,敲得人脑门生疼。 如此勉强谈了半个小时,实在是无话可说了,王胡子端起茶,举在嘴边要喝不喝,很想喊送客。虞师长就等他发信号,当即毫不犹豫地告辞,也不管田司令交代的任务有无落到实处。 两人客客气气地分手,王胡子送虞师长到寨门口,叫几个头目陪同下山,算尽了礼数。 警卫营刚爬上山,一口气还没歇回来,又追着虞师长的马屁股爬下山去了。 山脚下,十几个大兵留守看车。虞师长见吉普车上一层黄尘积得越发厚,忍不住骂了句“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悻悻地上了车。 换了副新手套,倚在洁净柔软的大棉垫上,虞师长终于可以透口气,扭一把发酸的腰。副官游挺从保温壶里倒了杯茶给他。 虞师长接过专用杯子,灌了一大口,哼哼唧唧地说:“这帮土匪,不讲人话,疯狗似的乱吠,住的也是狗窝。回头叫司令换人当说客,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死也不去了——哎,帮我揉揉腰,可累死我了。” 游副官微微一笑,把手伸进大衣绕到他背后,时轻时重地为他按摩腰身,手法非常之纯熟。 虞师长吐了长气,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突然前方不远处一阵蹦豆似的枪响,吉普车一个急刹,虞师长的杯子从手里飞出去,泼了满身茶水。 他随即抓起常备手绢在身上大擦,怒道:“怎么回事!” 游副官打开车门,一个大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师长,前头队伍遇袭了!” “对方什么来头?多少人马?”虞师长挺冷静地问。 “看行头应该是卫民军,大概有一个团,跟我们迎面撞上,妈的一句话不说就开枪,弟兄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撂倒了好几个!” 虞师长面色发白。 田司令之前派人与狮头匪帮谈判过几次,气氛友好,对方也确有投诚的意思,因而他这次出来,认为危险系数不高,就只带了个四百人的警卫营。哪知会这么凑巧,碰上同样来招安的卫民军,而且还是一个团!余大年的二师不是正囤在岚水吗,这么大一队人马,又不是耗子,怎么无声无息地从县城外溜过来的? 容不得虞师长仔细思考了,游副官沉声道:“师座,怎么办?” “敌我悬殊,还能怎么办!叫弟兄们拼命,只要能冲过去,进了岚水就没事,谁敢带头逃跑,当场枪毙!”虞师长雪白的脸上飘过一抹狰狞的色彩,“卫民军,哼,还有背后给我使绊子的人,这个仇我是迟早要报的!” 一个没头没脑的弘愿 2 王胡子回到大堂继续喝茶,一边想着这田琪升已经派人来好几趟了,卫民军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听说救国军一个师堵在岚水,该不会是为了拦着他们奔山吧? 正琢磨着,管站岗放哨的头目——匪帮里叫“水香”——跑过来叫道:“大当家的,巡风的弟兄回来,说山下打起来啦!就刚走那师长,出了不上十里地,跟另一伙冷子交壳,打得正热乎呢!” “另一伙冷子,难道是卫民军?”王胡子挠了挠乱糟糟的短发,“有多少人?” “灰压压一片,我看怎么着也有八九百吧。” 姓虞的警卫只有四百多,嘿,这小子要倒大霉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叫你眼睛长头顶上!王胡子端起那杯虞师长一个指头也没动过的茶,吱溜一声吸光,觉得出了一大口恶气。 这口气出过之后,他又莫明地心烦意乱起来。 “叫崽子们继续盯着,腿脚勤快点。” 水香刘鹞子应了声,又问:“大当家的,咱就按兵不动地干看着,不打点秋风?我看那师长的警卫营,清一色的好枪,还有手雷,另一边的装备也不差,咱们多派些弟兄,给他吃下来!” “吃吃吃,撑死你!趁火打劫也要看天色,个没脑子的,以为就你会嘬肉,别人都是吃素的?两头得罪光,咱狮头寨能有好果子吃?” 刘鹞子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是是,我眼皮子浅,就看跟前了,大当家的教训的对!” “少给老子出馊主意,下去吧。” 王胡子挥挥手,屋里重新静下来。他用满是茧的指头摩挲着白瓷茶杯,发了会儿呆,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干他娘,姓虞的要是不死,老子就找机会干他一次。” 先不提王胡子这边发了个没头没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3 脑的弘愿,虞师长那边的情况堪称险象丛生。 在警卫营的掩护下,司机踩着油门只管往前冲,车轱辘都快跑散架了。子弹就在窗外嗖嗖地飞,玻璃碎了好几块,时不时还有流弹射进车厢,游副官拿自己当挡箭牌,把虞师长死死压在座位下面。 满天的子弹,竟无一颗打爆油箱、轮胎或司机的脑袋,不得不说虞师长这次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说通俗点,就是走了狗屎运。吉普车狂冲三四十里,眼见就要到县城了,游副官才松了口气,把虞师长从身下扒拉出来。 两个多小时后,大兵们陆陆续续逃回来,点了点人数,包括挂彩的只剩下八十九个。虞师长那个心疼啊,这四百人可都是他的亲兵,平时好吃好喝养着,配备师里最好的枪支弹药,操练时也格外用心,为的就是训练出一批死忠之士,没料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全盘覆没了! 他气得直磨牙,连岚水县城也没进,领着稀稀拉拉的残兵直接回驻地去了。 到了梓平县,虞师长径直回府邸,叫人烧了一大桶热水抬进卧室,从头到脚洗得清洁溜溜,换了一套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军服,又吃了顿指定菜色的便饭。 按部就班地处理完这一切后,他觉得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骑了匹健马,去拜访司令田琪升。 田司令五十出头,生得是天庭饱满没有毛,地阔方圆双下巴,弥勒肚子相当有福气。 其时他刚用过晚膳,正同转业做九姨太的梨园小花旦找乐子,扯着半截水袖玩十八摸,见虞师长拉着脸进来,直直地站在大厅,只好扫兴地把醉酒的贵妃哄回后院去了。 “昆山哪,”田司令很和蔼地叫着虞师长的名字,“刚从狮头山回来?坐,用过饭没有,叫厨子再给你弄一份?” 虞师长挑了张看起来顶干净的椅子坐下,“用过了,不麻烦司令。” 田司令也坐下来,点了杆烟枪,“怎么,狮头山的土匪头子还咬着师长军衔不松口?你得把他给我说明白咯,师长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新投诚,又不是清白出身,就算我这当司令的宽厚他,其他师长也是不服的。告诉他心气别太高,慢慢来,先当个团长,等立了军功再提拔不就名正言顺了嘛。” “司令这些话,我都已经转告过了,这个王胡子就是根墙头草,拿谈条件拖延时间,其实仍在观望风向,看我们和谭麒任哪边给的好处大,就倒向哪边。” 田司令吞云吐雾地说:“所以才要你虞师长出马嘛。你是武备学堂出身,有墨水的文化人,还怕说服不了区区一个土匪?我知道你不乐意去土匪窝,嫌那里脏乱,不过既然是打仗期间,吃穿住行之类也就别太讲究了,你说是不是?” 虞师长没有应答,心想:打仗也是我们去卖命,你成天居豪宅享美食听粉戏,唯二的工作就是糊弄手下和娶姨太太,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享福当土皇帝,还不许我过得舒服一点,什么奏性! 田司令见他不吭声,心里有些不快,面上却依旧风和日丽:“昆山哪,反正这些天你也闲着,不如抽个空再去趟狮头山,把那个王胡子搞定。你的能力,我还是很相信的嘛。” 这活儿我干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句话在虞师长嘴边滚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将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摆出一副郑重而严肃的神色:“司令,有件军情我得禀报你。” 田司令被他的神情感染了似的,有些紧张也往前倾身:“什么军情?” “……二师师长余大年,跟卫民军勾搭上了。” 田司令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不可能!”他定了定心神,皱着散淡的眉毛,三角眼眯缝起来,像口深井似的幽幽地透着冷气,“说这种话,是要有证据的,否则就是诽谤同僚,要按军规处置。” “证据?我就是证据!刚从狮头山下来,就迎头撞上了卫民军的两个团,妈的两千号人呐,我那警卫营才几百人,要不是弟兄们肯拼命,冲出一条血路,就要劳烦司令替我收尸了。可怜我那些弟兄,全都殉国了!” 田司令见他说得惨切,不由缓和了表情,“这该死的谭麒任,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他的队伍轰个稀八烂,彻底干掉——不过,这跟大年有什么关系?” “那岚水县外边的葫芦沟不是他派兵守着?他要不肯放行,那两个团又没长翅膀,能从天上飞过来?再说,就算他一时疏忽,没有拦住,派人给我送个信通个气儿总是应该的吧。结果呢,故意把我推到敌军枪口上,自己倒躲在县城看热闹,说没猫腻谁信啊!” 虞师长满脸悲愤,不轻不重地一拍桌面:“司令,你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哇!” “这个……”田司令沉吟着,摸了摸两撇小胡子,“我觉得嘛,大年虽然脾气躁了点,说话冲了点,但对我们救国军还是忠诚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虞师长变了脸色:“司令的意思,是不相信我虞某人了?” 田司令连忙说:“怎么会,我当然相信昆山你,也相信大年。你们都是我的老部下,跟了我好几年,我自然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你说的毕竟是一面之词,要不这样吧,改天我把大年叫来,咱把事情摊开来说说,说清楚了,误会自然就消了嘛。” 虞师长轻哼了声,脸色似乎好看了一点:“那好,我就等他给我解释清楚!狮头山的事情,我想缓几天再说,一来谭麒任那边肯定是派人拜山去了,二来我们若是太殷勤,就显得掉价了,王胡子肯定是要择一而投的,不如晾他一晾,让他来联系我们。” 田司令觉得也有道理,就点头说:“按你说的,先晾他几天看看。” 虞师长起身准备告辞,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司令,这回我可损失了不少人马,得再招兵。” 田司令痛快点头:“行,招吧。” “上次军饷还有一部分没到位,这回得补齐咯,再拨些枪械子弹给我。” 因为觉得有点亏欠了虞师长,田司令勉强点头:“让参谋部安排一下。” 虞师长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田司令烦了:“还有什么事?” “没事,前阵子我从商队那里弄到些上好的烟土,一会儿叫人给司令送过来。” 田司令满意地挥手:“好,好,去吧。” 虞师长出了田府大门,脸色就像那马上要下冰霰子的云层,瞬间阴沉下来。 田琪升,老王八,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和稀泥,其实吝啬苛刻得很,对手下心怀忌讳,生怕军权被人分了去,时不时拉拢这个,打压那个,翻来覆去,就是想把所有人都捏在掌心里。虞师长恼恨地想,救国军司令的位置,总有一天我是要取而代之的。 一回到府邸,虞师长就命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4 人通知手下几个团长即刻过来开会。 在等人到齐的这段间隙里,他抽空拐到前院厢房,看望替他挡了枪子的游副官。 游副官身中两枪,一颗子弹嵌在肩胛骨下面,另一颗贯穿左上臂,带走了整团血肉。虞师长进屋时,他已动过手术,正扎着厚绷带,后背用一叠棉被垫着,半坐半躺地靠在床头,由勤务兵端着碗喂米粥。 虞师长看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憔悴的脸色,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同时还觉得欣慰。 在四个副官里,他最看中游挺,这名青年有能力有魄力,被他从通讯兵一路提拔上来,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派,最重要的是,对他忠心耿耿。与这些优点相较,闷葫芦和扑克脸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虞师长走到床边,小孙立刻搬张椅子过来,用白手绢擦了一遍。虞师长坐下来,表情关切,语声绵软:“感觉如何,还疼不?” 游副官挥退喂粥的勤务兵,摇头道:“许医生给我打了杜冷丁,现在没什么感觉。” “好好养伤,这些事我会记得的。”虞师长盯着绷带看了一会儿,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比起安慰人,他更擅长发号施令,于是就转了话头:“待会儿师里要开个会,你就不要参加了。过后我打算带兵出去一阵子,你也不用跟着,就留在这里。” 游副官英俊而平板的脸上,情绪隐隐浮动了一下,“师座是要去报仇?” “废话,难道这么大个亏就白吃啦!”虞师长抿着嘴角冷笑,“我压根就没指望过田司令,自己的仇,当然还得自己报。” 土匪头子的心事 3 半个多小时后,几个团长来齐了,师参谋部、副官们也在场,互相打着招呼,嘤嘤嗡嗡一片。 虞师长起身,用马鞭敲了敲桌面,屋内很快安静下来。 “开会。”他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诸位各有各的忙活,时间宝贵,咱就开门见山地说。诸位应该也听到消息了,我的警卫营从狮头山下来,被卫民军堵着干了一仗,死了不少弟兄。我想从你们每个团中,各挑出两百号人,重新编个警卫加强营,要精壮汉子,别拿歪瓜裂枣糊弄我。” 虞师长停了一下,喝口茶润嗓,同时听见下面叽叽喳喳地吵起来,不外乎什么人手吃紧、编制不足之类的。他把茶杯往桌上一顿:“我知道你们爱惜羽毛,但要弄清楚,没了我这个鹰头,你们羽毛三尺也飞不上天去!再说,又不亏了你们,司令同意了,三师可以再招兵,各团都积极着点,把人马好好扩充一番,补发的军饷和枪弹用不了多久就到。我们师的兵力,本来就比一师二师少,你们要不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在司令那边可是卖了不少面子,从你们手下抽个把人,不过分吧?” 骑兵团团长周存率先响应:“没的说,不就两三百号人,师座尽管挑!编制不足怕什么,又不是大白菜割完一茬就没了,随便一个大点的村子,都能拉上几十个壮丁,只要上头肯发饷,多少人我都招得到!” 虞师长奖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团长也纷纷表态,给足了虞师长面子。 虞师长觉得这些手下很上道,就对他们说了点心里话:“其实我这回窝火,倒不止是心疼折了个警卫营,而是有人借刀杀人地打压咱们三师,往我这个师长脸上抽耳光。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卫民军那边,我是非出这口气不可,背后那个使绊子耍阴的,我也不会轻饶!诸位应该了解我这人,没好处的事情我不做,得了利我也不会亏待大家。这回招兵,你们尽管下力气,咱不怕超编,军饷和枪弹要是不够,就去卫民军那边抢!他妈的,居然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以为就他们会搞偷袭?咱三师也不是好惹的,不给那些王八蛋点厉害瞧瞧,还拿老虎当病猫!” 这番话煽得各个团长摩拳擦掌,就差没跟胡狼似的嗷嗷叫,好像卫民军是块肥嘟嘟的五花肉摆在面前,只要肯动牙口,就能吃个满嘴流油。 讨论了些比较具体的军务部署后,会就散了。 虞师长回到自己房间,觉得很是疲倦。这疲倦不是来自肉体,而是精神上的。这些天,他不是跟胡搅蛮缠的土匪胡子打交道,就是跟粗鲁不堪的老兵油子磨牙花,被逼着满嘴冒粗,这对有严重洁癖且自视甚高的虞师长而言,无疑是种精神上的折磨。 刚进军队时,虞师长说起话还文绉绉的,一股子书生气。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群带兵打仗的长官,十有六七都是胸无点墨的大老粗,堪堪只会写家信,剩下的三四个中,还有一半连字都不识,这令他很是失望。 虞师长自认为与这群丘八不同,他是有学识才华、有雄心壮志的,虽然还没到保国安民的高度,但着实想创一番大业,成为一代高官名将,可没料到,连跟人交流都有困难。 这种别扭维持了一年多,在他学会骂粗、抽人、砸东西之后,慢慢也就与大环境同步了。 不过,他骨子里仍是骄傲的,顾及着风度,很少歇斯底里地发作。可一但发作起来,就像要把平时欠缺的份都补回来似的,颇具雷霆万均之势、众马奔腾之威。 方才发言的时候,他为了表达愤怒激烈的情绪,声量调得太大,这会儿就觉嗓子疼得厉害,像吞了块炭火似的,只剩下嘶哑的喉音。 他想倒点茶水,发觉茶壶里空空如也,喊了几声小孙,也没人应,那股无明火就从喉咙口烧到头顶,抄起茶壶就往门板上砸。 小孙还在院子里同一班勤务兵闲磕牙,听到一声脆响,才知道不妙,火急火燎地冲回屋。一开门,迎头挨了个茶杯,他顾不得额头上剧痛,惶然地问:“师长有什么吩咐?” 吩咐个鬼!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虞师长还想继续发飙,嗓子眼里却有把锉刀一下一下磨着,扯不出声音,只好用手一指地上的碎瓷片,做了个口型:茶! 小孙马上反应过来:“是!茶水,我这就去拿!”说着转身就跑。 虞师长吐了口气,忍着咽喉的灼痛,坐在椅子上,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对这兔崽子太过宽容,才使得他越发偷懒怠工。 没过多久,小孙又一阵风地跑回来,将一套新的茶壶茶杯放在桌面,小心翼翼地倒好茶水。 虞师长呷了一口,温度刚刚好,连灌三四杯,喉咙里舒服了些,心火也逐渐敛了。这才注意到小孙额角的大块血迹,勉强发出点声音:“刚才砸的?” 小孙低头看鞋,点了一下脑袋。 “瞧你这小样儿,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虞师长声若游丝地说,“不想在这儿干就直说,我放你去,想扛枪打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5 仗,还是跟着哪个团长继续做勤务兵,都随便你。” “别,师长,我哪儿也不去,就伺候你!”小孙惊慌失措地叫起来,意识到失礼,马上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师长,我做得不好,你打我骂我都成,可千万别赶我走。我这辈子就认定师长一个,谁也不跟。” 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虞师长身边其实是最轻松的。师长发起脾气来固然骇人,但最多也只是摔摔东西、抽抽鞭子,平日里还是比较温和的,要是跟着那些团长,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要被折腾得褪层皮。 虞师长看着他蜷缩在地上,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单薄瘦小得像是只有十二三,跟长不大的猫崽子似的,又觉得有点可怜,就记起他的种种好处来,发现到目前为止,把自己伺候得还算满意的,也就只有他了。于是松了口,说:“起来吧。去洗洗干净,脏死了。” 小孙获得了赦免,精乖的神色又回到眼中,起身躬着腰:“师长,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你,绝不偷懒,不然你拿马鞭把我抽到芝麻开花。” “就你这芦柴杆儿,还想节节高不成?”虞师长笑骂,“滚。” 小孙迅速把地板上的碎瓷片收拾起来,用衣摆一兜,很听话地滚出去了。 虞师长看着他的小身板儿,越发觉得他像那大户人家厨房里养的土猫,毛色杂,品种贱,高兴时丢块腌鱼,不高兴就一脚踢飞,狠砸在墙壁,翻着骨碌掉下来,还能连滚带爬地逃走,第二天又挨挨蹭蹭地过来讨吃的。 ——虽然赖皮滑头,却也不十分惹人厌,算了,随便养着吧。 第二天,从各团抽调的两百好汉就集中到了师部,个别团长本着拍上峰马屁的宗旨,还额外附赠了些名额。虞师长叫副官点齐人头,共有九百二十七,加上原警卫营残留的几十个,凑成整千,达到一个团的标准了。 虞师长暗自满意,将原定的警卫加强营改为警卫团,训过话之后,好好犒劳了一番,把这些大兵吃得心花怒放,觉得顶头上峰从团长变成师长,自己也随之升了一级,就算再叫他们回去也不乐意了。 虞师长的酒肉自然不是白给的,他要把这些人训练成亲卫与尖兵,要做到指哪打哪,绝对服从命令,且口风严密。为了鼓舞士气,虞师长甚至亲身下训练场,给他们示范枪法。 一群大兵眼睁睁见他百步穿杨,连枝头蹦达的麻雀也一枪打了下来,又惊叹又敬佩,瞅他的眼神都变了——幸而这位师长示范的不是肉搏,否则随便哪个兵都能把他掀翻在地。 警卫团忙着操练,各个团长忙着招兵,虞师长反而变得无所事事。但闲的只是他的人,心却始终被复仇的念头驱使,连带着表情也郁郁寡欢起来。 副官方金水看不下去了,拼命撺掇着虞师长去大街上逛逛。 方副官个头不高,四肢匀称,稍大的脑袋上,五官生得圆润讨喜,两片薄嘴皮子能说会道,插科打诨更是拿手。他是个过不了清净日子的,对吃酒楼、淘商铺和溜窑子充满无与伦比的热情。当然,在上峰面前还是要收敛一点,借过生日请客之名,合着其他副官与参谋一起,把虞师长拉到县城最豪华的裕丰酒楼里去了。 时甫入冬,狮头山寨开始大规模地活跃起来。 其实土匪们开差是不分季节的,但王胡子出于一种动物本能,总觉得要多打点储备粮过冬,于是整了三四千人马,把方圆百里好好翻筛了一遍。 有驻兵的县城,像岚水和梓平他是不会去碰的,其他的大村庄与小县城就在劫难逃了。 照惯例,穷人家不抢——也没什么可抢,还坏名声,有能力与职业道德的土匪一般只砸响窑。所有大户毫无遗漏地被他们光顾过,钱粮一车一车地运回山,还缴获不少县警与地主护院的枪械子弹。 半个多月的频繁扫荡,最后在邵宁县画下圆满句号。县长跑得快没逮着,就绑了老婆孩子,叫人通知限期交钱赎票。 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王胡子押着几十辆大车,心满意足地班师回山。途中路过梓平县,他忽然想起件事,心底咯噔响了一下,叫来刘鹞子问道:“你上次说,姓虞的坐吉普车冲出去了,没死?” 刘鹞子回答:“是啊,是冲出去了,不过人有没死可不好说,我看子弹尽追着那车跑呐。” 王胡子自言自语道:“要还活着,怎么最近救国军那边没声了?田司令送来的信里,不是说收编一事由他负责?” 刘鹞子搔了搔头发,“这个……大概是贴金挂彩了,忙着治——” “治个屁治!”王胡子打断他的话,破口大骂,“乌鸦嘴!不吭声你会死啊!” 刘鹞子很委屈,不是你问的我嘛! 乌鸦不叫了,王胡子的火气却上来了,黑着张脸,横挑鼻子竖挑嘴,瞧谁都不顺眼。 刘鹞子见势不妙,就去找“翻垛的”搬救兵:“军师,大当家的不知在闹什么脾气,我是应付不了啦,你去给哄哄?” 翻垛的叫陈良义,原本是个风水先生,寨里有什么动作之前,都要找他卜个黄道吉日,平日还管写写文书、出出主意,算是参谋长一级的人物。 陈良义也看出王胡子这是魂不守舍、借题发挥了,就凑过去说:“大当家的,有心事呢吧?说出来,让鄙人为你分分忧?” 王胡子粗声粗气道:“什么心事?老子能有什么心事!” “我看出来了,大当家的这是心里不痛快呢,有疙瘩。有疙瘩就要解呀,老憋着,还不把人给憋出病来?” 王胡子心里一动,也觉得自己是憋着了,上次睡女人是大半个月前的事,这种积多了不及时撒出去,难怪全身都不得劲。 想到这里,他勒住马缰,转头去眺梓平县的城墙。 陈军师不知是揣摩出了当家的心意,还是自己起了淫兴,一脸笑嘻嘻地出谋划策:“要不,让儿郎们先押车回山,咱几个去县城里开开荤,乐和乐和?” 王胡子想了想,点头说:“成。” 县城相逢 4 方副官上了大街,睃着两侧琳琅的店铺招牌,嗅着姑娘头上的桂花油味儿,简直是如鱼得水,快活得直想撒野。 但他不敢真的撒野,虞师长还在边上坐镇呢。 方副官知道虞师长在某些方面,是相当洁身自好的——要是能想法子,将他也拉下水去,有了一起花天胡地的交情,以后寻乐子就方便多了。 方副官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趁酒酣耳热之际,用丰乳肥臀的糖衣炮弹,把虞师长这座高山堡垒给攻克咯,因而筵席之上,格外殷勤地劝起酒来。 虞师长酒量再好,也禁不起几个人推杯换盏、轮番上阵,不多时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6 就喝出了六七分醉意。 “不能再喝,再喝要醉了……”虞师长白手套支着额角,酒气上涌,那叫一个眼横秋水,脸泛桃花。 方副官不依不饶:“再喝一杯,就一杯。” “寿星公最大!”众副官与参谋起哄。 虞师长只得顺应民意地又灌了一杯,站起身,脚底有些虚浮,小孙赶忙过来扶住。 “你们接着,我出去透透气。” 方才走了几步,门口进来一伙匪气十足的汉子,与他迎面对上。为首那人三十来岁,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络腮胡遮去半张脸,一股子草莽剽悍之气。 虞师长眯起眼,朦朦胧胧地端详片刻,开口道:“哼,王胡子。” 王胡子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虞师长,还真是全须全羽,一点油皮也没蹭破,依旧光滑白嫩得像剥了壳的水煮蛋。 只是这回白中透出桃花瓣似的粉色,合着微微的热气晕出来,直把人熏得神魂飘荡,骨头缝都酥了。王胡子想起自己发的那个愿,百爪挠心地痒起来:果然是该我得的! ——可他毕竟是个师长,手下好几个团呢,要真翻起脸来,头疼的还是老子。不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得好好盘算一下……能赚得他心甘情愿,那是千好万好,他要死活不肯,老子就用强,不过,得想清楚怎么善后…… 王胡子一面翻江倒海地意淫着,一面火辣辣地盯着虞师长看。 虞师长被他看得有些起毛,皱眉道:“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酒楼,当然是喝酒吃饭,还能做什么。”王胡子心不在焉地说。 虞师长推开小孙,酝酿情绪似的,长筒马靴在地板上踩了两圈,而后指着王胡子的鼻子骂起来:“这是我的地盘,是你们这些强盗土匪想来就来的地方?狗胆包天的混帐!野蛮无礼的东西!” 由于前几天倒过嗓,又刚喝了酒,虞师长放不开声,气势方面自然有所欠缺,但胜在用词刻薄。狮头寨的头目们当惯了太岁,一身横气,听着脸色就变了,碍于虞师长手下的近万人马与救国军这座大山,是敢怒不敢言。 王胡子倒没生气,非但不生气,还觉得虞师长这么温柔地发火,很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内心一激动,就上前几步挨近,“虞师长嗳,你县城门口的布告栏上,又没贴着禁止土匪入内吃饭。再说,狮头寨很快就要投军了,到时咱就是一家人,这么说话多伤人呐。” “谁跟你一家人!”虞师长横眉怒目,醉醺醺地说,“王胡子,你个墙头草,两边倒,老子在山脚跟卫民军拼命,你他妈的在山顶看热闹,还有脸说什么一家人?” 他恨极了似的磨磨牙,陡然从腰间拔出手枪,拨开保险,抵住王胡子的太阳穴——这一连串动作可称得上是迅雷不及掩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已紧压在扳机上,随时可能扣下去! 王胡子冷汗噌地就下来了。他想虞师长这是喝醉了,撒酒风呢!要是他脑子里一下没转过来,或者手指一个打滑——自己这大好头颅就跟洒了红糖的豆花似的,白的红的一起喷出来了! 他僵着不敢动,手下的大小土匪不敢动,连副官与参谋们也屏息不动,就怕一个不小心,刺激虞师长体内的酒精加速发挥效用,敌我不分、一枪一个地把在场的人全崩了。 虞师长歪着头,嘴角带了点微笑的影子:“大当家的,”他一字一字说,“你是打算投救国军呢,还是投卫民军?” 王胡子有点懵,这虞师长究竟是醉了呢,还是醒着的? 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虞师长很没耐性,动了动手指:“还是我来替你拿主意吧——” 一瞬间,王胡子像嗅到危险气息的野兽,浑身的毛都炸了:“救国军!当然是救国军!” 虞师长斜睨他,“你说话算数不?” “算数!这么多人证,赖都赖不掉,你放心!” 虞师长环视一圈,好像真放心了似的,枪口慢慢垂落,整个人就这么软下去了。 王胡子这回反应快了,一把抱住腰身,说道:“师长喝醉啦,扶他去躺会儿。” 扶虞师长去躺会儿的任务,王胡子是一百个愿意承担的,可惜勤务兵和副官们都在,怎么也轮不到他。 在方副官的大力怂恿下,虞师长没被送回家,而是安置在酒楼最好的客房里。按他的话说,今儿这日子,喝一半就散场不吉利,要折寿的。寿星公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推辞,筵席又重新开了张。 王胡子因为当众表明了立场,兵匪之间很自然拉起交情,借着讨杯寿酒喝的名头,两下半就混到一桌去了。 方副官喝得舌头打结,一个劲地长吁短叹:“唉,这左手斟右手喝,没意思,真他妈的没意思!” 陈军师听出他话中之意,笑眯眯地说:“要不,找几个姐儿来陪陪酒?” 提议立刻全票通过,并迅速实施,不多时,进来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窑姐,屋内顿时阴阳调和起来。 王胡子把个顶丰满的搂在大腿上,噙口酒就要接皮杯,忽然听方副官叹息:“咱们只顾自己快活,把师座一个人孤零零丢在冷床板上,太不够义气了吧?”那口酒猛地岔在喉咙口,噗的一声咳出来。 众人附和起来,王胡子说:“虞师长都醉成那样了,还能玩女人?” 方副官手揣在姐儿怀里,不以为然:“会揪着棉被叽叽咕咕地抱怨,又嫌褥子不够软,可见还没醉透呢,怎么玩不了?那个,就你——”他喷着酒气,指了个年纪小的秀气姑娘,“上去房间里伺候,多使点功夫,要是把我们师座伺候舒服了,说不定给你个姨太太当,那你可就熬出头啦!” 哄堂大笑中,小姑娘忸忸怩怩地上楼。王胡子盯着她款摆的细腰,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子还没睡过呢,倒叫你给先睡了!他窝着股邪火,手下没了轻重,捏得姐儿哎哟叫着乱捶。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那姑娘衣衫不整,噔噔地冲下楼,方副官吓了一跳:“完事了?这么快?” 小姑娘没理他,一头扎进另一个窑姐怀里,委屈地哭起来:“阿姐,他打我……” 王胡子起身把她扯出来一看,脸蛋果然红肿了。“你干啥啦,惹师长这么生气?”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说:“没干啥呀,就先帮他脱衣服,人都已经上马了,不知怎的,忽然睁眼问我是谁,然后就甩了一巴掌把我攘开,还骂我脏……” 方副官被她哭得心烦,摆摆手说:“算啦算啦,你个没福气的,还是伺候我们吧。” 王胡子笑嘻嘻地把她拉过来:“可怜的小东西,师长不疼你,老子疼你,啊。” 其时酒宴也喝到尾声,在座的兵大爷与匪大爷各自揽了窑姐找地方鬼混。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7 王胡子把那小姑娘带到屋里,扒了衣衫往炕头上一按,二话不说就干起来。 小姑娘开始还哭疼,没多久就亲哥亲肉地浪叫,王胡子捣住她的嘴,恶狠狠地问:“你把虞师长剥光了?他白不白?嫩不嫩?屁股圆不圆?” 小姑娘呜呜着只管点头。 王胡子狠命冲刺,活似要将她戳个对穿,又松开手掌问:“他那下面什么样?” 小姑娘不敢再乱叫,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哼哼,“不大不小,很直,粉红粉红的……” 王胡子脐下三寸一紧,没把持住,一泄千里。 虞师长一觉醒来,发现已回到自己房间,身下是厚软熟悉的被褥,窗外天色黑透了。他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坐起身朝外屋喊:“小孙,茶。” 喝着滚热的酽茶,他觉得抽痛的脑神经一根根舒展开来,缓缓吐了口气,咕哝道:“方金水这混蛋,一肚子坏水,给我找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女,他妈的。” 小孙哧地笑了一声,见虞师长脸色不善,连忙补救道:“师长昨天在酒楼里真是神勇,拿枪往那王胡子脑袋上一顶,‘你是打算投救国军呢,还是投卫民军?’亏他还是个大土匪头子,脸刷的就白了,冷汗都出来啦。” 虞师长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字:贱。不给他来点颜色,还当我这里开的是豆腐店。” 小孙问:“师长,你说他回去后要是反悔咋办?” “他敢!当着那么多手下,就算他这个大当家的甘愿威信扫地,也得考虑我虞昆山的脸面。他要敢出尔反尔,我就说服田司令,带兵把狮头寨给洗了!” 小孙捧着茶杯,朝后缩了缩身子。虞师长发狠的时候,固然也很好看,可总觉得美中带了煞气,就像他腰间那把枪,随时都会顶到哪个倒霉鬼的头上。这让他很想远远逃开,找个地方把自己藏好,等雨过天晴了再回来。 “去给我打热水,我要洗澡。”虞师长吩咐。 小孙松了口气,撒丫子就跑。 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虞师长懒洋洋地不想动,脑子却没有停摆,分析着目前的内外形势。 果然是拳头大的打死人啊,他暗叹一声,打定主意,要把那帮悍匪整编了收入麾下,将自己的人马扩充到超越一师二师的数目。狮头匪帮是根大筒骨,虽然硬梆梆不好下口,但只要敲开了,里面的骨髓还是很补很美味的。 于是他打算好好笼络笼络这个粗鲁不堪的王胡子。且他认为,四肢发达的人,大多头脑简单,凭他大将之才,收服区区一个土匪头子,还不是探囊取物? 想到这里,虞师长很放心地把土匪搁在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地思索起如何复仇的问题来。 老子什么也没干 5 救国军的委任状很快就送到了狮头山寨,王胡子瞪着“团长”俩字看了半晌,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老子从不做亏本买卖,这回怎么就老老实实地被人套嚼子了呢?王胡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原因归结到虞师长的枪上:被一把盒子炮顶着脑袋,别说是套嚼子,就是骑上背也得忍着。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胡子记起陈军师的话,那个“俊杰”,说的应该就是自己了,他如此安慰道。 团长就团长,先凑合着用吧。他把委任状揉成团丢到角落,忽然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既然是团长,就要归师长管,救国军有三个师,一师师长没见过,是圆是扁都不晓得,凭什么管老子。二师的余大年见过一面,长得又黑又矬,也配管老子?至于虞昆山嘛……生的是没话说,可老子是要在他上面的,更没有被他管的道理。 王胡子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脑醒窍开,一捶掌心:“对了,独立团!老子顶不了师长的头衔,至少也得跟师级平起平坐!” 他兴致勃勃地叫来陈军师,给田司令写回信。除了独立团的名分之外,还要求给一个月的整理时间。 ——要整理的东西多了,寨里的金银、存粮、枪弹,不能白白落在田琪升手里,该藏匿的藏匿,该转移的转移。土匪们的家口,那些老的小的女的也都得安顿好。还有几桩未了结的买卖,得叫花舌子催苦主拿钱领票,要是水头实在太低,干脆撕票算了。 王胡子盘算来盘算去,觉得没什么遗漏了,封好信皮叫跑腿的崽子送去梓平县城。 正舒了口气,忽然听到院子里吭里哐啷地闹起来。王胡子眉头一拧,大步走出大堂,往台阶上一站,叉着腰喝道:“鸡猫子鬼叫的,瞎吵吵什么?” 院子里几十个土匪松开拉拉扯扯的架势,站到一边,“大当家的……” 人群散开,中间就露出了个年轻姑娘,宽袖斜襟的蓝布上衣,百褶黑布裙,白袜子黑皮鞋,剪着齐耳短发,双手被麻绳反绑,秀丽白净的脸上写着惊恐与绝望。 王胡子一愣:“他娘的,哪儿来的女学生?” 秧子房邱掌柜回答:“打邵宁县的时候,不是绑了县长的老婆孩子?这娘们儿当时护着小崽子,弟兄们就给一起绑来了。关在秧子房里还不安分,想逃跑,被我手下给逮回来了。” 王胡子走下台阶,踱到女学生面前,不怀好意地问:“你是那县长的姨太太,还是姘头?” 女学生涨红了脸,猛地抬头,脆生生地说:“我是他们请的家庭教师!” 王胡子笑起来,弯下腰仔细审视她的脸,“哟嗬,小姑娘胆儿挺大的啊。” 邱掌柜接口道:“国有国法,寨有寨规,肉票私逃,要穿花挂甲。大当家的,这可是归我管,这几个没规没矩的——”他用长烟杆儿一指对面,“斜插一杆,想从我手上抢人!” “干你娘!”炮头马遛说话的时候,面上的刀疤扭曲起来,显得异常狰狞,“水灵灵的娘们儿,落在你手上就剩张皮,糟蹋!你他娘的自己屌软,还不许别人硬了是不是?” 眼见几拨人又吵嚷起来,王胡子从后腰拽出手枪,对天连放三响。 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王胡子黑沉着脸,用枪口点着一个个脑袋:“这娘们儿,你们谁动过了?” “一个指头都没动!大当家的不发话,弟兄们哪个敢拔头筹。”刘鹞子赔着笑说,“女学生,稀罕着呢,长得又不赖,不如大当家的收了做压寨夫人?” “放屁!”王胡子怒骂,“老子不是你们这些下流坯!既然说到寨规,老子当年定下的规矩,‘不私吞公财、不祸害穷苦、不横推立压’,你们这些王八羔子都忘光了,啊?告诉你们,谁敢背着老子压花窑,老子把他的人头挂在寨门上!想睡女人,正儿八经娶一个,要不就去窑子里找,别他娘的糟蹋好人家的闺女!”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8 几个土匪头子被数落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邱掌柜吧唧吧唧抽着烟叶末,干瘦的脸上隐隐泛出得意之色,“大当家的,这花票还是交我处置吧。” “你整天不见血就睡不着觉?处置什么,既然是不相干的,放回去得了!”王胡子不耐烦地挥挥枪口,支使人过去把女学生手腕上绑的麻绳解了。 陈军师瞅着觉得挺可惜,就凑到王胡子耳边,低声说:“大当家的,就这么给放了?让咱弟兄几个跟她处处,指不定还能凑成对呢。” “处个屁。”王胡子也压下嗓门,“人家眼界高着呢,能看得上你们这些老粗?再说,女人管暖被窝生娃娃就行,念什么书。留个女学生在寨子里,万一迷了哪个弟兄的心窍,要兴风作浪的。别说了,弄走弄走!” 陈军师拗不过他,只得惋惜地叹口气。 王胡子把枪插回后腰,问:“会骑马不?” 女学生揉着手腕上的淤血,摇头,迟疑了一下,又拼命点头。 “行啦,别装了,摔死你。”王胡子叫人牵马过来,一把将那女学生扛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他知道手下这些大小崽子都是饿昏头的狼,要是叫他们送,不到半山腰一准给吃得渣都不剩,还是得亲自跑一趟。 被个土匪搂在马背上,女学生慌乱地挣扎起来,王胡子扣着她的腰说:“瞎扑腾什么?惊了马摔下去,老子不捞你。” 女学生不敢使劲了,又感觉王胡子的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她腰侧,没有四处乱摸的迹象,僵硬的身躯一点点放松下来。 下山后马儿撒开蹄奔驰,她紧闭起双眼,觉得自己像要展翅飞起来,害怕又中掺杂了一丝莫明的兴奋。冷风扑打着单薄的衣衫,她瑟缩了一下,感到后背贴着土匪头子的胸膛,那股热意让她的脸颊辣辣地烧起来。 前方山坳里漫起阵阵烟尘,一辆重兵护卫的吉普车在不远处歪歪扭扭地开着,车前后的步兵与骑兵部队加起来,至少有三四个团。 王胡子眯起眼一望,心尖猛跳了好几下——竟然在这里碰上,他这是……去跟人干仗? 他下意识地扯住缰绳,吉普车很快开到他身侧停住,车窗摇下来,探出虞师长似笑非笑的脸:“真是巧遇,大当家的,就你一人?带着压寨夫人走娘家呢?” 王胡子向来活泛的脑子里乱哄哄一片,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是,什么压寨夫人,就是个女学生,我送她回娘家,啊不,是回县城……他娘的,老子什么也没干!” 虞师长已经把即将成为王团长的王胡子当成自己部下了,因而比起之前,脸色和悦了不少,“不错嘛,还是个女学生,挺有眼光的。是该别干啦,金盆洗手好好过日子吧。” 他越是好声好气,王胡子越是心慌,心一慌就更解释不清楚了。“都说了跟老子没关系!咳,老子难得发一次善心,他娘的发成祸秧了……” 他一急之下,翻身下马,顺带把那女学生也拽下来,拉开吉普车门就往里塞,“老子不管了,你接个手,给她送回去吧。”说着又跳上马,狠抽一鞭,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奔出大几里地,他猛地勒马,脑子里这才转过弯:又不是勾搭小姨子被媳妇儿捉奸,老子瞎慌慌什么! 走到山脚下,他又反应过来:老子这是干啥?给他送个女人暖被窝?他看不上窑姐,难道还看不上女学生……干!老子给他保媒拉牵啊这是! 豁然惊醒的王胡子,无比痛恨起自己的一时糊涂,调马回头就追。 非把那女学生弄走不可!他恼羞成怒地想,姓虞的要舍不得,老子就一枪把她给崩了! 虞师长的车厢里,忽然多出个漂亮的女学生,还是被土匪头子硬塞进来的,这令他意外之余,烦恼顿生。 ——他这次领了大队人马,要去跟卫民军干仗,怎么可能带着个女人?把她丢下车不管吧,又觉得有些残忍。 虞师长没奈何,只好问:“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 女学生对陡然变化的新情况还有些愕然,但她很快就注意到对方熨得笔挺的宝蓝色军装和金灿灿的领章,知道这肯定是个高级军官,脸上一下子迸出了希望:“我叫叶瑜曼,从省城来找我表哥的,听说他在救国军里当参谋,就是不知驻扎在哪个县……哦,他叫崔尚如!” 虞师长听这名字耳生,又问方副官。 方副官摇头说:“各师各团参谋加起来几十上百号人,哪能都认得。” 女学生顿时就红了眼圈。 虞师长被迫接了个烫手山芋,丢不是,不丢也不是,头疼之下叫了几个勤务兵过来,吩咐他们把这女学生先送回梓平县安置,自己则继续领着人马,浩浩荡荡前去报仇血恨。 等到王胡子赶回来,部队早开出好几里外了。他不甘心地转悠了几圈,没有寻见,只得泄气地回山寨去。 虞师长打仗很有特色,一般是不轻易败的,因为也不轻易打。 他非常之爱惜羽毛,又是不肯吃亏的主,故而要先估摸好对方人数、配备等等,掏出纸笔来计算计算,感觉成功率在七成以上了,才点头下令出击。倘若觉得胜算不足,即使敌方从他眼皮子底下过去,他也看不见。 虞师长自言“不打没把握的仗”,他的手下则管这叫“柿子拣软的捏”。 田司令对此发过几次火,但又莫可奈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虞师长确实是常胜将军,而且关键时刻,他从不掉链子。 今次虞师长就禀持了一贯作风,专挑卫民军的落单部队、兵力薄弱的驻地偷袭,连打带抢,一得手就跑,换个地方接着打。同时把谭麒任辖下未设防的大村庄、小县城洗劫了个遍——这点跟土匪王胡子如出一辙。 如此隔三差五地骚扰,把卫民军各部闹得鸡犬不宁,甚至折损了一个倒霉的团长——恰恰就是在狮头山脚下,把虞师长的警卫营打得稀里哗啦的那个。 等到卫民军集结了大部队开始反扑,虞师长已经带着人马和战利品从葫芦沟撤回岚水县了。卫民军要想攻下县城,须得跟虞师长和余师长同时干上,且新投了救国军的狮头寨还在边上等着捡便宜呢。为了避免被两头夹击,卫民军的两个师只好自认倒霉,悻悻然退兵。 等敌军撤了,虞师长立刻拉着队伍和战利品走人,一根毛都没给余师长留下。 余大年那个气啊,早知道宁可被田司令责罚、跟三师彻底翻脸,也要把虞昆山拦在县城大墙外头,死活不让他进来! 在他找后悔药的工夫,虞师长回到了梓平县,把抢来的大洋进贡一部分给田司令,其他钱粮枪械分发给各团,超编的那部分也可自给自足了。 虞师长这趟差出了近一个月,把件事情给疏忽了。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占山为王 作者:无射 分卷阅读9 ——那个被送回梓平的女学生,勤务兵不知她与虞师长究竟是什么关系,只好先安置在虞府后院里,又怕跑了没法交代,就派人看管着不让外出。 过了些日子,救国军上下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虞师长有内室了。 虞师长一回县城,就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不少人都在问他:虞师长/师座/昆山哪,啥时请大家喝喜酒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专用名词比较多,解释一下哈: 1、花舌子;专门负责给肉票家属送消息的,类似于匪帮联络员 2、秧子房:匪寨里关肉票的地方。秧子房掌柜自然就是专门负责处理肉票的头目。 3、穿花挂甲:对违反匪帮规矩的惩罚,扒光了绑树上冻成冰条或让蚊虻把血吸光之类。。总之很不和谐 4、炮头:负责带兵打仗的,类似于先锋军头目 5、“不私吞公财、不祸害穷苦、不横推立压”:所谓“义匪”订立的内部纪律。即得来的财物要服从分配,不能私吞;不打穷苦百姓的主意;做事手段不能太绝,要留点余地。 6、压花窑:强 奸妇女 7、前章出现的“翻垛的”:既军师,相当于大当家的参谋长 希望对大家看文有帮助~ 为他人作嫁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粽子节快乐~  6 喝什么喜酒,没这回事,瞎扯淡!虞师长把上前贺喜的人都轰散了,问勤务兵:“那女学生还在?你们怎么办事的?” 勤务兵挺委屈:“师长,您没交代呀,我们就给安置在后院了。” “赶紧给我打发走,老搁在家里算什么事。”虞师长边扯着白手套边说,“打热水,我要洗澡。” 刚进卧室,虞师长就愣住了。在尖叫声中,他后退两步,反手一关门,朝院子里怒吼:“是哪个王八蛋让她睡我的房间,用我的浴桶?!” 事实证明,只有小孙才是真正合虞师长心意的好兵。虞师长恨不得将他拆成两半使,一半带在身边,一半留在家里看门护院——如果小孙在家,是绝不会发生此类事情的!他咬牙切齿地,对这些不开窍的勤务兵们下令:“给我准备全新的被褥,还有一个新浴桶!” 叶瑜曼红着脸在房间里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下决心出来见人。 幸而虞师长被一个通知召去开会,已经出门去了,才免得两相尴尬。 虞师长骑马前往司令部,路上有点走神。那惊鸿一瞥的少女胴体的残影,还在他视网膜上晃荡,鲜嫩得跟带露花苞似的。 模样不错,又是女学生,看起来也干净,要不,就把她给娶了吧?虞师长开始考虑起这个念头的可行性,不知觉到了司令部。 田司令还未到场,大会议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各师师长和副官参谋。一师师长范国忠正与余大年拍桌胡侃,见虞师长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打起招呼:“哟,小虞来了,听说你这回跟卫民军玩躲猫猫,又立战功啦。” 虞师长素来不喜他阴阳怪气的样子,也不搭理,双手背负,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过去。 尾巴似的跟在后面的勤务兵小孙掏出手绢,可劲儿地擦师长指定的一张椅子。 余师长从鼻子里喷了一声。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余师长跟虞师长就不对盘。 余师长很讨厌男人生得白净清秀,管那叫小白脸、兔相公,认为所谓斯文说穿了就是娘娘腔,纯爷儿们就该像他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大声说话大碗倒酒,走起路直甩膀子。像虞昆山,从头发丝讲究到靴子底,身上比窑姐还香,简直让人怀疑他有没有把儿。 余师长斜着眼,去瞟虞师长被干净笔挺的军装遮住的胯下,恶意地揣测那玩意儿的大小,同时幸灾乐祸地断定虞昆山不怎么玩女人,是因为那条蚕虫硬不起来。 就这么一个孬货,偏偏傲慢得跟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高扬着脑袋,从不拿正眼看人。 “什么破德行!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看着就倒胃口!”余师长跟范师长咬耳朵,嗓门却大得整个会议室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年兄弟,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范师长直摇头,“怎么是皇帝呢,分明是正宫娘娘嘛。” “对对对,我口误,口误,哈哈!”余师长拍着大腿狂笑起来。 三师的副官与参谋脸色齐变,脾气火暴的李副官猛一拍桌面,正要不顾上下地开骂,被虞师长伸手按住。 虞师长转头望向另两个师长,眼瞳好似午夜深海,黑漆漆地不见半点光,忽然很明媚地笑了笑,从腰间抽出一对精致小巧的手枪。“这是兄弟我从卫民军那儿缴来的,美国造勃朗宁m1906手枪,二位觉得如何?” 余师长大笑:“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娘们儿用的掌心雷!也是,给你揣裤兜里刚刚好!” “的确袖珍了点,不过——”虞师长轻声细气地说,枪身在白手套里划出一圈优美的弧线,骤然左右手齐射,朝余师长与范师长同时开了两枪! “用来杀人,是足够了。”慢悠悠地把后半句说完,虞师长收回枪,很爱惜地摸了摸外壳,“好东西呀,精准度比日本造的高多了。” 范师长直挺挺坐着,脸上表情已经僵了。 余师长迟疑着摸了摸脑袋,猛地把军帽拽下来,蓝色呢料上黑而小的窟窿眼正吐出丝丝轻烟,差一寸就爆头了。他勃然大怒,伸手就往枪套里掏家伙:“虞昆山!你敢朝老子开枪?你他妈的活腻歪了!老子就在这宰了你——” “干什么干什么,动刀动枪的这是想干什么!”田司令从门口进来,皱着眉喝道,“越来越不像话,卫民军还在找机会报仇呢,你们就先自相残杀了?妈了个巴子,老子警告你们,谁要是搞窝里斗,老子饶不了他,按军法处置!” 余师长目中闪着凶光,像头被激怒的虎豹,一心想扑过去把虞师长撕个粉碎。范师长将他拖回来摁在座位上,低声说:“司令正看着呢,以后再想办法收拾他。” 余师长气烘烘地磨着后槽牙,腮帮子一抽一抽的,“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做了他!” “师座,这口恶气出得痛快!”方副官凑到虞师长耳边,眉飞色舞地说。 虞师长嘴角微微一翘,“还没完呢,等着瞧吧。” 三人各怀心思,倒把田司令的讲演自动过滤到耳后了,只依稀记得他骂了不下二十次“妈了个巴子”。 散会后,范师长担心余师长又当众扑过去咬虞昆山,连搂带拖地把他拉走了。 虞师长很从容地起身,掸了掸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忽然想起个事,转头问方副官:“那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叶瑜曼。” 你去问问她, 分卷阅读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