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至无敌的我被天庭发现了》 第1章 修仙，返老还童 李元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木床上，窗外阳光刺目，照得小屋一片通明。 旁边方桌上，放着几本泛黄书卷。 《道德经》，《周易参同契》，《通玄真经》…… 不知被翻看了多少遍，书页满是破损。 “我穿越了？” 他记得自己因一场车祸丧生，意识在无尽黑暗中漂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在陌生世界的陌生身体中醒来。 “头疼！” 还没想明白，李元感觉脑中一阵剧痛，大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来，他穿越到一个老道士的身上。 老道士号“闲云道人”，隐居于翠岭山上的闲云观，今年九十有二，刚于昨夜坐化，寿终正寝，恰巧被李元占据躯壳，死而复生。 李元挣扎起身，觉得浑体无力，手脚抽筋，稍稍一动便上气不接下气，喘得胸口疼。 身体太虚弱了！ 他扶着墙，弓着腰背努力挪动，步履蹒跚，踉踉跄跄。 挪了好半天，走到一面铜镜前。 镜子里照出一张无比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以及头上稀疏的几缕白发。 李元欲哭无泪。 别人穿越开局都是王侯将相，俊朗少年，怎么偏偏他这么惨，穿成一个耄耋老人。 看样子活不了几天又得嗝屁。 正绝望时，眼前忽闪过一片金光。 脑袋里出现了奇怪的界面。 “修仙系统正在开启。” “开启成功。” “当前灵气：0缕。” “当前功德：0点。” “当前寿命：92年。” “是否窃取灵气？” 修仙系统？外挂？ 李元试着集中念头，“确认！” 果然，脑海中的界面发生了变化。 “请选择窃取地点！” 随后，系统界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地点。 凌霄宝殿，灵山，花果山，东海龙宫，阎王殿，五庄观，蟠桃园…… 另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皆是三界内灵气聚集之地。 李元随便选了个“花果山”，毕竟看着最眼熟，作为国人，谁不认识孙大圣的地盘呢。 “正在从花果山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10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93年。” “当前灵气：1000缕。” 灵气？ 似乎和修仙有关。 寿命则是显而易见的，老道士92岁寿终正寝，和系统显示的一样。 窃取后加了1年寿命，意味着能多活一年。 “咦？” 李元感觉自己的身体中有一股奇异的流动，从胸口开始流遍全身，灌注奇经八脉。 暖暖的，很温和。 像一双软玉般的手在按摩。 过了会，四肢不再麻木，多了些气力。 喘气也均匀了。 他试着走了两步，步伐稳健许多。 手脚也不再哆嗦。 像是身体被注入了力量。 难道，这就是修仙？ 窃取灵气，为己所用！ 够无耻的！ 从老道士的记忆中，李元得知这个世界有修仙者存在，他们吸收天地灵气，练就超凡之体，经灾劫历练，终得大道，甚至飞升成仙。 说白了，修炼的本源都是灵气。 为获取一缕灵气，修仙者往往打坐调息数日，费尽心力，容不得一丝马虎。 李元倒好，直接在花果山窃取了1000缕灵气，等同别人修炼数年的成果。 换言之，别人玩游戏是老老实实做任务，赚经验。 李元则是氪金加外挂玩家，先来一千缕灵气，不行再来一万缕，以量变引起质变。 人比人，气死人啊！ “咕咕……” 李元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他借助老道士的身躯死而复生，自然会感到饥饿。 “先吃点东西！” 李元循着老道士的记忆，来到道观的灶房，开火热了两个干巴巴的馒头，又去菜园拔了一棵白菜，胡乱炒了一通，勉强能吃。 老道士过得很清苦，孤身一人守着闲云观，避世数十年，衣食全靠自己解决。 每日除了读道经，参拜三清尊上，便是打坐修心，无聊得很。 这不，死在床上也没人收尸。 填饱了肚子，李元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绕着闲云观逛了一圈。 整个闲云观并不大，有三间房，一间最大的算是正殿，其内供奉着三清神像，一桌香火，之前老道士每日在此诵道经，拜尊神；最小的一间是卧房，乃老道士休息之所；最后一间则是灶房。 屋外，老道士开垦了一片田地。 田地一分为二，左边种些菜果，右边种了几颗桃树。 正是开春，桃花盛放，粉红满院。 好看得很！ 再往外，道观门口，墙角种着一颗葫芦藤，长势茂盛，郁郁葱葱，爬满整个木架，挂着七八个小葫芦。 出了道观，则是群峰起伏，山泉叮咚，碧林如海，云霞落日。 好个世外桃源。 在此度过余生，着实不错。 …… 第二天。 修仙系统的面板又有变化。 “是否窃取灵气？” 是！ “请选择窃取地点！” 李元选择了“蟠桃园”。 “正在从蟠桃园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11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恭喜额外窃取物品：千年蟠桃。” “当前寿命：94年。” “当前灵气：2100缕。” 他明白了。 修仙系统每天只可窃取一次。 窃取成功会获得不定量的灵气，及一年寿命。 咦？蟠桃？ 居然有额外收获！ 在系统界面上，出现了提取“蟠桃”的选项。 李元毫不犹豫地选择“提取”。 片刻，手上忽感觉多了一物。 拿起一看，赫然是一颗青桃，有半个拳头大小。 好家伙！ 把蟠桃园的蟠桃偷来了！ 不对，读书人的事怎么叫偷呢，应该叫窃！ 李元张开嘴巴，一点点用几乎掉光的牙啃食，费了半天劲，终于将蟠桃吃完，感觉嘴巴里涩涩的，十分难吃，这压根是个没熟透的蟠桃。 又过了会，体内忽有一股热流涌动，随之通达四肢百骸。 肌肉明显在膨胀，骨头咔咔作响，也在发生质变，连脸上的皱纹都渐渐减少。 好神奇！ 李元走了几步路，腿脚利索多了。 不愧是王母娘娘种的蟠桃，虽未成熟，凡人吃了一样体健身轻，百病不侵。 好东西啊！ 接下来一个月，李元继续窃取灵气。 窃取了差不多三万缕，并未再获得额外物品。 这玩意是概率的，且概率极低。 越看越像国产网游策划设计出来的商城宝箱！ 坑！ 因为吃下蟠桃，以及灵气灌养，李元的身躯日渐变化。 脸上的皱纹不断减少，肌肤越来越嫩，掉光了牙的牙龈长出新的牙齿，肌骨越发强健。 光秃秃的脑袋上也冒出一根根黑发，正茁壮成长。 佝偻的背渐渐直起，走路不再颤颤巍巍，反而虎虎生风，昂首阔步。 一个月，竟有这么大变化！ 李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呆了。 他这是……返老还童啊！ 第2章 灵气海洋 “正在从灵山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15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450年。” “当前灵气：351000缕。” “警告：窃取被如来佛祖察觉！” 道观中，李元完成了今天的窃取。 灵山不愧是西方极乐之地，窃取的灵气比其他洞天福地都多。 但系统的提示吓了他一大跳。 佛祖察觉了？ 该不会惹怒他老人家，一巴掌拍下来，压他五百年吧！ 李元后背发凉，决定以后尽量不去灵山窃取灵气，有点危险。 …… 与此同时，灵山雷音寺。 如来佛祖高坐，正与诸佛，菩萨，罗汉等讲经。 讲至一半，忽然停了下来。 众佛不解，面面相觑，不知佛祖为何停讲。 以前从未出现过这般状况。 观音大士抚了抚手中玉净瓶，亦是一脸疑惑，“如来我佛，不知为何停讲？” 如来佛祖闭目，细查雷音寺，开口道：“刚才，觉察到有妖祟来灵山捣乱，不知是何来路！” 众佛大惊。 灵山是何地，乃三界中至圣之处。 妖魔鬼怪唯恐避之不及，哪有敢来送死的！ “佛祖，您目观三界，耳听众生，也查不出是何方妖孽么？” 观音大士又问。 如来佛祖摇头，“恐非三界之物，福祸难料啊！” …… 闲云观中。 李元哪知灵山雷音寺之事，正高高兴兴打水，浇灌菜园。 修行一年，他早已不复蹒跚老人的模样，反而变得龙精虎猛，身强力壮，面孔俊朗而清爽，双目炯炯有神，意气风发，俨然一副二十岁小伙的模样。 李元的日常其实很无聊。 除了窃取灵气，吃饭，睡觉，便是阅读老道士留下的道经书卷。 通过这些经卷增长了不少见识，也修养了心性。 偶尔在大殿中打坐参禅，领悟大道。 虽然无趣，可他从未想过离开道观，下山入世。 原因很简单，怕死！ 通过老道士的记忆，李元深知这个世界极度危险。 正逢乱世，硝烟四起。 王法无道，百姓难活。 修仙界你争我夺，弱肉强食。 另有妖魔鬼怪在人间肆虐，说不定今天还好好的，明日就成了妖怪的口中食。 所以李元宁可躲在道观。 安安全全窃取三界灵气，等待有朝一日飞升成仙，不香么？ 毕竟以前玩游戏，他可是在新手村杀怪杀到满级，再出去浪的狠人！ 总之，乱世也好，盛世也罢。 低调才是王道，苟才能活得久。 “咕咕！” 肚子开始叫了。 李元盘坐在蒲团上，摸摸肚子。 算一算，三天没吃东西了。 倒不是没食物，是因为修炼后，进食越来越少，几乎达到辟谷境界，吃一顿顶好几天。 “今天做个红烧茄子！” 李元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走向道观的菜地。 田里种了小麦，白菜，茄子，辣椒等等，都是普通农作物，可细一看，又很奇特。 小麦有一丈高，白菜大如水缸，茄子比腿还粗，辣椒长三尺。 结的果子密密麻麻，一株挂几十个。 李元早发现了，他种的菜越长越快，越长越大，一颗种子种下去，半个月就开花结果，如雨后春笋般生长。 最离谱的，是那几颗桃树。 一年前，小桃树只有一人多高，如今长了三丈，树干粗如水缸，枝叶繁茂，四季常青，密密麻麻几乎覆盖整个道观。 上面结的桃子，一个个大如西瓜，有七八斤重，掉下来估计能砸死人。 还有门口那颗葫芦藤，结了七个颜色各异的葫芦，大如水缸，到晚上散发出道道金光，时而传出叽里咕噜的怪声。 李元好怕有一天它们掉落在地，蹦出七个娃娃，开口叫他“爷爷”。 他很好奇，这道观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种的东西个个长势逆天，比撒了金坷垃还离谱。 后来发现了，不是道观，而是他的问题。 李元每日窃取灵气，使身体成为一个灵气海洋，四处散发。 道观中的花草树木受影响，久而久之，变成这般模样。 说白了，它们沾了李元的光，也在本能地吸取灵气，进行修炼！ 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两年过去。 李元的灵气已积攒到一百万缕，寿命达到1100岁。 也就是说，哪怕不再修炼，不再窃取灵气，也能活1100岁。 远超普通修行者的寿命。 只是他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如何，更不懂处于什么境界，因为他所走的修行之路太独特，完全是氪金加外挂砸出来的。 一百万缕灵气啊，普通修行者做梦都不敢想！ 受李元的影响，道观里的花草树木长得越来越离谱，三颗桃树长了十丈高，枝叶遮天蔽日，落个桃子能把屋顶砸塌。 葫芦藤上的葫芦更妙，长得和人一般大小，半夜发着金光在藤蔓上晃悠，一个个离成精也不远了。 甚至道观的杂草都在吸收灵气，株株长势吓人，一天长高一尺。 要不是李元常常清理，道观早被野草吞没了。 …… 这天，黄昏。 李元正阅读道经，忽听道观外传来一声惊天震地的嘶吼。 呜嗷！ 起初他未在意，毕竟道观处于深山，常有野兽在附近晃荡，捕猎，不值得大惊小怪。 紧接着，又听到男子的惨叫，以及“救命”的呼喊声。 这才意识到不妙，推门而出，果然见道观外的山坡上站着一头吊睛白额虎，正追赶一个樵夫。 这老虎不一般，浑身披着金色皮毛，体型肥大，四肢粗壮，口若血盆，直立起来得有一丈高，远超普通老虎。 武松来了都得吓哭！ 那樵夫更吓得六魂无主，拖着鲜血淋漓的左腿，一瘸一拐地拼命往前跑。 显然，他被咬伤了一条腿。 “救命……” 樵夫一边逃命，一边绝望大呼，向道观跑来。 因为这是唯一的生路。 李元自不能见死不救，赶紧打开道观大门，让樵夫逃进来。 又因惧怕猛虎，不敢贸然踏出。 废话！ 这么大的虎，谁不怕？ 一个滑铲过去，自己就没了。 幸好那樵夫机智，没沿着山坡跑，而是纵身一跃，抱着山坡旁的一颗大树滑下，落地便连滚带爬地冲进道观，差一点就葬身虎口。 老虎怒嚎一声，从山坡跃下，震得大地一颤。 其身躯至少千斤重！ 碗底大的一双赤眼，死死盯着李元，似在害怕什么，不敢近前。 它来回踱步，犹豫不决。 行为十分反常。 李元的心也提到嗓子眼，这么大一头凶虎，若硬冲进来，他也不好抵挡。 想到动物世界中说的，野兽大都以气势决定地位，于是挺起胸膛，猛提一口气，叱喝道：“大胆畜生，还不退下！” 猝然一喝，四野震动。 那老虎竟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尾巴夹在两腿之间，作示弱状。 旋即弯曲前腿，竟跪倒在地，学人一般拜伏。 口中发出猫咪般的呼噜声。 要不是怕被一口吃了，李元真想上前撸一撸。 “滚！” 他再次叱喝。 那老虎似能听懂人言，眼神中充满了对李元的畏惧，身形缓缓倒退，十几步后忽地转身跃上山坡，仓皇逃去。 樵夫呆若木鸡。 这凶虎怕人？ 不对，这位道长定是在山中修炼的仙人！ 他自小爱听神仙故事，故事里的仙人都隐居于山中修炼。 不会错！ 樵夫忍着疼痛，立即跪拜在李元面前，道：“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多谢仙人！” 李元呵呵一笑，将樵夫扶起，“我救了你没错，可我并非仙人，只是一小小道士！” 樵夫可不信，一个普通道士怎能让猛虎下跪求饶呢！ 料是仙人自谦罢了。 “先包扎下吧，你的伤很重。” 李元低头一看，见樵夫左腿皮开肉绽，满是鲜血，于是将其搀扶到大殿，准备救治。 这时才想起，道观中没药可用。 倒是那樵夫经常上山砍柴，难免受伤，所以有生活经验，道：“劳烦仙人弄些野草来，揉碎了敷上，可以止血。” 是个不错的土法子。 李元前往后院拔了些野草，揉碎后给樵夫敷在伤口上，再用丝布缠好。 果然，片刻就止住血，挺管用。 期间，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李元才知这樵夫是山下村子里的农民，今日上山来砍柴，不想走得太深，迷失了路径，偏又碰上吃人的猛虎，若非恰巧逃到闲云观，肯定成了猛虎的口中食。 “咦？不疼了？” 过了会，伤口忽然不疼了，樵夫起身走了两步，竟健步如飞。 他解开丝布一瞧，腿上哪有什么伤口，却已完全愈合，只剩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 樵夫又惊又喜，跪倒在地，“多谢仙人用仙草给小的治伤！” 他认定，刚才李元用的乃是仙草，否则怎会片刻治好腿伤呢。 其实，道观中长的本是野草，因日夜吸收灵气，早有灵性，成了治病疗伤的仙草。 倒也有趣！ “天色已晚，你就留在道观暂住一夜吧！” 李元见夜幕降临，山中一片漆黑，实在不安全，只好留樵夫住一晚，明日再送他下山。 “多谢仙人！” 樵夫连连道谢，规规矩矩跟着李元，走向后院。 刚一进院子，便看见满地的碧绿仙草，生机勃勃，茂盛如林。 他目瞪口呆，心想不愧是神仙之地，种仙草和他家种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 要是割一把去卖，立马一夜暴富。 走两步后目光一瞥，又看见墙角的那株葫芦藤。 藤叶密密麻麻，遍布木架，上面结了七个葫芦，如水缸般大小，吓得他惊呼出声。 “好……好大的仙葫！” “不愧是仙人所种！” 继续跟着李元往前走，又看到田地中种植的各种瓜果，更吓得面色苍白，嘴唇哆嗦。 那茄子长得比他的脑袋还大，黄瓜有三尺多长，白菜有一人多高。 太吓人了！ “这……这一定是仙果！” 樵夫结巴道。 他本是种地的农民，对瓜果蔬菜熟悉得很。 那也没见过长得如此离谱的。 不是仙果能是什么！ 再一转身，眼前是三颗又粗又高的桃树，枝叶繁茂，蓬大如盖，结了满满的桃子，随便摘一个就能吃三天。 “仙桃！好大的仙桃！” “不愧是仙人之境呐！” 樵夫大发感慨。 这趟上山太值了。 竟见到传说中的仙树仙果，神仙大能。 下山后，足以吹嘘一辈子了！ 入夜。 李元给樵夫安排住处。 道观中只有三间房，大殿又不可住人。 所以安排在灶房，打个地铺，凑合一夜。 且说那樵夫躺在地上，辗转难眠，横竖睡不着。 以前他只听老人讲，说有凡人误入仙境，得遇仙人的故事，不料今日自己碰上了，心中激动，哪睡得着。 “咯咯！” “呵呵！” 忽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娇笑声。 似是几个女子在笑。 清脆如铃，动听如泉。 樵夫忍不住好奇，起身出门。 “咯咯，姐姐快看，那男的出来了！” “长相好丑呢！” “及不上主人万一！” 又是女子的笑声和谈话声，令樵夫毛骨悚然。 有鬼？ “谁？” 他向前走了几步，环顾院中，未见任何人影。 难道自己有了幻觉？ 正要回屋，忽觉肩膀被什么东西拍打了一下。 抬头瞧，却是桃树上的树枝！ 那树枝如胳膊一般伸出，在他面前挥来扫去。 偌大的桃子不停晃动，锤他的肩膀。 “妖……妖怪！” 樵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脸色煞白。 差点尿了裤子。 “姐姐，这人好胆小！” “别闹，毕竟是客人，别吓坏了他！” “好玩呢！” 原来，是那三颗桃树在说话。 桃树成精了！ 樵夫爬起身，刚想跑，又见墙角葫芦藤上挂的那七个葫芦，正晃晃悠悠，身上散发着道道金光，还有咕咕噜噜的奇怪声音。 他一个踉跄，又摔倒在地。 身子滚了好几圈。 这一摔不要紧，他反而冷静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仙境啊。 这些葫芦桃树皆是仙人栽种，又非妖魔鬼怪，不会害他。 想着，樵夫走至三颗桃树下，跪拜磕头，“小的拜见三位仙子！” “若有冒犯之处，请仙子原谅！” 果然，桃树上又传来咭咭咯咯的笑声。 “姐姐，他唤咱们‘仙子’呢！” “人类的嘴巴就是甜！” “不耍他了，睡觉！” 旋即，三颗桃树上再无了动静。 樵夫这才安心，连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回屋。 一夜过去。 清晨。 李元叫醒樵夫，将他带出道观。 毕竟是外人，他不想留于道观太久，免得横生枝节，所以赶早将其送下山。 又怕碰上那凶虎，于是亲自护着他往山下走去。 走了三个时辰，终于下了翠岭山。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 樵夫连连磕头。 他知道，若非碰上李元，早一命呜呼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直至磕得额头青紫，他一抬头，眼前却早没了仙人的身影。 唯有山林碧青，白雾氤氲，朝霞满天，漫漫山径！ 好个神仙手段！ …… 且说李元回到道观，继续隐居生活。 每日读经，打扫，悟道，修行。 “正在从阎罗殿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8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额外窃取寿命：100年！” “当前寿命：1500年。” “当前灵气：1320000缕。” 这次，李元选择在冥界窃取灵气。 灵气虽不多，却窃取了额外的东西，是一百年寿命。 李元有些惊讶。 他以为额外窃取只能是具体物品，如蟠桃，仙丹之类。 没想到连寿命都能窃取，倒有趣。 窃取后，李元来到正殿。 照例，先为三清神像上香。 在这个神仙妖魔的世界，三清是至高无上的仙尊，地位超然。 道家以及一些凡俗百姓都会供拜三清，以求护佑。 闲云观自然不例外。 敬拜后，李元盘坐于蒲团，拿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太一生水》，细细阅读参悟。 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山。 他沉迷其中，丝毫不觉，直至天色大黑。 看看时辰，已是戌时。 李元打个哈欠，放下手中经卷，准备回卧房小憩。 刚走两步，忽听院中传来窸窸窣窣的争论声。 “姐姐，真要见主人么？” “主人会不会……嫌弃呢？” “咱们毕竟是妖！” “妹妹，主人是有大神通的神仙，岂会不明事理！” …… 女人的声音？ 李元呆了。 道观中一直只有他一人独居，哪来的女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是来了妖魔，想害他？ 李元倒吸口气，脑中浮想联翩。 是要吸他精元？ 还是食他血肉？ 或是逼他成亲？ 呼！ 大概他并没有唐三丈那般的待遇！ 李元镇定心神，退了两步，小心翼翼走到窗前，捅破窗纸往外一瞧。 见院中站着三个身姿窈窕的妙龄女子，围在一块，正窃窃私语。 而他栽种的三颗大桃树，不见了！ 第3章 桃树成精 李元猜出了三个女妖的来历，乃桃树成精。 想到自己平日常吃桃子充饥，不由心中一凛，总觉得像吃了她们的娃。 难道三个桃树妖要报复？ 正忐忑，却见三个桃树妖迈开步子，齐齐向大殿走来，步伐轻盈，身姿婀娜，无一丝妖气，反而如天宫的仙子，圣洁美丽。 走在最前的桃树妖，身着一袭红衣，体态端庄，模样娇俏。 其后的桃树妖身着青衣，袅袅婷婷，也可称花颜月貌。 另有一身材矮瘦的小桃妖走在最末，身着紫衣，明眸皓齿，头上扎两个小辫，显然年纪最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李元索性站在三清神像前，与桃树妖正面对峙。 踏踏！ 三个桃树妖缓步进入大殿，见李元正直勾勾盯着她们，不由心中忐忑，紧张万分，心道仙尊不愧是仙尊，早料到她们会来，正于此等待。 三妖不敢造次，齐齐跪倒，瑟瑟发抖地磕头，“拜……拜见主人！” “我等冒犯来见，请主人恕罪！” 主人？ 这是什么称呼？ 李元懵了。 见三个桃树妖毕恭毕敬，甚有畏惧，似乎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胆子大了许多，轻咳一声，以高高在上的语气问道：“尔等小妖，为何深夜化为人形，惊扰本道？” 一听，三个桃树妖慌了，吓得手脚发抖，脸色苍白。 年纪最幼的桃树妖甚至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她们深知面前之人的厉害，随便吹口气就能让她们灰飞烟灭，岂能不怕！ “主人息怒！主人息怒！” “我等……我等绝无冒犯之心！” “请主人听过原委，要打要杀，我们姐妹绝无怨言！” 身穿红衣的桃树妖最年长，也最镇定，急忙开口解释。 她们本是道观中的桃树，于五年前栽种，普普通通，并无异处。 可李元来后，身上不断散发灵气。 使道观成为修行福地。 桃树乃有生命之物，本能地吸取灵气，日积月累，终究开化灵智，修炼成精，幻化为人形。 一般而言，植物修炼成精极其艰难，往往需千年修行，历经灾劫。 可李元像个无穷无尽的灵气海洋，疯狂给她们灌输灵气，使修炼速度提升千百倍，几年时间便有了造化。 化形后，她们商量着要报恩，于是壮着胆子前来。 听完，李元长松一口气。 却是错怪了三个桃树妖。 以前常在书中读什么狐妖报恩，蛇妖报恩的故事，不料今日成了真。 倒也有趣。 “对了，你们可有称呼？” 李元问道。 三个桃树妖面面相觑，同时摇头。 “我们乃天生地长，未有姓名。” “请主人赐名！” 说罢，三妖齐齐跪拜。 李元愣了下，见她们满目期待，不忍拒绝，又看到她们身上穿着不同的衣裳，便道：“也罢，我试试。” 他只给猫猫狗狗起过名，哪会给妖精起名呢。 不过一时心血来潮，给红衣姑娘起了个“红桃”的名字，青衣姑娘叫“青桃”，紫衣姑娘自然叫“紫桃”。 虽然敷衍，倒也贴切，叫着顺口。 三个桃树妖得了名字，面露大喜之色，自是感激涕零。 “红桃多谢主人！” “青桃谢主人赐名！” “好好听哦，谢谢主人！” 李元久居深山，少与外人来往。 难免有孤独之感。 今日有说话之人，倒来了兴致，与三个桃树妖侃侃而谈。闲聊之时，也让三个白纸般的小妖怪渐渐了解人世。 直至深夜。 李元感觉疲乏，打个哈欠道：“今夜有些困了，咱们日后再长聊吧，你们也去歇息。” 三个桃树妖听得两眼发光，依依不舍。 恨不得听上三天三夜。 但也不敢违抗李元。 “主人，我们伺候您！” 她们是来报恩的，自然得抓住机会。 于是，不等李元应声，便匆匆赶去卧房，收拾房间和床铺。 等李元跟去，见红桃正整理被褥，青桃叠好李元换下的衣物，紫桃则去打了一盆温水，准备给李元洗脚。 “主人，坐！” 三姐妹不由分说，将懵懵的李元按在床上，脱去靴子，为其洗脚。 洗好后，用干毛巾擦干，又给李元宽衣解带，服侍就寝。 李元哪享受过这般待遇，估计皇帝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怪不得芸芸众生，都想成为人上人呢！ 确实，很爽！ 等伺候李元入睡，三个桃树妖收拾了房间，静悄悄离开卧房。 回到院中化出原形，又变作三棵枝繁叶茂的大桃树。 一夜过去。 翌日，一早。 李元刚睁眼，就见红桃满脸微笑地站在床头，“主人，您醒了！” 说着，拿出昨晚叠好的衣衫，道袍，靴子，为李元更衣。 而后打了一盆热水，让李元洗漱。 李元很好奇，桃树妖刚刚成精化形，怎如此熟练。 开口一问才知，她们姐妹早开了灵智，每日观察李元的生活，对他的作息习惯了如指掌，熟悉得很。 李元不禁后背发凉，突然有种不适感。 像得知家里被人偷偷装了监控，怪怪的。 洗漱后，李元走出屋子。 见青桃拿着一把扫帚，正卖力地清扫院子，收拾杂草。 从里到外，干干净净。 灶房中，紫桃也没闲着，将锅碗瓢盆，橱柜桌椅全清洗一遍。 一眼看去，焕然一新。 真是三个乖巧能干的小妖怪啊！ 看来，这个世界的“妖”，也不尽然是害人的怪物。 妖，亦可走修仙正道，得天地造化。 李元觉得，应好好引导她们，将来修成正果，甚至飞升为仙，也算一件功德。 “主人，我找到一些书卷，还有用么？” 紫桃收拾灶房，在犄角旮旯搬出一个破箱子，里面放着些破破烂烂的书卷，看样子是被老道士遗忘了，许久不见天日。 李元让紫桃扔了箱子，把书卷留下，抖掉灰尘，一本一本查看。 发现都是杂七杂八的书，有《三字经》，《黄帝四经》，还有《本草经》之类的医书，五花八门。 忽然，一本《惊绝剑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里面记载的是基本的剑诀，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剑招。 估计是人间修行者练习的剑法。 李元兴致盎然，他签到这么久，修为日渐增长，却未练过什么功法剑术，更不懂战斗之技。 这本惊绝剑谱似有大用。 打开仔细翻看，扉页有介绍，说这是一门简单实用的入门级剑法，炼气境界的修士即可练习。 入门？ 该不是从入门到入土吧！ 李元决定试试。 第4章 绝世剑法 练剑，需要一柄剑。 李元想起，老道士曾留下一把铁剑，放在卧房中。 于是走回房在床底找到了那柄铁剑。 因许久不用，铁剑锈迹斑斑，破损得不成样子，剑身满是裂痕，看样子一碰就断。 没办法，凑合用吧。 李元持着破烂铁剑，来到后院一角，按照惊绝剑谱上所述开始凝聚灵气，施展剑招。 刚送出一丝灵气，铁剑忽然有了变化。 上面的铁锈迅速消散，裂纹弥合，剑身散发道道金光，眨眼间变成一柄灵气逼人的宝器，如神仙之物，宝光照人。 “有趣！” 李元翻开剑谱，按照上面的剑招演练。 剑招并不复杂，看了一遍即可记住，人人都能练。 真正决定剑法威力的乃凝气之术。 练了十几遍后，李元熟悉了剑谱上的剑招，可以顺畅地演练下来。 于是开始凝气。 所谓凝气，是将体内灵气转化为可以攻击的力量，在剑法上，叫“剑气”。 呼！ 李元屏住呼吸，运转丹田，轻轻一试，便觉浩瀚灵气蓬勃而出，如洪水决堤，灌注在长剑之上。 剑身颤动，金光大放，剑鸣铮铮。 他不慌不忙，继续按剑谱所讲，演练先前的剑招。 起剑，落剑，斩剑！ 轰！ 一道金色剑气陡然喷薄而出，如长龙般向前席卷，摧枯拉朽，不可阻挡！ 地面，瞬时被撕裂！ 轰隆隆！ 可怜道观的围墙，被剑气扫过，崩塌了大片。 石块乱飞，灰尘弥漫。 等李元回过神，剑气已斩出道观，在翠岭山横冲直撞，震得大地颤动，鸟兽哄散。 地面上明显留下一道一丈宽，一丈深的沟壑。 往远处一瞧，沟壑绵延不见尽头，至少斩出几十里远，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间。 好家伙！ 李元没想到惊绝剑法的威力如此恐怖。 入门剑法？ 这威力，怎么看也不像入门级剑法。 “绝世剑法！” 李元确信，一般绝世武功秘籍都隐藏于最普通的书卷之中，以此掩人耳目，等待主角发现。 看来他得到的这本剑谱，乃是一门绝世剑法。 他哪知道，此剑谱在市场上卖两文钱一本，所谓的剑招威力全来自他体内的浩瀚灵气。 换言之，一个力可拔山的壮汉，哪怕使用最简单的剑招，一样威力无穷。 “主……主人！” 三姐妹听到动静，赶至后院，看见地面上被斩出的沟壑，吓得花容失色。 “好强的剑术！” “不……不愧是主人！” 在她们眼中，李元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大能。 随便露一手，便让她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呼“神通广大”。 李元却一脸苦恼，盯着那道沟壑，道：“别拍马屁了，去拿铁锨，填坑！” 于是，几人接下来七八天没干别的，扛着铁锨在附近山丘挖土，费了不少劲，终于把道观的沟壑填上，并重垒了院墙。 有了教训，李元再不敢在道观练剑。 而是在道观外的悬崖边找了个好地方，每日练习惊绝剑术，沉迷其中。 …… 这天，练完剑。 回到道观，见三姐妹围坐在一块，正翻看李元平时最喜欢读的书卷，一个个瞪着大眼，模样认真，试图读懂上面的文字。 见状，李元灵机一动。 心想该教教三个小妖怪认字读书，以引入正道。 读书明理，读书亦可修心。 换言之，这世上修成正果的仙人，哪有文盲呢！ “你们想识字么？” 李元问道。 三姐妹一愣，旋即狂喜，“想！” “主人，您……您愿教我们？” 她们每日见李元读书，早就羡慕了。 只是不敢开口。 李元点头，用手指蘸水，在地上比划了一个“桃”字。 “这个字便是‘桃’，桃树的桃，也是你们名字里的‘桃’！” 三姐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顾不得姿势优不优雅，满脸认真地盯着“桃”字，眼神中满是对于知识的渴求。 而后学着李元，以手指蘸水，一笔一划地模仿。 李元先教她们各自的名字，写了“红桃”“青桃”“紫桃”六个字，让她们慢慢练习，模仿。 三姐妹学得很认真，写了一遍又一遍。 葱葱玉指在地上磨得通红，也未停下。 苦练终有成果，一开始都写得歪歪扭扭，练上百遍便有模有样了。 “我去找些笔纸。” 一直在地上写不是办法，李元回到卧房，翻找出老道士留下的一些笔纸，用来教三个小妖怪练字。 于是，李元的日常又多了一项：当老师。 他先教了持笔握笔之法，又从最简单的字教起，每日让三姐妹练习，诵读。 教了三个月，开始让她们阅读简单的书卷，一开始认字少，自然读得十分吃力，读上百遍后，不熟也熟了。 死记硬背，有时也是好用的学习方法。 三姐妹态度端正，学得十分刻苦，每日打扫完道观，便挤在一块练字读书，互相督促，还真有个学生模样。 到了晚上，伺候李元入睡后，她们点起蜡烛，继续在大殿读书。 轻声细语，洋洋盈耳。 直至困乏才枕着蒲团小憩一会。 照她们这用功法，将来下山入世，未必不能考个女状元！ 转眼，半年过去。 三姐妹大有长进。 其中，年纪最小的紫桃最聪颖，学得最快，已可以背写《三字经》之类的简单书卷，整日摇头晃脑，背得煞有介事。 红桃很勤奋，是三姐妹中最认学的，可惜资质差了些，学得最慢。 青桃在写字上颇有天分，练得一手好书法，是三姐妹中写字最好看的。 “今天开始，抄写《道德经》，每天抄写三遍。” 李元从各种道经中，首选了经典的《道德经》，让三个小妖怪抄写，诵读。 《道德经》可谓道学经典，不仅蕴含天地大道，奥妙无穷，更有为人处世的道理，能指引三个小妖踏足正道，悟之一二即受益匪浅。 “是，主人！” 三姐妹很听话，熟练地铺开纸，持起毛笔，对着《道德经》上的内容，一字一字抄写，默记。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起初一个月，让她们抄写《道德经》，是为熟悉其中的内容，顺便练练字。 等练得熟了，李元再一句一句给她们解释。 《道德经》奥妙无穷，乃传世经典之作，能讲的东西太多太杂了，一篇篇讲下来，把李元累得够呛。 讲完了《道德经》，还有《皇极经世》，《通玄真经》，《太上感应篇》等等，有的是东西让三个小妖学习。 第5章 先天法宝 “正在从兜率宫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999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2200年。” “当前灵气：2003500缕。” “恭喜额外窃取物品：炼体金丹！” “警告：窃取被太上老君察觉！” 这天，照常窃取。 运气不错的是，窃取了额外物品，是太上老君刚刚炼制的炼体金丹。 好东西啊！ 看系统的介绍，凡人吃下这颗金丹，可练就钢筋铁骨，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李元毫不犹豫地取出，随之，一颗小小的金色丹药落在掌心，正是炼体金丹。 吃！ 他张开嘴巴，将金丹吞入腹中。 顿觉肚子像火烧一般。 这玩意的劲还真大。 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渐渐消退。 李元被折腾地浑身大汗淋漓，差点晕过去。 还好挺过来了，消化了金丹后，他的肉身更进一层，达到金刚不坏的境界。 只是可怜那太上老君，估计正在兜率宫，抱着他的炼丹炉大骂呢！ …… 从穿越到如今已过六年。 李元每日窃取，得了两百万缕灵气，两千多年寿命，另外还有各种丹药，仙草，蟠桃等等，都被他一股脑吃下，补成了铜皮铁骨，钢筋金血。 补呗！ 反正不会营养过剩！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苟至成仙！ 消化了金丹后，李元休息一会，走出屋子，准备去道观外练剑，忽见门口种的葫芦藤上，有一紫青葫芦掉落在地，砸出一个大坑。 那葫芦通体泛着紫青光芒，宝气逼人，个头如水缸，大得离谱。 这些年，李元一直没理会这些葫芦，任由生长，吸收灵气，如今竟有一只落地，不由感到疑惑。 这葫芦，也成精了？ 会不会蹦出个葫芦娃？ 砰砰！ 李元伸手，拍了拍，葫芦发出声声震响。 看起来不像化形成妖的样子。 “可惜太大了，不然当米缸也不错。” 李元戏谑说道。 不料那葫芦似乎听懂了李元的话，忽地浑身一震，迅速缩小，片刻缩为原来一半大小。 李元目瞪口呆。 这还是个如意葫芦？ “再小些！” 葫芦果然又缩小一半。 “再小些！” 缩小数次后，那葫芦化作一尺高，双手可握的正常大小，拿在手中十分轻盈。 李元甚觉惊讶，拿着葫芦把玩，“再大些！” 果然是如意葫芦。 随着李元念头，葫芦再次膨胀，长大数倍。 这时他才明白，这葫芦并未成精，而是成了一件天生地长的法宝。 法宝一般有两类，一类是后天炼制，一类是吸收灵气，天生地长。 后者，往往比前者厉害得多，且极为稀罕。 比如天庭那些大罗金仙所用法宝，多是天地诞生之物，非同小可。 李元万没想到，一株普通葫芦藤，因长年吸收他身上散发的灵气，竟长成天材地宝，如意葫芦。 被其他修仙人知晓，还不当场发疯！ “都说修士能御法宝飞行，不知这葫芦可否！” 他一跃而起，骑到了葫芦上，还未开口，如意葫芦便读懂了他的念头，嗖地一声往天上飞去。 好家伙！ 葫芦冲天而起，速度如火箭，差点把李元甩下去，吓得他急忙弯腰俯身，抱住葫芦嘴儿。 往下一瞧，道观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耳边狂风呼啸，眼前云雾飞流，眨眼飞出一二里外，身处崇山峻岭之间。 此时日出东方，朝霞满天，云雾淡薄，如梦如幻。 骑着葫芦在山峰间穿行，与天上鸟雀并驾齐驱，自由自在，潇洒极了。 飞行，永远是人类最大的梦想之一啊！ 李元好好玩耍了会，绕着翠岭山飞了数个来回才尽兴。 正午时，返回道观。 “变小！” 葫芦随着李元的心意化为一尺大小，再拴根绳子，正好挂在腰间。 回到道观，李元准备去给三清神像上香，刚进大殿，就见红桃，青桃和紫桃围坐在一块，手中各持一部书卷，似在讨论什么。 经过李元的教导，三姐妹已认得大部分常用字，可熟练阅读经卷。 老道士留下的道家经书，杂七杂八的书卷，她们都背得滚瓜烂熟，如今喜欢上了人世的凡俗书籍，比如《地理志》，《大唐风云志》等等。 看她们一脸凝重，面红耳赤的模样，似在争论什么要事，互不相让。 “姐姐，《地理志》中有记载，世间分有四大部洲，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紫桃年岁最小，脾气却最倔，捏着一双小拳头，据理力争，面红如霞。 “东胜神洲乃神仙之地，万圣之所，正是咱翠岭山所在！” 青桃点点头，朱唇微启，“主人神通广大，乃仙尊大能，自当居于东胜神洲，岂会在南赡部洲呢，姐姐，你错了！” 红桃哼了一声，一脸不服气，拿着本《大唐风云志》，据理力争道：“妹妹们，你们才错了，书中有记载，咱翠岭山就在南赡部洲的大唐王朝！” “哼，书是人写的，也会出错。” “姐姐未免学得太死板！” 三姐妹争论不休。 谁也不肯相让。 李元在旁听明白了，是在争论道观所处之地。 她们化形后，从未离开过翠岭山闲云观，对人世一无所知，仅从书中阅读，所得甚浅。 倒应了那个典故：坐井观天！ “主人您给评评理，我和姐姐谁对？” 见李元走来，紫桃先发制人，问道。 李元摸摸她的头，微笑道：“紫桃，青桃，此事是姐姐对了！” “翠岭山所在，乃南赡部洲大唐朝，非是东胜神洲！” 一听，紫桃和青桃的脸都红了。 是羞怯的红。 她们怼了姐姐一番，却是自己大错特错，惭愧难当。 红桃自是满脸得意，撅起嘴巴，喜不自胜，“还是主人明理，这俩丫头脾气死倔，错了还不肯认，哼！” 三姐妹待得时间久了，吵架是常事。 李元已见怪不怪，正好兴致来了，向她们讲述人世间的一些常识。 比如他们所在的大唐王朝，乃南赡部洲最强大的国家，号称“万国之中”，长安城更是极尽人间之繁华；比如万里之外的西牛贺洲，乃灵山所在，西方极乐，佛法无边；比如盘古开天，划分三界，上为天界，中为人界，下为冥界…… 其实，李元从未下过山，一切都来源于老道士的记忆及书中记载。 三姐妹却听得入迷，问题如倒豆，目光中充满了对人世的向往。 就像关在囚笼中的鸟，憧憬天空。 李元明白，是该放鸟儿出笼了。 让她们去人世历练，修行，方可修成正果，早登仙道。 一直关着她们，反而有害无利。 于是翌日，将三姐妹叫齐，道出决定。 她们一直想下山看看，但从不敢开口，怕主人拒绝。 如今李元主动提出此事，自是欢呼雀跃，眉开眼笑，一通马屁把李元捧上天。 “别高兴得太早，”李元轻咳一声，“我要约法三章！” “一，不可远离翠岭山！” “二，只可白日下山，天黑前回道观！” “三，不可随意伤人！” 三姐妹连连点头，举手发誓，一定遵守主人所言。 若是有违，天打雷劈！ “对了，给你们每人一件法宝。” 李元想起葫芦藤上结的葫芦，心想不如分给她们，一来上山下山方便，二来可防身，若遇上厉害妖魔，葫芦法宝也有御敌的本事。 于是摘下三个如意葫芦，一个红色，一个青色，一个紫色，给了三姐妹，并教她们如何使用。 这如意葫芦不一般，乃天生地长的法宝，除了飞天遁地，还可吸纳万物。 李元也是刚刚试出来的，只需扒开葫芦口，用手指轻搓三下，葫芦中自会生出一股旋风，将面前之物卷入其中。 可说是一件神仙法宝！ 三个桃树妖天资聪颖，很快就学会如何驾驭如意葫芦，各自骑着在道观上空飞行，嬉戏打闹，甚觉有趣。 嬉闹累了，这才想起正事，向李元辞行，而后骑着如意葫芦接连飞出道观，迎着朝阳往翠岭山下飞去。 眼见她们消失在天边，李元不由有些担忧。 一是担忧她们遭遇不测，碰上更厉害的妖魔，一口把她们吞了。 二是担忧妖性难改，受人蛊惑堕入邪道，就麻烦了。 李元叹口气。 感觉自己成了个老父亲，为三个女儿操碎心！ 不容易啊！ …… 黄昏。 三姐妹遵照约定，骑着葫芦飞回道观。 看她们神采飞扬，喜不自胜的模样，想来这一天过得极为充实。 果然，回了道观，三人便叽叽喳喳，争抢着向李元讲述今日见闻，比如见到了一群农民在田中耕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见到有一家大户娶亲，车马堵了一条街，十分壮观；还去了县城集市，见了许多稀罕玩意和漂亮的衣服首饰…… 事实证明，李元的担心有些多余。 三姐妹受天地灵气，修炼成精，法力远比一般妖魔厉害，又经他多年教导，读悟道经，生有正道之心，断不会入邪道，沦为妖魔。 相反，她们每日下山，观民间疾苦，解百姓之难，斩杀作恶的妖魔鬼怪，行善积德，竟渐渐在方圆百里有了名声。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百姓们以为她们是山中修炼的仙女，还取了别号，叫什么“红衣娘娘”，“青衣娘娘”，“紫衣娘娘”，甚至塑像供拜，祈求护佑。 却是有趣的很！ 第6章 人仙 “正在从五庄观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15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3600年。” “当前灵气：3000000缕。” “警告：窃取被镇元大仙察觉！” 这是李元穿越后的第十个年头。 十年来，每日进行窃取，如今在体内积攒了三百万缕灵气，真真成了浩瀚之海。 他的生活过得非常清闲。 隐居山外，不问世事。 岂知，自己无意间已搞得三界大乱，众仙不宁。 天界传闻，如今有妖邪四处作乱，扰动三界，甚至胆敢前去灵山，在佛祖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各般神尊大能，金仙菩萨皆查不出妖邪的来历与去处，更无法将其剿灭，于是搞得人心惶惶，三界不宁。 作为罪魁祸首，李元只想苟至成仙，又有什么错呢！ 刚刚窃取了灵气，忽然，体内涌起一股磅礴的力量，卷入浩瀚的灵气之海，如狂风袭过，波涛汹涌。 旋即，三百万缕灵气同时震动，在体内横冲直撞。 李元有点慌，以前可从未发生过这种状况。 难道出了差错？ 不等他弄明白，身上赫然爆发出道道金光。 刺目，耀眼！ 金光冲出房屋，冲出道观，遍及整个翠岭山。 正是晨曦，天还未亮。 李元身上的金光愣是将整个翠岭山照耀得和白昼一般，山下许多百姓见了，全吓得跪拜在地，不停冲着翠岭山磕头，以为是神仙下凡。 呼！ 金光直冲九天，如一根通天之柱，插入云霄。 连天庭，都被金光照耀。 不过只是片刻，便消退下去，如闪电般。 凌霄宝殿，帝台之上。 神威赫然，仙气荡荡。 玉皇大帝正襟危坐，见有一道金光在三界内闪烁了一下，不由错愕，“发生了何事？” 这时，千里眼急匆匆从南天门赶来，跪拜在大殿之上，道：“禀告玉帝，是下界一个道士修成人仙，不知为何，金光大盛！” 人间界常有修行者修成人仙，倒没什么奇怪。 但能发出冲天金光，也非凡物了。 “无妨，”玉皇大帝神威赫赫，面含不屑，“小小人仙罢了，不必管他！” …… 道观中。 金光迅速收敛，又回归到李元体内。 “开启成仙系统！” “开启法术修炼系统！” “开启功德系统！” 李元的脑海中，出现新的界面。 原来，是修仙系统进化了。 下方界面赫然出现了一大堆的法术神通，五花八门。 腾云驾雾，遁地术，隐身术，七十二般变化，移山填海，三昧真火，缩地成寸…… 大量的法术神通展现在李元面前，看得他热血沸腾。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修仙啊！ 难道他终于成仙了？ 不对，李元看了看自己的寿命，仍是三千多年，说明并未封仙。 因为成仙后，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长生不死，寿命达亿万年不止。 “看来，我是成了人仙！” 李元自言自语道。 这个世界的修行分为六个层次，分别是：炼气，通窍，辟丹，元婴，大乘，人仙。 达到人仙境即可脱胎换骨，百病不侵，寿命远超常人，甚至拥有以一敌万的实力，凌驾众生之上。 然而，人仙并非真正成仙。 仙，分为地仙，天仙（也有说太乙仙），大罗金仙。 人仙介于凡人和地仙之间，属于“半仙”，没有仙位，也不可长生，唯有功德圆满，由天道封仙位，才可飞升为仙，得到正式编制，与天地同寿。 当然，仙位和仙职是两码事，仙位由天道所授，至高无上，仙职则由玉皇大帝所封，相当于人间的官吏差职。 李元注意到，在系统界面的“功德”下方，出现一个金色进度条。 意味着他必须将进度条填满，才算功德圆满，得封仙位。 同样，界面的法术神通也需功德解锁。 低级法术，如隐身术，遁地术等，几百点功德即可解锁，法术越强，解锁难度越高，如缩地成寸，移山填海之类的神通，往往需数千功德解锁。 系统进化后，每日仍可继续窃取灵气。 但灵气达到一定数量级后，提升有限。 所以目前最关键的，乃是功德点数。 天亮后。 李元起身，下床。 发现自己浑身正散发金光，磅礴灵气不停往外崩射。 像个在人间行走的太阳。 房间内的家具摆设受到影响，全在剧烈颤动。 无奈，他身上的灵气太强盛了，强盛到空间都难以承受。 李元穿好衣服，披上道袍，抬步走出卧房。 哗哗！ 道观中，距离十丈以内的花草树木，受到灵气影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加快了千倍。 一株普通野草，眨眼就长高了三寸。 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野草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太离谱了！ 李元感觉自己像黑暗中的灯泡，过于显眼，过于招摇。 迟早惹来大祸！ 该想个办法，把灵气收敛一下。 “是否收敛灵气？” 修仙系统居然读懂了李元的心意，立即显现出一个新页面。 李元大喜，选择“收敛”。 片刻，他周身散发的灵气收敛为百分之一，弱了许多，但仍十分磅礴。 “继续收敛！” 灵气收敛为万分之一。 李元身上仍有金光余绕，灵气发散。 他索性来个狠的，连续收敛数次。 这次，身上灵气收敛为原先的亿分之一。 金光彻底消失，散发的灵气几乎微不可察，那些野草自然也停止生长。 此时的李元，看起来和普通凡人没什么差别。 这正是他想要的。 低调，才是王道！ 俗话说，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 闷声发大财，无论何时都是真理！ 第7章 功德造化 清晨。 李元拿着扫帚，清扫道观前后院。 又擦了擦桌椅板凳，抹去灰尘。 忙乎到晌午。 如今红桃，青桃和紫桃在人世历练，不常回道观，这些事只得李元自己来做。 深山道观，孤身一人。 此情此景下，李元真想在道观挂一副标语。 左语：关爱空巢老人。 右语：弘扬中华美德。 这当然是玩笑，三姐妹在人世历练，积攒功德，以待修成正果，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数年来，她们四处行善，也给道观带来了香火。 因为她们每次行善，都说自己在翠岭山闲云观修行，不知不觉，成了闲云观的宣传大使。 于是，门可罗雀的闲云观，渐渐有了香客。 每日一两个，不多，也不算冷清。 毕竟闲云观处于深山，路径难走，一般人很难寻至。 正午。 李元在大殿中阅读道经，忽听门外有声。 出观一看，是一六十多岁，满脸胡须，衣衫褴褛的老人，背着一个五六岁的幼童，来到闲云观外。 老人的身体还算硬朗，背着孩子爬到翠岭山上，一路艰难险阻，一般人真办不到。 再看他脚上的鞋子，已磨得破烂，脚趾上满是老茧。 双腿布满伤口，密密麻麻。 “敢问道长，可……可是闲云观？” 老头喘着粗气，问道。 李元颔首，“正是鄙观！” 顿时，老头面色激动，老泪纵横，“终于找到了，我孙儿有救了！” 说着，将背上的孩子缓缓放下。 那孩子闭着眼，脸色苍白，浑无精神，已去了半条命。 怪异的是，他身上长了一个个黑色脓疮，手臂上，大腿上，后背上，甚至脸上都有，如尸斑一般可怖。 老头抱着孩子，走入闲云观大殿，开始上香供拜，口中念念有词，却是祈求神仙保佑他的孙儿早日康健，身体无恙。 拜过神灵后，又从怀中摸出两枚脏兮兮的铜钱，小心翼翼投入香火箱，以示诚意。 说来，这对爷孙也是苦命人。 他们的家乡遭了大难，遍地饿殍，难以存活，于是一家人逃往外地，一路坎坷艰难。 孩子的爹妈全死在半路上，只剩爷孙俩到了翠岭山下一个村庄，安家立命，勉强度日。 没多久，厄运再袭，孩子患上严重的黑疮病，浑身溃烂，肉长黑疮。 在人间，这种病几乎是不治之症。 老头带着孙儿求了许多大夫，也未治好。 绝望之时，听说翠岭山有个闲云观，极为灵验，不少得病之人来闲云观上香拜神，即可痊愈。 道观中还种有仙草，若是大病难治，将死之人，只需吃下一颗仙草，即可起死回生，神妙得很。 传言有真有假，但大体不差。 道观内灵气充盈，胜过三界任何洞天福地。 凡人到此，待上一段时日便有修行之效，自可驱逐疾病。 所谓仙草，其实是道观内杂生的野草，吸收灵气，日久天长有了仙气。 听了传言后，老头又燃起希望，不惜跋山涉水，背着孙儿来到闲云观。 “道长！” 老头跪倒在李元面前，面露恳求之色，“听说闲云观乃神仙之地，长有仙草，能治我孙儿的病！” “请道长赐予一根，救救孙儿吧！” “老朽来世当牛做马，定报答道长！” 说着，脑袋狠狠撞地，磕得额头青紫。 显然，他真的绝望。 儿女全死，无亲无故，只剩一个孙儿还得了重病。 孙儿死了，人生还有什么活头呢！ “老人家请起！” 李元将其扶起，心想这老头口口声声求仙草。 他哪有什么仙草。 早知如此，当初吃的什么蟠桃，仙丹，该留下一两颗。 正为难，忽的目光一动。 对了，难道老头说的仙草是…… “跟我来！” 李元轻咳一声，将老头带往后院。 道观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遍地都是，他最近也懒得收拾，所以野草长得格外茂盛。 “仙草！仙草！” 老头一进后院，见满地都是仙草，又惊又喜，当即再次跪拜。 “道长，求您……赏赐一根仙草！” 李元随手拔了一株，揉成一团，给那孩子喂下。 奇妙的是，还真有效！ 服下仙草后，没一会那孩子就睁开了眼，脸色红润许多，身上的黑疮也在消退，四肢渐渐恢复知觉。 过了一个时辰，黑疮彻底消失。 孩子的气色好了许多，可走可跳，甚是活泼。 “真是神仙！神仙呐！” 老头激动地面色潮红，胡须翘起，赶紧拉着孙儿，哐哐给李元磕头。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闲云观，没想真治好了孙儿的病，心情可想而知。 人生大悲大喜，不外乎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连连拜谢后，爷孙俩将身上所有铜钱都投入香火箱，而后向李元辞别，离开了道观。 那爷孙俩几乎赤脚走在山路上，十分艰难，不知走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 再者，山上常有猛兽出没，也不安全。 于是李元心念一动，扔出腰间的紫青葫芦。 葫芦迅速膨胀，化为水缸大小，强行载着一脸震惊的爷孙俩，穿云入雾，往山下飞去，速度堪比那天上仙鹤。 不消半刻，紫青葫芦又自行飞回道观，落在李元腰间，想必是将爷孙俩安全送到了山下。 李元放下心，转身回到道观。 准备继续阅读道经。 这时，修仙系统有了反应。 “获得功德10点！” “当前功德：10点！” 原来，这就是功德！ 李元帮了爷孙俩，自有因果在身，功德造化。 虽不多，却是个不错的开始。 看来，以后得好好研究下，为成仙做准备。 书上说，修仙不修功德，等同火无薪，水无源。 功德虽不能带来直接的力量提升，但对任何修仙人而言都至关重要。 因为天道封仙，唯一评判的即是功德。 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在人间为非作歹，哪怕有通天之能，也永远无法成仙。 相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立下济世功德，自有天道赏罚，成仙指日可待。 这，便是天道！ 第8章 遁地术 闲云观的香火越来越盛，名声越来越响。 虽无法与名观大寺相比，每日也有三四名香客。 他们多是因自己或亲友疾病缠身，难以医治，于是闻名而来，在闲云观拜神祈求，讨要仙草，救治性命。 除此外，偶尔还有求姻缘的姑娘，或者求子的妇人。 这种事，李元就帮不上忙了，有心无力。 日复一日。 半年过去。 李元多多少少攒了些功德，点数终于达到了100点。 修仙系统中，第一个法术终于解锁。 “解锁仙术：遁地术！” “可遁入地下，穿土过石！” 随之，大量信息骤然涌入脑海。 这些信息，正是遁地术的施展之法。 所谓仙术，本质都是对于灵气的运用，对于天道规则的领悟。 所以系统直接将仙术传入了李元的脑海。 他观摩数遍，来到院中，尝试施展刚学会的遁地术。 遁地，是一种普通的低级法术。 虽低级，却不简单，普通修士境界不够而强行修炼，数十年甚至百年难成，除非达到人仙境界，修习法术方可如鱼得水，一日千里。 一般而言，修士在达到人仙境界前，并不会将大量精力放在法术修炼上，得不偿失。 除非天赋异禀者，或特殊的妖精异兽，才会一心钻研法术。 李元按照修仙系统传授的技巧，手中掐诀，口中念了两声仙咒，脚下猛地一踏，尘土飞扬。 咚咚！ 随之，李元感觉脚下一空，双腿竟迅速下坠，没入地下，消失不见，只剩半截身子露在地面上。 只成功了一半！ 他纵身一跃，重新回到地面。 掐诀，念咒，再次施展遁地术。 这次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 直至第三次，终于成功了，整个身体没入地面之下，消失不见。 遁地后，李元感觉自己的身躯和土地完全融为一体，仿佛自己就是一粒土，在地下任意穿行。 和在水中游泳的感觉差不多。 “上！” 前进了一会，李元猛一提气，将脑袋露出地面，发现自己正身在大殿。 缩入地下，继续往前拱。 几息后再次露头，发现已身在道观外。 这遁地术倒也有趣，用来偷袭敌人再合适不过。 砰！ 砰砰！ 正在地下遨游的李元，忽听地面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道观了！ 李元寻着脚步声钻去，越来越近。 感觉距离不远时，他猛地一提起，双脚一踏，迅速钻出地面，想看看来者是什么人。 刚露头，一股桃花香扑鼻而来。 眼前看到一对滑如玉的雪白脚丫，以及在头顶飞舞的红色裙衣。 这件衣裳太熟悉了，不正是红桃最喜欢的么！ 不好！ 来者，正是红桃。 她从山下而来，赶至道观，刚收起如意葫芦，走了两步，便觉脚下有异。 低头一瞧，见地面钻出一颗黑黑的脑袋，恰在她双脚之间。 “啊……” “妖怪！变态！” 红桃本能地尖叫，毫不犹豫一脚踢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 那颗脑袋躲得挺快，眨眼潜入地下，不见了踪影，气得红桃原地跺脚，脸庞通红。 道观中。 李元逃回，钻出地面，口中道：“好险！好险！” 刚才反应快，及时潜入地下，迟上片刻就被红桃一脚爆头了。 这么短的时间，红桃应该没看清样貌，还好！ 他整理下衣衫和头发，刚想出门，红桃已满脸涨红，横眉竖目地进了道观。 小脸气鼓鼓的，像熟透的桃。 李元问道：“红桃，怎么了？” 红桃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主人，我在道观外碰见一个心理变态的妖怪，他……他……” 她难以启齿，没说出口，恨恨骂道：“别让姑奶奶再碰上，否则非把他的脑袋剁成肉馅不可！” 红桃温柔是温柔，一旦凶狠起来，鬼神皆惧。 李元暗道冤枉。 他哪知是红桃来了，又哪知恰好遁在红桃脚下。 太巧合了！ “对了红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元急忙转移话题。 红桃深吸几口气，将不快之事抛到脑后，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温柔，道：“主人，我回来看看您！” “青桃和紫桃也都不在，怕道观太冷清！” 说着，她捏起腰间的如意葫芦，轻轻敲打葫芦口。 葫芦陡然膨胀，随之吹出一道旋风，将里面的东西卷了出来，却是她在人间集市上买的杂物，有衣裳，吃食，摆件，书卷等等。 无疑，都是买给李元的。 李元微微一笑，面露尴尬，这丫头还真是探望空巢老人的架势啊！ 不得不说，相比于青桃的冷淡孤傲，紫桃的天真烂漫，红桃是最温柔体贴的一个，回道观也比另两个丫头勤快。 “主人，试试我挑的新袍子！” 红桃拿起一件金黄色的道袍，笑眯眯道。 这道袍乃丝绸所制，前后印有金丝图案，一看就价值不菲。 “还不错！” 李元穿上新的道袍，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确实比之前的旧袍好看多了。 “那当然，是我亲手挑的哦！” 红桃一脸沾沾自喜。 “主人，这是给您买的书。” 除了衣裳，还有几本厚厚的书卷，都是李元没读过的道家经著。 其中有一本《黄帝四经》，是他之前提过，但一直没买的。 这丫头，有心了！ 红桃又打开一个包裹，取出几个小盒，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的点心。 她知道李元从不下山，也未吃过山下的好东西，所以买了几份带上山来，让李元享用。 以李元如今的境界，早辟谷了，无需进食。 可吃东西不止是为了充饥，享受味道才是最重要的。 李元拿起小盒，一一品尝。 有枣花糕，米团，豆沙包…… 味道确实不错。 吃得他口水横流，不由想起地球上的美食。 在李元享受点心时，红桃也闲不住，拿着扫帚清扫院子，擦一遍道观的桌椅板凳，又将李元换下的旧衣裳洗了晾好，一阵忙乎。 入夜后，照常伺候李元入睡。 做了这些，她才感觉安心。 实际上，红桃对李元始终怀有感激之情。 如果没有李元，她现在仍是一颗普通桃树，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砍了。 是李元给了她修炼成精的机会，教她读书写字，引入正道。 可惜，下山入世后，她报答李元的机会越来越少，心中难免愧疚。 或许这就是主人教过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 红桃叹口气，为主人准备好明早的点心，换洗的衣物，又烧好一壶热水放在床头，洗干毛巾，随后蹑手蹑脚出了门，骑上葫芦往山下飞去。 第9章 金雕大妖 “正在从凌霄宝殿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12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3800年。” “当前灵气：3243000缕。” “当前功德：120点。” 一早，李元照常窃取灵气。 窃取地点是天庭的凌霄宝殿。 凌霄宝殿是灵气最丰盈的地点之一，且不易被察觉，适合窃取。 如灵山，五庄观这等圣地，窃取的灵气虽多，但每次都被察觉，不太安全。 当然，李元选择窃取地点一向是雨露均沾，将三界所有洞天福地轮询一遍。 像薅羊毛似的逮着一头薅。 太容易暴露！ 尽管如此，三界众仙也有了察觉。 近年，他们感觉洞天福地内的灵气渐渐变得稀薄，隔一段时日便流失一部分，很怪异，却又查不出缘由。 他们岂知，这浩瀚灵气都被人间一个道士窃取了呢！ 起床后。 李元吃了两块红桃留下的点心，解解馋，随后拿着一本道经，来到道观正殿。 照常，为三清尊上敬香，参拜。 不知为何，他站在神圣的三清像前，已感受不到丝毫压迫力，仿佛面前只是三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不过，内心对于三清仍旧敬畏，不敢造次。 他双手一并，双膝跪拜，跪在蒲团之上，虔诚地向三清行礼。 轰隆隆！ 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座石像竟开始缓缓转动，面朝向后面的墙壁，背对李元，似乎不想受李元的礼。 李元傻眼。 他还从未遇过这种情况。 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三清尊上生气，以此警告？ 李元苦思冥想，他从未离开过道观，自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偶尔有香客上门，能帮的就帮，能救的就救，为此积攒了些功德。 怎么算，都没什么错！ 三清为何背朝他呢？ 李元郁闷极了，便自起身。 轰隆隆！ 这时，三清神像再次旋动，又缓缓转过身来。 恢复了原状！ 好家伙，在这玩“中国好声音”是吧！ 李元不解，他对神灵之事所知不多，索性不再乱想，盘坐在大殿中细细阅读道经，沉迷其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的生活依旧平淡。 偶有香客上门，送点香火钱。 功德一点一点积攒。 这种方式有点像守株待兔，效率太慢。 往往一年半载才涨一百点功德。 李元虽有数千年寿命，可以慢慢耗下去。 但成仙自是越早越好，省得日后再有变故。 要知道，寿命和不死是两码事。 拥有三千年寿命，意味着三千年内不会自然死亡，且阎王不会勾你的魂魄，但若有厉害妖魔把你给宰了，所谓三千年寿命就成了笑话。 所以李元考虑，是否下山求取更多功德，早日飞升成仙。 下山，即意味着入世。 当今之世可不太平，人间战乱，妖魔四起，生灵涂炭。 修仙界更是你争我夺，血雨腥风。 危险得很！ 李元拿不定主意，暂时断了下山的念头。 直至这天，黄昏。 闲云观大殿。 李元正阅读道经。 忽听山中狂风呼啸，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甚是恐怖。 好怪的风！ 他走出道观，见整个翠岭山吹起狂风，阴寒阵阵，山中树木纷纷折断，地面飞沙走石，百兽嘶吼，群鸟避退，连道观也被吹得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轰隆！ 什么动静！ 李元正奇怪，却见翠岭山外飞来一片巨大乌云，遮天蔽日，速度奇快。 眨眼，飞过百里！ 黑压压地铺展于上空！ 此时再瞧，非是乌云，分明是一头身躯庞大，口吞江河的金雕！ 这金雕了不得，头生灵冠，妖气冲天，身上披着金光熠熠的羽毛，双翅一展，足有千丈长，身躯如一座小山。 脑袋却长成龙首模样，一双血眼大如房屋，面目狰狞，张口吞吐，山中百兽尽入其腹。 “妖魔！” 李元心惊胆战。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真正的妖魔，好家伙，比以前在电影中看到的特效恐怖万倍。 其身形之大，遮天蔽日。 双翅一震，狂风席卷百里。 大口一张，可轻松吞下千百人。 冲天的妖气，直逼翠岭山。 李元赶紧躲到道观中，生怕被金雕察觉，一口把他吞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 金雕大妖似乎察觉到闲云观的存在，见此处灵气十足，被吸引而来。 呜！ 金雕大妖震着巨翅，盘旋于闲云观上空，身躯完全遮蔽了天日，使大地陷入黑夜。 一双血红眼睛死死盯着道观，惊得李元浑身冒汗。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是既不知己，也不知彼。 慌张之下，很难做出正确判断。 半空中，金雕大妖也在试探，盘旋着一点点压低身躯，张开巨口，想将道观内的灵气吸入体内。 呼呼！ 狂风卷起，整个道观摇摇欲坠。 地面开裂，草木拔地而起。 眼看要被金雕大妖得逞！ “试试！” 与其坐以待毙，被妖魔吞吃，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想通后，李元拔出长剑，走出屋子。 狂风中，道袍猎猎起舞。 天地间，妖气遮天蔽日。 李元仰头，眺望那比他大千百倍的金雕大妖，果断抬起长剑，体内运转灵气，施展惊绝剑法。 实际上，他只会这一种剑法。 在人世间，只卖两文钱一本的不入流剑法！ 剑起，剑落。 为了活命，李元几乎用尽全力，体内磅礴灵气瞬间爆发，浩瀚海洋掀起滔天巨浪。 赫然一道剑光从道观射出，直冲半空。 金光耀耀，将方圆数百里照亮。 这道剑气化有万丈，自翠岭山斩出，一冲飞天，威势骇然，仿佛能将整个天地一劈为二！ “吼……” 金雕大妖口中发出一声吼叫，其声传出百里。 这不是挑衅，也不是愤怒，而是恐惧，绝望！ 它见到道观中劈出的剑气，本能地浑身战栗，恐惧至极。 绝对的力量压制，绝对的惊世一剑！ 这一刻，它甚至生不出反抗之心，如蝼蚁面对大象，水滴面对汪洋！ 怎么反抗？ 怎么敢反抗？ 金雕大妖只有一个念头：它……它究竟得罪了何等恐怖的存在啊！ 不过，能死在这一剑下，妖生无憾！ 它何德何能！ 第10章 一剑斩至九重天 剑气冲天而起。 光芒万丈。 天地间好似多了一条金色天河，从地面往九天之上倒流。 波涛汹涌，一泻千里！ 那可怜的金雕大妖，在剑气的冲击下，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瞬间灰飞烟灭！ 不是斩杀，更不是击败，而是形神俱灭！ 连一根毛都未剩下！ 轰隆隆！ 剑气未停，直冲九天之上，光芒耀耀，如日月星辰皆汇聚于此，璀璨无比。 整个三界，为之震动！ 满天神佛，为之惊骇！ 这一道剑气太强，愣是从人界斩到了九霄云外的天界，撕破天地界限。 金色剑光从漫漫无际的天界横切而过，搅得云雾消散，空间破碎，仙道不宁，乾坤颠倒。 轰！ 可怜天界的一片神仙府邸，被剑气切中，轰隆隆倒塌下来，四分五裂，其内的仙人吓得纷纷而逃，狼狈不堪。 连神圣的南天门也被剑气扫中，巨大的石柱崩裂，差点堕入下界。 天匾碎裂，七零八落。 这南天门乃盘古开天地后所设，屹立亿万年不倒，不想今日竟被人间一道剑气劈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众仙大惊失色，以为出了什么厉害妖魔，纷纷赶往凌霄宝殿。 凌霄殿上也不安宁。 因为那一剑，整个天界为之震动，凌霄宝殿剧烈摇晃，桌上盛着琼浆玉液的琉璃杯盏落地，四处乱滚，叮叮当当。 支撑宝殿的天柱摇摇晃晃，差点倾倒。 玉皇大帝坐于帝台之上，面色惊诧，口中呼道：“何故！何故！” “千里眼，三界发生何事？” “快查！” 千里眼观察人间，见剑气从翠岭山冲出，一剑斩到了天庭之上，赶紧跪拜道：“禀告玉帝，是翠岭山的一个人仙，向……向天庭斩了一剑！” “什么！” “小小人仙，一剑斩至天庭，荒谬！” “荒谬至极！” 众仙惊骇，都道“荒唐”。 玉皇大帝更是不信。 他很清楚人仙是什么层次，乃修炼有成的凡人，在人界或可呼风唤雨，独霸一方，但在神仙眼中，不过蝼蚁罢了。 一个人仙，一剑斩至天庭，斩塌南天门和诸仙府邸，致使三界大乱，这怎么可能！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没发生过这等事！ “玉帝，”这时，托塔天王李靖站了出来，“刚才臣正在南天门外，亲眼观那剑气所来之处，正是翠岭山的一座道观。” “恐怕，此人对天庭有所怨恨，故而出剑泄愤！” 有李靖说话，众仙不由信了几分。 可人界一个道士，斩出这惊天绝地的一剑，未免太匪夷所思。 这件事，大有蹊跷。 “岂有此理！” 闻言，玉皇大帝十分不悦，“区区凡人竟敢怨恨天庭，挑衅天规，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李靖，朕命你带十万天兵，去下界捉拿此子！” 此话一出，众仙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李靖更是不敢言不敢回。 好家伙，人家一剑差点把天庭斩塌了，怎么捉拿？ 怕不是又出一个孙猴子！ “陛下，三思啊！” 众仙道。 玉皇大帝也冷静下来，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道：“先不忙出兵，此事怪异，需从长计议！” “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共商此事！” 五百年前被那横空出世的孙猴子闹了一通，搅得三界不宁，如今人界又出个道士，一剑差点把天庭拆了。 玉帝这差事，真不好干呐！ “禀玉帝，那道士能一剑斩至天庭，定非凡俗之体，不如用玄天镜查一查他的来历，再做定夺。” 这时，太白金星出言。 玉皇大帝恍然大悟，呵呵一笑，“对，玄天镜！” “快，去抬玄天镜！” 所谓玄天镜，乃盘古开天时诞生的一件先天法宝，有清查三界万物的本事，上至大罗金仙，下至蝼蚁众生，任何生灵被玄天镜一观，即可查出前世今生，一切因果，妖魔鬼怪更是无所遁形。 片刻，几位天兵抬着一面巨大镜子，进入凌霄殿。 此镜有三丈高，三丈宽，金光熠熠，灵气冲天，正是玄天镜，可照万物本相。 “快，照一照那人界的道士！” 玉皇大帝道。 几位天兵合力，转动玄天镜，朝向人界大地。 忽的，一束白光射出，正射向那翠岭山，闲云观。 玄天镜不愧是先天法宝，立时寻到李元的踪影，显现在镜中。 众仙，包括玉皇大帝全瞪着眼，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玄天镜。 镜中模糊可见一个人影，并看不清模样，更看不透其他，因为此人身上散发着重重金光，如火焰般炽烈，如海洋般广阔，如地狱般深邃。 居然连玄天镜都无法辨别。 众仙惊讶至极。 “这……” “怎么可能！” “玄天镜能辨三界万物，怎查不出一个凡人呢！” 玉皇大帝更是不解，拍案道：“再查！” 天兵再次转动玄天镜。 连续数次，结果并无不同。 那人界道士身上有奇光护体，灵气浩瀚，连玄天镜的神力都被淹没其中，无法窥探。 整个凌霄宝殿鸦雀无声，静寂得可怕。 众仙全无言了。 玉皇大帝的脸色也相当难看，他主宰天地万万年，从未发生过这等怪事。 片刻后，还是太白金星开口，道：“禀玉帝，玄天镜可查万物，探三界，却也有神尊大能是它难以查明的。” “哦？谁？” 玉皇大帝皱起眉头。 太白金星抬手，向上一指，面露畏敬，“三十三重天外，三位仙尊，或是……” 他已不敢多言，急忙闭嘴。 众仙面面相觑，目光畏然。 显然都想到了一块。 玉皇大帝也有猜测，但不敢确定，“难道……难道会是仙尊在人界的化身？” “嘶！” “不太可能，仙尊是何等存在，岂会如此无聊！” 众仙都拿不准，不敢乱言。 但此人敢对天庭出剑，斩塌南天门，定是有大神通在身，且对天庭深有怨念。 究竟是何来历，难以捉摸。 总之，绝非善类！ 他们岂知，李元只是怕死，自保而已。 因为这一剑，满天神佛脑补出一场大戏，却是有趣！ 第11章 佛祖出面 “陛下，不如去兜率宫请老君，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李靖出了个主意。 他知太上老君有一化身，终日在那兜率宫炼丹制药，极少过问三界之事。 玉皇大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倒是个主意！” 刚要张口，派人前去兜率宫，却听凌霄殿外有天兵禀告。 “禀陛下，殿外来了一童子，说是奉太上老君之命，向陛下敬献一物！” 众仙一愣。 他们才说要去请太上老君，不料人家早派了童子来。 这是未卜先知啊！ “宣！” 玉皇大帝正襟危坐，道。 果然，一身着黄袍的童子持着一道金卷，踏入凌霄殿，跪拜行礼，将那金卷举过头顶。 玉皇大帝命人取来，打开一瞧，上书二字：不知！ 这…… 玉皇大帝的脸色变了。 随后冷笑了一下。 看来，老君并不想掺和此事。 又怕玉帝传旨，所以提前派童子前来，表示一切与他无关。 老君不来，玄天镜无用。 动手也不敢动手。 众仙全都束手无策。 这时，凌霄宝殿上腾起阵阵金光，耀眼夺目。 抬头一看，却是佛光普照，神威降临。 上方出现一座巨大的佛陀之身，神圣威严，镇压诸仙。 赫然是西天如来佛祖到了！ 众仙不敢怠慢，除玉帝外，纷纷向佛祖行礼。 “佛祖！” 玉皇大帝唤道。 佛祖微微点头，单掌齐胸，“玉帝不必多言，我已知晓！” “那小小道士一剑斩至天界，摧毁南天门，实乃开天辟地以来未有之事！” 玉皇大帝眉头紧皱，“佛祖可知这道士来历，与天庭有何恩怨，为何要剑斩南天门？” 他知道，佛祖有探三界众生，查过去未来的本事。 往前万年，往后万年，皆逃不过佛祖的法眼。 不料，佛祖却摇摇头，“此子乃天道所生，因果不在三界之内，与其有关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皆不可查。” 居然连佛祖都束手无策！ 玉皇大帝郁闷了。 此子如此厉害，若杀上天来，岂不是要造成一场三界浩劫！ 佛祖看破玉皇大帝的心事，呵呵一笑，道：“玉帝不必忧心，天道所生自是天命所归，冥冥中已有定数。” “况且，此子秉持正道，非妖非恶，将来成仙得道，造福三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还是佛祖会说话。 三言两语，让众仙心中稍定。 可玉皇大帝仍不放心，道：“佛祖，不如降下五指山，压他五百年，以示惩戒，免得他再扰乱天庭！” 这已不是眼中钉，肉中刺了，而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随时可能落下！ 佛祖呵呵一笑，不言不语。 显然并不认可。 此人和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不同，不是一座五指山能对付的。 闹不好，来个鱼死网破，三界动乱。 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佛祖不想趟浑水，便道：“且随他去吧，玉帝莫招惹他便是，天道，自有定数！” 说罢，佛祖的身形渐渐消失。 佛光散去。 凌霄殿恢复如常。 听了佛祖的话，众仙安心不少。 讨论着该如何处置。 “玉帝，既捉拿不得，不如将其招安！” 太白金星又冒出个主意，开口道。 招安？ 是个办法。 玉皇大帝谨慎考虑。 可如此神通广大的人物，岂会甘为臣子，为天庭效力呢！ 再者，此人似对天庭有所不满，甚至仇怨，剑斩南天门即是证明。 真要招安，人家未必答应。 最重要的是，此人功德不够，未封仙位，勉强招安也只能给个有名无实的小官，反而得罪人。 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想重蹈孙猴子的错。 深思熟虑后，玉皇大帝摆摆手，妥协道：“罢了！罢了！如佛祖所言，随他去吧，尔等观其日后所为，再做定夺！” 顿了下，又道：“传朕旨意，令三界诸仙以礼待之，万万不可得罪！” 众仙齐拜。 “遵陛下旨意！” …… 闲云观。 李元一剑斩杀金雕大妖，呆了好一会。 这就，没了？ 他有点懵。 如此强大的妖魔，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妖魔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获得功德80点！” “当前功德：220点！” 系统内，功德增长。 李元大喜。 因为他斩杀了危害人间的妖魔，算一件大功德，所以直接给了80点数。 果然，还是斩妖除魔的功德最大。 他看了看法术神通的界面，下一个解锁的法术是“火眼金睛”，但需达到300点功德才可解锁。 要是再来一头金雕大妖让他斩杀，那就妙了。 正好能解锁第二个法术。 忽然，系统又有了新的变化。 出现一个血红色的界面。 十分刺眼！ “警告！正在被天庭观察！” “警告！正在被佛祖观察！” “警告！正在被太上老君……” “警告！极度危险！” 嗯？ 李元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自己斩杀金雕大妖的一剑竟惊动了天庭的诸位大佬。 还未成仙就被众神观察，绝不是一件好事啊！ 李元在道观苟了十年，窃取天地灵气为己用，扰得三界动乱，最怕的就是暴露自己。 今日为求自保全力斩出一剑，终究太高调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时运自有定数！ 他想得开！ 不过，这一剑也让李元了解了自己的实力，纵使不是天下无敌，在人间也属顶尖高手，不必惧怕妖魔鬼怪。 这十年，没白苟！ 只要不招惹天庭神佛，他在人间足以横着走。 什么魑魅魍魉，什么妖魔鬼怪，皆一剑斩之！ 有了实力，接下来最重要的是积攒功德，稳固道心，争取早日得封仙位，修成正果。 在这方世界，成仙才是最稳妥最正统的天地大道！ 仙神，更是三界规则的制定者，统治者，何人不敬畏，不向往呢！ 第12章 白星剑 这天。 翠岭山附近来了个奇人。 此人身着金缎袍，脚踏七星剑，御剑而行，飞驰而过，惹得凡人百姓纷纷跪拜，口称“神仙”。 在凡人眼里，能御剑飞行自然算是神仙。 实际上，达到一定境界的普通修士，得到一件法宝，即可学会御宝飞行的本事，不难。 唰！ 金衣人似在寻找什么东西，踏着飞剑在翠岭山附近晃悠，目光扫来扫去。 看他相貌堂堂，龙精虎猛，年纪约二三十岁。 可修仙者的年纪不能以外貌论，一个修行千年的人仙，外形或许是十几岁的少年，或许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不可一概而论。 忽的，金衣人踏剑而落，落在附近一个村庄中。 村中百姓以为是神仙下凡，纷纷跪拜，行礼。 “神仙！神仙下凡了！” “大伙快来看呐！” 金衣人面带微笑，对于这种场景早见怪不怪了。 毕竟，他虽非神仙，可在修仙界也是鼎鼎大名的强者。 谁见了不称一声“尊上”？ “各位，我非仙人，而是于昆仑山修炼的修行者，姓白，名星剑！” 他自我介绍。 百姓们却听不进去，依然大呼“神仙”。 尤其听到昆仑山三字，更是敬畏有加。 在人界，昆仑山乃闻名遐迩的仙地，传说山中有不少洞天福地，隐着诸多仙人大能。 见状，白星剑不再解释，提起了正题，问道：“各位最近可见过一金鹏大妖？” “那大妖身躯庞然，口吞江河，落翅可卷起百里狂风！” 百姓们面面相觑。 “回仙人，前段时日翠岭山附近刮起了一阵狂风，且有乌云密布，很是吓人。” “是不是妖怪，俺们就不知了。” 金鹏大妖的速度太快，就算从头顶飞过，普通百姓也看不清，还以为是乌云。 所以他们是实话实说。 不敢胡言乱语。 “多谢了！” 白星剑点头道谢，随后脚下一点，人已飞至半空，踏剑而去，潇洒自在，看得百姓们羡慕不已，直呼“神仙手段”。 话说这白星剑，非是常人。 他自幼于昆仑山修炼，到如今有整三百年，乃是正儿八经的人仙境界，近来更是继任了昆仑派的掌门之位，地位非同一般。 哪怕当朝国君见了，都得礼待有加，不敢得罪。 修行界提起“白星剑”的名字，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前不久，昆仑山附近出了一头金雕大妖，为祸苍生，伤了不少性命。 白星剑秉持正道，带昆仑山众弟子下山斩妖，围攻金鹏大妖三天三夜，无奈此妖修为实在太高，一不小心被其逃脱。 他一路寻着妖气追来，追了数千里，心想绝不能放任金鹏大妖在人界为祸，否则必将生灵涂炭。 追至翠岭山附近，妖气忽然消失不见。 踪影全无！ 白星剑十分郁闷，像瞎猫碰死耗子般找了好几日，徒劳无果。 于是踏剑飞行，深入翠岭山，在崇山峻岭间寻找。 或许，那妖怪化形躲在群山之中。 但凡有一丝可能，也不可放过。 “咦？有座道观？” 妖怪没寻到，却在翠岭山半山腰上看见一座道观。 白星剑本以为是普通的小道观，可细细观察，见道观内灵气冲天，隐隐有仙气环绕，绝非凡俗之地。 当即踏剑而落，落在道观前，抬头一看，道观那又破又旧的匾额上写了三字：闲云观！ 好名字！ 白星剑决定拜访一下，说不定里面的道士见过金鹏大妖。 他走至道观正殿，刚进门，忽觉一股惊人的压迫力覆盖而来，令他浑身打个寒颤，手脚发软。 抬头一看，三清神像赫然伫立，神威非凡。 白星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进过不少大大小小的道观，也拜过三清神像，从未像今日这般，发自内心的畏惧和恐慌，仿佛是真正的三清降临。 “敬拜三清尊上！” 白星剑不敢怠慢，急忙行礼上香，规规矩矩，敬拜三清。 这才好受了些。 穿过正殿后，不远，到了道观的后院。 奇怪的是道观中并无一人，空荡荡的。 但看地面干干净净，经常打扫，定不是一座空观。 “昆仑山白星剑冒昧拜见，请问观中可有人？” 白星剑喊道。 同时踏入道观后院，眼睛一瞥，正瞅见墙角种着一颗葫芦藤。 藤蔓密密麻麻，爬满了附近的墙壁和木架。 上面晃晃悠悠，结了三个巨大葫芦。 一个白色，一个褐色，一个金色。 皆是爆射灵光，宝气逼人。 好家伙！ 白星剑骇然变色，身躯不由哆嗦一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是他定力不够，而是眼前之景太过震撼。 “法宝！” “先天法宝！” 白星剑着实有些见识，一眼瞧出这藤上结的不是普通葫芦，而已成法宝，乃天生地长的灵物。 “这道观究竟是什么神仙之所，竟种出了三件先天法宝！” 他惊讶极了。 先天法宝可不是随随便便诞生的，往往是在洞天福地，神仙之处，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经千百年而成。 即便在昆仑山圣地，先天法宝也极为罕见。 他修炼了三百年，也只见过一件，乃昆仑山顶一颗自生自长的神树铁干。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翠岭山，一座小小道观中，竟结出三件先天法宝。 白星剑内心的震撼和惊骇可想而知。 他岂知藤上本有七个葫芦，被摘下四个，如今只剩三个。 若知晓了真相，怕不是吓得当场晕厥！ “这是……” 白星剑平复下心情，继续往里走，见道观中植物茂盛，满地青草。 这些草灵气勃勃，向天生长，非同一般。 “仙草！” 他彻底呆了。 整个道观后院长满密密麻麻的仙草，多的和路边野草堆没什么区别。 随便抓一把拿去卖，指定发大财。 这……这什么洞天福地哦！ 仙草乃凝聚灵气所成，往往几百年才长出一株。 可在这座道观，遍地都是，甚至泛滥成灾。 太离谱了！ 白星剑感觉自己像乡下人进城，一副毫无见识的模样。 世界观，轰然崩塌！ “谁？” 这时，道观的卧房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白星剑当即跪拜在地，脸色苍白，“昆仑山白星剑，误入神仙之地，请……请上仙见谅！” 第13章 修仙界 李元走出卧房，见一陌生男子跪拜在院中，自称是昆仑山的修仙者，心下不由大奇。 这是他第一次见修仙人。 目光一扫，迅速估量对方的实力。 他能觉察到白星剑身上散发的灵气，如烛火，微弱得很。 估计，也就几千缕或万缕的样子，不及他的百分之一。 这么弱？ “应该是炼气，或者通窍境界！” 人界的修行境界，划分为炼气，通窍，辟丹，元婴，大乘，人仙。 炼气和通窍只能算修仙入门。 看来此人刚修炼不久。 “请起！” 李元上前扶起白星剑，“来到鄙观，既是客人，请不必多礼。” “再说我也非仙人，只是一小小道士，阁下称呼‘道长’即可！” 白星剑挠挠头，断不信这话。 一个普通道士能种出这么多仙草？能种出先天法宝？ 鬼都不信！ 果然，成仙之人都是谦虚的。 “道长，”白星剑还是依了李元的话，态度仍旧恭恭敬敬，“在下乃昆仑山第二十三代掌门白星剑，今日贸然拜观，唐突了！” 李元连连摆手，表示无妨。 他有些惊讶，昆仑山在很多书中都有记载，乃人界有名的修行大派，怎么掌门的实力如此低微？ 或许，人家当掌门不仅仅靠境界吧。 “请进屋一叙！” 无论强弱，来者是客。 李元对客人一向礼待，赶紧将白星剑请入屋内。 可惜道观中从不准备茶叶，他只好沏了一壶热水，穷陋待客。 “鄙观少有来客，所以未准备茶水，请莫介意。” 李元说道。 白星剑哪会有此心思，连说“道长客气”，随后端起面前的一杯温水，轻轻抿了口，竟觉有一股甘甜。 片刻涌起灵动之气，滑入喉咙，十分舒爽。 原来，这道观中普普通通的井水都融有灵气，堪称是灵泉圣水。 他忍不住一口喝光，顿觉体内灵气翻腾。 若能每日饮用此水，对修行也大有裨益啊！ 可惜羡慕不得。 李元笑了笑，“请问道友，来我闲云观可有事？” 他觉得，对方不像来上香的香客。 倒像是为其他事而来。 白星剑这才想起正事，急切地点点头，“确有一事，想询问道长。” “前段时日，人间出了个金雕大妖，四处作乱，为祸苍生。” “我率昆仑山众弟子围剿，可惜棋差一着，被它逃了，于是一路追踪至此，在翠岭山附近丢了踪影。” 李元明白了。 原来此人是冲金雕大妖来的。 他不由呵呵一笑，“你来迟了！” “那小妖怪已被我一剑斩杀，灰飞烟灭！” 这话说的，多么云淡风轻。 像极了隐士高人！ 白星剑瞪大双眼，震惊得半天开不了口。 小妖怪？ 一剑斩杀？ 那金雕大妖的实力极其恐怖，连人仙都能吞吃，没想到在李元眼中竟只是小妖怪，一剑就给灭了，像踩死地上的蚂蚁一般。 这…… 果然是一位神仙！ 白星剑更确信自己的猜测，“那便好！那便好！” “道长除去妖魔，乃大功德！” 他长松一口气。 大妖已除，总算可以放心。 料是那金雕大妖自寻死路，居然来到道长的地盘为非作歹。 死的不冤！ “对了，我也有一事，想请教道友！” 李元客客气气道。 好不容易来个人界的修仙人，他当然要抓住机会，了解下修仙界的状况，为之后下山入世做准备。 白星剑顿时诚惶诚恐，“道长客气，在下定知无不言！” 李元笑了笑，“倒不是大事，只是我久居深山，对外世不甚了解，想问如今修仙界除了昆仑山，还有何门派？” 白星剑正襟危坐，认真思索下，不紧不慢开口：“回道长，单说在南赡部洲，修仙门派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小门小派不必提，有名气的如我昆仑山，以修剑著称，素有‘天下剑修出昆仑’的美名；如那峨眉山，修五元真气，擅各般阵法；如蜀山，修奇门异术，专门降妖捉鬼；如佛门大禅寺，乃佛修圣地；如太一观，自是道门正统，弟子遍布大唐……” 白星剑对修仙界十分了解，侃侃而谈，一一细数。 李元听得认真，暗暗记在心中。 这些东西，在书上是了解不到的。 通过与白星剑聊天，他才知道修行之法有千种万种，绝非拘泥于一法，甚至除了正道之法，还有歪门邪道。 如采阴补阳之法，吞人血肉之法，食三魂七魄之法等等。 歪门邪道为正道所不耻，见而灭之，却与妖邪无异。 无论何道，修行皆万分艰难。 往往需要每日调息，吸取天地灵气，运转周天，不可懈怠。 为突破境界，往往打坐数年甚至数十年，不吃不喝不睡，稍有差池，功亏一篑。 有了修为，还需法宝。 为求取一件法宝，修仙人更是费尽心力，经千辛万苦。 哪像李元这般，随便种个葫芦就种出七件先天法宝！ 一般的修仙人，求取一件后天法宝都艰难得很。 世有千百大道，各有各的难。 而李元的道，和任何人都不同。 他利用修仙系统窃取灵气，不需运转功法，不需调息打坐。 简单粗暴地堆积灵气，即可量变产生质变。 属于开挂的“氪金党”。 自然，也不可用境界衡量。 “道友，你如今是何境界？” 李元问道。 白星剑实话实说，微微挺了下胸膛，道：“不瞒道长，在下刚突破人仙无多久！” 他自幼修炼，三百年突破人仙。 在修仙界已是一等一的天才人物。 李元有些惊讶，张了张嘴巴，无言以对。 人仙？ 这家伙竟是人仙？ 可身上灵气如此薄弱，他还以为是刚刚踏入修行之道的“菜鸟”。 “那你在修仙界的实力如何？” 李元又问。 白星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在下自不敢和道长这般神仙大能相比，但在修仙界，敢说能击败在下的人不超十个！” 他说这话，已是谦虚了。 作为昆仑山掌门，几乎最年轻的人仙，一身修为和潜力可了不得。 再过几百年，未必不能成为人界第一强者！ 李元哑然。 通过对比，他大概明白自己的实力。 和预想的差不多，属于人间顶级的强者，但境界仍是人仙，和真正的仙没有可比性。 只要不招惹天庭的仙神，应该没人杀得了他。 当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不定世间还有实力更逆天的人仙，比他更强，开的挂更大。 总之，道心如水，不可自傲！ 弱小和无知从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李元想得通透而谨慎，一切为了长生，为了成仙。 可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就招惹天庭，得罪了满天神佛。 他之所以能活着，全是那一剑斩得太惊天动地的功劳！ 就像地球二战时期，别人还是大炮机枪地打常规战，你忽然扔出个核弹，谁不怕？ 最可怕的是，你还以为自己扔的是tnt炸药包！ 第14章 龙鳞 “敢问道长，您……您是什么境界？” 白星剑壮着胆子问道，“地仙？天仙？甚至……” 显然，他把李元想得太强了。 因为他根本看不透李元的修为，感应身上的灵气则是微乎其微，和普通人无异。 越如此，证明境界越高。 李元笑了笑，“我非地仙，也非天仙，以境界论的话和阁下差不多，属于人仙。” “原来如此！” 白星剑点点头，脸上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人仙？ 人仙能一剑斩灭金雕大妖？ 人仙能随便培育出满院仙草和先天法宝？ 怕不是道长自谦，故意隐藏境界！ 高人么，都不想太招摇。 他理解，所以没继续追问。 惹人反感就不妙了。 不知不觉，二人聊到了黄昏。 白星剑看看天色，起身道：“今日打扰道长了，既然妖邪已灭，在下也该返回昆仑山了，多谢道长款待，告辞！” 李元也未挽留，起身送客。 今日和白星剑聊了半天，收获不少。 修行界诸多大事，各般妖王邪魔，乃至朝廷政事，都从白星剑口中得知，让他涨了不少见识。 除此，更重要的是让李元了解了自己的实力。 “道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白星剑脚步放缓，说道。 李元有些疑惑，“但说无妨！” 白星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叹口气，“不瞒道长，我追杀那金雕大妖时，经脉受了伤，一直未能愈合，故而想向道长交换几株仙草，或许能治好我体内之伤。”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黄皮书籍，“这是我昆仑派的《昆仑剑法》秘籍，请道长收下。” 李元呵呵笑了两声，还以为什么事呢。 所谓人情世故，今日他从白星剑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理当有所表示。 以此结个善缘，何乐不为。 何况对方也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小事一桩！” 李元顺手便罢了十株仙草，递给白星剑。 白星剑大喜，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用手帕包好，放在怀中，同时将剑法秘籍递给李元。 他的盘算可不止交换仙草这简单，而是要与李元结缘。 与大能人物结缘，可是天大的造化，日后之好处多着呢！ “道长，在下告辞！” 又寒暄几句后，白星剑拱手行礼，向李元辞别。 “改日请道长来昆仑山作客，在下定礼待之！” 李元点头，“一定！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片刻，白星剑已踏剑飞至半空，身形如风，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间。 送走了白星剑，李元翻开那本《昆仑剑术》，粗略看了下。 剑术是好剑术，放于修仙界也是人人争抢的顶级秘籍，可在李元手上，用处不大。 不过他还是细细阅读了一遍，加深自己对于剑道的领悟，增长见识，有好处没坏处。 之后扔在一旁，准备等红桃回来，将秘籍送给红桃。 红桃最近正沉迷剑术，立志成为一名剑修，若得到这本昆仑剑术，定会欣喜若狂。 …… “正在从东海龙宫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9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额外窃取物品：龙鳞一片。” “当前寿命：3810年。” “当前灵气：3250000缕。” “当前功德：220点。” 自被天庭观察已过去一月。 李元的生活风平浪静，依然如旧。 每日继续窃取灵气。 当然，最近这段时日不敢打天界的主意，便一直在人界的洞天福地中窃取。 这不，窃取到了东海龙宫。 龙鳞？ 难道是东海龙王的龙鳞？ 李元从系统中选择“提取”，将获得的龙鳞提取出来。 片刻，一片金光熠熠的龙鳞出现在手掌。 龙鳞呈椭圆形状，比他的手掌还大一圈，且沉甸甸的，有一两斤重。 李元观摩系统中的介绍，发现这龙鳞十分坚固，刀枪不入，用来做防护铠甲最好不过。 对他而言，用不上，他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早就是金刚不坏之体，身体比龙鳞还刚硬，自用不上什么铠甲。 “持龙鳞即可穿海入水，在水中如履平地，任意遨游。” 这是龙鳞的另一个功用。 有趣！ 以后如果要去海中办事，拿着这片龙鳞就方便许多。 “试试！” 好东西，当然得用。 李元将龙鳞揣进怀中，走出屋子，想找个有水之地。 院中有一口水井，无奈太小了，施展不开。 他索性扔出如意葫芦，骑着葫芦飞向深山。 翠岭山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常有雨水山泉，在低洼之处自然形成湖泊或者池塘。 果然，飞过两座山峰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山谷中，李元看到一片碧绿。 那不是森林，而是碧绿色的湖泊。 李元立即坠下，将葫芦收起。 此湖不算大，乃四周山上的泉水汇集而成。 湖中长了密密麻麻的水草，故而呈现碧绿色。 李元脱了道袍，持着龙鳞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噗通！ 入水后，李元身上的龙鳞立即发挥作用，将其托浮在水面，不会沉落。 好似脚下踏着舟船。 他反转身躯，一头扎入水中，不断向湖底游动。 身形在水里依然敏捷。 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鱼，自由游动，无拘无束。 因为有龙鳞存在，他在水下可开口说话，可听闻一切声音，双眼亦可视物，视线几乎遍布整个湖泊，和平地上并无不同。 水中的鱼虾，湖底的水草，尽收眼底。 且无论在水中待上多久，都不会有窒息感。 这龙鳞，倒是个海底探险的好宝贝，以后用得上。 第15章 怪病 正午，阳光明媚。 李元玩耍够了，骑着如意葫芦返回道观。 到了半山腰，忽见三个人影正沿山路攀爬，看他们走的方向，正是冲着闲云观去的，估计是香客。 不对！ 李元细看，发现这几人身上有邪异之气，不同寻常。 于是收起如意葫芦，落在前方不远处。 待三人走近，终于看清，他们身上果然有怪异，皮肉一片片溃烂，像被凿子狠狠凿了一下，腿上，胳膊上，脸上，浑身都是。 更离谱的是，溃烂处长出了一根根怪草，伸展着或一片或两片的碧绿叶子，和又细又软的茎干。 像是一个久放的泥塑，身上长出野草。 可他们不是泥塑，而是活人啊！ “你们是何人？” 李元正色问道。 那三人正气喘吁吁地赶路，一抬头，见李元站在前方，身穿道袍，一身威势，便答道：“俺们是山下柳河村的村民，来闲云观找闲云道长！” “难道您就是……” 他们听说翠岭山有个闲云观，祈神灵验，且长有能治百病的仙草。 于是上山一试。 李元点头，“正是贫道！” “你们身上是得了什么病？” 这些人的身体，简直成了个培养皿。 草木的种子在他们身上发芽，生长，且长势极快，透着一股妖邪之气，显然不是一般的病，更像邪术。 “原来您……您就是闲云道长！” “有救了！” 领头的男子欣喜若狂，向李元讲述来由。 他名叫大力，另两人叫阿虎和阿豹，都是柳河村的村民。 最近，柳河村出了一件怪事，不知为何，村民们陆续染上怪病，身上肌肤溃烂，长出一根根的草叶。 这种病又疼又痒，别提多难受了。 如果狠心将草叶拔下，溃烂处又会长出新的。 村民们饱受折磨，有的甚至浑身长满碧绿草叶，眼睛，嘴巴，鼻孔，耳朵全在长草，几乎变成妖怪。 他们也曾请过大夫，都说未见过这等怪病，治不了。 这不，听说闲云观有能治百病的仙草，大力带着阿虎阿豹离开村子，跋山涉水来此，想寻求仙草，解救村民。 李元微微皱眉。 他看得出，这些村民身上明显不是病，而是类似诅咒的妖术。 道观里的草虽有灵效，对这玩意不一定管用。 不过可以试试。 想着，李元将三人带到闲云观。 随手拔了几根仙草，让三人试吃。 “多谢道长！” 三人毫不犹豫，各自拿了一根仙草，囫囵吞入口中。 很苦涩，和吃野草没什么区别。 片刻后，奇迹出现了。 他们身上长出的怪异草叶在渐渐干枯，萎缩，溃烂的皮肤也开始恢复，愈合。 李元又给了他们三根仙草，一一服用。 效果更明显了，他们身上的草叶完全枯萎，凋零，邪异之气迅速散，溃烂的皮肤也恢复大半。 但仍未完全治愈。 于是李元又给了第三次。 终于，他们身上的溃烂和伤口彻底愈合，只留下一点伤疤，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也消失了。 三人喜不自禁。 “神奇！好神奇！” “不愧是仙草！” 道长真是活神仙呐！” 大力三人立即跪拜在地，激动得向李元道谢。 这次来闲云观，是来对了。 “举手之劳！” 李元笑笑。 对他而言不过是拔几根野草，算不上什么。 “道长，求您救救我们全村的百姓！” “他们……他们也得了这种怪病，有的……有的甚至变成怪物！” 三人跪地不起，苦苦哀求。 他们知道，唯有李元能救柳河村。 李元明白三人的来意，也有心要救人。 毕竟救人能给他带来功德。 顺手之事，何乐不为。 “跟我来！” 李元将三人带到后院。 一看见满院子长得密密麻麻，茂盛无比的仙草，他们全懵了。 这简直是神仙之境啊！ 李元拿了一把镰刀，熟练地在庭院中收割，割下的仙草交给三人，让他们用袋子装起来。 最后装了满满一袋才罢手。 这么多仙草，救一村之民应该足够了。 “对了，你们村里除了怪病，可出现过其他邪异之物？” 李元问道。 大力摇摇头，“没别的不对劲。” “也没出现什么妖怪。” “就是最近一月，村民们陆续染上这种怪病，无法医治。” 李元微微点下头。 看来，这群村民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是肉眼凡胎，哪怕见了妖怪，也不认得。 “这样，我送你们下山，顺便去村里瞧瞧。” 李元决定道。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下山的念头。 万一柳河村真有妖魔作祟，几根仙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当断源头！ 一听，三人狂喜。 “多谢道长！” “道长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 李元有了决定，也不废话。 当即将如意葫芦扔出，变作平时的两倍大小，让大力三人骑在葫芦上。 正好载得下。 他心念一动，葫芦立时冲天而起，飞往山下，吓得三人连连惊呼，面色惨白。 他们都是凡人，哪骑乘过法宝，低头往下一瞅便是千丈深渊，掉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当即吓得抱作一团，不敢动弹。 终于，下了山。 葫芦离地面仅有十丈，三人才松口气。 “大力，柳河村在什么方位？” 李元问道。 大力激动地满脸通红，抬手往东一指，“道长，往……往东走五十里，过了柳河便是！” 呼！ 如意葫芦立即往东飞去。 五十里很远，凡人走路得走上一天。 可如意葫芦的速度堪比金雕，飞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前方便出现一条宽阔大河。 大河自山中流出，由百泉汇聚，奔涌向北而去，正是柳河。 柳河村坐落在柳河东岸，也因这条河而得名，是一个不大不小，有三百多户的村庄。 第16章 水井祭碑 葫芦落地。 正落在通往柳河村的一座石桥上。 李元将葫芦变小，收在腰间，如戏法般神奇，看得大力三人眼睛发直，心想不愧是神仙手段。 过了桥，往前不远即是柳河村。 村中坐落着一个个石墙围起的院子，和方方正正的房屋，小巷纵横，道路交错。 整个柳河村有三百多户，近千名村民。 在方圆十里内，属于比较大的村子。 村庄外围，沿柳河一带则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其中种植着各般农作物，放眼望去，碧海一片。 李元一边走，一边听大力介绍村里的情况。 事情是一月前发生的，起初村里有个农妇染上怪病，浑身溃烂，长出草叶。 大家伙都未太在意，后来，得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 不到半月，整个村子的人都得了怪病，男女老幼，无一逃过。 请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这不，只好寻仙人解救。 走进村子，李元放眼看去，见整个村子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家家户户关门闭院，除了狗叫声，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村口的一个水井，引起了他的注意。 水井又老又破，外面垒了一圈两尺高的石圈，满是裂纹，上面架个打水的辘轳，缠了一条挂着水桶的绳索。 据大力所言，这口水井有些年头，他从小就吃里面的水。 家家户户做饭饮水，都得靠它。 称得上是村里的“生命之井”。 当然，真正吸引李元的不是水井，而是井旁立着的一块石碑。 石碑高七尺，上面满是青苔和泥泞，划痕累累，想来也有年头了。 上面三个大字勉强可见：“蛇灵祭”。 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时间年月，及挖井时遇到的一些古怪之事，有祭灵之意。 “为何要立碑？” 李元问道。 大力挠挠头，不知这和村里的怪病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老实回答：“回道长，听村里老人说，当初挖这口井时曾发生一件怪事……” 原来，这口井还有故事。 三十年前，村里的老井干枯，无水可取，于是村民们决定挖一口新井，地点就选在村口。 当天，全村的壮丁拿着铁锨，提着土筐开干。 大家轮番上阵，足足挖了一个月，挖了十丈深。 眼看就要出水成井，却出现了一件不吉利的事。 村民们在井下挖到一条浑身长着金鳞的蛇。 那蛇有手腕粗，七尺多长，也不知为何，躲在了地底下，结果被村民挖个正着，一铁锨下去，不小心铲断了它的头，喷血足有七尺高。 怪异的是，这金蛇断了头，居然还活蹦乱跳。 脑袋一直张嘴吐舌，发出怪声，身躯则滚来爬去，横冲直撞，吓得村民们不敢近前。 过了半日，蛇头和蛇身才渐渐没了动静，彻底死绝。 村民们没多想，就近挖个坑，将其埋了起来。 而后继续挖井，挖出了水，将井桡下好。 后来，怪事发生了。 连续好几天，村民们睡觉都在做同样的噩梦，梦见一条断头之蛇爬到床上，缠住他们的脖子要把他们活活勒死。 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他们铲死的可能是一条灵蛇。 没办法，为了解灾，只好去县城请了个走江湖的算命术士。 那术士来井旁查看一番，也不知是真懂还是骗钱，说让他们立一块碑，写上碑文以祭蛇灵，即可消灾解难。 村民们信了，立即照办，雕了一座祭碑，镇在古井之旁。 奇的是，果然没再做噩梦。 村里也恢复了正常生活，每日从新井中打水，做饭洗衣。 三十年来从未出过问题。 本是从小就听的故事，可此时说出来，大力三人不禁浑身发毛。 以前他们只当故事听，如今村里出现怪病，前后联想，不由得毛骨悚然。 难道是蛇灵报复？ 不对啊！ 这事已过了三十年，要是蛇灵想报复，何必等三十年呢。 于是询问李元。 李元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当然不知是不是蛇灵报复，刚才见古井旁的石碑有些古怪，随便了解下而已。 邪异之事，不可妄言。 …… 很快，四人沿着村路，走到村东头。 这里有一个挺大的场院，平日用来晒庄稼，偶尔也是全村人议事之地，相当于皇宫的朝堂大殿。 此时，全村男女老幼几百口人，几乎全聚在场院里。 怪不得整个村子看不到人影呢。 放眼望去，场院一片碧绿。 村民浑身溃烂，都长着怪异的草叶，上至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下至两三岁的幼童，无一例外。 症状轻的还好些，能看出是个人样。 症状严重的，整个人完全被密密麻麻的草叶覆盖，连眼睛里都长出叶子，变成了“植物人”。 乍一看，还以为全村在玩cosplay呢！ “下一个！” 柳河村的村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场院一角，口中大喊。 话音刚落，一个满身长草的农汉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跑到场地中央。 那里，放了一张草席。 草席上坐着个身着紫衣，模样娇俏，头顶扎两个小辫的少女。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三姐妹之一的紫桃。 她得知柳河村出现怪病，也赶来救治。 不愧是方圆百里大有名气的“紫衣娘娘”。 村民们看她的眼神，就和看救苦救难的菩萨差不多。 “紫衣娘娘！” 那农汉跪地，向紫桃行礼。 丝毫不敢有失礼之处。 紫桃抬起双手，忽然按住农汉的肩膀，旋即运转灵力，指冒金光，不停注入农汉的体内。 农汉身上的草叶不断干枯，萎缩，凋落。 溃烂的肌肤也渐渐愈合。 紫桃将自己的灵气强行注入村民体内，以此治病消邪。 是个不错的法子。 可对她而言，太消耗法力了。 治了两三人便脸色苍白，元神发虚。 想把全村人全治好，非活活累死不可！ “多谢紫衣娘娘！” 终于，农汉被治好了病，拼命向紫桃磕头，口中呼“紫衣娘娘，救世菩萨！” 而紫桃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连续治了五六个村民，元神虚弱，脑袋都有点发晕。 可这么多人指望着她，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第17章 疯子 “紫桃！” 李元唤道。 紫桃扶了扶额头，强打起精神，准备继续治疗。 忽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唤她，不由身躯一震。 “主……主人！” 果然，转头一看，见一身穿金黄道袍，背负长剑的道士走来，正是李元。 她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主人！” 紫桃顾不得自己精心维持的仙子形象，果断一跃而起，奔向李元，一下扑到李元怀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用脑袋蹭着李元的胸口。 李元愣了下，没想到这丫头表现得这么热情。 三姐妹中，紫桃是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也最不忌讳表达自己的情感。 比如直接扑入李元怀中这种事，红桃和青桃万万做不来。 李元摸摸紫桃的脑袋，见这丫头满脸委屈，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想来也有许多烦恼，无处倾诉。 说起来，他和紫桃有一两月没见了。 紫桃下山入世后，念着李元的教诲，一直努力积攒功德，数年来做了不少好事。 累也是真累。 有时受了委屈，也无处述说。 这不，今天就遇上一个小麻烦，她得知柳河村出现怪病，自然义不容辞，前来替村民消灾解难。 不想这怪病比她预想的还怪，不好医治。 一千个村民啊，她把自己的灵气榨干，也治不过来。 正愁眉苦脸时，李元从天而降！ 她又惊又喜又感动。 难道主人是特意下山来帮她的？ 要知道，主人从来不下山。 今日竟为了她而破例，可见她在主人心里的地位，何其重要！ 紫桃心中脑补着，嘴角不由翘起一丝笑意。 见到这幕，村民们一个个早傻眼了。 还以为在做梦！ 谁能想到，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神通广大的紫衣娘娘，居然露出如此娇态。 一头猛虎，忽然像小猫一样撒娇。 形象崩塌！ “这……这位是……” 老村长和村民们都不认识李元。 相比于李元，三姐妹的名气大多了。 方圆百里内提起红衣娘娘，青衣娘娘或紫衣娘娘，连三岁小孩都认得。 大力连忙上前介绍，道：“村长，各位乡亲，这位是闲云观的闲云道长，特来帮咱们治病的！” 闲云观，还是有些名气的。 “原来是闲云观的仙人道长！” “太好了，有紫衣娘娘和道长在，咱们有救了！” 村民们喜笑颜开。 他们再愚笨也瞧得出来，这位闲云道长非是一般人物。 连紫衣娘娘都称呼“主人”，能一般么！ “快！拿仙草！” 阿虎和阿豹赶忙将一麻袋仙草背了上来。 “这些仙草是道长所赐，能治好咱们的怪病，大家一人三株，全部吃下！” 大力一边解释，一边给村民们分发。 村民们自没有丝毫怀疑，因为大力三人的病被治好就是最大的证明。 另外，有他们最信任的紫衣娘娘在，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村民们各拿了三株仙草，吃入腹中。 果然，没一会仙草就起了效果，身上的草叶渐渐枯萎，凋落，溃烂伤口也在愈合，甚至有的村民得了其他病，也因祸得福，被仙草治愈。 柳河村的村民有近千人。 要是按紫桃的方法，一个一个以灵力救治，太难了。 而仙草多的是，不怕治不好他们。 “我好了！身上不疼也不痒了！” “俺也好了，哈哈！” “连犯了十多年的老肺病都治好了！” “道长真神仙呐！” 村民们治好了病，自是兴高采烈。 而后纷纷跪拜，拜谢救命之恩。 “多谢仙人道长救命！” “多谢紫衣娘娘！” 李元令众人起身。 神色间微有疑惑，显然在思索其他的事。 “主人，还是你厉害！” “这么快帮他们解了灾！” 紫桃一脸崇拜地看着李元。 在她眼里，李元可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存在。 哪怕真正的神仙都比不得。 李元摇摇头，“恐怕还没！” 紫桃一愣，不知何意，“主人，不是有仙草帮他们治病么？” 李元考虑得更周全，也更深入，“没查出怪病的源头，治好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总不能他们病一次，咱们来救一次吧。” 紫桃哑口无言。 毕竟刚入世没多久，很多事考虑不周全。 她以为治好病，就为村民解了灾。 实际上治标不治本。 “村长，还有一人没吃仙草呢！” 这时，大力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大牛还在家里，没过来吧。” 村长恍然大悟，“对，别忘了大牛，去把他抓来！” “这家伙疯了，什么都不懂，硬塞也要让他吃仙草！” 阿虎和阿豹两兄弟自告奋勇，跑进村子，去抓那个叫“大牛”的村民。 不一会，果然抬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走来。 男子被绳索绑着，不停挣扎，浑身脏的要命，衣服破破烂烂，下巴上长着又乱又脏的胡须，头发估计也好久没洗了，锃光瓦亮，令人嫌弃。 看来，他就是村民口中的“大牛”。 大牛显然也得了怪病，浑身长满草叶，但他自己并不知晓，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嘟囔着什么，一会哭一会笑。 “小翠！小翠！” “俺……俺昨晚看见小翠了！” “她浑身湿湿的，说自己好……好冷！你们谁借俺一件衣裳，别……别让小翠冻着！” 大牛一阵胡言乱语，手舞足蹈。 阿虎和阿豹费了好大劲将其按在地上，强行掰开他的嘴，将仙草塞了进去。 “他是疯子？” 李元好奇道。 在乡下，每个村似乎都有个不太正常的疯子。 大牛，无疑就是柳河村的“树先生”。 大力叹口气，满脸心疼，“道长有所不知，大牛原先挺正常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可就是命不好，娶个老婆，生孩子时难产死了。” “后来辛辛苦苦把女儿小翠拉扯大，长到了十六岁，正是要出嫁的年纪，可一个月前，小翠忽然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牛急得要死，四处打听寻找，找遍了方圆百里，一直没找到小翠。” “然后……然后就疯了！” “唉，可怜！” 原来是这回事。 怪不得大牛口中一直喊“小翠”呢，却是她的女儿。 如花似玉的闺女，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身为人父，不疯才怪！ “唉，附近山上多有猛兽，估计小翠碰上了虎狼之类，被吃了。” 大力连连叹气，“可怜挺善良温柔的女娃，死了连尸首都没剩。” 李元一言不发。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村民染上怪病，是一个月前开始的。 而小翠失踪，恰好也是一个月前的事。 难道有什么关系？ 第18章 宴席 “道长，娘娘，你们救了俺们村所有人。” “为表谢意，俺们弄了一顿宴席，请道长和娘娘赏脸！” 老村长满脸真诚地说道。 他们拿不出好东西，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谢意。 在乡下，有了喜事，全村吃席。 有了丧事，还是全村吃席。 宴席，是他们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 “好吃的，我喜欢！” 紫桃两眼放光，一听有宴席，兴奋地口水直流。 她是出了名的馋货，尤其喜欢人间各种美食，在集市上一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那种。 见紫桃满眼期盼地盯着自己，李元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正好，他也想留在村里，继续调查怪病的来历。 “快！去准备！” 村民们喜不自胜，赶紧去杀猪宰羊，炖鸡炖鸭，准备一场丰盛的宴席款待恩人。 乡下就有这好处，鸡鸭牛羊全现成的，想吃就拉出来宰两头，新鲜又美味。 没一会，村里的男丁扛着八仙桌和长凳来到场院，一一摆开，足足摆了几十桌。 附近的农户自甘让出锅灶，忙乎着炒菜做饭，好不热闹。 炊烟袅袅，香气飘来。 隔着许远，都能闻见浓浓的香味。 乡下人做菜没那么多讲究，都是最原始的做法，也不加什么添料，油盐而已，可做出来的东西自有一股山珍海味都不及的味道。 风一吹，满院飘香！ 正午。 宴席摆开，碗碟齐上。 各种美味菜肴端上桌，热气腾腾。 紫桃早忍不住了，擦了擦口水，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嘴巴塞得和小包子一般，毫无“紫衣娘娘”的风采。 反正人设早崩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吃！ 在村长的招呼下，村民们也各自落席，享受大餐。 病好之后，大家都心情愉悦，宴席上自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连大牛都来凑热闹，揣着袖子站在不远处，一脸呆滞，口中念叨“小翠”。 “小翠，俺看见小翠了！” “她……她淋了水，没衣服换，你们谁……借俺一件衣服？” 大牛混在人群中，唠唠叨叨，格格不入。 半天，没人理他。 倒是大力热心，将他拉去角落，支起一张小桌，端了几个菜让大牛吃。 大牛呆坐着，不动筷子，俩眼直勾勾盯着正狼吞虎咽的紫桃，脏兮兮的脸上带着傻笑，“小翠！” “爹可找到你了！” “别怕！” 大牛傻笑着，起身向紫桃走去。 近前后，伸手要去抚摸紫桃的脑袋，“小翠！小翠！” 紫桃的外貌是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好和小翠差不许多。 显然，大牛是把紫桃看成了自己的女儿。 旁边人吓得一蹦而起，连忙将大牛按倒在地。 在村民眼里，紫桃乃是神圣的紫衣娘娘。 大牛胆敢冒犯娘娘，还了得！ 老村长气急败坏，赶紧让村民将大牛送回家，而后向紫桃连连道歉，“紫衣娘娘！他是疯子，无心冒犯，请您莫见怪！” 紫桃一脸懵，还不知发生何事，眼前只有满桌的美味。 “没事！没事！” 说着，继续往嘴巴里塞东西。 看这模样，李元怀疑她根本不是桃树成精，倒像饕餮化妖。 放在地球上，妥妥当个大胃王主播，加上绝美的颜值，一定能大火！ …… 李元随便吃了两口，并无心情享受美味。 他心里装着事，一直在思索柳河村的怪异。 桌上饭菜越来越少，眼看席散之时，忽然一阵哭喊声打乱了李元的思路。 “娃！我的娃！” “救命啊……” 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疼得满地打滚，口中呜呜大哭。 一农妇急得团团转，应是孩子的母亲，大喊：“我的娃……又……又犯病了！” 众人上前一瞧，见那小孩身上的皮肤开始溃烂，逐渐冒出片片嫩芽，正是怪病的症状。 这…… 村民们骇然失色。 他们才吃了仙草，治好怪病，怎么不到半日又发作了？ 难道是中了邪咒？ 李元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喂给小孩一株仙草。 小孩这才停止大哭，身上刚刚要发的病症迅速减轻，消失。 “主人，这究竟是什么怪病？” 紫桃也没心情吃席了，问道。 李元摇摇头，眉头微锁。 看来他猜得没错，若不寻到怪病的源头，这些村民迟早会发病。 仙草再多，也不可能每天给他们服用。 “他刚才去了什么地方？” 李元询问。 农妇不停拍打孩子的后背，一脸茫然道：“回道长，孩子哪也没去，就在场院玩来着，和村里几个小孩一块。” 其他孩子都没事。 就这一个小孩犯了病。 有点怪！ 李元抬起头，横扫四周，并未发现异常。 如果有妖邪至此，他早就察觉了。 根本不会给其机会害人。 “对了，”农妇摸摸孩子的脸，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娃娃口渴，我舀了一瓢水给他喝，喝完没一会就犯了病。” 一听，李元的眼睛亮了。 “哪的水？” 农妇抬手一指，指向旁边一个木桶，里面盛着满满的清水，“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很干净。” 李元上前，用手掌捧起木桶中的水。 水很清，也没什么味道，看起来并无异样。 可联想到村里那口井，不由心中一震。 “去水井看看！” 李元说着，快步向村口走去。 紫桃擦了擦满嘴的油，紧跟其后。 村民们也赶紧跟去，口中议论纷纷，十分恐慌。 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村口。 目光全盯着水井。 此时，李元正站在井边，细观。 井很深，单单井口到水面就有十几丈。 还好是正午，太阳高照，正照进井中，能看到大概状况。 不得不说，这井很邪。 站在旁边，身上感觉有一股阴冷寒意。 像在冰窖里。 “这口井，咱们喝了三十年，没什么问题吧！” “难道是……蛇灵？” 村民们围在四周，叽叽喳喳地讨论。 说的最多的，自然是几十年前那件怪事。 “蛇灵！一定是蛇灵！” “它……它回来了！” 村民们慌了。 越想，越毛骨悚然。 大白天的，浑身冒冷汗。 本来么，那件事过去了三十多年，大家早忘得差不多了。 可联系到最近的怪病，村民们都以为是蛇灵回来报复。 不怕才怪！ 第19章 井下有异 “主人，我下井看看！” 紫桃自告奋勇。 同时脱下了鞋子，露出一双皙白脚儿。 她很清楚，井中有古怪，断不能让村民下井冒险。 只有她和主人有对付妖邪的能力。 但主人是什么身份，定不能让主人亲自下井，于是她毛遂自荐，脱下鞋子走到井边，跃跃欲试。 低头一瞧，井中很深，飘出一股怪异的味道，井壁上长满青苔。 一看就有年头了。 李元点头，心想倒小瞧了紫桃。 这丫头虽大大咧咧，平日一副贪吃又不靠谱的模样，但关键时刻一点不含糊，聪慧又懂事，相比两个姐姐，唯独少了一丝稳重。 “拿着这个！” 李元从怀中取出龙鳞，交给紫桃。 这龙鳞是下水的好宝贝，正好派上用场。 “谢谢主人！” 紫桃玉手一抖，施展术法，放出一条满是桃花的藤条，一头挂在辘轳上，另一头系在腰间，随后纵身一跃跳入井中，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直呼“娘娘小心”。 桃花藤不断生长变长，紫桃的身躯不断下坠。 很快，落在水面。 她用小脚碰了碰井水，感觉凉的刺骨。 没法子，硬着头皮下吧。 桃花藤继续变长，落入水中，紫桃咬咬牙，一个猛子直接扎了下去。 噗通！ 还好她提前释放灵气，护住身躯，不然肯定被冻个够呛。 “主人的龙鳞真好用！” 下井后，紫桃如鱼得水，没有丝毫窒息感，且在水下可以完美视物，能言能听。 显然都是龙鳞的功劳。 这口井很深，水上有十几丈，水下还有七八丈深。 终于，潜到了井底。 井底满是碎石瓦砾，以及密密麻麻的水草。 “咦？” 紫桃拔了几根水草，觉得眼熟。 不就是村民们身上长出来的那种怪草么，原来在井底长了这么多。 看来主人说的没错，这口井大有问题。 紫桃拨开又高又密的水草，细细查看。 忽然，在水草丛中看到一抹白色。 什么东西！ 起初以为是石头，近前一看，却是一件衣衫。 或者说，是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躺在水草中，一动不动。 紫桃浑身气血上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死人！ 井底居然有死人！ “不怕！不怕！” “我还是妖怪呢，怕什么！” 紫桃安慰着自己，冷静后，硬着头皮上前查看。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姑娘穿着一件白裙，身材瘦小，皮肤煞白，双眼紧闭，眉毛细长，脑袋后扎着一条长长的辫子，随水波舞动，似鱼儿。 也不知死了多久，尸体竟没有丝毫浮肿腐败的迹象。 像在睡觉。 紫桃不敢乱动，急忙浮上水面，喊道：“主人，井底有一具女尸！” 一听，李元皱了下眉头。 这个结果，让他也很意外。 “那女尸什么模样？” 李元问道。 紫桃大概描绘了一下，说那女尸穿一件白裙，扎着个长长的辫子，身形瘦小，五官清秀等等。 这下，村民们全坐不住了，脸色大变。 “好……好像是小翠！” “就是小翠啊！” “小翠她……她死在了井里？” 村民们一时难以接受。 失踪了一个月的小翠居然在井下寻到了。 看样子是溺亡在井里。 “那我们喝的井水……” “是……是泡尸水！” “呕……” 泡尸水，干净又卫生！ 村民们一个个弯下腰，纷纷呕吐起来。 脸色难看到极点。 喝一个月泡尸水，搁谁也受不了啊！ 又恶心又恐怖！ “紫桃，把尸体捞上来。” 李元说道。 “是，主人！” 紫桃一个猛子扎入水下，摸到女尸旁，准备用桃花藤拴住女尸，再施法将其拖拽出去。 她先在女尸腰间缠了一条桃花藤，紧接着又缠上双腿和双臂。 “嗯” 正捆绑时，紫桃的眼神侧瞥，看见女尸的眼皮似乎动了下。 幻觉？ 应该是看花了眼。 尸体的眼皮怎么会动呢。 紫桃拍拍胸口，刚想继续捆绑，却见女尸的双眼猛地睁开，又黑又圆，大得吓人。 “鬼啊！” 紫桃惊呼，小脸吓得比女尸的脸还白。 “不对，我是妖怪，怕什么鬼！” 于是双眼一瞪，龇牙咧嘴，脸上的肌肤变成了桃树皮，十分狰狞。 看谁吓得过谁！ 女尸陡然暴起，伸出双手死死掐住紫桃的脖子，双腿盘缠在紫桃身上，似乎要将其活活勒死。 “咳咳！” 紫桃感觉脖子快被女尸掐断了，这家伙不是死了么，力气怎么比牛还大。 她拼命挣扎，却被女尸越缠越紧。 无奈，只得运转灵气，在周身飞出一条条桃花藤，一圈一圈缠住女尸，将其五花大绑，捆成粽子，这才得以脱身。 女尸面目狰狞，像野兽一般，张口向紫桃咬来。 呜！ 幸好紫桃有龙鳞在手，躲得快，不然非被咬下一块肉不可。 “哼！” 紫桃脚下一踏，身形浮游，冲上了水面。 见状，李元在上方握住桃花藤，轻一用力，紫桃如离弦之箭，瞬间飞出井口。 再一用力，女尸也被牵扯着飞了出来，落在地面。 她如野兽般嘶吼，面目狰狞。 活像地狱来的恶鬼！ 村民们被吓得七魂丢了六魂，有的腿软瘫倒在地，有的哇哇大哭，有的惊叫如雷，有的尿了裤子。 现场一片混乱！ “是……是小翠！” “她变成鬼了！” “我的老天爷哦！” …… 井中女尸，正是失踪一月的小翠。 可看她这活蹦乱跳的模样，显然不是死尸，说厉鬼倒有人信。 当然，并不是鬼。 鬼没有血肉之躯。 别的不提，有一点可以肯定，村民们得的怪病一定和小翠有关系。 砰砰！ 咔咔！ 小翠不停挣扎，发狂一般撞击，终于挣断了桃花藤。 “小心！” 小翠似乎很惧怕李元和紫桃，挣脱后只想逃命，并未攻击，整个人如蛇般爬行，将手脚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爬出数十丈。 方向正是离此不远的柳河。 “想逃？” 李元果断拔出背后的长剑，剑上金光腾腾，剑气吓人。 不过，这一剑并未斩下。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吓得六魂无主的村民。 他这一剑落下，杀不杀的死小翠另说，反正村民得死一大片！ 第20章 一剑断河 “哪里逃！” 紫桃的反应很快，来不及穿鞋，赤着一双玉足便追了上去。 手中狂甩出条条桃花藤，想捆绑小翠的手脚。 可小翠速度太快，身手敏捷，比泥鳅还滑，很难中招。 片刻，小翠逃至河边，果断纵身一跃，跳入涛涛河水之中，不见踪影。 “不好！” 紫桃面色一变，又气又急。 无奈这柳河又宽又深，长不见尽头。 小翠跳下去，早跑得没影了。 追也不好追。 可若放跑了这个怪物，柳河村的百姓就危险了。 于是，仗着有主人给的龙鳞，紫桃也跃身而起，准备下河。 “紫桃，回来！” 这时，李元制止了她。 紫桃急得脸庞涨红，“主人，她跳进河里，一会就逃远了！” “我去追她！” 李元平静地摆摆手，“不必，我有法子！” 说着，一跃飞到柳河中间，再次抬起手中长剑。 剑本是普通的剑，被李元灌注灵气，变成了一件灵宝。 此时熠熠生辉，剑气暴涌。 如神兵利刃！ 斩！ 依然是惊绝剑法。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剑气如长龙出海，瞬间向前席卷，以不可阻挡之势推移。 一瞬，沿着柳河推移了十里！ 轰！ 哗！ 这一剑，李元已经够收敛了，尽量压制灵气。 可斩出的威力依然惊人！ 剑气所过，那足足十丈宽，三丈深的大河愣是被一切为二，掀起两道滔天巨浪。 一道巨浪向左推移，一道巨浪向右推移。 剑气斩出十里，巨浪便绵延了十里。 乍看，像建造在河上的两堵水墙，格外壮观！ 哗啦！ 片刻，巨浪拍打在两边的河岸上，冲毁了岸边不少树木，还有一些农田也遭了殃。 再看河中，已露出河底。 十里之内，柳河的水竟被一剑斩的干涸了！ 见状，百姓们吓得纷纷伏拜，口中直呼“神仙”。 能一剑将柳河斩至干涸，不是神仙是什么！ 简直是通天之能！ 紫桃同样目瞪口呆。 她知道主人很强，但亲眼看到这一剑的惊艳，依旧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不愧是主人啊！ 她再修炼千年，万年也及不上。 可惜，紫桃见的是被强行压制的一剑。 如果见到李元诛杀金雕大妖的那一剑，恐怕会激动得晕过去。 李元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已尽量压制惊绝剑法的威力了，还是强得超出预期。 压制！还得压制！ “唉，剑法过于强大，也很苦恼啊！” 他凡尔赛地自言自语。 哗啦啦！ 柳河被斩，河中的鱼虾蚌蟹也被裹挟着冲到了两岸上，四处蹦跳。 一眼看去，仿佛下了一场鱼虾雨。 这可是一场大丰收啊！ 两岸的百姓，未来一个月不愁没鱼吃了。 同时被冲上岸的，还有小翠。 小翠逃入河中，以为自己安全了，刚刚松口气。 哪敢想，李元直接一剑把河斩得干涸。 她被剑气和巨浪冲击，也飞到岸上，又惊又怕之下，愣是没了逃跑的念头，趴在原地瑟瑟发抖，祈求饶命。 逃？ 怎么敢逃！ 人家一剑就能让她灰飞烟灭，逃得了么！ 小翠感到深深的绝望。 这……这是哪冒出的神仙大能！ 来对付她这等小妖，不是杀鸡用牛刀么！ 何德何能！ “哼，看你再逃！” 紫桃满脸怨念，上前放出桃花藤，将小翠五花大绑。 而后上脚踢了两下，以泄愤怒。 小翠跪拜在地，瑟瑟发抖，终于开口说话：“道长……饶命！” 她感到深深的恐惧。 也知李元不是凡人。 唯有求饶，还有机会保住性命。 李元收起长剑，细细打量小翠，见小翠面色煞白，双眼透妖气，身上竟还有一丝生息，显然不是尸体，也不是鬼。 “且先显露你的真身吧！” 李元道。 “是，道长！” 小翠低下头，双眼一闭，头顶忽地涌起一道金光。 金光如火，烈烈而燃。 其中隐隐出现一条金蛇，似有若无，如镜中之像，水中之影。 “灵蛇！是灵蛇！” “真是灵蛇作怪！” “老天爷啊，报应！咱们的报应！” 村里不少老人，都认出了金蛇的模样。 哪怕过了三十年，他们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挖掘这口水井，不小心铲断了一条金蛇的脑袋，而后引发了一些诡异之事，后来听了江湖术士的话，在此镇压祭碑才了事。 报应不是不来，迟些罢了！ 当然，小翠头顶显现的并非金蛇本体。 金蛇早就死了，如今不过是他修炼的一道元神，类似人类的三魂七魄。 李元叹口气，大概明白了经过，盘问道：“这么说，是你在井中下妖咒，让村民们染上怪病？” 金蛇并未否认，语气中多有冤屈和愤恨，“道长，并非我心怀歹恶，实在是愤愤难平！” “您且细听，再给评个理！” 于是，将自己所受的怨苦道出。 话说这金蛇也非凡物，苦苦修炼了三百年，开化灵智，积蓄修为，眼看就要化形为人，却出了差池。 那日，他藏于地底，连修数月，正处于化形的关键阶段。 可偏偏倒霉得很，才凝聚一半元神，便被挖井的村民铲断脑袋，三百年修为烟消云散，功亏一篑，死得憋屈。 而他这一半元神，非鬼非魂非魄，地府也不会收。 又不可见天日，于是躲在井底，成了一道阴魂。 好惨！ “小翠可是你害死的？” 李元严肃地问道。 他觉得，金蛇是想“借尸还魂”，故意害死小翠。 既有了害人之举，便是妖魔，当诛灭。 金蛇连连摇头，大呼冤枉，“冤枉，大大的冤枉！” “我仅是一道阴魂，连井都出不去，哪有害人的本事！” “不瞒道长，若能害人，我……我早对这些村民下手了，何必等三十年！” 李元细想，倒是这回事。 金蛇被断了修为，灭了肉身，对村民恨之入骨，若有本事害人，定不会放过柳河村的男女老幼。 “道长，是这小丫头命短，打水时脚滑，不小心跌入井中，淹死的。” 金蛇解释道。 “她这一死，正好让我钻了空子，有了肉身。” “于是占用身躯，来个借尸还魂，恢复了些法力。” 到这，一切都明朗了。 所有人恍然大悟。 说来是一报还一报，三十年前，他们断了金蛇的性命，如今受尽苦难，还债罢了。 第21章 还报 “蛇大人，俺们……俺们并非有意害您呐！” “早知您在地下修炼，给俺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井！” 村民们纷纷跪倒在地，向金蛇认错。 他们怕啊。 怪病把村里人折腾得够呛。 要是金蛇再施报复，恐怕性命不保。 说来说去，村民们无甚大错，是金蛇太倒霉，命中注定无法修成正果。 金蛇自然也无错，被斩了肉身，三百年修为毁于一旦，不怨恨才怪。 为了报复，他在井中施了妖咒之术，但凡喝井水之人都会沾惹怪病，浑身溃烂，长出水草，痛苦不堪。 柳河村家家户户在这口井打水，自然都染上了怪病。 这正是金蛇的目的。 怪病不会取人性命，但让这些村民变成怪物，每日痛苦便是最狠辣的报复。 “金蛇，既然说他们欠了你，那让他们还了便是！” 考虑再三后，李元终于开口，决定了却这段因果报应。 金蛇的语气暴躁而激动，带着仇恨道：“道长！我被毁了肉身和三百年修为，他们如何还，怎么还！” 李元笑了笑，让金蛇消气，“他们已经在还了！” 说着，指了指小翠的身体。 “这具肉身，不正是还你的！” 虽说是阴差阳错，小翠跌入井中淹死。 按李元的说法也没错。 算是还了金蛇一具肉身。 金蛇顿时哑口无言。 这事他没细想过，听李元一说，无言辩驳。 呆了会，他又道：“还有我苦练三百年的修为，也……” 话未说完，李元直接开口打断，“修为么，好说，我帮他们还！” 金蛇一愣，“您？” 李元点点头，“闲云观可是修行灵地，你随我去观中修炼，自可恢复修为，甚至有更大长进，成就正果！” 这话，非是虚假。 桃精三姐妹就是最好的例子。 “哼，主人收留你，且偷着乐吧，”紫桃翻个白眼，主动出来现身说法，“跟着主人修炼，那是你天大的造化，好处无穷！” “我本是一株桃树，如今不也修炼成精，跟随主人踏上成仙之道！” “你可猜猜，我用了多久？” 金蛇看看紫桃，略一思忖，道：“植物修炼更加艰难，怎么也要八九百年，方可化形！” “咯咯，”紫桃捂着胸口大笑，“三年而已！” 金蛇彻底呆了。 三年？ 怎么可能！ 三年修成八九百年的修为，这是什么概念！ 除非吃天上的仙丹蟠桃，才能做到吧！ 他有些不信。 可想到先前李元斩出的那一剑，又不得不信。 眼前道士乃是有大神通的存在，说不定是哪位入世神仙。 如此大能，没必要骗他。 “你可愿意？” 李元直接问道。 这个条件，没有任何人能拒绝。 除非是傻子。 金蛇的语气果然软了下来，“道长肯收留，我……我自乐意！” “如道长所言，从今以后，与柳河村的恩怨一笔勾销！” 听闻此言，村民狂喜。 于是再拜李元，感激恩德。 李元也长松一口气，心中畅快。 这件事总算完美解决了。 村民们以后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受怪病之苦。 金蛇亦可重修正果。 经由李元教化，日后说不定还能护佑一方百姓。 唯一可惜的是小翠，坠井惨死，红颜薄命。 当然，这是命数。 阎王的生死簿上，写了寿命有十六岁，那她就逃不过这一劫难。 “去解了井中之咒，了却过去恩怨吧！” 李元让紫桃松开桃花藤，口中道。 “是，道长！” 金蛇收回元神，与小翠的身躯再次融合，而后前去水井，施法解了妖咒。 可估计村民们以后不敢喝井中的水了。 哪怕没了妖咒，这井也泡过尸体。 谁敢喝？ “对了，”李元正要启程回道观，忽想起一个可怜人，便道：“金蛇，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金蛇点头，“道长吩咐，莫敢不从！” 他现在对李元自是言听计从。 不敢有半分违逆。 因为李元既是他的恩人，也是得道的引路人。 李元思索一下，将自己的想法告知金蛇。 如此如此！ 这般这般！ 原来，他是想让金蛇以小翠的身份见大牛一面，安慰安慰这个因痛失爱女而发疯的父亲。 也算结个善缘。 金蛇自然乐意，答应下来。 于是，由大力带路，几人来到大牛的家。 此时大牛正坐在门口发呆，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巷，口中念念叨叨。 据大力说，大牛每天蹲在门口傻坐，等他的闺女回家，从早上等到半夜。 有时，村民清晨从这路过，看到大牛就睡在地上。 惨得很！ “小翠！” 突然，大牛的眼睛亮了，目光一下恢复了神采。 随之手脚发抖，脸庞颤动。 他站起身，直直看着向他走来的小翠，揉了揉眼。 不是梦！ “小翠，是你吗？” 大牛居然不疯癫了，神志一下清醒了许多。 小翠上前，扶住大牛的胳膊，道：“爹，是我，女儿回来了！” “呜哇……”大牛痛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神志完全清醒，一把将小翠搂在怀中，呜呜大哭起来。 浑浊的泪水在脸上如江河一般流淌。 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竟哭成这般模样。 “闺女！我的好闺女！” “你可回来了！” “爹担心死你了！” 一边说，一边拍打小翠的后背。 口中说着又责怪又心疼的话。 哭了好一会，大牛才松开小翠，擦了擦脏兮兮的脸，问道：“这些天，你……你去哪了啊，爹找你找得好苦！” 小翠咬咬嘴唇，道：“爹，对不起，一个月前我去那翠岭山打柴，遇上一位道长仙人，说我天赋异禀，灵根非凡，若跟随他修炼，将来可成仙人。” “道长将我带至一个修行之地，传授修炼之法。” “我……我一时沉迷，忘了时间，回过神已是一月过去！” “爹，女儿让您担心了！” 这些说辞，自是李元编造的，让金蛇照说。 目的是为了给大牛一个希望，让他活下去。 “我的闺女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牛咧着嘴，欣喜若狂。 女儿平安归来，还曾遇上仙人，学了修行之法，他自然高兴。 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第22章 结算功德 “爹，女儿要和您说件大事。” 小翠适时开口，神色严肃。 大牛正欢喜，疼爱地默默小翠的头，道：“和爹客气啥，说！” “爹能办的，拼老命也帮你办！” 小翠依照李元所教，缓言道：“爹，我要随道长去翠岭山修行，短则三五年，长则八九年年，所以不能在家为您尽孝，请您谅解！” 大牛挠头一笑。 “傻闺女，原来是这事！” “你能修仙成道，是天大的造化啊，爹高兴还来不及呢！” “再说，爹还年轻力壮，有一把子力气，也不需你尽孝！” “好好跟随仙人修行，光宗耀祖！” 成仙得道，是多少凡人梦寐以求的事啊。 有机缘者万中无一。 如今女儿被仙人看中，有缘修行，大牛自是喜极。 他虽是庄稼人，没念过书，但道理还是懂的。 女儿若能修行得道，比平平凡凡嫁个人家强百倍。 见大牛答应，小翠也松口气，脸上笑靥如花，“爹放心，得了空女儿便下山看您。” “他日若有得道之时，也让爹爹享受那长寿之福！” 大牛笑得嘴巴都咧开了，“爹不求什么长寿，只求你平平安安就好！” 说罢，一把将小翠搂入怀中，父女相拥，温情脉脉。 …… 远处，李元看到这幕，总算松口气。 虽欺骗了大牛，也算一件功德。 有了念想后，大牛能好好活下去，总比整日疯疯癫癫的好。 晚时。 小翠陪大牛吃了最后一顿晚饭，毅然辞别，说要在明早前赶回翠岭山，不可耽搁。 大牛本想留女儿在家住一晚，见其心急迫切，便顺了心意，给女儿添几件新衣裳，嘱咐好好修炼，莫记挂家中。 一番离别之言后，小翠顺利脱身，离开柳河村。 此时，李元和紫桃正在村口等待，各自骑了一个如意葫芦。 “道长，我已按您的话处理妥当！” 小翠上前躬身一拜。 “有劳了！” 李元点头，令小翠骑上自己的如意葫芦，旋即飞天而起，往翠岭山而去。 夕阳西照，红霞漫天。 微风吹拂，大地安宁。 天地间浮着俩葫芦，一前一后，同风而行。 离开柳河村不久，紫桃满脸纠结，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主人，我……我先不回道观了！” “昨日约了红桃姐姐去文阳县城赶集市，听说那儿有很多好吃的呢！” 这小馋鬼！ 李元拿她没甚办法，笑道：“且去吧！” “路上小心！” 虽然三姐妹都由他而生，因他而化。 但李元从不想将她们束缚在身边，当丫鬟般看待。 让她们各自修行，各得造化，方是上上之道。 “对了，将这秘籍交给红桃！” 说着，伸手将那本《昆仑剑法》扔给了紫桃。 紫桃接住，揣入怀中，“嗯”了一声。 “主人保重！” 旋即骑着葫芦转向，往东而去。 片刻间，于天地间没了踪影。 唯有天黑云赤，清风朗朗。 以及大地上万家灯火，炊烟袅袅。 …… “获得功德80点！” “当前功德：300点！” “解锁新的法术：火眼金睛！” 刚回到道观，修仙系统就有了结算。 80点功德，还不错！ 这次李元虽未斩杀厉害妖魔，但实实在在救了人，功德自然不少。 火眼金睛？ 这法术有点意思。 在《西游记》中，孙大圣的火眼金睛是在老君的八卦炉中炼出来的，有察妖魔，观本相的能力，同时也说是一种眼疾，让孙大圣落下怕烟的毛病。 系统给的“火眼金睛”，则是一种纯粹的法术，可观妖魔本相，察鬼魂阴魄。 说白了，便是能看到肉眼凡胎看不见的东西。 李元将系统加印在脑海中的法术细细观摩。 随之口中默念仙咒，运转灵气，双眼赫然冒出淡淡的金光。 此时再观，四周之物果然有了微小变化。 地面，树叶，石头。 上面很多原先不可见的微小之物，都被李元收入眼中。 目所及，视野也大了好几倍，可观百丈之外。 李元目光一转，看向小翠。 除了小翠的本体肉身，还可看到小翠体内有一条金蛇，便是蛇灵的元神。 果然，有了火眼金睛，李元可以看透本相。 若有妖魔变化了，或是鬼怪附了身，皆逃不过这双眼睛。 “道长，怎……怎么了？” 见李元双眼冒光地盯着自己，小翠不由后背发毛。 李元笑了笑，收起火眼金睛的法术，“无事！” “进观！” 小翠不敢多问，亦步亦趋，忐忑地跟着李元走进闲云观。 一边走，一边观察。 闲云观并不大，且又老又破，估计几十年没修缮过了，墙壁上现出一道道裂纹，好似随时要倒塌一般。 观中桌椅条几皆有腐朽之状，撑不了几年。 地面虽经常打扫，可掩盖不住岁月留下的痕迹。 再看供奉的三清神像，也斑痕累累，破旧不堪。 不知为何，此等破旧神像却有极恐怖的威严。 小翠看上一眼，吓得元神激荡，修为不定，差点元神出窍。 于是赶紧转过头，不敢面对三清像。 生怕神像活了，过来给她一掌。 穿过正殿，来到后院。 一瞧，把小翠惊得目瞪口呆。 那院中长满郁郁葱葱的仙草，一片又一片，几乎泛滥成灾。 放眼望去，满院青绿。 灵气充盈，堪比仙境。 再瞧墙角的葫芦藤，上面挂着三个巨大葫芦，一个金色，一个白色，一个褐色，亦是宝气冲天，非等闲之物。 无疑，这闲云观乃修行的洞天福地，甚至比神仙洞府更厉害。 若在此修行，一年抵得上外面百年。 吸一口气，都觉神清气爽，病去灾消。 好个厉害！ 小翠终于信了，原来紫桃说的都是真。 她能跟随李元修行，简直是天大的造化。 此时，她不禁庆幸起来。 庆幸自己当初被村民铲断脑袋，才因祸得福。 不然，凭自己修炼，顶多成为一个小妖，难入正道。 跟了道长，强百倍千倍！ “小翠，这如意葫芦先借于你驱使。” “日后好好修炼，成就正道。” “否则，我随时会将法宝收回！” 李元从葫芦藤上将金色葫芦摘下，放在小翠面前，并教她如何驾驭法宝。 小翠有点懵。 没想到李元一上来就给了一份大礼！ 这如意葫芦乃天生地长，先天法宝。 没有背景的妖怪，修炼几千年也难得一个。 如今道长肯借给她使用，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小翠激动地手脚发抖，连连感激道长恩情，心中暗暗发誓要跟随道长好好修炼仙道，成就正果！ 第23章 赐宝 “多谢道长！” 小翠激动地浑身发抖，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金色葫芦，按照李元教的方法，与如意葫芦以心念沟通，变化大小。 试了几次，并未成功。 从这即可看出各人的天赋。 红桃，紫桃和青桃三姐妹，资质都非常不错，学习驾驭法宝也是片刻间的事。 白星剑自不用说，本就是修仙界一等一的天才人物，驾驭法宝手到擒来。 小翠，即金蛇，却差了些。 学了半日，连如意葫芦的变化大小都未学会。 天赋差，自得加倍努力。 俗话说，笨鸟先飞。 小翠倒也用心，谨记李元的教导，日夜苦练，废寝忘食。 练了三日，终于可随心控制如意葫芦的大小变化。 “成功了！道长，我成功了！” 小翠喜不自胜，在院中玩得不亦乐乎。 “变小！变小！” 那金色葫芦从水缸大小，不一会就变成手掌大小。 “继续变小！” 小翠兴奋道。 金色葫芦不断缩小，直至和手指般粗细，却再难以继续了。 “变大！” 小翠将葫芦放在地上，心念一动。 葫芦膨胀起来，变作两倍大小，如吹起的气球。 变化了几次，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继续变大！” 如意葫芦不愧如意二字，随着小翠心意再次膨胀。 几次后，便如一座房屋般大小。 这也是如意葫芦的极限。 见小翠终于掌握了变化大小，李元又教她如何驾驭法宝飞行。 却也非难事。 有了之前的经验，此番就顺利许多。 小翠学了一日，即可乘骑葫芦，在道观中上下飞行，来回穿梭。 只是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估计再练个十天半月，就变成“老司机”了。 起初，小翠不敢远离道观，只在附近骑乘，也不敢飞至太高，怕不小心掉下，摔成肉饼。 数日后，技艺成熟，胆子也大了。 可骑乘如意葫芦，在翠岭山的群峰之间飞行，穿云入雾，好不逍遥。 这时，李元开始教她最后一样本事，即用如意葫芦收纳。 如意葫芦的大小可变化，空间自然也可变化。 其中能装下不少东西，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小屋子。 能放死物，也可放活物。 若遇上难以对付的敌人，将其收入如意葫芦，进行封印，却也是救命的神技。 经过长久练习，小翠总算开悟了，学收纳吸物却学得很快，大概半日即可收吐一些小东西。 她以手指摩擦葫芦嘴，心念一动，刮起一阵旋风，面前一块巨石便被收入葫芦中，不见了踪影。 而后故技重施，旋风吐出，那巨石又被带了出来。 如此反复，十次，百次，方得熟练。 渐渐，小翠和法宝有了默契，人宝合一，才算彻底驯服了这如意葫芦。 不知不觉，过去一月。 小翠习惯了在道观的生活，练习法宝，打坐，偶尔也帮李元接待香客，打扫道观。 因受道观的浩瀚灵气影响，她的修为增长极快，一月吸收的灵气，抵得上过去修行数年。 当然，想成就大道，单有修为是万万不行的。 李元拿了笔纸，经卷，开始教小翠读书认字，阅读道经。 先前，他用这法子教导桃精三姐妹，早得心应手了。 小翠的资质虽及不上三姐妹，好在比较用功，倒也学得不慢。 另外，她有个优势，便是曾在人世修行三百年，自有一些见识和学问，很多东西一点就透，不像三姐妹刚开始全是白纸，需要李元细细教导。 …… “正在从洛迦山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9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3850年。” “当前灵气：3292000缕。” “当前功德：300点。” 清晨。 李元照常窃取灵气。 拿着扫帚打扫下后院，旋即来到正殿，将道观大门打开，准备迎接香客。 小翠也早早起床，正在殿中练字，读经，学得十分认真。 她很珍惜这莫大机缘。 断不敢浪费光阴。 “今日开始，我给你讲一讲经卷。” 李元拿出一本《太上感应篇》，给小翠解读，传道。 他很喜欢这部道家经卷。 无论是教桃精三姐妹，或是小翠，他都先解读这部《太上感应篇》，因为其中多讲述善恶之道，可将其导入正途，功德无量。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李元让小翠清读几遍，而后阐述其义，令其铭记在心。 每次解读，自己也有新的领悟。 可说利己利人。 正教导时，忽听道观外有动静。 砰砰！ 地面微微颤动。 李元未在意，还以为是附近的山石滚落。 过了会，又听吼叫声传来，震动四野。 “嗷……” 李元放下经卷，起身走出道观，一看却吓了一跳。 只见道观外的山坡上，蹲着一吊睛白额虎，身躯肥大，威势赫然，不愧百兽之王。 这老虎蹲坐着，却比人还高得多，四只爪子大如石磨，估计一巴掌拍下来，普通人能被活活拍成肉泥。 那血盆大口更是恐怖，尖牙如剑，一口吞一个活人不是问题。 如此猛虎，令人骇然。 当然，这位也算老朋友了。 记得多年前，李元曾在这头老虎口中救过一个樵夫。 后来也在山中见过几次。 这老虎很惧怕他，每次碰见都吓得仓皇而逃，不想今日又来了道观。 “虎兄，可有事？” 以李元如今的境界，自不会惧怕一个畜生。 他观这头猛虎眼有灵光，已是半开灵智，非是普通禽兽。 故而有引导之意。 老虎似乎能听懂李元的话，起身往下走来，小心翼翼，像一只不信任人类又想讨吃的猫咪。 到了李元面前，它竟曲下双腿，脑袋伏地，行了个叩拜之礼。 老虎行礼，着实有趣。 李元伸手，忍不住撸了撸这头“大猫咪”，其皮毛顺滑，温暖松软，摸起来别提多舒服了，除了个头大点，当宠物倒没什么缺点。 那老虎也享受，脸上显出一副愉悦的神情，不停用脑袋蹭李元的胸口。 只是力气太大，差点把李元推个跟头。 第24章 猛虎听经 “呼噜……” 老虎口中发出舒适的低沉叫声，像在撒娇。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道观，满是渴望。 李元笑了笑，“怎么，你也想听经？” 老虎甩了甩长长的尾巴，口中发出“啊呜”叫声，似是回应，而后迈着步子，绕李元走了几圈，脸上显现出激动之意。 “也罢，进来！” 李元推开道观大门，索性将老虎带入大殿。 “记住，以后不许伤人！” 李元正色道，“否则，我只能斩了你！” 老虎一听，吓得浑身一哆嗦，尾巴夹在腿下，连连摇晃脑袋。 它以前是山中野兽，吃人是为填饱肚子，情有可原。 如今开化了灵智，有向道之心，若再行凶吃人便沦为妖魔，当诛。 李元说的也不是吓唬话。 如今道观常有香客，若这老虎作恶吃人，必会伤及香客。 他不得不管。 见李元带进一头猛虎，小翠未觉得奇怪，继续诵读经卷。 她也是妖，对于禽兽开化自然不觉得什么。 甚至还有些欢喜，总算有作伴的了。 那老虎也听话得很，乖乖蹲坐在小翠旁边，竖起两只耳朵，专心听李元讲经传道，且不说听不听得懂，态度倒是挺认真。 接下来几日。 老虎听李元讲经论道上了瘾，每日一早，天还没亮便蹲在道观外等候。 像一只等待投食的小猫。 李元开门后，它轻车熟路地走入道观，与小翠一同听李元传道，认字。 到天黑再离开道观，往山中休息。 有时还打个野味，比如野兔，野鸡什么的，叼来送给李元。 李元无奈，拒绝不了老虎的心意，便放在锅中炖一炖，给小翠吃。 当然，老虎来道观，不止为了听经。 道观中的灵气也是吸引它的重要原因。 在道观待上一日，老虎便可吸收天地灵气，于修行有莫大好处。 修炼成精，指日可待！ 道观多了一员，可苦了前来拜神的香客，他们见到这头老虎，自是吓得魂飞魄散，好几人当场被吓晕过去。 李元只好一一解释，说此虎已开灵智，非一般畜生，又经他教化，不会伤人。 香客们这才放心，来过几次后，反倒与老虎熟络了。 有胆大的，甚至上前抚摸老虎的皮毛和屁股，以此亲近，倒也有趣。 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人，都喜欢撸猫！ 熟悉后，李元决定给老虎起个名。 他起名一向简单粗暴。 见这老虎身披金黄皮毛，威风凛凛，身躯硕大，于是道：“以后，你便叫‘大黄’，如何？” 老虎有了名字，自是万分高兴，口中低吼一声，不停用脑袋蹭李元的胸口，显然很是乐意。 大黄！ 不错的名字！ 又大又黄，多么合适。 叫了几遍名字，李元发现自己起的名都带颜色，如红桃，紫桃，青桃，还有大黄。 看来，他这喜欢搞颜色的毛病，从地球上就落下了！ …… 转眼。 几个月过去。 李元窃取的灵气已有三百三十万缕，寿命接近四千年。 因为每日为小翠和大黄讲经，自己也有了更深领悟。 《礼记，学记》中有云：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 即是此理！ 同样，小翠的进步也很大。 每日打坐苦修，短短几个月就将过去三百年的修为补了回来。 更重要的是，听李元讲道，她得悟造化，去了妖魔之性，浑然成了真正的人。 她的元神是妖，又借助了小翠的肉身，所以比一般的妖特殊。 因受灵德，得悟大道，与人无异了。 大黄也每天来听李元讲道，起初自然什么都不懂，后来跟着小翠一起学习，懵懵懂懂开悟，收获不小。 只是它修为不够，无法开言，也无法化形。 估计再有一年半载就差不多了。 这天。 小翠继续在大殿中读经，练字。 大黄也跟着小翠一起学习，蹲坐一旁，模样乖巧。 李元想抄写一部道经，却发现老道士留下的纸张和墨都用光了。 于是决定去集市采购一些，正好散散心。 嘱咐小翠和大黄好好看守闲云观后，李元骑乘如意葫芦，便自下了翠岭山，饶过群峰，往东而去。 离翠岭山不远，二十里外便是文阳县城。 方圆百里，文阳县可说是最繁华的一座县城，正位于本郡之中，属交通要处。 来往的商人过客，都会在文阳县经过。 故而，文阳县自古即是繁华之地。 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李元在一无人处收起如意葫芦，走路前去文阳县。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 且说进了县城，眼前即是一条长长的古街。 街旁商铺林立，有衣铺，有客栈，有茶馆，有粮铺，有字画店…… 俗气的，文雅的，五花八门，格外热闹。 路边的小摊拥挤成堆，更是喧哗，吆喝声此起彼伏，添了市井之气。 可在热闹和繁华之余，也有一道风景格格不入。 李元发现，文阳县有不少乞丐叫花，穿得衣衫褴褛，四处讨饭，模样可怜兮兮。 一个两个便罢，这世道有叫花子不奇怪。 但整个文阳县的大街，几乎到处都有乞丐晃悠，甚至有拖家带口的，抱着婴孩的，带着老人的。 城里城外，到处都是。 甚至县城的衙门不得不驱赶。 李元找个茶摊，要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向茶摊的老板打听。 市井之地，消息最灵通。 茶摊老板侃侃而谈，说这些乞丐非本地人，是从几百里外的奉阳郡逃难来的。 如今，奉阳郡遭了大旱，天不下雨，河中干涸，庄稼枯死，百姓颗粒无收。 为了不被活活饿死，只得逃难出来，寻求活路。 第25章 巨人 奉阳郡？ 那可是个好地方，一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难有什么天灾。 怎么忽然遭了大旱呢！ 李元感到奇怪。 离开茶摊后，又去找了两个从奉阳郡逃难来的灾民，仔细询问状况。 从灾民口中得知，这场大旱很蹊跷。 三个多月前奉阳郡还好好的，十雨五风，天公造福，庄稼长势旺盛，眼看就能大丰收。 忽然，天降大旱。 整个奉阳郡，六个县内的所有河流在一夜之间干涸，滴水不剩，井水的水位也迅速下降，很多地方的井打不上水。 整个大地如火炉般炽热。 加上老天一直不下雨。 地里庄稼缺水，渐渐干枯，眼看要颗粒无收。 民以食为天。 没了粮食，还怎么活！ 这不，很多灾民都拖家带口逃出奉阳郡，寻求活路。 李元皱眉，若有所思。 河流一夜之间干涸？ 井水枯竭？ 这明显不是普通的天灾！ 天降大旱，定是气候异常，久不下雨，持续半年左右，才造就一场旱灾。 哪有一夜大旱的道理！ 地生异象，必有妖异。 李元觉得，应去奉阳郡瞧一瞧，若是天灾，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逆天行事，和天上的神仙作对吧，除非嫌命活得长。 若是妖异作怪，便是积攒功德的好机会。 想着，李元在附近的书画店买了纸，砚台和毛笔，却不打算回道观，而是直接往东而去，前往奉阳郡。 他骑乘葫芦，御风而行。 不多时离开了文阳县。 眺望大地，见通往奉阳郡的道路上，难民络绎不绝，长不见尽头，一个个拖家带口，往文阳县而去。 在科技文明不发达的时代，人和动物一样，会迁徙以求活路。 当然，百姓更喜欢叫作“逃荒”。 文阳县是离奉阳郡最近的县城，繁盛富饶，正是灾民逃荒的好去处。 所以灾民的数量才这么多。 …… 很快，如意葫芦飞出数百里。 到了奉阳郡境内。 一路上，李元细细观察，发现越接近奉阳郡，大地越炙热，越干旱，植被越荒芜。 进了奉阳郡，肉眼可见的赤地百里，河流干涸，满是旱裂，树木枯得半死，百草干黄，田里的庄稼蔫儿吧唧，毫无生气。 炙热感在大地蔓延。 像有一口巨大的火炉，在地下炙烤。 这是奉阳郡的边缘，情况还好。 井里能打上水，地里的庄稼虽减产大半，好歹不是绝收，百姓勉强能活。 旱情最严重的，是奉阳郡最中的奉阳县，那才是真的赤地百里，万物枯死，地里的庄稼彻底干枯，一粒收成都没。 逃难的灾民也大多来自奉阳县。 “奶奶！您怎么了！奶奶！” “您……您别吓我啊！” 路边，一个拄着树枝的老妇倒在地上，手脚抽搐，口中有进的气没出的气。 旁边一七八岁的小姑娘嚎啕大哭，手足无措。 “救命，我……我奶奶快渴死了！” 小姑娘拦住过往之人，想讨一些水，“谁有水啊，救救我奶奶，求求你们！” “我给你们磕头！” 路上都是逃难的灾民，自顾不暇，哪有余力救人呢。 有水，也得留着保命。 自身难保之时，菩萨都难发善心。 小姑娘哭求，磕头，却未有人理会。 只得在路边捡了个木茬，拼命划破手臂，想用自己的血当水，喂给奶奶。 这时，李元恰好从上空飞过，见状将葫芦一收，落在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扫了眼，见那老妇面色难看，嘴唇又白又干，满是破皮，明显缺水太严重，加上年岁大，支撑不住了。 “大哥哥，您有水吗，求您救救奶奶！” 小姑娘绝望至极，见有人走来，立即磕头央求。 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浑浊的泪珠。 李元未言，上前捏住老妇的嘴巴，将一缕灵气送入其口中。 灵气乃万物之源，亦可化万物。 自然，可当水来用。 不一会，老妇的脸色好转些，缓缓睁开双眼。 体内有了灵气补充，却比喝了一缸水还管用。 “奶奶！” 小姑娘喜极而泣，虽不知怎么回事，但面前这身穿道袍之人救了奶奶是事实，于是跪地磕头，连连道谢。 李元将老妇扶到旁边一颗枯树旁，让其慢慢恢复体力。 同时打听下境况。 老妇和小姑娘来自旱情最严重的奉阳县，是祖孙俩。 小姑娘父母双亡，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虽苦，好歹能活下去。 大旱一来，田里的粮食绝收，她们很快就把存粮吃光了，只能吃野草和树皮。 前几日，村里唯一能打上水的井彻底干涸。 没了水，比没了粮更严重。 为了活命，一老一小只好跋涉数百里，去文阳县寻求活路。 无奈半路就支撑不住了。 若非碰上李元，老妇已进了阎王殿。 而小姑娘的下场也不会好。 “唉，造孽啊！老天爷造孽啊！” “我活了六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旱灾！” 老妇连连叹气，对老天爷多有抱怨，“咱奉阳县，向来雨水充足，年年丰收。” “今年也不知哪得罪了老天爷，惹他发了怒，要惩罚我们！” 在老百姓心里，什么最大？ 自然是天。 老天爷最大！ 有了天灾，要得怨老天爷。 “怎么，老人家以为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李元问道。 老妇粗喘了几口气，点点头，“是老天爷的惩罚！” “我亲眼所见！” 李元有些怀疑。 凡人能见到老天爷？ 所谓老天爷，其实是坐于凌霄宝殿的玉皇大帝吧！ 凡人哪有机会接触。 老妇继续道：“三个月前，我……我亲眼看见天上掉下一个巨人！” “那巨人有十丈高，身如小山，落在村旁的河里，一张口就将整条河的水喝光了！” “一定是老天爷派他下来，惩罚我们的！” 老妇比划着，神色激动。 李元的脸色也变了。 巨人？ 哪来的巨人？ 难道是夸父？ 传说中，夸父为了逐日，曾一口喝光黄河水。 当然，这是上古之事。 如今之世，不可能再出现夸父。 “老人家，可否详细说说那巨人的模样？” 李元兴致盎然。 老妇想了想，道：“当时天太黑，我眼神又不好，没看清，就见到一个巨大黑影落在河里喝水。” “第二天，我去河边一看，整条河都干了。” 好家伙！ 一夜之间喝光河水，哪怕只是一条小河，也不太可能。 除非是某类特殊妖魔。 李元继续追问，却问不出什么了。 老妇毕竟是凡人。 加上年纪大，老眼昏花，很多细节都看不清。 “老人家，你们拿着这几根草，若渴了饿了，吃下便有用。” 李元从葫芦里摸出自己存的几根仙草，递给老妇。 怕她们一老一小，路上再出事。 老妇一愣，“道长玩笑，几根草有什么用，塞牙缝都不够咧。” 肉眼凡胎，哪识仙物！ 李元笑了笑，未多作解释，“信我便是！” 笑罢，手中一抖，那如意葫芦化作倍大，飞浮于空，如海中之舟。 他骑乘而上，眨眼便飞出百丈，不见了踪影。 惊得老妇大呼“仙人”，就地跪拜。 直至此时，她才知道遇上神仙人物，可笑自己不识真佛！ 第26章 山匪之恶 五岭县。 位于奉阳郡东部，也是此次大旱的受灾地之一。 旱情虽比不上奉阳县那般严重，可田里的粮食仅有往年一两成的收成，可说惨淡至极。 南面，一个村庄外。 一群身着黑衣，腰挂兵刃的威武大汉，正从村中搬运粮食。 一袋又一袋。 搬到村外的马车上，不一会就装了三大车。 村里的男女老幼也被赶了出来，挤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家的粮食被搬空，却敢怒不敢言。 因为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 这群臭名昭著的山匪常下山抢粮抢人，无恶不作，这不，抢到了他们的村子。 村里仅剩的米粮，全被山匪抢走。 “大爷，求求你们给……给剩些口粮，留条活路吧！” 村长跪地央求，老泪纵横。 “今年大旱，收成差得很，你们再把粮食抢光，让俺们可……可怎么活啊！” 村民们也纷纷跪地央求。 指望山匪能发发善心，给他们一条生路。 “滚开！” 山匪直接一脚把村长踹飞出去，哪会管他们的死活，继续搬运粮食。 要真有善心，他们也不会去做山匪了。 村民们气得咬牙切齿。 却不敢反抗。 因为双方的实力太悬殊。 对方有十几个壮汉，个个身形傀儡，身上带着锋锐的兵器，且都有一身武艺，杀过不知多少人。 尤其领头的一个男子，面带刀疤，膀大腰圆，手里拎着一把几十斤重的鬼头大刀，单单站着不动，便吓得村民们浑身发抖。 正是山匪的头子。 “谁再废话，老子把他脑袋砍下来！” 他将鬼头大刀一劈，浑身杀气腾腾，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连鬼见了都怕。 村民们畏畏缩缩，再不敢说话。 只当是破财免灾呗。 总比丢了性命强。 “老大，村里的米粮都搬空了！” “奶奶的，真少！” “才十三袋！” 一个拎着柴刀的土匪清点了一下，过来向老大禀报。 “够吃了，”刀疤男点点头，“兄弟们，再挑几个小娘子，一起带回山寨，快活快活！” 一听这话，土匪们都兴奋起来，捋起袖子，目光如狼。 抢粮抢女人，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尤其后者，是他们最爱干的事。 “哈哈，老子早相中了一个，谁都别抢！” “老子也看上一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 “抢个屁，都是老大的！” 土匪们哈哈大笑着冲进人群，如虎狼捕食一般，肆意抓捕村里的女人，当做玩乐。 但凡有些姿色，年岁不大的，都被土匪们看中，一把抱起扛在肩上，强行掳走。 “救命啊……” “混蛋！” 村民们群情激奋，彻底愤怒了。 抢粮也就算了，居然抢他们的妻女，着实太过分。 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与土匪厮打起来。 哭声，喊声，扭打声，拔刀声，混成一片。 场面混乱极了。 “闺女！放开我闺女！” 一个村民见自己的闺女被土匪抢走，也顾不得害怕，直接扑了上去，用拳头与土匪搏斗，想救回闺女。 可哪里是对手哦。 那土匪发恶，一刀捅了过去，可怜那村民的胸口被捅个窟窿，倒在血泊中。 “爹……” 女子惨嚎。 却被那土匪一巴掌打晕，强行掳去。 “妈的，反了你们！” 刀疤男可不是善茬，当即挥起鬼头大刀，砍死两个村民，吼道：“再敢动手，老子屠了你们，一个别想活！” 说着，又是一刀劈下。 一个村民的脑袋直直飞起，血喷了七尺高。 其余的村民一下被震慑住了，吓得两腿发软。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哪见过真杀人的场面，一见血就怂了。 土匪们冲开人群，硬是抢走了村里七八个女子，扔在马车上，五花大绑。 不难想象，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结局。 大概比死更惨。 …… 半空中。 一个青色的巨大葫芦疾驰而过。 无声无息！ 片刻，那葫芦忽又转向，飞了回来，落在附近一个高坡上。 随之跳下一青衣女子，黑发雪肌，仙姿玉色，腰悬双剑，冷若冰霜。 却正是三姐妹之一的青桃！ 青桃骑着如意葫芦，正赶往奉阳县，忽听地面有哭喊声传来，于是落地一观。 见有土匪作恶，她眉头微皱，本就冷冰冰的一张脸瞬间布满杀气。 她三纵两跃，飞下高坡，落在车马之前，正挡住土匪的去路。 “咦？” 刀疤男一愣，直勾勾盯着青桃。 见青桃身姿窈窕，面容娇冷，浑身透着一股不可近人也不可亵渎的气质，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好个美人！ 他看直了眼，嘴角口水直流。 “好……好漂亮的小丫头！” “老子抢了这么多女人，还没见过如此极品！” 其他土匪也看得痴呆。 一个个，眼珠子几乎飞出来。 “大哥，把这丫头抓了给您当压寨夫人，夜夜亵玩，岂不是美事！” “皇帝的妃子估计都没这妞好看，正配得上大哥，哈哈！” “抓了她！” 面对一群土匪的污言秽语，青桃面不动色，一步一步走来，身上的杀气已如江河般泛滥，双手渐渐摸向腰间的两柄匕剑。 “嘶！” 刀疤男深吸一口气，闻到一股桃花香味，顿时满脸兴奋，“好香的味！” “这小娘子的身体一定更香！” 众土匪调笑，丝毫不觉危险来临。 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走至近前，青桃终于开口，神情冷到了极点，“给你们一个机会，把人放了，把粮还了！” 土匪们哈哈大笑，继续调戏。 显然没把青桃一个弱女子放在眼里。 刀疤男也从马背跃下，满脸猥琐道：“姑娘说话也好听，啧啧，像山泉一样，在床上的声音应该更……”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一阵凉风吹过。 眼前的青桃，消失了！ 青桃拔出匕剑，身形一闪，直接跃过了刀疤男，杀向后方的土匪。 唰唰！ 手中剑落，左右各分，旋即泛起了两道血花。 最近的两个土匪已被匕剑刺穿心口，一命呜呼，又快又狠！ 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青桃双足一点，踩着马背再次跃起，连连向后杀去。 手中匕剑如夺命死神，疯狂收割。 转眼，又是两个土匪的脖子被她割断，血喷如泉。 其他土匪终于反应过来，吓得惊慌失措，连手中兵器都在发抖，“妖……妖怪！” “快跑！” 逃得了么？ 青桃身上忽然飞出一条条桃花藤，将土匪们的身躯缠住，令其动弹不得。 随后持匕剑而上，一剑斩，一剑劈，一匕刺，一匕割！ 直杀得漫天血雾，尸横遍野！ 第27章 同路而行 转眼，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山匪全躺在了地上，皆是一击毙命。 甚至没有反击的机会。 要么被刺穿心脏，要么被割破喉咙。 只剩那山匪头子，仍活着。 不是他本事大，而是因为青桃最讨厌他。 “你！” 青桃转身，一双冷眸盯着刀疤男。 如此娇俏的脸，如此美的容貌，可看在刀疤男眼里，比地狱恶鬼更恐怖。 “女侠饶……饶命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 刀疤男知道遇上了狠茬子，当即扔掉手中的鬼头大刀，跪地求饶。 他的武艺对付凡人还可以，碰上青桃，一百个也打不过啊。 青桃不声不响，缓步走来。 左右手各捏着一柄沾满鲜血的匕剑。 如果说没动手前，像画中走出的仙女。 现在这模样则是地狱走来的女鬼。 唰！ 青桃挥剑，从刀疤男的眼前划过。 啊……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刀疤男的双眼被利刃划破，鲜血淋漓，眼球破碎。 “还好看么？” 青桃冷冰冰地问。 左手一动，又是一剑划过。 这次划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 叫声更惨了。 刀疤男的整个鼻子被削了下来，露出大片白骨。 “还香么？” 青桃面无表情。 紧接着双剑齐挥，又快又狠，将刀疤男的两只耳朵齐齐削下。 “还好听么！” 太惨了！ 刀疤男的脑袋被削成个冬瓜，疼得满地打滚，浑没个人样了。 这就是青桃的报复啊！ 终于，让刀疤男经历了极致的痛苦后，青桃走上前，一剑结果了其性命，随后将匕剑擦干，收回剑鞘，干净利落。 村民们早看傻了。 一个个瞪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跪地拜谢。 青桃的手段虽然残忍，却是实实在在帮他们的人，没什么可怕。 杀山匪，也算为他们报了仇。 “敢问恩人可是……青衣娘娘？” 村民们见青桃一身青衣，腰挂双剑，与传说中青衣娘娘的打扮十分相似，于是壮着胆子问道。 青桃微微点下头，并未否认。 众村民顿时狂喜，“原来是青衣娘娘救了俺们！” “娘娘不愧是活菩萨！” “拜谢娘娘！” 青衣娘娘的名头大得很。 连奉阳郡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这些年倒是没白辛苦。 “青桃？” 正当青桃要离去，继续办事时，忽听背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嗯？ 她在外的名号只有“青衣娘娘”，怎有人叫出本名呢？ 转头一看，见一身穿道袍，背负长剑的男子驾葫芦而来，正是李元。 “主……主人！” 青桃脸上露出一丝慌张，又有一丝窃喜，急忙上前迎接。 李元跃下葫芦，踏步而来。 他正准备去奉阳县，途经此地，见有人打斗便过来瞧瞧。 也是巧得很。 “这些人是你杀的？” 李元肃然问道。 青桃低着头，垂手侍立，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点头道：“主人，是我杀的。” “一群山匪，无恶不作，该死！” 李元点点头，未多说什么。 三姐妹中，他最担心的就是青桃。 青桃诛杀山匪，救下村民，并无什么错处，可是她戾气太重，性格偏激，极不利于修行得道，这也是她的老毛病了。 日后，还得多多引导她修心养性才是。 “主人，您怎么下山，到奉阳郡来了？” 青桃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问。 “是为奉阳郡的旱灾而来，这不，正要去奉阳县。” 李元道。 青桃的嘴角微微一翘，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不知为何，一听主人要去奉阳县，心中竟有些欣喜。 “主人，好巧，咱们同路！” 青桃挑眉道。 原来，青桃早在一月前就来了奉阳郡，并一直在帮助受灾的百姓。 她能力有限，求不来甘霖，也阻止不了旱灾，只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比如每日前去文阳县，用如意葫芦装满井水，再回奉阳县分给当地百姓，以解他们生活之需。 正因此，青衣娘娘的名头在奉阳郡渐渐传开。 “倒是巧了，走吧，去奉阳县。” 二人骑上如意葫芦，在村民们的惊呼声中冲天而起，向南而去。 进了五岭县，奉阳县也不远了。 往南一百里即是奉阳县的地界。 果然，一进奉阳县，旱情更加严重，一眼望去，大地上一片死气沉沉，几乎见不到一点绿色。 河流干涸，天无降雨，所有草木都枯死了。 田里的庄稼自然也活不了，满地枯黄。 许多村庄都没了人，变成死村，因为百姓们为了活命，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去他地。 整个奉阳县，如一片人间炼狱。 飞行中，李元向青桃询问大旱的情况。 毕竟青桃早来一月。 实际上，青桃知道的也不多。 她调查了一月，并未发现旱灾的来由。 这场大旱来得出奇，是一夜之间忽然降下，江河干涸，万物凋零。 猜测与妖魔作乱有关，可青桃逛遍整个奉阳郡，也未看到什么妖邪的踪影。 “主人，奉阳县的大旱，必须要一场暴雨才可缓解。” 青桃正色道，“三个月来，老天只下了几场毛毛细雨，雨水落地就没了影，压根没什么效果。” “为求雨，我还去过一趟清河龙宫，求见清河龙王，想为奉阳郡求一场甘霖！” “可……可，”青桃咬了咬嘴唇，有些窘迫，“龙王压根不见我这等小妖，几个虾兵蟹将就把我赶了出来。” “要不是本事不济，我真想杀进龙宫去！” 说着，美眸中闪过一道杀气。 李元心中咯噔一下。 这丫头，戾气太重。 日后得好好引导教化。 不过想法倒有可取之处，若求得龙王为奉阳郡降一场大雨，自可造福万民，功德无量。 无奈人家龙王是正儿八经的地仙，青桃则是刚刚修炼不久的小妖精。 地位悬殊，自没有结果。 哪怕李元亲自前去，龙王都不一定给面子。 说白了，他也不过是小小人仙，区区道士而已。 “可惜我不会呼风唤雨之法，否则使个法术，未必不能解奉阳郡大旱之灾！” 李元心道。 他内观修仙系统的法术界面，确有“呼风唤雨”之术，但属更高阶的层次，需要数千功德方可解锁。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第28章 放水 二人谈论着，不多时，到了奉阳县城。 曾经，奉阳县城也是繁华之地，百业兴旺，可与文阳县争一二。 如今，县城内空空荡荡，行人稀廖，大街上所有商铺关着门，连个摆摊叫卖的都看不到。 唯独水井旁，有许多百姓在排队打水，算是添了些热闹人气。 奉阳县大多数水井都枯竭了，唯有县城的两口古井能打上水。 百姓们自然将其当做救命稻草，每日排队来打水，一早，人群就排了整整一条街，如长龙一般，不见尽头。 排上半日，打两桶水，够一家人活几日。 “青衣娘娘！” “娘娘来了！” “大家快去接水啊！” 青桃落在县城一角，这里的百姓离井很远，打水不便，全靠她每日以如意葫芦送水。 一看半空有葫芦飞过，他们便知是紫桃来了，纷纷提着木桶，端着水盆出门。 青桃刚落地，街上就站满了前来打水的人，放眼望去，足有上百。 大家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脸上带着迫切。 哗！ 青桃早已熟练，手指轻轻摩挲如意葫芦的葫芦口，顿时一股旋风飞出，引动清水，汩汩冒了出来。 百姓们将木桶放在葫芦口下，满心期待地接水。 接满一桶，向青桃拜谢，而后欢欢喜喜离去。 “多谢青衣娘娘！” 如此一个接一个，百姓们陆续上前，接取救命之水。 接了水，再向青桃拜谢，不敢怠礼。 看样子真把青桃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青桃始终一言不发，按部就班地将水放出，救济百姓。 忙了一天，脸上略带着疲惫之色。 她一天要跑好几趟，不止奉阳县，其他几个县都要去。 哪怕有修为在身，也难免身心俱疲。 傍晚。 人越来越少，大家各自接了水离去。 如意葫芦中的水也越来越少，见了底。 “谢谢……娘娘！”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也跟着娘亲，端了一个水盆来接水。 因为怕端不动，只接了半盆。 接水后，她并未离去，反而眨动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紫桃，小脸蛋红扑扑的。 “菩萨娘娘，我……我能亲你一口么！” 小女孩天真地开口。 青桃一愣。 她还从未听过这种要求。 虽是出自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之口，仍觉得别扭和尴尬。 “我娘说，亲亲就是喜欢呢！” 小女孩攥着拳头，神色有些兴奋，“菩萨娘娘你天天给我们水喝，帮我们解难，我好喜欢娘娘！” 见小女孩天真无邪，满目憧憬，青桃不忍拒绝，便俯下了腰。 小女孩放下水盆，踮脚在青桃脸上嘬了一下，顿时眉开眼笑，激动地一张小脸如桃花般粉红，“我亲了娘娘，我亲了娘娘……” “娘娘的脸好香好软呢！” 本是一个小插曲，青桃并未在意。 可眼神一瞥，突然见主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不由脸庞一热。 像是心底的秘密被看穿一般，别扭得很。 只好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冷着一张脸，继续给百姓放水。 很快。 天黑了。 水终于放完。 青桃心念一动，将如意葫芦收起，挂在腰间。 “主人，我给您找个住处休息。” 她一向是随遇而安，走到哪住在哪，有时睡在破庙，有时睡在树上，有时干脆睡在葫芦上。 可主人来了，得好好找个住处。 在她心里，主人自是比天还大，将就不得。 以“青衣娘娘”的名号，在奉阳县找个住处简直不要太容易，家家户户恨不得求她来家中居住。 最终，青桃选了一户普通人家，家中只有母女俩人。 巧的是，女孩正是刚才亲了青桃一口的小姑娘，名叫“月月”。 月月的父亲当了兵，正在边境打仗，家中只有母女二人，收拾收拾，正好空出两间卧房。 “青衣娘娘，道长，家里没什么好东西。” “这两张饼是刚烙的，你们别嫌弃。” 月月的娘亲将两张黄灿灿的饼放在篦子上，端了进来。 对她来说，这算对客人最大的款待了。 毕竟现在奉阳县又缺粮又缺水，日子苦着呢。 “不必了，”李元推辞道，“我们修行之人不食五谷，这饼留着给月月吃吧。” 青桃也连声拒绝。 而后拿起一张饼递给一旁流口水的月月。 “谢谢娘娘，谢谢大……哥哥！” 月月早饿得不行，用手抓着金黄大饼啃了起来，吃得别提多香了。 没一会，整张饼就吃个精光。 小肚子鼓鼓的，连连打嗝，好不可爱。 “咱奉阳郡大旱之前，出现过什么异常么？” 聊了几句闲话后，李元切入正题，询问道。 他想从本地人口中问出一些信息，以此推测旱情的来源，再对症下药。 月月娘亲挠挠头，仔细回想，“大旱出现的前一天，好像是……有点反常。” “记得那天特别热，俺们只穿一件衣裳都热得浑身冒汗。” “俺们当时还奇怪呢，正是三月，刚刚开春，怎么热得和夏天一样！” 热？ 天气如此反常。 显然不简单。 李元微微思索，“可曾见过一个巨人？” 他在来时的路上，打听到奉阳郡曾有巨人出没，一口即喝光河水。 所以有此问。 月月娘亲一脸迷茫，摇头道：“巨人？俺没见过，也没听过！” 想了想，眼睛忽得一亮，“对了，县城里有人说曾见过一条金龙，在云雾间飞行！” “龙？” 李元来了兴致。 月月娘亲继续道：“嗯，大家伙都说那是清河的龙王，专负责布云施雨，咱也不知真假。” “反正这仨月，啥雨没见着。” “就算是龙王，也是没善心，不管百姓死活的龙王！” 说着说着，月月娘亲有些气愤。 张口骂了几句。 老百姓么，骂天骂地很正常。 神仙知道了也不会计较。 而李元这等修行之人，万万不敢口出狂言。 对于仙神，自当敬畏！ 接下来，李元又询问了几句。 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大多是道听途说。 比如还有人说曾在河中见过一个黑洞，将所有河水吸了进去，却不知真假了。 第29章 清河 入夜。 李元半躺在房间中。 背倚墙壁，目视屋顶，怔怔发呆。 他在思索奉阳郡的旱情。 目前得到的信息很少，只知在大旱前，奉阳郡的天气发生过异常，突然变得极热，甚至还有巨人出现，一口喝光河水，有金龙在云雾盘旋。 如果是妖邪所致，能让整个奉阳郡遭旱灾的妖魔必然不一般。 李元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对付。 万一惹怒妖魔，无法将其斩灭，将会带来更可怕的劫难。 那就麻烦了！ “明日，去清河走一趟！” 李元决定了，去清河龙宫见见那位传说中的清河龙王，或许能有所收获。 当然，他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龙王乃是高高在上的地仙，有仙位有仙职，正儿八经的体制内。 他一毫无背景的无名小卒贸然造访，人家不一定给面子。 试，还是要试。 在这方世界修行，终究要与神仙打交道，躲不掉。 嘎吱！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青桃。 她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木盆中盛着温水，腾腾冒着热气。 进门后也不多言，将木盘放在床边，而后伸手去脱李元的靴子，动作娴熟，干净利落。 李元还懵着，靴袜已被脱下。 随后，两只大脚被青桃强行按进水盆里，轻轻揉捏。 这是给他洗脚？ 如此“霸道总裁”的洗脚方式，也就青桃干得出来。 李元哭笑不得，开口道：“青桃，以后不必给我洗脚了，你们姐妹虽唤我一声‘主人’，可我从未把你们当‘丫鬟’看待。” 说着，迅速缩回双脚。 青桃一言不发，玉手抬起，抓住李元的脚踝，又强行按进了水盆里。 来回数次。 最终李元投了降，任凭青桃折腾，十根纤纤细指在他脚上按压，揉搓，倒也舒服。 这手艺，比洗脚城的技师不差。 “奉阳郡大旱，正缺水呢，你给我弄盆水洗脚，太浪费。” 李元责备道。 青桃终于开口，解释道：“是我特意给主人留的水，不算浪费。” 说着，继续按压，揉捏。 却比读书写字还认真。 洗完了脚，青桃拿毛巾擦干，又收拾一下床铺和屋子，确保主人住得舒适。 忙完后，她站在床边，欲言又止。 显然有心事。 “说吧！” 李元还不清楚这丫头的心思么，笑道。 “主人，”青桃低着头，不敢与李元对视，“等解决了奉阳郡的旱情，我……我想去长安城，请主人允许。” 以前在道观，李元常常讲起长安城，说长安城乃大唐之中，繁盛无比。 受此影响，青桃一直对长安充满向往，憧憬已久。 “可以！” 李元毫不犹豫地答应。 当初他和三姐妹立约，不许她们离开翠岭山三百里，是怕她们初涉人世，本事低微，遇到危险难以自保。 如今入世数年，本事涨了许多，过去的约定就不作数了。 说白了，三姐妹既不是他的附庸，也不是他的影子，李元并不想约束她们。 青桃喜形于色，没想到主人答应得这么爽快，“多谢主人！” 她还以为要和主人唇枪舌剑一番呢。 欢喜后，脸色一凝，忽又有些难受，愧疚道：“主人，对不起！” “我们三姐妹因您而生，因您而化，有如父母之恩，如今却都不能留在身边报答！” 李元脸上露出老父亲般的笑意，伸手摸了摸青桃的头，“傻丫头，你们修行得道，早日成仙，即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懂么。” 青桃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纠结。 内心也坚定下来。 她一定要努力修行，证明给主人瞧！ ……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 青桃骑乘着如意葫芦往西而行，继续去文阳县取水，运来给奉阳郡的百姓。 她不止要给奉阳县运水，其他几个县也少不了。 所以一天来回五六次，十分辛苦。 李元则乘着葫芦往北前去清河，拜访那位清河龙王。 清河，位于奉阳郡以北，距离约二百里，是附近最大的一条干河。 整个奉阳郡大大小小的河流，源头几乎都是清河。 可以说，清河是奉阳郡乃至附近好几个郡的母亲之河，一旦清河断流，数千万人的生活会受到影响。 如此大河，自然有神仙存在，便是掌管一方风雨的清河龙王。 沿着两岸，可看到有不少百姓建造的龙王庙，以此供奉，祈求风调雨顺。 葫芦飞了一两时辰。 终于到了清河。 俯瞰大地，见有一条白色长龙弯弯曲曲，自东向西流动，极为壮观。 清河有百丈宽，数十丈深，长不见尽头，河水湍急，滚滚向西。 从堤坝看，清河的水位下降了许多。 看来是受到了旱情影响。 “青桃说的，应该是这座桥！” 李元沿着清河往东去，寻到一座长长的石桥。 他事先在青桃口中打听了清河龙宫的大概方位，只需寻到石桥，再往东十里，河底即是龙宫所在。 于是李元驾乘葫芦，又向东飞了十里。 位置差不多后，果断收起葫芦，持着龙鳞，跃入湍湍急流之中。 有龙鳞护身，李元入水后如履平地，丝毫不受急流影响，哪怕再深的水亦可视物，听声，以及言语。 他手脚并用，往下潜游。 大概十丈，到了河底。 左右一瞧并未看到什么龙宫，于是继续往前，逆流而进。 游了一炷香时间，前面河底忽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 洞中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清。 像河底长了一张嘴。 李元挺身一钻，顺洞口游了下去。 又是几十丈深，游着游着，眼前忽然明亮起来，到洞底后往前一转，豁然开朗，其中却是另有天地，仿若地宫。 出现在李元眼前的赫然是一座水下宫殿，金碧辉煌，珊瑚如玉，七彩灵光，仙气萦绕。 宫殿由十八根金柱支撑，比那皇宫的宫殿更富贵，连墙壁都是一块块玉石垒起来的，熠熠发光，照亮整个洞府。 好个龙宫！ 李元看呆了。 眼前简直是梦幻般的世界，连电影特效都做不出的壮观。 不愧是神仙之地。 第30章 河底龙王 龙宫正殿，门前。 左右各站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卫兵，模样怪异。 左边的卫兵长有七尺高，弓腰驼背，却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白虾，头顶着两条触须，腹下化出两条手臂，持着一柄钢叉，赫赫威风。 右边的卫兵圆圆滚滚，乃是一只赤红螃蟹，背着又厚又沉的壳，两只钳子力大无穷，各举着十几斤重的铁锤。 果是虾兵蟹将！ 它们都是未化形的水中妖怪，跟随龙王，在此看守龙宫，倒也威风。 李元上前，拱手拜礼。 毕竟是神仙之地，不敢轻慢。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龙宫？” 虾兵蟹将同时举起兵刃，警惕地盯着李元，口中呼喝。 李元回道：“贫道非是擅闯，而是拜访。” “现有要事，求见清河龙王！” 虾兵蟹将上下打量李元，见李元身上灵气贫乏，普普通通，便问：“可是仙神？” 李元摇头，“非是仙神！” “可是菩萨罗汉？” 虾兵蟹将又问。 李元再次摇头，“非是菩萨，也非罗汉。” “贫道乃翠岭山闲云观，闲云道人是也！” 虾兵和蟹将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 显然从未听过这名号。 “可有拜帖？” 李元十分无奈，“未有拜帖！” 虾兵蟹将连连摇头，面露不屑，“原是个凡人，又无拜帖，怎敢入龙宫见龙王，你好大胆子！” “速速退去！速速退去！” “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言罢，将兵刃对准李元，气势汹汹。 李元倒退两步，不想招惹。 这虾兵蟹将没甚本事，真打起来，一剑即可斩灭。 但在龙宫出手，意味着挑衅龙王，挑衅仙神。 李元没那么蠢。 他是来求龙王降雨的，又不是寻衅滋事。 得罪了龙王，还求个毛的雨！ “请二位通报一声，贫道是为奉阳郡大旱一事来拜见龙王大人！” 李元好声好气道。 虾兵蟹将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往外推攘，“管你为什么，小小凡人怎有资格面见龙王，速速退去！” 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李元脾气再好，也有些恼火。 想着不如强行闯入，见了龙王再赔罪，总比被拦在门外强。 忽地，他念头一转，又想起身上带着一片龙鳞，或有他法。 且不说龙鳞的来历如何，至少货真价实，应该能唬住小妖。 李元伸手将龙鳞从怀中取出，道：“你们且看，此乃龙王所赠的鳞片，还不去速速通报，便说故友来访！” 这下，虾兵蟹将慌了。 它们细看李元手中的龙鳞，的确为真。 难道这凡人道士，识得龙王？ “你在这看着，我去禀告。” 蟹将说道。 随后转身进了龙宫大殿。 殿内。 清河龙王伏在书案上，手持一支凤尾笔，正奋笔疾书，在一张金卷上写着什么，神色凝重。 “龙王大人！” 蟹将走进大殿，躬身禀告，“龙宫外来了个道士，手持龙鳞，说是您的故友，前来拜访。” 清河龙王停了笔，将金卷压在掌下，微一思忖，“道士？本王素不认识什么道士！” “想来是投机取巧的凡人，让他离去！” 人界有些修士，不脚踏实地修行，总想走歪门邪道，拜访各路神仙，求取仙缘，以捷径成仙。 所以龙王有此误会，也不奇怪。 蟹将起身，“是，龙王大人！” 他心想，果然是个骗人的道士。 等下先暴揍一顿，再将其赶走。 “等等！” 忽然，龙王灵光一现，将蟹将唤了回来，问道：“那道士，可有名号？” 蟹将举着钳子，锤了锤脑壳，道：“好像……好像是翠岭山闲云观的道士，叫什么……闲云道人！” 啪！ 龙王手中的凤尾笔，一下掉在地上。 他猛地起身，走了两步，神色有些慌张。 “这名号好熟悉！” 前段时日，天庭的上仙曾颁一道诏书给天上地下诸神百仙，说若在人界碰上一个翠岭山闲云观的道士，当以礼待之，不可轻慢，更不可得罪。 龙王并未放在心上，接了诏书便抛之脑后。 没想到，今日真有翠岭山闲云观的道士上门。 不会这么巧吧！ 龙王心惊，急忙掀开储物的蚌壳，取出上次接到的天庭诏书，果然，上面所言的正是闲云道人。 “不妙！” 龙王不清楚天庭的动机是什么，也不敢妄加揣测。 但有一事很明了，此人的背景和身份非同一般！ 或许，是天庭哪位上仙，下凡历劫。 或许，是西方哪位佛陀菩萨，转世为人。 这种事不稀奇。 比如当初闹得轰轰烈烈的取经之行，师徒四人哪个不是背景强大，被安排在人界历一番磨难，走走过场，自可再登仙位，修成正果。 想来这闲云道人也是如此。 有背景，得罪不起啊！ “快请！” 龙王有些慌了，“不！我亲自去请！” …… 话说李元站在龙宫外，等了半柱香时间。 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如何如何。 咔！ 宫门打开。 忽见一身高九尺，体态怪异的人从龙宫走出。 此人长得虎背熊腰，龙首人身，穿金丝蟒袍，踏云纹玉靴，须发金黄，鼻孔硕大，口中露龙齿，头上长犄角。 无疑，正是清河龙王！ 李元大喜，上前拱手礼拜，“翠岭山闲云观，闲云道人拜见龙王大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神仙。 心中难免激动。 这可是活生生的龙王啊，以前只在小说和影视剧中见过，如今终于见了真身。 回到地球，可以吹一辈子了！ 清河龙王哪敢受李元的礼，急忙躬身还礼，道：“道长驾临，小仙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请道长恕罪！” 李元一愣。 没想到龙王如此客气。 《西游记》中，常将龙王描述得弱小无比，似乎除了天庭告状，无甚本事。 但李元清楚，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地仙。 在真正的神仙世界，轻视一位地仙？ 除非脑子有病！ “龙王大人言重，贫道贸然造访，才是失了礼数！” 李元再次拱手，不敢怠礼。 清河龙王更慌了，以为李元在说反话，还为被拒之门外而生气，赶紧赔罪道：“道长千万莫怪，都是我这虾兵蟹将不识好歹，未及时通报，委屈了道长。” “请道长见谅！” 李元连连摆手，“哪里！哪里！” “是贫道唐突了！” 见这一人一仙拜来拜去，客气得不像话，虾兵蟹将全懵了。 你们俩搁这拜天地呢？ 第31章 琼浆玉液酒 “道长，请入寒舍一叙！” 清河龙王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态度谦卑极了。 李元未推辞，他此来正是要拜访龙王，了解奉阳郡的旱情真相，于是一边向龙王道谢，一边跟随进了龙宫。 踏入龙宫大门的刹那，忽感觉四周的河水散去，轻松了许多。 原来，龙宫内外是两个世界。 龙宫外河水湍急，暗流涌动。 龙宫内则是一片隔绝空间，压根没有水。 “道长，请坐！” 龙王将李元请至正殿，以上礼待之，甚至拿出珍藏的琼浆玉液酒招待李元。 李元颇有些受宠若惊，自己无功无德，更无身份地位，不想来了龙宫，龙王却将他待若上宾，着实意外。 看来，传说中的神仙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好说话得很。 人家活了千年万年，心性和阅历自不是凡人可比的。 “道长，这琼浆玉液酒乃小仙珍藏，三百年方可酿制而成！” 龙王捏着一雪白玉瓶，拔出瓶口的木塞，又拿了两个三足鼎杯，各自倒了半盏。 酒入盏中，呈现玉白之色，纯洁无瑕。 就像用美玉磨成一般，不愧“琼浆玉液”之名。 “请道长品尝！” 龙王推来，客气道。 “多谢龙王大人！” 李元也很好奇美酒的滋味，于是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这酒与凡间的酒大不同，没有辣人的呛味，反而有一种香甜，像果浆一般。 滑入口中，微有麻意。 随之入腹，浑身发热，竟有一丝灵气游走。 好东西！ 李元连连赞叹。 龙王听了，自是无比高兴，与李元推杯换盏，连连喝了好几杯。 此等美酒醉心不醉人。 身无醉意，心中畅快。 却是极品！ “请问道长驾临我这小小龙宫，有何贵干？” 酒酣之余，闲谈几句后，龙王开口问道。 他尚不知李元的来意，心中惴惴不安。 最怕有事相求，他难以为之，又不敢得罪，才真是烦恼！ 李元咳嗽一声，放下酒盏，“确有一事，想请教龙王。” “奉阳郡大旱三月的怪事，您可清楚？” 一听，龙王微微松口气，双手捏着酒盏，“原来道长是为奉阳郡而来！” “那奉阳郡的旱情确实大有蹊跷，非是天灾！” 果然如此！ 李元早有猜测，旱灾要么是老天爷的作为，要么是妖邪作乱。 现在看来，是后者无疑。 “龙王可知，是什么妖魔所为？” 李元又问。 龙王面露尴尬之色，“不瞒道长，三个月前奉阳郡突遭大旱，河流在一夜之间枯竭，连我这清河都受到影响，水位下降近半。” “于是，小仙腾云驾雾前往奉阳郡，想探明实况。” “可惜小仙法力低微，难识那妖魔，寻了几日未有收获。” “唉，小仙只擅布云施雨，捉妖降魔之术还差得远，道长见笑了！” 李元微微一惊。 居然连龙王都寻不见作乱的妖魔，可见非同一般。 龙王说不擅捉妖降魔，显然是自谦。 作为地仙，法力哪是一般妖魔可比的。 这意味着在奉阳郡作乱的妖邪，远超想象！ 他得多加小心才是！ 想着，李元镇定心神，继续问道：“三个月来，奉阳郡未有降雨，这是为何？” 这是他最不解的一事。 既有大旱，当以甘霖解之，顺理成章。 龙王满脸无奈，解释道：“并非没有降雨，是按部就班下了些小雨，雨水未落地就消散了。” 李元更加好奇，“为何不降一场甘霖？” 龙王沉默了。 随之起身，走了两步，面露苦恼之色，“道长有所不知，降雨乃玉帝所定，自古便有天数，一直按部就班地执行，不是小仙说降多少就降多少，说何时降就何时降！” “玉帝不下旨，小仙也为难得很！” 说白了，是天庭不会变通。 奉阳郡糟了大旱，仍旧按往年一样降雨，无济于事。 龙王深深叹口气，语气中多有气愤和无奈，“道长可知，那泾河龙王便因未按玉帝旨意降雨，私自改了点数和时辰而被斩首！” 话说到这，李元明白了。 是否降雨，降多少雨，还是要看“老天爷”，也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 这事，不好办啊。 莫说他根本见不到玉帝，哪怕见了，人家作为三界之帝，众仙之首，断不会听他一区区人仙所言。 “其实，小仙掌管奉阳郡的风雨，眼见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比任何人都急，也想赶紧降一场大雨缓解旱情。” “每迟一日，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饿死渴死啊！” 龙王发自肺腑道。 一双金色眼眸中，赫然有泪光闪烁。 的确，作为掌管雨水的地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奉阳郡的危急。 李元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抬头道：“请问龙王，可否奏明玉帝，请一道下雨的旨意呢？” “道长所言，小仙早已为之，”龙王走至书案前，打开那张刚刚写好的金卷奏书，“不瞒道长，三个月来，小仙已三次上奏天庭，向玉帝阐明奉阳郡的境况，请求降雨。” “可是……” 龙王摇摇头，满是无可奈何，“玉帝每次回言，皆是让小仙顺天道而行，不可擅改降雨，否则以天规论处。” “这是小仙第四次上奏玉帝，道长请看！” 说着，龙王将那金卷奏书取来，递给李元，倒并未忌讳。 李元赶忙双手接过，细细阅读。 金卷上所呈，与龙王所讲无二，将奉阳郡的境况详细叙述，足有千字，可谓字字泣血，句句恳切。 看完，李元不禁对这位清河龙王多了一丝敬佩。 他之前倒错怪了龙王，以为是龙王不肯为奉阳郡降雨。 如今看，龙王有苦难言，也在极力帮助奉阳郡的百姓。 至于是否能成，还得看那位老天爷的心情。 “龙王大人，您肯为奉阳郡上奏天庭，求取甘霖，贫道替百姓多谢了！” 李元拱手拜礼，真心实意道。 龙王抬手，还礼，呵呵笑道：“道长言重！掌管一方风雨，保佑百姓丰衣足食，本就是小仙的职责所在，无甚可夸赞之处。” “倒是道长，本可置身事外，却为百姓急急奔走，实乃功德一件！” 二人互相夸赞。 看似吹捧，其实都是实话。 李元也好，龙王也罢，皆想求一场甘霖，为奉阳郡消灾解难。 第32章 脚印 见到龙王的态度，李元稍稍放下心。 现在他不必多做什么，也不必思索降妖除魔之事。 只等龙王将奏书上呈天庭，让玉帝下一道降雨的旨意，自可解决奉阳郡的大旱。 “既如此，贫道不打扰了，告辞！” 李元起身道。 “小仙送道长！” 龙王将那金卷奏书收在身上，送李元离开龙宫。 一路上自是客客气气，言说改日定去翠岭山闲云观拜访。 出了河面，李元将如意葫芦甩出，骑乘而起。 清河龙王则掐诀施法，脚下生五彩云霞，乃是腾云驾雾之术。 腾云升天，驾雾云游！ 果是神仙能耐！ “道长，小仙欲上天庭禀告玉帝，就不远送您了！” 龙王笑道，旋即脚下一踏，腾云而起，片刻消失在遥遥九天。 “好手段呐！” 李元赞叹，也驾乘葫芦离开了清河。 此行，令李元心中稍定。 如果事情顺利，等清河龙王请下玉帝的旨意，即可布云施雨，降下甘霖，解了奉阳郡的旱灾。 若不顺利，便不好言说了。 这种通达上天之事，李元也无可奈何。 天威难测，大概如此。 看来他得尽快积攒功德，争取早日封仙。 拥有仙位，就拥有了与“天”对话的资格！ 离开清河不远，见地面恰好有一口水井，李元顺便将如意葫芦灌满了水。 小小之举，虽解不了奉阳郡的大旱，但能帮几人是几人，也算微薄功德。 进入奉阳郡后，李元找到几个受灾严重的村子，将如意葫芦里的水放给他们，以解燃眉之急。 有这些水，至少未来好几天，他们不用为水发愁。 回到奉阳县。 已是黄昏。 青桃也运回最后一趟水，给奉阳县的百姓分了。 杯水车薪，未必无用。 接下来几天，反正无事可做，李元学着青桃，每日前去文阳县以如意葫芦装水，救济奉阳郡的百姓。 一天下来，二人能帮上千户百姓。 尤其县城外的村子，留有许多老弱病残，无力奔波百里去打水，全靠青桃和李元为他们每日送水，才不至于渴死。 只是降雨之事，一直没有眉目。 每日太阳升，太阳落，万里无云，晴空碧朗，丝毫没有降雨迹象。 李元预感不妙。 看来，龙王上奏求雨一事并不顺利。 他得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 这天，正午。 两个葫芦在奉阳郡上空飞过。 上面骑乘着一男一女二人。 正是李元和青桃。 他们从文阳县取了水，准备返回奉阳县。 路程走至一半，忽见荒凉的大地上出现几个奇怪的脚印，格外显眼。 “主人您看，好大的脚印！” 青桃眼尖，飞行时俯瞰大地，发现异样。 李元心念一动，令如意葫芦迅速下落。 因为干旱，草木皆已干枯，野兽要么迁徙，要么死去，放眼一望全是灰白色的干土，以及一道道旱裂。 空旷，荒凉！ 可就在这片毫无生气的大地上，出现了几个脚印。 脚印有十尺长，十尺宽，三尺深，像巨兽所留，又肥大又怪异。 能一脚踩这么深，估计体重得有几千斤。 “好大的脚！” 青桃飞落在地，认真地比划一下，感觉自己可以整个躺进脚印里。 换言之，脚印的主人一脚踩下，估计她就成肉饼了。 她每日于此经过，从未见过脚印，更未见过巨兽。 不难猜测，脚印是昨晚刚刚留下的。 “巨人？” 李元不由想到老妇所说的“巨人”。 三个月前，巨人落于奉阳郡，一口喝光河水，由此大旱降临。 之前他以为是老妇老眼昏花，对老妇说的话将信将疑。 如今见到硕大脚印，更信了几分。 奇怪的是，附近的脚印只有七八个。 若是巨人从此经过，该留下长长的足迹才对。 除非，它是飞行，或者遁地！ “青桃，你在此等待，我去地下瞧瞧！” 李元吩咐道，随即手中掐诀，口中念咒，施展了一个遁地之术。 脚下一踏，身躯陡然没入地面。 遁地后，他的身体不断下沉，越来越深，并未发现什么巨人，或者妖魔。 直至沉入百丈之下，正当准备放弃时，脚下忽然一空。 嗯？ 李元迅速往下堕，双腿和身躯接连离开土层。 却到了一个地下洞窟中！ 唰！ 李元赶紧拔出长剑，小心翼翼。 心神警惕到了极点。 万一真有妖魔藏身于此，他必须防备。 “火眼金睛！” 地下百丈，伸手不见五指。 还好李元学会了火眼金睛的法术。 施展后，双眼可在黑暗中勉强视物，也可辨别妖邪。 扫视四周，终于看清。 这是一个藏于地下百丈深的地洞，四面封闭，十分宽敞，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挖出来的。 “好臭！” 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道冲入口鼻，呛得李元连连咳嗽。 这味道，像尸臭！ 甚至更难闻。 李元屏息，硬着头皮往前探查。 整个地洞空荡荡的，并无巨人，也无妖魔。 除了干干的泥土，便是石块。 直至走到地洞中间，李元发现了一块烂肉。 烂肉硕大如磨盘，透着褐黄色。 像从尸体上脱落下的皮肉，怪不得如此恶臭。 “那妖魔会遁地之术，居然藏至地下百丈，怪不得连龙王都寻不见它的踪影！” 李元自言自语道。 这东西倒也精明，躲藏于奉阳郡的地下，吸干所有水，凭空制造了一场大旱。 如今不知又逃去何处，难以觅踪啊。 “遁！” 李元走了一圈，没再发现异样，又实在忍不了这股恶臭，立即施展遁地术，离开地洞。 片刻后，从地面冒了出来。 “主人！” 见主人平安，青桃松了口气。 “下面有什么？” 李元抖抖身上的泥土，将发现的地洞和尸臭之事告诉青桃。 又道：“这妖魔诡诈，藏于地下作乱，很难寻觅。” “如今又不知逃去何处！” 青桃咬着嘴唇，若有所思，道：“主人，会不会是……旱魃？” 她想起在道观看的一些志怪书籍，有关于旱魃的记载。 说旱魃乃上古时代遗留的妖魔，体型硕大，形如巨人，面目狰狞，浑身腐烂，所到之处河水枯竭，天不降雨，导致大旱之灾。 这话，点醒了李元。 他仔细思索所知的线索，竟与传说中的旱魃一一吻合。 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第33章 甘霖 清晨。 日出东方，天色渐白。 这一夜李元没怎么睡，一直思索“旱魃”之事。 旱魃作乱，致使奉阳郡大旱，即便求下一场甘霖，也不能解决根源。 因为旱魃会吸干所有的水，让奉阳郡再次大旱。 寻找旱魃的藏身地，将其灭杀，才能斩断根源，解决问题。 如何找？ 这事还得靠龙王。 旱魃喜欢干旱，讨厌雨水。 只需一场雨，定能令其现出原形。 “天黑了！天黑了！” “娘亲快来看，好大的云！” 庭院中，忽然传来月月兴奋的喊叫声。 李元起身，透过窗户往外一瞧，见天色骤然变黑，大地一片昏暗。 刚刚出太阳的东方，也被黑云遮蔽。 嗯？ 这大清早的，怎么天黑了！ 李元出门，见半空中乌云密布，大块大块的黑云凝聚在奉阳郡上方，越来越厚，好似一床床黑色棉被。 “哈哈……要下雨了！” 月月娘亲手舞足蹈地大喊着，“真要下雨了！” “老天爷开恩！” 青桃听到喊声，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仰头望天。 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在奉阳郡苦等一月，终于等到这场甘霖。 半空中，乌云越堆越厚，越积越多，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连成黑压压一片，几乎压到了大地上，触手可及。 奉阳郡的百姓们全冲出家门，仰头望天，兴奋地大呼小叫。 “这……这是要下一场大雨啊！” “老天爷开恩！老天爷开恩！” “下吧！越大越好！” 百姓们狂呼，拥泣，跪地，拜天！ 煎熬了三个月，他们终于见到了下雨的迹象，能不激动么。 久旱逢甘霖，心情可想而知！ 轰！ 一道雷电在乌云中炸开，响彻天地。 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轰隆隆！ 紧接着又是几道闪电劈下，将天地照得一片明亮。 白光在云层中闪来闪去，轰隆隆炸响。 因黑云遮掩，大白天忽然变成黑夜。 闪电划过，又将黑夜照成了白日，如此往复。 “龙王果然求来了玉帝的降雨旨意，正是好机会！” 李元大喜。 他正发愁寻不到旱魃的踪迹，如今龙王降雨，旱魃必定被惹怒。 只需守株待兔，等旱魃出现，将其灭杀即可。 轰隆隆！ 雷电交加。 北方半空中，赫然有一条金龙穿云入雾，威势腾腾，一会盘旋九天，一会吐出云雾，一会双目射电。 却是那清河龙王，正布云施雨。 李元见之，将如意葫芦扔出，骑乘升空，往北飞去。 “主人！” 见状，青桃也赶紧骑上如意葫芦，跟随主人。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奉阳县，落在百里外一个高高的山坡顶上。 放眼望去，整个奉阳县尽收眼底。 半空中，金龙上下飞腾，翻云覆雾，口中吐雨，目含雷电，正准备为奉阳郡带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这条金龙，正是清河龙王！ 他现出原形真身，竭尽全力布置云雨，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是道长！” 他双眼一定，见地上站着一个金袍道士，立即认了出来。 旋即化出人形模样，腾云驾雾而来，落在山坡上。 “道长，别来无恙？” 龙王彬彬有礼道。 李元拱手还礼，“多谢龙王大人记挂！” 二人依旧十分客气。 三言两语，俱是寒暄。 在李元眼中，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地仙，怎敢怠慢。 在龙王眼里，面前的道士背景强大，更不敢得罪。 “道长，这桃树精是……” 龙王看了看李元身后的青桃，问道。 不愧是地仙，一眼就看破青桃的本相。 李元笑笑，“是贫道的好友，已入正道。” 青桃上前几步，面色冷淡地行礼，“青桃，拜见龙王大人！” 语气中或多或少带些怨气。 她曾去过清河龙宫，想拜访龙王，求取甘霖。 尴尬的是，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轰出门。 心里自然存有芥蒂。 “桃树成精，很是难得，跟随道长好好修行，定可成就正果！” 龙王笑呵呵道。 “龙王谬赞，贫道引之入正途，走仙道罢了。” “至于能否修成正果，且要看天意！” 李元自谦道，随之提及正事，“对了，差点忘了道喜，您求得玉帝旨意，降下甘霖，既是百姓之福，也是天大的功德，可喜可贺！” 听到这话，龙王却面无喜色，反而满目忧愁，“道长，不瞒你说，小仙这次上奏天庭，不仅没求下降雨的旨意，反而惹恼了玉帝！” “唉，玉帝罚小仙在龙宫禁闭三年，不再掌管风雨之职！” “何来的功德！何来的可喜可贺！” 什么！ 李元吃惊极了。 这事，他确实没料到。 太出乎意外了。 他见清河龙王一早布云施雨，以为得了玉帝的旨意，没想到…… “龙王大人，那这场雨……” 李元欲言又止。 龙王深深叹口气，目光远眺，望着因干旱而荒凉的大地，道：“这场雨，乃小仙私自而为！” “既然玉帝不改天意，小仙只得违抗天规，私下甘霖，解救奉阳郡之危！” “无奈！无奈！” 李元沉默了。 从龙王眼中，他看到了无奈，看到了悲凉，也看到了对奉阳郡的怜悯。 龙王四次上奏天庭，想请玉帝下旨降雨，拯救奉阳郡的百姓。 可帝意难改，终究无力回天。 绝境之中，另辟蹊径！ 既如此，龙王索性来个先斩后奏。 竭力为百姓降一场甘霖，要杀要剐，便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为仙者，听天命而不闻百姓之苦，又有何用！ “呵呵！” “道长，小仙去也！” 龙王忽地大笑两声，身形化作一条金龙，冲天而起。 登时，雷电大作，乌云震颤。 狂风四起，呼啸四方！ 整个大地被厚云覆盖，黑如夜。 道道雷光闪烁，划破天际。 显然，清河龙王是倾尽全力，要下一场暴雨。 这场雨，赌上了他的身家性命及千年修来的仙位。 值么？ 没人知道答案。 李元也不知，心中唯有无尽的佩服。 说实话，若他是龙王，断不会为一郡百姓而违抗天规，舍弃仙位和性命。 教化妖精也好，求取功德也罢，他都是有私心的，只想早登仙位，得道长生。 抛却私利，只为芸芸众生，没几人能做到。 做到的，便是真圣！ 咔！ 又是一道响雷，在天空炸开。 啪！ 啪啪！ 豆大的雨点纷纷而落。 一滴！ 两滴！ 三滴！ 落在脸上，落在胳膊上，落在脖子上。 凉凉的! 第34章 旱魃 嗒！ 嘀嗒！ 雨点砸在屋顶瓦片上，发出清脆响声。 嘀嗒嘀嗒！ 声音越来越急，繁音促节连成一片，像爆豆一般。 屋顶，地面，很快就湿了。 “下雨了！” “感谢老天爷！” “终于下雨了，奉阳郡有救了！” 百姓们狂喜，冒着风雨，纷纷朝天而拜，感谢上苍降下甘霖。 他们岂知，该谢的非是老天爷，而是那清河龙王。 哗哗！ 雨势越来越大，连成一条条水线，从半空垂落地面，中间都不带断的。 像巨大瀑布从天而降，淹没大地。 风儿嘶吼，雨儿疾疾，雷声滚滚，乌云浓浓。 当真是“风怒欲拔木，雨暴欲掀屋。风声翻海涛，雨点堕车轴。” 奉阳郡百姓期盼这场雨期盼了太久。 甘霖忽至，犹如新生！ 此时没人去避雨，甚至本来在屋里的都撒欢似跑了出来，在雨中狂呼，奔跑，一个个像疯子。 眨眼都淋成了落汤鸡。 男人们相觑狂笑，向天跪拜。 女人们拎着裙子在雨中翩翩起舞。 孩童们则在泥泞中欢快地打滚，嬉闹，弄得满身脏兮兮。 “雨！好大的雨啊！” “快接水！” 家家户户把锅碗瓢盆全拿出来，放在院里接水。 砰砰！ 啪啪！ 雨水击打声，像演奏乐器。 高亢而嘹亮。 雷声滚滚，则像锤鼓。 和着这雷声，磅礴大雨愈演愈烈。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像有一道河从九天坠落。 大地如渴极的怪兽，雨水落下就被它喝得干干净净，大口大口饮入。 随着雨越下越大，这头怪物终于“喝足”。 湿漉漉的地面上积出一个又一个水洼。 水洼连成片，变成小溪。 小溪流淌，最终汇聚于江河。 …… 百里外，山坡上。 雨点狂暴落下，拍打地面。 片刻，李元身上的道袍湿了大片，头发也满是水珠。 “主人！” 青桃忘了带伞，附近也寻不到避雨之处，眼见主人淋雨，不由有些焦急。 她自己淋雨无所谓，怎可让主人淋成落汤鸡呢！ 于是脚下一跺，生出条条树根，直接扎入地底，随后身形变幻，化作一株桃树。 桃树开枝散叶，长有三丈高，开满密密麻麻的桃花，如一把巨伞，正好为李元遮风挡雨。 嗯？ 雨忽然停了？ 李元抬头一瞧，不由笑了笑。 这丫头，不懂科学啊！ 雷雨天在树下避雨，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当然，这是戏谑之言。 青桃以身化树，为其挡雨，李元心里很感动。 这丫头性格冷傲，不似红桃那般温柔体贴，也不似紫桃那般热情如火。 但对主人的情谊和忠心无可挑剔！ 哗哗！ 大雨滂沱，下了小半时辰。 地面上形成七横八纵的小溪，缓缓流向奉阳郡的大河。 渐渐，干涸许久的河终于有了水流，自东向西流淌。 死气沉沉的大地，开始复苏。 奉阳郡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主人，那河中有怪异！” 青桃长高三丈，眺望四周，发现远处河流有些不对劲。 奔流的河水忽然向中间某个位置急涌。 好像有一张巨口，在此吞吸。 片刻，河中好不容易积攒的雨水被吸个精光。 河流再次干涸。 李元见之，脸色一变。 难道是旱魃？ 旱魃最喜干燥，最厌恶雨水。 如今天降大雨，定会被惹恼而现身。 正符合李元之前的推测！ 他大喜，将长剑背在身后，立即甩出如意葫芦，骑乘赶去。 “主人等我！” 青桃赶紧化出人形，乘如意葫芦，跟上主人。 不一会，到了那河流之上，见河底出现一个恐怖的大坑，黑洞洞不见底，所有雨水都流入其中。 “下去看看！” 不等二人落地，黑洞中忽然喷出一股诡异的狂风，席卷四周，腐化一切，同时伴随着一股恶臭气味。 “好臭！” 李元和青桃同时屏息，定睛一看，黑洞中赫然飞出一个庞大身影。 其长着又长又粗的腿脚四肢，身形似人，却比人大得多，足有几十丈高，两只肥大的脚踏在地面，一步便是一个大坑。 最可怕的是巨物的脸，青面獠牙，眼中流脓，如腐烂多年的尸体，身上都是一块块褐黄色的腐肉堆积。 隔着许远，都能闻见一股恶臭味。 传说中，旱魃是上古时代的妖魔，且本是一个貌美女子。 看这模样，男女先不提，貌美是丝毫看不出。 “旱魃！” “竟是这妖物作乱！” “怪不得奉阳郡会突遭大旱！” 半空中，正布云施雨的清河龙王也发现了旱魃，脸色一沉。 这类妖魔存在的年头，比他成仙还要久。 往往是神仙都难对付的妖中之王，不可小觑。 “道长，此乃上古妖魔旱魃，小心！” 龙王提醒道。 李元点头。 有龙王此说，彻底确认了旱魃的身份。 他更不敢大意，骑乘着如意葫芦小心靠近，右手捏住剑柄，随时准备斩剑。 因为不清楚旱魃的实力，李元不敢贸然出手。 一直试图寻找弱点。 忽然，旱魃口中发出一声诡异的吼叫，如龙吟凤鸣，而后身上冒出诡异的火光，四周大地像火炉一般，无比炙热。 雨水还未落地就蒸发掉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迅速干裂。 方圆百里内再次陷入干旱。 不愧是旱魃，好厉害！ 简直是个小太阳！ 离旱魃越近，火焰的炙烤越强。 堪比那传说中的火焰山。 幸亏李元吃了不少仙丹灵药，炼成金刚不坏之体，倒不怕旱魃的炙烤。 哪怕真跳进火焰山，亦无碍无事。 青桃就没这般本事了，她根本不敢靠近。 一旦靠近，身体如进入火海，片刻化为灰烬。 只好盘旋于空，观望局势，口中出言提醒主人。 吼！ 旱魃并不想和李元战斗，吸干四周的雨水后，立即钻入地下。 遁地术！ 别看旱魃体型庞大，钻地是一把好手，眨眼就没了踪影，唯有炙热的大地，几乎连石头都烤化了。 遁地！ 李元也施了遁地法，身形下坠，没入地面之下。 同时开启火眼金睛，在地下勉强视物。 那旱魃遁地的速度极快，眨眼挪移了百丈。 比在地面还快！ 第35章 两剑 地下，一人一妖，一前一后，相隔越来越远。 李元将遁地术施展至极限，依然追不上旱魃。 这家伙太擅长遁地术了！ 不一会，拉开了百丈远。 眼看要追丢时，忽然，旱魃猛地一跃，自己冲出了地面。 附近，正有一条大河。 因雨水集聚，大河的水涨了三尺高，滚滚流淌。 旱魃一脚踏入河中，忽地张开嘴巴，吐出一口浊气，再猛地一吸。 口如黑洞，吸水而入。 片刻，滔滔河水片刻被旱魃吸尽，露出干涸的河底。 这家伙简直是一块巨大海绵，无论多少水，都能吸干。 怪不得旱魃所至之地，方圆几百里都大旱成灾呢！ 趁机，李元从旱魃的背后冒出地面，手中赫然拔剑。 惊绝剑法！ 李元斩剑，素来没有花里胡哨。 便是凝聚剑气，将一剑之力发挥出来，以绝对力量进行碾压。 对他而言，世上没有一剑解决不了的事。 如果有，那就两剑！ 轰！ 剑落。 一道金色剑光疾驰冲去，从旱魃的身躯上竖切而过，形成月牙形状的剑气，如巨大的犁，狂奔向前。 眨眼犁出数里远。 大地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金光刺目，剑气纵横。 百丈之内，尽皆毁灭！ “好强的一剑！” 半空中，龙王见李元出手，不禁面露骇然。 以人仙之境界，却斩出如此惊艳的一剑，着实强悍！ 整个修行界，能斩出这一剑的应该没几人。 有，也是修炼千年的老怪，且极为精通剑法，方可做到。 龙王岂知，李元狠狠压制了剑法的威力。 这一剑，只发挥出了皮毛本事。 饶是如此，依然足够惊艳！ 砰砰！ 旱魃的身躯迅速分化，炸裂，被一剑劈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身躯也碎成无数烂肉，散落在大地上。 地面被灼烧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恶臭味也更浓了，随风飘出数十里。 粉身碎骨，不过如此！ 可旱魃乃上古妖魔，活了不知多少年头，哪这么容易被杀死。 还来不及高兴，那些被斩碎的烂肉忽得飞起，向中间冲去，从脚到头，从四肢到身躯，如垒石块一般迅速凝聚，又恢复了原本模样。 吼！ 旱魃极其愤怒，转身朝向李元，一双空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四周的温度陡然升高，连石头都被烤得融化了。 哇！ 它张开巨口，露出一条青黑色的腐舌，猛地一吐！ 浑黄的浊气如江河决堤一般，从旱魃口中喷吐而出，味道更恶臭了几倍。 四周数里，皆被浊气覆盖。 好家伙！ 李元感觉像待在满是腐尸的坟场，味道呛得他头晕眼花，手脚无力。 当然，这浑黄浊气的厉害之处不是臭气，而是腐蚀。 浊气所及，地面上的石头被腐蚀成了汁水，大地下沉，土壤也被浑黄浊气所染，迅速融化，像熬制的黄色汤汁，浓稠，难闻。 这浊气显然是旱魃的绝招，再配上浑身如火炉般的炙热，足以将周身一切融化，连神仙都不敢轻易靠近。 不愧是上古妖魔！ 怪不得能在人间肆虐而不死，一般的修仙者想斩杀这怪物，极其艰难！ 除非几位人仙联手，方有可能！ 浑黄浊气虽厉害，可对李元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那么多仙丹灵药可不是白吃的。 除了九天神雷和大罗金仙的手段，三界内应该没有什么力量能破掉金刚不坏之身。 旱魃的浑黄浊气，还差得远。 “道长，小仙助你！” 咔！ 咔咔！ 见李元被浑黄浊气所困，龙王以为他危在旦夕，于是双眸一定，于云雾之间劈出两道金色雷电，轰向旱魃。 龙王的雷电是降雨所用的普通雷电，威力比天雷差得远，但劈在旱魃身上好歹起了些效果，直劈得皮开肉绽，烂肉横飞，也让旱魃分了心。 “主人！” 青桃更急得不行。 她知道主人神通广大是一回事，心中担忧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身形一抖，化出数百条桃花藤，往那旱魃身上飞去。 可旱魃的的火和浑黄浊气太厉害，桃花藤话未靠近就灰飞烟灭了，无济于事。 “青桃，速速让开！” 李元被困在浑黄浊气中，冷静地喊道，神色渐渐情凝。 “主人！” 青桃咬咬牙，不敢不听主人的命令，赶紧驾乘如意葫芦远遁而去。 李元是怕自己出剑太狠，伤及无辜。 等青桃走远，他再次抬起手中长剑，举过头顶。 身上被压制的灵气忽地暴涌。 如同堤坝，哪怕只开一个小口，水流暴涌的冲击力依然很强。 李元尽量控制，将灵气注入剑身。 叮叮！ 长剑铮鸣！ 金光如日！ 剑斩！ 恐怖的剑光暴涨百倍，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横扫，在天地间荡起一阵狂风。 化为浓汁的地面被剑气一扫，瞬间灰飞烟灭，甚至又向下斩了数丈深，形成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 剑光直冲旱魃而去。 如天降神雷，地生圣火！ 足以斩灭一切！ 旱魃慌了，怕了，直愣愣盯着那道势不可挡的剑光，竟忘了逃跑。 这一剑，太强！ 连旱魃这等上古时代的老妖魔，都感到深深的恐惧，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 仿佛斩出这一剑的不是李元，而是天上的大罗金仙！ 轰隆隆！ 被剑气一荡，浑黄浊气烟消云散，一丝不剩，天地清明。 旱魃的复苏能力也没用了，因为它的整个身躯都被剑气斩得灰飞烟灭，连根毛都不剩，如何复活？ 刹那，剑气已横扫出数十里，在荒凉的大地上斩出一道长河。 宽七丈，深数十丈，长不见尽头！ 倒是给奉阳郡的百姓省了事，以后在此种地灌溉，不用挖河了。 “这一剑……” 龙王目瞪口呆，一双龙眼睁得比碗口还大，心中震撼，半天没回过神。 甚至忘了布云施雨。 太惊讶了！ 先前李元的第一剑，已足够令他意外。 而第二剑的威力，比第一剑更强数倍，直接震碎了龙王的三观。 之前他对李元客客气气，甚有忌惮，是因为天庭的旨意。 如今见识了李元真正的实力，顿时心服口服。 第36章 雨后清朗 一剑惊天地，泣鬼神！ 若非亲眼所见，龙王绝不敢相信，未成仙之人能斩出如此恐怖的一剑！ 他不禁怀疑，道长是不是某位大罗金仙在人间的化身，故意扮猪吃虎呢！ 可能性不是没有。 仙界那些大佬，就有无聊的会这么干。 加上天庭之前所发的诏书，龙王是越来越看不懂李元的身份了！ 总之，这一剑令龙王心服口服。 他不敢想，这一剑是不是李元的极限？ 若斩出第三剑，会不会更强？ 那么第四剑，第五剑呢？ 事实的确如此。 李元出剑，是不敢动用全力的。 第一剑，他在试探，试出旱魃的大概实力。 第二剑，才有把握将其击杀。 如果还杀不了旱魃，仍能将这一剑的威力提升数倍！ 甚至，数十倍！ …… 旱魃已除，天地清明。 四周恢复平静。 唯有雨声阵阵，雷声滚滚。 李元将长剑收起，松了口气。 斩杀旱魃，意味着为奉阳郡除去后患。 加上龙王降下甘霖，总算解了大旱之灾。 百姓得救，万民欢呼，自是极大的功德。 咔嚓！ 龙王也干劲十足，当空劈下几个响雷，继续布云施雨，使出浑身解数，降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布云施雨，故而格外卖力。 哗哗！ 雨势更涨，如天河当空，灌入奉阳郡。 天地白茫茫一片。 伴随着滚滚雷声，大地已成一片泽海。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从清早下到傍晚，才渐渐停息。 乌云散去，晚霞满天。 藏了一天的太阳，泛着红光挂在山外。 映着水波粼粼的大地，一片霞红。 好一幅黄昏雨后图！ 这场雨下得太畅快了，将干旱已久的大地彻底浸透。 雨水成河，灌溉千里。 田地里也满是水洼，等过几天干一干，就能播种庄稼，等待丰收了。 有水，有粮，奉阳郡的百姓们就有了活路。 等雨停，一个个兴高采烈，奔走相告，在大街上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说这场雨救了全郡数十万百姓，一点不夸张。 再不下雨，水井枯竭，万物尽灭，整个奉阳郡变成人间炼狱，谁都活不下去。 “感谢上苍！” “上苍降雨，救我等于水火啊！” 百姓纷纷叩头，朝天而拜，感谢老天爷。 遭了灾骂老天爷，降了雨拜老天爷。 大概这就是“老天爷”存在的意义。 …… “获得功德100点！” “当前功德：400点！” “当前寿命：3892年！” “当前灵气：3401000缕！” 系统内，出现了大量信息。 主要是功德增加。 李元斩杀旱魃，救济百姓，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100点功德。 还不错！ 不知不觉，功德攒到了400点。 可惜未解锁新的法术。 下一个法术需要500功德解锁，李元算计着，再斩杀一只厉害的妖魔，大概就够了。 哗啦啦！ 一直为李元遮风挡雨的青桃化为人形，抖了抖身上的水。 她浑身全然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鞋子满是泥水，头发湿漉漉的。 浑然一个落汤鸡模样，十分狼狈。 不过看到主人未被雨淋，她就放心了，用手一点点拧干衣服和头发。 湿鞋子穿着难受，索性脱了，赤脚而立。 “道长！” “这场雨，下得如何？” 龙王腾云驾雾而来，欢欢喜喜。 脸上带着骄傲之色。 “好雨！好雨！”李元连连拍掌，“堪称‘甘霖’，下得淋漓尽致，贫道替奉阳郡百姓，多谢龙王了！” 这个“谢”字，龙王当得起。 龙王违反天规，忤逆帝命，降下这场甘霖，若写入史书，便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哈哈……” “畅快！” 龙王哈哈大笑，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老龙我掌管风雨千年，只听玉帝旨意降雨，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畅快！” “这种感觉，就像……” 龙王嘿嘿一笑，手掌捋着龙须，“像便秘久了，在茅房里一泻千里，酣畅淋漓！” 骤然的粗俗比喻，把李元搞蒙了。 这是神仙能说的话？ 倒挺接地气！ 片刻，他也哈哈大笑起来，“龙王之比喻妙极！妙极！” 一人一仙，相视大笑。 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久久不绝。 此时远眺，夕阳仍在山外挣扎，固执地不肯落下。 火红的晚霞照亮半边天。 大地上满是水洼，仿佛一面巨大镜子映着霞光，亦是一片火红。 天上地下，交相辉映。 这一幕，如诗如画！ 可惜李元没什么文采，不然真想做一首诗词，以抒心意。 “道长，今后有何打算？” 龙王微微叹口气，问道。 李元稍加思索，“自是积攒功德，争取早日成仙。” “龙王大人您，便是贫道的目标！” 听了这有些恭维的话，龙王呵呵一笑，道：“世人只道神仙好，不知神仙也有神仙的难！” “道长孑然一身，于人世间逍遥自在，岂不快活！” “成仙，未必如愿！” “道长三思啊！”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神仙与天地同寿，脱三界轮回之苦，可未必自由自在。 当然，李元不会因此放弃成仙。 得仙位，求长生乃是正道。 有好处有坏处，但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多谢提醒，”李元点点头，“龙王大人您呢，有何打算？” 问出此话，就有些后悔了。 龙王触犯天规，难逃在剐龙台上挨一刀，还能有什么打算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龙王并未在意，反而释然一笑，“小仙犯了错，自当去天庭认罪，如实禀告玉帝，要杀要剐，皆听旨意！” 看来，龙王早做好了准备。 天规严厉，不可容情。 终究一死而已！ 李元不禁怅然，心想龙王为百姓降甘霖，救万民于水火，到头来却落得触犯天条，斩首示众的下场，未免荒谬！ “贫道以为，天道无情，却不能无理！” “龙王拯救万民，功德无量，若玉帝因此而治罪，岂非昏庸？” “有何资格坐在那凌霄宝殿上，凌驾于众生！” 李元一时气愤，说的过了火。 龙王被吓了一跳，急忙道：“道长莫胡言，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被玉皇大帝听去，了不得。 还好李元未成仙，没有仙位，不归玉帝所管，只当他是凡人口嗨而已。 若仙人发此言，是要治罪的。 第37章 保重 “道长，这半瓶琼浆玉液酒，怕是没机会喝了，莫要白白浪费。” 龙王从身上取出一小巧玲珑的白玉瓶子，递给李元。 里面装的正是琼浆玉液酒。 李元有些迟疑，“龙王大人，无功不受禄，贫道……” 龙王笑了笑，强行将玉瓶推来，“道长斩杀旱魃，便是最大的功！” “若道长不收，小仙只好倾倒了去。” 说着，拔掉玉瓶的塞子，就要往地上倒。 吓得李元连连摆手，“别！别！” 这么好的东西，倒了岂不是天大的浪费，于是伸手接过。 掂了掂，里面还有半瓶琼浆玉液酒，“多谢龙王大人！” 龙王仰头望天，捋了捋须发，道：“道长莫谢，这琼浆玉液酒不是白给的，待小仙上天后，请道长帮忙照顾我那清河龙宫中的水族。” “它们本事低微，若遇到了麻烦，还请道长出手。” 原来是此事。 李元自不会推辞，正色道：“龙王大人放心，贫道应了。” 这可不是一句口头答应。 对修仙人而言，口出令行，一言九鼎。 食言而肥乃是大忌！ “多谢！” 龙王拱手一拜，连连道谢，随后脚下生出一片五彩云，腾腾而起。 “小仙此去无回，请道长多多费心了！” 言罢，彩云已飘向半空，御风而升，端个快得很。 “保重！” 李元刚道出二字，抬头一看，龙王的身影已消失在云巅。 天地间，唯有清风朗朗，一抹残日。 此去无回！ 多么无奈的四个字。 龙王私自降雨，违反天规，十有八九要被除去仙位，押赴剐龙台，挨上一刀了。 可叹！ 古诗中，关于赴死的句子实在太多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李元随口就能背出几十首。 可直至此刻，才忽然明白了其中诗意。 …… 天黑了。 明月当空，星辰漫天。 荒野漫漫不见灯火。 李元和青桃骑乘着如意葫芦，返回奉阳县，因来不及返回翠岭山，只好去月月家中，再叨扰一晚。 “大家快瞧，舞狮队来了！” “县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还有花灯呢！” 叮叮当当！ 鼓乐齐鸣！ 奉阳县热闹起来，家家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 街上和过年一般。 舞狮舞龙的，放灯的，唱戏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显然，这是老百姓最淳朴的庆祝方式。 李元坐在屋顶的房脊上，远望整个县城，看得更加清楚。 万家灯火，红红一片。 锣鼓声，鞭炮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喧闹得很。 先前冷冷清清的街上，如今人满为患。 男女老幼，皆上街庆贺。 官府还在东街专门设了一个祭天法坛，百姓们齐齐叩拜，向老天爷上香，以示感恩。 同时祈求以后奉阳郡风调雨顺，莫再遭灾。 “娘娘，外面街上好热闹，咱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月月拉着青桃的手，欢喜地说道。 青桃摸了摸月月的头，温言道：“月月和娘亲一起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月月撅撅嘴，有些失落，“好吧，那我给娘娘带街上最好吃的糖葫芦，等着哦！” “好！” 青桃笑了笑。 等月月娘俩离家去看花灯，她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也坐在了房脊上，双手环抱着膝盖，眼睛直勾勾盯着远处街道上的人群，一言不发。 李元在左，青桃在右。 如此安静地坐了半个时辰，谁都没说一句话。 “有事么？” 终于，还是李元开口。 他太了解青桃的性格了，这丫头一定有事要和他说。 果然，青桃咬着嘴唇，神色有些窘迫，“主人，我……” “明天……我想离开奉阳郡，去长安城看看！” 原来是此事。 李元还以为什么呢。 这事，青桃之前提过，他早答应了，并不意外。 “去吧！” 很简单的回答。 三姐妹如今修炼有成，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妖精。 所以李元是鼓励她们出去闯荡的。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乃是修身养性，增长见识的门路，缺一不可。 只读书，而不行路，那叫书呆子。 只行路而不读书，终究是个莽夫。 “如今世道艰险，天下大乱，路上要小心！” 李元又嘱咐道，顺便传授自己的生存绝技。 “遇到厉害的对手，不可硬敌，能苟就苟，能逃就逃。” “逃跑，不丢人！” 青桃认真记住主人的每句话，点了点头，“嗯！” “主人，我来不及向姐姐和妹妹道别了，您见了她们，帮我说一声。” “行！”李元满口答应，忽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摸索出一本书卷，“这是《太上感应篇》，你且带着，日后好好参悟，每天一读，可去戾养心，好处大得很！” 青桃的性子太偏激，身上的杀气也太重。 这本《太上感应篇》，正适合其研读，去除戾气，修身养性。 “谢谢主人！” 青桃明白主人的心意，伸手接过，小心放在怀中。 砰砰！ 哗哗！ 忽地，夜空中绽放两朵烟花。 星星点点，五彩缤纷，绚丽至极。 紧接着，又是两朵烟花升空，炸裂！ 一朵似桃花绽放，一朵似星辰流转。 看来，是百姓在庆贺。 没一会，县城的东面，西面，南面，北面，都出现了烟花。 如百花齐放，将夜空照耀得明亮而璀璨。 煞是好看！ 青桃起身，远眺夜空，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不禁看入了迷。 “好美！” 她自言自语道。 第38章 天庭治罪 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数十镇天元帅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十数金甲神人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通天柱外缠绕金鳞曜日赤须龙，诸仙台上盘旋彩羽凌空丹顶凤。 好个天宫！ 玉皇大帝正襟危坐，威仪不凡，面前仙台如玉，流光溢彩。 殿下，众仙人齐拜，口呼“陛下”。 正议事时，千里眼忽从南天门赶来，入殿禀告道：“禀玉帝，那奉阳郡忽生狂风，惊雷连连，降下了一场大雨，很是反常！” 玉帝微微皱眉，“朕未下旨令奉阳郡降雨，怎么回事？” “难道清河龙王胆敢私自降雨！” “可知降了多少点数？” 这时，在天庭掌管雨水的雨师站出，道：“禀陛下，臣也观得那奉阳郡的降雨有异常，从辰时下到酉时，降雨十尺零三点！” “什么！” 玉帝一听，面色微怒，“奉阳郡故往一年的降雨点数也不过十尺，这清河龙王好大胆子，简直目无天规！” “天兵天将，去清河龙宫将其捉来，以天规处置！” 天兵天将得令，立即出动，准备去下界捉拿清河龙王。 还未出南天门，却见清河龙王腾云驾雾而至，进了凌霄宝殿，来向玉帝认罪伏法。 “陛下！” 清河龙王入殿，跪地而伏，浑身瑟瑟，“微臣私自为奉阳郡降雨，违反天规，确有此事，请陛下责罚！” 玉帝冷笑一声，手震仙台，道：“清河龙王，你好大胆子，明知违反天规乃死罪，还敢故意犯之，是在挑衅朕的威严么！” “微臣不敢！” 清河龙王吓得浑身一抖，伏地不起，额头不敢抬一分，“微臣眼见奉阳郡遭受大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实在于心不忍，便私自下了一场甘霖，请陛下明察！” 听了这话，玉帝更加生气了，脸色铁青，“你的意思是朕未体恤下界苍生，还需你一小小龙王来教朕？” 清河龙王本是自辨之词，不料反而惹怒玉帝，吓得六神无主，“微臣不敢！微臣绝无此意！” 他小小地仙，哪猜得透玉帝的心思。 句句实言，反而触怒天威。 “哼，谅你也不敢！” 玉帝双目生光，扫视凌霄宝殿，威严道：“诸位仙家，觉得此事该当何论？” 众仙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对于此事并无太大分歧，都觉得该按天规处置。 那太白金星手持拂尘，躬礼道：“玉帝，臣以为天规法严，不可松怠，必严厉治之，否则日后众仙学去，以拯救苍生之名违抗旨意，岂非天下大乱！” “太白此言有理，”一旁，托塔李天王点点头，甚为赞同，“天庭执法当严，按天规处置，将这清河龙王除去仙位，押赴剐龙台斩首便是！” “陛下，臣也觉得当斩！” 广目天王附和道。 众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道龙王该杀。 他们察言观色，见玉帝龙颜大怒，怎会逆言，为区区一个地仙说话呢，自然都顺着玉帝来。 “该杀！” “龙王私自降雨，自认不讳，当按天规处置！” “请陛下降旨，革去清河龙王的仙位！” …… 清河龙王伏拜在地，耳听众言，心情低丧到极点，眼角竟流出两行清泪。 倒不是怕死，而是无奈。 想他一片赤诚之心，降雨拯救奉阳郡数十万百姓，到头来，天庭诸仙连一个为他说好话的都没。 好似他是那十恶不赦之徒，早该被除仙斩首了！ 可叹啊！ 不过细想后，清河龙王释然了。 他不过是一小小地仙，无权无势，虽掌管一方风雨，却位卑得很。 天庭这些上仙是何等身份，与其素无交情，怎会为他说话呢！ “既如此，清河龙王，汝可还有辩解之词？” 玉帝装模作样地问。 清河龙王摇头，心如死灰。 众仙都觉得他该杀，那他还有何话说。 唯有一死，以正天规！ “微臣……无话！” 玉帝大手一挥，手中腾腾出现了一张金卷，一支仙笔，“且在认罪金卷上写下前因后果，及汝所犯天规！” 说罢，那金卷和仙笔已飞至清河龙王面前。 这是天庭的规矩。 要除仙位，需以认罪金卷昭告天道，毕竟仙位乃天道所赐，非是随随便便剔除的。 清河龙王双腿跪地，伏于地上，打开金卷，手持仙笔，也不再犹豫，索性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写下，既无虚言夸大，也无遗漏。 天道昭昭，不必隐瞒！ 足足写了一千零八个字，将其呈给玉帝。 玉帝手持金卷，大概扫了眼，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走走流程罢了，该治的罪要治，该杀的头要杀。 可看到最后，他忽的眉头一皱，问道：“清河龙王，你金卷上所写，那奉阳郡的大旱乃旱魃所为，是真是假？” 清河龙王不敢扯谎，“禀玉帝，确是旱魃所为，微臣亲眼所见。” “不除旱魃，微臣再下一百场雨也无甚用处。” “嗯？”玉帝更加疑惑，以为龙王妄言，“那旱魃乃上古妖魔，本事不小，你一小小地仙能将其除掉？” “怕不是编造谎言，故意邀功，想朕赦免你的死罪！” 清河龙王冤得很，满脸委屈道：“陛下，微臣只懂布云施雨，哪会降妖除魔，是人界一位道长剑斩旱魃，将其除去！” 一听这话，众仙都笑了，笑这龙王连谎话都不会编。 人界道士除去上古妖魔？ 岂非荒谬！ 玉帝怒极而笑，“呵呵，那道士是何人，你倒说说！” “若查无此事，便是你编造谎言，哄骗于朕，要下十八层地狱，受永世之苦！” 这刑罚不是开玩笑的。 神仙被除仙斩首后，仍有魂魄，可入地府，轮回转世。 下了十八层地狱，则意味着永世不得超生，太狠了！ 清河龙王也真的怕了，额头冒汗，颤抖道：“陛下，是……是翠岭山闲云观的闲云道人，他剑术通天，修为强大，两剑将旱魃斩死！” “微臣……不敢妄言！” （求推荐票，一周没人给我投票，太惨了） 第39章 恩泽 翠岭山闲云观？ 那个道士？ 那个一剑斩至天庭的道士？ 玉帝闻言，脸色一变。 别人他可以不信，但说那道士斩杀旱魃，他一万个相信。 毕竟能一剑从人界斩到仙界，劈碎南天门的家伙，杀旱魃不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么。 天庭众仙神的表情和玉帝差不多，既有震惊，也有惧色。 那道士是何等人物，玄天镜查不清他的身份，如来佛祖探不出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连太上老君都不肯多言。 当日，南天门被毁，玉帝怒不可遏，后来不也忍气吞声，甚至诏发旨意，令三界诸仙以礼待之，不可得罪。 没想到，清河龙王竟和那道士有交情。 事情不好办了。 刹那，整个凌霄宝殿鸦雀无声，大家眼看着眼，面对着面，神情尴尬极了。 唯有清河龙王一脸懵，他作为下界地仙，并不清楚天庭大事，还以为玉帝和众仙要重重责罚他，心中悲怆。 若真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他可太冤枉了！ “速速取‘元神图’来！” 玉帝轻咳一声，打破凌霄殿的冷寂。 元神图，乃一样特殊的先天法宝，可照神仙之元神，及元神内的记忆，念头等等。 有此法宝，没人能欺骗玉帝。 只需一照，诸事皆明。 除非大神通者，连自己的念头和记忆都可隐藏。 那般人物，少之又少。 “陛下，元神图已取来！” 片刻，天兵天将捧着一张白色图卷，进了凌霄殿。 展开后，是一张长一丈，宽七尺的无字白卷。 如雪如玉，纯洁无瑕！ 玉帝手掌一挥，射出一道耀耀金光，打入元神图内。 登时，元神图如活物般盘旋于空，其上张开一个大口，吞吸之余，将清河龙王的元神摄了进去。 空无一物的白卷上有了变化，却出现一条金龙。 正是清河龙王的本相元神！ 当然，玉帝想看的非是元神，而是清河龙王的记忆。 元神图再次铺展，绕清河龙王的身躯飞了一圈，速度缓慢。 飞转时，上面开始显现近几日清河龙王的所有记忆。 先是数日前，在清河龙宫内，他与李元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一人一仙，对饮那琼浆玉液酒。 当李元的面孔出现在元神图中，众仙齐齐屏息，面露骇色。 正是当日一剑斩天庭的道士！ “是他！” “就是他！” 千里眼看得最是清楚，信誓旦旦道。 玉帝一下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目不转睛盯着那元神图。 “继续！” 元神图不愧是先天法宝，自带录像重播功能，将清河龙王的记忆一点点提取，原封不动地显示在图卷上。 自然，包括李元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以及二人商议解决奉阳郡大旱的对话。 接下来，记忆往前推进，则是到了天庭，清河龙王持着奏书金卷，来天庭上禀玉帝，求玉帝下旨为奉阳郡降雨。 结果被玉帝痛骂一顿，罚他在龙宫闭关反省。 随后，记忆来到了今日，便是清河龙王私自降雨的场景。 正如龙王所讲，奉阳郡的大旱是因旱魃作祟。 一场大雨，将旱魃引出地面，暴露真身。 随后，道士挥斩出两剑，将旱魃斩杀。 一剑试探，一剑解决。 好快！ 这两剑在神仙们看来，平平无奇，不足为道。 相比于之前斩塌南天门的一剑，的确太平平无奇了！ 记忆的最后，是李元和清河龙王分别的一幕，清河龙王自知犯了天条，准备上天庭主动认罪。 道士有些义愤填膺，为龙王抱打不平。 听到所说之言，众仙都慌了，怕了。 道士说：“龙王拯救万民，功德无量，若玉帝因此而治罪，岂非昏庸？有何资格坐在那凌霄宝殿上，凌驾于众生！” 众仙不约而同，看向宝座上的玉皇大帝。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谁都不敢出声。 道士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细思极恐！ 连玉帝都慌神了，表情复杂。 感觉自己的座位忽然像火一样烫！ 若是普通的修仙者或凡人说出这话，玉帝不会在意，管都不管。 世上万万人，每日口嗨骂老天爷骂玉帝的人太多了。 他想管也管不过来，总不能在人间定一条规矩，不准辱骂玉帝吧！ 他是天上之帝，管的终究是仙，不是人！ 可那道士说出这话，意义就不一样了。 因为众仙知道，他不是口嗨，而是真有能耐为之。 急了眼向天庭斩个千百剑，致使仙界崩塌，天地大乱，玉帝这位置还坐个屁！ 五百多年前孙猴子大闹天宫，就够众仙受的了。 若是道士也找个借口打上天来，后果更严重！ 谁能对付？ 谁敢对付？ 所以这事的关键早就和龙王无关了，一个小小地仙，生死没任何意义。 关键是，不能招惹那道士！ 终究还是太白金星机灵，赶紧给玉帝一个台阶，道：“陛下，依老臣看，清河龙王虽违反了天规，但事出有因，是为拯救奉阳郡的百姓，功过相抵，不可重罚！” “请玉帝三思！” 托塔李天王也上前一步，拜道：“陛下，太白所言有理，人间有句话唤作‘法外容情’，天规虽严，也当有容情之处。” “清河龙王为苍生着想，立下功德，乃大善！” “杀之，有违天道！” 众仙也纷纷附和，为龙王说情。 “请陛下开恩！” “请陛下开恩！” 好家伙，先前还人人得而诛之。 这会又成了大功臣。 转变太快了！ 一直跪在地上等死的清河龙王彻底糊涂了。 他是在做梦？ 不可能吧！ 天庭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仙们，居然异口同声为他开口求情？ 他一定在做梦！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他何德何能！ 玉帝当然得顺着台阶下，手掌一挥，将元神图收起，威严道：“众仙说得有理，朕以天规治三界，也当以苍生为先，宽厚仁德才是！” “清河龙王，你犯下天规，私自下雨，本是斩首之罪，不过念你一片仁心，拯救了奉阳郡百姓，又灭杀妖魔旱魃。” “功过相抵，不予责罚！” “且回你的清河龙宫，继续掌管风雨之事，为苍生百姓谋福！” 玉帝之言，如雷贯耳。 郎朗之音，威严不可犯。 “玉帝圣明！” 众仙齐呼。 清河龙王却目瞪口呆。 他不明白，刚刚玉帝还怒不可遏，想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怎么转眼就赦免了他的罪呢！ 难道真是老天开眼，玉帝恩泽？ “多谢陛下，微臣谨遵旨意！” 清河龙王叩头，心中狂喜。 不管如何，终是保住了性命。 至于其他，不知也罢！ 第40章 相送 翌日，晌午。 两个巨大葫芦从奉阳县飞出，向北飞了百里，落在一片荒林之外。 “主人，您不用再送了！” “我……我受不起！” 青桃一脸无奈地说道。 一早，她向李元辞行，前往远隔数千里的长安城历练。 李元欢欢喜喜答应，说要送送她，一送就送了百里。 再送下去，就出奉阳郡了。 “你这丫头不识趣，我好心相送，你还不乐意了！” 李元笑呵呵道。 青桃连忙摇头，“主人，我没那个意思，是怕误了您的事。” “好了好了，”李元当然是开个玩笑，“我该回道观看看了，你一路保重，等到了长安城可飞鸽传信于我，报个平安。” 青桃认真点头，“嗯！” 默默将主人的话记下。 李元敲敲脑壳，想了想仍不放心，道：“还有，以后尽量收敛杀心，能不杀则不杀，否则戾气太重，修行早晚有心魔之障。” 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青桃的心性始终是个问题。 现在尚不明显，将来成大道，历天劫之时，会是个隐患。 青桃明白主人的苦心，知道主人是为她着想，“我会记住主人的话，每日参悟《太上感应篇》，磨砺心性！” 李元这才稍稍放心，“对了，出门在外少与他人起争执，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也要多长个心眼，除妖魔外，更要小心阴险歹毒的小人！” “有时，人比妖魔可怕得多！” 青桃暗暗记在心中。 正如主人所说，出门在外，最该提防的就是人。 人害起人来，比妖魔害人更恐怖。 “还有，在外多多为善，积攒功德。” “修行亦不可落下！” …… 李元从未想过自己能这么啰嗦。 一条一条嘱咐，愣和青桃说了半个时辰。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修炼功德。 像送女儿远行的老父亲一般，事无巨细。 没办法，他希望青桃能多多磨砺，早日修行得道，心中却难免担忧。 “主人放心，我会好好修行，积攒功德！” 青桃一脸正色，表明决心，“绝不让您失望！” 这是她的心里话。 此去不知何时再和主人相见呢，她下定决心，将来定要让主人见到一个脱胎换骨的青桃！ 李元笑了笑，轻轻抚摸青桃的头发，“去吧！保重！” “主人保重！” 青桃咬了咬唇，并无过多话语。 她素来不擅言辞，也不是磨磨唧唧的性子，向李元道别后，立即飞身跃上如意葫芦，驾乘往北飞去。 直至消失在天边，再看不到身影。 李元长长叹了口气，“他日再会，不知是何时何境！”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也不必伤怀。 修仙人有的是寿命，有的是时间，今日离别，只为日后重逢相聚。 将来成仙得道，更有无尽寿命，何必苦于一时分别呢！ 念及此，李元顿时心情舒畅。 “去！” 他轻喝一声，扔出腰间的如意葫芦。 葫芦膨胀，化为十尺长，水缸般大小。 他一跃而上，双腿盘坐，准备返回翠岭山。 如今奉阳郡的旱灾已经解决，继续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义。 刚要启程，忽见半空闪过一道金光。 如星辰坠落，耀眼夺目。 细看，一片五彩云疾飞而来，翩翩如风。 彩云上赫然站着一龙首人身的怪物。 虽模样怪，可不掩仙气。 正是那清河龙王！ “道长，可好？” 龙王驾云落地，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李元既欣喜，又疑惑。 清河龙王私自降雨，犯了天规，本是难恕之罪，肯定要在剐龙台挨一刀。 怎么，又好好地回来了？ “龙王大人！” 他拱手一拜，心下大为好奇，“您没事？” 龙王还礼，脸上满是笑意，得意，惬意，“无事！” “玉帝开恩，不仅没治罪，反而恢复了小仙的降雨之职！” 李元万分惊喜，哈哈大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喜可贺！” “看来天道昭昭，自分善恶啊！” 龙王点头，颇有感慨，“是啊，天理犹在！” “小仙前去天庭领罪，以为必死无疑，要在剐龙台挨一刀，没想到众仙齐心为小仙求情。” “玉帝开恩，赦免小仙之罪。” “否则，小仙已入了黄泉路，呵呵！” 李元大笑，真心替清河龙王感到高兴。 也以为是老天开眼，玉帝恩泽，善恶有报。 岂知，这事和他还有关系。 如果没有李元当初斩至天庭的一剑，威慑众仙，清河龙王必难逃一死。 所谓天命，定数，便是如此玄妙！ “对了，龙王大人，这半瓶琼浆玉液酒该原物奉还！” 李元从葫芦中取出那白玉瓶子，其中的琼浆玉液酒半滴未动。 正好物归原主。 龙王摇头，将其推回，笑道：“道长说笑，送出之物，岂有拿回之理！” “当是小仙感谢道长诛杀旱魃，解大旱之灾的谢礼！” “道长收着便是！” 李元点点头，不再客气，“行，多谢龙王大人！” 龙王摆手，脚下再次生出五彩云，“道长，先不和您久聊了，小仙得回清河龙宫，照看我那一家子水族。” “改日，必上翠岭山闲云观，登门拜访道长！” 李元自是乐意，举了举手中的玉瓶，“一言为定！” “贫道留着这琼浆玉液酒，到时与龙王大人共饮！” “一言为定，哈哈！” 约定后，清河龙王驾云而起，往清河飞去，片刻不见了踪影。 不愧是腾云驾雾的法术，快着咧！ 李元将玉瓶收入如意葫芦，心情大好。 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其实，说他与龙王的交情有多好，不见得。 毕竟相识不过几日。 可龙王的性情，脾气，及所为之壮举，令他佩服之至，肃然起敬。 交友，当交这般人物！ 第41章 疑惑 翠岭山。 李元驾乘葫芦飞跃群山，落在闲云观前。 闲云观依旧是那个破破旧旧的闲云观，未有变化。 墙壁开裂，石柱发黄。 门一动便嘎吱嘎吱响。 此时，有几个香客正在大殿上香，祈拜三清神像。 一体型硕大的猛虎蹲在一旁，守着香火箱，等香客拜完，它将爪子一搭，一推，熟练地将香火箱推至面前，讨要香火钱。 香客们意会，纷纷投了铜钱。 有投十文的，有投五十文的，数量不一，各表诚意即可。 猛虎学着人类作揖，表示感谢。 随后将香客送出道观，再回到大殿，用爪子按着一部道经，一字一字仔细阅读。 它认的字不多，只读最简单的道经，依旧十分吃力，往往半天才读上一页，不解其意，困惑极了。 李元走入道观，只见大黄在，却不见小翠。 不由有些奇怪。 “嗷呜！” 见李元回来，大黄十分激动，立马起身，一双虎目爆**光，口中发出吼叫声。 像撒娇一般。 李元抚摸大黄的脖子，问道：“大黄，小翠呢？” 大黄尚不会口吐人言，但灵智已开，明白其意，立即向外踱了两步，举起硕大的巴掌往山下指去。 李元大概明白，小翠是下山去了。 对！ 应是去了柳河村，看望大牛。 算起来，小翠上山已数月，日夜修行，从未离开过道观。 是该找机会探望下大牛，毕竟大牛是小翠的父亲。 “大黄，你读的什么书？” 李元盘坐在蒲团上，掀开大黄阅读的书卷，见是最经典的《道德经》。 “呵呵，此书看似简单，可难参悟得很。” “以你现在的境界，很难理解。” 李元翻开第一页，约摸给大黄讲述了一遍。 再一边诵读，一边给大黄细解。 等明白大概后，又让大黄学着书写《道德经》的第一篇。 大黄未化形，爪子又厚又大，无法持笔，所以只好蘸水在地面上比划，笨重地书写。 用了半日，倒真把《道德经》第一篇给歪歪扭扭写了出来，看来这些时日，大黄没少用功。 …… 第二日。 李元起早，打扫一下道观，顺便把长得过火的仙草全拔了去，清理庭院，又擦洗一下道观内的桌椅板凳。 到了晌午，道观依旧冷冷清清。 小翠下山去了，几日未归，大黄今天也反常，竟没来道观。 李元觉得奇怪，以往天还没亮，大黄就在道观外等着，今天直至太阳高升，依旧不见踪影。 难道出了事？ 他骑上如意葫芦，去四周山林中寻找。 大黄住得不远，在翠岭山南面的山林，是当之无愧的山中之王，林中百兽皆受其统领，不愧有“山君”之名。 终于，在山林深处，李元看到了大黄的身影。 大黄正蹲坐在地，昂首挺胸，模样威严极了。 在它面前，赫然还蹲坐着十几头老虎，有大有小，有公有母，甚至还有刚刚出生的虎崽，在一旁嬉戏打闹。 好个老虎家族！ 看来，这些都是大黄的虎子虎孙。 按人类的年纪算，大黄得有一百多岁了。 一百多年，在山中繁衍出一个家族，并不奇怪。 “嗷嗷……” “呼呼……” 大黄用人类根本听不懂的语言，和它的虎子虎孙交流，巨大的虎爪不断在地上划拉，细看，写的是一个个文字，歪歪扭扭，勉强可认。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拼接起来，正是道德经的入篇。 原来，大黄在教导自己的虎子虎孙。 这群老虎年纪幼小，未开化灵智，兽性未除，很难听懂其中玄妙，大黄努力尝试，想在它们心里种一颗种子。 将来，种子开花结果，子孙们未必不能开化灵智，修炼成精。 “倒是一件好事！” 李元看了会，未打扰大黄向子孙传道，驾乘如意葫芦返回了道观。 取出在集市买的笔纸，开始抄写道经，认真钻研。 大道无穷且无尽。 李元领悟越深，越觉得自己知之太少。 所以每隔一段时日，便将道观中所有书卷抄写一遍，以有新的理解。 太阳升起升落。 不知不觉，夕阳西沉。 已是黄昏。 李元持笔如飞，抄写了整整十张纸，对书中所讲之道又有了一丝灵感。 好似在浩瀚宇宙中，发现了一颗不起眼的星辰。 领悟大道即是如此，不可放过任何微渺之物。 那漫天星河，不也是由一颗颗不起眼的星辰组成！ 今日得其一，明日得其二，日久天长，心中自有浩瀚星河！ “道长！” 天黑时，道观落下一如意葫芦。 是小翠回来了。 她一进道观，看见李元在抄写道经，急忙行礼。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李元回道，询问小翠去了何处，为何不在道观修行。 小翠如实相告，说她去了柳河村。 她的本相虽是金蛇，但毕竟占据了小翠的肉身，所以想替小翠尽孝道，于是带大牛去县城逛逛，买了些吃穿用的。 这事做的，很合李元心意。 于是连连夸赞。 他之前还有顾虑，担心金蛇不适应小翠的身份，处理不好与大牛的关系，露了馅就麻烦了。 现在看，是他多虑了。 小翠每日听他讲经传道，心性近人，进步颇大。 虽及不上桃精三姐妹，也相差不远。 “道长，这几日我在县城遇到一件事，想向您请教！” 小翠盘坐在蒲团上，表情认真地说道。 “哦？” 李元顿时来了兴致，放下书卷，“说！” 小翠点头，将所遇之事道出。 原来，她近日去县城遇上一件令人气愤的事。 县城中有个恶霸，仗着家中有钱有势，经常欺压乡邻，无恶不作，附近的百姓都被他压榨得很惨，可又斗不过恶霸，不敢反抗。 最近，恶霸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女儿，要强娶过门。 人家不同意，他就带着几个壮汉上门，将姑娘的爹娘暴打一顿，将姑娘抢走，行为可恶至极。 碰上这种强抢民女的勾当，小翠自不能坐视不理，她谨记道长的教诲，出手将那恶霸暴揍一顿，救下被抢的姑娘，送回家中。 就因这事，她才在山下耽搁了好几日。 第42章 参悟 “道长，我做得可对？” 小翠面露急切地问。 似乎想迫切得到道长的认可。 李元点头，“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自然无错！” 小翠一喜，“可算功德一件？” 李元犹豫了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能算半件功德！” 是功德便是功德，哪有半件的道理？ 小翠愣了，不解其意，目光中满是迷惑，“道长，为何是半件，难道我做错了？” 李元呵呵一笑，解释道：“你碰上那恶霸强抢民女，将其教训一顿，救回无辜，自然是功德，可等你走后，恶霸卷土重来，定加倍报复。” “那家人，恐怕要倒大霉了！” 小翠心中一惊，面露慌张，“是极！道长所言是极！” “道长，我该如何是好？” 这事倒也简单，李元思索片刻，挑明道：“明日你再下山，去寻那户人家看看，如果恶霸收敛，未敢再行凶，自是皆大欢喜，若恶霸死不悔改，再收拾他不迟！” 小翠的眼睛一下亮了，“多谢道长指点！” 她虽有向善之心，欲学桃精三姐妹惩奸除恶，积攒功德，可做事欠周全，有不足，得了李元的指点，才恍然大悟。 这一夜，小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直想着那户人家会如何如何，她又该如何如何，好似着魔一般。 若不了了此事，心中难安。 这便是魔障，修行中的大忌。 为解魔障，第二日一早，小翠来不及向李元道别，骑着紫青葫芦匆匆离开道观，往山下去了。 李元醒来时，在道观中寻不到小翠，便知她已下了山。 倒也好，小翠初涉人世，懵懵懂懂，是该好好磨炼磨炼。 李元持着扫帚，收拾收拾庭院，而后来到大殿上香。 今日大黄也来得格外早，正伏拜在三清神像前，学着人的模样，拜见三位仙尊。 口中呼呼噜噜，似在诵经。 “大黄，今日我继续教你读《道德经》，如何！” 李元取出道卷，放在书案上。 大黄自然乐意，老老实实蹲坐一旁，俩眼直勾勾盯着李元，满是期待和诚意。 像刚入学堂的五岁小孩。 它每日最享受的事便是听李元讲道，往往听得入迷。 等学得七七八八，再传讲给自己的虎子虎孙。 倒挺精明！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李元一边诵读，一边给大黄讲解。 大黄听得极认真，学着书卷上的文字，用巨大的爪子在地上划拉。 一边写，一边记。 道德经中这一篇极其简短，也极其晦涩，讲的是人世大道的生克之法。 大黄似懂非懂，糊里糊涂。 于是挥着爪子在地面划拉，一遍又一遍抄写。 地面铺的石头，愣是被划出道道裂纹。 估计用不了多久，道观就得重修。 黄昏。 天色渐黑。 李元送走山下来的几个香客，刚关上道观大门，却见小翠驾乘着如意葫芦，飞入道观之中。 “道长！” 小翠似是遇上什么大喜事，脸上喜笑颜开，双眼笑成一条缝，“我做成了！” “我终于做成了！” 李元打开观门，淡笑道：“先进道观再说。” 小翠却忍不住了，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像有了成绩，急于向爹娘炫耀的孩子。 今早，她下山去了县城，找到那户被恶霸强抢的人家。 果然，先前小翠将恶霸教训一顿，反而激起恶霸的凶性和愤怒，待小翠离开，他立即上门，把人家的爹娘全抓了起来，可怜那小姑娘又被恶霸抢去。 恶霸强逼着小姑娘成亲拜堂，不然就把她爹娘全杀了。 可谓可恨到了极点！ 小翠见状，怒火中烧，果断动手，将那恶霸打个半死，救出小姑娘及其爹娘，安全送回了家。 当然，还没完。 小翠为解决后患，将那恶霸打成残废，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又将他家掠夺的财产宅院和田地悉数分给乡里百姓。 没了财产，没了势力，又成了残废，恶霸自然作恶不成。 百姓们直呼“菩萨显灵”，叩拜于她，可把小翠高兴坏了。 好似真成了那救苦救难的菩萨！ “恶霸被我惩治，以后再不能作恶！” “道长，您说我这次做得可对？” 小翠一脸得意洋洋，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比吃了仙丹灵药还舒服。 李元点头，若有所思，“惩奸除恶，当是功德！” “不过，尚有一丝不足之处。” 小翠一愣，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挠挠头道：“道长，我做的还有何不妥？” “请道长指点！” 李元踱了两步，笑呵呵道：“那恶霸被你收拾，日后自无法作恶，可难保不会再出一个恶霸土匪，继续欺压乡里，横行霸道！” 小翠一想，是这道理。 今日出个王恶霸，明天可能出个李恶霸，赵恶霸。 如附骨之疽，难以除尽！ 那么，如何让百姓不再受恶霸欺压呢，难道她要下山，时时刻刻保护他们？ 显然不可能。 “道长，我该怎么做？” “请您指点！” 小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只好请教道长，解心中疑惑。 李元笑了笑，“我只是说出问题而已，未让你去做什么，你能解决眼前的恶霸，惩治恶行，便是一件功德了！” 小翠若有所思，目光迷茫，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人世间的恶和苦，想解决难着呢，不是一剑斩妖魔，或靠拳脚惩治恶人就可澄清乾坤，改天换地！ 小翠做不到，李元也做不到。 欲为之，非“圣人”不可！ “好了，别多想，去和大黄一同领悟《道德经》，对你大有裨益！” 李元拍了拍小翠的肩膀，说道。 “是！” 小翠不再执迷，走到三清神像前拜了拜，然后盘坐在蒲团上，与大黄一同参悟《道德经》。 一字一句，认真斟酌。 有了疑惑便向李元请教。 如此，过了十日。 小翠和大黄将《道德经》翻来覆去研究数遍，总算有些开窍了。 从头到尾，背得滚瓜烂熟。 其中道理也明白得七七八八。 足够了。 以他们现在的修为，过于深究反而不利，容易陷入魔障。 第43章 龙王拜访 “正在从蓬莱仙岛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9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3900年。” “当前灵气：3410000缕。” “当前功德：400点。” 一早，李元照常窃取了灵气。 同时扫了眼法术界面，他下一个要解锁的法术是“小腾云术”，从名字和介绍看，是一种简化版的腾云驾雾之术。 不过仍需100功德点数才能解锁。 李元不急，继续来到大殿诵读道经，闲心自在。 功德这玩意强求不得，随缘而至。 越是强求，越是刻意，反而适得其反。 教了会小翠和大黄后，李元踱步走出道观，准备在外面散散心。 正走着，忽见半空中彩光万道，降下一片五彩之云，斑斓好看。 云上，赫然乘着一龙首人身的怪人。 “龙王！” 李元有些惊讶。 没想到清河龙王这么快就来拜访了。 当日，他和清河龙王分别时，龙王曾说要来道观拜访。 今天果然来了。 “龙王大人！” 李元上前，拱手拜礼，“贫道有失远迎！” 清河龙王坠地，脚下彩云化去，显露真身，“道长客气！” “小仙去别处会友而归，恰好路过道长的道观，特来拜访，唐突了！” “请道长莫怪！” 二人见面，还是那般客气。 李元赶紧招呼着，将龙王请入道观。 二人有说有笑，如故友重逢。 “小翠，大黄，来拜见龙王大人！” 李元唤道。 小翠和大黄正在读经，看到有一龙首人身之人走入道观，身上气势非凡，具有十分恐怖的压制力。 它们本就是兽类，而龙更是兽中之灵。 见到龙王，本能地感到恐惧，浑身瑟瑟发抖，齐齐而拜。 龙王呵呵一笑，看了看大黄，道：“这山君有灵性，经由道长教化，将来定能踏入仙道，修成正果！” “这……” 龙王扫视小翠的身躯，感觉有些诧异，“这姑娘似是人类，又似是蛇妖，好是怪异！” 李元连道佩服。 龙王不愧是地仙，一眼就看破了小翠身上的异处。 他将柳河村之事，说与龙王，来龙去脉倒无隐瞒。 听完，龙王笑了笑，捋着龙须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龙王大人，小观寒酸简陋，比不上您的龙宫，可莫嫌弃！” 李元一边走，一边将龙王带往后院。 寒酸？ 简陋？ 当龙王来到后院时，对这两个词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只见道观的庭院中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草，一束比一束更高，茂盛到了恐怖的地步。 更恐怖的是，这些不是普通野草，而是带有灵气的仙草。 龙王作为地仙，对天地灵物的感应十分敏感，所以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草的厉害之处。 在一些洞天福地中，仙草不算罕见，但往往百年才可长成，需要吸收大量的天地灵气。 长成后，一般也是三两株而已。 可在闲云观，仙草不能论株，得论片。 一大片一大片的仙草，外表看起来和路边野草还真没什么区别。 “这……” 龙王啧啧称奇，这时，又看到墙角的那颗葫芦藤，以及悬挂的两个如意葫芦，更是惊奇。 “先天法宝！” 天生地长出来的，自然是先天法宝。 在人界，先天法宝是极为稀罕的，哪怕是龙王自己，也没见过几个。 万没想到，闲云观总居然种植了一颗能长出先天法宝的葫芦藤。 这可奇了！ 话说，龙王心中恍然，想起李元腰间挂着的葫芦，原来是从此处摘下的。 不止李元，还有那位紫桃姑娘，以及道观中的小翠，身上都有一个如意葫芦。 龙王不禁怀疑，这是结了多少先天法宝啊？ 怎么和种瓜一样，随便一种就是一大片。 道长，不愧是道长！ 龙王一直觉得李元是有大背景的人，如今看来，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没有大背景，能让天庭下旨，以礼相待？ 没有大背景，能拥有如此神妙的一座道观？ 李元却不知龙王的心中所想，早已在庭院中摆开一张桌子，让龙王落座。 道观内的东西，实在太寒酸了。 那桌子满是裂纹，估计得用了十几年了，板凳也嘎嘎吱吱，随时可能散架。 如此招待客人，着实过意不去。 李元心想，之后得考虑给道观重新装修一下，把家具全换新。 以前无所谓，只有他一人居住。 如今道观经常来香客，来客人，再如此寒酸便不妥了。 “龙王大人，这还是您赠予的琼浆玉液酒，今日贫道便借花献佛了！” 道观中没什么好物能招待，唯有半瓶琼浆玉液酒。 于是赶紧取出，弄了两个琉璃杯，各自倒了半杯。 “道长谦虚！” 龙王自不会在意，举起手中的琉璃杯，与李元共饮。 琼浆玉液酒，不愧是龙王酿制数百年的好酒，入口自有一股轻柔甘美，好似喝了百花一样香醇。 李元平日舍不得喝，今日龙王上门拜访，才舍得拿出来共饮。 “对了道长，小仙龙宫有有一颗夜明珠，算不上绝世珍宝，却也值得把玩把玩，请道长过目。” 龙王大袖一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翠绿色的珠子，递给李元。 这珠子通绿翠灵，颇有仙灵之气，捏在手里冰凉凉的，但捏得久一会，又会散发出一股热意，十分奇特。 更奇的是，到了夜晚，此珠会散发出绿光，远看如一颗碧绿星辰，甚为壮观。 不愧夜明珠之名！ 李元仔细观赏，把玩，啧啧称奇。 见李元喜欢，龙王也很高兴，说道：“道长，此夜明珠便赠予道长了，莫要嫌弃哦！” 李元一愣，“这……” “龙王大人，不妥吧，小道怎可再收您的礼！” 龙王哈哈大笑，“今日登门拜访，岂能无礼，这夜明珠乃小小心意，道长何必推脱！” 说罢，硬将夜明珠塞进李元手中。 李元推托不得，只好暂且收下，日后放在道观的正殿中，夜晚照明所用，倒也是件不错的宝贝。 当然，人家龙王上门送了一颗夜明珠，他也得有所表示，总不能白占便宜。 第44章 成仙之路 李元走至田地旁，随手拔了一把仙草，足足数十株，递给龙王。 “小小还礼，不成敬意！” 龙王呵呵一笑，心想道长果然是大人物。 百年长成的仙草随手就送出一把，许多地仙都及不上他这般奢侈。 “多谢道长！” 龙王没有假装推辞，果断收了下来。 所谓礼尚往来，神仙间亦有人情世故啊。 “道长，小仙敬你一杯！” “请！” 二人相视而笑，对杯而饮，又是半盏琼浆玉液，喝得精光。 一边喝，一边闲谈。 谈及天地，道尽人情。 倒也逍遥自在。 酒酣后，李元的问题也多了起来，都是关于成仙之道。 他最大的目标即是功德圆满，成仙长生。 所以对这般话题极感兴趣。 龙王知无不答。 他作为地仙，知道的远比李元多。 除了成仙的好处，自然还有成仙的坏处。 比如必须受天规约束。 长生不死，也意味着亿万年要为天庭做事，没有“辞工”的权力，如果想撒手不干，仙位也会被剔除，沦为人仙。 除了天上那些大罗金仙，普通的仙过得并没有那么逍遥，每日循规蹈矩，尽忠职守，一旦失了职，等同违反天规，惩罚极重。 如这次，龙王私自降雨，若非众仙开口求情，玉帝格外开恩，他已被送上剐龙台了。 成仙的好处不必多说，自是与天地同寿，不受三界轮回之苦，被万民供养敬拜。 若成了那大罗金仙，天上地下横着走，谁见了都得唤一声“上仙”，地位超然，只要不犯大的过错，自是快活极了。 “龙王大人，除了功德成仙，可有其他途径？” 李元问道。 他只知功德成仙，不晓其他道路能不能走通，于是有此一问。 龙王呵呵一笑，“据小仙所知，当今之世，想成仙唯有功德圆满，却无第二条路可走。” “毕竟三界已定，仙神归位，各司其职，不像上古洪荒时期，一片混沌紊乱，成神成仙各有其法。” 按龙王所言，在上古洪荒时代，成仙比现在容易得多，只要你够强，修为够高，便可封仙位，登天庭，得个一官半职。 不少大罗金仙，即是在上古洪荒时代封就的。 后来，或许是三界的神仙太多，得“计划生育”，于是天道大改，唯有功德圆满方可成仙，直接锁死了大部分的升仙道路。 用地球上的话说，叫“阶层固化”。 后来者虽有机会成仙，可难度大大增加了。 如此也有好处，至少成仙者皆有大毅力，大功德，不是奸恶之辈。 修仙者积攒功德，造福万民，对三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不知龙王大人，是何时成仙？” 李元好奇道。 龙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笑道：“那是一千两百年前的事了，彼时小仙还是那清河中的一条蛟龙，法力低微，灵智初开……” 曾经的清河不像如今这般“温柔”，而是一条出了名的恶河，河中常常洪水泛滥，冲破堤坝，毁掉两岸的田地和家园，令百姓苦不堪言。 龙王眼见百姓遭难，于心不忍，便在每次洪水出现时以法力阻挡，解救两岸百姓，因此造下了不少功德。 百姓们感激恩德，在清河两岸修建了不少龙庙，使龙王得受香火。 大概五百年后，龙王功德圆满，由天道授予仙位，成了一名地仙。 玉帝封其龙王之职，掌管清河以及两岸的风雨之事，终成正果。 说来是三言两语，可其中艰苦唯有龙王自己知晓。 五百年的功德，加上日夜修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五百年，不易啊！” 李元感慨万千。 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神仙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 对凡人而言，却是好几世的轮回。 “呵呵，小仙修行五百年成仙，因为积攒的都是小功德，”龙王似乎明白李元的忧愁，开口道，“若有大功德造化，百年甚至十年，即可成仙！” 李元眸光一亮，兴致勃勃，“何谓大功德造化？” 龙王起身踱了两步，面带凝重之色，“道长可知，西行取经的师徒四人？” 李元一愣。 想到了《西游记》。 龙王所说的，应该是唐僧师徒四人。 看来，他穿越的果然是《西游记》世界，大差不差。 李元点点头，道：“唐三藏西行取经的故事，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龙王伸手捋了捋长长的龙须，道：“想那师徒四人，取经路上不过十几年，便功德圆满，得道成仙，胜过小仙何止千百倍！” “因为他们立的是大功德造化！” 李元明白了。 所谓大功德造化，不是想有就有的，得靠上天安排。 难道他也学那唐三藏，西行去取经？ 显然不可能！ 终究，他要走的成仙之道还得学龙王，靠积攒小功德成仙。 斩妖除魔是功德，救济世人是功德，教化妖类是功德…… 以小积大，水滴石穿！ 反正他寿命有近四千年，倒不愁在有生之年无法功德圆满。 念及此，李元心情舒畅，继续与龙王饮酒。 很快，半瓶琼浆玉液酒被二人喝了个精光，一滴不剩。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西坠。 道观被霞光映得一片红。 余晖之下，二人对桌而坐，侃侃而谈，从仙谈到人，从人谈到妖，又从妖谈到天地三界，令李元增长了不少见识。 晚时，龙王起身告辞，说要赶回龙宫去，准备明日的降雨。 李元本想挽留，又不敢耽搁龙王的正事，只好作罢，亲自将其送出道观。 “道长，小仙告辞，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保重！” 拜别后，龙王腾云驾雾，飞天而起。 眨眼，遥遥群山，昏昏云雾中，不见了踪影。 第45章 姐妹 天已黑。 李元走回道观，将龙王赠送的夜明珠取出，放在大殿，三清神像顶上的灯台中。 登时，夜明珠大放光彩，不用点灯便照得大殿一片通明。 果是好宝贝啊！ 有了这颗珠子，以后道观倒省了不少灯油。 如有香客前来拜观，也可装饰下门面，凡人见到这颗夜明珠，定以为是仙灵之物，总算让道观没那么寒酸简陋了。 夜空郎朗，明月当照。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李元盘坐在蒲团上，读了几个时辰的道经，子时才感到乏倦，回房睡了几个时辰。 翌日，清晨。 小翠和大黄早早来到大殿，拜见三清祖师后，继续诵读道经，研究李元昨日所讲，丝毫不敢懈怠。 他们刚入修行之道，根基不稳，自得加倍努力。 稍一松懈，说不定就失了仙缘。 李元嘱咐几句，而后准备出门，去山下县城买些新的家具，装点一下道观。 再这么破烂下去，连他自己都有些嫌弃。 怎配得上他的名号！ 李元乘上葫芦，刚要启程，忽见一紫一红两个如意葫芦出现在翠岭山，穿云入雾，疾驰而来，似两只飞鸟。 头前的红葫芦上坐着一身穿红裙的女子，黑发如瀑，面含温婉，双目坚定，正是三姐妹之一的红桃。 后面紫葫芦上站着一紫衣少女，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面容娇俏，眼眸如泉，无疑是红桃的妹妹，紫桃。 俩姐妹居然一起回了，倒是稀罕事。 “主人！” “姐姐，我看到主人了！” 俩姐妹御着如意葫芦，赶紧落在道观前。 见到李元，自是心中欢喜。 “主人！” 紫桃又蹦又跳，见面来个饿虎扑食，扑进李元怀中，差点将李元推个跟头。 “紫桃好想你！” 说着，小脑袋直往李元怀中蹭。 好歹是百姓口中救苦救难的“紫衣娘娘”，却无个正经模样。 若被别人看到紫衣娘娘这副样子，非吓掉下巴不可。 相比之下，红桃稳重得多，学着人类女子的模样作揖行礼，“主人，最近可好？” 李元强行推开紫桃，一脸无奈，“挺好！” “对了，你们怎一块回了？” 红桃和紫桃对视一眼，喜笑颜开，“我们在文阳县集市碰上的，想着好久没回道观了，一起来看看主人。” “你们倒有缘，”李元呵呵一笑，打开道观大门，“走吧，先进道观！” 李元今天正打算出门呢，见红桃和紫桃回来，只好暂时搁置，日后再说。 他一边走，一边开口道：“对了，青桃去了长安城，来不及向你俩道别，让我和你们说一声。” 一听，紫桃的眼睛瞪大好几倍，神情有些不悦，“长安城？” “哼，青桃姐姐好坏，一个人去了长安城，故意不带我！” “听说长安城汇聚天下美食，有很多好吃的，我也想去呢！” 说着，紫桃忍不住流口水。 她抱怨的不是青桃不辞而别，而是没带她一起去长安享受美食。 这丫头，馋嘴的毛病永远改不了。 以后成了仙，估计能封个“吃神”的仙职。 红桃倒没有多大反应，面色平静，“青桃妹妹对长安城向往已久，也和我提过要去，咱得恭喜她呢！” “唉，只是不知何时，咱们姐妹能再相聚！” 红桃可不像紫桃这般没心没肺，想到她们三姐妹迟早要天各一方，各自修行，不由得有些伤感。 聊着，三人进了道观。 俩姐妹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读书的大黄，神色惊讶。 好家伙，道观里什么时候养了一头猛虎？ 个头比象还大！ 说一口能吃一个活人，毫不夸张。 李元笑了笑，将收留大黄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说大黄已开化灵智，留在闲云观修行，读书，经由他教化，将来定可踏入正道，修成正果，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嗷呜！” 大黄起身，口中发出一声吼叫，随后翘起两只前爪，如人作揖，显然是在向俩姐妹打招呼。 一旁读经的小翠也连忙起身，行礼。 某方面来说，红桃和紫桃算他们的师姐，当然不可怠礼。 “好大的虎！” 紫桃双眼发亮，对大黄格外感兴趣，绕大黄走了一圈，伸手去摸大黄身上柔滑的皮毛，感觉比最精致的毯子还要舒服。 而后一头扑在大黄肚皮上，猛吸口气，一脸满足。 得！ 又是个喜欢吸“猫”的主。 “主人，它叫什么名？” 紫桃问道。 “大黄！” 李元自傲道。 这个名字，他想了很久才想出来。 大黄？ 紫桃和红桃同时一愣，而后噗嗤笑出了声。 “真是个好名呢！” “也就主人能想出这么好听的名！” “是啊，像咱们姐妹的红桃，紫桃，青桃，都是主人的杰作！” …… 李元听出二人的阴阳怪气，老脸一红。 想起他在地球上养过的一只猫，因为颜色橘黄，很像米田共，于是起名叫“屎黄”。 这三姐妹和大黄应该庆幸，他还没发挥出起名的真正水平。 “对了主人，我们这次回来，给道观带了好东西。” 红桃和紫桃调笑一番，忽然想起正事，提着腰间的如意葫芦说道。 同时手指轻轻一摸葫芦嘴。 一股旋风卷出，将葫芦中的东西带了出来，咣咣当当落在地上，却是一张张桌椅板凳，条几供台。 看木料，都是刚刚打造的，漆很新。 样式也十分好看，估计是红桃和紫桃精心挑选的。 除了桌椅板凳，还有锅碗瓢盆，各种装饰，字画，门窗等等。 她们早就觉得闲云观破烂，该换换新了，于是去文阳县的集市买了家具。 花的钱不多，有二两银子，都是她们这些年斩妖除魔的报酬钱。 “你们姐妹，总算干点正事！” 李元笑呵呵道，这正合他的心意，本来么，他打算将道观的家具换新，没想到红桃和紫桃先一步买了，省去了他的麻烦。 “多谢主人夸奖！” “哼，我看主人不是夸，是损我和姐姐！” 紫桃和红桃一边调侃，一边将新买的桌椅摆放好，一些放在大殿，一些放在卧房和灶房，剩下的摆在后院中。 小翠也起身帮忙，将新的锅碗瓢盆摆入灶房，之前的破烂便收入如意葫芦，以后扔到集市的旧货市场去，换些碎钱。 第46章 剑术天赋 卧房中。 油灯明亮。 红桃捏着葫芦嘴，轻轻一搓，旋风卷出一堆被褥和衣物，纷纷落在床上。 被褥全是丝面软棉，衣物全是锦缎绸纺，还有两个雪白玉枕，一看就价值不菲。 “主人，这床被褥您先用着。” “还有这件道袍，是找文阳县最好的裁缝订做的，您试试。” “穿脏了千万别水洗，要用特制的棉油。” 红桃一边给李元更衣，一边嘱咐。 好似李元是三五岁的孩童，需她悉心照料。 “主人，姐姐给您买了穿的，我给您买了吃的。” 紫桃一脸得意，将如意葫芦放空，卷出一盒盒点心，摞放在桌子上，足足有十几盒，堆成一座小山。 这些，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吃食。 别的不敢说，在吃的方面，紫桃可是“成仙得道”的存在。 方圆百里，十几个县城，没有她未吃过的美味。 “主人，尝尝这糯米糕！” 紫桃打开一个方盒，迫不及待拿着一块糯米糕，往李元嘴巴里喂。 好家伙，真把他当婴孩了！ 李元咀嚼了两下，吃入腹中。 口中又甜又糯，倒美味得很。 “主人，再尝尝这个！” 紫桃兴致勃勃，又拿起一块梨花糕，往李元口中送去。 如此一块又一块，不一会就喂了十几块，直至李元吃不下才罢休。 …… 红桃和紫桃的到来，令道观焕然一新，也带来难得的热闹。 正好最近无事可做，她们便在道观多待了几日。 每日与小翠，大黄挤在大殿，听李元讲讲道经，仿佛回到七八年前，初开灵智的模样，倒也别有乐趣。 这天，晌午。 李元起床洗漱，来到院中。 见红桃正在后院练剑，身影如红霞，上下翩舞，长剑如水中玉，清冷而傲气十足。 剑出如龙，剑收如风。 一身红衣飘飘，煞是好看。 练了一会，红桃收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口中微微喘息。 “红桃，你刚练的什么剑法？” 李元好奇道。 红桃急忙起身，垂手侍立，“主人，是您给的《昆仑剑法》，您忘了？” 李元才想起这事，面露尴尬，轻轻拍下脑袋，“呵呵，还真忘了。” “对了，这剑法如何？” 红桃眼眸一亮，面有激动之色，“是很厉害的剑法！” “昆仑山乃人间有名的剑修大派，而《昆仑剑法》又是昆仑山的上等剑术，玄妙得很！” “我刚刚领悟第一式和第二式，便觉得奥妙无穷，可惜第三式怎么研究也难以领悟！” 一提起剑法，红桃一改往日端庄贤淑的样子，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看得出，这丫头真心喜欢剑术，且在剑术上极有天赋。 短短数月已学会了《昆仑剑法》的前两式，非一般人可为。 “主人，您看看这《昆仑剑法》第三式的纲要，有‘灵剑如心’的说法，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红桃拿出剑术秘籍，掀开第三式的纲要，想让李元指点下。 李元微微皱眉，努力细看。 秘籍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起来便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他对剑术素无研究，顶多会几招简单的惊绝剑法，实在帮不上忙。 论单纯的剑术造诣，甚至不如红桃。 不过，他有个好想法，“红桃，既然你如此喜欢剑术，不如前去昆仑山拜师学艺，那昆仑派的掌门白星剑与我有些交情，应该会破例收你为徒！” 李元不懂剑，白星剑却是剑道顶尖强者。 如果红桃拜入昆仑山门下，定有莫大好处。 说不定将来能修成厉害的剑仙。 果然，红桃的眼眸亮如星辰，激动地面颊发红，“昆仑山！我……我真能拜入昆仑山么！” 昆仑山，在她眼中可是剑道圣地啊！ 想都不敢想。 但高兴之余，心中念头急转，热情瞬间冷却下来，道：“不行！如今青桃妹妹去了长安城，紫桃妹妹又毛毛躁躁，贪吃好玩，我若走了，怕她照顾不好主人！” 李元听了，哈哈大笑，“你真当我是三岁娃娃么，堂堂七尺男儿，何须你们费心照料！” “在你们化形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放心去吧！” 他真心希望红桃前去昆仑山拜师，莫浪费剑术上的天赋。 红桃低下头，默言不语。 她极喜欢剑术，也想去昆仑山学艺。 可昆仑山远在万里之外，前去拜师，意味着三年五载难见主人，心下怎舍！ “不！主人，我不去！” 说罢，忽地起身一跃，拔出腰间剑，继续舞动。 唰唰唰！ 剑随身动，矫捷如风！ 剑气荡起，锋芒毕露！ 既然说不动红桃，李元摇摇头，也不再勉强。 起身来到大殿，见紫桃骑在大黄背上，在道观外上下腾跃，玩得好不欢愉。 “大黄，再跳高点！” 紫桃紧紧抱着大黄的脖子，大喊大叫。 大黄吼叫一声，身形一俯，从山坡上跳起，足足跃了三丈多高，轰然落下，震得大地微颤，乐得紫桃连连拍掌。 这几日紫桃和大黄相处得越来越好，每日一起玩耍，一起读经。 看得出，这俩小妖精很投缘。 “主人，姐姐呢？” “今天太平县有一场大集，半年才开一次呢，我想和姐姐一起去逛集，给道观添置些家具装饰！” 紫桃从大黄背上跃下，兴冲冲说道。 李元抬手往院中一指，“在后院练剑呢！” “你这丫头，理由找的冠冕堂皇，怕是馋了嘴，去集上买吃的吧！” 紫桃捂嘴一笑，知道瞒不过主人，也不反驳，一蹦一跳地跑去后院，强拉着正专心练剑的红桃去逛集。 红桃拿这个妹妹一向没法子，只好答应。 正巧，她也想买些新香，给拜神的香客用，于是骑上如意葫芦，随紫桃一同下山。 “姐姐，你御乘如意葫芦，我骑着大黄，咱们比试比试，看谁先到太平县！” 紫桃灵机一动道。 红桃满脸无奈，知道拗不过紫桃，“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行，姐和你比！” “输的人付账！” “一言为定！” 紫桃骑上大黄，轻轻一拍。 大黄意会，立即跃下山坡，沿着蜿蜒山路，往山下跑去。 它在翠岭山生活了百年，轻车熟路，跑起来四脚如飞，却比那千里马还快。 红桃不甘示弱，御乘如意葫芦飞天而起，穿云入雾，往南而去。 眨眼，俩姐妹已不见了踪影。 第47章 紫竹林 翠岭山往南三百里，太平县。 太平县北部不远是一片茂密山林，因林中多长着又高又粗的紫竹，故而唤作“紫竹林”。 紫竹林大得很，覆盖方圆近百里，除了紫竹，还长有各种各样的古树，常有野兽出没，素来是太平县猎户最喜欢的狩猎之地。 当然，他们只敢在紫竹林的边缘狩猎，不敢深入。 紫竹林深处猛兽极多，且邪里邪气的，以往有不少人误入其中，结果尸骨无存，下落不明。 民间传说，紫竹林深处是妖魔的地盘，凡人不可擅入，否则会被妖魔吞吃。 不管真假，反正近年没几人胆敢深入紫竹林，使得其中猛兽横行，草木茂盛至极，仿若一片世外魔地。 此时，在紫竹林北部，半空中落下一红色葫芦，葫芦上坐着一个衣裙如晚霞的姑娘。 她一落地，便将如意葫芦收起，眺望北方。 “紫桃这丫头，非要骑虎和我比试！” “虎终究是兽，哪能和主人的先天法宝比呢！” 红桃无奈，怕紫桃失了踪影，于是驻足等待。 不一会，听到远处有沉重而狂暴的脚步声传来，似是一头巨兽在大地奔跑，知是紫桃追了上来。 红桃松口气，又等片刻，果然见紫桃骑着大黄赶来。 大黄四脚如飞，跑得极快，身后尘土漫扬，威风凛凛。 一般的兽类还真及不上大黄。 “姐姐！” 见红桃站在紫竹林外，紫桃知道自己输了，“姐姐，要不是路上走岔了道，我和大黄才不会输给你！” 红桃微微一笑，“行了，姐姐认输还不成么，等下你要买什么吃什么，姐姐付钱！” “那多没意思，”紫桃“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服气，“姐姐，还没到太平县呢，咱们再比试比试！” “大黄，走！” 说着，拍了拍大黄的脖子。 大黄的好胜心也挺强，啊呜大叫一声，撒腿往紫竹林中冲去。 因身躯庞大，瞬间撞倒了一片紫竹。 噼里啪啦！ “这丫头！” 红桃赶紧骑上如意葫芦，飞天而行。 二人一个天，一个地，你追我赶。 很快就到了紫竹林深处。 可再往前走，二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在紫竹林上空忽然出现一片片迷雾，遮天蔽日，红桃驾乘如意葫芦，压根分辨不清方向，自然慢了。 紫桃和大黄在紫竹林中奔跑，也差不多，眼前最多看几十丈远。 紫竹林迷雾重重，越往深处越难走。 而且，有一股怪异之气。 “紫桃，别闹了，此地好是怪异，咱们小心点！” 红桃驾乘着如意葫芦，落在紫桃身旁，脸色越发凝重。 紫桃也发现了不对劲，瞪着大眼四处观望。 她们本是妖精，吸收灵气，修炼正道，对妖气也格外地敏感。 哪怕妖魔不在近前，也能有所察觉。 作为红衣娘娘和紫衣娘娘，她们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碰上妖魔自然不能不理。 “姐姐，不知是什么小妖怪在此作乱，咱们把它引出来！” 紫桃已经好久没斩过妖邪了，神情有些兴奋。 像是发现了老鼠的猫。 急于耍玩一番。 红桃却谨慎地多，没有丝毫玩心，“要小心！” 说着，拔出身上长剑，小心翼翼往紫竹林深处探去。 她的修为比紫桃高，又是姐姐，当然得身先士卒。 紫桃骑着大黄，也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环顾。 大概走了一炷香时间，忽听前面不远处有婴儿的啼哭声，若隐若现。 哇！ 哇哇！ 咦？ 这紫竹林远离县城，荒无人烟，怎会有婴儿啼哭？ 怪了！ 姐妹俩仗着艺高人胆大，果断循着婴儿的啼哭声往前走。 穿过一片杨树林子，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颗柳树，挡住去路。 这柳树了不得，足有十几丈高，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如一把天降大伞。 树干粗得和一座房屋差不多，得十几个人合抱，才勉强抱一圈。 比起三姐妹的桃树原形，有过之而不及。 看样子，至少长了一千多年。 “好大的柳树！” 红桃和紫桃仰望，感觉有一股邪异之气从柳树上散发出来。 她们也是植物成精，自然察觉到不对劲。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不断传来，越发清晰。 源头，正是这颗大柳树。 柳树中有婴儿？ 难道这棵树会怀孕，生下孩子不成？ 二人小心翼翼靠近，循着婴儿的啼哭寻找，在大柳树的背面找到一个黑漆漆的树洞，正是啼哭声的源头。 “紫桃，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瞧瞧！” 红桃知道里面可能有危险，所以让紫桃守在外面，万一出事，不至于姐妹俩同时中招。 紫桃“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守在外面。 她平时再不靠谱，再顽皮，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的，十分听话。 “姐姐小心！” 红桃持着长剑，踏步入内。 这柳树的树洞很大，仿佛是一座小屋，高不见顶。 进入其中，顿感有一股寒气逼来，令红桃打个寒颤。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响亮刺耳，回荡在树洞中，显得有些阴深。 一般人到这来，估计能吓个半死。 红桃定定神，缓步近前，发现树洞内放着几口怪异的大箱子。 箱子旁边躺着两个婴孩，身上裹着襁褓，正嗷嗷大哭。 看他们的模样，也就刚出生几个月的样子，不知为何被扔在紫竹林的树洞中。 若非姐妹俩发现，他们死定了。 要么活活饿死，要么被附近的野兽吃掉。 “好可怜的婴儿！” 红桃叹口气，准备将两个婴孩抱起，先带出此地再说。 刚走两步，忽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唰唰！ 她一惊，猛地跃起。 还未落地，身后有两条绳子飞来，直直缠住了她的双腿。 细看，那并不是绳子，而是两条翠绿的柳枝！ 柳枝越来越长，越缠越紧，似乎想将红桃束缚住。 红桃弯腰甩手，一剑向后劈去，将柳枝斩断，挣脱出来。 哗哗！ 还来不及喘口气，又是一根根柳条伸了进来，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好似布下天罗地网。 “不好！” “妖魔！” 红桃娇喝一声，使出昆仑剑法，长剑扫去，剑气横飞，如一道道的波浪在树洞中荡开，将柳条斩得稀碎。 另一边，紫桃也被大量柳条攻击，她脚下一踏，身形跃起，身上瞬间伸展出十几根桃花藤，与柳条互相纠缠，将其绞断！ “姐姐，是……是这颗大柳树，成精了！” 第48章 千年树妖 那十几丈高的大柳树陡然剧烈摇晃，无数柳枝伸展延长，好似变成了一条条锁链，在半空中飞舞，抽打。 柳枝又生柳枝，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真个形成了一柄巨伞，笼罩大地。 “哼！大家一样是树，怕你不成！” 紫桃双脚踏地，猛地一跺，身上幻化出上百根桃花藤，延伸十丈，疯狂抽打，将四周的柳枝荡得稀碎。 怪异的是，旧的柳枝刚被消灭，新的又生长出来，且数量更多，无穷无尽。 “姐姐，快走！” 紫桃急了，扯着嗓子喊道。 红桃被困在树洞之中，连连施展昆仑剑法，将拦路的柳枝斩个稀碎。 她自己想逃并不难，但总不能放任两个活生生的婴孩不管，于是毅然冲入树洞深处，将那两个可怜的婴孩抱在怀中。 这时，也看清了旁边三口大箱子内的东西，珠光璀璨，金银满满，全是价值昂贵的金银珠宝。 折算成银子，得好几十万两。 “收！” 红桃捏起如意葫芦，手指在葫芦嘴轻轻揉搓，顿时一股旋风卷出，将三口大箱子一一收了进去。 随后脚下一点，身形雀跃，兔起鹘落，剑出如雷。 别看红桃平时温温柔柔，打起架来却异常凶悍，一柄剑，一身红衣，仿若地狱来的杀神。 片刻杀至树洞口，将阻拦的柳枝纷纷切碎，一根不留。 “姐姐，”见红桃抱着婴儿平安出来，紫桃大喜，“这是一颗千年柳树妖，小心！” 红桃点头，神色凝重到了极点，“抱好孩子！杀出去！” 说罢，将其中一个婴孩丢给紫桃，以减轻自己的压力，否则怀抱着两个婴儿，实在不好施展昆仑剑法。 唰唰！ 她一马当先，左臂抱着婴儿，右手持着长剑，杀气腾腾，像是在万军丛中拼杀的的大将，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紫桃紧紧跟着姐姐，不停抽打桃花藤，顾及背后以及头顶的柳枝，以防姐姐被偷袭。 俩姐妹一前一后，配合默契，各抱着婴儿往紫竹林外冲。 “呵呵！” 忽然，那千年大柳树上传来一阵可怖的笑声。 回荡四野，令人头疼。 “无知小妖，竟敢擅闯本王的地盘，找死！” 瞬时，大柳树上再次长出密密麻麻的柳条，增长十倍之多，往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延伸。 一根根，一条条，像编织一张不透风的巨网。 这大柳树修行千年，本事大得很，可不是一般小妖怪。 哪怕人间的修仙者，它也吃过不少。 红桃和紫桃碰上这等凶悍妖魔，很难对付，只得拿出十成本事往外冲杀，争取逃离大柳树的界域，再想他策。 无奈大柳树的柳枝生长得太快了，瞬间在四周百丈内形成一堵碧绿色的墙壁，团团包围，硬如铁桶，牢不可破。 红桃和紫桃使出浑身解数，斩断一片片的柳枝，可柳树妖的再生能力太强了，斩断一根，生出十根。 斩断一片，生出千条！ 令人绝望啊！ “居然是两头修仙的小妖，呵呵，正好让本王吸干你们的灵气，增长百年修为！” “你们休想逃！” 柳树妖自信满满。 它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再生能力，哪怕碰上人仙境界的强者，它也有自保之力。 它身上的柳枝生之无尽，每一条都是本体。 就算被斩得只剩一条，亦可重生。 当然，红桃和紫桃的实力也不弱，毕竟跟随李元修行多年。 她们各使手段，在周身隔绝出一片安全区域，将靠近的柳枝全部斩碎。 一时间，柳树妖也奈何不得。 不过柳树妖不急，它的柳枝可以无穷无尽的再生，根本不怕消耗，红桃和紫桃的体力却有限，等她们耗尽力气，法力渐弱，便再无挣扎的可能。 这叫瓮中捉鳖，困兽之斗！ “嗷呜！” 紫竹林中，大黄眼睁睁看着红桃和紫桃被柳树妖困住，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它还未化形，修为低微，帮不上任何忙。 抬头一瞧，柳树妖的百丈之内形成一个巨大碧绿茧蛹，足有几十丈高，将红桃和紫桃死死困在其中，逃脱不得。 大黄又怕又急，口中嗷嗷大吼。 原地转了两圈后，它忽然冷静下来，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回道观请道长帮忙。 道长神通广大，又有什么妖怪杀不死呢！ 于是身形一跃，往紫竹林外跑去，速度如风。 噼里啪啦！ 大黄心里急切，在紫竹林中横冲直撞，一路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木和竹子，硬是闯出了一条路径。 不一会，终于冲出紫竹林，沿原路往翠岭山的方向跑去。 …… 翠岭山，闲云观。 李元正阅读道经，忽听道观外传来大黄的吼叫声，他还奇怪呢，俩姐妹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出去一瞧，见大黄累得气喘吁吁，吐着舌头，身体完全趴在地上，几乎瘫软。 “大黄，你怎么跑回来了？” 大黄急得团团转，爪子不停在地面上扒拉。 目光中透着万分焦急。 李元意会，眉头一皱，“她们出事了？” 大黄急忙点头，爪子继续在地面上划拉，歪歪扭扭写出了三个字：紫竹林！ 幸好它跟着李元学了认字，不然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李元点头，“你和小翠看着道观，迎送香客，我去紫竹林瞧瞧。” 说罢，骑乘上如意葫芦，往南飞去。 虽不了解具体情况，但见大黄神色急切，应该是红桃和紫桃遇上了麻烦。 红桃和紫桃的实力都不低，又各有如意葫芦护身，一般妖魔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 看来，是遇上了难缠的家伙。 李元骑乘如意葫芦，离开翠岭山，一路向南，往太平县飞去。 紫竹林，正位于太平县的北部。 飞了大概半个时辰，俯瞰大地，一片迷蒙碧绿铺展在眼前，远不见尽头，正是紫竹林。 “好重的妖气！” 还未进林，李元在半空远眺，便见紫竹林深处有冲天妖气。 当然，妖气虽强，却远比不上他曾斩杀的旱魃和金雕。 估计修炼的年头不超千年。 李元微微松口气，料想红桃和紫桃纵然不敌，也有自保之力，不至于性命堪忧。 他对自己教化出来的俩姐妹有信心。 第49章 逃脱 紫竹林深处，妖魔之气最重。 透过白蒙蒙的雾气，可见有一颗十几丈高的大柳树拔地而起，无数柳枝垂下，编织，形成了一个巨大茧蛹，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座碧绿宫殿。 这千年柳树妖好厉害，居然依靠生生不息的柳枝，形成自己独特的界域，怪不得红桃和紫桃难以对付呢。 “火眼金睛！开！” 半空中，李元瞬开火眼金睛，眼眸化出两道金光。 旋即看破了那大柳树妖的本相，同时看到被柳枝困住的红桃和紫桃。 正如李元所料，红桃和紫桃难以挣脱，逃不出柳树妖的包围，柳树妖一时也奈何不了她们，双方正僵持，互相消耗。 当然，继续耗下去，对柳树妖最有利。 “小小妖魔，也敢嚣张！” 李元嗤之以鼻，唰地拔出背后长剑，本想施展惊绝剑法，一剑了结柳树妖。 转念一想，又将剑放了回去。 杀柳树妖太简单了，不过是一剑而已，李元考虑的是，红桃紫桃迟早要独自面对厉害的妖魔和凶险，他怎么可能每次都及时赶来，救她们呢。 倒不如趁此机会，磨练一下她们。 于是决定作壁上观，万一红桃和紫桃有性命危险，再出手不迟。 “姐姐，小心！” 背后，无数碧绿柳条抽打，像一条条毒蛇扑向红桃。 紫桃站在姐姐身后，放出密密麻麻的桃花藤，将进攻的柳枝绞得稀巴烂，无奈柳枝越杀越多，无穷无尽。 红桃挥舞着手中剑，亦是疲于应付。 一剑斩去，百根柳枝被灭，千条柳枝生出。 明显是要耗死她们！ 二人被困在柳树妖的界域内，明知体力和法力迟早不支，却无可奈何。 加上怀中抱着两个嗷嗷啼哭的婴儿，也多多少少影响她们的实力。 再这么耗下去，大概半日就会精疲力尽，让柳树妖得逞。 姐妹俩商量，要攻杀柳树妖的本体，才能解决困局。 兵书上云“擒贼先擒王”，对付妖魔也是一样。 不斩本体，柳枝永远无穷无尽。 可柳树妖早有防备，在树干周遭生出大量柳条，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使得柳树扩大了好几倍，如一座小山般坚固。 她们想强行冲杀进去，几乎不可能。 “紫桃妹妹，为今之计唯有用如意葫芦！” “咱们齐心合力，同时释放旋风，吸干柳枝！” 红桃急中生智，咬着牙道。 这是她想到的唯一办法。 紫桃微微蹙眉，“姐姐，这家伙的柳枝生之无尽，咱们的如意葫芦装容却有限，能行么？” “行不行，试试便知！” 红桃将长剑收起，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捏起如意葫芦，“紫桃妹妹，跟着我！” 说着脚下一踏，身形三蹦两跃，向东南角冲去。 没了剑，她也只好幻化出一根根桃花藤，护住自己的身躯，免得被柳枝缠住。 “好！” 紫桃紧紧跟随，手中也捏起如意葫芦。 身旁桃花藤乱舞，如一柄柄利剑，上下翻飞。 她们是桃树妖，对方是千年柳树妖，说白了全是植物成精，打起架来漫天都是破碎的树枝藤叶，像雪花般纷纷而落，格外壮观。 树藤飞舞，枝叶纵横。 咔咔嚓嚓，混乱至极。 “吸！” “吸！” 红桃和紫桃颇有默契，相互配合着杀到了界域的东南角，她们观察到，此处是柳枝最稀少最薄弱的位置，于是齐齐捏动如意葫芦，放出葫芦中的旋风。 呼呼！ 旋风卷动，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面前的柳枝便往葫芦中扯。 哗啦啦！ 瞬间，数千条柳枝被扯断，吸入葫芦之中。 一片又一片，均逃不过如意葫芦的旋风。 红桃和紫桃也释放出无数桃花藤，将藤化作一柄柄剑，疯狂向外劈砍。 这是她们唯一逃生的机会，故而格外卖力。 浑身解数尽使，各般法宝齐出！ 这柳树妖的再生能力很强，但不可能一瞬间生出千万条柳枝，来补足被如意葫芦吸走的空缺。 于是，缺口越来越大。 依靠两个如意葫芦的吞吸，红桃和紫桃愣是在牢不可破的柳枝屏障上杀出一条路。 就像在铜墙铁壁上强行钻了一个洞。 姐妹俩沿着洞往外逃，丝毫不敢松懈。 身后，头顶，脚下，刚刚被如意葫芦吸走的柳条又迅速生出，凝聚，追赶上来。 若慢上片刻，她们就会被无数的柳枝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还好！ 如意葫芦的旋风很强，不断将前方的柳枝吸入葫芦，制造逃走的通道。 红桃和紫桃抱着两个婴孩，依靠如意葫芦的旋风，险而又险地逃了出来。 此时如意葫芦都已吸满，沉重无比。 “快走！” 二人来不及庆幸，赶紧骑上如意葫芦往紫竹林外飞去，不敢耽搁。 若是千年柳树妖追上来，可就难逃了。 “可恶！可恶！” 千年柳树妖气得火冒三丈，挥舞着乱糟糟的柳枝，整个身躯拔地而起，庞然如一座小山，向红桃和紫桃追来。 它没想到，明明是两个小妖精，竟拥有如此厉害的法宝，强行破开了它的界域。 愤怒之余，也激起了柳树妖的贪心。 若是抓住两个小妖，吞吃了她们的肉身和修为，再将法宝据为己有，岂不是天大的美事！ 轰隆隆！ 见柳树妖紧追不舍，红桃和紫桃将如意葫芦的速度御至极限，不敢停留。 万一再次被柳树妖困住，断没有逃脱的机会。 逃！ 全力奔逃！ 可没逃出多远，二人忽然停了下来。 愣愣地看着前方，脸上的惊恐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喜笑颜开。 她们看到有一人漂浮在半空，座下骑乘着一个紫青如意葫芦，身上穿着一件道袍，却是仙风道骨，威风凛凛。 “主人！” “主人来了！” 姐妹俩狂喜，知道主人来了，那柳树妖的末日也便到了。 逃？ 还逃个屁！ 她们现在的心情，就如同被欺负的小孩，忽然看到爹妈赶来，别提多硬气了。 李元淡笑，夸赞道：“能从柳树妖的界域中逃脱，不错！很不错！”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第50章 一剑破 千年柳树妖紧追不舍，庞大臃肿的身躯在紫竹林中挪动，推倒大片大片的树木，所过之处大地崩裂，一片狼藉。 无数柳条藤枝漫天飞舞，遮天蔽日。 “两个小妖，自寻死路！” 柳树妖果然有些本事，片刻功夫又将柳枝暴涨数倍，延长，分化，形成天罗地网，再次困住三人。 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凝聚的屏障比先前更厚一倍，几乎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可见柳树妖信心满满，势在必得。 “咦？又来一个送死的道士！” “好，本王一起吃！” “一个别想逃！哈哈！” 柳树妖哪会将一个人类道士放在眼里，疯狂甩动柳枝，凝聚成一只巨大手臂，向半空中拍来。 三人驾乘着如意葫芦，同时下落在地面上，躲过柳树妖的攻击。 “主人，这柳树妖再生能力强，很难杀死！” “您要小心！” 红桃和紫桃提醒道。 她们就是被无穷无尽的柳枝折腾得够呛，否则不一定打不过柳树妖。 李元应了一声，脸色古井不波，旋即脚尖一点，跃至半空，手中同时拔剑向前一挥，几乎没用任何剑气，便将数百根柳枝斩得稀碎。 片刻后，更多的柳枝生长出来，更加嚣张地挥舞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小道士，原来你只有这点本事！” “呵呵，本王的柳枝无穷无尽，你杀得完么！” “受死吧！” 柳树妖极为得意，不断叫嚣。 树干一晃，甩出上千条的柳枝，疯狂向李元身上抽打。 如一条条巨蟒！ 李元淡淡一笑，“还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这柳树妖别的本事不大，再生和回复能力确实厉害，一般的修仙人碰上它，如果没有绝对碾压的实力，定会被活活耗死。 可惜，柳树妖偏偏碰上了李元！ 李元微微皱眉，开始认真了。 他捏着长剑，心念一动，澎湃的灵气立即如洪水一般往外钻，幸而他及时控制，才没有造成泛滥。 灵气入剑，剑气暴涨。 李元抬剑，挥剑，斩剑！一气呵成！ 施展的是最简单的惊绝剑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轰！ 剑气化作一道金光，疯狂向前劈斩，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鸿沟，仿佛一只巨兽的脚在此挪移，一步百丈，地面塌陷，万物毁灭。 前方密密麻麻的柳枝，立即被剑气绞得粉碎，化为灰尘，根本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在李元的剑气面前，柳树妖的攻击手段如同蝼蚁，任你数量再多，本事再邪，一脚全碾死而已。 “这……” “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 千年柳树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硬茬子，刚才人家戏弄它而已。 一旦用出真本事，让他完全绝望！ 这……这是人能斩出的一剑？ 这……这道士是神仙下凡？ 后悔，已经晚了！ 柳树妖惊慌失措，从地下拔出自己的树根，拼命向后挪移，想要逃命，然而剑气比它快得多。 眨眼，剑气如猛虎般扑至，从它庞大的身躯上斩过。 唰！ 柳树妖为保护自己的本体，生长出无数柳枝，如铠甲般包裹着自己，厚有三丈。 可面对李元的剑气，再厚的屏障也没用。 剑气一扫，所有柳枝灰飞烟灭。 任你百万条，千万根，一瞬全军覆没！ 太快了！ 柳树妖感觉到深深的绝望，知道对方的修为远胜自己，唯有求饶，方有活命的可能，于是口中大呼：“饶命啊……” 对于妖魔，李元向来是无情斩灭的态度，岂会饶它！ 剑气反而更涨三分，杀向柳树妖的本体，如星辰爆炸般溅射。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炸作无数金光！ 高数十丈，覆盖数十丈！ 可怜那柳树妖，稀里糊涂就被剑气绞杀，灰飞烟灭。 连它的树根都被剑气所灭，在原地留下一个十丈深的大坑。 太惨了！ 没了根，没了树干，等于水没了源头。 密密麻麻的柳枝纷纷枯萎，坠落在地，化为了黑灰。 紫竹林中，蓬勃的妖气被荡除一空。 天明气朗，迷雾散去。 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过。 唯有地面上的鸿沟，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虚幻。 太快了！ 柳树妖死得太快了！ 这还是李元极力压制灵气的境况下，连一成的实力都未发挥出来。 只能说，柳树妖很强。 但和李元一比，便有云泥之别，压根不是一个层次。 “获得功德15点！” “当前功德：415点！” 斩杀千年柳树妖后，李元获得了15点功德。 还行。 毕竟柳树妖算不上大妖，斩杀获得的功德有限，聊胜于无。 “主人……厉害！” “不愧是主人！” 红桃和紫桃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马屁。 她们是第一次亲眼见主人斩杀妖魔，心中震撼至极。 对比后，方知自己和主人的差距。 她们也算修炼有成的妖精了，面对千年柳树妖，只能勉强保命。 可主人随手一剑，将自称“不死”的柳树妖直接灭杀，着实骇人听闻。 主人的修为究竟达到何等地步，她们想都不敢想。 大概，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没受伤吧？” 李元淡然收剑，关心道。 红桃和紫桃齐齐摇头，脸色震撼，依然没从李元刚才的一剑中回过神。 哇！ 哇哇！ 直至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大，她们才大梦初醒。 看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婴孩，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在人间多年，什么都学了，哄孩子却从未学过。 李元自然也一窍不通，摸着鼻子道：“孩子是哪来的？” 红桃回道：“是被树妖抓来的，我和紫桃妹妹救了他们。” 这两个婴孩，应该是柳树妖抓来的点心。 若非红桃和紫桃恰巧路过，早已进了柳树妖的肚子。 救人容易，可现在如何处置两个婴儿成了难题。 得想办法找到他们的爹娘。 第51章 拜帖 “哇哇……” “哇哇哇……” 两个婴儿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一个比一个嗓门高。 紫桃和红桃抱着婴儿，又是拍又是摸又是晃，哄了半天，婴儿的哭声反而越来越大，小脸都哭青了。 “姐姐，怎么办啊？” 紫桃束手无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人类幼崽实在太烦人了！ 烦得她耳鸣眼花！ 红桃还挺有耐心，不停哄着怀中婴孩，温柔道：“可能是饿了，得让他们吃饱肚子。” “他们吃什么？” 紫桃问道。 “馒头？烤肉？梨花糕？” 说着说着，紫桃自己的嘴角哗哗流口水。 “哼，他们才几个月大，牙还没长呢，”红桃一脸无奈道，“要喂他们吃……母乳！” 母乳？ 紫桃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叹气道：“可我……不中用啊！” 转头，瞧瞧红桃胸前的两座山峰，喜道：“姐姐，你的大，都交给你了！” 说罢将怀中婴儿丢给红桃。 红桃一愣，脸颊瞬间通红，像晚霞一般，从双颊红到脖颈，羞恼道：“臭丫头，乱说话！” “我……我也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呢！” 姐妹俩抱着嗷嗷大哭的婴儿，彻底没法子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看着这对姐妹认真讨论，又一脸茫然的模样，李元有些想笑，“算了，我来喂！” 说着，伸手去抱红桃怀中的婴儿。 红桃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元，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疑惑。 “主人？” 紫桃看了看李元的胸脯，更是一脸诧异，“主人，你有……母乳？” “有个屁！” 怎么说的他好像变态一样！ 李元笑骂一声，“两个蠢丫头，你们难道忘了，灵气乃万物之源，自可充饥解渴！” 说着，指尖一动，掰开婴儿的小嘴，控制着一缕灵气送入其中。 喂下后，又故技重施，给另一个婴孩喂了一缕。 果然，两个婴儿立马停止了啼哭，乖乖躺在红桃和紫桃怀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却是迷迷糊糊地睡了。 俩姐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羞愧极了。 她们着急半天，却把最简单的法子忘了。 还是主人聪明啊！ “对了主人，那柳树妖还藏了三口大箱子，被我收来，您瞧瞧！” 红桃想起在树洞中寻到的箱子，赶紧捏起如意葫芦，吹动旋风将其卷出。 砰砰砰！ 三口大箱子落地，砸出三个坑，显然十分沉重。 里面放的是各种金银珠宝，加起来得几百斤。 “咱们发财了！” 紫桃摸了摸箱子里的金银，两眼发亮，“这么多钱，能买多少好吃的啊！” 不愧是你，时刻不忘了吃。 李元一脸平静，捡起两块银元宝看了看，又扔在箱子里，“应该是从某个富豪家中偷来的，找到财宝的主人，就能找到婴儿的爹娘！” “还子于亲，也算一件功德。” 到他这境界，对金银早没有兴趣了，皆是粪土而已。 万千金钱，不如一件功德。 这才是他想要的。 “咦？” “有封信！” 李元将三口箱子全打开，发现第三口箱子里放着一封书信，十分显眼。 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金色拜帖，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看上面的墨迹，还很新。 估计是柳树妖最近找人代写的。 李元一字一字细读，了解了大概。 如他所料，两个婴儿和三箱财宝都是柳树妖从太平县的一个富贵人家偷来的。这两个婴儿不一般，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在玄学上，此时辰出生的婴儿被称为“阴婴”，乃妖魔最喜的食物。 柳树妖偷婴儿和财宝，不是为自己，而是要献给更厉害的妖魔，巴结关系。 在五百里外的紫盖山中，有一黑煞洞，洞里住着一位神通广大的黑煞洞主，乃远近闻名的妖王。 明日是那黑煞洞主五百岁的寿诞，到时四方妖魔齐聚，要为这位洞主贺寿。 柳树妖也想巴结巴结黑煞洞主，于是偷来婴儿和财宝，准备寿礼，前去给黑煞洞主贺寿。 这封书信，正是它准备了，送往黑煞洞的拜帖。 幸而姐妹俩路过紫竹林，救下两个可怜的婴儿。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主人，这黑煞洞主好大威风，居然还学人类过寿！” 红桃吐槽道。 “区区五百年的小妖怪，能有什么本事！” “灭了他！” 紫桃捏着拳头，意气风发道。 李元呵呵一笑，“这黑煞洞主有本事令四方妖魔贺寿，不可小觑啊！” 妖魔修炼的年头越长，实力越厉害。 修炼千年，便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但事无绝对，就像人类修行一般，天赋不同，结果也不同。 有人修炼一千年，不如天才修炼一百年。 有人百岁登仙，有人寸步难行。 妖魔亦是这般！ 这黑煞洞主修炼五百年，便有如此威风，让千年柳树精拜寿巴结，实力定非一般。 不过，倒是个积攒功德的好机会。 四方妖魔齐聚，各洞小妖纷至，加上一个黑煞洞主，简直是刷功德的宝藏副本！ “红桃紫桃，你们速去太平县找到婴孩的爹娘和财宝的主人，将其归还！” 李元收敛神色，一本正经地吩咐道。 红桃和紫桃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主人放心！” “我和姐姐这就去太平县！” 就算主人不说，她们也正有此意。 “主人，那您呢？” 李元抬手，往西南方向一指，目含杀气，“我去一趟紫盖山，给那位黑煞洞主拜寿！” “顺便，送它归西！” 第52章 双狐斗 黄昏。 红日坠山。 李元骑乘如意葫芦，迎着缓缓落下的夕阳，往西南方向飞去。 那紫盖山，乃四方闻名的一座古山，本是一处修行灵地，如今被妖魔占据，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妖地。 在紫盖山中有一黑煞洞，洞里住着一位黑煞洞主，神通广大，另有数百小妖为虎作伥，在附近横行霸道，作恶多端。 若将其铲除，必是一件大功德！ 飞了两个时辰，已是深夜。 终于到紫盖山的山脚。 李元未着急进山，而是落于山脚下的一处村庄，向村民们打听山中的情况。 所得的信息大差不差。 提起紫盖山，村民们都怕得很。 以前他们的祖辈常去山中狩猎野兽，采摘野果，再拿去集市上卖，以此谋生。 可自从黑煞洞主占此为王，妖魔渐多，他们再不敢上山了。 据村民所说，黑煞洞主喜好吃人，尤其喜好吃婴孩，常去山下各处寻觅食物，搞得很多夫妇都不敢生孩子。 其所过之处，半空中会弥漫黑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极为恐怖。 至于黑煞洞主是何模样，又是什么妖精，却无人知晓了。 因为见过的人都成了它的食物。 “道长，您想进山，要万分小心啊！” “那黑煞洞主不是好招惹的！” “听说最近它要过大寿，山中又来不少妖魔，凶着呢！” 村民们好心提醒。 李元笑了笑，向村民表示感谢。 不过这黑煞洞，他必定要走一趟。 既是妖魔，被他碰上，当灭之。 当然，他没那么冲动鲁莽，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山。 而是向村民们借了一件普通衣衫，换掉道袍，打扮成普通过客的模样，先探听虚实。 随后，沿着村民的指路，向紫盖山中行去。 正是半夜。 月黑风高。 山中兽吼鬼哭之声不绝于耳，恐怖至极。 普通人走在其中，莫说碰上什么妖魔鬼怪，哪怕碰不上，都得被气氛吓个半死。 李元倒一心平静，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往紫盖山深处走去，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浑然一个赶夜路的过客，什么鬼哭狼嚎，什么阴风阵阵，在他看来反而是一番风景。 正走着，忽然，西面黑乎乎的林中传出几声软糯无力的叫喊，“救命！救命啊……” 声音似一个少女，语气中满是焦急和恐惧。 时远时近，时隐时现。 李元止步细听。 这声音邪魅，有些怪异。 八成是山中精怪，用这种手段吸引过路之人。 他寻着声音走了几步，果然，见那山林中有一貌美少女被绳子绑在树上，娇弱可怜，口中不停呼喊救命！ 娇俏的模样惹人怜惜。 一般男人碰上这种套路，很难防备，顿生怜悯之心，上前解救，结果成为妖怪的口中食。 当然，这桥段对李元而言太老掉牙了，毫无创意。 若是穿着女仆装当场跳一段“极乐净土”，他可能会更感兴趣。 “火眼金睛！” 李元心念一动，口中诵决，施展火眼金睛之术。 双眸灿亮，再看那绑在树上的娇俏少女，赫然是一只白狐狸，隐有妖魔戾煞之气。 看来，这小妖怪害了不少人！ 李元抬步走去，准备了结狐妖，这时，东面又传来一道呼救声，声音酥软娇媚，令人浮想联翩。 “公子，救命啊！” “救救奴家！” 他转头一瞧，东面树林中趴着一个青衣姑娘，身上似乎受了伤，伤痕累累，楚楚可怜。 模样自是倾国倾城，媚态十足，胸前两座高峰起伏，没几个男人扛得住。 又是个刷业务的！ 李元用火眼金睛一看，地上哪有什么绝色美人，分明是一只青毛狐狸！ 好家伙，他这是捅了狐狸窝？ 一下招惹了两个觅食的狐狸精，倒也有趣。 “公子，先救我！” “公子，快救救奴家！” 两个狐妖同时哭喊，各施魅惑，互不相让。 看样子，做妖怪也得竞争啊！ 白狐狸掩面而泣，哭道，“小女子被强盗绑来，受尽侮辱，生不如死，请公子垂怜！” 那青狐狸不甘示弱，道：“公子，奴家是被妖魔掳来的，那妖魔打得奴家遍体鳞伤，公子若不救，奴家就死定了！” 说罢，呜呜咽咽地哭泣，眼泪横流。 一个比一个哭得惨。 “公子若救小女子，小女子定感恩德，以身相许！” 白狐狸急切道。 “公子，先救奴家，奴家另有三个姐妹，个个长得国色天香，若公子不嫌，姐妹们定好好服侍公子！” 青狐狸更狠，直接把自家姐妹全搬了出来。 哪个男人受得住？ “公子，我家有良田万顷，全赠予公子！” “公子，我爹是县城有名的大财主，家财万贯！” “公子，我活好！” “公子，我会叫！” …… 李元一脸懵。 “这世道，连妖怪都开始内卷了！” “不易啊！” 看着两个妖怪格外努力的模样，李元感慨万千。 于是，决定把她们全宰了！ 轰！ 李元还未动手，那青狐狸却按奈不住了，双脚猛地一蹬，身躯陡然飞起，直接向李元扑来，脸上变得狰狞无比，“这人是我的！” 砰砰！ 那白狐狸也不再装模作样，果断挣断身上的绳子，三蹦两跃冲来，口中大呼：“敢和老娘抢，找死！” 一掌拍下，如有千钧之力，击向青狐狸的脑袋。 青狐狸使个移身法，瞬时出现在白狐狸身后，尾巴狠狠一甩，将白狐狸的腰肢缠住。 “这人在我的地盘，该归我！” “老娘先看到的，归老娘！” “放屁！” 两个狐妖斗得飞起，你来我往。 片刻间狐毛飞舞，好不壮观。 成了香饽饽的李元自是作壁上观，饶有兴致得看戏，“活了两世，头一次见两个女子为争我而大打出手！” “不对，应该说是两个……雌性！” 算了，这么斗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两败俱伤。 李元觉得，他该劝劝架。 当然，他劝架的方式很特别，不是用口，而是用剑！ 唰！ 李元手指一捏，熟练地拔出金色长剑，直冲着那白狐狸斩去。 这一剑，并未施展什么剑气。 单纯依靠蛮力和金剑的法力，对付一般小妖就足够了。 噗嗤！ 极快极狠的一剑，瞬间从白狐狸背后刺入。 那白狐狸正和青狐狸争斗，哪想自己看中的食物还有手段呢，丝毫没有防备，整个心口便被刺穿，一命呜呼。 倒在地上后，化作了一只雪白狐狸。 “你……” 青狐狸吓蒙了，这才意识到碰上了修仙人，拔腿就跑。 她一小妖怪，吃人都得靠手段才行，哪有和修仙人对抗的本事！ 逃！ 逃得了么？ 李元手指轻轻一弹，长剑甩出，如飞刀般追向青狐狸，瞬间将其身躯刺穿，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 第53章 黑煞洞（求票） 转眼，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弱美人，变成了两具狐狸尸体。 幻化之相，不可当真。 妖魔与美人之间，也不过分寸之隔。 李元一手拎着一个，将两只狐狸提溜起来，捋了捋她们身上的皮毛。 这皮毛柔滑丝顺，乃是上等，若剥了拿去集市卖，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可惜他没那份闲心，只是长剑一挥，将两个狐狸的尾巴割了下来，放在怀中。 一股狐狸骚味扑面而来，不一会，浑身就全是这股味道了。 因为尾巴乃狐妖的精气所在，妖魔之气甚重，自然而然也沾惹在李元身上。 不细观的话，还真不好辨别。 李元这么做自有道理。 是为隐藏身上的气息，免得碰上了黑煞洞的妖怪，惹其怀疑。 他现在还不想打草惊蛇。 “不知那黑煞洞在什么地方！” “去山顶找找！” 扔掉两具狐狸尸体，李元继续上路，往紫盖山山顶走去。 行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到半山腰。 李元不知那黑煞洞位于何处，一路摸索，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不知不觉，迷失在紫盖山中。 他本想骑乘如意葫芦，飞至半空寻找。 后来一想还是罢了，如意葫芦太显眼，这山上妖怪又多，被察觉就不好办了。 他可不想因小失大，让黑煞洞主有所防备。 “快点！” “走快点！” 正当李元一筹莫展时，忽听山路上传来喊叫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虽未见，可猜到有七八人赶至。 脚步匆匆，十分杂乱。 “马上就到洞口了，大家快着点！” “万万不可耽搁大王的寿诞，快！” 这紫盖山上荒郊野岭，又是深更半夜，怎么想也不可能有人经过。 定是妖怪！ 李元身形一闪，躲入旁边的草丛中，拭目以待。 果然，随声音越来越近，山路上冒出八九个小妖，个个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衫，光着毛茸茸的大脚，腰上或挂着刀剑，或带着枪棒，走起来路叮叮当当。 再看它们的脑袋，却非人类，而是长着一双绿眼，长嘴，尖牙，竖耳，毛脸。 赫然是一头头狼妖！ 这些小妖修为尚浅，化形只化一半，虽有四肢人形，却面似兽类，属于半人半兽，妖魔中最低级的存在。 嘎吱！ 嘎吱！ 小妖们挑着扁担，抬着一件件东西，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似乎十分着急，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抬的东西稀松平常，皆是百姓家常见的用具，如蒸馒头的笼屉，如一张张桌椅，如锅碗瓢盆，如各般炊具…… 一看就是从山下村庄里抢来的。 一路抬到那黑煞洞中，正是为黑煞洞主的寿诞做准备。 “好机会！” 李元正愁找不到黑煞洞呢，灵机一动，悄悄跟在小妖后面，紧追而去。 这群全是黑煞洞的小妖。 只需跟随它们，定能寻到黑煞洞。 “哎呦！” “哎呦！” 小妖们一路喊着口号，身躯摇摇摆摆，抬着咣咣当当的东西，沿山路往山顶跑。 中间绕了好几条道，到了山背面，又盘旋而下，穿过一片浓密的松树林，直至到了一片瀑布前，方才止步。 那瀑布从紫盖山的山顶直直落下，足有数百丈高，如一条长长的白练，甚是壮观。 瀑布坠落处形成了一个山中湖，湖水滚滚流动，又形成了一条泉溪，往山下流去。 此时，湖边站着不少小妖，各自忙碌，有的在上游打水，有的在湖中洗衣，还有的将一块块肉放入水中浸泡。 看到那些肉，李元感到有些不适，腹中恶心。 因为那都是人肉，人的胳膊，大腿，五脏六腑，甚至还有头颅。 显然都是妖怪们为寿诞准备的美味。 在它们看来，妖怪吃人，天经地义！ 就像人会吃猪羊一样。 可站在人类的角度，就难以接受了。 “洗干净点，明日大王过寿，各方妖魔来贺，咱们都弄得干干净净，不能丢了大王的面子！” 湖边，一个狼头小妖指挥着。 其他小妖将抬来的东西放在湖边，一一进行清洗，各种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丢在湖中冲了一遍，焕然如新。 这群妖怪，还挺爱干净。 李元躲在附近的树林里，悄悄靠近。 走过小湖后，再往前不远，在一面光秃秃的巨大山壁上，果然看见一个山洞。 那山洞有一丈多高，三丈多宽，深不见底，妖魔之气甚重。 洞顶上悬着一块石刻碑，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三字：黑煞洞！ 洞中可见火把，红通通的亮光闪烁。 还有七八个狼头小妖在洞外巡逻，身上带着兵刃。 附近山路上也有妖怪守着。 无疑，这正是紫盖山黑煞洞！ 看起来，倒像个土匪的山寨。 “找到了！” 李元微微一笑。 他运气不错，歪打正着，跟着那群上山的小妖怪，顺利找到了黑煞洞的入口。 估摸这洞中除了黑煞洞主，还有不少小妖怪。 正好全部收拾好了，省得它们继续作恶，祸害山下的百姓。 现在，李元并不急于出手。 等明日寿宴，妖魔齐聚，才是收网之时。 这次，他要弄一件大功德！ 观察了一个时辰，将黑煞洞的情况摸个大概后，李元悄悄退去，未打草惊蛇。 远离后，在山林中随便找个干净的树洞，盘坐休息，顺便思索明日的对策。 一夜过去。 第二天。 天明气朗，万里无云。 正是个好天气。 李元起身，伸个懒腰，一路走回到山路，准备混入黑煞洞中。 昨夜，他想好了法子。 便是装作来拜寿的妖怪，混进寿宴，探一探黑煞洞主的虚实，等四方妖魔到齐，便是单刷副本的好时机。 再不济，也可全身而退。 正好，昨夜他杀了两个小狐妖，留下了她们的尾巴，此时派上用场。 狐尾的妖气和骚味，能掩盖他人类的气息。 以他的修为，只要不刻意暴露，应该没有妖魔能探出底细。 想着，李元大摇大摆在山路上前行，口中哼着小曲，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倒像个嚣张妖怪！ 第54章 蜈蚣精 “兄台！” “兄台，止步！” 忽然，有一道清朗声音在背后呼唤，语气急切。 李元扭头，见一身穿布衣白袍，头戴冠帽，腰系长带的年轻俊朗男子快步走来，模样打扮却是一白面书生。 书生面容俊朗，身材瘦小，弱不禁风，又颇有儒雅之气。 一般人见他这模样，定难将其与妖魔联系在一块。 可妖魔开化灵智，与人无异，千变万化，甚至更擅伪装。 肉眼凡胎哪能辨别！ 李元有火眼金睛的法术，微一观察，瞧出书生的原形是一条千足蜈蚣。 此蜈蚣乃毒中之王，被咬上一口，人仙都难抵挡。 李元暗生警惕，表面上依然风轻云淡，道：“兄台，在叫我？” 那书生嘿嘿一笑，上前行了个拱手礼，“正是！” “小生居于五毒山灵壊洞，修行有三百年，号‘灵安居士’，今日特来为黑煞洞主贺寿，可到了紫盖山上迷了路径，不知黑煞洞位于何方！” 书生娓娓道来，温文尔雅，模样与一般书生无二，还自起了个雅号，浑然不像个妖魔。 李元淡笑，“正巧同路，在下也要去黑煞洞，兄台随我来便是！” 他灵机一动，决定与这蜈蚣精同行，更易混入黑煞洞。 毕竟他是假妖魔，对方是真精怪。 蜈蚣精喜形于色，连连拜谢，“有劳兄台带路！有劳！” 说着，立马跟上李元的脚步。 途中，二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渐渐熟络起来。 这蜈蚣精住在五百里外的五毒山，成精已有三百年，修为不浅。他与一般的粗犷妖怪不同，却喜欢舞文弄墨，研究儒学，甚至化为人形混进学堂，读圣贤之书，学古今之卷。 可叹的是，它读了书，学了圣贤，却未踏入正道，反而堕落成妖魔，常以活人炼毒，在五毒山上方圆百里内，人人闻之色变。 李元暗叹可惜。 这蜈蚣精天资聪颖，本可入正道，修成正果，可惜自甘堕落，沦为妖魔，终究难逃一死。 “兄台，敢问您在何方修炼？” 蜈蚣精彬彬有礼地问。 李元微微犹豫了下，回道：“在四百里外的翠岭山，修行刚过百年，与兄台相比不值一提。” “哪里！哪里！” 蜈蚣精细观李元身上的妖气，果是若隐若现，十分微弱，加上有一股狐狸骚味，凭借经验便判断出来，这是一只修为尚浅的狐妖。 “狐兄谦虚，小生不过多修炼两百年，算不得什么。” “以狐兄之造化，将来小生必定拍马不及！” 蜈蚣精客气道。 显然，他瞧不出李元的本相，只把李元当成一个修炼没多久的小狐妖，一路侃侃而谈，说南道北，居然聊得十分投机。 很快，二人沿着蜿蜒山路，走到了半山腰。 微风徐来。 吹过山岗。 裹挟着一股怪异香气，扑面而至。 这香气闻一口，竟有令人沉醉之感，好似喝了一斤酒，神魂颠倒。 李元暗施灵气，护住神魂，这才镇定下来，不受香气魅惑。 “好熟悉的香气！” “是青蛇姐姐！” 蜈蚣精闻到香气，浑身一震，“她也来为黑煞洞主拜寿了！” 李元一头雾水，不知蜈蚣精说的是谁，没等开口问，忽见前面山路上出现一道倩影，身姿窈窕，腰肢纤细，穿着一件薄到几乎暴露的衣衫，却是个曼妙女子。 女子扭动身姿，如弱柳扶风，腰肢摆得和蛇一般，妖媚十足。 或者说，本就是一条蛇！ 李元用火眼金睛观察，发现这女子的本相是一条青蛇。 而那股怪异的香气，正是青蛇身上所发，可迷人神魂。 “青蛇姐姐，久日未见，近来可好？” 蜈蚣精上前招呼，彬彬有礼。 青蛇扭头，看了看蜈蚣精，面露媚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五毒山的灵安居士！” “有缘！有缘！” 原来，这青蛇也曾在五毒山修炼，与蜈蚣精是老相识了，今日前来为黑煞洞主拜寿，正巧碰上。 她专吸男子的阳精之气修炼，修为比蜈蚣精更胜一筹。 身上之香气，正是为了迷惑男子。 “这小妖是……” 一阵寒暄后，青蛇注意到李元，仔细瞅了两眼。 以她的法力自瞧不出李元的本相，但能感觉到若隐若现的妖气，故而以为是刚刚修炼的小妖。 蜈蚣精呵呵一笑，介绍道：“来时路上认识的狐兄，在翠岭山修炼。” “是只狐狸？” 青蛇闻到一股狐狸骚味，微微蹙眉。 蜈蚣精点头。 青蛇媚眼如丝，不由多看几眼，“听说狐妖天生美貌，化形后男的英俊，女的娇俏，果然不假，是个美男子呢！” 说着，身躯往李元身上一靠，挤眉弄眼，好不妖媚。 李元怕她察觉出异样，急忙将其推开，不动声色道：“原来二位是老相识，正好，一起去黑煞洞为洞主贺寿！” 此时，他们已到了半山腰，隐隐听到瀑布的落水声。 再往前，穿过一片山林，即是黑煞洞。 李元昨夜摸清了路径，熟悉得很。 于是头前带路，与二妖同行，借此混进黑煞洞，轻而易举。 “对了，青蛇姐姐，你来拜寿，可带得什么宝贝，让小生开开眼！” 赶路时，蜈蚣精好奇地问。 “好宝贝没有，一颗灵果罢了，”青蛇也不藏着掖着，从怀中一摸，摸出一个拳头大的紫色果子，“这叫无心果，百年成熟一次，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摘来的，对修行大有裨益，正好献给洞主。” 细看，这无心果有灵气萦绕，微微泛光，虽称不上仙果，也算在人间土生土长的异果。 “蜈蚣，你给洞主带了什么寿礼，拿来瞧瞧！” 青蛇反问道。 蜈蚣精嘿嘿一笑，面露神秘，“小生所带之物，却比不得青蛇姐姐的灵果。” 说着，袖子一甩，有一颗黑漆漆的丹药落在掌心。 “此为百婴丹，是用七七四十九个婴儿的鲜活心肝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听说洞主最喜吃婴孩，所以小生特意炼了百心丹，为其贺寿！” 青蛇两眼放光，“好物！好物！” “你可真舍得下本钱，有此百心丹，日后洞主定对你刮目相待！” 第55章 妖魔齐聚 李元看着那颗黑漆漆的百婴丹，脸色一沉。 一颗小小的丹药，百个婴孩的性命！ 何其残忍！ 这蜈蚣精的本相看起来温文尔雅，道貌岸然，却脱不了妖魔本性，竟用婴孩心肝炼制丹药，可见凶残。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李元真想一剑灭了他。 冷静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要网一群大鱼，不必急于一时。 “狐兄，你为洞主拜寿，带的什么大礼，可否拿出让咱长长见识！” 蜈蚣精和青狐互相吹捧一阵，又忽然询问李元。 他们见李元身上妖气甚低，修为极浅，哪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是找找乐子，嘲弄一番罢了。 李元一晃神。 他倒忘了这茬，并未准备什么寿礼。 又不能让二妖看出破绽，于是将腰间的葫芦提起，道：“我带的寿礼，正是这如意葫芦！” 青蛇和蜈蚣精低头，仔细瞧瞧那紫青色的葫芦，并未看出任何异处，以为只是一个普通葫芦，齐齐笑出声来。 “狐兄，这葫芦有何妙处？” “不会是太上老君的紫金红葫芦吧，咯咯！” 二妖戏谑道。 李元摇头，“太上老君的紫金红葫芦乃神仙法宝，岂可相比！” “我这葫芦，差着咧！” 说着，在葫芦上轻拍两下。 咚咚！ 如意葫芦随着心意膨胀，变大，化为水缸大小。 又拍两下！ 葫芦又缩小回原样。 如意变化之术，看得二妖目瞪口呆，“这……这是法宝！” “狐兄，你……你真是深藏不露，竟有法宝在身！” 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讶。 对一般的妖魔而言，法宝乃珍贵之物，可遇不可求，他们修炼数百年也未能得一件法宝，可眼馋呢。 妖魔想求法宝，要么有背景，要么有气运，要么靠自己的实力去抢夺。 总之，十分不易。 蜈蚣精和青蛇眼睁睁瞅着李元手里的如意葫芦，再无嘲弄戏谑之心，满眼尽是羡慕。 与之一比，什么无心果，什么百婴丹，皆不值一提了。 当然，他们只当如意葫芦是普通的后天法宝，却不知这如意葫芦还有其他妙处，比如吸物，比如飞行，比如炼化。 若知这葫芦是先天法宝，非把他们吓晕不可。 …… 哗哗！ 瀑布高挂，水溅三丈。 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很快，李元与二妖到了瀑布下。 再往前不远即是黑煞洞，可见洞口站了不少小妖，有巡逻的，有站岗的，有迎接到客的，好似热闹。 嘎嘎！ 一金翅鸟妖御风而来，先一步到黑煞洞外，在众小妖的吆喝声中，手里拎着一件精致礼盒，大踏步进入黑煞洞。 另有一头体型魁梧，金发斑肤的豹子妖也带着两个小妖，抬了一口沉重的大箱子，大摇大摆走进黑煞洞，为黑煞洞主贺寿。 洞府门前，妖魔齐聚。 旗帜招展，邪气冲天。 可见这场寿宴，吸引来四方不少妖魔！ 李元和二妖来到洞前，向看守洞门的小妖自报家门，展示所带寿礼和拜帖，旋即便有小妖带路，引他们三个进入洞府。 这洞府倒好进，并无盘查，也无验身。 小妖们随便问了几句便放行。 倒也是，妖魔齐聚之地，何怕什么人来闹事呢。 只要是拜寿的妖魔鬼怪皆可进入洞府，来者不拒。 李元跟着蜈蚣精和青蛇，轻而易举混入洞中。 一边走，一边观察洞内境况。 且说黑煞洞深得很，地形复杂，通道交错，宛如一个迷宫。 每个交叉口，有两个小妖站岗。 每个通道中，隔十丈远有举着火把的小妖巡逻。 若无接引，外人进了黑煞洞，片刻就得迷路。 行走中，李元发现一件妙事，这黑煞洞虽是妖邪之地，打扫得却十分干净，地面铺着一层石砖，每日有小妖清扫，墙面打磨得十分光滑，每日擦拭，一尘不染。 看来，妖魔也挺爱干净。 成了妖，便脱离兽类，过起日子来也讲究个舒适干净。 “三位大王，里面请！” 小妖将李元三人引至一处洞府。 洞府宽阔，四四方方，犹如一个宫殿，其中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桌有五丈长，一丈宽，石凳有二三十个，个个百斤重。 四面墙壁打磨得光滑如镜，隔一丈便点起一个火把，将洞府照得通亮。 除此，墙面还挂着骷髅头串作为装饰，人类尸骨作为壁画。 更显阴深恐怖。 走入洞府，可见长长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个碗碟，其中是人心人肺，人肝人脑，算是招待客人的小点心，另有酒盏数十，盛着美酒佳酿。 早有先到的七八个妖魔，围坐在石桌旁，一边饮酒，一边吃着心肝，别提多快活了。 那豹子妖一手捏着一个酒盏，一盏喝下，又是一盏入口，连连喝了好几盏，却是个酒中狂徒，豪放至极。 那金翅鸟妖对酒不感兴趣，却将一个盛满人心的碗碟拉在面前，像吃花生米一样吃个不停，口中咯吱咯吱。 李元的目光扫过众妖，最终停在石桌的东南角。 此处坐着一个满脸黄色胡须的老人，以及一个金发的年轻男子。 李元用火眼金睛观其本相，发现这一老一小都是黄鼠狼成精。 尤其老黄鼠精，身上妖魔之气极重，在到场所有妖魔中是修为最高的一个，深藏不露。 不止如此，细看，在他腰间还绑着一口鼓鼓的灰黑布袋。 那布袋相当不凡，隐有宝气，应该是一件法宝。 有法宝的妖魔绝非一般啊！ 李元暗暗提防，等下动起手来，他要先斩这老黄鼠精。 至少，不能让他用出布袋法宝。 “老黄，你这‘空空袋’里装的是何物，怎么一直在动！” 那豹子妖认识老黄鼠精，喝得醉醺醺时，看见老黄鼠精腰间的口袋鼓鼓，不停蠕动，心下大为好奇。 老黄鼠精呵呵一笑，摸着胡须道：“自是献给洞主的寿礼，珍贵得很！” 这空空袋，确是一件法宝。 而且是类似如意葫芦的法宝，可收物，可容人。 豹子妖更加好奇，上前拍了拍老黄鼠精的肩膀，“你这老家伙，还卖起关子了，究竟是何寿礼，说出来让兄弟开开眼界！” 说罢，伸出毛茸茸的手掌，便去摸那布袋子。 “摸不得！摸不得！”老黄鼠精连忙起身，躲避开来，“虎兄不知，我这空空袋里收了两个精怪，本事大得很，若让他们逃出来，可了不得！” 话说至此，别说豹子妖好奇，洞府内的众妖都面露狐疑。 口中纷纷发问。 “是何精怪？” 老黄鼠精不慌不忙，将空空袋收了收，道：“嘿嘿，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两个精怪是修仙的！” “他们道行不浅，至少修炼了两百年，身上灵气充盈，自有造化！” “若吞食了他们的血肉精魂，好处无穷！” 众妖恍然大悟。 感叹这老黄鼠精好本事，竟能抓住两个修仙的精怪。 当然，靠的是这空空袋。 可见法宝之重要。 在这方世界，无论妖魔鬼怪，还是神仙修士，都十分依赖法宝。 一件厉害法宝，胜过千军万马！ “两个蠢笨精怪，竟妄想修仙，”蜈蚣精冷笑一声，百般不屑，“修仙有什么好，既要规规矩矩地修炼，又要积攒百年功德，哪怕成了仙也得受天庭管束，没劲透了！” “说得对，”青蛇出声附和，深以为然，“咱们做妖的，天生是邪魔，与什么神仙正道相冲，自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谁就吃谁，才逍遥快活！” “说得好！” 豹子精哈哈大笑。 “来，为咱的自由自在，干一杯！” “干！” 众妖举杯而饮。 显然都十分认同蜈蚣精和青蛇所言。 若不认同，他们也不会来这了。 李元却暗暗摇头，叹这群妖魔自甘堕落，无药可救。 妖，本身并不论善恶。 如天地间的一块石，如人，如兽，如花草树木。 并无本质不同！ 若心向正道，自可修成正果，成仙得道，与天地同寿。 若修行旁门左道，胡作非为，为祸一方，便成妖魔。 可惜，经由教化，有修仙之心的妖怪太少了。 自甘堕落者，如过江之鲫！ 第56章 物归原主 太平县外。 路边。 两个如意葫芦落地，跃下两个女子，正是红桃和紫桃。 她们怀中抱着婴孩，一路前来太平县，正是奉了李元的吩咐，要找到婴孩的家人，将其归还。 为免太招摇，她们在县城外收起如意葫芦，步行进了城。 太平县只是一个小地方，但商贸买卖发展得不错，几乎家家户户经商营商，整个县城像一个大型集市，处处有小贩，家家有买卖。 四方可闻吆喝声，遍地皆是金银山。 别提多热闹了！ “红桃姐姐，太平县这么多户，这么多人，咱如何去找婴孩的爹娘？” 紫桃感到十分头疼，“总不能挨家挨户问吧！” 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也是最笨的法子。 红桃当然不会这么干，脑海中已有主意，道：“好找！” “谁家丢了孩子，失了金银，定会去衙门报官。” “咱到县衙门走一趟，自然可知。” 紫桃眼睛一亮，“还是姐姐聪明，走，去衙门！” 太平县衙门，位于县城正中。 衙门坐北朝南，青瓦红柱，上悬牌匾，有“太平衙门”四字，门边蹲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旁边站着两个守门衙役，另有一面喊冤鼓大如磨盘，十分显眼。 “姐姐你看，有告示！” 紫桃眼尖，在县衙外的墙上看到一张刚刚贴出不久的告示。 告示上白纸黑字，说太平县张员外家的两个婴孩丢失，不知所踪，另有三箱金银珠宝失窃，被一同盗去，若有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若有擒拿匪徒者，赏银百两。 看来，她们救下的婴孩正是张员外家的。 红桃猜得一点没错，那张员外丢了孩子和金银，心急如焚，赶紧来县衙门报官，求县令大人捉拿盗匪。当天，衙门便在全城张贴告示，并派了衙役搜查，结果一无所获。 他们哪知道，这案子非是普通匪徒所为，而是千年柳树妖。 凭凡人的本事，给他们一百年也不可能破案。 “站住！” “二位姑娘为何闯县衙门？” 红桃和紫桃刚走到衙门口，便被两个衙役拦下。 红桃行了个福礼，温柔道：“二位官爷，我们救了两个婴孩，料想是张员外家丢失的孩子，特来衙门一问，请二位官爷通报。” 一番柔声细语，听得两个衙役骨头都酥了。 又见她们怀中的确抱着婴儿，顿时信了九分，“原来如此！” “姑娘稍等，我去通报县老爷。” 说着，赶紧一路小跑，冲进县衙禀报。 那太平县县令正在后衙办公，听说有人送来张员外家丢失的孩子，自是喜极，他这几日正为案子发愁呢，于是赶紧前往县衙正堂，请红桃和紫桃入衙细问。 片刻，衙役带着红桃和紫桃上堂。 二女一前一后，莲步轻移，红衣飘飘，紫衣翩翩！ 太平县令一下看愣了，两只眼直勾勾盯着红桃和紫桃，神色痴呆到极点。 但见那红衣姑娘温婉秀丽，端庄灵秀，身姿绰约，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再看那紫衣姑娘面容娇俏，双眉如月，灵动可爱，却像皇宫中的小公主。 太平县令看得眼直，目光挪来移去，看哪个都看不够，恨不得多生出一双眼睛。 “好美！” 当上县令已有七年，他娶了七房妻妾，皆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不知多少男子羡慕他享受齐人之福呢！ 可家中妻妾和这二位姑娘相比，全成了糟糠。 不仅是容貌，还有气质。 这二女身上带着一股出尘脱俗之气，高贵不可近，哪是凡间的庸脂俗粉可比的！ 红桃和紫桃一脸迷惑，见这县令大人年纪轻轻，模样也不赖，可浑身上下偏偏透着一股猥琐之气，目光令她俩格外不舒服。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俩脸上长了花不成！” 紫桃心直口快，嘟囔道。 太平县令这才回过神，慌忙收敛目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拍案道：“堂下二女，你们怀中所抱，可是张员外家所丢的婴孩？” 红桃点头，“禀大人，正是。” 县令微微皱眉，“为何在你们手中？” 红桃不慌不忙，温言柔语，将在紫竹林遇妖一事道明，说她们乃是修士，路过紫竹林时听到婴儿啼哭声，近前一看，乃是一颗柳树妖抓了两个婴孩来吃，于是出手斩妖，将婴儿救下。 听完，太平县令有些惊讶。 惊讶的倒不是遇妖之事，而是这二女竟是修仙者，怪不得气质如此出众呢。 “既如此，请二位姑娘稍等，本官唤来那张员外夫妇，一认真假！” 说着，县令拍下惊堂木，唤来衙役，速召那张员外夫妇上堂认子。 …… 一炷香后。 衙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二人。 一边跑，一边叫，神情慌张急切。 “孩子！” “我们的孩子呢！” 二人是一男一女，俱穿一身绫罗锦衣，三四十岁模样，打扮精致富丽，正是太平县数一数二的富豪，张员外夫妇。 进了大堂，二人齐齐跪拜，声音颤抖，“县令老爷，是找到了我们的孩子么？” “在哪？在哪？” 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们丢了孩子，这几日急得要死。 忽然听闻孩子被送回的消息，又惊又喜，匆忙赶来相认。 太平县令轻咳一声，指了指红桃和紫桃，“去认认，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张员外夫妇爬起身，急忙凑到跟前，仔细辨认怀中的两个婴孩，只看两眼，神色登时大喜，眼泪唰唰而落。 “正是！正是！” “大人，是我们的娃！” 夫妇俩喜极而泣，将孩子接到自己怀中，别提多激动了。 失而复得乃天大喜事。 何况自己的亲骨肉呢！ 太平县令道：“张员外，你们该好好谢谢二位姑娘，是她们将孩子从妖魔手中救出，否则，早成了妖怪的点心！” 张员外夫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地拜谢，行叩拜大礼。 救子之恩，行多大的礼都不过分。 “多谢二位姑娘！” “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红桃将其扶起，问道：“你们可曾丢了财物？” 张员外擦擦眼泪，小鸡啄米般点头，“还丢了三箱金银珠宝！” “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孩子没事，我们就知足了！” 红桃笑笑，料想无错了，手指揉捏如意葫芦，将那三箱金银放出，砰砰砸在地面，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尤其那位县令大人，更是两眼圆睁，直叹：“法宝！法宝！” 他倒有些见识，一眼识得那如意葫芦乃是法宝，登时双眸放光，俱是贪婪奸猾之色！ 第57章 将计就计 “是……是我家丢的箱子！” “里面存放着我祖上三代攒下的家财，不会错！” 张员外言之凿凿，一眼认出，因为这三口箱子是他亲自叫人打造的，装藏着祖上留下的金银财物。 加起来，价值万金不止。 如今，不仅丢失的孩子安然无恙，连财物也尽数追回，一件不少，张员外夫妇别提多高兴了，再次拜谢。 “多谢两位仙子！” “这口箱子中的金银就赠送给两位仙子，算作我张家的报答之礼！” 张员外倒挺大方，将其中一箱财宝作为报答，赠给红桃和紫桃。 他知道，若非二女出手，分文都寻不回。 一箱金银又算得了什么！ 红桃和紫桃连连摇头，谨记主人的教诲，断不会收这些金银俗物。 “张员外，我等修道之人，要这么多金银无用，反而自乱心性，得不偿失。” “你若有意报答，不如用这些金银多做善事，恩泽乡里，也是为自己积攒功德！” 张员外自惭形秽。 顿觉得所作所为不妥。 人家是修行者，一心向道，不沾世俗，他以金银报答，反而是一种侮辱。 “是是，仙子之言，张某谨记在心，日后定多多行善，帮扶乡里！” 他再三道谢，而后喊来几个家丁，将三口大箱子抬出衙门，送回宅府。 当日，张员外便开放家中粮仓，为街上乞丐施粥给粮。 还兑换了一千两的散碎银两分发给穷苦之人，以造福泽。 难得这位张员外大彻大悟，一心向善，造福太平县，倒不枉费红桃和紫桃一番辛苦。 此事了结，物归原主，二人准备离去。 “二位姑娘请留步，这案子尚有遗留，本官想请教请教。” 太平县令忽然笑眯眯地叫住她们，走下堂来。 “县令大人，什么意思？” “那柳树妖已被灭杀，不会继续为祸，婴孩和金银也还了，还有何事？” 红桃和紫桃万分不解。 以为对方故意戏耍。 县令嘿嘿一笑，“是公办之事，要走走流程，希望二位姑娘帮忙作证。” “不多，耽搁一两时辰而已。” “多谢了！” 红桃和紫桃对视一眼，也无他事，便答应下来。 她们倒想瞧瞧，这位县令大人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行！” 见二人答应，县令喜笑颜开，满脸俱是褶子，“请！二位姑娘，请入后衙休息！” 说着，走着虎虎生风的官步，在前面引路。 不多时，二人跟随县令来到后衙，厅堂。 此处为待客之所，宽敞明亮，窗明几净，另有红木长桌摆在正堂，几副黄梨木椅一字排落。 各般家具既昂贵又精致，绝非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二位姑娘稍候，本官处理下公办章程，马上即回。” 县令眯着眼赔笑道，随后叫来一个丫鬟，“红儿，去沏一壶上好的龙井茶，招待二位姑娘！” “是，大人！” 那丫鬟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吩咐去沏茶。 县令说了几句客气话，随即也退出屋去，忙什么公办去了。 待其走后，红桃和紫桃坐在屋中，对看了一眼，显然都觉得这县令大人有猫腻，绝非善类。 “姐姐，这官好不正经，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紫桃嗔道。 红桃笑了笑，“是不是好东西不知，但定是好色之徒无疑！” “且看他耍什么手段，咱们将计就计，好好教训他！” 二女附耳，悄声商量着，准备教训教训这太平县令，让其吃个大苦头。 敢招惹她俩，也算这县令大人倒霉！ 嘎吱！ 门开。 丫鬟小红沏了一壶热腾腾的新茶，端进屋子。 又添了两个青瓷茶杯，各自斟好。 热气腾腾，茶香四溢。 “二位姐姐，这是老爷珍藏的龙井茶，请慢用。” 红桃和紫桃一本正经地点头，“嗯，退下吧！” 待丫鬟走后，紫桃掀开那茶壶，仔细瞅了瞅，却未瞅出什么异样。 “姐姐，不会有毒吧？” 红桃轻笑，“十有八九！” 说着，将茶杯中的茶水倒在墙角。 不管有没有毒，她们都不会乱喝茶水，天知道那县令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 紫桃也如法炮制，将茶水倒掉。 回身时，她似乎听到窗外有什么动静，直直竖起了耳朵。 “有人！” 她蹑手蹑脚走到窗前，从窗户缝往外一瞅，见那位县令大人并未走远，却躲在屋外的墙角，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得很。 “姐姐，怎么办？” 紫桃捂着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 红桃也难得调皮一下，挑眉道：“耍耍他，你我这般……” …… 一炷香后。 县令躲在屋外，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 数着时辰差不多了，于是抬步往门口走去。 扒着门缝往里一瞧，见红桃和紫桃都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模样似喝醉了酒，昏睡不醒。 他大喜，急忙推门而入。 “哈哈，师父给的迷药果然好用！” “这么快就见效了！” “妙极！” 正如红桃和紫桃所猜，这县令没安好心，早在茶水中下了迷药。 他看中的不止是两个活生生的小美人，还有那如意葫芦。 如今人宝双收，自是欣喜若狂。 “真美啊！” “得此芳物，纵死何妨！” 见红桃趴在桌上，一身红衣微掩着曼妙身姿，脸蛋更是如玉般白滑柔嫩，县令顿时色心大起，实在忍耐不住，想上前一亲芳泽，占占便宜。 不料刚把脸凑过去，红桃猛地睁眼，直接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 紧接着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哎呦！” 县令被踹了个倒翻滚，一屁股蹲在地上，四脚朝天。 还未起身，紫桃身上放出数条桃花藤，将其四肢绑得结结实实。 “嘿嘿，早知你不安好心！” “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紫桃飞起一脚，从背后踹在县令的肩膀上。 可怜堂堂七品县令被踹得连翻跟头，官帽飞出一丈远，满身泥尘，灰头土脸，狼狈极了。 他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 “饶命！饶命！” 噗！ 趁二女分心，县令忽地身躯一拱，屁股一撅，放了个屁！ 随后，一股奇异黄烟从屁股后散出，弥漫了整个屋子。 此时再看，地上哪有什么县令大人，被桃花藤绑着的分明是一只褐黄色皮毛的黄鼠狼，尖嘴圆耳，长尾如绳，双眼冒绿光。 那黄鼠狼化为原形，正好挣脱桃花藤的束缚，借着黄烟的掩护一跃而起，从窗户缝逃了出去。 红桃和紫桃被黄烟一熏，只觉头晕眼花，六感皆无，像喝醉了酒。 还好她们定力够，心念一沉，神魂清醒，跌跌撞撞从屋中冲出，离开了黄烟覆盖的范围，才渐渐缓过神。 “好臭！” 那黄烟之中飘散着一股臭气，极为难闻。 二人差点呕吐出来，急忙捂住口鼻。 “原来这县令是一只黄鼠精，好狡猾！” “快追，不能让他继续为祸！” 红桃拔出长剑，脚下轻轻一踏便飞上屋顶，顺着那股黄鼠狼的臭味，往前追去。 紫桃也迅速跟上。 她们刚才太大意了，以为县令只是个好色之徒，不料竟是妖精，没有防备。 唉，这世道，连妖怪都混进官场，当了个七品县令，还娶了七房妻妾，快快活活过日子。 真是魔幻啊！ …… 县衙以北，隔着一条街，便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院。 那黄鼠精一路奔逃，逃去府院之内。 “师父救命！” “师父救命！” 黄鼠精一边逃，一边叫喊，害怕极了。 他知道那两个女子是厉害的修仙者，又有法宝在身，莫说一个他，十个他也不是对手，唯有来找师父靠山，帮他对付。 “喊什么！” 府院堂屋中，走出一个身穿锦衣，满脸黄须的老者，腰间系着一条金丝带，上面挂着一灰黑色的布袋子，十分怪异。 “徒儿，你一堂堂县令，怎让人逼得现了原形！” “怎么回事？” 老者皱眉道。 黄鼠精赶紧化作人形，跪在面前，着急忙慌地将自己所遇之事说了一遍，说他碰上两个修行者，欲以迷药害之，却反被人家识破，差点丢命。 听完，老者连连冷笑，“真是废物！下毒都对付不了两个小丫头！” “看为师收了她们！” 话刚说完，屋顶上已落下一红一紫两道倩影，怒气冲冲，来者不善。 正是红桃和紫桃。 “姐姐，这黄鼠精似乎还有靠山！” “哼，也是个黄鼠精罢了，正好一窝端！” 红桃和紫桃追着黄鼠精，一路追到这府院中，发现黄鼠精背后还有一个老黄鼠精，便是那腰悬布袋，满脸黄须的老者。 “二位姑娘，有话好说！” 老黄鼠精并未动手，反而拱手行礼，一副儒雅模样。 难道是准备先嘴炮一番？ “老朽看二位也是妖精，为何同类相残，苦苦相逼呢！” 这老黄鼠精的道行果然高，一眼瞧出了红桃和紫桃的本相，知道她们不是普通修仙者，而是妖修。 既是妖修，自然也算妖精。 “屁话！我和姐姐修的是正统仙道，与尔等妖魔之物岂可相提并论！” “道不同不相为谋，受死吧！” 说着，紫桃飞身而下，身上陡然生出数十条桃花藤，向老黄鼠精抽去，其力足有千钧，将院中一些石桌石凳抽得满地乱滚，多出好几条沟壑。 红桃紧跟而下，拔剑落斩，施展出昆仑剑法，更是咄咄逼人。 她们打定主意，要灭掉两个黄鼠精，为民除害。 “呔！” 那老黄鼠精知道不好斗二人，惊得连连后退，手掌捏着腰间的布口袋，嘴唇微微颤动，似是在念什么口诀。 “开！” 随后猛地一喝，将那布口袋扔出。 布口袋陡然膨胀，铺展，化作一块黑云般的大布，瞬间遮盖下来，将红桃和紫桃齐齐罩在其中，难以挣脱。 转眼，黑布再次收缩，包裹，又化为那精巧奇异的布口袋，落在老黄鼠精手中。 布袋鼓胀，明显多了东西。 “哈哈……” “两个无知小妖，敢在老朽面前卖弄，自寻死路！” 老黄鼠精放声大笑，得意洋洋。 他这空空袋乃是正儿八经的法宝，能困人妖鬼怪，厉害得很！ “师父，该如何处置她们？” 小黄鼠精松口气，问道。 老黄鼠精目露精光，嘿嘿一笑，道：“明日是黑煞洞主的寿诞，我要前去为洞主拜寿，正愁没有拿得出手的寿礼呢！” “这两个小妖修炼仙道，造化非同一般，赠给洞主定是份大礼！” “呵呵，天助我也！” 布袋中。 红桃和紫桃被暗算，收入法宝，自是恼怒万分。 这老黄鼠精的布口袋类似如意葫芦，能收人，能困物，但远及不上如意葫芦的厉害。 毕竟一件是后天法宝，一件是先天法宝。 可惜她们太大意，吃了被先手的亏。 “可恶！” 紫桃气得小脸通红，立即取下腰间的如意葫芦，便要放出旋风，弄破这布口袋，脱身出去与黄鼠狼大战三百回合。 红桃却冷静得多，抬手制止，道：“妹妹先别慌，听这老妖精说，要去黑煞洞给黑煞洞主拜寿，咱正好借机混进去与主人会合，灭了这群妖魔！” “何必急在一时呢！” 紫桃一听，是这道理，直夸姐姐聪明，便收了如意葫芦。 第58章 寿宴 紫盖山，黑煞洞。 小妖们忙忙碌碌，有挑水的，有涮洗的，有烧火的，有做饭的。 也少不了迎送四方妖魔的。 洞里洞外，俱是热闹。 今日乃是黑煞洞主的五百岁大寿，四方妖魔精怪皆来庆贺。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纷至沓来，络绎不绝。 可见黑煞洞主的威名非同一般。 话说这黑煞洞主乃山中赤狼成精，天赋极高，修行五百年就修成一方妖王，占据紫盖山黑煞洞，率领数百小妖在紫盖山称王称霸。 尤其他手中有一法宝甚为厉害，唤作“紫光铃”，能迷人心智，令人发狂。 曾经有妖怪来攻打黑煞洞，结果吃了紫光铃的亏，被黑煞洞主一阵收拾。 自此，再无妖精敢打主意。 甚至，四方妖魔都得巴结于他。 五百岁大寿，正是巴结的好机会。 这不，一早开始，不停有妖怪带着贺礼进入黑煞洞，为洞主拜寿，有那鹿精，狐妖，蟒蛇精，青狮大王，蛟河水妖，大鹏怪…… 众妖齐聚，门庭若市。 群魔乱舞，牛鬼蛇神！ 比人间集市还热闹！ 很快，石桌旁坐得满满当当。 有饮酒的，有吃人心人肝的，有高谈阔论的，有盘坐调息的，还有争斗比试的。 好一副群妖赴宴图！ 李元大概数了数，今日来拜寿的大小妖魔有三十多个，俱是修行百年以上，有修为在身的精怪。 实力最强的，当属那老黄鼠精，蜈蚣精，以及青狮大王。 “来，喝酒！” “大鹏兄，咱哥俩百年不见，今日得喝个痛快！” “干！” 妖魔中的“熟人”也不少，毕竟都是在紫盖山附近修炼成精，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见面后自是一阵寒暄，侃侃而谈。 如老友重逢，酒逢知己。 好是喧闹聒噪！ 李元作为“冒牌货”，与这群妖魔素不相识，独自坐在角落暗中观察。 偶尔有几个妖怪过来搭话，便寒暄附和几句。 随后继续发呆。 这群妖魔哪知道，此时正有一个道士混进黑煞洞，等着收割他们的性命呢！ 李元没急于出手，是在等待那黑煞洞主。 boss不来，刷这群小怪也没意义。 所以必须耐心。 其实不止他，众妖魔来黑煞洞拜寿，也是为了见黑煞洞主。 左等右等，前等后等，除了进进出出的小妖，并不见黑煞洞主露面。 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那身穿盔甲的青狮大王抓住一个小狼妖，问道：“今日是洞主大寿，他为何迟迟不出，让我等白白心急？” 一旁，蜈蚣精也坐不住了，抱怨道：“说得对，我们一早就来了黑煞洞，等了一天也不见洞主，未免太不懂礼数！” 众妖纷纷附和，十分不耐。 他们都是有脾气的主，若不是忌惮洞主，早掀桌子了。 小狼妖吓得浑身颤抖，解释道：“各位大王莫急！莫急！” “我家大王正在练功的关键时期，脱不开身！” “大王说了，最多一两时辰即会前来，亲自招待各位！” “请大王们多多包涵，先吃酒宴！” 青狮大王哼了一声，猛地一推，将那小狼妖推个大跟头，“行！本王就给洞主面子，再等一时辰！” 既然洞主在练功，他们也不好再闹。 只好作罢，继续等待。 今日是黑煞洞主五百岁大寿，若闹得过火，惹怒了洞主，谁都没好果子吃。 那位洞主的脾气，他们都很清楚，凶狠暴戾，残忍嗜杀，别说人，连妖怪见了都惧怕三分。 谁敢惹？ …… 半个时辰后。 饭食准备妥当。 一群小狼妖举着托盘，抬着锅盆，拎着酒壶，陆续进入洞府。 托盘之上放着一碟碟妖魔最喜的人肉，刚刚蒸煮出来，呼呼冒着热气，还有一股怪异的香气。 锅盆之中盛着新鲜的汤汁，滚动着一颗颗圆滚滚的人头，却是一锅新鲜的人头汤。 另有一盘盘果子，一壶壶美酒端上，打开，酒气飘香。 “各位大王请先慢用，我家洞主马上就到！” 小妖赔笑道。 “来，先吃！” “老子早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众妖魔等了一天，肚子确是饿了。 也不客气，纷纷大手大脚抢夺石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好不快活。 “这人舌做得不错，糯软好吃！” “人头汤也十分鲜美，美味！” “这酒才是好东西，听说是洞主为寿宴特别酿制的，好香！” 众妖风卷残云般大吃大喝。 几十壶美酒喝得精光。 石桌上一片狼藉，锅碗摔得到处都是。 妖就是妖，本性难改。 虽化了人形，却未学人的礼仪。 行为举止甚是蛮夷！ 李元坐在石桌一角，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 看着那些人肉做出的饭菜，差点恶心得吐出来。 哪里吃的下。 那酒也不是好物，泛着一股浑黄之色，像腹泻出的稀物。 怎喝得下！ 嗯？ 李元皱着眉，正思索时，忽然察觉不对劲，那老黄鼠精和小黄鼠精不知为何，一直偷偷盯着他，似乎发现了他的怪异。 小黄鼠精在老黄鼠精耳旁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 老黄鼠精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李元身边，皮笑肉不笑道：“狐兄，老夫敬你一杯！” 李元暗生警惕之心，表面笑呵呵地未露异样，也举起酒杯，“黄兄客气，该我敬你才是！” 说着，象征性地在唇边沾了下。 这浑黄玩意喝下去，他非当场吐出来不可。 老黄鼠精却一口饮下，喝得精光，而后目光下移，看向李元腰间的如意葫芦，道：“请问狐兄这葫芦，可是法宝？” 李元点头，“黄兄好眼力，正是一件法宝！” “从何处得来？” 老黄鼠精的语气有些不对，像在质问。 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李元不慌不忙，“前段时日宰了一个和我有仇的柳树妖，从他手中得来。” “怎么，黄兄与那柳树妖相识？” “想为其报仇？” 老黄鼠精笑着摇头，双眼透着奸猾，“老朽不认识什么柳树妖，可你腰间的葫芦法宝，老朽曾见过。” 李元心中咯噔一下，“哦，倒是巧了，何处得见？” “昨日老朽收了两个修仙的小妖，”老黄鼠精眯着眼，拍了拍腰间的空空袋，“她们身上各有一个葫芦，与狐兄腰间的差不许多。” 李元恍然大悟。 他之前还好奇呢，不知老黄鼠精抓的是什么修仙妖精。 原来是那俩丫头！ 红桃和紫桃不知怎么碰上了这老黄鼠精，被其以空空袋抓住，送来黑煞洞当作寿礼。 倒霉得很！ “怎么，黄兄以为我和俩小妖是一伙的？” 李元心平气和道。 老黄鼠精眯着俩眼，细细打量李元，见李元身上的气息十分奇怪，明明有一丝妖气和狐狸的骚气，但又若隐若现。 看不透，看不明，他自然不敢乱来，于是笑道：“非也！狐兄乃是妖魔，她们乃是修仙者，岂可相提并论呢！” “老夫随便问问罢了。” 话虽如此，这老黄鼠精明显有了怀疑，看出不对劲。 好个老奸巨猾！ 李元考虑，要不要先斩了两个黄鼠精，救出红桃和紫桃。 打草惊蛇便打草惊蛇，他又不惧怕一群小妖。 正这时，洞府外忽然传来小妖尖细的吆喝声。 “大王来了！大王来了！” 第59章 黑煞洞主 “哈哈，洞主终于来了！” “可让咱好等！” “恭贺洞主大寿！” 众妖魔急忙起身，收敛形容，全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迎接黑煞洞主。 身未至，势先行。 喧闹的洞府顿时安静下来，压抑着一股大妖气魄。 片刻，脚步声如雷。 一体型魁梧，身高九尺的红毛妖怪大踏步走入洞府。 其身上穿着一件千鳞黑甲，脚下是一双厚皮靴，四肢粗壮，毛发赤红。 五官模样更是狰狞丑陋，赤眉黄脸，黑唇竖耳，身上长着浓密红毛，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气势如山，赫然是黑煞洞主。 “拜见洞主！” “洞主，今日是您老的五百岁大寿，我等特来道贺！” “祝洞主长生不老，永霸紫盖！” 众妖纷纷道贺，恭维。 洞府内一派喜气。 好似真有天大的喜事！ 李元坐在角落，也在打量黑煞洞主。 以火眼金睛观察，发现洞主的本体乃是一头赤狼，体型硕大，浑身长着赤红皮毛，双眼如血池，四肢如铁柱。 赤狼是一种稀罕的灵兽，天生有修炼资质，怪不得能称霸一方。 其身上的妖魔之气，比洞内其他妖魔加起来都强，不愧是妖王。 叮铃铃！ 细看，黑煞洞主的右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银铃，微放紫光，宝气不凡。 轻轻一晃，那紫光银铃叮叮作响，清脆悦耳。 一看便知是一样法宝，只是李元不知紫光铃有何用处，有何厉害！ 他不慌不忙，暗中观察。 只待时机一到，即可收割功德。 “多谢各位赏脸！” “多谢！” 黑煞洞主满脸堆笑，走入洞府，“本洞主不过是紫盖山中一个小小精怪，运气好得了件法宝，于此占山为王，驱使数百小妖，不值一提！” “承蒙各位抬爱，来为本洞主贺寿。” “受之有愧啊！” 说着，黑煞洞主端坐在青石宝座上，双手压双膝，目光灼热，扫视洞府。 一身威势果然非同凡响。 有那一方霸主的气魄！ 众妖魔一边附和，一边取出各自准备的寿礼，献给黑煞洞主。 无形之中免不了攀比，都想把其他妖怪比下去。 “洞主，这是我用七七四十九个婴儿的心肝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百婴丹！” 蜈蚣精率先取出一颗黑色丹丸，献给黑煞洞主。 “小小寿礼，不成敬意！祝洞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黑煞洞主接过那颗百婴丹，眼眸登时一亮，“好物！好物！” 他最是喜欢吃人类婴孩，这百婴丹正合心意。 “洞主，小女子得了一颗无心果，也献给洞主！” 青蛇取出一颗紫色果子，上前进献。 那无心果灵气逼人，有益修行。 黑煞洞主得之，大悦。 其他妖魔不甘落后，都想巴结巴结黑煞洞主，个个进献寿礼。比如那豹子妖献的是一柄寒铁铸造的兵器，无坚不摧，那蛟河水妖献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金缕衣，那青狮大王的寿礼则是一颗能令妖魔增长百年修为的灵粹丹…… 黑煞洞主满脸堆笑，一一收下。 诸般宝物，灵丹妙药皆入其手。 自是喜上眉梢。 当然，他最高兴的不是收礼，而是面前这群妖魔全进了他的圈套，仍不自知！ 宝物算什么，灵丹又算什么。 他要的可不是这些，而是…… “多谢各位抬爱！” “本洞主记下各位的心意，日后定当回报！” 黑煞洞主说道，脸上却看不出丝毫诚意，反而带着一股杀气。 赤红的眼眸好似刀剑锋芒，“为表谢意，本洞主也为大家准备了一份还礼，必让尔等满意，呵呵！” 众妖一头雾水。 “洞主未免太客气，今天是您老过寿，理该收礼，何必准备还礼呢！” “是啊，今日令洞主高兴，咱们就知足了！” 他们说的当然是客气话。 口上如此说，心里却好奇黑煞洞主究竟准备了什么大礼。 想必是一份不小的好处！ 黑煞洞主呵呵一笑，长满红毛的大手拍在石栏上，道：“不瞒各位，本洞主近来的修行有了瓶颈，苦修十年，难进寸步！” “上月，本洞主运气好，在一仙地寻得一个法子，可助本洞主突破瓶颈，练得神法大成！” 众妖魔面面相觑，万分疑惑。 不知黑煞洞主提这茬干什么。 似乎，有点不对劲！ 黑煞洞主面含煞气，继续道：“这法子便是，强行吞吸一百个百年以上修为的妖怪，食他们的血肉，吞他们的精魄！” 此话一出，众妖脸色大变。 一个个全站了起来，满脸惊骇地盯着黑煞洞主。 整个洞府，顿时煞气冲天。 “洞主，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 “你想吃了我们？” 黑煞洞主咧嘴一笑，满脸狰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妖魔！” “尔等小妖，未有前途，不如助本洞主一臂之力，练得神法大成，他日称霸人界，自不会忘了各位的功劳！” 屁话！ 谁愿意被别人吃，当别人的垫脚石？ 妖魔们都不是傻子。 他们恍然大悟，为何黑煞洞主办什么五百岁寿诞，令四方妖魔来贺寿。 寿诞是假，吸引妖魔前来，给他吞吃才是真！ 都说妖魔诡诈凶残，这位黑煞洞主更是妖魔中的妖魔，凶残中的凶残，怪不得能占据紫盖山，称霸一方呢！ 与之相比，在场的妖魔都算大大的好人了！ “哼，想吞吃我等，为你增添修为，没那么容易！” “真以为你有了法宝，就天下无敌不成！” 青狮大王是个暴脾气，率先一拳轰出。 那拳头暴涨十倍，好似一块青色巨石，狠狠锤向黑煞洞主，足有千钧之力，非同小可。 “呵呵！” 黑煞洞主不躲不闪，待青狮大王攻来，张口猛地一吐，竟吐出一道黑风，卷住了青狮大王的身躯，将其定身。 随后嘴巴大张，扩大十倍，如血缸一般！ 一吸，那青狮大王惨叫着，被黑煞洞主强行吸入口中，活生生吃了下去。 太狠了！ 众妖骇然失色，又惊又怕。 青狮大王好歹修炼了三百年，也算个厉害角色，居然一口就被黑煞洞主吞了。 洞主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更强！ 强得离谱！ “呵呵，你们可知刚才喝的酒，乃本洞主特意酿制的。” “喝了会浑身疲软，修为折损！” “想反抗？省省吧！” 黑煞洞主得意洋洋。 原来，他早就布了局。 从踏入黑煞洞的一刻起，众妖魔便已成了他的盘中餐，口中食。 一个跑不了！ “有趣！” 李元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发生，甚觉有趣。 没想到，这场妖魔齐聚的寿诞还有反转。 这位黑煞洞主好个算计，以过寿之名，将四方妖魔聚集于此，又在酒水中做了手脚，保证他顺利吞吃所有妖魔，为自己增长修为。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煞洞主再聪明，再算计，也不会料到有个道士混了进来。 这个道士，偏偏有一剑除万妖的本事！ 第60章 乱战 轰隆隆！ 黑煞洞的小妖纷纷冲入洞府，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兵刃，个个杀气冲天，将众妖魔团团围住，随后将洞府大门死死关闭，堵住出口。 这都是黑煞洞主的布局。 断其后路，瓮中捉鳖。 进了洞府，一个别想逃！ “尔等能被本洞主吞食，乃是天大的福气！” “何必执迷不悟呢！” 黑煞洞主得意大笑，张开血盆大口，五官扭曲，双眸如井，浑然一个可怕的狰狞怪物。 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众妖魔又怒又怕，纷纷后退，不敢近前。 刚才青狮大王被一口吞掉的情景历历在目，能不怕么。 何况他们喝了黑煞洞主的酒水，修为大减，根本没有多少反抗能力。 “哼，大家别慌！” “一起上，咱们还有机会活命！” “否则只能被他一个个吃掉！” 这时，角落传来一道清朗声音，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众妖侧目看去，见是一个不起眼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长相英俊，身姿挺拔，隐隐透着一股狐狸骚味，应是个小狐妖。 “狐兄说得对！” 蜈蚣精怒气冲冲地喊道，被李元成功带了节奏，“咱们被逼到这步田地，也没什么好怕，和这老妖怪拼了！” 有人带头后，众妖全回过神来，纷纷聚拢在一块，愤怒地盯着黑煞洞主，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意味。 “说得对！” “这老妖怪算计咱们，咱们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好过！” “一起上！” 众妖迅速达成一致，决定与黑煞洞主决一死战。 不管曾经是否有恩怨，当下之计必须联手对抗黑煞洞主。 这是唯一选择。 他们不傻，明白得很。 于是齐声一喝，各自施展手段，向黑煞洞主攻去。 呼呼！ 砰砰！ 大鹏怪将双臂化作巨大乌黑翅膀，猛地一扇，扇出一道劲风，席卷而起，刮起乱石飞舞。 青蛇则施展魅惑之术，口中一吐，吐出一缕青烟，迷惑黑煞洞主的心神。 蛟河水妖更厉害，放出一颗碧绿色的水珠，在半空炸裂，化为万千，嗖嗖射去。 …… 一时间飞沙走石，群妖齐上。 洞府大乱！ 众妖魔为了活命，都使出浑身解数，搏命一击，哪怕修为大减，联起手来也不是好对付的。 黑煞洞主左躲右闪，不慌不忙。 左手一探，抓住一只狐妖，大口一张，一吸，瞬间将那狐妖活生生吞了下去，食其血肉精魄。 右臂一挥，挡住蛟河水妖的碧绿珠，十指一勾，轻松擒住蛟河水妖的肩膀，将其扯到身前，口中吐出一条如棉被般的舌头，卷住蛟河水妖的身躯便吃了下去。 好是厉害！ “狐兄，你掩护我，咱从后面偷袭！” 见正面难敌，蜈蚣精十分狡诈，欲从背后偷袭。 说着，身上衣物破碎，腋下长出一根根金色手臂，好似触手一般上下挥舞。 每条手臂的末端都长着尖刺，带有剧毒。 “只要黑煞洞主沾了我的毒刺，任他有天大本事也必死无疑！” 蜈蚣精信心满满。 毕竟蜈蚣是五毒之一，成精后更是毒中之王，非同小可。 “好！” 李元应道。 心下却已起了杀意，手掌按在剑柄上。 等到蜈蚣精转身，欲偷袭黑煞洞主时，他拔出长剑，轻轻一刺！ 噗嗤！ 那蜈蚣精正全神贯注盯着黑煞洞主，哪会提防李元呢，只觉心口一凉，一把剑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 咕哝！ 蜈蚣精身躯一僵，伤口流淌出碧绿的鲜血，随后仰面而倒，一命呜呼，化作一条手腕粗的大蜈蚣。 “对不起，我是个卧底！” 李元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自言自语道。 此情此景，若不说出这句台词，似乎太不圆满了！ 宰了蜈蚣精后，李元身形一跃，果断杀向黄鼠精，准备救出红桃和紫桃。 两个黄鼠精聪明得很，并未跟随众妖魔围攻黑煞洞主，反而向洞府门口的小妖杀去，欲杀光小妖，闯开洞门，逃之夭夭。 空空袋内。 红桃和紫桃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迟迟未动手。 她们知道主人在黑煞洞，故而不敢冲动行事，生怕破坏了主人的计划。 此时听见外面的妖魔打成一片，混乱至极，她们也坐不住了。 “破！” 二女同时取出如意葫芦，搓了搓葫芦嘴，放出两道旋风。 两道旋风一左一右，拼命吸扯空空袋。 其力道不是一般的厉害。 嗤啦！ 空空袋是后天炼造的法宝，结实得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可偏偏碰上了先天法宝，如意葫芦！ 旋风一吸，空空袋很快便支撑不住，破裂开来，成了一块烂布。 “啊！” “我的法宝！” 老黄鼠精刚想取下空空袋收服小妖，却听砰得一声，空空袋裂开，宝气全失，再无作用。 红桃和紫桃逃出空空袋，持着如意葫芦，反手便放出旋风，吸两个黄鼠精。 “饶命！” “徒弟，快跑！” 如何跑得了？ 红桃和紫桃吃过一次亏，可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当即用如意葫芦将两个黄鼠精收了进去。 红桃收了老黄鼠精，紫桃收了小黄鼠精。 “哼，让你们也尝尝被关的滋味！” 紫桃狠狠晃了晃如意葫芦，气愤道。 她被老黄鼠精收进空空袋，可憋屈着呢。 心心念念想着报复，于是狠狠摇晃葫芦，让那黄鼠精尝尝晕头转向的滋味。 收了黄鼠精，二女扫视洞府，见四周乱作一团，一片狼藉。众妖正合力围攻黑煞洞主，打得不可开交，血肉横飞，其他小狼妖也纷纷杀至，堵住退路。 另一边，持着长剑的年轻男子宰了蜈蚣精，正向她们走来。 “主人！” “是主人！” 红桃和紫桃大喜。 见她们无事，李元松口气，道：“你们对付小妖，我去了结黑煞洞主！” “是！” 她们乐意得很，身形一跃，冲向洞口。 一个释放数十桃花藤，捆住数十小妖的身躯，轻轻一扯，小妖被扔得满天乱飞，撞在墙壁上，砸在地面上，摔得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一个挥舞手中长剑，剑气夺去，如长龙乱舞，怒海狂涛，直杀得血气冲天，断肢横飞。 无奈小妖太多，杀了一波又一波，二人懒得浪费力气，便捏起如意葫芦，放出两股旋风，将小妖纷纷卷了进去。 如意葫芦的空间和一座房屋差不多，容纳上百妖魔不成问题。 很快，洞府内吱哇乱叫的小妖便被葫芦收个精光，一个不剩。 第61章 紫光铃 洞府深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数十妖魔齐心协力，各施展手段，拼命围攻黑煞洞主，想依靠数量压制，寻求活路。 黑煞洞主岂是好对付的，冷笑一声，取下手腕上的紫光铃。 轻轻一晃，紫光铃上紫光暴涨，晃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叮铃铃！ 如雷贯耳，直刺神魂。 闻之，围攻的众妖魔忽然停了手，一个个东倒西歪，抱着脑袋，却是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如着了魔一般。 “杀！” “我杀了你！” “去死！” 所有妖魔受到紫光铃的影响，全疯狂了，不分敌我，唯有残杀。 豹子精张开血口，将那大鹏妖按在爪下，狠狠撕咬，活生生咬断了大鹏妖的翅膀。 鹿精也彻底失了心智，顶着如刀剑般锋利的犄角，狠狠撞向豹子精。 …… 立时，众妖战作一团，你杀我，我杀你，混乱极了。 原来黑煞洞主的紫光铃是一件迷惑心神的法宝。 紫光铃一晃，铃声一响，所听之人便会被迷惑心智，直至癫狂，敌我不分。 好一件法宝！ “头……头疼！” “好晕啊！” 紫桃和红桃听了紫光铃的声音，也感到头痛欲裂，六感皆失，好似进入梦境一般，眼前一些都扭曲起来，天地颠倒，乾坤大乱。 不过，她们跟随李元修行多年，又领悟诸多经卷，道心稳固，比一般妖魔坚定得多。 所以虽受了影响，却未失去心智，变成疯子。 “哈哈……” “凭你们一群酒囊饭袋，也敢反抗本洞主！” 黑煞洞主放声大笑，自是得意万分。 仗着紫光铃法宝，他不知杀了多少妖魔鬼怪，修士大能。 没点真本事，怎敢设下陷阱，吞食众妖呢！ 咦？ 忽然，黑煞洞主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挪移，停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上。 这男子身穿布衣，手持长剑，身上虽有一丝妖气，却十分微妙，反而被正气压制。 怪！ 李元缓步走来，神色如佛般平静，眸光清朗，丝毫没受紫光铃影响。 黑煞洞主慌了。 他头一次碰见紫光铃对付不了的角色。 “你……不是妖！” “你到底是谁？” 黑煞洞主终于察觉了。 可惜为时已晚。 李元笑了笑，将怀中两条狐狸尾巴取出，扔在一旁，道：“翠岭山闲云观，闲云道人是也！” 这个名号，有些耳熟。 似乎在哪听过。 黑煞洞主又惊又惧，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于是继续摇晃紫光铃，摇得手腕差点断掉。 铃声叮叮，响彻洞府。 可对李元没有丝毫作用。 要知道，李元将身上灵气收敛为亿分之一，全藏在体内，正好保护着他的神魂。 小小紫光铃，怎么可能穿破浩瀚的灵气海洋，影响他的心智呢。 “难听！” 唰！ 李元抬剑，向前劈出。 一道看似不起眼的剑气飞去。 杀伤力却强得离谱。 一根石柱被剑气劈中，当即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不好！” 黑煞洞主反应倒挺快，以极限速度向左闪躲，将平生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还是中了招。 剑气从他的手臂上切过，如劈柴一般，将手臂从中间一劈为二。 骨拆肉烂，鲜血喷涌！ 紫光铃戴在手腕上，自然也被剑气劈中，嘣得一声碎成了两半，掉落在地。 好好一件法宝，瞬间成了废品。 黑煞洞主倒也厉害，手臂被斩成两半，硬是不喊不叫，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自知不是李元的对手，抬起左掌猛地一拍，拍在座下石椅上。 轰隆隆！ 那石椅宝座隐藏着机关，瞬间塌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黑煞洞主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地洞，逃之夭夭。 好个狡诈妖魔！ 他早为自己留好了后路，有备无患。 万一计划失败，出现意外，他也有退路可走。 只是万万没想到，意外竟是一个闲云观的道士！ 没了紫光铃的影响，红桃和紫桃迅速清醒，见那些妖魔互相厮杀，全伤得不轻，一个个只剩下半条命。 她们捏起如意葫芦，放出两道旋风，将妖魔们一一吸入。 如意葫芦装了数十个大妖，又有一众小妖，称得上“满载而归”了。 只可惜逃了黑煞洞主！ “主人，我们下去追！” 红桃和紫桃捏着如意葫芦，便要往地洞跳。 她们心思急切，想赶紧杀了黑煞洞主，为民除害。 万一被黑煞洞主逃了，必是隐患。 李元胸有成竹，拦住她们，道：“你们速速出洞！” “我来杀他！” 说着，长剑轻轻一抖，一道剑光向洞口飞去，瞬间击毁了厚有七尺的洞门。 “主人，小心！” 红桃和紫桃知道主人本事大，也不敢违逆主人的吩咐，于是骑乘上如意葫芦，迅速往洞外飞去。 待二人离开，李元方才不用顾忌，可随意出手，否则一剑斩下去，误伤红桃和紫桃便不妙了。 嗖！ 李元持剑，纵身一跃，跳入黑漆漆的地洞中。 黑煞洞主既然留下这条退路，意味着黑煞洞必有其他出口，通往紫盖山外。 李元不急追，站在地洞的入口处，悠闲地等待一会。 算算时辰，红桃和紫桃应该已离开了黑煞洞。 于是他举起长剑，控制灵气灌注剑身。 剑光如日，璀璨夺目！ 黑漆漆的地洞顿时被照得通亮，好似铺开了数百根火把。 光芒直达百丈之外，明如白昼。 这时李元看清，地洞深处有个身影正狼狈奔逃，身后留下大片大片的血迹。 无疑，是黑煞洞主！ 黑煞洞主也够惨的，本想用一场寿宴吸引众妖前来，为他吞食。 不想吸引来一个修仙大佬！ 一剑斩碎了他的法宝，斩断了他的右臂。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好！没追来！” 黑煞洞主逃入地洞，只想保住性命。 见李元一直没追上来，庆幸万分。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光芒大盛。 好似多了一个太阳！ 黑煞洞主大惊失色，回头一瞧，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唯有刺眼的金光，以及一道摧枯拉朽的剑气。 剑气浩瀚，将地洞直接掀开，两旁石壁纷纷碎裂，向外扩张了数倍。 地面塌陷，尘土飞扬！ 如有横扫千军之势！ 这……这是神仙斩出的一剑吧！ 黑煞洞主看愣了。 甚至忘了逃跑和抵抗。 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剑面前，做什么都是徒劳！ 就像一只蝼蚁面对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何必挣扎！ 第62章 小腾云术 剑气扫过。 黑煞洞主的身躯如被八卦炉中的六丁神火烧炼，瞬间化为飞灰，连一根毛都未剩下。 轰隆隆！ 剑气继续贯穿，在山峰中横切而过，荡出山外，形成一道壮美的波浪，惹得山中百兽齐逃，大地震颤。 山峰左摇右晃，摇摇欲坠。 自上而下裂开一道长长的缝隙，好似天上神灵在山顶上劈了一斧。 黑煞洞自然承受不住山峰的倾倒，瞬间垮塌。 洞中残留的小妖四处逃窜，吱哇乱叫，有的被掉下的巨石当场砸死，有的被塌陷的石块活埋，有的运气好，跑出山洞，却被红桃和紫桃逮个正着，一剑灭杀。 轰！ 巨响声中，黑煞洞彻底坍塌。 李元身处地洞，自然也被掩埋其中。 换作常人，被埋在坍塌的山洞里，压根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早变成一滩肉泥了。 可李元有金刚不坏之身，铜皮铁骨，哪怕真有一座山压在身上，也不会受伤分毫。 区区坍塌，算得了什么！ “遁！” 李元推开砸在身上的巨石，而后双手掐诀，口中念咒，施了个“遁地术”，没入地下。 遁地术在这时格外好用，能帮他脱身。 否则就得一剑劈开山峰。 那样的话，造成的后果会很严重，甚至给紫盖山的生灵带来灭顶之灾，非万不得已绝不可为。 李元遁入地下，身躯与泥石融合，四处无阻碍，想去哪去哪。 和在水中游泳差不多。 他一路游出黑煞洞，判断距离差不多了，于是脚下一踩，身形嗖地一下蹿出地面。 “谁！” “小心！” 红桃和紫桃见地下忽然蹿出个人，吓了一跳，急忙亮出如意葫芦，以为是残余的妖怪逃出来了。 再一看，却是她们的主人，登时大喜，“是主人！” “主人好厉害，一剑将黑煞洞斩塌了！” 李元转身一看，果然，那黑煞洞早已坍陷，被乱石堵死，山峰坠了一丈高，微微倾斜。 还好他那一剑收敛得及时，并未将整座山峰劈开。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实力过于强大的坏处啊！ 别人打架，都是担心打不过对手，被对手干掉。 李元打架，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出剑太狠，把山给斩塌，把地给劈裂，把城给屠灭，把江河给截断！ 真要是一不小心波及无辜，他苦苦积攒的功德可能会毁于一旦！ “主人，葫芦里的妖魔如何处置？” 红桃晃了晃手中的如意葫芦，感觉沉甸甸的。 这葫芦里装了数十个妖精，总不能一直关着。 对于妖怪，可没有“坐牢监禁”一说。 紫桃哼了一声，道：“姐姐糊涂，当然是把他们放出来杀掉！” “主人说过，对于妖邪，必须斩尽杀绝！” “否则他们会去祸害好人！” 说着，捏起如意葫芦，便要放出葫芦中的妖精。 李元抬手制止，灵机一动道：“倒不必放出它们，这如意葫芦另有炼化妖魔的神通，今日正好教给你们。” “按我的法子来，只需炼上两个时辰，妖精就会化为脓水。” 红桃和紫桃眼睛一亮，既惊讶又好奇，她们早早得了如意葫芦，每日驱使，却不知这法宝还能炼化妖精。 果然还是主人懂得多！ 其实，李元也是无聊时摆弄如意葫芦，无意间发现的。 这如意葫芦天生地长，乃先天法宝，厉害得很，只需以无形之火炼之，即可将任何妖魔鬼怪炼成脓水。 “且看好！” 李元取下腰间的如意葫芦，以双手捧在掌心，随后缓缓释放体内灵气。 灵气溢出，竟在那葫芦底上凝聚，形成一道无形无色的火焰。 此火非普通的火，而是灵气凝聚的无形之火。 如那八卦炉的六丁神火，或是三昧真火，本质都不是火焰，而是神力和灵气，故而才厉害至极。 红桃和紫桃照葫芦画瓢，跟着李元学。 将如意葫芦放在掌心，缓慢释放灵气，以凝聚无形之火，炼化葫芦。 她们都很聪明，悟性极高，试了三五次便成功凝聚出无形之火，托于那葫芦底进行炼化。 “主人，这要多久？” 紫桃问道。 李元笑了笑，“最多两个时辰！” “好慢，”紫桃的性子果然急，有些不耐烦，“要我说还不如放出这群小妖，一剑斩了痛快！” 李元无奈摇头，教训道：“你这丫头，怎没个耐性！” “炼化这些妖精还有其他好处咧，且看着吧！” 他故意卖个关子，没有说明。 红桃和紫桃十分好奇，于是更加卖力地炼化起来。 她们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掌托着如意葫芦，不断释放灵气，凝聚无形之火，以此炼化。 一刻！ 两刻！ 随着时辰过去，她们明显感觉如意葫芦的重量在减轻。 看来，葫芦中的妖怪正被炼化。 主人没说错！ “功德结算成功！” “获得功德150点！” “当前功德：565点！” 在等待二人炼化时，系统终于有了结算。 这次李元杀了黑煞洞主及一众妖魔，还斩塌了黑煞洞，绝了一群小妖，得到的功德果然史无前例得多，足足150点。 功德达到五百多点，也解锁了第三个法术：小腾云术。 所谓小腾云术，其实是腾云驾雾的低级版本，施展后能驾云飞行，上天入地，日行千里，羡煞凡人。 解锁后，大量信息注入李元的脑海，全是关于小腾云术的法诀。 这是他和其他修士仙人最大的不同。 别人修炼法术，都是练习千万遍，一点点进步，领悟。 而他是直接获得能力。 等同将别人练好的法术记忆，转移到他的脑海中，快得离谱！ 李元按照脑海中的步骤，手中掐诀，抬头望天，口中念念有词。 “腾！” 念完仙咒口诀，脚下一点，忽地生出一团团云，如棉花般簇拥在一块，飘飘忽忽，柔柔软软，十分奇妙。 李元大喜，继续按照步骤，以心念驾驭脚下的云团。 起！ 云团缓缓浮起，载着李元浮空，晃晃悠悠，有些不稳。 像刚刚学会飞行的雏鸟。 李元稳住身形，连续练习了几次，掌握驾云之法，这才熟练稳当。 随后心念一动，令云团高升，直冲天上云霄。 呼呼！ 云团的速度越来越快，飞得越来越高，片刻冲至群山峻岭之间，云巅九天之下，与那燕雀同行，霞光共舞！ 第63章 回观 日衔西山，余晖洒落。 山间一片祥和平静。 百兽归林，万鸟回巢。 天地间生机勃勃，一派大好景象。 李元腾云飞翔，一会上，一会下，一会左，一会右，自由控制着脚下的云团，在崇山峻岭间穿梭，心旷神怡。 身旁有大雁高歌，头顶有霞云万道，眼前是连绵群山，耳旁是狂风阵阵。 腾云驾雾，好不快活！ 当然，小腾云术不是真正的腾云驾雾，飞不上三十三重天，更去不了天庭，但在人界是天高海阔，任意而行，自由自在。 与驾乘法宝相比，少了舒适，多了悠闲。 小腾云术乃是法术，需要消耗法力，集中精力，无时无刻不在控制脚下的云团，稍一疏忽就会坠落，时间一长难免觉得疲乏。 驾乘法宝则不同，只需定个大概方位，法宝便能如心意往前飞去，不需主人多操心。 简而言之，腾云术是开车，驾乘法宝则是坐车。 一个自由自在，一个舒服惬意。 呼呼！ 李元驾着云团飞过崇山峻岭，绕紫盖山飞了一圈。 好似得了新玩意的小孩，心血来潮，一番折腾。 一个多时辰后，估摸着红桃和紫桃快炼化成了，于是乘云飞回，落在坍塌的黑煞洞外。 果然，红桃和紫桃炼化了两个时辰，感觉如意葫芦越来越轻，于是拿起晃了晃，葫芦内传出噗噗的响声。 像装盛了水。 “主人，可以打开么？” 紫桃问道。 李元点点头，“差不多了！” 红桃和紫桃一喜，急忙打开葫芦嘴，往里一瞧，但见葫芦内一片混沌昏暗，在葫芦底有乌黑色的脓水在晃动，味道十分难闻。 看来，葫芦中的妖物全被炼成了脓水。 “咦？” “这烟雾是……” 除了脓水，如意葫芦打开后，忽地冒出一缕缕青色烟雾，缓缓上升，十分奇异。 像一条条小蛇。 李元早有预料，道：“这是炼化妖精后凝聚的精粹之气，吸了有莫大好处，千万别浪费！” 原来，这就是他先前所说的好处。 如意葫芦将妖精的躯体炼成脓水，无一存活，可妖精也都是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而成，非是凡体。 如意葫芦将精华炼出，形成精粹之气，便是那青色烟雾。 红桃和紫桃明白了，赶紧张口猛吸几次，将那精粹之气吸入身体，顿觉神清气爽，一身疲乏全消。 好是奇妙！ 吸干所有精粹之气后，她们体内灵气澎湃，在四肢百骸冲撞。 稍加调息，才将其压制。 日后慢慢消化，应该能增加数十年修为。 这点修为对李元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对尚未修成妖仙的红桃和紫桃而言，则是很大的好处，不敢浪费。 咕哝咕哝！ 红桃和紫桃翻转如意葫芦，将炼化的脓水倒出。 脓水呈乌黑色，泛有一股恶臭味，倒出葫芦后在地上流作一滩，好似河底淤泥。 那数十妖魔修行百年，作恶多端，不入正道。 终究难逃一死，化为淤泥。 此为天理报应！ 解决了黑煞洞一众妖魔，三人心情愉悦。 欣赏着夕阳西落的壮观山景，更添欢畅。 红桃和紫桃叽叽喳喳，商量着再回太平县，逛夜集，买东西。 女人呵，果然天生喜欢逛街！ “主人，要不要一同去？” 二人齐声道。 李元摆手，“我就不去了，回道观还有事，你们快去快回，莫耽搁太久。” “嗯！” “放心吧，主人！” 红桃和紫桃敷衍地答应着，相视而笑，心里想的是好不容易赶上太平县的大集，得好好玩乐一番。 李元看她们的眼神就知在想什么，也不戳穿，嘱咐几句后便腾云而起，往翠岭山的方向飞去，眨眼，消失在霞光之中。 …… 回到闲云观，已是天黑。 小翠和大黄无心读书，齐齐站在道观门口，正焦急等待。 忽见李元驾云而至，落在道观外，赶紧迎了上去。 “道长，您回来了！” “啊呜！” 小翠和大黄都很着急。 一个坐立不安，一个狂甩虎尾。 “红桃姐姐和紫桃姐姐呢，她们没事吧？” 小翠问。 李元微微一笑，“放心，已解决了妖物，红桃和紫桃去太平县大集了，晚时回来。” 一听，小翠长松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想来以两位姐姐的本事，也没几个妖物能奈何她们！” 大黄蹲坐在地，也直直竖起了耳朵，口中呜呜叫着，甚是欢喜。 这些时日，它与紫桃整日玩耍，如朋友一般，感情好得很。 昨日见红桃和紫桃被千年柳树妖所困，它急得不行，赶紧跑回给李元报信，这不，一直担忧到现在。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大黄嗷嗷叫了两声，意思是向李元和小翠道别，而后纵身一跃跳下山坡，往山林中冲去，去照顾他的虎子虎孙了。 小翠也安了心，坐于大殿之中，拿起一本《冲虚真经》，细细阅读，用功得很。 夜深。 圆月挂空。 向大地泼洒着银白色的月光。 山中一片清朗，万籁俱寂。 这时，却有两道身影在夜色中飞行，一前一后，落在闲云观门口。 其中一人穿着红衣，另一人穿着紫衣，正是红桃和紫桃。 她们去太平县赶夜市，玩得不亦乐乎，逛了东街逛西街，逛了南市逛北市，一直到半夜，差点忘了时辰。 还是红桃记着李元的嘱咐，强拉着流连忘返的紫桃回了道观。 “两位姐姐，你们回来了！” 小翠起身相迎，彬彬有礼。 她跟着李元学了一段时日，早懂了人类的礼数。 “嗯！” 红桃和紫桃同时点头。 “我们去太平县大集逛了逛，买了好多东西呢。” 说着，二人捏起如意葫芦，放出旋风，将买来的东西一一卷出，有一面崭新的花白帷帐，几副用于装饰墙面的字画，几张做工精致的红木桌椅，七八本厚厚的道家经卷…… 当然也少不了吃食，甜的咸的，辣的香的，每一样都是紫桃精心挑选。 “小翠，尝尝这花生糕，可好吃了！” “你一定喜欢！” 紫桃忍不住拿起一块黄色的糕点，给小翠“安利”。 “谢谢紫桃姐姐！” 小翠尝了口，眼睛直直放光，“好吃！好吃！” 二人志趣相投，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把整整一盒花生糕打扫干净。 第64章 花灯 紫桃捏着如意葫芦，轻轻揉搓葫芦嘴，释放旋风，卷出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灯笼。 红的绿的，黄的紫的。 桶形的，方形的。 甚是好看！ 此时，李元恰好走进大殿，看了看那些灯笼，疑惑道：“红桃紫桃，你们买这么多花灯做什么？” “这是道观，又不是人间的勾栏瓦舍！” “花里胡哨的，太不肃穆！” 道观毕竟是修道之地，讲究清心寡欲，肃穆威严。 弄得花里胡哨，岂不是背道而驰。 紫桃抱着几盏花灯，欢欢喜喜，“主人您忘了，几天后是中秋节呢，县城里张灯结彩，街上挂着盏盏花灯，可漂亮了。” “我一想，咱闲云观也得好好装饰下，于是和姐姐买了花灯。” “要是主人嫌弃，我扔了便是！” 紫桃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欲擒故纵道。 李元还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么，轻咳一声道：“也罢，买便买了，白白扔掉岂非浪费！” 紫桃大喜，“谢谢主人！” 说完，拿起两个红通通的花灯，点燃烛火，挂在门口房檐勾角上，一边挂一个，远看像两个俏皮的红娃娃，十分显眼。 红桃和小翠也来帮忙，用一根绳子串起七个五颜六色的花灯，一头挂在东墙，一头挂在大殿的横梁上，风儿一吹，摇摇晃晃，七彩斑斓的烛光照得大殿通明，再配上那颗龙王赠送的夜明珠，更是璀璨。 “后院也要挂！” 紫桃兴致勃勃，拿了五六盏花灯走进庭院，将其一一挂在墙头，葫芦藤上，树枝叉上。 连李元的卧房也挂了两个紫红灯笼。 挂满后，还剩下三盏花灯，无处可挂。 “太清爷爷，上清爷爷，玉清爷爷！” 紫桃灵机一动，忽然跪在三清神像前，诚心叩头，口中念念有词，“马上要过中秋节了，三位爷爷也该添些喜气，嘿嘿，相信你们一定喜欢我挑选的花灯！” 念叨完，拿起最后三盏花灯，一盏挂在太上老君的手指上，一盏挂在元始天尊的胳膊上，一盏挂在灵宝天尊的腰间。 花灯如彩，缤纷好看。 确给冰冷冷的道观添了些热闹和喜庆。 李元无奈，伸手在紫桃头上弹了下，“你这丫头古灵精怪，净不干正事，瞎胡闹却比谁都厉害！” “这两日随你折腾，等过了中秋节，必须将花灯收起。” “否则被拜神的香客看见，成何体统！” 紫桃揉了揉脑壳，脸上笑嘻嘻，“知道啦，主人！” …… 翌日。 山间晨雾熹微。 静寂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兽吼声。 却更添了几分幽寂。 踏踏！ 一只体型硕大的吊睛白额虎走在林中，令百兽畏惧，群鸟退避，不愧是山中之王，威风凛凛。 虎背上俏坐着一名紫衣少女，赤着雪白脚丫，紧紧贴在老虎的肚皮上。 正是紫桃和大黄。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他们的关系倒越来越好了。 一大早，大黄驮着紫桃来到自己的地盘，“嗷呜”叫了两声，林中便响起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如百兽齐奔。 紫桃翻身一看，林中跑出大大小小的老虎有二三十只。 大的小的，公的母的。 俱是威风凛凛，虎势非凡。 谁说一山不容二虎？ “啊呜！” “嗷！” 众虎齐吼，林野震动。 显然是在迎接大黄。 大黄在这个家族中是老大中的老大，昂首阔步地走来，那些虎子虎孙们纷纷以双腿拜地，学着人类的姿势行礼。 看来大黄教得不错。 “好多大猫！” 紫桃从虎背上一跃而下，满心欢喜地打量这群老虎，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撸撸那个。 老虎们知道她是大黄的朋友，也十分友善，上前不停用脑袋磨蹭紫桃的身体。 蹭得她满身都是虎毛。 “咩呜！” 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小老虎从母虎身下爬出，好奇地盯着紫桃，俩眼转个不停，想靠近，似乎又有些害怕。 紫桃伸手将其抱起，放在怀中撸了撸。 这小奶虎也就一个月大的样子，还没断奶，个头和猫差不多，甚是惹人喜欢。 摸着摸着，竟伸出舌头去舔紫桃的手。 “好可爱！” 紫桃咯咯一笑，逗着小奶虎玩。 老虎们多多少少都有了灵性，知道紫桃是友非敌，所以不会攻击她。 不然被一个异族抓住幼崽，它们出于本能，肯定会发狂。 过了会。 在大黄的召集下，虎群聚在山林之中，一个个老老实实蹲在地上，昂首挺胸，目视前方。 沙沙！ 大黄用爪子在地上扒来扒去，却是在书写文字。 歪歪扭扭，大概可辨。 它从道观学了东西，回来便教给它的虎子虎孙。 久而久之，虎群受它的影响，也渐渐有了灵性。 只是距离开化灵智还差得远。 “有趣！” 紫桃陪着小奶虎玩了会，忽地突发奇想，道：“大黄，我来教它们修行之术，如何？” 大黄嗷呜叫了一声，连连点头，自然十分乐意。 紫桃说来便来，轻身一跃，落在虎群之前，而后用手指在地上划拉，一边写，一边讲解修行之道。 讲解入门后，盘坐在一块石头上，演示最基础的吸收灵气之法。 这一教，便是一整天。 老虎们认真极了，一步步跟随练习，修行，不说能领悟多少，但起码开了个头，只要勤加练习，日后定有一番好处和造化。 紫桃的日子很悠闲，整天和大黄在山中玩耍，教化虎群，偶尔去山下人间逛一逛，舒服惬意。 相比之下，红桃就刻苦多了。 她很少离开道观，每日专心研究剑法，为了自己的“剑仙”梦想而努力。 单论修行之术，她的天赋比紫桃略差，但勤勉程度却远胜紫桃，所以实力一直在紫桃之上。 一清早，红桃即开始在庭院中练剑。 剑飞身舞，轻盈优美。 剑去如龙，凌厉至极。 昆仑剑法是昆仑山一派的上等剑术，共有五式，并不容易领悟。 在没有师父教导的情况下，红桃依靠天赋和努力练成了第一式和第二式，已是超越常人太多。 如今这第三式，无论如何也难以领悟。 感觉自己练来练去，始终陷于禁锢之内，难有任何突破。 唰！ 红桃一剑斩下，劈出一道月牙剑气。 待那剑气离开剑身，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失败了！” 红桃气恼地跺了下脚，将剑插回剑鞘，口中呼呼喘几口气，小脸微红。 “为什么我总是领悟不了第三式！” “太笨了！” “蠢驴！笨猪！傻瓜！” 红桃自己生自己的气，自己骂自己。 可仍不解气，于是飞起一脚，将地上一块石子踢飞，狠狠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四分五裂。 第65章 中秋佳节 “傻丫头，生气可解决不了问题！” 李元走出卧房，欲往大殿上香，恰好看见红桃在生闷气。 一猜便知是怎么回事。 “主人！” 红桃脸一红，慌忙低下头，嗫嚅道：“我就是笨嘛，练了这么久还领悟不了第三式，笨死了！” 李元笑了笑，“你要是笨，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没有师父教导，单凭一本秘籍就能练会昆仑剑法的第一式和第二式，可见你的剑术天资之高！” “如今只不过缺一个引路人罢了。” 骤然被夸赞一番，红桃又窃喜又羞涩，微微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细想，主人说得很对。 她就像一个徘徊在门外的求道之人，需要引路者带她进入门内，见识另一个世界。 可去哪里找引路人呢！ 李元并帮不了他，虽说他修为强得离谱，但剑术造诣比炼体境界的修士强不了多少。 或者说，以他的实力，根本用不着剑术和剑技。 “红桃，既然你想成为一名剑修，昆仑山即是最好的去处。” 李元又提起此事，“昆仑山集天下剑修之大成，山中多有剑仙修行，你去找一位剑仙拜师，自可踏入剑道，一飞冲天！” 红桃沉默了，一言不发。 看得出她很纠结，手指不停揉搓自己的衣裙。 揉得皱皱巴巴。 片刻后，道：“我……不想离开主人！” 在理想和主人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为成为剑仙而离开主人，远去昆仑山，她做不到。 “死板！” 李元好说歹说，劝动不了红桃，也有些生气。 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倔太死板了。 他们将来都是要成仙得道的，寿命有万万年，又何必在乎一时分离。 天高水远，来日方长。 太执迷却非益事。 相比之下，青桃就强得多。 早就看破因果尘缘，去了长安城修行。 “也罢！” 说了半天无果，李元不想再浪费口舌，叹了口气，踱步走入大殿，继续教导小翠读经参道。 红桃一身红衣，单手持剑，孤零零站在庭院中，一身落寞。 好似魂飞九天之外，双眸无神，尽是迷茫。 “我……错了么！”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要不要前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她如堕云雾中，难以明辨。 …… 几日后。 八月十五。 正是人间的“中秋节”。 中秋，有团圆合欢之理，也有庆贺秋收之意。 家家户户齐聚团圆，赏月观花，张灯结彩，向月祈拜。 比如那文阳县，早几日街上便挂起五彩缤纷的花灯，墙上张贴着花好月圆的字画，还有专门为祭月而设的祭坛，赶工建造起来，陆续有百姓前来拜祭，向月祈求丰收平安。 日者，阳之主！ 月者，阴之宗也！ 自古以来，日月象征着阴阳两极，所以民间一直有祭祀日月的习俗。 “主人，今天是中秋节，县城可热闹了，咱一起去瞧瞧吧！” 红桃提议道。 “还有很多好吃的哦！” 紫桃喜滋滋道，“芝麻仁的月饼，可香了！” 二人显然是商量好了，缠着李元去文阳县逛中秋集会。 你一言我一语。 像在耳边嗡嗡叫的两只蚊子。 李元并不喜欢热闹，比起人间锣鼓喧天的盛会，他更喜欢一人待着，孤身赏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诗意虽凄凉，对李元而言却是一种难得的意境。 然而，红桃和紫桃软磨硬泡，非拉着他去集会，李元磨不过，只好答应，“你们两个鬼灵精，可真够烦的，我去便是！” 紫桃喜笑颜开，雀跃道：“主人答应了！” “姐姐，主人终于答应了！” 红桃点点头，“主人是被咱俩说烦了，咯咯！” 此时，夕阳已落。 天色渐黑。 一轮银白色圆月挂于当空。 眼看要彻底入夜了。 三人说定后，立马准备下山。 “小翠，你也一起去吧！” 经过大殿，见小翠盘坐在蒲团上，仍在认真研究书卷，李元笑呵呵道。 “嗯，道长！” 小翠有些意外。 她来得晚，总觉得和道长及两姐妹之间有些生疏。 没想到这次去中秋集会，竟叫上了她。 她自然欣喜，赶忙起身跟上。 嗖嗖！ 四人齐齐驾起如意葫芦，前后飞出闲云观，往翠岭山下飞去。 至于道观，自然就交给了大黄看管。 大黄虽有灵性，可毕竟是一头猛虎，不适合在闹市出现，只好苦兮兮留在道观看家。 天黑得很快。 须臾，大地陷入黑暗，天空铺了一层黑色幕布。 星辰点点，捧着一轮金黄圆月挂于夜空，更添神圣。 今日也是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天明气朗，所以月光格外得亮。 大地金装素裹，一片祥和。 好似蒙了一层金纱帐！ 一行四人驾着如意葫芦，到了文阳县外。 远远望去，县城灯火通明，红绿斑斓，偶尔有一盏盏亮光从地面升起，飞至半空，飘飘摇摇，却是百姓们放飞的花灯。 四人在县城外落地，随后步行进入城内。 一进城便看见长长的街道正中立了一座祭坛，祭坛四周围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摆开了一张张供桌，上面放着牛羊猪肉，及各种供奉之物。 原来，他们是在祭月。 一位衣着奇怪的祭祀使者，手持三尺金扇，脚踏一双芒履，站在祭坛前又蹦又跳，口中念念有词，像在进行一场古老仪式。 一旁还有人敲锣打鼓，伴着节奏而和。 百姓们跪拜，朝月祈祷，口中诵念，以显诚意。 四人看了会热闹，而后继续往前，到了文阳县的市集。 市集上人群汇聚，更是喧闹。 街道两旁挂满缤纷彩灯，灯上有字，有画，有题语，多是祝福庆贺之言。 集市上到处都是卖东西的小贩。 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声高过一声。 大多卖的是和中秋相关之物，比如花灯，比如画着嫦娥奔月的纸扇，比如为中秋祭祀酿制的茶酒，比如必不可少的月饼。 “月饼！月饼！” 一看见吃的，紫桃双眼直放光，一个饿虎扑食便冲了过去。 那摊上卖的月饼五花八门，有圆的，有方的，有带纹的，有镂心的。 口味更是多种多样，咸的甜的，香的酸的。 紫桃对吃的一向在行，立即精挑细选了几块，分给李元等人。 四人一边吃，一边沿着街道往前走。 正是中秋佳节，县城出来逛集的人特别多，男女老少，不论贫富。 在街边找个茶摊，一边饮茶，一边吃着香甜月饼，一边欣赏天上圆月，地下盛景，倒是一番享受。 第66章 灯会 文阳县正中有一条河流，自东向西穿过，称作“文河”。 文河两岸历来是繁盛之地，到了中秋节更是热闹。 许多男男女女都在河边放自己做的河灯，一是求取姻缘，二是添些好运，三是祈求神灵护佑。 这也是文阳县的老习俗了。 远远望去，河水缓缓流淌，五花八门的河灯随水而动，如若小舟。 河灯的样式更是多，有那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宝莲赐福，龟鹤延年，龙凤献瑞等等。 说白了，都是图个吉利好运。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 河岸不远处，一座亭台上，围坐着一群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个个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却是在那吟诵诗句，比试文采。 旁边，几名画匠正持笔作画，龙飞凤舞，画那河中百灯齐流之景。 中秋佳节，素来是文人墨客施展才华之际。 人世间不知多少绝句都出自中秋月圆之夜呢！ 李元四人可没那般文采，对做诗吟词也不感兴趣，却是一边走一边玩一边吃。 半个时辰，逛了两条街。 看尽繁华热闹，品味市井之气。 倒也有趣！ 腿脚累了，便在那文河边上找个茶摊，要了一壶茶，四人团团围坐。 这茶摊有意思，开在文河岸边，露天摆了几张桌椅，简陋却雅致。 抬头可望天上明月，侧目可见河中花灯，耳边传来街市此起彼伏的热闹声，口鼻中尽是四方小吃的浓浓香气。 在此喝上一杯清茶，再妙不过！ “你们看，那盏河灯好漂亮！” “上面花了翩翩蝴蝶呢！” “我喜欢那盏金色的莲花灯！” 红桃，紫桃和小翠叽叽喳喳，讨论着河中漂过的河灯，时而咯咯嬉笑，时而窃窃私语。 浑然如三个落入人间的小精灵。 过了会，又有一艘花花绿绿的灯船缓缓驶过，引起两岸百姓的欢呼 船上站着男男女女，打扮不俗，显然都是富家子弟。 时而有古琴声悠扬飘来，更添一股悠然雅致。 等花船驶远，对岸街上忽然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远远一瞧，正有舞狮舞龙的队伍经过，可不热闹么。 “走，咱也去瞧瞧！” “我最喜欢看舞龙舞狮了！” “还有踩高跷的呢！” 红桃三人欢欢喜喜地商量着，立即付了茶钱，要去对岸看热闹。 李元对舞狮舞龙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河边的风景，于是道：“你们三个去吧，我有些疲乏，在此歇息。”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 以他的体质，哪会有疲乏感呢。 红桃了解主人的脾气，点头道：“行，那我带妹妹们去瞧瞧热闹，主人您好好歇息。” “等下我们回来和您会合！” 说着，拉着紫桃和小翠跑向不远处的一座石桥，欢欢喜喜去对岸看热闹了。 李元独自坐在河边，微微一笑，左耳听着潺潺流水，右耳听着锣鼓喧天，时而抬头望月，时而低首饮茶，倒也怡然自得。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这首诗，三岁小孩都会背。 此时从他口中诵出，却别有意味。 中秋，自古意味着游子思乡。 可抬头望着那轮金色圆月，李元竟不知该思念何处！ 地球？ 另一个世界的家乡？ 可惜，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所谓故乡，成了虚无缥缈的存在。 …… 砰砰当当！ 叮叮咣咣！ 街上，舞龙舞狮队沿街游行，其后跟着杂耍玩乐的人群，形成一条壮观的长龙。 百姓们驻足观看，拼命叫好，掌声雷动，好不欢喜。 红桃三人挤在人山人海中，又蹦又跳地瞧热闹，口中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表演最精彩，顺手还买了三盏花灯，提在手中格外好看。 “让开！” “全都让开！” “我家公子来了，快让路！” 这时，却有不和谐的一幕出现。 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路推攘，霸道地挤开人群。 其后跟着个身着锦衣，手持画扇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有钱的膏粱子弟，富家公子。 他让家丁仆人在前开路，推攘街上百姓，男女老幼摔了一片，怨声载道。 一看那公子哥的模样，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原来，这公子哥乃是当地有名的小霸王，家里有钱有势，横行霸道惯了，没人惹得起。 “哼，讨厌的家伙！” “姐姐，咱教训教训他！” 紫桃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之徒，登时杏眼怒睁，撸起了袖子。 红桃急忙制止，道：“这里人多，别闹出事来。” “找机会再教训他！” 还是红桃冷静，考虑得周到。 紫桃只好收敛怒容，憋着一口气，悄悄跟在那小霸王身后。 这小霸王果然霸道嚣张，一路推挤人群，大摇大摆，但凡有不服气的，一声令下，几个壮汉上去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很快，一行人穿过街道，走入旁边一个小巷中。 小巷中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红桃三人跟着走进小巷，一看是个好机会，身形一闪挡住那小霸王的去路。 “咦？” “好漂亮的小美人！” “给本公子送上门来了！” 这小霸王色胆包天，见紫桃三人模样娇俏，居然生了色心，伸手便去摸紫桃的脸蛋。 紫桃娇喝一声，抓住那小霸王的手腕轻轻一扭。 咔咔！ 小霸王疼得脸色铁青，“啊啊……” “救命！” 几个壮汉立即围了上来，欲对紫桃动手，刚亮开拳脚，却见红桃和紫桃身上同时长出几根又长又粗的桃花藤，缠住他们的身躯。 “鬼……啊！” “有鬼！” 他们哪见过这等手段，吓得手脚发软，裤裆湿了一片。 随后，桃花藤猛地一甩，挂在旁边一颗大槐树上。 轻轻一拉，拽着几个大汉飞天，吊到了半空中，摇摇晃晃，像一串串腊肉。 第67章 御剑之人 “饶命！三位姑奶奶饶命！” 小霸王哪还有丝毫横气，吓得当场下跪，连连磕头。 他见对方身上居然长出一条条树藤，不是妖怪就是鬼啊！ 如何不怕！ “哼，看你满脸赘肉，白白胖胖的样子，平日一定没少吃山珍海味！” 紫桃拍了拍小霸王的脸，故意戏弄，“你的肉，也一定很香！” 说着，磨了磨牙齿。 张牙舞爪，披头散发，装出一副要吃人的鬼怪模样。 小霸王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晕厥，“姑奶奶饶命！我……我的肉不好吃，一点不好吃！” “求你放过我吧，呜呜！” 紫桃噗嗤笑出声，口中哼了一下，“瞧你这脑满肠肥，又胆小如鼠的模样，真令人作呕！本姑娘才没那么恶心，吃你的肉呢！” 说罢手掌一挥，飞出一条桃花藤，绑住小霸王的双脚。 另一头扔在大槐树的树干上，轻轻一拉，小霸王立时被倒吊在半空中。 “救命！救命啊！” 小霸王吓得屁滚尿流，大呼救命。 那几个家丁也跟着哭喊，求饶。 他们平日嚣张，也是在平民老百姓面前嚣张，真碰上硬茬子，一个比一个怂。 “姐姐，我给他们加点料！” 小翠猛地张口一吐，吐出一道黑风，向树上那几人卷去。 呼呼！ 疾风狂呼，吹得那几人在树上荡起一丈多高。 随后黑风卷回，又将他们的身子吹回。 荡来荡去，好似荡秋千。 “啊啊……” “救命！” 小霸王几人被折腾得够呛，口中连连哭喊。 有一个吓得晕了过去，神志不醒。 还有一个当场尿了裤子，一边荡一边落雨。 好是狼狈！ …… 夜色中。 一人踏着一剑，以极快的速度在文阳县上空飞过。 却是一位御剑的修士。 他听到地面传来呼救声，眉头一皱，立即止住飞剑，迅速下落，正好落在小巷中。 “妖！” 他眸光如电，扫过槐树下的三个女子，立即看出她们的妖相。 不过，虽是妖精之身，却无丝毫妖邪之气，反而灵华充盈，正气凛然，和修仙人没什么两样。 “妖修！” 他眉头一展。 在人间，凡人修仙并不奇怪。 人与仙本就是同根同源。 可妖精修仙则十分罕见。 妖物本性为邪，喜好害人，往往堕入妖魔之道。除非是天生的灵物，或者后天经由教化，才可能踏上修仙正道，成就正果。 所以，正儿八经的妖修并不多。 “他们都是凡人，再折腾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三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上前，客客气气道。 红桃三人正教训小霸王，忽听一道惊雷般的声音传来，吓得一激灵。 对方出现，她们居然丝毫未觉，可见来人修为之高。 绝对远在她们在上！ 转身一瞧，见说话的是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面容干净，五官正相，背后负着一柄宝气逼人的长剑，定是法宝灵物。 三人暗暗警惕。 她们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息十分强大，除了主人外，应是她们见过最强的修士，不可小觑。 单以外貌看，对方的年纪约二十岁。 可修士的年纪早就和皮囊无关了。 看着二十岁，其实可能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怪。 “敢问前辈是什么人，为何到此？” 红桃毕竟是大姐，很快镇定下来，拱手行礼。 那男子不矜不伐，笑了一声，“赶路之人而已，听到有呼救声，故而下来瞧瞧。” “看三位姑娘不像害人的妖精，为何要为难凡人呢？” 红桃未言，反而紫桃抢先开口，道：“他们欺压良善，横行霸道，难道不该教训么！” “你多管闲事，难道和他们一伙的？” 男子呵呵一笑，摇头道：“若是一伙，你们早死了，哪有和我说话的机会呢！” 这话说的，好是自信。 也由不得人不信。 至少红桃她们三人联手，绝不是这男子的对手。 “我只是劝诫一句，行侠仗义，惩治恶霸是好事，但莫过了火。” “乱伤人性命，有损功德，想必三位姑娘明白得很。” 男子说道。 红桃三人对视，自然明白。 她们只想教训一下小霸王，并未想过杀人。 除非是杀穷凶极恶，伤天害理之徒，否则会损失她们的功德。 “妹妹，放人！” 红桃道。 紫桃应了一声，手掌一甩，解开了桃花藤，将树上吊着的几人放了下来。 一落地，几人齐齐跪拜，眼泪鼻涕横流，“多谢姑奶奶饶命！多谢姑奶奶饶命！” “滚！” 紫桃怒斥道。 三人吓得连滚带爬，赶紧逃离此地，生怕跑得慢了，被这三个女妖吃掉。 这时，那神秘男子身形一晃，拦住小霸王等人，道：“这位公子，奉劝你一句，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此为天理！” “你若继续横行无忌，仗势欺人，迟早有报应找上门！” 小霸王吓得脸色铁青，哪敢有丝毫怀疑，“记住了！记住了！” “在下一定改！一定改！” 说完，赶紧和一众家丁跌跌撞撞地逃离。 至于他是否听得进去，日后是否痛改前非，便无人知晓了。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万事万物皆有始终。 没人逃得过！ “起！” 解决这桩小事后，男子不想久留，拔出长剑，念动法诀，便要御剑飞行，继续赶路。 “等等！” 这时，忽有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来自巷口。 几人齐齐看去，见一身穿道袍的道士走来。 “主人！” “是主人！” 来者正是李元。 原来，他刚刚在茶摊喝茶，忽觉头顶灵气波动，有一御剑之人飞过，随后落在河对岸，不知为了何事。 想到红桃三人也在此处，李元担心出事，于是跟了过来。 见到御剑者的模样后，他长松一口气，知道一切无碍。 因为这人他见过，且有些交情。 正是那昆仑山的掌门，白星剑！ 白星剑止剑回身，显然也认出李元，慌忙拱手行礼，“道长，是您！” “多时未见，道长近来可好？” 李元呵呵一笑，“好得很！” “有劳白兄记挂！” 听着这二人寒暄，似故友重逢，红桃三人懵了。 她们没想到，李元和这神秘男子竟早已相识。 看起来，关系颇为不错。 第68章 指点 “主人，这位前辈是……” 红桃好奇地问道。 李元微微一笑，开口介绍：“这位是昆仑山掌门白星剑，当世有名的剑仙！” “这三位都是跟随我修行的小妖，法力低微，行事莽撞，让白兄见笑了！” 白星剑恍然大悟，“道长谦虚了！” “刚才我见这三姐妹身上有不凡之气，心想她们能修炼仙道，踏入正途，肯定受了高人的教化和指点！” “没想到，这位高人便是道长您！” “巧得很！” 他知道李元的本事，说是人仙，拥有的手段远超一般修士。 以道长的本事，教化三个妖修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昆……昆仑山！” 红桃三人细细打量白星剑，眼神全变了，既有敬畏，又有惊讶。 昆仑山乃人间有名的修仙门派，门下弟子个个出类拔萃，在人间斩妖除魔，闻名遐迩。 而这位白星剑，作为昆仑山掌门，实力属于人间最顶尖的一等，厉害至极。 怪不得她们感受到白星剑身上的气息如此强大呢。 三人中，尤以红桃最是激动。 她喜欢剑术，梦想成为剑仙。 眼前的白星剑正是一位顶级剑仙！ 知道真相后，红桃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拳紧握，直冒虚汗，气血上涌。 一向冷静的红桃竟有这般模样，可见她的内心有多激动。 “白兄，突然来文阳县所为何事？” 李元寒暄道。 白星剑实话实说，未有隐瞒，“道长有所不知，我是去奉阳郡度一位有缘之人，入我昆仑山修行得道，可他未了却尘缘，只好暂时作罢。” “这不，正要赶回昆仑山，途中恰巧路过文阳县。” 李元明白了。 忽地灵机一动，福至心灵道：“白兄若无急事，不如去道观中饮茶一叙，如何？” 白星剑当然万分乐意，他巴不得和李元多多交集呢。 在他眼里，李元乃隐世高人，堪比那天上神仙。 能与李元结缘，他求之不得！ “那就打扰道长了！” “请！” 说定后，几人便准备回闲云观。 正好，红桃三人逛中秋集会也逛得差不多了，草草买了点必需之物，便御起如意葫芦，跟随李元和白星剑返回闲云观。 半空中。 四个葫芦，一柄飞剑！ 冲天而起，流星赶月！ 好个梦幻一幕！ 砰砰！ 正巧，县城中开始大放烟花。 一片片璀璨烟花在半空炸开，七彩斑斓，星星点点，映照着那五道身影，如流星般划过，直冲九霄。 地上的百姓仰着头，都看到了这一幕，惊得连呼“神仙”！ “快看！有仙人在飞！” “是仙人！是仙人！” “四个骑葫芦的，一个御剑的！大家快拜！” …… 翠岭山，闲云观。 五人齐齐而落。 进了道观，红桃赶紧去沏茶水，招待贵客。 紫桃和小翠则清扫庭院，擦净石桌石凳。 李元和白星剑落座，一边欣赏月圆之色，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聊的都是修行界各般大事。 比如人人渴望的成仙。 作为顶级剑仙，白星剑无疑也在求仙位，求长生。 百年来，他在人界斩妖除魔，行侠仗义，积攒了不少功德，可对于神仙之事，依旧一知半解，疑惑众多。 李元从龙王口中，恰巧得知了不少秘事，于是一一道与白星剑，细细讲解，听得他是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正应了那句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而后，二人又谈及修行界的大事，妙人。 在这方面，李元便远远不如白星剑有见识了。 白星剑走南闯北，常常游历人间，甚至去过万里之外的十洲三岛，仙人之境！ 天下大事，三门九派，他都了如指掌。 “三个月前，峨眉派的长眉真人大开山门，设下讲坛，邀请修仙界各方人士前来，共讨修仙大道，在下有幸前往旁听，受益匪浅！” “当今圣上如今正痴迷长生之道，四处搜罗能人异士为其炼丹作药，听说每日有数十名炼丹士被召入皇宫，炼取丹药！” “一月前，东海上空忽有金光坠落，照耀三日，仙气蒸腾，料是仙界的什么宝物坠入凡间，可惜我遍寻东海而不得！” …… 二人高谈阔论，谈论人间大事，各方英豪。 一直到深夜。 茶壶中的水都凉了。 红桃急忙又沏了一壶热茶，端上桌来，一一为二人斟茶。 这时，李元想起一件要事，开口道：“白兄，贫道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见李元如此客气，白星剑有些受宠若惊，拱手道：“道长有求，在下绝不推辞，请道长言说便是。” 李元收敛神色，正经道：“不瞒白兄，红桃她喜好剑术，颇有剑道天赋，最近正研究白兄赠予的那本《昆仑剑法》秘籍，可惜……” “可惜她一直未能领悟剑法的第三式！” “不知白兄可否指点一二？” 此言一出，一旁的红桃立即止住脚步，呆呆地看着李元二人，神色既激动又惊喜。 她早有向白星剑教剑术的想法，但不好意思开口。 没想到主人替她说了话。 心里自是感激极了。 “道长开口，在下怎会不从！” 白星剑答应得十分爽快，心中暗暗窃喜。 他巴不得能和道长拉近关系呢。 这是个好机会。 “红桃，你先演练下自己所悟的剑法，我瞧瞧。” 红桃心潮澎湃，应道：“是！” 旋即身形一跃，拔出长剑，落在庭院中挥舞。 唰唰！ 她先演练了昆仑剑法的第一式和第二式，看得白星剑连连点头，目露欣赏。 随后又开始演练昆仑剑法的第三式。 练着练着，忽地剑身一荡，剑气收敛不及，差点使长剑脱手。 显然她并未练成。 白星剑微微皱眉，看出问题所在，道：“红桃的资质十分不错，能独立领悟第一式和第二式，实属难得！可这第三式走错了路，南辕北辙，自然难进寸步！” 说罢纵身跃起，拔出背后长剑，动作干净利落。 “红桃，瞧好了！” 一剑升，一剑落。 如蛟龙之舞，虎狼之跃。 剑去剑回，大开大合。 可谓赏心悦目！ 白星剑不愧是顶级剑修，完美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好似耍斗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两柄剑互相配合。 他本身，即是一柄最强的剑！ 红桃站在一旁，压根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一招一式。 等白星剑演练完毕，她早已目瞪口呆。 万没想到，昆仑剑法还能这么练。 和她臆想的截然不同！ 当然，仅凭一招半式的演练，并不能令她茅塞顿开。 白星剑让她取出那本昆仑剑法的秘籍，从秘籍上的剑诀开始一一指点，鞭辟入里，答疑解惑。 很快，将其引入了剑道正途。 第69章 拜师昆仑 白星剑答应李元要指点红桃，所以教得十分认真。 先从秘籍剑诀入手，一字一句为红桃解释。 随后开始演练剑招。 红桃也很聪明，步步跟着白星剑，领悟剑诀，熟记剑招，不知不觉对于昆仑剑法第三式有了全新的领悟。 原来，她之前走错了路，所以不管如何努力，如何练习，只会离正确的方向越来越远。 经由白星剑指点，方才恍然大悟。 由此可见，在修剑之路上有一位师父极其重要。 不然人间界哪来这么多门派呢！ 白星剑教得认真，红桃更学得认真。 很快，到了天亮。 红桃对于昆仑剑法的领悟更上一层，虽说还未熟练，可在白星剑的指点下，总算是入了门道，半只脚踏了进去。 为了教好红桃，白星剑尽心尽责，甚至在道观中多留了几日。 这几日，他倾囊相授，全力以赴指点红桃的剑法。 从早到晚，从日到夜。 未有片刻懈怠。 红桃也没让白星剑和李元失望，将剑术资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刻苦练习，一日千里，连白星剑也啧啧称赞，说红桃是他见过的剑术天资最高的修士之一。 唰唰！ 庭院中，朝阳下。 红桃持剑挥斩，出剑如龙，矫捷而迅猛。 剑气纵横，化作千百道在周身飞舞。 剑如龙，人则如剑。 凌厉而飒爽！ 隐隐之中，已有女剑仙的剑势！ 李元看在眼里，十分高兴，再三对白星剑表示感谢，“白兄，这几日辛苦你了！” “几株仙草，万望收下！” 人家帮了忙，他自然得有所表示。 于是拔了几十株仙草，赠予白星剑。 “道长客气，区区小事罢了，算不得功劳，哪敢收道长的厚礼！” 白星剑推辞。 对他而言，宁愿让李元欠着人情。 有这份人情，便有机缘因果在其中。 能和李元这般的高人异士结缘，他求之不得呢。 “道长，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星剑踌躇道。 李元收敛神情，温言道：“白兄但说无妨！” 白星剑长吐一口气，“其实非是什么大事，这几日我教红桃练剑，发现她天赋甚高，又对剑术极感兴趣，若有高人加以引导，定成绝世剑仙！” “正巧，我昆仑山有一位修行五百年的女剑仙，唤作‘妙云子’，一身剑术不在我之下，近日正寻觅有剑道天赋的弟子，继承衣钵，我欲引荐红桃拜师，不知……” 白星剑欲言又止，“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红桃听到二人的对话，脸上现出一丝惊喜，又有一丝纠结，急忙停了剑，走来细听。 她喜的是，得到了拜入昆仑山的机会。 纠结的是，为求剑道，就要离开闲云观，离开主人。 李元则是大喜过望。 白星剑所说正中其下怀。 他有过让红桃拜师昆仑山的想法，叵耐这丫头顽固不化，不肯去。 如今良机难得，怎可错过！ “白兄所言，甚合贫道之意。” 李元点头道，“可这丫头性格固执，心思死板，不肯远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我劝过几次，皆是白费口舌。” 说着，二人齐齐转头看向红桃，神色玩味。 红桃低垂着脑袋，压根不敢抬头。 贝齿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 她也纠结，知道机会难得，错过这村就没这店。 “红桃，你可知那妙云子乃我昆仑山赫赫有名的剑道前辈，一身剑术修为通天彻地，可谓天下第一女剑仙！” “你若跟了她修行剑术，他日必定得道，机缘不可错过啊！” 白星剑劝道。 红桃低着头，一声不吭。 豆大的汗珠洒落在脖子上，脸蛋上。 十指微微颤抖。 可见心情之激动。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女剑仙，如今有机会拜妙云子为师，能不激动么。 可一想到要离开主人，心中又纠结起来。 “我……我不想离开主人！” 红桃咬牙道。 白星剑微微叹口气，“修仙之人，求长生得道，将来或有万万年寿命，长不尽岁月，何必在意一时分离呢！” “再者，入我门下修行，又不是把你囚在昆仑山，得闲时仍可回道观，看望道长和故友。” 能说的都说了。 至于红桃如何决定，他也管不了。 总之，他真心诚意想将红桃引入门下。 有无缘分，便看天意。 李元点头认可，也劝道：“白兄所言有理，红桃，你莫再顽固死板了。” “将来我也得入世修行，积攒功德，岂能时时刻刻把你带在身边！”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二人连番劝告，陈明利害。 无疑都是为红桃着想。 “我……” 红桃终于动摇了。 其中道理，她何尝不明白呢。 只是感怀主人恩德，不愿远去罢了。 想开后，她终于下了决心，抬头道：“那……那我便去昆仑山修行几载，争取早日成为剑仙，为主人效力！” 李元和白星剑相视一笑，神情欢愉。 “哈哈……这就对了！” “说动你这丫头，比说动一块石头还难，哈哈！” 二人戏谑道。 一番话令红桃羞愧难当，脸红如霞。 又想到机缘将至，心中不由窃喜。 “今日我正要返回昆仑山，”白星剑轻咳一声，说道，“既如此，红桃便随我一同赶路吧，到了昆仑山，我将你引入妙云子门下，不出三年五载，剑术定有一番造诣！” 红桃乖乖点头，“多谢前辈！” 虽然有点急，可老话说得妙，好事宁早不迟。 早早拜师，早修剑道，也可早得造化。 三人都无异议，愉快地定下此事。 “姐姐，你……你要走么？” 这时，大殿中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却是紫桃。 原来紫桃一直在偷听。 听见红桃姐姐要去昆仑山，她既为姐姐感到高兴，心底也难免失落。 “青桃姐姐走了，如今红桃姐姐也要走，只……只留我一个，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泪珠在眼眶不停打转。 长长的睫毛被打湿，好似沾了露珠的芽。 又好看又令人心疼。 “主人，我……我想随姐姐一同下山！” “求主人成全！” 紫桃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恳求道。 李元微微皱眉，“入世历练是件好事，我自然同意。” “可你想随红桃前去昆仑山，怕是为难白兄了！” 昆仑山毕竟是名门大派，不会随随便便收徒。 红桃在剑道上有天赋，又渴望成为剑仙，加之与昆仑山有缘，方可得此机会。 “这……” 果然，白星剑面露难色。 据他所知，妙云子是绝不会多收弟子的。 或许，他可以破例收下紫桃。 无论如何，道长的面子必须要给。 正要开口，紫桃抢先道：“主人放心，我对剑道才不感兴趣呢，也不想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我……我要去长安城找青桃姐姐！” “顺便……尝尝长安的美食！” 三人一听，愣了下，旋即大笑。 原来紫桃打的是这主意。 长安城乃大唐之中，汇聚五湖四海的美味佳肴。 这丫头哪是冲着青桃姐姐，分明是去祭五脏庙的。 第70章 人有悲欢离合 “去昆仑山和长安都是往西走，恰好同路，既然你打定主意，便随红桃一同上路吧！” 李元正色道。 紫桃虽天资聪颖，颇有灵性，可脾气也冲动得很，容易惹是生非。 独自远行，他还真不放心。 有白星剑和红桃照应，就安心多了。 到了长安城，也有青桃可以管着她，至少不会让这丫头乱惹事。 “多谢主人成全！” 紫桃破涕为笑，冲着李元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红桃也跪拜下来，磕头行礼。 一为感激，二为拜别。 “主人，您对我们姐妹有再造之恩，此生无以为报！” “他日修成正果，我们再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请主人多多保重！” 俩姐妹含泪磕头，感激恩德。 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颤抖。 李元令她们化形成精，又教书授道，将她们引入正途，修行仙道，这番大恩大德，难以报答啊。 唯有各自努力历练，争取早日功德圆满，成就正果，才不枉费主人一番苦心。 “起来吧！” 李元将二女扶起，心中也有一番感慨。 当初，他无意间促成三姐妹化形成精，因此而结缘。 至于能否成仙，便看各自的造化了。 他只是个引路人而已。 “人间凶险，你们行事要多加小心。” “遇见强敌不可鲁莽，万事以保命为先。” 李元没有过多唠叨，简单嘱咐了几句。 因为说得再多也无用。 人，要经事才能成长。 要历劫，方可证道。 仙更是如此。 不经劫难，不修功德，又怎能成仙呢！ 想想天庭那位玉皇大帝，要经历一千多劫方可成就帝位，坐于凌霄宝殿之上。 劫，便是道！ “道长，此事既定，在下也要告辞了！” “耽搁几日，需得尽快赶回昆仑山！” 白星剑拱手一拜，“请道长放心，在下定会将紫桃姑娘安全送往长安城，将红桃姑娘引入妙云子门下，助其修行剑道！” 李元点头，道：“有劳白兄！” “保重！” 红桃和紫桃牵着手，走入道观大殿，向小翠和大黄道别。 这段时日，紫桃和大黄相处得极好，虽然大黄尚未化形，但和紫桃玩耍成了朋友，在山上时几乎形影不离，很是投缘。 如今紫桃要下山入世，前去长安，大黄万分不舍得，绕着紫桃走来走去，不停用脑袋蹭她的身体。 “大黄乖！” “我去长安找青桃姐姐，也就几年功夫！” “你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形，来长安找我哦。” 紫桃抱着大黄的脖子，一阵安慰。 大黄点点头，一双虎目中竟有泪珠滚落。 依然很是不舍。 “红桃姐姐，紫桃姐姐，你们保重啊！” 小翠有些哽咽道。 二女同时一笑，抱了抱小翠的肩膀，“小翠，你也保重！” “好好照顾主人！” “放心，将来咱们一定会再重逢！” 几人各自说了拜别之言，互道珍重。 虽是离别，倒也没那么伤感。 修行之人，寿命绵长。 千年万年，何愁难见！ 倒不必像凡人那般，有生离死别的痛苦，所以大家都看得开。 正午。 红桃和紫桃向李元，小翠和大黄道别，骑乘如意葫芦，跟随白星剑飞至半空，往西而去。 云雾茫茫，微风徐徐。 艳阳高照，群峰起伏。 很快，三道身影便消失在山外。 …… “正在从广寒宫窃取灵气！” “窃取成功！” “今日获得900缕灵气，获得1年寿命。” “当前寿命：4000年。” “当前灵气：3500200缕。” “当前功德：600点。” 道观中，李元照常窃取灵气。 自红桃和紫桃走后，他的日子照旧，每日窃取灵气，打扫道观，参悟道经，修心养性，偶尔有得了病，遭了灾的香客前来，李元便尽力帮之，慢慢积攒功德。 唯一不同的是，道观冷清了许多。 虽有小翠和大黄每日陪伴，但终究少了红桃和紫桃两个调皮鬼，也少了许多乐趣。 夜。 星月无光。 灯烛昏暗。 李元盘坐在大殿中，拿着一本《抱朴子》，正细细阅读，品味。 忽然，风儿吹进道观。 呼呼！ 大殿中挂的花灯摇摇曳曳，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烛火晃动，灯罩乱摇。 砰得一声，一个花灯的灯杆断裂，掉落在地，烛火迅速燃烧起来。 “着火了！” 小翠走进大殿，正看到这幕，赶紧上前将火踩灭。 抬头一瞧，其他花灯都摇摇欲坠。 风一吹，估计都得掉下来。 “道长，这些花灯挂了两个月，是不是该取下来了？” “万一咱都不在道观，花灯被风吹落，着大火就麻烦了。” 小翠说道。 这些花灯还是红桃和紫桃买的，为庆贺中秋佳节，挂在道观中添些喜气。 李元本想着挂几日就摘，免得失了道观的威严。 等红桃和紫桃走后，却懒得摘了，一拖再拖，拖了两个月。 花灯的灯罩已掉色泛黄，仍在道观中挂着。 风儿一吹，摇摇曳曳，像失去生机的吊死鬼。 “两个月了？” 李元呵呵一笑，“也罢，把这些花灯摘了吧，放进后院留着，明年中秋节或许用得上。” 用得上？ 这些花灯都是布纸做的，等明年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还怎么用？ 小翠心里这么想，嘴巴可不敢这么说，点头道：“是，道长！” 于是踮起脚，将道观和庭院内悬挂的花灯一一摘下，按照李元的吩咐，堆积在后院一角，不再理会。 第71章 被鬼附身的大小姐 这天。 一清早。 李元来到道观大殿，照例为三清上香，添加贡品。 随后盘坐在蒲团上，静心入定。 这是他的日常，每日打坐一个时辰，以平心养性，稳固道心。 对修仙人而言，道心极其重要。 若道心不稳，历劫时便容易堕入魔道，前功尽弃。 入定了一炷香时间，倏然，道观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嗯？ 这么早就来了香客？ 闲云观坐落在翠岭山的半山腰，山路崎岖难走，所以香客们来闲云观拜神，往往一早出发，下午方至。 没想到，今日清晨就来了香客。 李元只好休止入定，起身出了道观。 果然，道观外走来几个壮汉，用肩膀抬着两个木架，木架上绑着一张竹椅，晃晃悠悠，颠颠簸簸。 前面的竹椅上是空的，后面竹椅上则坐着一个身穿银丝金袍，头戴紫玉冠帽的中年男子，其体型肥胖，大腹便便，压得那竹架子嘎吱嘎吱地响。 抬架人累得满头大汗，腿脚发颤，一路从山下抬到半山腰，可是不易！ 他们受雇于那锦衣男子，将其抬上山，一趟估计能挣几个辛苦钱。 “到了！” 男子令力士们放下架椅，慌忙向道观跑来。 慌手慌脚，似有急事。 脚上的鞋子差点跑飞了。 李元纳闷，不就来上个香，拜个神么，至于如此急切？ 神仙可不在乎你来得早晚，只看你是善是恶，是好是奸。 “道长！” “敢问您可是闲云道长？” 男子气喘吁吁地问。 李元点点头，“正是贫道！” 男子大喜，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 抬头看那高悬的大匾上，正有“闲云观”三字，更是欣喜若狂。 他急忙冲进大殿，噗通一声跪拜在三清神像前，咣咣叩头，口中念念有词，“求神仙老爷保佑！一定要救救小女！” “求神仙老爷怜悯！” “只要小女平安无事，我赵万财愿捐出一半家财，为百姓多做好事，救济穷乞！” 说着，连连磕头三下。 起身又拜了三拜。 随后取了几根香点燃，为三清上香供拜。 最后，熟练地掏出一锭金子，放进香火箱之中。 砰！ 金子砸在箱底，发出的动静可谓响亮。 差不多得有五两重。 好家伙，别人给香火钱都是三五文，十几文。 这位赵万财倒大方，一下给了一锭金子！ 李元见怪不怪，知道这种香客都是碰上了大麻烦，才来道观求神。 对富人而言，钱财能解决的麻烦都不算麻烦。 钱财无法解决的麻烦，只能求神仙了！ “道长！” 果然，赵万财拜完神后，跪倒在李元面前，老泪纵横道：“素闻道长神通广大，有仙人的本事，如今小女遭了灾，性命堪忧，万望道长搭救，我赵万财哪怕散尽家财，也会感激道长的大恩大德！” 说着，涕泪横流。 别的不提，这位赵员外对于自己的女儿倒是疼爱。 李元令其起身，安抚了几句，问道：“令嫒有何灾劫，请赵员外细细说来。” 赵万财长吐一口气，连连拜谢，等心情平复后，细细将事情道来。 话说这位赵员外不是一般人，乃文阳县第一大财主，家财万贯，富甲一方。 在文阳县提起赵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文阳县一半的客栈酒楼，茶馆食肆都是赵家开的。 赵员外生有一子一女，其子是个十足的败家子，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且不提。 其女名唤“赵思烟”，正是二八年纪，不仅长相生得俊俏，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文阳县有名的才女。 每日上门提亲者踏破门槛，都是富家子弟，官宦人家，给赵员外长了不少脸面，所以他对女儿格外疼爱。 天有不测风云！ 偏偏这位才貌双全的赵小姐遭了难，近日忽得怪病，变得疯疯癫癫，精神失常，连亲人好友都不认得了，躲在屋中发疯，见人便咬，如同野兽。 这可把赵万财愁坏了，急忙请来县城最好的大夫为女儿诊治，吃了几副药后，女儿的怪病非但未愈，反而越来越重。 气得赵万财砸了大夫的药铺，拆了人家的招牌。 后来一位算命先生恰巧路过，给赵小姐算了一卦，说赵小姐是被鬼附身，阴魂所惊，故而变得疯疯癫癫。 此病无药可治，需得请高人作法驱邪。 赵万财吓坏了。 鬼附身，可不是闹着玩的。 民间多有传说，一旦被鬼附身，阳气失尽，必死无疑。 他赶紧花重金去请道士和尚，各般法师前来，为赵小姐驱鬼去邪。 一番折腾，做了十几坛法事，请了不知多少高人，花了不知多少金银，结果没一个管用的。 赵小姐依旧常常发病，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被那鬼怪折腾得够呛。 大家都说附在赵小姐身上的鬼太厉害，一般法师对付不了，要请得道的高人前来。 这不，赵万财多方打听，听说翠岭山有座闲云观，观中住着一位神仙人物，法力高强，当即连夜赶上山，恳求道长救救他的女儿。 “鬼？” 李元顿时来了兴致。 这几年，他斩的妖魔不少，还未杀过鬼怪。 这位赵小姐若是被鬼附身，他倒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模样。 “鬼怪作乱，贫道自当除之。” “何况员外给了这么多香火钱，贫道若不走一趟，岂非浪费员外的一片诚心！” 李元笑呵呵应道。 赵万财大喜，“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他素闻闲云道人乃隐世大仙，本事厉害得很，能斩妖能除魔，今日求得道长出手，女儿终于有救了！ “道长，我已准备了架椅，让他们抬着您下山！” 赵万财指着那空的架椅，说道。 原来，这是给李元准备的。 倒挺有诚意。 这赵万财看似粗犷，实则细心，不愧是做大买卖的精明人。 只是他不了解修仙人的本事，多此一举罢了。 “不必！不必！” 李元微微一笑，手捏如意葫芦往前一抛，那葫芦当即化作水缸大小。 “赵员外，你来坐我这葫芦，片刻即可下山！” “何必折腾这群苦人呢！” 赵万财目瞪口呆，心想道长果然有神仙手段，当即给那几个壮丁付了钱，让他们自行下山，而后撅着屁股爬上如意葫芦。 葫芦瞬时冲天而起，往山下飞去，速度如电，穿云入雾，惊得赵万财连连惨叫，差点把魂儿吓出来。 作为凡人，头一次骑乘法宝飞行，不怕才怪！ 李元掐诀念咒，施了个小腾云术，脚下立时凝聚云团，载着他飞天而起，与那如意葫芦并驾齐驱，往山下飞去。 第72章 灵明子 赵万财骑着如意葫芦，一路惨叫着飞下翠岭山，直往文阳县城而去。 李元驾着云，紧紧跟在其后，提醒赵万财莫要乱动，从葫芦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足以让他瞬间摔成肉饼。 赵万财吓得脸色发白，双眼紧闭，身躯紧紧趴在葫芦上，一动不敢动。 一两时辰后。 终于到了文阳县城。 葫芦渐渐落地，这时赵万财才敢睁眼。 一瞧，他满脸是汗，浑身衣衫湿漉漉的，像淋了一场大雨，十分狼狈。 “好快！好快！” 从文阳县到翠岭山，他坐车得赶一天的路。 没想到骑上葫芦，一会便到了，果然是神仙手段！ “道长，请！” 赵万财顾不得整理仪容，赶紧前方带路，将李元带去赵家府院。 进了城，穿过两条街，再拐过一个角。 往前一里远，便是赵家大宅。 宅院坐落于县城正中，府门朝南，石墙高立，玉匾金字，富丽堂皇。 从南走到北，再从东走到西，得一个时辰。 好个大宅院！ “老爷回来了！” “快迎老爷！” 见赵万财回来，府院的下人丫鬟纷纷出迎，齐齐行礼。 左边二十奴仆，右边三十婢女。 口称“老爷”，齐呼“吉祥”！ 不愧是文阳县第一富，排场够大的！ “去去去，什么时候了还搞虚头巴脑的玩意，让道长笑话！” 赵万财有些不悦，急忙打发了下人，客客气气将李元请入宅院，路上一边走，一边述说赵小姐的境况。 李元则一边听，一边观赏赵家大宅。 府宅宽敞，庭院隔立。 街径纵横，如若小城！ 前有房屋十几座，后有亭阁七八幢。 左有花园成亩，千红万紫，右有小湖潋滟，水波荡漾。 好景色！ “道长，请坐！” 赵万财将李元请入厅堂，让丫鬟们沏了上好的茶水，招待贵客。 茶香四溢，清新扑鼻。 果不是一般的茶。 李元在道观中喝的茶与之相比，如有云泥之别。 自然，价钱也差了十倍百倍。 二人坐定，尝了口茶，正要谈及驱鬼正事，忽听门外传来老仆人的声音，喊道：“老爷，有……有位道长拿着悬赏告示上门，求见老爷！” “他自称是‘正一观’的道士，说有法子为小姐驱鬼！” “老爷，要不要见？” 为了给女儿驱鬼治病，赵万财曾在全城张贴告示，悬赏百金，求高人异士。 所以有人拿着告示上门并不奇怪。 赵万财一愣。 神色颇为尴尬。 他刚请了闲云道长，又来一位毛遂自荐的道士。 倒是巧了。 赵万财轻咳一声，道：“哼，这一月来，声称能为小姐驱鬼的骗子太多了，个个都是为财而来，哪有什么真本事！” “给他一点钱，打发走便是，不必见了！” 他现在只信李元。 毕竟见识了李元飞天遁地的手段，堪比天上神仙，哪敢有半点怀疑。 “是，老爷！” 仆人应道。 随后往外走去，准备打发了那道士，免得给老爷添乱。 “赵员外此言差矣！”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如钟鼓之鸣，如天雷滚落。 震得众人耳朵发疼。 “谁？” “谁在说话？” 赵万财往院中一瞧，并不见半个人影。 下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怎么回事。 可那声音明明就在附近。 难道说话人会隐身？ “老爷，是……是那张纸！” “快看，它飘过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见有一张金黄符纸随风飘来，悬浮当空。 符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奇异纹印，笔画勾勒颇有灵气。 四寸长，两寸宽的纸上，竟画了足足一百零八笔，也是厉害！ “赵员外，贫道乃正一观道士，道号‘灵明子’，修行百年，精通道术，平生最擅捉鬼驱邪！” “员外见都未见，怎说贫道是骗子呢！” “未免太过失礼！” 果然是那黄色符纸发出声音。 可一张纸，怎会说话呢！ 成精了？ 不对！是传音之法！ 赵员外吓得面无血色，拱手相拜，赔礼道：“道长莫怪！道长莫怪！”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便去迎接道长！” 今日真是奇了。 刚从闲云观请来神仙人物，又有正一观的道士登门。 也算一件好事。 有两位大佬坐镇，不怕捉不住作恶的鬼怪！ 女儿有救了！ 赵万财向李元解释几句，赶紧出门迎接。 免得惹恼那道士，闹出麻烦。 李元自不会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 想见见这位“灵明子”。 刚才黄色符纸开口说话，是一种符咒传音术，不算多么高明的手段，但确是道家正统术法，李元曾在一些道家术卷中见过记载。 看来，这“灵明子”应是个修炼道术的奇人。 不多时。 赵万财满头大汗，慌慌张张引着一人，回到厅堂。 态度自是低三下四，不敢怠慢。 李元细观，见来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头顶扎着发髻，插一根简单的木簪，打扮朴素，不修边幅，胡须不知多久没修理了，乱如杂草，又长又密。 不过，人不可貌相。 这道士眉目间大放精光，器宇不凡，绝非等闲之辈。 再看，道士背上还负着二物。 一物长五尺，宽五寸，上有七星相连，宝光乍现，赫然是一柄七星宝剑。 一物黑如墨，长如剑，折拢放在肩后，却是一柄大黑伞。 此伞非凡，绝不是挡雨用的。 李元观之，察觉到一丝邪异之气，应是用来封印妖魔鬼怪的法器。 另外，道士腰上还挂着个八卦盘，巴掌大小，破痕斑斑，满是包浆，估计得有上百年了。 此人身上多有异宝法器，绝非等闲道士。 观其灵气薄厚，应是辟丹境界。 境界不算高，但实力不可小觑。 因为灵明子修的是“术”，而不是“道”。 这种人，一般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修仙大道上，而是钻研各般术法，奇门八卦，学到一定境界亦厉害得很。 只是上限远不如修仙大道罢了。 第73章 斗法 “这位是……” 灵明子一进屋便注意到了李元，微微皱眉，神情不悦。 所谓同行是冤家。 他们二人都为驱鬼而来，相处自然尴尬。 李元起身，不忘礼数，拱手道：“贫道在闲云观修行，号‘闲云道人’，幸会！” 赵万财赔笑着，补了一句：“闲云道长也是我请的得道高人，来为小姐驱鬼去邪的。” 他想的是，两位神通广大的道长联手驱鬼，定是事半功倍。 任鬼怪如何厉害，怎斗得过两位高人呢！ 事实上，没那么简单。 “高人？” 灵明子呵呵一笑，面含不屑，“贫道最喜和高人斗法！” “不知这位高人，有何本事捉鬼降怪！” 他细观李元，见其灵气若隐若现，极其微弱，料想是炼气境界的修士，刚有点道行就出来装模作样，骗取钱财。 故而并未放在眼里。 他岂知，李元已将灵气收敛为亿分之一，能让他瞧出真正底细才怪了！ 李元听出对方话里的阴阳怪气，反问道：“请问灵明子道长，有何本事呢？” 这话问的真心诚意。 他确实想见识下道家正统术法。 灵明子挺着胸膛，双手负后，炫耀道：“无知小道，说出来吓死你！” “吾有祖师传下的七星宝剑，可斩世间一切鬼怪！” “吾有灵尊至宝，八卦仙盘，可令妖魔现原形！” “吾有千鬼之伞，可收千只鬼魂，炼为己用！” 听其语气，自是洋洋自得。 一番炫耀，一番挖苦。 怪不得境界不高呢，如此道心，如此性格，哪怕专心修道也难有大成。 “阁下厉害！” “贫道自愧不如！” 李元摸了摸背后的长剑，“唯有一柄破烂铁剑，非宝非灵，比不过阁下的诸般法器！” 他才懒得和灵明子斗气。 索性退让一步，免得伤了和气，耽搁正事。 灵明子瞥了一眼，愈加得意，趾高气扬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 “既如此，请吧！” 说着，摆出让李元出门的架势。 好家伙，赵万财还未言语半句，这灵明子便代替主人下了逐客令。 傲气得很！ “二位道长都有好本事！都有好本事啊！” “为小女驱鬼之事，劳烦二位道长了！” 赵万财急忙打圆场，一个不敢得罪，“请放心，小的已备好百两黄金作为报酬，绝不让二位道长少拿一文！” 他以为李元和灵明子是担心多了一人，自己少拿酬金，所以赶紧解释。 对他而言，只要能驱除恶鬼，救女儿性命，几百两金银不算什么！ 李元也不想耽搁正事，给了个台阶，道：“贫道初来乍到，所知薄浅，正想见识见识灵明子道长驱鬼除邪的大能耐，大神通！” “道长不介意多一名旁观者吧？” 这话说的很妙，瞬间破局。 给了面子，也给了台阶。 灵明子昂首挺胸，洋洋自得极了，“也罢！” “本道便让你这无名小观的无知小道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驱鬼捉邪的手段！” 说罢，拂袍起身，虎步而行。 好似要出征的威武将军一般。 以他的心性，哪想到是自己被李元拿捏了呢！ “两位道长，请！快请！” 赵万财大喜，赶紧头前带路。 且说一行人穿过宅院，来到府邸的东北角，走至一处独立的庭院前。 庭院雅致，外有匾额题字，却是“水烟小庭”四字。 字迹隽秀飘逸，应是女儿家手笔。 庭院不算大，北面坐落着三间雅屋，外有竹林绿木围绕，仿若山中世外之地，南面种植着花花草草，香气随风扑鼻，庭院正中则是一条石径穿过，尽头摆放一排排木架，悬着一个个或方或圆的鸟笼。 鸟声啾啾，悦耳动听。 有那黄鹂，画眉，百灵，鹦鹉…… 咕咕！ 咕咕！ 最引人注意的，是样貌并不显眼的几只信鸽。 在古代，信鸽养起来十分不易，昂贵得很，非官富之家承担不起。 没想到这位赵小姐养得挺好。 看来是个爱好花鸟的妙人。 砰！ 咔嚓！ 这时，屋内忽然传出一阵摔砸声。 紧接着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惨叫声。 听起来是个女子，声音尖细而刺耳。 像被施了酷刑一般，听得人极为不适。 “小姐，您别这样！” “小姐，求求您快醒醒！” 几个丫鬟站在门口，又哭又喊，吓得不轻。 刚想进门，就被屋内女子追打出来。 一个个浑无了办法。 直至看见赵万财带着两位道长前来，丫鬟们才抓住救命稻草，齐齐跪倒，“老爷！小姐她……她又疯了！” “您快救救小姐吧！” “一定是……是被鬼附身了！” 丫鬟们哭得涕泪横流，既害怕鬼怪又担心主子。 一个个无助极了。 赵万财叹口气，脸上满是急色，忙请两位道长入内捉鬼驱邪，解救他可怜的女儿。 看着女儿疯疯癫癫，饱受鬼怪折磨，他这当爹的比死还难受。 “员外放心，有贫道在，鬼怪休想兴风作浪！” 灵明子推开屋门，先贴了两张黄符，分别在门左和门上，镇住出入之处，防止鬼怪逃脱，随后走进屋内。 李元紧跟其后，目光迅速扫视。 屋子里阴气沉沉，寒气扑面。 房梁上挂着七尺白绫，地面满是摔碎的花瓶，碗碟。 桌椅东倒西歪，饭菜洒了一地。 床上被褥也被扯得稀巴烂，棉絮飞得满屋都是，一片狼藉。 据赵万财所言，赵小姐发疯时，必须有下人丫鬟盯着，不然会自残自虐甚至自杀。屋子里的东西倒随便她折腾，每日换新，反正赵家有的是钱。 “呜呜！”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正蹲在墙角，披头散发，赤足露肩，口中发出奇怪的叫声，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闯入屋内的陌生者，浑身发抖得厉害。 无疑，她便是赵万财的女儿，赵思烟！ 一位才貌双全的大小姐，竟变成这副模样。 谁见了都得叹一声“可怜”！ “女儿！有救了！” “两位道长神通广大，定能帮你驱鬼，乖！” 赵万财心疼得直掉眼泪，伸手去搀扶赵思烟。 “啊……” 不料赵思烟猛地扑起，如饿狼扑食，一下将赵万财推倒在地，伸手死死掐住赵万财的脖子，口中叫嚷：“杀！杀……” 面目狰狞，如同怪物！ 双眼无光，尽是凶恶！ 幸而女儿家的力气比较小，赵万财强行掰开赵思烟的手，哭道：“女儿！我是爹爹啊，你怎么连爹都不认识了！” 赵思烟哪还有半点神智，浑然变成了一头野兽，张牙舞爪，拼命挣扎，抱住赵万财的胳膊，咔哧就是一口，硬生生咬下一块皮肉，疼得赵万财嚎啕大叫。 灵明子眼疾手快，伸指在赵思烟的脖子上轻点一下，赵思烟神情一滞，双眼缓缓闭合，昏了过去。 随后，灵明子又取出一张黄符，贴在赵思烟背上，镇压神魂。 “员外离远些！” “小姐身上阴气极重，定是被鬼魂附身所至。” “她现在是鬼，不是你的女儿，小心伤了你！” 灵明子确有真本事，一眼看出赵思烟被鬼气缠身，失了神志。 一般而言，这种鬼都是没道行的小鬼，不难对付。 所以他自信满满，立即准备法器，作法驱鬼，顺便显显自己的能耐。 第74章 捉鬼 “火眼金睛！” “开！” 李元站在一旁，掐诀念咒，施展火眼金睛。 双眸洞开，可察万象。 任何妖魔鬼怪皆无所遁形。 李元双眼微放金光，细细观察着赵思烟，试图查出附身的鬼怪。 对于捉鬼，他没有任何经验。 所以要先观察清楚，再施手段。 至少，先弄清是什么鬼上了赵小姐的身。 “咦？” 施展火眼金睛后，李元发现了不对劲。 或者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即是最大的不对劲。 赵思烟身上附着着隐隐约约的阴气，阴气笼罩之下有一道魂魄，如影随形，飘飘忽忽，乃是赵思烟自己的魂魄。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鬼魂。 有阴气而无鬼，倒是怪了！ 李元从书中看过记载，所谓“鬼”其实是人死后，阴魂出窍罢了。 阴魂可夺舍，寄居于新的肉身，在民间也叫“鬼上身”。 一旦被鬼上身，除非原主的魂魄被完全吞噬，灰飞烟灭，不然身体内一定存在两道阴魂。 目前看，赵思烟体内除了自己的魂魄，并无其他。 也就是说，她并未被鬼附身。 至少现在没有！ 要说不对劲，唯一的怪异是赵思烟的魂魄十分虚弱，在体内晃晃荡荡，好似随时会离窍而去。 “赵员外，贫道有一事请教。” 李元瞧不出名堂，于是询问赵万财。 赵万财擦了擦眼泪，强打起精神，“道长请说，赵某知无不言。” 只要能驱鬼，能救女儿，他做什么都愿意。 也断不敢有所隐瞒。 李元瞄了眼昏迷的赵思烟，问道：“这一月来，赵小姐一直是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么？”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赵万财摇摇头，“自然不是，小女平日里十分正常，温柔娴淑，知书达礼，昨日我还见她在书房练字呢！” “只是，隔天就忽然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每次清醒后，我询问小女，她却说完全不记得自己疯癫的事。” “好像有两个思烟，今天是这个，明日又是那个！” 赵万财连连叹气，被这事折磨得也快疯了。 再不除掉作乱的鬼怪，赵家就得有两个疯子。 灵明子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奇怪的！” “小鬼法力低微，上身不能长久，今日它上了小姐的身，变得疯疯癫癫，明日离去，小姐自然恢复正常。” “其实，它是在蚕食赵小姐的阳气！” 灵明子凭借自己捉鬼的经验，立马给出了判断。 这种小鬼对他而言，是小菜一碟。 只需作法施器，将赵小姐身上的鬼物捉住，自可大功告成，轻而易举赚百两黄金。 “道长不必白费力气，赵小姐身上根本没有鬼！” 李元提醒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没有鬼？ 怎么可能没有鬼？ 赵小姐这副样子，不是被鬼上身又是什么？ 赵万财更是一脸懵。 他请李元前来是为捉鬼，怎么又变成了没鬼？ 道长故弄什么玄虚？ 他心下怀疑。 自从进了府，这位闲云道长并未展露任何捉鬼的本领，反而是灵明子道长显了神通，诸般法器令人惊叹。 看来，还是灵明子道长有捉鬼的真本事！ 听了李元的话，灵明子哈哈大笑，面露嘲弄之色，“无知小道就是无知小道，什么都不懂，还敢胡言乱语！” “赵小姐身上阴气极重，且心智失常，必是被鬼物所侵！” “待本道捉住小鬼，让你长长见识！” 说罢，取下身上的法器，符咒，准备施法捉鬼。 李元摇摇头，不再多言。 他本是好意提醒，既然没人信，也不必多说。 转身向里走去，细细观察赵小姐的闺房。 他觉得，这房间内有古怪，或许和小姐的疯癫有关。 啪！ 灵明子将身上宝物一一摆出，脚下步罡踏斗，手中拿捏着八卦盘，放置于赵思烟头顶，而后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八卦盘上，开启宝器。 “此盘乃灵通之物，可照鬼怪，现出原形！” “待本道以八卦盘驱除小鬼！” 刚说完，八卦盘上红光大盛，如泼了血瀑，瞬时覆盖赵思烟全身，从头到脚，宝光照耀。 不愧是道家之器！ 一息！ 两息！ 三息！ 过了会，赵思烟身上并无任何反应。 所谓小鬼现形，现了个寂寞。 “咦？” “难道八卦盘坏了？” 灵明子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收起八卦盘，又取下背后的那柄千鬼伞！ 砰！ 千鬼伞撑开，外形与普通的伞并无两样，只是伞布上鬼气森森，十分邪异，竖耳细闻，甚至可听见有鬼哭吼叫之声。 “千鬼伞可收千鬼，定能将其收服！” 灵明子怒哼一声，开启千鬼伞，陡然罩在赵思烟的头顶。 那伞凌空飞浮，放出一道道黑色怪气，不断吸扯赵思烟的身躯。 霎时间阴风阵阵，千鬼齐嚎！ 气势很足！ 可吸了半天，依然不见任何鬼怪。 灵明子有点慌了，一言不发地将千鬼伞收起，又拔出背后的七星宝剑，脸上隐有怒气。 再不将小鬼拿下，他的脸面可保不住了！ 呔！ 剑出鞘，正气迫人，妖魔退避！ 同时，灵明子取出几张黄符，贴在赵思烟背后，封住其肉身。 再落剑拍打赵思烟的肩膀。 左肩三下，右肩三下。 以七星宝剑的厉害，任何鬼怪碰上都会被剑身所伤，逃之夭夭。 这几乎是灵明子最强的手段！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思烟身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啪啪！ 灵明子不信邪，再次施咒，在赵思烟身前贴了两张。 而后拍下七星宝剑。 左肩三下，右肩三下。 结果还是一样。 灵明子彻底慌了，额头上渗出一滴滴的汗，口中重重喘了几口气。 “赵小姐身上好……好像并无鬼物！” 他脸色铁青道。 第75章 真相 李元的目光缓缓扫过，细观赵思烟的闺房。 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外面是厅堂，放着一张红木书案，笔墨纸齐全，另有赵小姐写的文章诗词，只是被撕得不成样子了。 里面是卧房，放着一张帷帐床，床边是梳妆台，放着螺子黛，画眉墨，胭脂水粉等等，还有一面铜镜，一支碧绿的玉簪，都被赵小姐弄得一片狼藉。 旁边则是一架价值不菲的古琴，从中折断，也摔得不成样子了。 看得出来，赵小姐确是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可惜时运不济，被鬼缠身，弄得疯疯癫癫，如同怪物。 “这些字画倒有趣！” 李元环顾四面，见墙上挂着许多字画，装裱精致，神韵十足，有山水画，花鸟画，浮生画，市井画等等。 作为才女，赵思烟选的字画岂会平凡，一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有的甚至是几百年前的古董，价值不可估量。 “游春图！” 首先吸引李元的是一张画卷古朴的《游春图》，上画春日悠悠，百花盛开之景，勾勒工整，一板一眼却不失灵性。 旁边，是一幅相配的《百兽图》，画上是一片山林，林中画有虎狮狼豹，鹿羊猴狐，或蹲或趴，或走或跃，百兽栩栩如生，令人拍案叫绝。 另外还有《群鸟飞山图》，《春江图》等，皆是名家画作。 随便挑出一件去卖，都得几百两银子。 “嗯？” 李元是粗人一个，并不太懂欣赏字画艺术。 但有一副图与众不同，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幅《茅屋落雨图》，图上的景致并不复杂，远处是一片雾蒙蒙的青山，山下绵延着大片的碧绿农田，田野外则是一座普通茅屋，笼罩在濛濛细雨之中，颇有意境。 细看，在门口还站着一个素裙少女，十七八岁模样，细眉圆脸，双眸目视画外，好似在等待什么人归来。 此画栩栩如生，神韵十足，可惜年代太久远，画上痕迹斑斑，多有损坏之处，哪怕经过精心修补，也难以复原。 “这画，竟有一丝灵气！” 李元以火眼金睛观之，发现《茅屋落雨图》不仅画工极佳，乃传世名作，画卷上每一出落笔处都有灵气浸入。 看来，这幅画的作者定是一位道行极深的画师。 “赵员外，这幅《茅屋落雨图》，一直挂在这么？” 李元好奇道。 赵万财有点懵，不知李元为何忽然问起书画之事，却将正事抛之脑后。 他请李元前来可不是鉴赏书画的！ 虽有些不悦，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我家祖上传下的画，出自几百年前的一位‘画仙’之手。” “传说那位画仙握有一支神笔，画龙可飞天，画鱼可入水，画屋可住，画饼可食！” “当然，都是民间传闻罢了，当不得真。” 李元笑了笑，更感兴趣了，“看来，这幅画的价值不低。” 赵万财的眼珠微微转动，脸上的肉微微扯动，十分不自然，“道长很有眼光，此画若拿到市场上卖，至少价值千金。” “不过小女对此画甚是喜欢，一直挂在房中欣赏，不舍得卖。” …… 在二人讨论字画时，灵明子已使出了浑身解数，贴出数十张黄符，为赵小姐驱鬼。 可惜，他出尽所有手段，最后却得出和李元一模一样的结论。 赵小姐身上，没鬼！ “怪了！” 灵明子收起黄符，脸色极其难看。 像吃了黄连一般。 眉头皱作一团。 他最疑惑的不是赵小姐身上的异常，而是李元！ 李元进屋后，居然一眼就断定赵小姐身上没鬼，怎么做到的？ 是瞎猫碰死耗子？ 还是小道士深藏不露？ 灵明子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 本想在众人面前显摆一手，嘲弄嘲弄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道士，没想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姐暂时无事，你们扶她上床休息吧！” “驱鬼之事，需从长计议。” 灵明子故作镇定道。 “是，道长！” 丫鬟们啥都不懂，尽听吩咐，赶紧将昏迷的赵思烟扶到床上，盖上新换的丝被，好好照顾。 另几个丫鬟则拿着扫帚簸箕，收拾地上的碎物。 没一会，扫得干干净净。 “道长，小女的状况到底如何？” “是不是被鬼上了身？” 赵万财彻底糊涂了，急得满头冒汗。 刚才灵明子道长信誓旦旦，说能捉拿小鬼。 耍弄半天，又说根本没鬼。 他能不糊涂么！ 灵明子轻咳一声，也觉得脸上挂不住，道：“这小鬼不好对付，本道大意了。” “员外，我们到外面细说！” 赵万财点头，只好如此。 “二位道长，请！” “请！” 三人来到庭院，面前正好有一石桌，于是围桌而坐，商议捉鬼之事。 “这小鬼好狡猾！” 灵明子恼羞成怒，脸色铁青，“等本道捉了它，非以五雷阵折磨它七七四十九日，再炼得它魂飞魄散不可！” 这灵明子虽修炼了一身道术，有除妖捉鬼的本领。 可心术不正，戾气太重，有堕入邪道的危险。 李元本想出言提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怕说了好话，灵明子反而以为他在故意嘲弄。 倒不如沉默是金。 眼下，解决赵小姐身上的怪异才是首要之事。 “员外，你刚才说赵小姐并非每天都疯疯癫癫的，有时也会神志清醒，恢复如常，是么？” 李元问道。 赵万财叹口气，点头道：“正是如此！” “小女往往清醒一两日，又会突然犯病。” “醒来后，却完全不记得自己疯癫时的样子，还说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听起来，像精神分裂的症状。 当然，在这个神怪世界，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不对劲！” “有点不对劲！” 灵明子似想到了什么，口中大呼，神情激动。 可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一时想不到。 唯一确定的是，鬼物曾上过赵小姐的身，不然她身上不会留下这么重的阴气。 鬼！ 发疯的赵小姐！ 难道…… “道长，不必想了。” 李元显然早有了答案，见灵明子满脸愁容，苦思冥想却想不通，索性点破，“我知道赵小姐身上是怎么回事！” “你？” 灵明子抬头，狐疑地盯着李元，目光怪异。 经过刚才的事，他再不敢小瞧李元。 同时也添了一丝记恨。 万一真被李元识破真相，捉了鬼怪，他颜面何存！ 赵万财急得不行，如热锅上的蚂蚁，“道长，您……您别卖关子了，小女身上到底有没有鬼，您快说！” 李元颔首道：“有！” “不过，并非疯疯癫癫的赵小姐。” “而是员外口中，那个温柔娴淑，知书达礼的赵小姐！” “彼时，她才是被鬼上了身！” 第76章 香儿 李元的解释，令二人大惊失色。 按其话中的意思，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赵小姐身上并无鬼怪，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精神失常了而已。 反而是未发疯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赵小姐，才真真切切被鬼附了身。 一副皮囊，两道魂魄。 最像赵小姐的并不是赵小姐，与赵小姐天差地别的疯子，反而是真正的赵小姐。 一切都解释通了！ “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本道想通了！” 灵明子猛地一拍桌子，激动道。 听了李元的话，他茅塞顿开。 可一想到被李元抢了先机，顿时脸色一沉，道：“其实本道早想到了，只是给你这小道士一个机会，让你出出风头。” 真是死鸭子嘴硬！ 李元淡淡一笑，并不打算和灵明子争辩。 他现在思索的另一问题是，赵小姐为何变得疯疯癫癫，是受鬼怪惊吓，还是被吸阳气，损了魂魄，或是其他原由？ 一般而言，鬼上身并不会使人致疯，顶多阳气耗损，身体虚弱，缩减寿命而已。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赵万财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想到平日里，那个知书达礼，温文尔雅，对他孝顺有加的乖女儿，竟是被鬼怪附身后的样子，他几乎崩溃。 “两位道长，会不会……弄错了？” 赵万财哆哆嗦嗦，浑身冒冷汗，“小女不犯疯病时，和以前一样乖巧孝顺，蕙质兰心，还经常写字读书，豢养花鸟！说话的语气，走路的习惯，爱吃的饭菜，都一模一样！” “若真是鬼上身，她……她怎会模仿得如此相像呢！” 赵万财不是不信道长的能耐，实在是这事太匪夷所思。 所怀疑之事，也很有道理。 鬼怪附身，还让亲爹娘瞧不出破绽，怪异得很。 “员外莫急，”李元将手指放在石桌上，轻轻叩打，思索了片刻，忽地双眸一亮，“只有一个可能，这鬼魂对赵小姐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或许曾是赵小姐的亲近之人！” 嗖！ 一听这话，赵万财似想到什么，蹭地一下站起，踉跄几步，差点把桌子给撞翻了。 他脸色铁青，满头冷汗，双眼中尽是恐惧和慌张。 像大白天活见鬼一般，失态极了。 “难道是……香儿！” 他自言自语。 果然，还有内情！ 赵万财并未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谁是香儿？” 李元和灵明子同时发问。 赵万财倒吸一口气，神情慌张，张口又闭口，踌躇不肯言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灵明子恼道：“不说实话，本道也无能为力！” 说罢，起身欲走。 李元也板起一张脸，故意压迫赵万财。 见两位道长发火，赵万财慌得不行，急忙道出实情，“这……这是一件家丑之事，且干系小女，实在不便向外人述说，请二位道长听了，莫在外宣扬。” 待二人保证后，赵万财才将事情原委道来。 他口中的“香儿”，其实是赵家的一个小丫鬟，自幼被他买来，年岁和赵小姐相仿，性格温柔体贴，很会照顾人，于是成了赵小姐的贴身丫鬟，照料生活起居，关系甚好。 甚至跟着赵小姐学读书写字，抚琴弄乐，不说有多少才华，至少比平常女儿家强得多。 因此，虽是丫鬟之身，却未受过下人的委屈。 府中不知多少仆人丫鬟，羡慕香儿呢！ 一个多月前，赵小姐丢了一支碧玉发簪，她找遍了首饰盒，翻遍了梳妆台，都寻不到发簪的踪影。 若是普通发簪便罢，可那碧玉发簪非同小可，乃是赵万财花了千金，从一个古董商人手中买来的珍品，送给女儿当作成人之礼。 赵小姐喜爱得很，每日出门必戴，如今突然丢失了发簪，自然万分着急，将香儿唤来细问，因为她的起居都是香儿负责。 香儿一问三不知，说昨夜小姐入睡前，照常将发簪放在枕边，并未丢失，一早她打扫床铺还看见了，不知怎的，好端端就没了。 赵小姐怀疑，发簪被人偷去了。 最可疑的人便是香儿。 她的日常起居都由香儿负责，其他丫鬟压根没机会偷走发簪，所以香儿的嫌疑怎么算都最大。 平日关系虽好，可人心隔肚皮，谁也保不准身边亲近之人不会起贪念。 毕竟那碧玉发簪价值千金，偷去卖了，一辈子吃喝不愁。 香儿哪肯承认，一口咬定自己没偷发簪，是小姐冤枉她。 赵小姐一气之下，命人将香儿关进了柴房，本意是略施薄惩，让香儿说出实话，万一真是香儿拿的，她也不多怪罪，只要将发簪还回即可。 岂料香儿是个有性子的女娃，自尊心强得很，想到自己清清白白，却被冤枉偷了小姐的东西，心中气恼绝望，当夜便在柴房内撞墙而死，一命呜呼。 这事换了其他丫鬟，不会如此过激。 偏偏落在香儿身上，这姑娘是丫鬟的命，小姐的心，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 赵万财吞吞吐吐，将香儿的事说了一遍。 过去的事，他实在不愿多提。 毕竟出了人命，又是自家丫鬟，所以一直瞒着。 府中知道真相的人也被他封了口。 赵万财以为这事和女儿的疯病并无关系，所以未向两位道长说明。 如今细想，正是那香儿含冤而死，回来索命报复。 “哼，你这老家伙，早该将此事道明的！” 灵明子阴沉着脸，狠狠骂了几句。 “香儿既是赵小姐的贴身丫鬟，对其生活习惯必然了如指掌，附身后假装赵小姐轻而易举！” “定是她死后化作厉鬼，来报复赵小姐了！” 此言一出，赵万财惊恐万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两位道长，求你们一定救救小女！” “小女才十六岁，不……不能被恶鬼缠死啊！” 说着，重重磕了几个头。 灵明子撇了撇嘴角，趁火打劫道：“抓厉鬼可以，本道的酬金要涨一倍！” 赵万财哪敢不应，连连点头，“是是，只要能救小女的性命，收服厉鬼，赵某拿多少钱都愿意！” 第77章 城隍庙 在这个世界，丫鬟的命真是贱啊。 自幼被人卖到大户人家，一辈子当牛做马，比签了卖身契还惨。 哪怕丢了小命，也不会有人在意。 如水中浮萍，任凭风吹雨打，烂于淤泥。 李元轻叹一声，问道：“员外，你说赵小姐丢了一支发簪，以为是香儿所偷，香儿受不了冤屈才撞墙自尽，也就是说，后来查出了真相？” 赵万财点头，神色颇为惋惜，“香儿死后没几天，丫鬟们打扫房间时，在小女床底的犄角旮旯发现了那支丢失的发簪。” “却是……小女冤枉了那丫头！” 李元细想，刚才在赵小姐闺房的梳妆台上，看到过一支碧绿色的发簪。 只是他并未在意，以为是普通的簪子。 赵万财叹口气，“香儿虽是丫鬟命，心气却高的很，平日跟着小女学习琴棋书画，也颇有天分，我还想着将来给她找个好归处呢。” “唉，可惜她的性子太倔，也太烈，受不得一点冤枉委屈，当夜便……” 因果孽缘，命数难测。 只叹红颜薄命，如秋日之花。 其中对错，非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两位道长，香儿这丫头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性子是倔了点，但本性善良，对人温和，死后真会化为恶鬼么？” 赵万财还是不愿相信香儿会变成厉鬼，纠缠他的女儿。 灵明子冷笑一声，“八九不离十！” “这……” 赵万财沉默了。 片刻后，又问道：“据说人死后，魂魄会被地府鬼差抓走，入黄泉轮回，是么？” 灵明子点头，“的确如此！” “轮回转世，乃是天道！” 赵万财的情绪有些激动，脸上的赘肉微微颤动，“那香儿死后为何留在阳间，纠缠小女呢？” 这问题，有点意思。 凡人只知生之事，不知死之道。 对于地府运转规则更一窍不通。 “因为并非所有鬼魂都会被抓入地府，也有鬼魂逃脱，留在阳间。” 这次开口解释的，却是李元，“比如含冤而死的鬼，心中不平，戾气极重，甚至化为厉鬼，连鬼差都怕之三分。” “或者死后受到外力干预，也可躲过鬼差的抓捕。” 这都是李元从各种道家书卷中看到的记载。 据他所知，有些邪道修士专门修炼御鬼之术，将活人杀死后，取其鬼魂，炼为己用，鬼差自然无法抓捕。 至于厉鬼，更不用说了，往往吸取活人阳气，变成更凶恶的修罗恶煞，为祸人间。 “多谢二位道长解惑。” 赵万财似懂非懂。 他始终不愿相信心地善良的香儿会变成凶恶的厉鬼。 但女儿的状况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想查清真相，倒也不难！” “本道有个法子！” 灵明子哼了一声，转着眼珠子说道。 李元和赵万财的目光同时投来，面露好奇。 不知灵明子又想出什么招数。 灵明子站起身，踱了几步，先摆好架子，口中缓缓道来，“其实，阴司冥籍，生老病死之事，大多由城隍掌管。” “你我只需前去城隍庙，问问那位城隍爷，便知纠缠赵小姐的鬼魂是不是香儿了！” 城隍乃地方阴神，归属于冥界，相当于冥界在人间的一个“办事处”。 只要在其管辖范围内，一切生灵的生死都由城隍掌管。 赵万财张大嘴巴，万分惊讶，“城……城隍爷？” “道长，城隍爷乃是神仙，会……会见咱们么？” 灵明子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放心，本道练过请神之术，唤仙之法，虽达不到拘神遣将的境界，但求见一般的神仙断无问题！” 赵万财目瞪口呆，对这位灵明子道长佩服得五体投地，“道长神通！道长神通啊！” 能请动神仙，在凡人眼中算得上厉害手段了。 也难怪他如此奉承。 “小道士，你可会请神之术？” 灵明子翻个白眼，瞥了瞥李元，故意问道。 李元知道对方想打压自己，看破不说破，依旧实话实说道：“贫道未修道术，自然不懂请神之法。” “还得仰仗道长，向城隍爷问个明白。” 他从未练过道家术法，哪会什么请神之术哦。 唯一会的，是和龙王这般的地仙称朋道友罢了！ 倒也不用请，人家会自己上门拜访。 灵明子面露得意之色，心想这无知道士果然是个半吊子，先前是运气好罢了，并无什么真本事。 “道长，咱何时去请城隍爷？” 赵万财心急道。 灵明子抬头看看天色，见夕阳西落，已到黄昏，说道：“事不宜迟，今夜动身！员外，你且准备些供品，供奉城隍爷！” “好！” 赵万财不敢怠慢，赶紧按照灵明子的吩咐去准备供品。 这对于财大气粗的赵家来说，是小菜一碟。 随便一招呼，牛羊猪，香烛，酒茶等等，全准备妥当。 很快，天黑了。 赵万财带上几个忠心的仆人，端着准备好的供品，跟随灵明子前往县城的城隍庙，祭拜那位城隍老爷。 李元自然也跟在其中。 他不仅想弄清楚香儿的鬼魂是怎么回事，更想见识下灵明子的请神之术，是真是假。 呼呼！ 正是秋冬之际，冷风呼呼大吹。 天气寒凉，黑云遮月。 文阳县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连夜市都收了摊，偶有路人也是匆匆忙忙往家赶。 尤其到了城隍庙附近，渺无人烟，更添阴气。 城隍庙不是一般的庙，乃是冥庙，拜的是阴间之神，所以到了晚上，百姓们很忌讳，一般不会到城隍庙来，免得招惹阴间之物。 “点起灯笼！” “把供品摆上！” 进了城隍庙，灵明子吩咐道。 赵家的仆从一人拎着一只灯笼，将四周勉强照亮，而后赶紧摆放供品。 猪牛羊肉摆在最前，随后插上香烛，再便是瓜果之类，以及一些冥币。 庙内阴气深深，瘆人得很。 抬头一瞧，城隍爷的神像有一丈多高，坐如磐石，面目狰狞，正瞪着一双恶鬼般的眼瞧着他们，众人不禁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城隍乃阴神，长相着实狰狞恐怖，不然吓不住地府之鬼，所以十殿阎罗，判官府君等阴神，皆是模样狞恶，让人一看就害怕。 “退出去！” 灵明子命令道。 众人将灯笼放在庙宇各处，照个亮光，而后纷纷退出庙外，在门口等待，俩眼直勾勾盯着灵明子，以及城隍神像。 接下来，自然是灵明子的表演时间！ 第78章 神仙发怒 “小道士瞧好了，今日本道让你见识下，什么是道家正宗的请神之术！” 灵明子手中捏着一阴一阳两张黄符，趾高气扬道。 这话，是故意说给李元听的。 旋即手掌一挥，扔起两张黄符，悬浮于一丈之高。 “祭！” 灵明子以右手捏住七星剑，出剑一斩。 两道黄符凭空生出金色火焰，灼灼燃烧，片刻化为飞灰。 随后他步罡踏斗，双脚交叠，迅速变幻，在地上走出诡异的步伐。 口中念念有词：“三界仙神，听吾传令！急急如律，速来现身！” 踏踏！ 灵明子手中斩剑，脚踏七星，口中念决三次。 无论步法或是口诀，皆是道家正统。 念完后，他将剑尖一指，凭空化出一道金光，直指城隍神像！ “城隍爷，小道有请！” “小道有请！” “小道有请！” 第三次落话时，那城隍神像上陡然涌起一阵白光，随后狂风大作，吹入庙内，桌椅翻滚，枯草飞天。 两扇古旧的木门来回翻打，砰砰作响，吓得众人急忙跪拜在地，口中祈求，生怕惹恼了城隍爷。 正是月黑风高之时，城隍庙内阴风阵阵，更添阴森恐怖。 幸而他们人多，又有两位道长坐镇，否则早吓得屁滚尿流了。 哗！ 灵明子斩剑。 一道金光在神像上落下，随后掀起一阵怪风，神像上光芒乍现，显现出一道似有若无的朦胧怪影。 同时，神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 “何方凡人，竟敢惊扰本官！” “报上名来！” 城隍神像上发出一道粗犷威严之声，赫赫如惊雷炸耳，令赵万财等人耳鸣不已，心中战栗，急忙趴伏在地。 “城隍老爷显灵了！” “真是城隍老爷啊！” “道长好厉害！” 灵明子急忙收剑，拱手一拜，道：“小道灵明子，于正一观修炼百年，如今路过文阳县，碰上难以对付的鬼物，来请城隍老爷查明！” 城隍神像上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如鬼唳，“呵呵，你这凡人好大胆子，仗着学了点皮毛法术，竟敢请本官现身，可知有违天道，有逆冥规！” 城隍乃地府阴官，故而自称“本官”。 某方面来说，天上地下有仙职的神仙，其实都算管理三界的官员。 制度与人间朝廷有异曲同工之处。 “城隍老爷恕罪！” 灵明子有点慌了，没想到这城隍并不好说话。 贸然被请出，显然有点动怒。 灵明子急忙躬身一拜，“城隍老爷，这些供品都是献给您的！” “请老爷收下，帮贫道一个小忙！” 说着，将赵家带来的供品推至神像前。 态度自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造次。 “行了行了，你个小小凡人不懂天理，本官不与你计较！” 城隍冷笑一声，语气颇为不耐。 不过看在灵明子诚心满满的份上，他还是给了面子，道：“你且说说，请本官帮什么忙？” 灵明子微微松口气，心下一喜，“城隍老爷，小道想请您查一个叫‘香儿’的鬼魂，是否被鬼差抓入地府，进了轮回？” 一听，城隍勃然大怒。 “放肆！” 鬼嚎如雷，风云变色。 庙内庙外狂风阵阵，神像轰然而动，仿佛要歪倒一般。 房梁嘎吱嘎吱响。 神仙一怒，非同小可！ 赵万财等一众凡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纷纷跪地磕头，请城隍爷息怒。 心道神仙的脾气真不好啊，动不动就大发雷霆。 太吓人了！ “无知凡人！” 城隍很生气，语气严厉了许多，“阴间鬼事乃是天机，岂是你说查就查的！” “让本官泄露天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灵明子也慌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身是汗。 他学了请神之法，并未用过几次，与神仙打交道浑无经验。 今日在众人面前想争回些面子，于是自告奋勇，前来城隍庙请神。 结果请是请来了，岂知城隍爷的脾气如此暴躁，三言两语就发了火。 惹怒神灵，他能不怕么！ 灵明子的手脚直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哆嗦道：“城隍老爷息怒！息怒！” “小道……小道也是受人指使，才敢求见城隍老爷！” 说罢猛地一转身，指向门口一直看热闹的李元，“就是这道士，说让我求见城隍老爷，查鬼魂之事！” “都是他的错！” 李元微微皱眉。 他只是来瞧热闹，长见识的，结果莫名其妙背了锅。 好是冤枉！ 这灵明子有请神的道术，却无与神打交道的本事，浑然一个半吊子罢了。 “城隍老爷，此事人命关天，且听小道一言。” 李元不慌不忙，先拱手施礼，而后将赵小姐被鬼魂缠身之事讲来。 三言两语，讲个明白。 那城隍爷听了，似乎止消了一些怒气，沉默不言。 庙内外的狂风渐渐平息。 李元缓步走入庙内，又道：“城隍老爷，赵小姐被鬼魂缠身，命不久矣！” “劳烦城隍老爷查上一查，若真是香儿的鬼魂作怪，便将其抓回地府，也算一件功德！” 此话一出，众人都慌了。 毕竟城隍爷还在气头上，提及此事，怕不是火上浇油。 三番两次惹怒神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城隍爷生气了，神像上漫射青光，映着一张脸更显狰狞恐怖，“呵呵，今日真奇了，两个道士连番藐视本官，窥探天机！” “说！你又是哪来的大胆凡人！” 李元不敢无礼，拱手垂首道：“贫道在翠岭山闲云观修行，不值一提！” 嗯？ 翠岭山闲云观？ 好熟悉的地方！ 难道是…… 城隍庙内骤然安静。 阴风止息，青光黯淡。 忽地，神像上射出一道金光，落在庙中，等金光消失，化出一个身穿金绅黑袍，头戴三珠帘冠的男子。 男子身形魁梧，威风凛凛，脸上黑如碳，双眼如铜铃，下巴留着长长的胡须，和神像十分相似。 正是城隍！ 谁都没想到，城隍竟化出本相来见，难道是发了雷霆之怒，要惩戒他们？ 众人吓得面无血色，手脚发抖。 跑又不敢跑，只好等待城隍发落。 天知道惹怒神仙会受什么惩戒！ 不料，城隍并未动怒，反而走到李元身前，语气柔和，小心翼翼问道：“阁下莫非是……闲云道长？” 李元微微一惊，没想到城隍爷竟认得自己。 他一小小道士，统共没下山几次，在外面这么有名么？ “正是贫道！” 李元面不改色地回答。 城隍却露出惊愕之色，目光细细打量，语气更加柔和，“清河龙王，可是道长的好友？” 李元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他与清河龙王相识不久，互相拜访过一次，交情不深，称呼“朋友”勉勉强强。 毕竟人仙和地仙，在身份上有不小差距。 “贫道与龙王很投缘，说句高攀的话，算是志趣相投的好友！” 李元实话实说道。 城隍听了，赶紧双手抱礼，微微躬身，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 “小仙眼拙，不知是道长驾临！” “请道长海涵！” 第79章 双标的城隍爷 “小仙素问道长大名，敬仰已久，今日得见，有幸！有幸！” 城隍那张狰狞到不怒自威的脸，此时竟满是笑意，和和气气，和先前判若两人。 好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瞒道长，小仙与清河龙王乃是故交，前些时日曾共饮畅谈，龙王便提到了道长的通天本事，今日一见，果是不同凡响！” 李元还没说话，这位城隍爷已是一阵吹捧。 话里话外，好似身份调换一般。 谁敢想，一个正儿八经的神仙，会对凡人如此客气！ 所有人都懵了。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肯定以为城隍爷是李元请来的托儿。 还说什么和龙王称朋道友，吹牛都不敢这么吹！ 灵明子更是目瞪口呆。 他惹怒了城隍爷，耍个心眼，想把灾祸往李元身上引，心中还洋洋自得呢。 结果事实和他预想的截然相反。 这城隍爷，还真够双标的！ “谢城隍爷谬赞！” 李元呵呵一笑，荣辱不惊，“贫道只是在翠岭山修行几年罢了，远远比不上您这般已成正果的大仙。” 城隍连连摆手，面含敬佩，“道长谦虚！” “您的本事，小仙有所耳闻，非同一般呐！”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客气。 浑然将其他人抛之脑后。 自顾自聊了起来。 原来，这城隍爷和清河龙王乃是故交，相识已久。 千年前，清河龙王尚是河中的一条蛟龙，苦修功德，而城隍爷是一介凡人，当个小小的县官。一人一龙本挨不上边，不过他们都心向正道，有缘结为好友，共同造福百姓，积攒了不少功德。 后来，清河龙王功德圆满，升仙封为龙王。 而城隍爷在百年之后，身死入黄泉，也被授了阴官，当上城隍。 前段时日，他接下酆都大帝的一道令卷，说天庭下旨，要众仙小心翠岭山的一个道士，以礼相待，不可得罪。 他并未放于心上，直至与清河龙王闲谈时，龙王又提到了那位闲云道人。 龙王说，那道人有通天的背景，不俗的本领，非普通修仙之人，还说那道人曾两剑斩杀上古妖魔，手段可谓惊天动地。 所以，今日得见李元，这位城隍爷反而诚惶诚恐。 “城隍爷，贫道等人今日贸然造访，是想查问一个鬼魂。” 李元与城隍客气一番，终于提及正事。 城隍呵呵一笑，满脸喜悦，“是那个叫‘香儿’的鬼魂吧，既是道长开口，小仙自当查个明白，且稍等！” 说着手中一摇，变化出一本漆黑册子。 书册厚有三寸，长十寸，宽十寸，上有“生死簿”三个金字。 掀开来看，全是密密麻麻的金色字迹，记录着文阳县所有人的生死善恶。 冥界的生死簿主要掌管在阎罗手中，以定人界的生死。 然而，生死簿并非只有一份，除阎罗之外，各地方的阴差府官也各自掌有生死簿，算是复刻版本。 唯一的不同在于权限，阎罗手中的生死簿乃是总薄，能查能改。 而地方阴官的生死簿只能查，不可更改寿命。 否则就乱了套！ 见城隍爷掀开生死簿，认真查阅。 众人又喜又惊。 喜的是，今日总算没白来，能查出事情真相。 惊的是，这位城隍爷刚才还说天机不可泄露呢，这会倒查得爽快。 前后翻脸的差别，令人咋舌。 典型的双标啊！ “哼！” 虽然办成了事，灵明子一点高兴不起来。 他施展请神之法，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将城隍爷请了出来。 结果被李元占了便宜，出了风头。 功劳全是别人的，他反而丢了颜面。 灵明子心里别提多不痛快了。 “道长，找到了！” 城隍爷拿着生死簿，翻了百页后，终于寻到“白香儿”的名字，这应该是香儿的全名，在生死簿上记录的寿命是十六岁，于一个月前自尽而亡。 “道长，可是她？” 李元对比了一下，与香儿的经历一模一样，点头道：“应该是！” “城隍爷，香儿的鬼魂如今在何处？” “是否入了轮回？” 城隍爷指了指生死簿上的记录，道：“道长请看，此处记录着她的状况为‘失踪’，意味着她的鬼魂并未被鬼差抓入地府，仍留在阳间！”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一震。 城隍爷的话自不会有错。 看来他们最害怕的结果已经成真了，香儿的确留在阳间，甚至化为了厉鬼，纠缠赵小姐。 唉！ 何苦呢！ 城隍合起生死簿，眉头微微皱了下，道：“这个香儿，小仙有些印象。” “记得一个月前鬼差禀报过，说前去抓捕香儿时出了差错，那丫头不知使的什么法子，避过鬼差的耳目，在阳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差们寻了数日，也未找到。” 李元皱眉，“消失了？” 城隍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香儿不一般，可能有高人暗中相助，不然一个凡人鬼魂，再厉害也不可能瞒过鬼差！” 这事，着实透着古怪。 连城隍都没弄清楚。 香儿只是赵家一个小丫鬟，若说有高人相助，未免太荒谬。 谁会帮她呢？ “道长放心，抓捕鬼魂入轮回乃是小仙的职责，”城隍收起生死簿，神色一本正经，“小仙会继续增派鬼差进行追查，找到香儿的鬼魂，立即将其捉拿！” “不可让她久留人间，继续为祸！” 李元微微松了口气，拱手道：“有劳城隍爷！” 阴间捉鬼之事，还是得靠专业的。 有城隍爷这话，他就放心了。 “道长客气，”城隍呵呵一笑，“若是无事，那小仙先告辞了。” 李元点头，“恭送城隍爷！” 赵万财等人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磕头，“恭送城隍老爷！” 话落，城隍已化作一缕金光，飞入神像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瞬时庙内一片昏暗，风儿停止，光芒散去。 一切恢复了正常。 “走……走了？” 赵万财等人方敢抬头，左瞅瞅，右看看，吓得面色苍白。 半天说不出话来。 灵明子更是脸色难看，像被打了几巴掌，又青又紫。 他用道术请出的城隍爷，对他没半点好脸，反而和这小道士客客气气，有说有笑，他别提多郁闷了。 “这道士究竟什么来头，连城隍都对他如此客气！” 灵明子面色阴沉，心中暗暗盘算。 第80章 阴煞恶鬼 夜深。 一行人急匆匆赶回赵府。 通过城隍老爷的话，他们认为附身在赵小姐身上的鬼，十有八九是香儿。 然而更多的疑团出现了。 香儿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避开鬼差，如今又在何处躲藏呢？ 唯一的线索是，香儿经常上赵小姐的身，说明她藏匿之处离赵府并不远，肯定在县城内。 文阳县城可不小。 别说找一个鬼了，找一个藏起来的人都不容易。 何况，连鬼差都寻不到香儿的踪迹，可见藏得多么深。 城隍还说，香儿背后可能有高人帮忙，那这位高人又是谁，为何要帮一个小小丫鬟呢！ 诸多问题，众人都想不通。 李元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回赵府，从长计议。 “来人，给二位道长安排房间！” 回府后，赵万财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住处，让两位道长好好休息。 明日，还得靠两位道长出力捉鬼呢。 下人们不敢怠慢，将宅府内两处最好的庭院收拾干净，换了新的床铺，安排得妥妥当当，以让两位道长住得舒服。 这两座庭院一东一西，恰好在宅府两侧，相隔百丈远。 算是最好的两处院子，平日里连赵万财都舍不得住，专为贵客准备。 “道长，您请喝茶！” 一个丫鬟端着茶盘进屋，将热腾腾的茶壶放在桌上。 而后行个福礼，退出房间。 李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同时目光环视。 这房间不小，有内外两室，以屏风相隔，外室是个厅堂，摆放着价值不菲的各种黄梨木家具，还有一把古筝，一个书台，两架长案。 里室则是卧房，有一张红木大床，吊着帷帐，两边是两盏烛台，正是“飘飘帷帐，荧荧华烛”。 墙边的台几上则摆放着各种花瓶物件，价值不菲。 不愧是文阳县第一富！ 子时。 暗月当空。 赵家府院一片寂静，连下人丫鬟都入睡了。 各屋灯光熄灭，昏昏暗暗。 正是万籁俱寂。 唯有寒风吹起，拍打着门窗砰砰响。 李元吹灭了烛台，闭目坐在床上，入定打坐。 他一心二用，一边默诵道经，一边思索赵家之事。 一个时辰后，感到有些疲倦，便躺在床上小憩一会。 东院。 房间内。 灵明子根本睡不着。 他盘坐在床上，心浮气躁，脸色一直没好过。 想到今日之事，越想越气。 越想越难受。 他入世数十年，捉鬼无数，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丢面子。 尊严，被那道士踩在地上碾压！ “好是可恶！” “我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灵明子咽不下这口气，心生歹念，忽地抽出背后的那柄千鬼伞。 砰！ 千鬼伞撑开，登时散发出道道阴气，同时有鬼哭恶嚎之声传出，十分凄厉刺耳。 此伞不是一般的法器，也不是正道之物，说起来还是他从一个邪修手上得来的，可收服鬼魂，炼为己用，十分厉害。 灵明子一直苦心捉鬼，其实正是为了炼这千鬼伞。 求财，不过顺道罢了。 “阴煞恶鬼！” “出！” 灵明子嘿嘿一笑，手中捏出一道黄符，在那千机伞上一晃，顿时现出一道白光，随黄符而移动。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阴阳眼，开！” 灵明子的道术着实不少，手指在眉间连点三下，随之将黄符贴在眉心，轻轻一搓，双眼竟倏然变成了白色。 此为阴阳眼之术，可观阴阳，纵然比不上李元的火眼金睛，但观察一般的鬼怪没问题。 施了阴阳眼后，灵明子再睁眼一瞧，那千机伞下却多了一道虚影。 虚影的身躯十分模糊，如水一般透明，如云雾一般缥缈，根本看不清。 唯有一颗头颅，一张脸还算清晰，面色煞白如纸，双目无神，透着森森鬼气。 其实，这正是鬼魂！ 所谓鬼魂，乃人的三魂七魄。 人死后，鬼魂离体，没了躯壳，也就看不见了。 好似变成了空气。 除非有阴阳眼之类的术法，才可看到鬼物。 一般来说，鬼并没有可见的躯体，更不会有衣服之类，只有头颅和五官清晰可见，与生前长相相似。 按老话说，头是三魂七魄所在。 因为人的一切意识念头都在脑子里。 死后的鬼魂，也只剩下一张脸。 除非修炼有成，凝聚实体，那都是另说了。 “去！” 灵明子又取出一张黄符，向那阴煞恶鬼一甩，当即贴了上去。 阴煞恶鬼是由灵明子炼化出的，十分厉害，自然也听灵明子的号令。 他心念一动，指使黄符，向西一指。 阴煞恶鬼便飘飘忽忽离开了房间，往西院飘去。 凡人眼睛自然看不到阴煞恶鬼，但能看到一张黄符在半空中漂浮。 幸而赵家的人都睡了，不然大半夜看到一张纸在空中飘，也得吓个半死。 “小道士，我倒要瞧瞧，你有什么能耐破我的阴煞恶鬼！” 灵明子阴笑道。 同时手指在眉心的黄符上连点，控制阴煞恶鬼前去李元的房间。 他这招厉害得很。 阴煞恶鬼经过炼化，蚕食了上百只鬼魂，堪比厉鬼。 但凡被阴煞恶鬼缠身者，魂魄必受损伤，甚至被活活吓成傻子。 以前，他就用阴煞恶鬼对付过一个境界远超于他的修士，后来那修士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痴呆，自己插了自己一百多刀而死，惨得很。 由此可见灵明子对李元多么痛恨！ 呼呼！ 寒风阵阵，门窗拍打。 一张黄符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缝飘了进来，缓缓靠近李元。 轻盈无声，如同经验老道的杀手。 此时李元正打坐入定，没有丝毫察觉。 片刻，黄符飘到了李元的头顶，骤然停止，悬浮。 呜咽！ 只听一声怪叫，那肉眼不可见的阴煞恶鬼冲着李元的肉身扑了下去。 风雨入屋，月光浮水！ 嗯？ 李元正入定，忽然察觉不对劲。 他的脑海意识泛起涟漪，好像被强行塞进了一道魂魄。 什么东西！ 李元镇定心神，内观自己的魂魄与元神。 意念形成的虚无天地之间，本是一片空荡，此时却出现一只狰狞恶鬼，四处飘荡。 那恶鬼青面獠牙，长有三头六臂，浑身直冒青光，眼珠子直直掉落出来，比拳头还大，口中吐着一丈多长的舌头，在李元的元神内横冲直撞。 “恶鬼？” 李元一怔。 他入定时并未防备，也未释放灵气保护，没想到被一个恶鬼钻了空子，上了他的身。 有趣！ 有趣极了！ 第81章 自作孽不可活 意识天地中，那狰狞恶鬼极尽凶残，怨气冲天，试图扰乱李元的元神，将其活活吓成痴呆。 这招数，对一般人很有用。 毕竟人的魂魄和心神十分脆弱，如纸一般，别说被恶鬼侵入，哪怕只是看见鬼怪之物，心志不坚定的人都可能被活活吓死。 但对李元而言，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 他的元神和道心何其稳固，天地难撼，一个小小恶鬼岂能为非作歹！ 轰轰！ 骤然，虚无天地中大放金光，将无穷无尽的世界照耀成一片金色，神圣如那天庭上的凌霄宝殿，如灵山的大雷音寺！ 随后，金光中赫然凝聚出一道巨大身影。 这身影上顶天，下立地，有无限高，无限大，其身上穿着一件耀耀金甲，手中拎着一柄可斩日月的宝剑，双眸如海，手掌如山。 一指推移，天地为之撼动！ 好似一尊主宰乾坤的神灵！ 这便是李元的元神本相。 得益于他体内的浩瀚灵气，吞食的无数灵药仙丹，以及每日参悟道经所得，其元神早已不死不灭，莫说一个恶鬼，哪怕地狱内亿万恶鬼齐出，都是蚍蜉撼树罢了。 阴煞恶鬼完全懵了，它这是……上了个什么玩意啊！ 难道对方是天神转世，佛陀下凡？ 心神怎会如此强大！ 可惜它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那金甲神灵抬起山脉一般的大脚，冲着阴煞恶鬼踩下！ 砰！ 一声巨响，天地震颤。 万道金光爆射。 阴煞恶鬼连反抗的念头都没，瞬间被一脚踏灭，神魂俱损。 这一幕，像是用一座山砸死一只蚂蚁。 不是用牛刀杀鸡，简直是用混沌神器杀鸡！ 太浪费了！ 房间中，李元微微睁开双眼，发现一张黄符纸从头顶落下。 捏起一看，黄符纸上画了一百零八道笔划，乃道家正统符咒术。 想都不用想，定是灵明子在作怪。 “原来是他！” 李元入定时，骤然被一只恶鬼附身，还很高兴呢，以为是在赵家作乱的恶鬼想不开，来寻他的麻烦。 所以毫不犹豫将其泯灭。 没想到，却是灵明子放出的恶鬼。 这道士会炼鬼御鬼的邪术，绝非正道之人所为。 若放任之，后患无穷。 东院。 房间中。 灵明子信心满满地御使阴煞恶鬼，前去暗害李元。 一切都很顺利。 恶鬼直接附到小道士身上，几乎没受任何阻碍。 接下来便是扰乱李元的心神，破坏其三魂七魄。 令其走火入魔，不死也得受重创。 可他还来不及高兴，李元体内忽然诞生了一个金甲神灵，将恶鬼一脚踏灭。 轰！ 灵明子眉心的黄符瞬间灼烧，化为灰烬。 反噬之力暴涌。 “啊……” 他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刀子在脑袋里插来插去。 随后，口中连喷三口鲜血！ 噗！ 这反噬好是厉害，不仅伤了他的魂魄，还伤了他的肉身。 “怎么可能！” 灵明子心中震撼如江河滔滔，久久不绝。 这是他以前从未遇过的状况，御阴煞恶鬼去暗害别人，不仅没成，反而自己被反噬得厉害，差点小命不保。 要不是他及时收念，后果不堪设想。 “这道士，好是可怕！” 灵明子栗栗危惧，怕得要死，这才知道李元真正的厉害之处，远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于是毫不犹豫地推窗跳出，一跃上了房顶，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什么恶鬼，什么酬金，他全不感兴趣了。 如今先保住小命要紧。 刚跃出院子，灵明子猛地止步，不敢再动。 他发现前面站了一个人，似在守株待兔，专门等着他。 定睛一瞧，正是那道士！ “你……” 灵明子浑身寒毛卓竖，又惊又怕，后悔万分。 后悔刚才不该冲动行事，以恶鬼对付李元。 这下好了，彻底撕破脸皮，给了对方出手的理由。 呔！ 他知道对方不会留情，索性也不废话，右手一捏，拔出背后的千鬼伞。 噗！ 黑伞撑开，鬼哭神嚎，惨叫如戾，仿佛打开了地狱，将十八层的恶鬼全放了出来。 无数冤魂厉鬼，全扑向李元。 这显然是灵明子的杀招，他炼了几十年的恶鬼，这一招可厉害着呢，哪怕境界远胜于他的修士，也难抵住千百恶鬼的扑杀。 李元以火眼金睛观察，见面前冲来无数张“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模模糊糊，如水中泡影。 这些不是“脸”，其实是一道道被炼化的鬼魂。 灵明子收了这么多魂魄，强行将其炼成恶鬼，却是邪修手段，比恶鬼更可怖。 李元并未出剑。 一来，在赵家宅院，出剑的动静太大，他不想惊动凡人。 二来，这些恶鬼也是受害者，李元一剑斩下，令他们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太过残酷。 于是心念一动，捏住如意葫芦，手指在葫芦嘴摩擦几下。 当即刮出一股恐怖的旋风。 呼呼！ 那些恶鬼被旋风卷住，逃脱不得，纷纷被吸入了如意葫芦之中。 如意葫芦乃先天法宝，能吸万物，自然也能吸死物。 恐怖而凄厉的嚎叫声中，看似不可战胜的千百恶鬼，几乎眨眼就被如意葫芦吸个干干净净，一只不剩。 灵明子持着那柄空空荡荡的千鬼伞，傻眼了！ “怎么……可能！” “法……法宝？” 他着实眼拙，这才认出李元手中拿的葫芦乃是法宝。 先前，他还以为只是一件法器呢，并未太在意。 法宝和法器只差一字，实际相差天地。 如他手中的七星剑，千鬼伞，八卦盘都是法器，其价值加起来，都抵不上一件真正的法宝。 “啊……” 灵明子还未反应过来，忽觉一阵狂风卷来，他的身躯迅速缩小，竟被卷向那葫芦之中，吓得他惊叫，哭喊，求饶。 无奈李元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硬生生将其吸入了如意葫芦。 “自作孽，不可活！” 李元冷笑一声，将葫芦挂在腰间。 随后继续回房睡觉，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夜，一如既往地寂静。 …… 翌日。 朝阳升起。 李元睡了个好觉，起身伸个懒腰，浑身舒畅。 “道长，请您慢用！” 丫鬟们赶紧进门伺候洗漱，还端来丰盛的早饭，各种米粥糕点，美味佳肴。 一顿早饭而已，却比宴席还丰盛。 李元早就辟谷了，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两口，便走出门去。 来到赵小姐所住的庭院，远远听见房间内传来尖细刺耳的吼叫声，看来，是赵小姐醒了，又在发疯。 果然，李元来到门口一瞧，见赵小姐衣不遮体，露着大片赛雪欺霜的肌肤，正在地上打滚，口中如野兽一般狂吼，若有人靠近，她抱住别人的大腿便咬，好几个丫鬟被她咬伤了。 “女儿！女儿啊！” “你别这样！” 赵万财带着几个仆人想制服赵小姐，可又不怕伤其身体，所以弄了半天，浑无办法。 任凭赵小姐发疯，乱撞。 这时，李元走上前来，刚靠近，赵小姐猛地扑来，张口咬李元的大腿。 好家伙，比狗还凶狠！ 李元眼疾手快，捏住赵小姐的胳膊，轻轻一扭，将其按在地上，随后在她的脖子上轻点一下穴位。 赵小姐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丫鬟们这才敢上前，七手八脚将赵小姐抬到床上。 “多谢道长出手！” 赵万财拱手拜谢，随后深深叹了口气，“小女这次发疯，已经疯了两天两夜，是最长的一次，唉！” “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小姐继续发疯，是好事，也是坏事。 坏处自不用说，好好一个才貌双绝的大小姐变成一个疯子，令人叹惜。 好处是，至少证明她未被鬼附身。 香儿的鬼魂似乎知道赵家来了厉害的捉鬼道士，所以一直不敢来纠缠赵小姐。 这给捉鬼带来了麻烦。 香儿不露面，李元也无可奈何。 就像猫捉老鼠，老鼠躲在洞里不出来，再厉害的猫也束手无策。 “对了道长，您知道灵明子道长去了何处么？” 赵万财陪着李元走出房间，开口问道。 “今天一早，我去找灵明子道长商量捉鬼之事，发现他已不辞而别，没了踪影。”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女儿的事还未解决，灵明子道长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难道嫌弃他给的报酬不够？ 他可以再加啊，钱的事根本不是事。 李元摇摇头，并未说出昨夜之事。 “不知！” 他还想着，依靠灵明子的道术帮自己捉鬼呢。 叵耐这家伙自寻绝路。 如今，他只好靠自己了。 第82章 书生 晌午。 寒风阵阵，阴云密布。 天地间一片瞑色，好似要下一场大雨。 赵府的下人丫鬟们忙着收晾晒的衣服，被褥。 外面的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安安静静。 “火眼金睛，开！” 李元念咒掐诀，施展火眼金睛的术法，双眸渐渐散发出微弱金光。 随后徐徐迈开步子，在赵府宅院内乱逛。 目前他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好开启火眼金睛，先查一遍赵家府宅，看看有没有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或许便是香儿的躲藏之处。 李元查得很仔细，从前门到后门，从东院到西院，从花园到亭阁，均用火眼金睛扫了一遍，但凡有妖邪鬼气，皆逃不过他的双眼。 当然，一直开启火眼金睛，是需要消耗灵气的。 还好李元体内藏着浩瀚的灵气海洋，足足四百万缕灵气，这点消耗自然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李元走遍府宅，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别说鬼怪，连一丝邪气都无。 甚至李元还去了香儿撞墙自尽的柴房，及香儿平日住的卧房，皆未发现任何异处。 再往下查，就得去城外的乱葬岗，刨香儿的坟墓了。 正午。 阴云渐渐散去。 积聚了许久的大雨并未落下。 阳光明媚，天地清明。 李元用火眼金睛查看了赵家宅院的最后一个小花园，没有任何发现。 正要离开，忽地瞧见高高的院墙外，一颗大柳树上趴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身布衣，头戴素冠，脚踏毛靴，是个二十岁的年轻男子，正艰难地在柳树上攀爬，想越过近一丈高的墙，翻进宅院。 好家伙，光天化日的，这小贼倒挺大胆。 “你是何人？” 李元走到墙根，轻咳一声，突然开口。 那男子被吓一跳，身躯一晃，差点从柳树上掉下去，幸好双手紧紧抓住了枝干，不然摔下来非残废不可。 “小生……小生是……” 男子吞吞吐吐，满脸通红，“道长莫误会，小生绝非歹人！” 李元瞧了瞧，见这男子面容俊秀，身形瘦小，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再看打扮也是一身儒装，料想是个读书人。 “你这书生，有正门不走，偏偏来翻墙头，不是歹人又是何人？” 李元冷冷道。 书生更加慌乱了，面露焦急之色，道：“道长有所不知，小生身份低微，无钱无势，赵家……赵家岂会容小生进门，迫不得已才……才做了无奈之举！” “请道长网开一面，放小生进去，小生感激不尽！” 说着，小心翼翼站在柳树上，冲着李元作揖。 李元觉得甚有意思，道：“哦？贫道倒想听听，你这书生为何要翻墙进赵家宅院！” “若说不出个所以然，贫道告知赵员外，让他拉你去见官！” 一听见官，书生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掉。 他是读书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参加科考，考取功名，图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可一旦犯了法，沾了污点，就再没机会进入“贡举”的考场，一辈子毁了。 能不害怕么！ “道长莫害我！” “道长莫害我！” 书生惊慌失措，“不瞒道长，小生是……是来赵家府宅找人的，并无任何歹意。” 李元摸了摸鼻尖，仰头看着那被吓得满头冒汗的书生，问道：“你要找何人，或许贫道能帮上忙。” “再怎么说，贫道可在赵家自由出入，不必像你这般鬼鬼祟祟。” 那书生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一手抓着枝干，一手挠头道：“道长好意，小生感激不尽。” “小生要找的是一个丫鬟，名叫‘香儿’，十六岁模样。” “道长若是寻见，让她来此相见即可。” 此话一出，李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香儿？ 这书生居然是找香儿的！ 难道是香儿的亲人？ 不对，赵员外说过，香儿是十几年前从外地买来的，根本无亲无故。 这书生究竟是什么人！ 本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没想到和香儿的事联系了起来。 李元再无闲情逸致逗趣，直接飞身跳上高墙，手掌一抓，将那书生如抓小鸡一般擒住。 旋即轻身一跃，拉着书生跳下柳树。 “啊……” 书生吓得惊叫，挣扎，刚喊了半声，发现自己已经落在墙外地面上，身上一点事没有。 “道长，你……” 他看傻了。 这道长刚才一蹦一丈多高，瞬间将他从树上擒了下来，莫非是武林高手不成！ 李元淡淡一笑，“书生，可有兴致和贫道聊聊么？” 他有预感，能从这书生身上，查到更多有关香儿的讯息。 顺藤摸瓜找到香儿的鬼魂也极有可能。 书生尴尬挠头，有些不情愿，“道长，小生是来找香儿的，恐怕……” 李元指了指赵家府宅的大门，道：“放心，贫道有几个问题请教，只要你如实回答，贫道保证让你正大光明走入赵家。” “那赵员外是贫道好友，定会给这个面子！” 书生打量着李元，见李元满身正气，相貌堂堂，不像胡说八道的邪人，于是点点头。 “一言为定！” “走！” 说定后，李元带着书生走出巷道，来到街边的一个茶摊，要了一壶茶。 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原来，这书生名叫“曹文”，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小有才学，虽家徒四壁，自幼父母双亡，但靠着亲朋好友接济，也曾上过学塾，读了不少书，将来准备参加贡举，进士及第，光宗耀祖的。 “刚才你说要寻一个叫‘香儿’的丫鬟，”李元问清楚曹文的情况后，提及正题，“那香儿，是你什么人？” “这……” 曹文脸庞又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好似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待李元百般询问，他才放下矜持，吞吐道：“小生与香儿姑娘情投意合，正是那‘花际裴回双蛱蝶，池边顾步两鸳鸯’！” 不愧是读书人，情侣便情侣呗，说得如此文雅。 只是如今诗句得改改了，非是池边顾步两鸳鸯，而是“阴阳相隔两鸳鸯”。 第83章 两情相悦 由言行看，曹文并不知香儿已死的消息，还傻兮兮等着他的小情人。 一个月前香儿自尽而亡，赵万财让下人迅速埋葬了尸身，并给了封口费，对其他人则声称香儿去了外地探亲。 可以说，整个赵家知道真相的没几人，何况曹文呢。 李元尚未摸透底细，故而隐瞒了事实，笑问道：“贫道倒好奇，你一寒门书生，与赵家八竿子打不着，怎会和香儿相识呢？” 曹文挠挠头，面露尴尬之色，“说来也是天注定的缘分，小生有幸和香儿姑娘相识，却是半年前的事了。” 一番言谈后，曹文渐渐敞开心扉，对李元很是信任。 要不说读书人单纯呢，一点没心机，一点没怀疑李元的身份。 若是李元心怀歹意，从这家伙口中套话简直易如反掌。 “这事，多亏了赵小姐。” “赵小姐是喜好舞文弄墨，品鉴书画的才女，常常在县城书阁举行书画赏会，邀请县城的才子佳人前来……” 曹文不愧是读书人，三言两语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半年前曹文作为小有名气的文阳县才子，也被赵小姐邀请参加书阁的书画赏会，品鉴名家大作。 赏会之上，赵小姐拿出自己珍藏的书画，令众人鉴赏，这可正撞上曹文的长处，他自幼读书习画，对书法和画作颇有研究，于是在赏会上大放异彩，拔得头筹，深受众人敬佩，连赵小姐都对其刮目相看。 说到这，李元开始期待后面的故事了。 按照常理，难道不是曹文和赵思烟，书生和富家小姐之间来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么，正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事实并非如此。 书画赏会后，赵小姐的确对曹文十分欣赏，但仅仅停留于此，没有丝毫男欢女爱之意。 后来，赵小姐请曹文泼墨，为其写一篇文章，以裱书阁之内。 曹文自然乐意，决定写一篇经典的《兰亭集序》，正好展示下最擅长的“行书”，无奈下笔写至一半，忽然犯了伤寒病，卧床不起。 他自幼身体孱弱，常受病疾之苦。 往往一个小小伤寒，就能让他丢半条命。 当时，香儿奉了赵小姐之命来取文章，却见曹文病得厉害，于是赶紧为其抓药请大夫，将曹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后来，赵小姐觉得过意不去，又让香儿过来照顾曹文一段时日，直至曹文病好为止。 正是这段时日，令曹文和香儿互生情愫，定下终身。 “香儿是小生见过最有性子的姑娘，不仅温柔体贴，会照顾人，还写得一手好文章，颇有才学。” 曹文眉开眼笑地说道。 一提到香儿，他就满面春光，容光焕发。 可见情意绵绵。 香儿本是丫鬟，温柔体贴是应该的，又打小跟着赵小姐，耳濡目染，读书写字，所以才华也相当不错。 “别看香儿是个丫鬟，可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和倔强，这也是小生最欣赏她的地方。” 曹文微红着脸，不住夸赞。 正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他对那位才貌双绝的赵小姐唯有钦佩而已，对香儿却是真挚的喜欢。 提及名字，满心皆是情意，眼神中星星点点，百花盛放。 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由此看来，曹文对香儿是一片痴心。 只是，傻书生还不知香儿早已香消玉殒，阴阳两隔，甚至有可能化为了厉鬼呢！ 见他这副模样，李元更不好开口，说出真相。 真相，等同拿一柄剑插书生的心口。 而且不是利剑，是钝剑！ “咳咳……” 书生心绪激动，喘了几口气，脸色微白。 急忙喝了一杯茶水，才缓下来。 看得出，曹文瘦瘦弱弱的，身子骨着实不怎么好，怪不得总是生病。 按民间的传说，有一种人在投胎之前带了地府的一丝阴气在身上，所以投胎后，体质十分孱弱，极易生病，且寿命不长。 曹文，显然就是这种人。 “书生，近来你与香儿有来往么？” 李元问道。 曹文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叹口气道：“不瞒道长，小生偷偷爬进赵府，正是因为与香儿一月未见，心中惶惶不安。” “先前，香儿隔三差五就找借口出府，与小生相会。” “可这一个月来，香儿未踏出赵府半步，也不曾与小生见面。” 他岂知，香儿早已殒命。 若能与他相会，那真是见鬼了！ “不瞒道长，”曹文叹口气，述说心中苦闷，“一个月来，小生仅以书信与香儿来往，互诉衷肠罢了。” “香儿说，赵小姐犯了怪病，需要她照料，所以不能离府。” “可她总不能连一时半刻的空闲都没吧！” “小生觉得，香儿在故意躲我，肯定出了大事！” 曹文打开了话匣子，对着李元这个陌生人滔滔不绝地讲述心中苦闷，也是憋得久了，好不容易找个愿意听他倾诉之人，故而倒豆子般说个不停。 李元微微皱眉，感到不对劲，“书生，你说这一个月经常与香儿以书信来往，是么？” 曹文点头承认，不知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在初认识时，他和香儿便经常通信，互表心意。 李元沉思了下，又问：“香儿最近一次给你写信，是何时？” 曹文记得清清楚楚，故而不假思索，“三日前！” “道长，怎么了？” 李元微笑着摇摇头，脸上没露出任何异样。 心底却有了怀疑。 香儿死去一个月，仍旧与曹文进行书信往来，何其荒谬！ 死人怎会写信呢！ 只有一个可能，她是上了赵小姐的身，给曹文写信。 到此为止可以完全确定，纠缠赵小姐的鬼魂就是香儿！ “书生，你想见香儿么？” 李元问道。 他想出一个法子，可以利用曹文，找到香儿的鬼魂。 法子虽然有点卑鄙，但为了尽快解决此事，也不得不为之。 “想！” 曹文眼睛直发亮，“当然想！” “小生一月未见香儿，心中惶惶不安极了！” “若道长帮忙，让小生见香儿一面，小生感激不尽！” 第84章 书信 “想见香儿，得听贫道的安排。” 李元一脸认真道。 曹文果然没什么心机，立马信了，点头道：“只要能见香儿，道长让小生做什么都愿意，小生相信道长！” 他早已心急如焚，迫切想见到香儿。 如今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会撒手。 却未曾想过，李元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帮他，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真是个读书读呆的家伙啊！ 李元点头，起身踱了两步，道：“先让贫道瞧瞧你与香儿往来的书信。” “放心，贫道没别的意思，只是确认下香儿的笔迹。” 曹文有些为难。 抓耳挠腮，神情怪异。 他和香儿的书信，乃二人间的小秘密，说的都是情话绵绵，给一个外人看未免太尴尬。 不过，为尽快见到香儿，曹文还是咬牙同意了。 “道长，请随小生走一趟！” “小生的家在西城。” 李元付了茶钱，跟着曹文向西赶去。 一路无话。 走到文阳县的西城，再往北一拐，进了一条狭窄逼仄的巷道。 到了巷道最深处，眼前出现一处院子。 院子简陋破旧，墙是土坯垒起来的，经雨水冲刷，塌陷了一块又一块，门是木头钉起的栅栏，一碰就倒，防君子不防小人。 院子里有两间土屋，坐北朝南，年久失修，墙壁上满是裂痕。 屋顶上补了一处又一处，盖着厚厚的茅草。 屋子里更是家徒四壁，一张床，一张桌，两个木凳，一个书台。 “道长，寒舍简陋，也无茶水，请道长莫嫌弃。” 曹文烧了一壶热水，拿了两个满是缺口的碗，倒满招待客人。 “多谢！” 李元点头，目光同时环视。 这屋子最显眼的是那石头垒砌的书台，上面摞着不少书卷，字画，旁边还有毛笔和砚台，正是曹文读书练字之处。 许久未收拾，显得杂乱。 “咕咕！” “咕咕！” 旁边窗台上，吊着两个金黄鸟笼。 笼中养着一白一灰两只信鸽，咕咕叫个不停。 “书生，你居然养了信鸽。” “倒富有得很！” 李元开玩笑道。 信鸽价钱昂贵，可不是穷人买得起的。 养在这破房子里，着实格格不入。 曹文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长说笑，这鸽子不是买的，是香儿送的，方便通书信。”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微信，一对情侣想聊聊天，说说情话，除了见面之外，就得靠书信了。 让别人代送，始终不太方便。 所以用信鸽是最划算的。 “道长请看，这是近来小生和香儿来往的书信。” 曹文打开床头的一个箱子，取出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书信纸条，拿给李元。 他仍是一头雾水，不知李元为何要看书信。 书信与他见香儿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不相信他认识香儿？ 李元拆开信封，一条条扫过，上面的内容倒十分简单，有些是香儿的嘘寒问暖，有些是情意绵绵的诗句，有些是二人间的逗趣。 最近几封，曹文一直询问香儿的状况，问香儿为何不见他。 香儿百般敷衍，说她脱不开身，不能相见。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悲伤诀别之意。 最近一封书信是三天前，香儿在信中说，让曹文好好照顾自己，今后若遇上良人，尽可放手追求，莫再记挂于她。 曹文彻底慌了，觉得香儿可能出了什么事。 于是决定偷偷爬进赵府，无论如何也要见香儿一面，探个明白。 这傻书生，若非遇到李元，恐怕已经被赵万财给当贼抓起来送官了。 “有以前的书信么？” 李元又问。 曹文老实巴交，赶紧从箱子里翻出以前的一叠纸条，道：“道长，这是三个月前的。” 与香儿的一言一语，他都分外珍惜。 故而将所有书信保存得极好，无褶无皱，崭新如洗。 “道长，您真能让我见香儿么？” 曹文越发焦急，惴惴不安。 总觉得香儿可能出了事。 这是一种言语无法表达的直觉。 李元未急于回答，而是将最近的书信和以前的书信拆开，对比信上的字迹，果是一模一样的灵秀飘逸。 包括遣词造句的习惯，都无差别。 “想见香儿，倒也不难！” 李元顿了顿，脑子里有了个主意。 “只需按贫道的话，给你的香儿写一封信，自可与之相见。” 曹文愣了下，随后拿出笔纸，研了磨，“道长，写什么？” 他还以为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呢，原来只是写一封信。 对他而言，小菜一碟。 李元起身踱了两步，道：“信上写，你得了重病，卧床难起，时日无多，将有性命之忧！” “香儿见了信，必会来见你。” 曹文目瞪口呆，手指捏着毛笔，却难落下。 “道长，这……这不是欺骗香儿么！” “小生自幼读圣贤之书，怎可做出此等小人行径！” 果是个迂腐书生！ 读书越多，越不懂得变通道理。 李元摇头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骗’呢，这叫‘计’。” “若你不愿写，贫道也无能为力。” “大不了，你这辈子都别见香儿了。” “两害取其轻，自己想想吧！” 一听这话，曹文慌了。 什么圣贤之书，什么君子之道，全抛之脑后。 哪有心爱的姑娘重要！ “小生写便是！” 说着，曹文熟练地扯下一条纸张，约五寸长，一寸宽，提笔在上面书写蚊蝇小字。 按李元的意思，他写的是自己旧病复发，久咳不止，身体发虚，有将去之兆、 写完后，将信条折叠成圆筒状，抓了一只信鸽，熟练地绑在腿上。 往天上一扔，那鸽子咕咕叫了两声，扑着翅膀往东飞去，飞向赵家宅院。 “道长，这……这能行么？” 曹文忐忑极了。 脸色像涂了一层秋霜。 李元自信满满，安慰道：“放心，贫道不会骗你。” “生也好，死也罢，定让你见到香儿。” “否则，贫道甘受天打五雷轰！” 听李元发了毒誓，曹文稍稍安心。 他哪知道，李元有金刚不坏之体，就算誓言成真，遭了天打五雷轰也毫发不损。 李元的考虑则很简单。 不管香儿藏于何处，既然能与曹文互通书信，意味着她一定能看到信鸽，也一定会收这封信。 至于信的内容，并不重要。 李元让曹文扯谎，只是给香儿一个牵绊，以防万一罢了。 第85章 守株待兔 黄昏。 瞑色蒙蒙。 繁忙了一天的文阳县渐渐归于平静。 万家万户，炊烟袅袅。 路上行人匆匆，纷纷往家赶。 想着家里热腾腾的饭菜，闹哄哄的孩子，脚步更快了几分。 街上的小贩，店铺的老板，干活的壮丁，缝衣的妇人，甚至街边的乞丐，无不充斥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很快，天黑了。 家家户户亮起烛灯。 天地一片温和。 黑漆漆的小巷中，李元向曹文辞别，寻了个无人之处，口中念咒，手上掐诀，施个小腾云术，脚下迅速凝聚云团，旋即飞天而起。 腾云可比走路快多了。 片刻，他已身在赵家府宅上空，心念一动，落于门前。 一身道袍飘飘，好似从天而降的仙人。 “道长！” “道长回来了！” 赵万财正在门口干着急，一见李元回来，激动得手舞足蹈，老泪纵横。 他白日来找李元商议捉鬼之事，发现李元早已离去，不见了踪影。 问府中下人，也个个说未见。 赵万财那个急哦。 急得眼睛都红了。 昨日灵明子道长不辞而别，今日闲云道长也不辞而别。 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万财别无他法，一边派人去附近寻找，一边在此等待。 等了几个时辰，终于见李元回来。 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贫道去办件事，”李元笑呵呵地解释道，“办成了这事，相信不出两日，即可捉住香儿的鬼魂，让她不再纠缠赵小姐。” 一听，赵万财大喜，“道长辛苦！道长辛苦！” 他误会了。 以为李元和灵明子一样不辞而别。 其实，人家是为了捉鬼才离开赵家府宅。 赵万财感到满心羞愧，“道长，您忙了一天，肚子肯定饿了，我这就吩咐下人做一顿宴席，好好款待道长！” 说着唤来仆人，吩咐准备宴席，要十六道荤菜，十六道素菜。 好家伙，真不怕铺张浪费。 李元连连摆手，“员外不必折腾，贫道是修行之人，辟谷不食。” “员外的好意，贫道心领。” “贫道有些乏了，只想休憩一会。” 赵万财是精明人，立即明白了李元的意思，赶紧吩咐下人丫鬟们退去。 免得打扰道长。 “道长，您好好休息，明日再议捉鬼之事。” 赵万财一边说，一边关上屋门，蹑手蹑脚离开庭院。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夜凉如水。 唯有阵阵微风拂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嗖！ 李元哪有睡觉的心情，等众人离去，打开窗户跃上房顶。 他要做一件事。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茫茫夜色下，身影如猫，如鸟，在屋顶悄无声息地跃起，落下。 片刻后，李元落在赵小姐所住的庭院。 “咕咕！” “咕咕！” 几只信鸽，站在木架上，口中咕咕叫着。 其中一只雪白色鸽子吸引了李元的注意，因为正是曹文放飞的那只信鸽。 细看，鸽子腿上还绑着纸条。 绝不会有错。 李元纵身一跃，悄悄跳上了屋顶，躲藏起来。 而后施展火眼金睛之术，环视四方。 在漫漫夜色下，依旧目及百丈之外，可见一切阴阳之物。 显然，李元要玩个守株待兔。 那只兔子，正是香儿！ …… 夜深。 赵家府宅各庭院，各房屋的烛灯纷纷熄灭。 天上阴云遮蔽，不见星月，更显漆黑。 照顾赵小姐的几个丫鬟也都去睡了。 万籁俱寂，天地宁静。 唯有李元仍在屋顶蹲守，双目横扫，未有懈怠。 仿佛一尊俯瞰众生的神灵！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子时，屋内忽然传来“嘎吱”一声，似是窗户推开的声音。 嗯？ 李元瞬时站起，万分警觉，以火眼金睛扫视赵家宅院，同时细听屋内动静。 噗噗！ 那脚上挂着纸条的鸽子挺有灵性，扑着翅膀飞起，从窗户飞入屋内，口中发出咕咕的叫声。 “是赵小姐！” 屋内除了赵小姐，没有第二人。 肯定是她在召信鸽。 不过，赵小姐已经疯癫了，连亲爹亲娘都不认识，又怎会…… 难道是香儿！ 李元更诧异了，他一直蹲守此地，以火眼金睛四观赵家宅院，若是香儿的鬼魂飘来，他肯定能看见。 怎么可能一点察觉没有！ 收信的究竟是赵小姐，还是香儿？ 李元不敢笃定，索性身形一跃，落在庭院。 “遁地术！” 他掐诀念咒，施展遁地之术，整个身躯立即没入地下。 不得不说，法术真是好用啊！ 能帮他省却许多麻烦！ “走！” 李元约摸着距离，在地下迅速游动，大概到了赵小姐房间内，脚下一蹬，悄悄钻出一个脑袋。 正好躲藏在书桌下，他环顾房间，发现窗边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披头散发，模样娇美，身姿窈窕，正是赵小姐。 赵小姐再不是疯疯癫癫，六亲不认的模样，反而面色平静，双眸似水。 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着一股温柔气质。 “小白！乖！” 她伸出纤纤玉手，摸了摸那只雪白鸽子，将纸条从鸽子腿上解下，而后撒手将鸽子放出屋外。 还未打开纸条，她便知道是谁写来的信。 除了傻书生，还能有谁呢！ “唉，曹公子，你何必对香儿念念不忘呢！” “殊不知，香儿与你已阴阳两隔，再无缘分！” 赵小姐自言自语，满目尽是悲伤和无奈。 眼角处，不知不觉滑落着泪珠。 她打开纸条，一字一字细读，读了几个字后，脸色倏地一变，越来越难看。 看到最后，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会！” “曹公子怎么突然生这么重的病！” 赵小姐慌了。 信上的内容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如晴天霹雳，炸得她几乎失去理智，眼睛红如血。 “不行，我得去见曹公子！” “他无亲无故，生病时最需要人照料！” 赵小姐越想越急，也顾不得自己是何状况，便要悄悄出门，去见她那可怜的情郎。 第86章 画中乾坤 房间内。 阴气缭绕。 李元以火眼金睛之术观察赵小姐，发现赵小姐身上有两道神魂，一道是赵小姐本体，早已陷入昏睡，另一道神魂也是女子，面容清秀，五官标致。 还用猜么。 不是香儿还能是谁！ “上钩了！” 李元大喜，正要现身收拾鬼怪，忽地转念一想，感到不对劲。 他一直在外面把守着，以火眼金睛扫视府宅，哪怕一只蚊子飞进来，都瞒不了他。 可香儿是如何进屋的？ 他竟毫无察觉。 难道…… 可能性只有一个，香儿一直躲在赵小姐的闺房中，从未离开过！ 事情更怪了。 李元曾用火眼金睛查看过房间，未发现任何鬼魂。 这丫头究竟躲在哪？ 不仅避过鬼差的追捕，也瞒过了他的火眼金睛！ 难道真有高人相助？ 想着，李元未着急现身，而是继续扫视房间。 桌椅，书案，梳妆台，木床…… 墙上的《百兽图》，《游春图》，《春江图》…… 直至那张《茅屋落雨图》，李元的目光陡然停滞。 此图非同一般，笔落勾勒之处有灵气隐现。 按赵员外的说法，此图出自几百年前的画仙之手，价值连城。 先前，李元就发现了此图的不同，但并未多想。 如今再看，俨然有了变化。 图卷上，远处是一片青山，山下是农田，农田外是一座茅屋，细雨绵绵中，茅屋前正站着一个…… 咦？ 少女呢？ 那画上的素裙少女，居然不见了！ 李元记得，这《茅屋落雨图》上分明画了一个素裙少女，他当时还感叹画师的画功之出神入化，竟将一少女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如今茅屋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少女！ “是香儿！” 李元稍加思索，立即想通了一切。 并不是他的记忆出现偏差。 昨日，他的确见到了画中的素裙少女，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香儿。 此时，香儿脱离画中世界，上了赵小姐的身，那画中少女便离奇消失。 有趣得很！ “这画，果不是凡品！” 李元暗暗惊叹。 一幅看似普通的《茅屋落雨图》，实则落笔处处皆有灵，勾勒道道皆造化，好似画出一个真实存在的画中世界。 香儿的鬼魂，正是躲在画里，才避过鬼差，瞒过火眼金睛。 若非李元设法让香儿主动离开画卷，上了赵小姐的身，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该结束了！” 李元脚下一蹬，身形陡然从地下跃起，出现在房间中。 好个神出鬼没！ 倒把赵小姐，或者说香儿吓了一大跳，她惊呼一声，踉跄而退，撞在后面的梳妆台上。 哗啦啦！ 胭脂水粉，眉墨口脂倒了一片。 “道……道长！” 香儿躲在画中时，对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自然见过李元，知道李元有捉鬼除怪的本领，正是她的克星。 香儿又怕又慌，本能地向《茅屋落雨图》扑去。 她觉得，只要躲在画中就安全了。 不料李元的速度更快，身形一闪，出现在墙边，顺手将《茅山落雨图》摘下，卷在手中，彻底堵死香儿的后路。 “香儿，你逃不了的。” 李元一脸威严，呵斥道。 “阴阳各有路，你何必自寻绝路！” 香儿哆哆嗦嗦站在墙角，面露恐慌绝望之色，双眼悲戚。 自知无处可逃，于是跪拜下来。 “道长，饶命！” “小女子留恋人间，实在是有……有难言之隐！” 李元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威严，“你附身于赵小姐，害得她疯疯癫癫，乃恶鬼所为，还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岂非鬼话连篇！” 香儿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 她虽成了鬼，可生前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罢了。 被李元一吓，万万不敢造次。 “道长明鉴！道长明鉴！” “请听小女子一言，小女子确有苦处！” 李元微微收敛了下语气，道：“也罢，你且说来，本道自有定断！” 他又不是见鬼就杀，见妖就斩的疯子。 总要分辨是非善恶，再做定夺。 否则便与妖邪无异了。 见李元不是蛮不讲理之人，香儿松口气，急忙将事情因果道来。 原来，她当日撞墙而死，死后鬼魂离体，看着自己惨死的模样，却是开始后悔了。 又想到曹文曹公子仍在痴痴等着自己，心下更是悲痛，悔恨万分。 香儿一时气愤，心中难舒，加上平日性子倔强，未受过委屈，才寻了短见。 死后反而冷静下来，后悔却已不及。 不多时，两个鬼差出现在赵家宅院，手中拎着锁魂链，来拿香儿的鬼魂下地府。 香儿心有不甘，又挂念着她的小情郎，定是不肯就范，于是拼命逃走。 她一小小鬼魂，怎是鬼差的对手。 很快，两个鬼差追来，甩出锁魂链，欲将其擒入地府。 香儿乱跑乱冲，四处奔逃，恰恰逃入了赵小姐的房间，误打误撞之下，躲进了《茅屋落雨图》中。 也是她运气好。 偏偏有这么一幅神奇的古画，令她藏身。 因此避过了鬼差的追捕。 后来，她一直躲在图画中，不敢露面，心里则万分担忧曹公子，于是借了赵小姐的肉身，与曹公子继续来往书信。 她的本意是想说些绝别之言，与曹公子断绝情缘，不相往来，让曹公子忘却自己，另寻新欢。 那样，她就可以安心入地府轮回。 可一月来，事实与她所想相反。 情缘非但未断，二人之间反而愈加情深，难以割舍，甚至许下生死相随之誓。 香儿不敢告知真相，也不愿离开阳间。 心里别提多纠结郁闷了。 只恨自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无可挽回。 今日，得到曹公子的来信，她又忍不住上了赵小姐的身，取信来看。 所以才有刚才一幕。 第87章 处置 “你牵挂那书生，躲避鬼差，倒情有可原。” 李元板着脸，正色道，“可你害了赵小姐，令她疯疯癫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却是犯了阴阳两界的大忌！” “鬼物害人，罪孽深重！” “要下地狱受苦的！” 香儿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哭喊道：“冤枉！小女子冤枉！” “我自小便跟着小姐，看似主仆，实则情如姐妹，小姐她待我也一向极好极好！” “那天，小姐丢了最珍贵的发簪，一时气急才冤枉了我，我体谅小姐，哪会有半点怨恨，更不会生加害之心！” “只怪我自己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却和小姐无关！” 见香儿说得情真意切，泪眼汪汪，李元有些糊涂了。 难道赵小姐的疯病另有隐情？ 香儿哭求两声，继续解释道：“其实，小姐她……她是受了无妄之灾！” 说起来，这事和香儿是有关系的。 那天夜里，香儿被鬼差追捕，逃进赵小姐的闺房，四处躲避。 阴差阳错之下躲入《茅屋落雨图》中，逃过一劫。 可鬼差的锁魂链业已打出，没抓住香儿，偏偏落在熟睡的赵小姐身上。 锁魂链可不是开玩笑的，专锁鬼魂阴魄，厉害得很。 凡人被其击中，三魂七魄必受损伤。 因此，第二日醒来，赵小姐便成了个疯子，痴呆。 听了这话，李元也有些无语。 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赵小姐着实倒霉！ “贫道且信你！” 李元细观香儿的鬼魂，见其虽有鬼气，却无丝毫戾气，和厉鬼恶鬼更是不沾边。 看来，所言非虚。 若是香儿为了报复，暗害赵小姐，必定怨气冲天，化为恶鬼也不无可能。 “道长，小女子上小姐的身，有……有两个心思。” “一是继续与曹公子通信，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死讯，伤心悲痛。” “二是因为小姐疯癫后，老爷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悲伤欲绝，所以我才上了小姐的身，安慰老爷。” 话说至此，李元彻底明白了，不过并不认同香儿的做法，“天地大道，阴阳轮回！” “万事万物皆有规矩！” “你违背天地法则，强行留在阳间，不管心意是好是坏，本身便是大错。” 对于香儿的遭遇，李元是有些同情的。 故而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香儿捂着口鼻，抽噎了几下，含泪道：“道长，小女子知错！” “请道长开恩，让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便任道长处置！” “魂飞魄散也好，地狱之苦也罢，我都认了！” 李元微微叹口气，大概猜出香儿的心思，道：“你是担心那书生的病，可对？” 香儿讶然，自己的心思竟被道长一语道破，“道长神机妙算！” “曹公子他身虚体弱，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小女子想前去照料。” “等曹公子病好，小女子任由道长处置！” 说着，重重磕了几个头。 倒是个有情义的女子。 李元呵呵一笑，实话实说道：“你不必担心，那封信是贫道逼着曹文写的，他身体无恙，对你的事也一无所知，只是心中牵挂于你，日思夜想，难免做些傻事。” 香儿面色一松，喜极而泣。 “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我放心了！” 这对她，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心中一块大石瞬间落地。 哪怕被罚入地狱，她也无牵无挂了。 香儿站起身，缓缓走到床边，脱鞋躺在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而后离开了赵小姐的肉身。 半空中，飘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以及一张面貌可辨的脸，正是香儿的鬼魂。 她冲着赵小姐一拜，口中道：“小姐，是香儿对不住你，连累你得了疯病！” “若有来世，香儿愿给小姐当牛做马，以赎过错！” “相信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道长一定能治好你！” 李元轻咳一声，神色尴尬。 赵小姐身上的伤可不好治，若是肉身之伤，他以仙草即可救治。 魂魄之伤就束手无策了。 这事，或许得找阴间的“专业人士”帮忙。 “香儿，来吧，贫道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李元打开《茅屋落雨图》，说道。 “多谢道长！” 香儿点点头，飘向书画之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 那画中茅屋前，濛濛细雨中，忽然多了个少女，身穿素裙，双膝跪拜，向画外的李元行礼，显然正是香儿所化。 这幅画虽称不上什么宝物，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物，极有意思。 看来，赵员外所言非虚，当初画《茅屋落雨图》的画师，乃是一位厉害至极的“画仙”。 “喔喔……” 公鸡打鸣声响起。 折腾了一宿，天已蒙蒙亮。 晨光熹微。 李元来不及向赵万财说明情况，携着《茅屋落雨图》，骑上如意葫芦便离开赵家宅院。 须臾，到了西城。 落在那破败院子中。 打开《茅屋落雨图》，道：“香儿，可认得此地？” 香儿藏在图卷之中，向外一瞄，当即又惊又喜，“是……是曹公子的家，道长您……” 李元微微一笑，温言道：“贫道答应了那书生，让他见你一面。” “若是食言，非被天打五雷轰不可！” 说罢，大踏步走入屋内。 唤了几声“书生”。 此时，曹文也刚刚起床，正在洗漱，忽见一人进了屋，仔细一瞧，认出是昨日的道士。 “道长，是您呐，小生有礼！” 李元点点头，“贫道说到做到！” “带香儿来见你一面！” 曹文愣了下，捧着洗脸水的双手一下松开，水全撒到了鞋子上。 旋即面色大喜，激动得脸庞涨红，高声喊道：“香儿！香儿在哪？” 他用袖子胡乱擦干脸，探出头往门外瞧，却不见人影。 又在屋里找了一圈，除道长之外，哪还有其他人！ “道长，您莫非在戏耍小生么？” “这可无趣极了！” 曹文郁闷道。 李元拍了拍曹文的肩膀，“你这书生，当贫道是那耍滑之人么！” “你的小情人，却在这《茅屋落雨图》中！” 说着，将手中画卷徐徐展开。 第88章 生死相随 《茅屋落雨图》展开，上面是一副烟雨青山，农田茅屋，少女垂手侍立的场景。 画得是栩栩如生，令人惊叹。 一看即是大家手笔。 曹文忍不住赞了一声，道：“此画真乃神作，可和我的香儿有何关系！” 他再细细一瞅，与那画中女子四目相对，“这少女和香儿倒十分相似！” 看着看着，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那少女竟红着眼，在画中哭了起来，眼角垂泪，呜呜咽咽。 一幅会哭的画？ 闻所未闻啊！ 曹文吓得脸色一白，“有……有鬼！” 的确有鬼！ 香儿抹掉眼泪，在画中茅屋前走了两步，哽咽道：“曹公子，近来可好？” 曹文本就害怕，听见画中传来香儿的声音，更是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色煞白道：“道长！画……画里的人动了！” “她……还会说话！” 李元上前，扶起曹文，将《茅屋落雨图》放在眼前，道：“书生莫怕，你再仔细瞧瞧，画中人到底是谁！” 曹文深吸一口，渐渐冷静，仔细观察画中之人，越看越像香儿，连声音也十分相似，他试探道：“你……你是香儿？” 他的香儿，怎会出现在画中？ 曹文糊涂了。 感觉自己在做梦。 画中女子黯然神伤，微微点头，“曹公子，香儿对不起你！” “香儿早已……死了！” 说罢，眼泪止不住地掉，在那画中掉于青石地面上，与湿漉漉的雨地浑然一体。 曹文既惊讶又震撼，整个人如遭雷劈。 “死……死了？” “香儿，那你现在……” 香儿点头啜泣，“我已是鬼身！” 曹文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以保持清醒。 作为凡人，他实在难以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 简直比做梦还玄幻！ “道长，求您告诉小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曹文跪拜在地，有些崩溃。 李元摇头，将《茅屋落雨图》递给曹文，道：“此事，让香儿姑娘自己说吧，贫道在外等着。” 说罢，走出房屋，关上了门。 他不是不识趣的人，此刻待在二人中间，无疑是个高亮度的电灯泡，不如让这对苦命鸳鸯互诉衷肠，道尽私言切语。 清晨。 不知不觉，红红的朝阳从东方升起，照耀大地，披上红通通的霞帔。 氤氲雾气渐渐消散。 天地一片清朗。 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冒出了缕缕白烟。 男女老幼，各自忙碌。 新的一天开始了！ 大概一刻钟后，李元听到屋里传来曹文悲恸欲绝的哭声，口中叫喊着“香儿”，别提多绝望了。 想来是香儿将真相告知了书生。 已成生死，阴阳两隔。 换谁都难以承受。 又过了会，应是香儿安慰了一番，曹文渐渐冷静下来，与香儿温言柔语，山盟海誓，说个不停。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 日上三竿，快正午时。 千家万户的烟囱又冒出了白烟。 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曹文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但见他双眼通红，面带泪痕，衣冠不整，面容好似一下苍老了十岁。 目光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曹文走到李元面前，拱手道：“道长，香儿的事，小生皆已知晓。” “请问道长，要如何处置香儿？” 李元抱臂而立，实言相告：“贫道只是一个人间修士，不管阴间地府之事，当交由城隍，由城隍处置。” 人有生死。 生时由人间法纪所管。 死后当由阴间规矩所定。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皆在其中。 曹文却“噗通”一声跪下，求道：“道长，小生刚刚和香儿商定，想求道长放香儿一马，让她继续留在阳间，莫入那幽冥地狱！” “生也好，死也罢！小生和香儿立下誓言，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求道长成全！” 香儿在画中也跪拜下来，口中哭求：“求道长成全！” 好家伙，在这演琼瑶剧么！ 看着这对苦命鸳鸯，李元颇是无奈。 凡人男女有七情六欲，自然难脱情网，为情而痴，为爱而迷，以为那是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殊不知所谓情感，大多是一时冲动罢了。 唯有天地大道，方是永恒。 这便是修仙人和凡夫俗子最大的差别之一。 勘破七情六欲，方可道心大成！ 整日情情爱爱，腻腻歪歪，何谈成仙！ “书生，香儿，你们求贫道无用。” “贫道非城隍，也非阎罗，管不了阴间之事。” “你们真愿生死相随，天长地久，该去求城隍爷成全。” 李元不为所动道。 曹文拜了三拜，抬头道：“道长，请问小生如何得见城隍老爷？” 他一凡夫俗子，哪有见城隍的能耐。 唯有相求李元。 看这曹文心意坚定，李元便道：“也罢，贫道可以带你和香儿面见城隍，至于城隍如何处置，便看你们的运气了。” 正好，他有两件事要找城隍处置。 顺便帮帮这对鸳鸯，倒不难。 “多谢道长！” “道长大恩大德，香儿永世不忘！” 曹文和香儿同时磕头拜谢。 言称日后一定报答道长的恩德。 李元并未放在心上。 看看天色，仍是白日，去城隍庙并不方便。 于是他决定，再等几个时辰，等天黑后动身。 正好，曹文和香儿也多了半日时间，可以好好温存一番。 整整一下午，曹文抱着那幅《茅屋落雨图》，不肯撒手片刻，与香儿一会逗笑，一会诵诗，一会情意绵绵，一会互诉衷肠，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入夜。 寒风阵阵。 李元按照约定，带着曹文前去文阳县城隍庙。 他并未骑乘如意葫芦，也未驾云，而是和曹文一同步行。 大概半个时辰后，到了城隍庙外。 城隍庙昏昏暗暗，空无一人，寒风凛冽，阴气森森。 曹文作为凡人，又是个柔弱书生，到此地难免感到害怕，手脚不住发抖，冷汗涟涟。 还好有道长在旁，才安心许多。 再一想，有什么好怕呢。 怕鬼？ 香儿不就是鬼么。 鬼只不过是死去之人的魂魄罢了，无甚可怕。 念及此，曹文不再恐惧，跟着李元大踏步走进城隍庙。 第89章 法外容情 “贫道闲云观闲云道人，特来拜访城隍爷！” “请城隍爷现身一见。” 李元并不懂请神之术，只好用最原始最朴素的法子，请城隍现身。 这法子，拼的就是面子。 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话音刚落，那城隍神像上赫然腾起一阵金光，大放异彩。 哗哗！ 金光耀眼，照亮整个城隍庙。 阵阵阴风，吹的干草乱飞。 很快，庙中化出一道身影，身穿金袍，头戴三珠帘冠，面容狰狞又不失威严，气势赫赫又不失神圣，正是城隍。 曹文被吓了一跳，手脚哆嗦个不停。 他一小小凡人，哪见过真神呢，惊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慌忙向城隍磕头，“小生曹文，拜见城隍老爷！拜见城隍老爷！” 城隍并未理会曹文，而是对李元笑脸相迎，拜礼道：“道长驾临，有失远迎！” “请道长莫怪！” “城隍爷言重了，”李元拱手施礼，未有丝毫怠慢，毕竟对方是正儿八经的阴官，“是贫道贸然上门，惊扰了城隍爷！” 二人见面，自是一阵寒暄客气。 三言两语后，才谈起正事，李元道：“贫道已捉了香儿的鬼魂，将其带来，交给城隍爷处置。” 说着，令曹文将《茅屋落雨图》拿出。 曹文依依不舍，死死将图卷抱在怀中，可道长的话也不敢不从，犹犹豫豫着图卷取出，轻轻打开。 香儿从图卷中飘出，落在庙内，纳头便拜，“小女子香儿，拜见城隍老爷！” 她是鬼，而城隍乃鬼中之仙，本能地会感到恐惧。 这叫血脉压制。 城隍打量着香儿，脸色一下严肃起来，拿出阴官的威严，“好个小小鬼魂，你横死阳间，本该入地府轮回，却故意躲避阴差追捕，擅留阳间一月！” “你可知罪？” 香儿被震得神魂激荡，三魂七魄如遭雷劈，差点崩溃，“小女子……知罪！” “可小女子实在……有难言之隐！” “请城隍老爷开恩！” 说罢，伏拜在地。 神魂颤栗！ 慑于城隍的威势，再说不出半句话。 见状，李元只好帮香儿解释来龙去脉，未有任何添油加醋。 “如城隍爷所见，香儿与曹文两情相悦，海誓山盟，她横死后念着傻书生，心中不舍，故而贪恋人世。” “香儿虽是横死，却未有怨气，更未有害人之举。” “请城隍爷酌情处置。” 李元这话说的，十分公正。 暗里也帮香儿说了好话。 城隍的脸色微微缓和，手中一抖，取出生死簿，查了查，道：“香儿，你这一世是良善之人，自幼命途多舛，福薄命浅。” “轮回转世后，下一世可落入富贵人家，享福纳贵。” “加之道长说情，本官便不罚你了，即刻带你入轮回，转世投胎！” 香儿大喜，连忙拜谢城隍，道：“城隍老爷开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可小女子并不想轮回转世，只愿陪着曹公子，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待曹公子百年后，与之共赴黄泉，请城隍老爷成全！” 说罢连连伏拜。 忐忑地等待城隍爷发落。 城隍脸色一变，五官愈加狰狞，“你这小鬼好大胆，可知人鬼殊途，阴阳两隔，鬼物强留阳间，势必害人害己！” “本官不许！” 城隍是看在李元的面子上，没有发火。 否则照他的脾气，早就勃然大怒了。 “城隍爷！” 曹文伏拜在地，拼命磕头，“城隍老爷，求您大发慈悲，成全小生和香儿吧！” “小生与香儿立下誓言，生死相随，绝不分离！” “哪怕人鬼殊途，哪怕阴阳相隔，此心不改！” “求城隍老爷成全，以后小生每日早晚三炷香，供拜城隍老爷！” 二人的心念十分坚定。 正是“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连城隍也无可奈何，深深叹了口气。 “道长，您看这……” 李元笑了笑，适时道：“阴阳各有法纪，万事万物皆不可违。” “可法外也有容情之处，若是城隍爷开恩，成全一对苦命鸳鸯，或许不是坏事。” “依贫道看，城隍爷不如查一查这书生的寿命，再做定夺。” 这话提醒了城隍。 他翻开生死簿，查找曹文的寿命，却见那生死簿上写着：曹文，寿命三十岁，当死于疾病缠身！ 原来，这书生也是个短命鬼，仅剩十年寿命。 城隍再三思忖，衡量，最终决断道：“凡人男女，痴情难得！” “也罢，本官法外容情，成全你们！” 听到这话，香儿和曹文同时抬头，喜出望外。 “多谢城隍爷成全！” “多谢道长！” 一人一鬼喜极而泣，连连磕头伏拜。 他们明白，最终虽是城隍爷发话，可若没有道长出面，城隍爷断不会法外容情。 “香儿，你是鬼身，留在阳间于人于己皆有害无利！” 城隍板着脸，继续道：“还好有这《茅屋落雨图》，供你藏身。” “本官要封住此图，不许你踏出半步，免得横生枝节，你可愿意？” 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 既能成全这对鸳鸯，也免除后患。 香儿毫不犹豫，“小女子愿意，多谢城隍老爷！” 说罢，身躯飘起，扑入《茅屋落雨图》中，化出一个素裙少女，跪拜在茅屋之前。 城隍手掌一晃，捏出一支金光烨烨的判官笔，抓着笔杆，在《茅屋落雨图》上横划一道，竖划一道，形成一个“十”字封印。 有此封印，香儿真成了画中之人，再难脱身。 收起判官笔，城隍满意地捋着胡须，道：“书生，待你寿终之日，本官再解开封印，放香儿出画。” “届时，你们自可共赴黄泉，轮回转世！” 曹文高兴极了，小心翼翼卷起图卷，放在怀中，而后就地跪拜，感激恩德。 “城隍老爷和道长的大恩大德，小生无以为报！” “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二位！” 城隍摇摇头，面色温和，“放心，你这书生，来世当不了牛也作不了马，乃是……” 话说一半，城隍急忙闭口。 再说下去，泄露的天机就太多了。 “行了，且回家去吧！” “希望你们下一世，能做一对真正的欢喜鸳鸯！” 第90章 两件事 曹文和香儿都是苦命人儿，一生命途多舛，难有好运。 偏偏寿命也短得可怜。 或许正因如此，二人惺惺相惜，有了一段天注定的姻缘。 哪怕阴阳相隔，人鬼殊途，愣是坚定不移地走到一块。 也算一个不错的结果！ 待曹文离开后，李元拱手一拜，道：“城隍爷，贫道另有两件事，请城隍爷帮忙。” 城隍面露狐疑之色，不知还有何事。 以他看来，李元乃是极厉害的修仙人，一身修为惊天动地，能有什么难处需要他一个阴官帮忙呢。 “道长，但说无妨！” “小仙如有能力，定不推托！” 城隍爷答应得十分干脆。 李元未直接道明，反问道：“城隍爷可记得灵明子？” 城隍回忆了下，想起曾施展请神之术的道士，点头道：“那小小道士，不值一提！” “道长为何问他？” 同样是修道之人，在城隍眼中却是天差地别。 说白了，灵明子的身份和实力，根本不配入他的眼。 李元接着道：“这灵明子本是正儿八经的道士，修习正统道法，却偏偏想不开，炼那邪修之术，用千鬼伞收了数百冤魂野鬼，炼为阴煞恶鬼！” 城隍皱起眉头，“竟有此事！” “这般行径，是要遭天谴的！” 他作为阴官，尤其痛恨炼鬼的邪修。 这些人专门捉鬼御鬼炼鬼，甚至为此杀生。 将鬼魂捉去后，弄得阴间也很为难，每年都要丢失大量鬼魂。 “贫道将灵明子收了，”李元摸了摸背后的长剑，面色平静道，“也收了千鬼伞中的数百恶鬼，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请城隍爷定夺！” 原来，是为了此事。 城隍呵呵一笑，捋了捋满脸青须，“道长有心！功德无量啊！” 换作一般修仙人，大多会将恶鬼消灭，以绝后患。 简单粗暴！ 殊不知，这些恶鬼也是受害者，消灭能解决问题，却徒增了冤枉。 “道长，请将那些恶鬼放出！” “小仙自有手段收服！” 城隍信心满满道。 李元颔首，自是相信城隍的本事，于是捏起如意葫芦，手指揉搓三下。 葫芦嘴中立时吐出一道旋风。 呼呼！ 卷着那些阴煞恶鬼，纷纷落在庙中。 怪异的是，这些阴煞恶鬼再无狰狞面目，反而拜伏在城隍面前，一个个乖巧得不得了。 也是，城隍乃阴官，掌管的即是鬼魂。 这些恶鬼再凶戾，见了城隍又岂敢放肆！ 城隍连连摇头，叹气道：“作孽啊！” “这道士将这么多鬼魂炼成恶鬼，不知害了多少无辜！” “该遭天谴！” 话音刚落，如意葫芦中喷出一道人影。 那人轰隆一声砸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僵直。 细一看，正是灵明子。 灵明子大睁着双眼，五官扭曲，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一动不动。 显然，他已经死了！ 而且死相极惨！ 应该是生前经受了极度的折磨。 城隍上前查看，不禁冷笑一声，“报应！” “他的魂魄，被这群恶鬼给分食了！” “却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天谴的确来了！ 原来，李元将灵明子和数百恶鬼全吸入如意葫芦，便再未理会。 结果那些恶鬼反噬了灵明子，将其三魂七魄分食。 这种痛苦，不亚于肉体上的凌迟。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灵明子修炼邪术，亲手炼了数百恶鬼，结果被自己炼的恶鬼杀死。 报应不爽啊！ “城隍爷，这些恶鬼当如何处置？” 李元问道，“要打入十八层地狱么？” 城隍微微皱眉，面如青灰，“他们也是冤屈之人，枉死受罪，打入地狱未免太残酷！” “小仙想，将他们引给地藏王菩萨。” “菩萨慈悲心肠，可以佛法度化恶鬼，助其超生，免受地狱之苦！” 李元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果然，阴间的事还得靠阴间的专业人士才能办成。 “那就有劳城隍爷了！” 城隍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处置鬼魂，本就是小仙分内之事！” “道长救下这数百冤魂，却是功德一件！” 二人互相吹捧一阵。 都说是大功德。 也都说那灵明子活该遭报应。 “对了道长，刚才您说有两件事，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忽然，城隍问道。 他惦记着，得帮道长把两件事都办好。 以此结个缘分，何乐不为。 李元抬头，看了眼庙外，道：“是关于赵家小姐之事！” “据香儿所言，那日鬼差追捕香儿不成，用锁魂链误伤了赵小姐的三魂七魄，致使其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此言一出，城隍的脸色变了。 鬼差误伤活人，可不是一件小事。 说的大些，这是鬼差的过错，更是城隍的失职。 “竟有此事！” 城隍有些惊慌，“这群办事不力的家伙，从未向小仙禀告过！” “多谢道长告知！” “小仙定不会徇私枉法，要好好治他们的罪！” 说着，城隍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若非李元在此，恐怕要当场发火，惩治鬼差。 李元摸了摸鼻尖，道：“阴间赏罚之事，贫道管不了。” “但请城隍爷给个法子，治好赵小姐才是。” 城隍恍然大悟，连连尬笑，“是了！是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小仙正有一颗‘回魂补魄丹’，劳烦道长走一趟，给那赵小姐服用，自可令她恢复魂魄！” 说着，赶紧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盒。 打开，里面是一颗豆子大小的金色丹药，散发灵气。 这丹药，一看就不是一般之物。 城隍舍得拿出来，一是看李元的面子，二是因为赵小姐受伤，他难辞其咎。 于情于理，他都该有所表示。 “贫道，代赵小姐多谢城隍爷赐药！” 李元一喜，小心翼翼将那颗“回魂补魄丹”接下，放在怀中。 两件事了结，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诛了邪道，成全了一对鸳鸯，赵小姐也可恢复神智。 结果还算圆满。 “城隍爷，贫道不便打扰，这就前去赵家救治赵小姐，告辞！” 城隍拱手，“有劳道长，请！” “请！” 送走李元后，城隍猛地一甩袖子，将那数百恶鬼收入其中，准备带下地府，交给地藏王菩萨超度。 第91章 回魂补魄丹 三件事办完，天已蒙蒙亮。 李元携着城隍给的那颗“回魂补魄丹”，来到了赵家大宅。 因为三魂七魄受损，没了香儿附身，赵小姐苏醒后又在疯疯癫癫，在房间内四处摔砸，可怜丫鬟们刚刚端来的早饭，被摔得满地都是。 赵小姐蹲在地上，正用手抓那些饭菜，往嘴巴里塞。 和路边的野狗浑没两样。 “小姐别吃！小姐别吃！” 丫鬟们拼命阻止，却奈何不得，反被赵小姐打了一顿，只好赶紧叫来赵万财。 见女儿这般模样，赵万财心疼地直掉眼泪，赶紧让下人们强行将赵小姐拉起来，按在床上。 赵小姐不住挣扎，口中呜呜叫喊着，力气也大得很，一下将几个下人全抓伤了，爬起来就往外撞。 “小心点！小心点！” 赵万财大吼道。 这时，李元来到屋前，正看到这一幕。 心想幸亏他从城隍爷手中要来了“回魂补魄丹”，不然，赵小姐一直这么疯疯癫癫下去，非折腾个半死不可。 “道长来了！” “道长，您有法子捉了那恶鬼，救救小女么？” 赵万财急道。 他还不知，李元早已将香儿的鬼魂带走。 “员外放心，纠缠赵小姐的鬼魂已被贫道收服。” 李元脸色平静道。 赵万财一愣神，看了看李元，又回头看了看发疯的赵小姐，“道长，可……可小女为何还是这般模样？” 李元向前走到床边，先用手段将赵小姐弄昏，口中道：“赵小姐的魂魄受了损伤，自然是这般模样。” 说着，取出那颗丹药，“这是‘回魂补魄丹’，只需服下一颗，即可治好赵小姐的魂魄之伤，令其恢复正常。” 一听，赵万财瞬间瞪大双眼，激动地语无伦次，当场跪拜，“道长，求您救救小女！” “我……我赵万财付出多少钱都愿意！” “道长，求您救救小女吧！” 看得出，他既欣喜又着急。 女儿的病，这些日子可把他折腾得够呛。 如今听说有药能治，自然激动。 李元不慌不急，道：“贫道想以丹药，与员外交换一样东西，不知员外可舍得！” 赵员外抬头，“道长请说，只要赵某出得起，一定舍得！” “哪怕万两黄金，赵某也要买下这颗丹药！” 李元笑了笑，往墙上一指，正是先前挂着《茅屋落雨图》的地方，“贫道要交换的，非是万两黄金，而是《茅屋落雨图》！” 赵万财抬头一瞧，这才发现，《茅屋落雨图》已经不见了。 墙上其他的画卷都完好无损，唯有此图没了踪影。 好是奇怪。 还未等他开口，李元解释道：“此图，已被贫道拿去。” “若是员外不肯交换，贫道即刻归还。” 赵万财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不舍得呢。 说白了，《茅屋落雨图》虽然珍贵，价值不菲，但和他挚爱的女儿比起来，一文不值，当即拍胸道：“道长，我愿意换！” “莫说一幅《茅屋落雨图》，这屋中所有的古图画卷，道长若喜欢，全拿去便是！” 李元摆摆手，笑而不语。 他用回魂补魄丹交换《茅屋落雨图》，是为免除那对鸳鸯的后患。 至于其他图卷，才不感兴趣。 “赵小姐，得罪了！” 李元捏住赵小姐的嘴巴，将那颗回魂补魄丹喂了进去，又送出一缕灵气，帮助赵小姐消化这颗丹药。 毕竟凡人之躯，很难承受神仙丹药。 赵万财急得不行，一直在床边来回踱步，走上几步，便往床上看一眼。 只等着女儿醒来，看看是否恢复了神志。 口中不停念叨，求遍了满天神佛。 李元却不慌不急，坐在桌旁喝茶。 他知道，这回魂补魄丹乃神仙所赐，若是无效，那才见鬼了。 果然，大概一炷香后。 赵小姐忽然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爹！” 看到赵万财站在床边，她轻轻唤了一声。 赵万财一愣，旋即狂喜。 “女儿！” “你终于醒了！” “刚刚叫我什么？” 赵小姐一脸迷茫，“爹，你怎么了？” “我这又是怎么了？” 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似乎睡了很长的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女儿！我的乖女儿！” “你……终于清醒了！” “你终于认得爹了！” 赵万财老泪纵横，一个大老爷们，竟是哭得双眼通红，满脸泪花。 赵小姐依然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看赵万财这副模样，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出了事。 稍微冷静后，赵万财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只是怕女儿自责，所以没提香儿的事，说她是被鬼魂缠身，多亏道长救命。 知道自己这一月来疯疯癫癫，中了邪，赵小姐有些惊讶。 她一点不记得。 好像这一个月一直在睡觉，从未醒来一般。 其实，这是件好事。 如果她记得自己疯癫时的模样，恐怕会接受不了。 “女儿，是这位闲云道长救了你啊！” “快，拜谢道长！” 赵万财拉着赵小姐，父女俩一同向李元跪拜。 “多谢道长！” 随后，赵万财唤来下人，端上来一个铜盘。 铜盘上，赫然放着一锭锭黄金。 “道长，这是百两黄金！” “道长为小女操劳多日，辛苦了！” 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对一般人而言，足够一辈子吃喝不愁，好好享福了。 李元笑了笑，却未接受，道：“赵员外心意，贫道心领了。” “不过修道之人，贪钱财乃是大忌。” “员外在闲云观给的香火钱，便足够了！” “这些，贫道收不得！” 他连连摆手拒绝。 到他这个境界，钱财是真正的身外之物，多而无益。 若执迷于钱财，反而有损道心。 “员外若有心报答，不如用这些钱财多行善举，积攒功德。” 李元真心劝告，“所谓天理报应，父债子偿！” “赵小姐有今日之灾，与员外你未必没有关系！” “赵员外辛辛苦苦积攒了这万贯财富，难道就没做过亏心事么？” 这话问的，令赵万财浑身一个激灵。 他能有如今的身家，怎么可能不做亏心事。 李元一句话，令他恍然大悟，连连拜谢，保证日后定多行善举，报答恩德，免得女儿再受无妄之灾，替他承受报应。 第92章 拜天地 “正在结算功德！” “结算成功！” “获得功德100点！” “当前功德：700点！” 李元刚刚驾云离开赵家大宅，系统中给出了最后的结算。 获得的功德为100点。 这个结果，超出了李元的意料。 他只是救了赵家小姐而已，没想到给了这么多功德。 细一想，不止救人这么简单。 他诛灭了灵明子这个邪修道士，从千鬼伞中救出数百只鬼魂，并通过城隍，将这些鬼魂送入去给地藏王菩萨，度化他们。 这当然算是一件大功德，不亚于灭杀几只厉害的妖魔。 李元查看了一下系统，发现解锁的下一个法术乃是“元神出窍”，需要1000点功德。 元神出窍可不是一般的法术，需要的功德果然很多。 修炼此术后，可将元神脱离肉身，在天地间自由浮游。 一般的修仙者，炼到元神出窍至少需要元婴境界，而且元神出窍后极为脆弱，甚至惧怕阳光，风雷。 被太阳一晒，被风一吹，被雷一震，元神就可能溃散，导致魂飞魄散。 所以一般的修仙者，没有达到人仙境界之前，万万不敢随意元神出窍。 李元便不用担心了。 他的元神炼得非同一般，和不灭金身几乎同一层级，莫说日晒风吹雷震，哪怕是真正的九天神雷劈下，亦无可惧。 所以，李元很期待元神出窍的法术。 只是三百点功德并不好弄，照他现在的进度，大概得半年左右。 他积攒功德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平日里都靠一些小功德慢慢积攒，偶尔有大功德送上门，可遇不可求。 可以说，他现在就是守株待兔的状态。 有兔子来，可收获一波功德，没有兔子来，只能忍饥挨饿了。 呼呼！ 李元落下云雾，降在曹文家中。 在回道观之前，正好瞧瞧那对鸳鸯如何了。 “道长！” “拜见道长！” 曹文一见李元，赶紧跪拜行礼。 他手中持着那张《茅屋落雨图》，图中的香儿也同时行礼。 二人知道，若非李元帮忙成全，他们哪会有今日的结果哦，早就阴阳两隔了。 城隍爷能法外容情，全是看道长的面子。 李元令二人起身，随后笑呵呵走进屋子，迎面便看到了一张红纸，贴在墙上，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喜”字。 “这……” 曹文满脸笑意，解释道：“道长，小生和香儿准备拜堂成亲！” 拜堂？ 成亲？ 够快的！ 不过，一人一画，如何拜堂成亲！ 李元也感到很新奇，“你们想好了？” 曹文和画中的香儿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无疑，他们经历一番波折后，都想通了。 虽人鬼相隔，可缘分未断，上天依然让他们在一起。 索性结成这大好姻缘，互相给个名分。 “有趣！有趣！” 李元环顾房间，发现四面墙壁上都贴着“喜”字，无疑都是曹文亲手写的，旁边床上还放着一件大红的新郎服和新郎帽，缝制得十分粗糙，显然是曹文用自己的衣物改出来的。 他身无长物，一穷二白，自没有银两置办什么婚服。 “道长，小生和香儿都无父母，也无亲人，”曹文灵机一动，开口道，“可成亲不可不拜高堂，请道长上座，做我们二人的高堂如何？” 香儿笑了笑，也在画中说道：“道长恩德，有如父母，当得起！” 这二人倒是夫唱妇随，费尽口舌，非要李元帮他们证婚。 “也罢！贫道答应便是！” 既然是一件好事，李元没什么理由拒绝，便应了下来。 曹文和香儿自是狂喜，赶紧去准备拜堂成亲。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这场亲事既无亲朋好友，也无仪仗接亲，更无酒宴筵席，加起来也就两人一鬼而已。 书台上，曹文持着一根毛笔，研了赤红色的墨，一点点在《茅屋落雨上》上落笔，却是给香儿的身上画了一件新娘嫁衣。 那嫁衣大红如霞，上有三十六道金丝，腰间系着玉带，头上还戴着凤冠，却是奢华而好看，好似皇宫的公主出嫁一般。 不得不说，曹文的书画颇是一绝，画得是栩栩如生，等作画完，那画中的少女已是凤冠霞帔的新娘子。 很快，到了黄昏。 天渐渐黑了。 简陋的成亲之礼开始。 李元自是居于上座，亲眼见证这一人一鬼的亲事。 曹文身着粗糙缝制的婚衣，戴着一顶红纱帽，手中持着那《茅屋落雨图》，如同牵着香儿的手，一步步踏入屋内。 “一拜天地！” 李元兼任了司仪的角色，口中喊道。 曹文转身，向外而拜。 香儿在画中也同时跪拜天地，双眼含泪，却比身上的霞帔还要红。 “二拜高堂！” 曹文转身向里走了几步，冲着李元跪拜行礼。 画中的香儿也同时行礼。 李元当他们的长辈，自是够格的。 单论年纪，让他们称呼一声“爷爷”都不过分。 “夫妻对拜！” 曹文手捧着《茅屋落雨图》，放在身前，与香儿正好四目相对。 而后齐齐跪拜，行了最后之礼。 “道长，您请喝酒！” 随之，曹文端上准备好的喜酒，为李元斟了三杯，拜而敬上。 李元自是当仁不让，一一饮下，口中说着祝福之言。 这二人已是阴阳相隔，人鬼殊途，可阴差阳错之下还能有此结果，已是天大的造化。 想必日后，老天也不会再为难他们。 “送入洞房！” 李元笑呵呵道，随之扶起曹文。 曹文小心翼翼地持着《茅屋落雨图》，口中喊着“娘子”，缓步走入卧房之中。 这场草率但独一无二的成亲礼，算是结束了。 眼见有情人喜结连理，李元心中也十分愉悦，便在桌上留了一些仙草，算是给两位新人的随礼。 外面，天色乌黑，月隐云后。 李元扔出如意葫芦，骑乘而上，悄悄飞上云端，往西而去。 第93章 化形 自解决赵家之事，返回道观已一月。 这一月来，李元一直留在道观，每日照常读经，迎送香客。 偶尔积攒点功德，聊胜于无。 在他的教导下，小翠和大黄的进步倒颇是迅速。 如今，小翠已然有五百年的修为，胜过一般的妖精，再加上有如意葫芦护身，实力非常厉害，也学着曾经的桃精三姐妹，常常下山惩恶扬善，积攒功德，渐入正道。 大黄每日在道观中修炼，悟经，也进入了化形阶段，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化形，对于妖怪来说，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过程。 有不少妖怪，都是失败于这一步，致使百年修为毁于一旦，甚至灰飞烟灭。 不过有李元在一旁辅助，供给无穷无尽的灵气，大黄的化形还是很顺利的。 这天。 一大早。 李元起床洗漱后，照常打开道观大门，忽见道观外站着一个身穿兽皮，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大汉。 他以为是香客上门，急忙往道观中请。 那大汉哈哈大笑，道：“道长，您怎不认得我了，我是大黄啊！” 李元一愣，旋即打开火眼金睛，细观那大汉，果然，大汉的本相乃是一只老虎。 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大黄已经化形成功了。 倒也不奇怪，他料想着大黄会在近日化形，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李元十分高兴，“恭喜！恭喜！” 大黄受宠若惊，急忙跪拜在地，“我能化形，多亏了道长！” “若非碰上道长，我再修炼百年才可化形！” 他说的是实话。 正是因为在道观吸收灵气，受李元的教导，他化形才如此之快。 否则像普通妖怪一般修炼，至少需要百年。 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大黄再三拜谢后，笑呵呵进入道观，继续参悟道经，听李元讲道。 从此之后，李元倒多了个帮手，大黄身形魁梧，孔武有力，在道观中干活倒是有一手，给李元免去了不少烦恼。 大黄是很有灵性的，化形后继续跟随李元修炼，很快便入了道。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黄依然不忘自己的家族，每日得空便去山林中寻找虎子虎孙，对它们进行教化。 或许用不了百年，这翠岭山便多出一个虎妖家族，大黄便是这山中的大王。 日子一天天平淡过去。 李元始终没有寻到积攒大功德的机会。 直至这日，闲云观来了一位贵客。 此人腾云驾雾而来，落在道观门口，身高九尺，龙首人身，穿着一件金袍，赫然是那清河龙王。 龙王笑呵呵走入道观，见李元正入定打坐，不好打扰，于是悄声坐在一旁，安静等待。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李元从入定中醒来，准备阅读道经，睁眼一瞧，却见龙王正坐在大殿中，登时一惊。 “龙王！” “您什么时候来的？” 龙王起身，面含笑意，“刚到，见道长正入定，未有打扰。” 李元连连作“请”，将龙王请入后院，上了一壶热茶。 说起来，自上次一别后，二人许久未见面了。 今日龙王前去文阳县，拜访城隍，归途中恰好经过翠岭山，于是到闲云观中一见。 二人也算老相识了，没那么多虚头巴脑，见面便闲聊起来，相谈甚欢。 从南说到北，从天谈到地。 聊着聊着，龙王提到了一件令李元十分感兴趣的事。 “近来人间发生了一件大事，蜀山上屹立千年的锁妖塔忽然倒塌，逃出了不少妖魔鬼怪，四处作乱！” “听蜀山附近的土地所言，那蜀山发生了内乱，门下弟子互斗，死伤无数，可是悲惨的很！” 龙王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作为神仙，消息自然比凡人灵通。 李元又长期隐居于山中，对外面的信息更是闭塞。 龙王提到此事，他的确很感兴趣。 蜀山大乱，妖魔为患，这不正是积攒功德的好机会么。 “不瞒龙王，贫道今日正为功德发愁呢。” 李元实话实说道，“小功德聊胜于无，慢慢积攒，要千年才可圆满！” “大功德可遇不可求，难啊！” 龙王立即明白了李元的想法，呵呵笑道：“蜀山动乱，便是一个好机会！” “所谓功德，都是在劫难中产生的。”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 “道长不如去蜀山走一趟，或许能大有收获！” 有了龙王这话，更坚定了李元的想法。 其实，哪怕龙王不来，没有蜀山之乱，他也打算下山入世。 不然一直躲在山上守株待兔，迟早把自己活活“饿”死。 第94章 无人城 半空中。 艳阳高照，葫芦如云一般飞过，在天地间自由遨游。 片刻，便从东方飞到了西方。 百姓们仰头而望，只见一个黑影从半空飘过，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还以为是一只巨大的飞鸟呢。 李元骑乘如意葫芦，离开翠岭山，往北飞了有八百里，渐渐感到了不对劲。 天地之间，飘着一股怪异的妖邪之气，越向北，越是严重。 好似已身入极妖之地。 李元暗暗警惕，不敢放松。 他居住的翠岭山往北一千多里，即是闻名于世的蜀山。 蜀山不止是一座山，而是蜀山大派的修行之地，山中的修仙者无数，且由来已久，甚至有修行了千年的老祖，隐居于蜀山之中。 蜀山最有名的，自然是斩妖除魔的门派大任。 历代蜀山弟子，皆在人间斩妖除邪，匡扶正道，留下了不少美谈。 正因此，在百姓心中，蜀山乃是一处圣地。 蜀山的弟子，更是人人敬仰。 如今，蜀山这几千年的修行大派却出了麻烦。 在蜀山上，有一座锁妖塔，其中关押着上千只厉害的妖魔，是几千年来，蜀山弟子们所收服的，个个都是为祸人间的大妖。 随便放出一只，足以在人间造成一场祸患了。 可锁妖塔倒塌，至少有数百只厉害的妖魔被放出，逃去人间，可想而知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说是千年难遇的大灾劫，一点不过分。 尽管离蜀山还有近千里的路程，李元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妖邪之气。 日落。 李元骑乘着如意葫芦，赶了一天路。 往前一看，终于看到了一座城镇，唤作“平阳城”。 李元收起葫芦，落在城门外，本想在城中稍作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可到了城内才发现不对劲，这偌大的一座城镇，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什么人。 人呢？ 这平阳城可不是一般的城镇，乃是四方交通要道，其中居住着数十万的百姓，平日里热闹得很，怎么今日仿若一座空城。 “妖邪之气！” 李元微微皱眉，他的感应何其敏锐，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城中妖气弥漫，不是一般的厉害。 一般的小妖，根本没有这般的架势。 咣！ 李元一脚踹开一家庭院的门，冲了进去，想看看有没有人。 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打开屋门，终于，在屋内发现了人影。 只不过不是活人，而是死尸。 屋内床上，躺着三具尸体，两大一小，明显是一家人，其尸体萎缩，干瘪，像是被吸干了血肉一般，只剩下皮包骨头，恐怖无比。 “这……” 李元微微皱眉，继续查看。 他觉得，如此恐怖的死状，明显不是人能弄出来的，加之妖气冲天，定有妖邪在此作乱。 咔嚓！ 李元正在细细探查四周时，忽听一阵怪异的声响传来。 扭头一看，床上那三具干尸竟齐刷刷坐了起来，长着只剩下骨头和牙齿的嘴巴，猛地向李元扑了过来。 明显，这干尸活了！ 李元自然不惧，瞬间拔出背后的铁剑，轻轻一挥。 剑气横扫而出，落在三具干尸身上，一眨眼就将其斩成了齑粉，没有任何难度。 整个房屋受到剑气冲击，也轰然倒塌下来。 李元念咒施决，脚下腾起一片云，而后飞天而起，冲出院子。 他接连查看了几户人家，发现都是同样的状况。 城中的百姓，家家户户，几乎都被妖邪吸成了干尸，没留下一个活口。 干尸遇到活人，便会忽然复活，成为继续杀人的怪物。 李元并未留手，果断将其斩灭。 他驾着云在城中兜了半圈，大概可以确认整个城镇的百姓，在一夜之间都已被吸成了干尸。 好家伙！ 这妖怪太厉害了。 怪不得他一进城，就感到妖气和怨气冲天。 仿佛踏入地狱一般。 如今的平阳城，可不就是一个地狱么。 “看来，是蜀山锁妖塔中的妖魔，逃到了此地！” “可怜这些百姓，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李元判断道。 能一夜之间吸干数十万的百姓，普通小妖怎么可能做到。 唯有修炼几千年的妖王，方可为之。 与蜀山之乱一联系，不难判断出真相。 李元叹口气，再次腾云而起，向北飞去，准备寻觅那妖邪的踪影，将其斩杀。 刚刚飞到平阳城的北城口，忽见地面上冒出一只巨大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砸来。 那手臂黑如墨，大如树，从地面之下忽地飞出，令李元也吓了一跳。 轰隆！ 巨大的手掌瞬间拍在城墙上，可怜那三丈多高的石墙，轰隆隆倒塌。 旋即，地面开裂，露出一个黑色的巨大脑袋，如一座小山，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