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猫》
01
“小姐,更衣了。”小厮道。
她口中的小姐肤若凝脂,整个人白得不可方物。
白得不可方物小姐叫作白芷。她是烨王的嫔后,天生妖媚,据说见了她的男子没有不动心的。
可是浔阳城中也传出这样的话,这个嫔后天性浪荡不堪,烨王被她整的五迷叁道,不理朝政。
于是连浔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嫔后是个“荡姬”。
那小厮似乎也不敢和白芷对视,给白芷穿完衣服,便要离开。只是白芷却挡住了她要退去的动作,似笑非笑道:
“你可是在怕我?”
小厮不答,白芷便用青葱的指尖抬起了她的头:
“直视我呀。”
小厮怯怯看了她眼。咦,怎么会有这么妖媚的人儿呢。白芷甚至都没有化妆,可是那面容丝毫没有瑕疵,睫毛很长,眼角勾成一道细细的纹,发出媚意,嘴巴樱红,自成一色。
当真是个倾城倾国的货色。
白芷放了她,小声道:
“无趣。”
小厮没有打扰她,便退了下去。
纵使她是个女子,也招架不住嫔后白芷的美色。
白芷穿上布鞋,直起身,向外走去。
众口铄金,浔阳城的嫔后是个荡姬。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她和烨王不过是兄妹罢了。
她是烨王父亲的孩子,那时候宣王还没死,微服私访的时候看上了白芷的母亲。
他不知道,白芷的母亲是妖。
后来白芷来找这个作为大王的兄长,没想到烨王却是很爽快地在宫中为她造出了一片天地。大王看她的目光并不淫邪,是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看的。
可是宫人以为,这个女子是被大王看上的货色。
不过那又如何,白芷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世人难过美人关,白芷好奇自己的哥哥为什么对她只有疼宠,包括哥哥见到她的第一眼,都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欲望。后来的日子里,她才知道,原来烨王的心是住着人的。
就算这个人再不出现,他也会为他的白月光腾出一片地方。
烨王对这个妹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白芷占了妖的二分之一血统,自然就体现在她的容貌上。她生得好,京城中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数不胜数,可她觉得没趣。
她还没遇到喜欢的人。自然成天跑出门外,寻找乐子。
因着白芷出众的外貌,若不事先易容,是很容易被别人打主意的。于是白芷最大的爱好就是女扮男装,出城游玩。
烨王提醒她很多次,不要出门,可她不听。
烨王觉得世道混乱,怕自己的妹妹出事。
此刻的香炉殿内,白芷双手一扯,自己身上的衣裙便从肩上滑落。
她在自己胸口围上了裹布,换上了男装。
白芷看着镜中的自己,依然避免不了一点女气,于是她拿起眉笔,把自己眉毛涂得浓重些。
她再照照,朝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挺了挺胸,唔,不算很明显,于是很满意地笑笑。
白芷的手中配着一把剑。那是她娘的遗物,她时刻都留在身边。
她一个旋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迩徊宫。
十六岁的白芷俨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她走出宫殿,看见前面墙上贴着告示,很多人都在围观。
于是她也去凑热闹。
告示上写,京城招兵,需要抵御突厥人,所以强征年轻力壮的男人。她听到身旁有很多人都在叹气,说茗国一日不如一日。
白芷个子较矮,站在人堆里极不显眼。她伸长了脖颈,心想:
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招兵的事情呢。
她又摇摇头。哥哥怎么想,怎么治国,和她关系不大。她何必杞人忧天。
想通了这点,她的脚步便更加轻快。
白芷往着“月馆”走去。
月馆实际上是秦楼楚馆,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但是白芷和那里的老板娘交情很好,并且她出手阔绰,于是别人也乐得在这个地方给她腾出来一块。
白芷到了那个地方,恰巧听见别人在谈论张寒致。
“张寒致?”她问。
“是呀。你是不知道,”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过来了,正是那妓院老鸨罗施洛:
“你不知道,张哥儿最近还来我们馆子抓人呢。”
“抓人?”白芷靠近了那罗施洛:
“罗姐姐,他抓谁呀?”
“你不知道吗?”罗施洛笑道:
“最近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一个‘掏心案’,都说是妖怪所为,圣上派张将军缉拿凶手。”
“原来如此。”白芷附和道:
“我还以为这张将军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不过只会捉个妖罢了。”
罗施洛是白芷的好姐妹,她不知道白芷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谁家的年轻少爷来寻个乐子。
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吵声。
罗施洛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挥了挥:
“这是做什么?”
她话音还没落,人们就给为首的男人让出了一条路。
“我记得这里有宵禁。”张寒致对罗施洛说道。
眼前的男人浑身有一股森然的冷寂气息。他穿着盔甲,脸上依稀还有一条剑伤,他昨天才班师回朝,今天就被皇上派来捉拿杀害女人的凶手。没有线索,只能封城。
张寒致身材高大精实,只是那眼神却同古井一般无波。
白芷漫不经心地朝楼下看,竟和张寒致的目光相对。
但是只是一瞬,张寒致便收回了目光。
“你这里不能再让陌生人进来。”
“呦。”罗施洛看见美男子总想撩人家两下,这毛病多年没改:
“张哥儿不让人做生意了这是?”
可是张寒致却没有看她,而是走到了白芷面前:
“这位小哥看起来眼生,带回去审问。”
罗施洛的眼神惊慌:
“这可不行——”
可是白芷却笑了:
“无碍的,罗姐。这位将军好生英武,”她葱白的手指轻拂过他的下巴:
“让人心生膜拜。”
……
张寒致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
白芷却娇娇笑着,跟着张寒致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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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嫔后竟然有如此爱好。”坐在回京城的马车里,张寒致面无表情道。
白芷看了他眼:
“张将军。”
她吐字倒是字腔正圆,没了在秦楼楚馆的吴侬软语。
张寒致觉得她做作,这女人,人前人后倒是两幅面孔。但她到底是嫔后,位置在他之上。
于是他不发一言。
“那张将军有什么爱好呢?”
她问道,尾音上翘,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挠着别人的心。
但张寒致不是别人。
他年方二九,却像老僧入定。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
实话说,他对这位嫔后了解甚少。
他带兵作战已有两年,昨日才回京,便听说圣上的身旁多了个女人。昨日不过粗粗打了个照面,这女人今天竟敢易容去妓院。
马车快要行驶到宫内,张寒致忽然道:
“最近京城很不安定,嫔后还是少出门为妙。”
她抬起头,刚抬起来的脚落了回去,反而靠近了张寒致一分:
“将军是在担心我吗?”
马车忽然被一颗石子硌到,颠簸了下。
她抓住张寒致的手臂,将军戴着盔甲,下意识地把她揽了过来。
天方夜谭。
张寒致没有与人闲聊的意思,几乎在同时确认马车已经停了,便抬起身子自顾自下了车,却没看到身后的女子眯缝着眼打量着他。
刚才他揽过她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身子也是纹丝不动的,他的眼睛亦毫无波澜。
有趣。
*
白芷回了自己房里,对着镜子把衣服脱掉,留下一具洁白曼妙的身体。
她换上了狐尾单衣,侍婢流月走过来道:
“小姐,用膳吗?”
她甩了下手,现在没什么心情用膳。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想着的却是方才见过的张将军。
她从小生在妖境,虽是花容月貌,可这漂亮的容貌也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
她妖力不强,有人类一半的血统,却长着一张天妒人怨的脸,备受妖精们的歧视。
小妖们欺负她、辱骂她。她们总会说她的脸生得难看,要毁了她的那张脸。
后来母亲去世,死前让她去找自己的生父,母亲以为她的生父还活着。
可是母亲到死都不知道,宣王也死了。
她的至亲只剩当朝的那个无心朝政的皇帝,陈未?。
白芷从小也算在母亲的庇佑下长大,母亲是个很善良的狐猫妖,她从不吃人,一心只想得道成仙。
白芷曾经见过形形色色的妖精,那些妖精中也有男妖,个个生得妖孽非凡,并且男妖也以食女子阴气为生。
张寒致是她来到陈未?身边见到的第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昨日他班师回朝,她在朝堂上远远一瞥,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不凡的男子。或是因为他那张刚毅的脸,或许是因为他那古井无波的眼。
“流月。”她忽然道。
侍婢流月是一只小狐妖,她的同类。流月比她出来闯荡人间的时候早,她懂得的事情也要比白芷更多。
“在。”
“你对张寒致了解多少?”
流月穿着素色褶裙,张了张口,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张将军这几年在西南抵御外敌,不常回京。只知王上对他信任非常。”
“他家中可有女眷?”
“无。”
她看着流月的表情,她好像是有些话想说而未说:
“你可是听说过什么?”
流月想了想,道:
“这将军十战十胜,英勇非常,似是命中注定。”
“什么命中注定?”
“奴婢偶然听过一个道士讲,空中不能同时并存两颗阳星,这将军似是其中一颗。”
“你是说,他威胁到了哥哥?”
流月掩下头颅:
“流月不敢乱说。”
——
1.年方二九是18岁,此文开篇私设女主16,男主18
2.陈未?,?(yǎn)
3.这本书想冲个新书榜,给珠子砸我吧。来po站半年写了叁本书都没什么水花,可能是我从来不求珠子的缘故,或者是文笔太烂题材不好看,我也从没看见有人推我的文。
但我不会因为读者喜欢看什么故事我就写什么,我只写我想写的。
这本要是还没水花的话以后可能不会轻易开文了,我回去就把自己关小黑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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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白芷却是轻轻笑了:
“你还怕我说出去不成?说来听听。”
流月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一副小女孩的模样。
白芷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笑道:
“什么阳星灾星,都是迷信罢了。我出生的时候还有人说我祸国殃民,我也没觉得我哪里影响了国事。”
她盯着流月素白的脸蛋:
“我是说,除了我这张脸。”
得,她也知道自己长得祸国殃民么。
流月看着白芷的背影,她的发髻?鬌,上面别了一枚玉钗。流月知道那是陈未?送给她的,那些进贡来的洋人的玩意儿,都进了白芷的屋里。
她实在是命好。
“小姐是要去哪儿?”
白芷回过头,对她盈盈一笑:
“去哥哥那。”
流月被她的笑容晃得有点迷了眼。
白芷从前其实是很少笑的。两年前她衣着破烂地来到皇宫找皇兄,其实她也不相信自己竟然有皇族血脉,在妖界她是最为低贱的存在。别人看她那副模样,连宫都不让她进。
若不是她变成了一只猫,可能都近不了皇兄的身。
不过变成狐猫也意味着当她恢复人身的时候身旁必须备好衣服,十分麻烦。
但也就只有皇兄,待她温和,这两年里她甚至都被养的有了自己的小性儿。
她步步生莲花地走出迩徊宫,像只小兔子。
“小姐……”
流月看着她的背影,喃喃着,直到眼底的光都灭了。
流月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月亮,似是想到了什么,抹了抹眼。
快中秋了。
*
白芷从陈未?那里回来的时候,一脸怒气。
流月原本在准备茶点,看到她气鼓鼓的表情多问了一嘴:
“小姐,怎么了?”
白芷接过她端来的茶水道:
“张寒致这个狗东西,把我今日去月馆的事告诉皇兄了!”
她顺手抓了几块糕点:
“唔,一天没有吃东西,好饿。”
流月默了默:
“最近城内确实不大太平,小姐还是以自身平安为重。”
“知道啦。”白芷道,明显心不在焉。
她用过晚膳,洗手过后把自己单衣脱掉,一副洁白如玉的身体顷刻间便幻化成了只狐猫。
白芷其实有个癖好,她不喜欢以人身示人,经常化成一只小狐猫,在朝堂上蹦蹦跳跳。人们都以为这只小狐猫是她的宠物,谁知是嫔后本人。
这狐猫既像狐狸,又像猫。
她洁白的毛发,像是西域的波斯猫,可是眼睛和她本身的瞳色无异,是黑色的。
她的耳朵和狐狸一般。倒不是长了九条尾巴,而是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在末端分了九个岔。
作为一只小狐猫,她便能够在夜晚行动,这样谁也不会发现她就是当朝的嫔后。
白芷慵懒地跳在了毛毯上,她闭上了眼,轻轻摇了摇尾巴尖。
还是不穿裹布最舒服。
只是她的惬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本来在闭目养神,忽地听到门口传来响动。这么晚了能是谁到她的宫中来呢?
她以为是皇兄来找她道歉了,他方才给她说了一顿。直到听见那人低沉的声音:
“嫔后在哪?”
……
不是吧?
白芷睁开眼睛,看见了张寒致。
他还是刚才的那身装扮,腰后配了把剑。
时刻戴着盔甲不累吗?
——
1.?鬌(wǒ duǒ):形容发髻美好。
04
屋内燃着几只明烛,但是里面只有侍婢流月一人。
透过或明或暗的屋内,他的目光竟没有落在流月身上,而是先落在毯子上的白芷身上。
白芷向他抛媚眼,却见张寒致重复道:
“嫔后在哪?”
……
流月眼观鼻,鼻观心。不知为何,她偷看了眼张寒致的佩剑,道:
“嫔后方才出门了。”
她不知道张寒致有没有信,总之,张寒致走到了白芷面前,却把她提了起来:
“这只猫长得倒是与众不同。”
白芷的尾巴翘了起来,掩住自己的私密处。她的鼻子很灵,闻到了张寒致身上的麝香味和男人味。
张将军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十七八岁的少年确实也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身上的味道也让人迷恋。她嗅了几口便被张寒致放了下来,听见他道:
“出门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白芷一下子就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不信任。
流月指着门外,为保他相信只得道:
“是啊,嫔后刚离开不久,将军没碰见吗?”
……
张寒致倒没说话,围着她的屋子走来走去,目光放肆地打量她屋内的配置。
哪知张寒致忽然看到了白芷的亵衣亵裤。
他把她的亵裤提了起来,白芷心头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香蕉你个巴拉的死色狼!
不过张寒致没有偷摸女人衣服的癖好,他只是碰了一下,确认是什么东西后忽然又道:
“走了?”
白芷的心提了起来,她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爬到张寒致的脚下,轻轻蹭着他的裤腿。
张寒致不以为然道:
“嫔后去了哪,自然没必要告诉臣。只是最近城中案子实在猖狂,任何一个角落都要搜到。也是为嫔后的安危着想,所以此次前来有失礼之处。臣有王上的令牌,或许打扰到嫔后,还请谅解。”
他没有理会脚底下的那只猫,又随便看了看,似乎没发现什么,便离开了。
那猫乖乖坐在地上,随着那个男人离开,耳朵也由竖起来变成了正常形态。
这个张寒致。
他走后,白芷和流月面面相觑。
白芷跳到自己亵衣亵裤旁舔着身上的毛发。流月道:
“小姐,将军是不是在怀疑什么啊?”
她不耐烦地摇了下尾巴。
这张寒致还真是个麻烦。女人的宫也敢进,也不怕她到头来毁他的名声。
白芷没说话。流月攥着自己的手,看起来却是忧心忡忡:
“小姐……”
白芷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是她不愉快的征兆。
哥哥对张寒致还真是信任。
她不知道张寒致有什么来历,妃嫔的宫殿可以随意进出,这权力也定是哥哥准许的。她的蠢哥哥,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
白芷打了个哈欠,有点闷闷不乐。
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从小就长得美貌,任何人见到她都不得不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她还未及笄的时候,就有小妖向她提亲。
若不是娘亲看出了那些妖怪的图谋不轨,图的都是她的身子之外,她可能早就嫁人了。
到了人界里,在哥哥身边,那些流言蜚语也都传的很开。
朝中老臣说她是祸害,祸国殃民,使得圣上不理朝政,白芷也只是哈哈一笑罢了。
皇兄拿她当挡箭牌,这些年却喜欢一个异族女子。那异族女子不是别人,还是突厥人!可怜她白小芷,还是处子之身,被别人骂是妖艳贱货却装作若无其事。
然后这个将军呢,这个将军也不像个男人。
他和别的男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把头埋在了毯子里。
别人看到她,都要行礼的!这个将军从来不行礼也就罢了,对她还处处显露嫌弃,擅闯闺阁。
天杀的张寒致。
05
白芷睡了不太安稳的一觉。
梦里都是那个男人的模样,他尖锐的盔甲化成了一头怪兽,要把她吃掉。
他粗粝的大手把她掣住,然后喊道:
“你这只妖!”
翌日醒来,她才反应过来有早朝。
平日里陈未?上朝的时候,她就变成一只狐猫跟在他的后面,这日也不例外。
众人皆知嫔后宫中养了只长得像狐狸的猫,皇帝喜爱得紧。
之前张寒致在边疆作战几年,白芷从未见过他上朝时的模样,她猜到他也会来,此时此刻她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反正他们看不到她的人身,能奈她何。
白芷寻了个安静的角落趴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寒致。
他今日换上了朝服,但任谁也不能抹去英武的气概。妖类成年比人类成年要早,她小小年纪看着他说话的样子竟然有点动情……
白芷摇了摇尾巴,大胆地走到张寒致的脚下。
这几年朝中大臣习惯了上朝会有这么只小东西存在,张寒致却没见过。
他垂头,与她的目光相对。
皇上似是轻咳了一声,他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向圣上汇报边疆的情况,拿出了一份奏折。
白芷想起来昨天他捏着自己亵裤的样子,锋利的爪子勾住了他的袍子。
然后她抬起头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张寒致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愣了一下,白芷收回爪子原地坐着等他,他送去奏折后退到了原来的位置,白芷抬起头,看见他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长得真是好看。
不是圆润秀气的好看,而是硬朗俊逸的好看。
她对气味儿很敏感,一下子就闻出来了他的味道,是昨天那种熟悉的麝香,竟然还有点好闻。
不过还没等她想什么的时候,那双靴子便离开了她的视线。
白芷听见旁的一个朝臣笑道:
“这个小狸奴挺喜欢你。”
张寒致不置可否,下了朝之后却还没走,看起来他和圣上有些话要说。
他一个眼神也没赏给她。
白芷有些生气,她也说不出来气什么,大概在气所有人都对嫔后毕恭毕敬的时候,只有这个张寒致,目中无人,自大妄为,还碰她的亵裤。
陈未?看到张寒致立在那里,似乎并不惊讶。
张寒致矮下身子:
“陛下,臣有要事相告。”
陈未?颔首,白芷悄悄地贴墙走过去,想要偷听,但却被张寒致看了一眼。
很奇怪,那不是看向动物的眼神。
但是白芷并没有退缩,没想到她听见张寒致道:
“陛下,是陛下托臣办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她能看出来,哥哥的神色立刻就变得很快活:
“是吗?那她——”
“臣想单独和陛下谈。”张寒致又道。
如果说,刚才白芷觉得张寒致不认识她的话,此刻她一定不会这么觉得。他的目光遥遥落了过来,但是确实是看着她的。
陈未?此时很明显兴奋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请张寒致到自己的书斋去聊,去的时候还把门关上了——
呸!
白芷烦躁地用柱子磨爪,这个杀千刀的张寒致!
06
她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总之陈未?和张寒致聊完之后便来迩徊宫找她,此时她恢复了人身,正坐在椅子上对镜贴花黄。
流月说陛下驾到她也没有行礼,反正哥哥看重的也不是这些繁文缛节。
陈未?确实在她面前从不看重这些。他笑着走了过来,对她道:
“妹妹,皇兄找到她了。”
白芷知道陈未?心里始终有个白月光,那个白月光的名字也很白月光,叫什么雪莲,她见都没见过,所以只能“哦”一声。
陈未?似乎没察觉出来妹妹失落的情绪,他想跟白芷说些什么,却见白芷也不搭理他,立刻哄道:
“我的好妹妹,你今儿是怎么了?”
白芷想到张寒致那张欠揍的脸,还想到他和她不过见了两面就威胁她不要乱跑,莫名有些气愤:
“皇兄,张寒致和你说什么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陈未?道:
“雪莲她……”
“掏心案有下落了?”她突然问道。
说起这个,陈未?的身子仿佛被抽光了力气。
他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帘帐处微微动了一下。
白芷回头,却没看见人。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
“哥哥和张寒致聊了这么久,应该不止说了雪莲的事吧。”
陈未?抿唇不语,白芷何时见过无话不说的哥哥这副模样,半开玩笑道:
“他莫不是怀疑我?”
他点点头。
白芷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惊讶。她又坐了下来,看着镜子中光彩照人的自己。
“他猜到那只猫就是你的原身。”陈未?道:
“昨日你在房中化了原形,张将军派人在迩徊宫附近盯梢,没有看到你的行踪。而你总跟着张寒致,他一下子就猜到了那只猫是你。”
白芷愤愤道:
“他不要太多管闲事!昨日他去我的宫中碰我的东西,我都还没找他算账,竟还监视我!哥!你得替我做主!”
说起查宫的事情,陈未?才正色起来,他认真道:
“阿芷,这几天你都不要再出宫了。”
“为何?”
陈未?环顾四周,低声道:
“前天死的那个女人,是苏国师的夫人。”
“凶手开始杀女人了。之前他只杀壮丁。”
“可是——”白芷知道苏国师家对陈家有恩,是忠臣一脉:
“这凶手为什么只杀苏家人呢?”
“阿芷。”陈未?叹了口气:
“你知道苏国师是做什么的吗?”
——是了。
苏国师一家人都是捉妖天师。
“阿芷。”他的目光里带有对妹妹的担忧:
“这凶手残暴非常,定是妖类。张将军手中有把神剑,可以降妖除魔,我朝除了他,就没有护着茗国的人了。”
“神剑?”白芷讶异道:
“张寒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未?却没有和她解释的兴致,只道:
“说来话长。”
“这就是你信任他的原因。”白芷的语气酸溜溜的:
“皇兄,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她原本以为陈未?会支持她跟着降妖除魔,没想到他却皱着眉头道:
“阿芷,不要胡闹。”
白芷是认真的,她兴冲冲地把自己房中的佩剑拿出来给他看:
“皇兄你看,这是娘亲给我的一把剑,我也有剑,我就用它守着你的江山。”
陈未?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朕不需要阿芷做什么,阿芷平安就好了。”
白芷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泄气了。
“可是张将军知道我是妖,他以为那几个人都是我杀的。”
“不会。”陈未?道:
“他不会胆敢怀疑你的。”
“那哥哥为什么不怀疑我呢?”
白芷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我可是妖呢。”
陈未?弹了她一记爆栗: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妖。”
……
是了。
大概是血浓于水的关系,无论白芷做出多出格的事情,朝中多少人说她是个荡姬,朝外多少人说她是荡妇,她的哥哥却始终相信她。
她眨眨眼睛,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轻声道:
“皇兄,你怎么这么好。”
陈未?言笑晏晏,其实他哪里敢说,他心上的那个女子,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眉眼间也有着她的神韵。
何况她又是他的亲妹妹。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叹道:
“好了,朕走了。”
——
珠子想冲榜,目标不高,周榜前叁。
所以有珠子都砸我吧。让我不再糊。
07
陈未?不让她胡闹,可他不知道晚上她便缩成了一只猫,从宫墙上跳了下去。
她梳理了一下毛发,便向着街巷爬去。
在她离开后,斑驳的月影里,一只狐狸尾巴恰巧溜了过去。
她没有看见。
白芷向着案发现场走去。
朝中有个国师,姓苏,他家里大部分人都死于非命,苏家显然是案发地的根源。
这茗国地理街道被她摸索了个遍,白芷熟悉地跳上了房顶,脑子却越来越晕。
唔。
她知道这个地方定是被人贴了驱妖的咒符,趁着清醒她得赶快离开这里。
哪知这房梁有个洞,她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扑通”一声,白芷连猫带毛栽进了屋子里。
屋内,男人坐在椅子上,听见了动静抬起了眉。
白芷摔得晕晕乎乎,与他目光相对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了。
谁知道张寒致怎么出现在这里啊!
他晚上不睡在自己的家,呆在苏国师的家做什么?
白芷的九条命剩了八条,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却突然被他抓住。
救命!
白芷的尾巴不耐烦地摇来摇去,她听见门外有侍卫道: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寒致盯着她:
“无碍。”
“今天就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
“休沐吧。”
白芷哈了他几下,张寒致突然笑了:
“嫔后这半夜不呆在宫中,到处乱跑做什么。”他边说边放了手,白芷的脑子更晕了,好像有个不受控制的大手在搅拌她的脑浆,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扑向窗户,发现窗户关的很严。她不耐烦地趴在窗边,瞪着张寒致。
唔。
骨骼好像在分崩离析,她近乎无法思考,一不留神又回到了张寒致的怀里。
张寒致把她抱在床上:
“别跑。”他道:
“跑只会加深你的痛苦。”
她终于无法忍受,脑子里的一根弦好像崩断了,这屋子里一定有什么能够控制她的东西。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人形,她什么都没穿,就这样暴露在张寒致这个死男人的面前。
不过张寒致似乎猜到会发生什么,他没有看她。
白芷忍受不住地哭出来,这是十六年来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看光了身子。
她觉得屈辱。
白芷抱着一条被子:
“你是个变态!”
张寒致这次终于肯把目光移到她身上了:
“在下不会对嫔后做什么,嫔后大可放心。”
她的双手护在胸前,张寒致走到她的面前。眼前的女人肌肤胜雪,皓齿朱唇。
他的头慢慢垂了下来,白芷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反抗,却被他忽地握住手腕。
“破了。”他说。
白芷方才从梁上坠下来,擦破了手腕。张寒致看着她葱白的手,对她道:
“嫔后在这里稍等片刻。”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回来时手上捏着一个瓷瓶:
“这是膏药。”他解释道。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他把瓶子递给了她:
“给。”
白芷接过瓶子,并没有看他。
被子挡在她的胸前,她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他实在太过君子,白芷压抑住胸口的一抹疑问,乖顺地抹在了手上。
她抹完把药膏递给了张寒致,然后她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那些人。”
张将军闭口不言。
“罢了。”白芷有些失望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妖,一定不会放过我。”
张寒致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这才抬起头打量她:
“在下从来只拿证据说事。”
他去了隔壁,不一会儿拿来了一件薄衣,那薄衣由布绢制成,并不算太金贵。
白芷接过他的衣服,一双眼有点惧怕地看着他。
张寒致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他大概身长八尺有余,但是也许常年在外作战的缘故,他的英俊添了几分野性。他是不苟言笑的,时时刻刻都戴着盔甲,能够一眼看出她是个妖。
“我换衣服,你能不能出去。”她道。
“在下不会偷看嫔后的。”张寒致道:
“何况保护嫔后的安全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罢了。
白芷微微咬着嘴唇,拿被子挡住他的视线,在被子后面把他的衣服穿上:
“你这里有符咒。”
张寒致不置可否。
“把符咒拿走。”
她娇声道。
张寒致看了她一眼,然后道:
“已经拿走了。”
那捉妖的符咒让她现出了人身,可见她并不是完全的妖类,大概是半人半妖。咒符被他移到了其余的屋子,因着除妖的符对她的影响太大,他还有事情问她。
白芷穿上了张寒致的衣服,从被子里走出来,抬起一双明眸看着他。他却忽然问道:
“八月初八那天,嫔后在哪?”
08
八月初八?
她自然呆在宫中啊,但是,就是那会儿张寒致才刚回来,翌日就给她在妓院里抓了个正着。
他们面面相觑。
张寒致盯着女人如水一样的眸子,她的瞳仁清澈见底。
张寒致没说话,直到白芷打破了夜的寂静:
“你的衣服好粗糙呀。”
她身娇肉贵,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哥哥又宠她,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嫔后若是不乱出门,自然也不会穿在下的衣服。”
白芷仰起头瞪着他,以为他不善言辞,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她坐在床上:
“我还不走了。”
张寒致颔首:
“嫔后自便。”
……
这个坏男人!
哄她一下这么难吗?
白芷哼了一声:
“我今晚不回去,明儿回宫便说你轻薄了我,哥哥定不会饶你。”
他倒是不置可否,只是片刻后道:
“这是凶宅,嫔后若是不怕也可,在下先行告退。”
白芷:???
她连忙挡在张寒致的面前:
“这是凶宅,那你怎么住在这里?”
“查案。”
“那我也要和你一块查案。”
她明显是胡闹,张寒致看了她眼,走出门去了。
白芷跟在他身后,却被隔壁的咒符所影响,那咒符把她困在了这里。
……
“混蛋!”
白芷气极,砰砰敲着门,外面的人却安之若素。
别看白芷是只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遇到凶残的非善类,她也是害怕的。她有点妖术,但毕竟还有一半人类的血统,所以她能被那咒符镇住,但她也怕鬼。
白芷缩到了角落里,她看见窗户边有一块黑影,吓得心惊胆战。
但她定睛一瞧,这不就是张寒致吗?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合着他没走装鬼吓她呢!
她捶着窗户:
“你给我进来!”
但是张寒致却没有看她。
“张寒致!”
白芷又道:
“你amp;*%¥%……”
她看着张寒致弯下了腰。
他从地上捻起了什么东西,微眯着眼打量。
“张寒致!”
他这时才像终于注意到她在喊他。
他从正厅走进来,把在外面锁死的门打开,不等她说什么便道:
“跟我来。”
他带她走到一盏昏黄的油灯下,他的手指间捻着的是一缕毛发。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发吗?”
哦,原来是有求于她。
白芷勉为其难地抬头,这根毛发是褐色的,不是她的毛发,她是白色。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是从房梁摔下来的,毛发不可能在屋外。
那它便是其他动物的毛发了。
“不知道。”她耸耸肩:
“反正不是我。”她顿了顿:
“可能是别的猫吧。”
“你认真些。”
他的语气仿佛是训斥不听话的学生,白芷第一次看见张寒致有些发怒的征兆,忙道:
“唔,也许不是猫,是狐?”
她瞎猜的。
狐狸的毛色比较深,这一带的猫她见过,没几只身上有褐色。
张寒致陷入了沉思。他未发一言,再次从她面前离开。
*
白芷跟在他后面。
“将军这么晚还在查案呀。”她道:
“将军这又是想要去哪?”
张寒致的步伐很快,也没有因为她是女人就怜香惜玉。
这么晚了,宫墙一定都锁上了,宫殿是回不去了,白芷也只能跟着他。
她不想回到那处死了人的凶宅。
白芷找话题和张寒致闲聊:
“张将军这几年带兵打仗不是吗?家中有几房妻妾?圣上一定没少给将军封赏吧,既然如此——”
咚。
她撞在了他的背上。
这人的脊背怎么都那么坚硬,和一堵墙似的。
“怎么了?”
张寒致的瞳仁放大,忽地抓住白芷的手臂:
“不要出声。”
09
“听。”
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芷的夜视能力很强,看到了——
“那不过是一只蜥。”
她颇为扫兴道。
张寒致却依然没有说话,他微眯着眼睛。他的耳朵辨别出了声音,是从远处的树下掠过的。
“在那边。”他的声音低沉: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白芷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模糊之间确实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她刚才的注意力在蜥蜴身上,所以没有看清。
“不知道。”
张寒致向那棵树下走着,白芷无法只得跟了过去。
他矮下身子察看着什么,一时间二人静默无言。
他向左看去。
那是通往宫中的路。
*
“所以我跟了他一晚上,他什么都没说,我还被他差点看光了身子。”
白芷向陈未?抱怨道:
“哥,他欺负我。”
陈未?却在思考些什么。
白芷本来以为陈未?能替她说话,哪想到他道:
“我告诉过他,你是我的妹妹。”
白芷:???
“那他还天天嫔后嫔后叫着,叫的可顺口了,什么‘在下不会对嫔后做什么’,‘嫔后不怕的话在下就告退了’!”
陈未?却看着提到张寒致时一脸气愤的白芷,他竟然显得异常平静。
“阿芷,你可是喜欢他?”
……
白芷忽然噎住了。
“阿芷。”陈未?的目光第一次夹杂了些许怜悯:
“他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
“哼,谁喜欢他了?”白芷不悦道:
“他就是个老古董……”
“确实。”陈未?道:
“他是出家人。”
……
白芷的表情第一次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不是……将军……他……怎么会是……?”
陈未?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最近我可能不在宫中,所以朝政由他代劳。为表忠心,他班师回朝那日便去了寺庙求了签,现在已是佛门中人。”
白芷呆呆地看着他。
“阿芷。”陈未?道:
“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
白芷的心忽然变得很乱,它砰砰跳着,昭示着主人情绪的不安。
“皇兄。”她抿了下唇,轻声问道:
“若是——”
“道人若是破戒,果报便会来临。”陈未?道:
“他比我更适合当这茗国的皇帝,因着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个心智坚定、做事沉稳之人。
“我无心于朝政,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不再使先人诟病,以告慰死去亲人的在天之灵。阿芷,”他缓缓道:
“皇兄过一阵子便会离开浔阳城。”
“皇兄可是要去寻那个女子?”
陈未?不置可否。
“皇兄。”她干巴巴道:
“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吗?为何你就这么信任一个外姓人?”
陈未?没说话,之后便叹口气:
“这朝中只有这一个将军有这般的魄力……”
“胡说!”白芷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话:
“哥哥还有旁系叔父,哥哥膝下并无子嗣,为何不诞下个孩子?这宫中好多嫔妃都想承恩宠……”
“白芷。”
陈未?此刻身子发出一种寒意,白芷明白,她逾矩了。
“你已及笄,我想是时候给你谋个夫婿了。”
“我不要。”她立刻背过身子道:
“何况我现在是你的嫔后。”
“我现在觉得‘嫔后’这二字颇为难听。”他慢条斯理道:
“若是废黜掉,也应了朝中老臣们的心思。”
白芷的脚步被原地钉住,她仿佛确定陈未?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皇兄……”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听话。”
“那杀人的妖还没有正法,你不要再给将军添乱。”
“我离开之前,会把你休掉,这样阿芷若是喜欢谁就和张寒致说,让他给你说媒。”
10
白芷垂着头,坐在香炉殿里,闷闷不乐。
她对着镜子折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一颗一颗种子尽数落在了梳妆台上。
哥哥已经启程了,临走的时候把朝中的大小事务委托给了张寒致,想来张寒致确实是天空中两颗阳星中的一颗,生来就有帝王之相。
那些老臣们都很拥戴他,大概因为他生得相貌堂堂,并且忠于茗国,对着全天下人发誓自己不会娶妻生子。
想着想着白芷又想笑,自己这是担忧什么呢。
趁着自己还没有真正爱上他,快点远离他吧。
可是镜子里的美人怎么也笑不出来。白芷从小长到成年,也不是没有见过别的男子,只是没有一个像他那般,使自己魂牵梦萦。
她喜欢他,是因为他那张龙眉凤目的脸?
显然也不见得。
白芷折了狗尾巴草的茎,直起身子来。
她随手拿了篦子,解开套在头发上的绳子,如瀑的长发垂落下来,她又叫流月,唤了几声没看见人,于是自己梳头发。
她的头发颜色其实不是很深,大概因为她本人白的发光,所以发色也有点天生的褐。
她拿了紫青色的绶带随意在后面扎了一层,套了一件襦裙,便向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她一人在后花园转了几圈,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将军查房也不打一声招呼。”
她和她的侍女说话,白芷侧耳倾听,却被对方看见:
“娘娘万福。”
万福万福万福,一天天白芷听的耳朵都磨起茧子了。
何况哥哥又不在,她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
“别叫我娘娘。”她道。
那人讶异地看着她,温柔道:
“娘娘想必与圣上有什么龃龉未曾说开罢。”
白芷停下了脚步,倒是认真瞧她。
说话的人是贵妃,蔺兰。
她其实也是可怜。白芷听说她其实是大家闺秀,却因着哥哥陈未?爱着别的女子,她被册封成贵妃,可是却未诞下一子半女。
在宫中,这些妃嫔的命都由人不由己。
白芷挑起眉,走到蔺兰身旁,却问了另一件事:
“兰姐姐方才所说的查房,可是张将军?”白芷甜甜问道。
“是。”蔺兰道:
“张将军好像是来查案,到了我院的时候我还未有准备。”
“是吗?”白芷微微一笑:
“我也是呢。前些日子张将军来也是不知礼数,未曾通报,烦人得很。”
这蔺兰虽是贵妃,但是她却似乎并不嫉妒嫔后白芷。
虽然众人皆知烨王疼宠白芷,但是蔺兰在这宫里从来都十分安分。
大抵烨王也看中了她的温淑贤良。
蔺兰侧目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谁能不被她的美貌所惑呢?生得和个妖精一般,面貌无瑕,就算是生起气来也是美艳动人,在路上和她抱怨一番,也是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心知比不上。
白芷再和她说了几句有的没的,便互相道别了。
这个张寒致,不仅查她的宫,连其他的妃嫔也不放过。
他不会对某个妃嫔有意吧?
不过白芷转念一想,怎么可能。
他张寒致是出家人,出家人是要受戒的。
再说了,他张寒致喜欢谁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巴不得他破戒。
11
想明白这一点,白芷倒是心情顺畅了一些。
她发现,说张寒致的坏话能使自己身心舒畅。
那以后要经常说、偷偷说。
白芷和那贵妃说完话后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两个小侍卫穿得倒是朴素,拦住了她的去路。
正巧心里的邪火无处发泄,她便对那侍卫道:
“让开。”
侍卫们怎么会听她的话,他们都经过皇家御林军的培训,眼观鼻,鼻观心,岿然不动。
老实说,这两个小侍卫是陈未?离宫后张寒致派的人,他们没有见过白芷,何况白芷出门只随意穿了件襦裙,他们便以为是后宫哪个普通的女子,更不给她开门。
“你们拦我?”白芷气极:
“皇兄在这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忤逆我的意思。”
皇兄?
这女人莫不是脑子被门挤了,皇上哪来的妹妹。
也怪陈未?走得急,没公开她的身份,只嘱咐张寒致好好待她。
“你们不认得我?我,叫,白,芷,白芷的白,白芷的芷,你们可认得?”
原来这人是臭名昭着的嫔后,圣上前天还把她休弃掉了。
那更没有理由善待她。
白芷瞪着眼睛,蛾眉皓齿里皆是愤愤不平。
她的身子贴到了一个侍卫的面前,鼻梁对着鼻梁,那个侍卫倒还依然无动于衷,不动如山。
有意思。
张寒致手下的侍卫和他本人真是一个德性,白芷怀疑天塌下来他们还会保持同一个姿势。
皇兄先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些侍卫哪个不是毕恭毕敬,每个都恭敬道“嫔后今儿是要去哪儿玩?”“早点回来”“给嫔后留门”,这下可好,当她不存在呢!
白芷碰了一鼻子灰,决定向张寒致要个说法,哪知她还没有要到,一双大手便把她从小侍卫身边拉开:
“嫔后这是干什么。”
张寒致练过轻功,走路也是悄无声息的,像鬼一样,吓人。
这是这些天她第一次遇见他。
白芷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心头依然小鹿乱撞,于是低头道:
“我想出门。”
他好像轻轻叹了一声:
“凶手还没有绳之以法……”
“那就抓到他啊!”白芷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往后跳了跳,离开他的大手:
“你也知道浔阳城内不安定,这些天连只妖怪毛都没看到,张将军还妄图捉妖!”
……
白芷说完话就想跑,奈何张寒致却道:
“臣恰巧有事情要和嫔后讲。”
欸?
她抬起头,被吸进他漆黑的瞳仁里。
她的脚不自觉地跟随着他,直到来到了太和殿前。
张寒致代理朝政,穿着相比从前略有不同,起码他不再佩戴那沉重的盔甲。
他穿了一件暗紫色的绨袍,身姿笔挺、玉树临风。
“何……何事?”白芷中气不足,不知道为何,单独和他相处,即使不看他的眼睛,心头还是在跳。
“自然是关于案子的事。”张寒致道:
“不知嫔后可不可以配合臣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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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白芷心事重重地回了香炉殿。
她脑袋里是张寒致对她说过的话,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无怪他会怀疑到她。
只是……
怎么会是她?
白芷看到案几上摆放的茶点,头一次没了食欲。
张寒致的原话是:
“嫔后的婢女,可也是妖?”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白芷点了点头,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他莫不是怀疑——
“少安毋躁。”张寒致道:
“臣也只是猜想而已。”
他向她问了流月的家庭情况,白芷这时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一概不知。张寒致倒也没急,不疾不徐道:
“嫔后的睡眠质量相比从前如何?”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个,不过还是诚实道:
“是比从前好了许多。”
张寒致微微颔首,在她的身旁耳语几句,白芷机械地点点头,他便满意地离开。
屋内萦绕着茶香。
茗国以茶着名,从白芷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她的娘亲也是个热爱山川草木之人。
白芷却忽然想起了流月。
她是两年前遇见流月的。
那个时候白芷来京城寻亲,因为她长得冶艳,险些被骗去了青楼。
是流月救了她。她帮助她寻亲,找到了陈未?。白芷非常感动,于是这两年,她始终跟在白芷身边。
她虽以侍婢的名义跟在她身后,但平日里白芷又给了她极大的自由。白芷从不过问流月的去向,她的月俸也比一般的侍婢高得多。
流月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个长相灵秀的小妖狐。白芷想起她平日的浅淡笑意与低眉顺眼,内心便是一阵难受。
张寒致末了还递给她一个小盒子,他说里面是皇兄临行时托他送给她的一只钏子。
白芷把它佩戴在了手腕上。
如果皇兄在就好了。
如果皇兄在,她便能和皇兄说说自己心底的想法,而现在宫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无。
屏风处有一个身影,影影绰绰。
是流月。
她从屏风后露出头,浅浅笑道:
“小姐回来啦。”
白芷对她回以微笑,她笑得有些勉强——
她还没做好准备怎么面对流月。
哪知流月是个会看眼色的: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芷目光淡漠地摇摇头,转念又有些后悔,这么装模作样干什么,难道此刻不应该趁势和她亲热么。
万幸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找理由问道:
“外面人在干什么?”
提起这个,流月倒是眉飞色舞起来:
“在做月饼!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呀!”
对了,后天便是中秋。
白芷这才想到。
可是人们都说,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的皇兄不在这,她又能和谁团圆呢。
白芷摇了摇头,流月又在屏风后消失了。
不过顷刻,她便衣袂嫳屑地走过来,端了一个案子道:
“小姐,这是做好的几块月饼,小姐尝尝。”
白芷只犹豫了一瞬,不过转念想到张寒致对她说的话,还是拿了一块。
她背过身用长袖掩住了月饼,掰下来了一块,过了一会儿道:
“好吃。”
——
嫳屑(piè xiè):形容衣服飘动。
13
流月展颜道:
“真的好吃吗?小姐,这是流月亲手做的。”
……
白芷想到和张寒致的约定,心底忽然有种负罪感。可她还是道:
“好吃,好吃的。”
为了掩饰根本没有吃那块月饼的尴尬,白芷向屋外走去。
声音是从御膳房那边传过来的,她步履蹜蹜地走过去,好像想要快点逃离什么。
哦,她想到,要快一点把这块月饼交给张寒致,让他找人鉴别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毒。
她走的急,没注意到对面走过来个人,那人穿着白色的袍子,却小心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
白芷一抬头,只见这男子相貌端正,眼神流露出关切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
“没事的,是我没看路。”
那男子见到她的容貌后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在下敢问姑娘芳名?”
白芷想到自己臭名昭着的名字,还是不说为上:
“我……”
她想了半天也没我出所以然,索性不说话,推开他便走了。
只留下那男子独自怅惘。
白芷不知道那人是谁,在外面转了几圈就回了屋子了。
晚上依然是流月伺候她沐浴更衣。
沐浴后流月照例点上熏香,白芷留了个心眼,在床边放了提神醒脑的薄荷灵,然后吹灯睡觉。
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白芷的眼睫微闭,她心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流月关上了她的门,过了一会儿,白芷翻身下床。
她其实不太相信流月会是掏心案的凶手。可是张寒致的话也不无道理——白芷向来有失眠的习惯,可是在案发的那晚,她却睡得很沉。
苏国师的家离宫殿很近,流月有作案时间。
可是动机是什么?
这是白芷始终也想不明白的事,索性一会儿问问张寒致。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向流月的屋子走去。
她是被一阵低语声吸引住的。
她听见一个男声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能这么做?”
白芷大气也不敢出,透过门缝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他的眼尾是吊着的,那样子活脱一只吸人精气的狐狸,眉眼和流月有几分相似。
流月看起来似乎却很平静。然后,没有任何预兆地,那男人的手扼住了流月的脖颈,咬牙切齿道:
“你为什么要杀阿瑗?”
流月把他的手拿开,面无表情道:
“哥哥这是做什么。”
啪。
那男人给了流月一掌,流月被他打倒在地。
白芷不禁吸了一口气,她刚要推门而入,手腕却被人握住。
张寒致站在她身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倒在地上的流月却是笑了,那笑混着唇角的血有几分毛骨悚然:
“哥哥把苏国师一家人都杀了,竟还在乎一个女人?”她的眼底分明有泪:
“苏夫人是有家室的,哥哥不怕遭天谴么。”
白芷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她回头,张寒致倒是一脸平静。
白芷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流月死在她面前,她努力挣脱他的桎梏,奈何张寒致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嘴。
白芷:……
14
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
白芷瞪大了眼。
然后她就看见那男人的手分明要直击流月的心脏,那是掏心案的手法!
可是她瞬间就被推了出去,有个人比她速度更快。
那男人反应很快,他的手挡在自己身前,快速避开张寒致的追击。
“张……”白芷刚要说话,却听张寒致道:
“别过来!”
白芷只来得及看见那男子的面容,那男人歪了下头打量了一下白芷,便化成红光消失了。
她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流月的发间别着一枚银针。
“流月……流月!”
方才她没有注意流月被对方偷袭,原来这只银针早就扎在她的身体里。
白芷快要流出眼泪,这是流月,她的流月。
白芷用手别过她的发,对张寒致道:
“快去叫人啊!”
可是张寒致的表情却很阴沉:
“白芷,退后。”
白芷搞不懂为什么他这时还无动于衷:
“你没有看到吗?她中毒针了!”
“退后。”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白芷不明白:
“你为什么——”
突然,一声闷响,流月把毒针拔了下来,但是反手要挟住了她。
她的毒针快要刺进白芷的肌肤,白芷不敢相信这是流月能够做出来的事。
张寒致动也不敢动,他方才告诉白芷不要过来的。
“送……我……走。”流月的元气大伤,但是张寒致道:
“不可能。”
“你想要看着她死?”流月的毒针又向白芷的脖子逼近了一分。
张寒致的目光沉沉,他忽地问道:
“刚才离开的那人是谁。”
提到刚才那人,白芷感觉到流月也吸了一口气。
她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亲人?爱人?”张寒致每说一句,脚步便向前走一分。
流月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她拿着毒针的手也在松动和颤抖,而后她尖叫道:
“与你无关!与你无关!”
可是张寒致的话却没停,白芷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喉咙处:
“是他杀了苏国师一家?但是是你杀死的苏夫人?”
流月似乎快要进入癫狂状态,她只是重复道:
“你别过来!”
可是张寒致又抛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你喜欢他?他是你的兄长对吗?”
……
白芷觉得如果她是张寒致,一定不会选择把犯人逼疯。她的眉毛提了起来,生怕那毒针一不小心刺进她的身体里。
“别说了。”白芷忽然道:
“你没看到她受不了了吗?”
流月放开了白芷,可是她的身子忽然开始痉挛。
白芷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的身体冰凉。
白芷看着无动于衷的张寒致,她站了起来,决定自己去找医师。
可是她站起来的时候听见流月的呻吟:
“小姐……小姐……”
她的脚步瞬间僵住了。
“不管小姐如何想,流月从未想过伤害小姐……”流月道,她的面颊发青。
“别说了。”白芷道:
“我找人救你。”
“小姐总是这么善良……”流月微闭着眼帘:
“小姐,小姐……”她的声音很微弱:
“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流月从来不后悔遇到小姐……”
“是谁?”白芷跪了下来,缓缓问道:
“告诉我,那个伤害你的人是谁?”
流月却摇了摇头:
“他以食人精气为生,小姐不要主动去找他。”
她的目光看向白芷身后的张寒致,然后她竟然笑了:
“小姐若是有可以托付之人,那便是最好的了。”
“流月……先走了。”
——
上一章男二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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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香炉殿的烛光长明。
御膳房的人深夜工作后告诉她糕点无毒,白芷仔细查看了熏香——只是每晚的熏香里有助眠的成分。
她无法忘记流月的那张脸。她死后也没有亲人来收尸。
翌日下午,张寒致带人赶来的时候,白芷一袭白单衣,端坐在床上。
他和她说话,她和活死人一样,仿佛死去的不是流月,而是她自己。
“嫔后。”他这一次竟然对她行礼:
“臣听闻嫔后彻夜不眠,所以特地带了嫔后喜食的糕点。”
白芷没有说话。
“嫔后。”他又道:
“臣答应了圣上会好好照顾——”
“张寒致。”白芷的眉间寡淡:
“你我间不必如此行礼。”
他抬头看她,却忽然心中一惊。
她的眼神淡漠无澜,不是他初见她时的灵动,亦非促狭。
他忙低下头去,却听她道:
“我也不是什么茗国之后,更不需要如此称呼。”
张寒致道:
“是臣考虑不周。”
可是她又不吃饭怎么行。
“不知嫔后喜欢什么,嫔后总归要吃些东西的。”
白芷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喜欢什么?”她目光缥缈地问道:
“将军可观人心万象,怎不知我白芷的心思。”
说话间她走到了张寒致的身旁,弯下腰来,与他呼吸相闻。
“嫔后说笑了。”张寒致道:
“臣本草芥,怎配窥见凤体之思——”
“也罢。”白芷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倒是笑了起来:
“你的确不配。”
张寒致的目光没动。
白芷的脑海里是昨日流月要挟她的那一段,张寒致虽然没有害她,可也并没有救她。
真相真相。在将军的眼里,破案本身应该比任何人都重要。
在他心里或许就没有重要的人。
“我要自由。”她忽然道:
“掏心案的凶手已经死了,城门不必再关,从今日起,你没有权力限制我的自由。”
张寒致的唇微动,可是白芷又道:
“流月的尸体用玉棺封存。我要亲临墓葬。”
然后她根本没有给张寒致反应的机会,回过头去,那目光是辛辣的——又是那种令张寒致不快的目光:
“你没有资格拒绝。”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只抓到了一个凶手,那个真正的凶手,那个穿红衣服的男人跑掉了。可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白芷这辈子都不想再摊上这些糟心事了。
她根本没有管张寒致遵没遵命,张寒致走后,她便知道,事成了。
——
张寒致:我英明了一世,到头来还得什么都听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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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张寒致走后,白芷便一个人对着熏香发呆。
不一会儿走过来了一个小婢女,低眉顺眼道:
“我是伺候小姐的侍婢——”
“张寒致派你来的吧。”白芷道:
“也罢。”
她没有心情和他计较什么,只是抬眼瞧了一下这个侍婢,她容貌小巧秀丽,是那个她曾经勾着下巴调戏过的婢女。
白芷穿了一件明黄色的流沙裙,美丽的裙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显示出她姣好的身材。她拿了一个串珠小包,便出门去了。
而在另一边,张寒致垂头听着下面人的汇报。
当下面有人说白芷走了的时候,张寒致又翻了一页奏折,那侍卫问拦或不拦,张寒致摇了摇头,可是放下了手中的砚笔。
从古至今,唯她一人,使他无心写字听政。
张寒致微闭眼睛。他得潜心静修,他是出家人,曾受过戒。
再睁开眼睛时眼底已没有了那种复杂矛盾。
“随她吧。”他沉声道。
*
如果下面人再多说几句,白芷去了青楼,或许张寒致还不会这么沉着。
白芷化了淡妆,去了她从前常去的“月馆”。
罗施洛见了她只觉得颇为眼熟,她没想到白芷会是那个女扮男装来逛妓院的常客。
只是这样风情万种的漂亮女人,怎么也不像来卖身的。
难不成是捉奸?
就当罗施洛的心里头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白芷却开口了:
“可有客房?”
罗施洛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只见她把几个大银锭放在了案子上,又面带桃花、轻轻巧巧地问道:
“可有客房?”
罗姐忙道:
“有的,有的。”
只是给她安排房间的时候罗姐还想到,会有几个良家妇女来青楼里住啊!
她左思右想,也猜不出白芷的真实身份,算了,为人在世,拿钱办事。
白芷住的地方在二楼的一个偏僻角落。她只是觉得宫中的烦心事忒多,亦不想面对张寒致那张冷脸。
就像皇兄说的,道人若是破戒,果报便会来临。
白芷知道自己是妖,其实正是自己是狐猫妖这一身份徒增了很多烦恼。她知道自己若是勇敢追求爱情会为别人诟病,茗国所有人都会说她是个祸害。
而她本身就是祸害。
若她不是妖,会不会好一些。
若她是个普通女子……
罢了。
白芷叫了酒,一个人便在屋内痛饮。
爽快。
古人总说“一醉解千愁”,当是如此。
她喝酒时没有旁的女子的忸怩作态,而是直饮好几杯。喝完她便摊在案几上,脑子里昏昏沉沉,却也呼呼大睡。
而翌日中秋节,张寒致听闻嫔后没有回宫,他的脸色立刻冷了几个度。
恰逢陈未?来信,他先是听说张寒致已经破案,表示恭喜;而后又向他询问妹妹的情况。
张寒致从前从未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他知道嫔后喜欢乱跑,从前其实遇到白芷不乖的时候无非就是口头警告,一般情况下那狐猫也会乖乖听话。
对了,她是狐猫。
见到他的时候还在朝堂上勾着他的袍子,他去宫内找人她还装作若无其事。
张寒致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两下后叫来了人。
“白芷在哪?”
-
给我们白芷投珠罢,借酒消愁白小芷。
张寒致:我口嫌体正直
推几个文(两个作者):
1.长乐无极,她写的西幻我喜欢小蟒和圣子,分别源自《蟒少年》《干掉勇者的一百种方法》喜欢西幻的关注她
2.玛丽苏量产不了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但是目前她写的文我全看了,正在追《他的滋味》,这个作者除了月更什么都好
3.我的围脖:不穿肚兜的k先生,<a href=<a href="https://weibo/u/5966786104" target="_blank">https://weibo/u/5966786104</a> target=_blank><a href="https://weibo/u/5966786104</a>" target="_blank">https://weibo/u/5966786104</a></a>,置顶有个投票
(*/ω\*)
17
他口中的白芷正被月馆的侍女叫起身。
昨晚她摊在案几上便睡着了,心下暗忖荒唐的同时,她却也是面色酡红的。
外面传着熙熙攘攘的声音,白芷问是何故,那侍女道:
“是中秋啊。”
是啊。
白芷惝恍迷离地想到,原来今日竟是中秋,与去年的中秋相比,竟恍若隔世。
去年的中秋,她在庭院里与皇兄打闹,好不开心。
果然长大后,中秋节便越过越冷清了么。
白芷想事情时,那侍女便又端来了果盘,上面有橙子、糖酥和瓜子。
这妓院服务倒也周到,白芷想到。
却见那侍女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怎么?”
那女子样貌普通,似乎是被打怕了的。她说:
“客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啊。”白芷道。只是她见那女子哆哆嗦嗦的,便心生怜惜:
“你是感染风寒了吗?为什么身子这么抖?”
“没,没有。”那女子道,而后便退了下去。
白芷眉头微蹙,站在门边忽听罗施洛对那女子大吼道:
“阿奴,还不快去接待客人?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
被唤作阿奴的女子,也就是刚才白芷看见的那个女子,垂着头,可是白芷分明看见了——
她的身子在抖。
白芷忽地想到,罗施洛之所以对她以礼相待,是因为她手中有银子,她不敢得罪。若是她什么也没有,没有背靠皇兄,一无所有,会不会也会落得阿奴一样的下场。
白芷又开始顾影自怜,跟随着心中的好奇,她脚步轻轻地走到阿奴消失的那间客房里。
透过门板,她听见了男人粗野的淫笑和女人的啜泣。那啜泣很轻微,像猫叫一样。
白芷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靠在栏杆旁,又见楼下有几个皇家御林军模样的人。
她的心中一惊。
只见他们正与罗施洛密切交谈,罗施洛向楼上瞥了几眼,白芷忙赶回自己的屋里,推上了门,心道这张寒致真是烦人。
她的身影在屏风后隐隐绰绰,白芷正在犹豫要不要逃出去,把自己的裙裾翻来覆去折了几下,屋内却突然传出了声:
“嫔后的爱好真是风雅。”
她的心头一跳,张寒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屋里。
只是他蹙着眉头,眼窝略有黛色,看起来很疲惫:
“臣请嫔后随臣回宫。”
白芷眨眨眼睛,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张寒致的眼神阴沉,又道:
“臣请嫔后回宫。”
白芷拿过桌子上的小包,挑了挑眉:
“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张寒致表情阴阴沉沉的,她有点打怵。
可是白芷转念想道,自己凭什么怕他?她再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他是要对她拜谒的!
呸!这张寒致才是不知礼数。
只是他这么看着她做什么?……要把她吃掉吗?
张寒致从她的床上下来,走到她的面前,白芷的目光与他相对,她的心在砰砰跳。
只听“啪嗒”一声,门从里面被张寒致锁住了。
-
阿奴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之前有过她的故事脑洞,或许后来会新开文写她。
18
“嫔后当真胆大妄为。”张寒致挡住门,在她面前轻声道:
“女孩子家家也不怕到这等腌臜之地坏了名声。”
白芷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张寒致在嘲讽她呢!
她气得小脸泛红:
“你——你——”你了半天竟什么也说不出来,纤纤玉指指着他,只道: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什么兴趣爱好,倒喜欢成天跟踪别人!”见张寒致没有回复她,她便更来劲:
“你管我!”
张寒致并不和小孩子性儿的白芷计较,他道:
“嫔后去哪自然不必告诉臣,但若是出宫,圣上嘱托过臣,要保护嫔后的安危。”
“谁要你的保护!”她脱口而出道:
“不需要你这个假道士假仁假义!”
叁个假字听得张寒致头疼,小姑娘却感觉有点头晕——能不头晕么,连续两天没有进食,即使她是个妖怪,身子也吃不消,偏偏那人没有避嫌的意识,脸甚至越来越近——
等等,越来越近??
张寒致认真看着白芷倒竖的柳眉,只一瞬便重新直起了身子,方才的温存化为乌有:
“玉棺已经做好,嫔后自行决定。”
他只一句话便使白芷欣喜的心情跌至谷底。
是了。
他也不需要再说什么,区区一个流月就可以把她打回现实。
“知道了。”白芷道。
“前两日骆国使臣也来到了浔阳。”张寒致突然道。
白芷抬头,有些不解他告诉她这些是何意。
张寒致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
“圣上昨日来信,信中提到了嫔后。”看到她期待的表情,张寒致继续道:
“臣知道嫔后不愿意听臣的话,甚至不愿配合臣,可嫔后这么聪明,想必也不会让臣难做。”
白芷倏然抬起头。
她看着张寒致的脸,轻声道:
“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
张寒致看着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原本美丽的面庞平添了几分失落,他的心无端揪了一下。
他想说“不是”,可是那个“不”字说不出口。
“晚上会有烟火大会。”他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圣上说……你很喜欢观烟火。”
白芷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提起烟火大会做什么,可是她明白,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要回宫。
流月的遗体还没有送走呢。
“是吗?”白芷怔然道:
“我喜欢烟火……张寒致,你知道我还喜欢什么吗?”
张寒致的瞳仁一缩。
那女人静静走到他的背后,她好像轻声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二人下楼时,那罗姐的嘴巴都快咧到天际了:
“原来是将军的人,是我罗姐招待不周了。”
白芷向前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向阿奴的房间看去。
罗姐问:
“怎么?”
白芷停顿了下,而后低声道:
“那个阿奴,我可以带走吗?”
她本以为带走一个声色场所的妓女是件易事,可是罗姐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只一瞬,白芷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罗姐展颜道:
“要阿奴做什么?小姐若是想要个听话的侍婢,有颜色的有的是。”
白芷摇摇头,她道:
“就要她。”
罗姐露出为难的表情,白芷便问道:
“给她赎身要多少钱?”
罗姐的心里似乎在天人交战,但最终说:
“她啊,不卖的,不卖的。”
她的强调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这时张寒致恰巧也走到了白芷的身后。
“你要买个侍婢?”他问。
可是白芷没说话,在他前面便走了。
——
张寒致:她怎么不理我(〒︿〒)
19
……
白芷走后不久,月馆倒是来了一帮人。
他们似乎都是公子哥,到这里寻欢作乐。
很多公子簇拥着为首的人,那人生得邪气,眉毛浓得像雾一样化不开,眉下的眼瓣却像那桃花瓣一样。他的唇也是桃花瓣的形状,可是眼底却像是生了锥子般的冷漠。
他不是妖,可那张脸生得比妖孽还妖孽。
他来到这屋子,屋子里的温度仿佛立刻下降了几个度;屋内人的目光都胶在这男人身上。
还是罗姐反应快,她见了他们,显然这些人是这个地方的常客,却听他们道:
“邵公子这是离家好几年了,所以很久也没来。叫上这最好看的姑娘来。”
罗姐立马换上了笑脸,有生意做还不好?这些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能赚上一笔是再好不过。
她银铃似的笑道:
“好,随我来。”
邵玉廷慢悠悠地被他们簇拥在中间,但他的表情没什么不自然。
话说回来,他已经很久没回浔阳城了,也很久没见到这群金枝玉叶了。
说是金枝玉叶有点抬举,说是狐朋狗友还比较贴切。
他们都是他离开浔阳城前的朋友,若他的生命没有遭到变故,现在应该也会变得和这群人一样,每天和酒肉声色为伴。
这种场所,他还几乎没有来过。
他一句话也没说,随着众人向楼上走去。
还没走上去,便听二楼传来了一阵闷响,像是什么人撞在了房门上,接着是女人的闷哼声。
罗姐立马拉下来了脸,复又笑道:
“小孩子不听话,被客人罚了。爷请放心,月馆的女人一般都是非常听话的。”
“小孩子?”邵公子问道:
“你这地方还有未及笄的小孩儿?”
罗姐的眼珠子一转,打了一下自己的脸:
“哎呦,你看我真是多话,瞎说什么。怎么会有小孩子,就是长得看起来比较小的侍婢罢了。”
“是吗。”他道。
他似乎并没有听罗施洛在说些什么,而是顺着扶梯走上了楼,恰巧那个发出声音的门开了个缝,邵玉廷可以听见其中女人传来的呻吟。
他不经意地一瞥,那群公子哥自然也看到了——
男子褪下了下身的袍子,露出粗黑的阳具。
那女孩摇着头,可是那男人用自己丑陋的东西去拍打女人的脸。
按理说,邵玉廷对这些情景应是司空见惯了的。他的家庭在浔阳也颇有名望,他的祖父曾效忠前朝,不过新皇帝即位,他的先人也就退隐了。
可是他却挪不动脚,而且几乎在同时,他一脚踹开那扇门。
他只知道怒火冲破了自己的头颅,血液中叫嚣着要杀了他,杀了他。
旁的公子问道:
“邵——你怎么——?”
可是那人连邵玉廷的衣角都没碰到。
阿奴不知怎的就被推到一旁,那连裤子都没穿上的男人顷刻间被邵玉廷踩在地下。
他灰色的靴子碾住了那人的脸,阿奴蜷成一团,罗施洛和月馆的一众人都围了上来,他们似乎搞不清目前的状况。
邵玉廷的双目赤红。
他恶狠狠地踩着那男人的脸,可是心中却存了说不出的惊骇。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阿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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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可是那惊骇瞬间又被怒火席卷。
他愣愣地看着角落里的阿奴,阿奴也在看他。
她眼睛微睁,眼底充满了陌生。
邵玉廷努力平复怒火,开口的时候他才发现嗓音有些嘶哑:
“阿奴。”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恰巧罗施洛走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哎呦这叫什么事儿嘛……”
地上的男人还在呻吟,罗施洛要把他送医,只听邵玉廷道:
“谁敢。”
他的面部表情如同黑暗中的修罗,而后邵玉廷道:
“这条人命我邵家担了。”
……
地上那男人还在流血,他的鼻梁似乎被踩断了。邵玉廷吩咐了一个公子哥儿叫人给他弄走,然后慢慢慢慢,走到阿奴身前。
“阿奴。”
他又说。
所有人看着这极不协调的一幕,浔阳城的邵公子竟然认识秦楼楚馆中的妓女!
关键是这妓女方才还在服侍别人,她长得甚至算不上美。
只怪她太瘦小了,而且肤色甚至有些黑。
正当大家都觉得自己看了一出好戏的时候,从邵玉廷进来就从未说话的阿奴开口了:
“你是谁?”
天旋地转的感觉。
邵玉廷的目光寻着她的眼。
她从前那双眼是清澈的,第一次见到他,她说他长得真好看,她家那个地方从来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她说他长得有点像女子,后来她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她怕他做不惯农活儿,有的时候会帮他做工。
她笑嘻嘻地捏着他的脸说你长得真白。
甚至他们在做那事的时候,她的眼底都带着一层朦胧的情愫。
她是他离家时不可触碰的禁地,她牵连着他那些不愿回忆的,但触手可及的记忆。
邵玉廷眨了眨眼睛,确信阿奴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她从前见到他时,眼底都是欣喜的,澄澈的。
可是现在,她的目光是陌生,是惶惑,还带有几分惧意和麻木。
他想要确信她没有开玩笑,阿奴会忘了他,怎么可能。
可是她的表情却告诉他,她真真切切不记得他了。
阿奴从不会骗人。
邵玉廷此刻内心有一处角落竟然卑劣地想到:
“真好,她不记得那一切了。”
她忘记了,是他邵玉廷抛弃了她,使她在穗城等了他很久。
别人说那公子不会来了,可是阿奴却道:
“会,他会的。”
邵玉廷不敢想,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是怎么颠沛流离,一路来到了浔阳,却被卖到了月馆里。
他也不敢想,她遭受过多大的污辱,除了他看到的那些,是否还有别的?
他看着她,终是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可是刚要触碰到她的身体的时候被她躲开了。
罗施洛走了过来,阿奴竟然躲在罗施洛的背后,一双眼怯怯地看着邵玉廷。
她很满意阿奴的听话:
“邵公子说话便说话,在我这,可不能动手。”
邵玉廷忍住不把她撕碎的冲动,他点点头:
“好。”可是下一瞬直接捞过她身后的阿奴,把她打横抱在怀里。
21
阿奴抬眼看他,她挣扎得厉害。虽然他气质清俊,长相也与那些侮辱她的男人们大相径庭,可是说不出来,她就是不想跟他走。
邵玉廷并不管她,见罗施洛要拦,他却一脚踢开了阻拦他的人。
罗施洛心里也惶然,自己和邵家是没有仇怨的,谁知道邵公子竟认识这么一个破烂女人。
之前和将军离开的那女人都要她,罗姐没给。
因为这女子来的时候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自己叫阿奴。罗施洛缺一个听她话的女人,这样以后脏水都可以往别人身上泼。而阿奴恰巧是个失忆的。
这秦楼楚馆不会有哪个男人真正看上阿奴,她只听罗姐的话,甚至因为觉得人家收养了她而心怀感激。阿奴不会反抗,就算客人再不满意踢她两脚也只会觉得无趣了。这月馆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儿,也只有阿奴了,是真正的听话。
只是这阿奴有一点不好,她来这之前已经破了身子,这就意味着她不能赚个好价钱。罗姐打她骂她,第二天她还得乖乖和罗姐道歉。
罗姐知道她可怜,可是为人在世,哪个人不可怜?
可是谁能想到就这样的一个女人被邵公子看上呢?
罗姐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她想要解释,却见邵公子抱着那人离开了。
离开时他怀里的小东西也不安分,黄昏时分罗姐倒是收到了一摞买走阿奴的银钱。
*
这个中秋很特别。
先是白芷发现那个骆国使臣竟然是前天撞到她的白衣男子,她与他在一起用膳的时候,张寒致的目光变得不怎么友善;再是晚上的烟火大会。
金灿灿的烟火挂在空中,她开心地抬起头看,向后一退,本以为是那使臣,却撞进了张寒致的怀里。
他戴着盔甲,身上真是坚硬。
有那么一瞬白芷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温情,可是不过须臾,他便后退了一步,眼底依旧是淡漠和疏离。
不过今日特殊,白芷坐在台阶上,对他道:
“我看你不像开心的样子。”
张寒致少见地回答她:
“怎么说?”
“你今天都没怎么笑。”
“我平时也很少笑。”
这倒是,他成天正襟危坐,一副正人君子不可侵犯的样子。
白芷摇摇头,站起身子去拿石台上的桃花酿,她轻轻抿了一口,面色逐渐绯红:
“张寒致,你真像一尊大佛。”
她似乎没期望他会回应,又喝了一口道:
“你知道吗,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和皇兄对饮。”
张寒致刚想说喝酒不是什么好事,却见白芷拿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你喝。”
他摇摇头,却见她渐渐笑了:
“我忘记了,你是出家人,怎么会喝酒。”
她笑起来真好看,怪不得别人都说她祸国殃民。她的脸蛋小巧,露出整齐的小牙,谁家生了这样的女儿都应该小心珍藏,因为这样的美若是被人窥去了,定都想采撷。
“你的家人呢?”
“臣没有家人。”
“哦。”白芷又轻轻给自己倒了一杯,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张寒致知道,她怕是喝醉了。
张寒致走过去,止住她拿酒的手腕,轻声道:
“别喝了。”
他这次也没顾及到是否失礼就触碰到了她,她猛然间回头,唇擦过他的脸颊。
——
|ω?`)当我上肉的时候,你们可以欢迎我吗?
就像欢迎许多年未见的老父亲那样Σσ(?Д?;)
bgm:darkspirit:《烟花落》
22
她是真的醉了。
若是放在平常,她一定会与他对视好久,不会放弃贪婪打量他的机会。可是喝醉了的她,一下子就把张寒致推开。
……
张寒致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去扶她,他碰着她手臂的时候听见小姑娘轻声道: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她的眼角似乎有点湿润:
“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
……
张寒致想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嫔后。”他道:
“臣扶嫔后回去吧。”
白芷似乎终于发现了张寒致,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张寒致黑色的眼睛,因着喝醉了,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惝恍迷离。
只是瞬间的事情,张寒致的心忽然多跳了两下。
他再闭了闭眼睛,却见白芷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软倒在他怀里。
*
而另一边,邵玉廷为了阿奴也伤了不少脑筋。
邵玉廷把她带到邵家的时候,邵母就问她是谁。邵玉廷知道他的父母无法接受阿奴,他这样的家庭,所认的儿媳也无非就是些大家闺秀、皇亲国戚。
其实他也没有娶她的打算,之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他又放不开她。
几年前京城中传言,有人要取邵家公子的性命。他受到几次暗杀,差点被对方得手。他的父母便把他送走,远离浔阳城。
他那时刚刚束发,隐姓埋名,一路上都非常颠簸,最后送到了一户老妇人家。
只是那老妇人在他到来后不久就去世了,隔壁邻居好心收养了他。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阿奴。
她第一次见到他,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跑进屋子里了。
她说爹爹,门口那个女子好生漂亮。
她的爹爹敲了下她的头,说小孩子别乱说话,那明明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
阿奴还小,也不太懂男女之别,等他进来后,她便说,你长得真好看,我从没见像你这般的男子。
土包子。
那个时候的邵玉廷便这样想道。
可是后来,这个土包子总是帮他做农活,还偷偷把爹爹给她补身子的鹌鹑蛋留下来给他吃。
土包子问他叫什么名,他那会儿不知怎么的,就告诉她了自己的真名。
可是阿奴记不住,她并不识得什么字,便说那我叫你阿昭吧。
她把他的邵听成了昭。
邵玉廷也没有更正,就这样,她叫了他两年的阿昭。
他十七岁的时候,曾以为他家里的人再也不会找他了。那个时候阿奴问他:你会永远留在这里吗?他说会的。
阿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她的阿翁犹豫了一下,看到阿奴这么喜欢阿昭,便勉为其难撮合他们成亲了。
其实阿奴的父亲知道,这个所谓阿昭,非池中物也。
他们成亲的时候,几乎也都一无所有。
但是邵玉廷却出奇的温柔,直到那个小女孩放开了全身心,对他打开。
邵玉廷回忆着这些,对着外面的烟花,心中却有了一个决定。
23限免章(wᴏᴏ18.νⅰ𝓟)
是夜,邵玉廷摸到了阿奴的房里。
下午的时候,他把阿奴安置在了他的邻院,只对别人说她是一个小下婢。
可是他又不放心。他想知道阿奴是怎么失忆的,他又不肯承认自己心疼她。
他怎么会心疼一个大字不识的土包子。
和他想象中一样,阿奴睡得早,也睡得沉。
她应该也知道自己被卖给了他,他看着她的面孔想。
只是阿奴蜷成一团,邵玉廷轻轻帮她掖了掖被子,未曾想她睁开的双眼像猫儿一样。
她根本没有睡着。
外面的烟火接二连叁“嘭嘭嘭”,才刚结束,她怎么会睡着。
她突然间把被子拿开,问:
“你是谁?”
这丫头现在倒是精怪了。
邵玉廷嘘了声,拿过火柴,把蜡烛点上:
“我是——”
“你是今天白天的那个人。”借着光亮,阿奴看清了他的面孔,然后她警觉道:
“你来干嘛?”
邵玉廷心塞,心想你对那个妓院老鸨的时候也没有对我这么防备。
“我是好人。”他解释道:
“是我把你买了下来。你不要怕我。”
阿奴眼底的光亮渐渐灭了,而后道:
“你是要我做什么吗?”
邵玉廷刚想说什么,便见阿奴从床上下来,走到他的面前。
她矮了身子下去,在她的唇快靠近他的裤裆的时候他一把把她捞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没办法平静。
“你就只会这个?”邵玉廷问道。
他抓住阿奴的手腕,她的目光像一滩死水,看得他心凉。
她从前不会这些。
哄她几下才能亲到她,在外面轻轻碰一下她的脸她都能羞怯好久。
邵玉廷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他很想要一个答案。
他知道,她可能让别人碰过了,毕竟月馆那种地方,什么人都有。但他想要她说,想要她亲口告诉自己她经历的那些。
邵玉廷觉得自己不正常,但在他碰到阿奴的那一刻,他就不可能正常。
阿奴的眼好像漂泊不定的蜉蝣星辰,邵玉廷几乎没怎么想,就吻了上去。
她在挣扎。
可是他的气息陌生又熟悉。
他们都曾彼此探索对方的身体,在那个贫瘠的穗城,是这个小女孩用她的身体每晚给他暖床,后来任他予取予求。
他把她的衣衫撕开,露出并不丰满的胸脯。邵玉廷含着女孩的乳,阿奴为了推他,整张脸终于泛了血色。
“我……不……你……不……能……碰!”
“别人碰得,我碰不得?”邵玉廷问道:
“你连人都是我的。”
阿奴想说不是的,阿奴谁的也不是。可是莫名其妙的酥麻感和熟悉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邵玉廷一只手揉捻着她的乳粒,她的另一颗乳粒被他含在口中撕咬。
她本就生得娇小,只是之前虽然小,身上好歹有几两肉,现在她的身上真的很瘦,胸脯上甚至可以看出骨骼的形状。
他的手摸了摸她的胸脯,他知道她之前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虐待。
邵玉廷闭了闭眼。
他当初是听说那个暗杀他的人被捉了才敢回的京城,只是走的时候没想带她。她却傻傻地以为邵玉廷不会抛弃她,会带她一起去过好日子。
他的心忽然颤了起来,涌来了一股子愧疚感。
想着想着,她被他在床上放平,邵玉廷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你是真的失忆了吗,阿奴?”
阿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她心里却想,他到底是谁,竟还吻她。在月馆里,因为美人儿太多,眼花缭乱,个个都有“绝活”,只有阿奴,什么也没有。她被人欺负,却没和人做过那事。只是刚到月馆的时候罗施洛曾经用什么东西试了试,说她已经不是处子了,可是连阿奴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初夜给了谁。
可是当他见到她的时候,却知道她的名字。
他认识她?
阿奴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有些熟悉。
可是她说不出哪里熟悉。
就在邵玉廷的唇靠近她的脸颊的时候,她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愣住了,可是邵玉廷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阿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
好像有一段非常难过的记忆向她袭来,可是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段过去。
脑子里的一些片段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他蓬勃清晰的男性气息。
他的唇很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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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H)限免
阿奴只有过一个邵玉廷,邵玉廷也只有过一个阿奴。
他对她的身子再熟悉不过,只是在穗城的那段时间,他特别卑劣。
他曾买过避子汤,告诉阿奴是补身子的东西,让阿奴喝下。
阿奴对他完全信任,也没想过那里是否掺杂着对身体不好的东西。她尽数喝下,若是毒药,或许她也会喝的。
那个时候邵玉廷并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因为他知道,有些话骗骗阿奴罢了,骗不了自己。
他迟早都要回京城。
孩子终究是个麻烦,他不想要个累赘,毕竟他也没想带她回京城。
而现在阿奴被他压在身下,一双眼竟然挂着泪珠,可是把邵玉廷心疼坏了:
“我弄疼你了?”
不应该啊。
阿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摇摇头。
他含着她的耳珠。她到这里后曾被人带去梳洗沐浴,身上还带有一丝体香。
她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曾经她的身上都是山底的野性。
可是现在她身上再也没有那丝温暖和野性,当他在月馆的时候,闻到她身上别的野男人味道和脂粉味的时候,那一瞬间厌恶非常。
她渐渐平静下来。
“阿奴,阿奴。”
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好似这样就可以洗净他身上的一切罪孽。
阿奴已经不反抗了。邵公子细细密密地吻过她的眼,吻着她的脸,顺着脖颈一路向下。
他的吻顺着她蜿蜒的曲线掠过胸脯,掠过小腹。
阿奴抓住自己的裤子,这是她最后一块遮羞布。
可是自己的手背传来湿润的触感。他的舌在舔舐她的手。
阿奴吃痒。她的双腿跨在男人的身上,邵玉廷隔着裤子在舔她的那处,然后一下子就把她的亵裤轻轻褪了褪。
她嘤咛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邵玉廷和她在行鱼水之欢的时候,他的心咚咚咚的声音如擂鼓一般。
他在激动,也在害怕。
他知道以她一根筋的性子,若是想起来他对她做的这一切,定会恨他。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敢对她做这些事,是仗着她还爱他。
若是她不爱他了……
邵公子想,还是没有这个可能比较可能。
她那里柔软潮湿,阿奴木木的,她怎会想到邵玉廷会做这种事。
不过话说回来,邵玉廷从前确实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阿奴也没有这样给他做过,他们那会儿年纪都还算小,对床事懂得也不多。
可是回到浔阳城里,邵玉廷耳濡目染的,前些日子得了本书,他便知道,原来行这事居然可以有这么多花样。
他的头埋在他的腿间,不时打量她的神色。
阿奴仿佛明白了他在做什么,她倒抽了一口气:
“你怎么可以——”
邵公子唇角一勾,抓住她两边的手腕,却问她:
“阿奴,你不快乐吗?”
阿奴的眼瞪得圆圆的,那舌尖像狡猾的鱼一样,拨开细缝,往她的身体深处去。
她“啊”了一声,又怕别人听到,便道:
“你别这样。”
阿奴也很久没有和人做这种事了,处在陌生的环境里让她的身子放不开。他搅弄了有一会儿,那里才流出水液。
邵玉廷的手指伸进她的软肉动了动,见她要喊,他没有丝毫犹豫吻住了她的嘴唇。
——
最-新·书·刊:Ρo1❽sƒ。cοm(wᴏᴏ18.νⅰ𝓟)
25限免(H)
他在上。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到小侍婢的房屋里,便会看见,那养尊处优的爷正在欺负人家侍婢。
那侍婢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像一条快旱死的鱼,还在尽力扑腾。而始作俑者把她钉在床上,把自己的舌头往人家嘴里伸,好不要脸。
“别害怕。”他沙哑道:
“我不会害你。”
可是他又怎么不会害她,他已经害过她一次了。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失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她都遭了什么罪。
阿奴有些语无伦次,在说些什么,邵玉廷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他的唇从她的唇上离开,双眸盯着她的,哑声问道。
“我说——”小姑娘声音小小的:
“我们以前认识吗。”
……
好像有一盆凉水兜头浇过。
邵玉廷深呼吸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而是身子又倾了过来。
她小小的嘴唇被他含在嘴里,一个勃起的硬物卡在了她的双腿之间。
阿奴的眼睁的圆圆的,可是他太沉,双臂又像钳子一样,箍得她动弹不得。
她想要呼吸,可是那男人的气息却那么清晰,他的舌与她交缠,她的脑子里便好像漂浮着宇宙,大脑被他的一个吻封缄了。
阿奴不再挣扎,反而乖乖地任他啄吻。
她确实很乖。邵玉廷满意着她的乖顺,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裤带上,见女孩想要抽走,也没有拒绝,反而自己把亵裤脱了下来。
他倒是大方。
“别怕。”
他在她唇边道:
“阿奴。”
阿奴被他那张天怒人怨的脸迷得失去了神智般的,一时间也没有去反抗。
或者当她遇到他的时候,她便不会反抗。
浔阳城中的美公子,谁人不爱。
他那肉物直挺挺地戳到了她的柔软蜜处,阿奴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可是邵玉廷把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那肉根便顺着她的花道一挺而入。
许久没有临幸的地方像贪吃的孩子吸得他只想狠狠地肏她,肏的她再也没力气用那种陌生的眼光瞧着他。
邵玉廷在她的身上大开大合,阿奴便像那砧板上的肉,任他差遣。
他只觉得阿奴是爱不够的,起码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的身子,起码之前在那山村里,与她日日欢好都不会觉得腻味。
阿奴嘤咛了几声,像猫叫一样,听得许久没做这事的少年热血澎湃,似乎仅仅这样并不解馋,他把她的两条腿分开,她屈着腿跨在他的身上,而他不停向内冲撞。
射意来得很猛烈,他没控制住,或者说根本没想控制,一股子精华都被她的身体吸了进去。
只是只是一次怎么够。
他还保持这这个姿势,阿奴却抬着小屁股不想弄了。他真残忍呀,给她身上捏得上上下下都是红印子,看他的样子却丝毫没有悔过的心态。
“不要了。”阿奴道:
“公子,不要了。”
“我姓邵。”邵玉廷道:
“叫我邵公子。”
阿奴才没有听他叫什么,她活动着自己的腿,邵玉廷一个不慎,她的身子便从他的肉物中抽离出来。
倒让她得逞了。
只是她这么一动弹,自己褪到臀部的亵裤却恰巧被他压着,露出了她瘦弱的双腿。
邵玉廷这才注意到,她的大腿上有一处地方已经结痂了。
26(H)
“这是怎么回事?”
他冷声问。
他这时已经从情欲中剥离出来,声音也不复方才的温存。
她的腿上有一道很难看的疤痕,可以想见当时已经血肉模糊,后来也没有精心去调理。
只是他抬头,看见她又用那种疑惑的目光瞧着他,便知道了。
她怕是连自己怎么受的伤都忘了。
邵玉廷轻轻摸着她的腿,在心里对她说对不起。
可是他又蹙眉。
自己又能给她什么。
女孩动了动,她道:
“不要紧的,现在不疼的。”
可是她当时一定很痛苦。
邵玉廷摇了摇头,余光瞥见阿奴正在贼头贼脑地套上衣服,她不时看着门口。
他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又怎么会让她得逞。
见她蹑手蹑脚的,邵玉廷优哉游哉道:
“你要去哪儿?”
……
他手长脚长,一下子就把她捞了回来:
“爷还没尽兴,你怎么又要走。”
阿奴有些委屈,她这会儿倒不敢直视他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邵家的大公子。而阿奴这样的人又能怎么样,被人睡了不还得照样忍气吞声。
她倒是偷看了他几眼,心想这世间怎么会有人生了这么一张脸,面如桃花,心如蛇蝎。
“你在想什么?”
他也不穿裤子,就坐在她的床上这么问她。
阿奴的话也不经大脑思考:
“我在想,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尽兴呀。”
她一说,邵玉廷就乐了。他好像就等着阿奴这样问他,把她搂在怀里,道:
“反正现在没有尽兴。”
……
夜还很长,这只是个开端。阿奴被邵玉廷搂在怀里翻来覆去做了好多次,最后她下面黏糊糊的,他轻轻摁了摁,直到那里向外排出白精来。
会生孩子的吧。
邵玉廷这么想道,没想到自己竟然说出来了。
说起这个,本来累得没力气的阿奴却从床上直起身子,邵玉廷皱眉:
“你做什么?”
阿奴却问他:
“你有没有避子汤?”
有那么一刻邵玉廷以为她恢复记忆了,他干巴巴地说:
“没有。”
没想到阿奴穿了衣服下床,邵玉廷看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做什么?”
阿奴像看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你放心,我不会怀孕的。”
那一瞬间,邵玉廷呆若木鸡。
他这次其实没想过不让她怀上他的孩子,他做好了养她一辈子的准备,大不了就留在这个后院,他邵玉廷可以陪她一辈子。
但是说实话,他并没想过给她名分,也没规划过他们之间的未来。
“阿奴……”
阿奴手脚麻利,这会儿已经穿上了鞋:
“没有避子汤不行的。”
她肯定地说:
“我去找找。”
邵玉廷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拉住她纤弱的手腕: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找?”
“总归能找着的。”阿奴把他的手拿开:
“大不了回月馆里找罗姐问些药——唔邵玉廷你做什么!”
邵玉廷气得身体发抖,她现在可真是斗胆包天了,他邵玉廷从没这么窝囊过。
“你现在知道我叫邵玉廷了?”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今天是中秋,人家都在过节,你上哪儿去问药啊。还有,我买了你,你就是我邵玉廷的人了。”
她小腿踢蹬得厉害,不停地摇头:
“不!阿奴谁的也不是!谁!的!也!不!是!”
可是她那点力气对邵玉廷又算是什么,他一声不吭,一脚踢开她屋子的门,抱着她往后山去了。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8.υiр)
27水下(H)
“阿奴泡过温泉吗。”
到了地方,他努力安抚阿奴,把她放下后轻声道:
“好了阿奴,我知道有另外一种防止怀孕的法子。”
他哄着她,阿奴竟真也信了。
她疑惑地问他:
“什么法子?”
邵玉廷的桃花眼扑扇了几下,他努力按捺住不怀好意的腔调:
“我来帮你清洗清洗,泡一泡就好了。”
小姑娘被他搂在怀里,怀疑地问:
“这样真的管用吗?”
“怎么不管用?”
眼前是一座天然温泉,也是邵家的秘地。只有夫人老爷还有少爷能有泡温泉的待遇,门口都有人把守。
不过今日中秋,邵玉廷提前给他们放了假,这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奴从来没有泡过温泉,甚至不知道温泉是什么。
水面上有一层氤氲的热气,阿奴还在想不就是在水里泡着吗怎么可能就避孕了,哪知那男人却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二人一齐滚到水池里,她呛了一口水。
“噗。”
阿奴吐出口中的水,什么味儿啊。
邵玉廷早就把外衣脱掉了,可是阿奴没脱掉,现在身子都湿了。
“喏,”他半真半假道:
“现在你可以把衣服脱了。”
阿奴瞪着眼睛看他,邵玉廷被她看得发毛,却见她从水池里直起了身子。
“你做什么?”邵玉廷道,想要把她拉过来,却见阿奴躲在旁边,不让他碰了。
……
“我知道自己有点傻。”阿奴忽然道。
她抬起头时,眼底似乎泛红: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儿。”
……
邵玉廷的心像悬在刀尖上。
“可是公子待我好,阿奴不会忘的。”
邵玉廷这个时候才明白,什么失去神智,失去记忆。当阿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失张失智的人倒成了他自己。
她以为他是在对她好,殊不知……
邵玉廷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么多,他嗯了一声,倒是平静下来。
“过来吧。”
阿奴瞧了他一眼,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走了过来。
“公子……”
邵玉廷墨黑的眼底风起云涌,然后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他的双手摸着她的肩胛骨。
真是太瘦了。
以后她要多吃点才行。
少年时谁人不是意气风发、风流儒雅,也无怪于她鬼使神差地相信他。
他温柔地啄了几下她的唇,把她的外衣脱掉。
然后他们在水里坦裎相见了。
温泉水没过她的肩颈,邵玉廷把她抱在怀里又亲了几下后揉捏着她的乳,阿奴道:
“等一下。”
……
邵公子还没吃上肉,所以他的脸色也很不爽:
“怎么了?”
“公子,公子不是说自己有法子?”
……
他能有什么法子,无非就是把阴道里的东西排出来,可是邵公子的东西,怎么会轻易让她排出来。
“法子?”他现在就是一副无赖嘴脸:
“便是这样。”
他把她的裤子扔到一旁,大手裹住她的花户,阿奴抓紧了邵玉廷,他的手指便探入她的软肉中。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那花道像个小嘴一样,温暖湿濡,他的手指在里面勾了勾,阿奴却在推他:
“你——这——算——什么法子?!”
邵玉廷小心翼翼抬着她的腿,他不想碰到她结痂的地方。阿奴在他怀里双腿大开,邵公子道:
“爷是在抠爷的东西,弄出来不就没有了,你说对不对?”
察觉到小姑娘在瞪着他,他更加大言不惭:
“用温泉水冲一冲,那里干净了不就好了?”
……
扯蛋呢吧。
现在阿奴终于相信他不过是个大骗子,她扶着池边,要爬走。
邵玉廷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把她抱住,像鸡蛋壳似的,牢牢把她裹在怀里。
他一条猿臂横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玩弄着她的花穴,直到两瓣花唇被他摸得充血红肿。
阿奴就奇了怪了,他怎么像没有过女人似的,这么欺负她做什么?以他的品相,要她这么一个女人,何苦来呢?
可是下身被他玩弄得搔痒难耐,她现在好想有个东西,把她充实,填满。
阿奴的脸一方面被池水蒸的,另一方面被他玩弄得起了红晕,刚才的想法也就转瞬即逝,她现在无暇顾及太多。
……
好想要。
邵玉廷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看着阿奴的脸色,又是在室外,他也觉得更加刺激。
“不要——那里——哈——”
男人的手摸着她的花核,又拍了拍已经充血肿胀的花唇,阿奴受不住他的玩弄,花穴向外流出了他和她的粘液,都是他之前射进去的。
邵玉廷有些等不住了,在池水下,就着湿润的通道,直接顶了进去。
“阿奴,阿奴。”
他唤她,发出舒喟的声音。
她被他转过身来,温热的池水混二人交合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阿奴攀着他的背,她个子矮,脑袋只到他的胸颈处。
她靠在他被水浸润过的胸前,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
邵玉廷只注重往她身体里顶,瞧见她垂着头,还以为她害羞,便给她转了个身。
水淋淋的棒身抽了出来,这次他从后向前,肉棒磨着臀缝,已经被蹂躏过的柔软花穴不再反抗,二人身体交媾,在水下发出令人耳热的声音。
她下面好柔软,就像最舒服的棉花云彩,让人飘飘欲仙。
她就是天生给他肏的。
她下面的小嘴一张一翕,邵玉廷情动,他道:
“阿奴,你就是我的小奴婢。”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是我邵玉廷一个人的小奴婢。”
阿奴的头发都浸湿了,男人鲜活年轻的肉体贴在她的身后,她迷蒙着眼瞧他,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那种叫床的声音。
最后她没力气软在他怀里,身上都是红印子。
阿奴心想,这辈子都再也不要听邵玉廷的话了。
————
邵玉廷:爷用美男计(?′?`?)*??*
众:等着死吧,邵玉廷,还用美男计。总有你失效的一天。?(?`^′?)?
我:邵玉廷,你真不要脸。
邵玉廷:面皮可以当饭吃吗?(得意脸)(′???`)
勤奋的作者更新了,下章张哥哥出场了,请问有珠珠吗︿( ̄︶ ̄)︿
28
邵玉廷正在那厢快活,张寒致却寒着一张脸。
他原本想把白芷交由别人带走,可是这女人也不知真醉假醉,那爪子抓得他胳膊生疼,死也不松开。
隔着盔甲都能感觉到疼。
他蹙着眉,极不情愿地把她带了回去。
他曾在佛祖面前发誓终身不娶,现在身子又靠近了一个女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使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走到香炉殿前,终于看到一个侍婢。那侍婢便是张将军在流月死后安排给白芷的,名字叫——
“你叫什么来着?”
那侍婢不敢抬头:
“缟素。”
得,谁家给女儿起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不过张寒致现在只想快点把身上这尊大佛给挪走,他道:
“你过来帮我一下。”
那女子走过来。
张寒致手臂上的疼痛更甚了。
……
他阴着一张脸,可是白芷的眼闭得死死的。
罢了罢了。
“算了。”
张寒致紧抿着唇道,他自己把白芷抱回了屋子。
进了屋子上了床,那女人的手一下子就松了。
缟素跟在后面,似乎在等吩咐。张寒致道:
“你先出去一下。”
她应声离开了。
张寒致把白芷的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道:
“别装了。”
白芷心里在偷笑,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张寒致心里气得够呛,合着他被她耍了一通还把人抱了回来。
“我说——”张寒致的手握住她的双肩,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别装——”
“将军这是对我做什么。”
白芷像是才醒,美人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到他放在她双肩的手上:
“啊——将军不是说不近女色吗,这又是在做什么?”
张寒致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
这下局促的人倒成了他了。
白芷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她的语调倒很平稳:
“将军想做什么,直接做就是了,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她上辈子应该是只麻雀托生的,伶牙俐齿得很。
张寒致看着她,这女人毫不留情地回瞪他。
他想甩手走人,又不甘心,心想以后要离这个女人远点。
他只得气鼓鼓地看着白芷,那女人的声音倒是轻飘飘:
“将军,《论语》里难道没有一句话,非礼勿视吗?”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张将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了我?”
张寒致按捺给她撕碎的冲动,道:
“嫔后放心,臣曾发誓终身不娶,就算娶妻生子,也不会和嫔后有什么瓜葛。”
……
白芷看着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她不知他竟然还下了这种毒誓,一时间怔住了。张寒致说完后似乎也是给自己打了一剂定心针,可是为什么他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
张寒致倒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不过片刻,他便听白芷道:
“我知道了。”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刚走两步准备离开,却听身后的女声道:
“是我配不上将军。”
29
……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张寒致虽然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他也只能在止住脚步后,继续离开。
白芷倒在床上,虽已是夜,屋外却灯火长明。
她翻来覆去,屋外的侍婢缟素进来道:
“小姐有什么吩咐?”
白芷心中烦闷,终于寻了个由头不再辗转反侧。
她侧过身子打量她:
“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婢道:
“缟素。”
啧啧。白芷有点嫌弃地蹙了蹙眉,谁家竟然给女儿起了这样的名字。
刘缟素看到白芷的神情,那神情和张寒致的如出一辙,忙解释道:
“是这样的,奴婢刚生下来的时候,娘亲便难产而死,家中悬挂缟素,所以奴婢名字叫作刘缟素。”
原来如此。
白芷识得她,她原是皇兄宫中的一个侍婢,偶到她这里送些茶点。可是皇兄走后,她应该就成了侍候张寒致的女婢了。
他让她过来侍候她,目的再明显不过——不就是派个人来监视她么。
“那张寒致现在由谁来伺候?”白芷问道。
缟素愣了一下,然后道:
“奴婢不知。”
“你怎会不知道是谁长伴张寒致左右?”白芷嗤笑道:
“这些日子,一个伺候他的人都没吗?”
“奴婢不知。”缟素道: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
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白芷哼了一声,缟素见她不信,忙道:
“小姐,奴婢听说将军万事亲力亲为,陪在他身旁的除了侍卫,没有旁人。”
“此话当真?”白芷也不困倦了,直了身子起来道:
“你是说,他一个侍婢都没?”
缟素点点头。
“那你不是吗?”白芷问道:
“张寒致让你过来伺候我,你就没有见过他?”她看着缟素似乎有难言之隐,又道:
“我就不信你就没有见过他。”
刘缟素倒不说话了。
的确是张寒致派她来的,可是要她怎么说?
有些事心照不宣,况且她也是真心想要伺候白芷的,现在却只能把话都烂在肚子里。
“行了行了。”白芷挥了挥手:
“你走吧。”
缟素点点头,声音微弱:
“好。”
她走后,白芷倒是无心睡觉,她穿上鞋,盯着窗外透圆的月亮。
她不知道,那男人回宫后自备了热水,此时正泡在浴桶中冥思。
30
“是我配不上将军。”
张寒致回去后,那句话配合那女人的表情,时时刻刻在他心底萦绕。
他当然知道她对他的那点心思,在外征战多年,就算他不和旁的女子有所接触,也总有女人向他表达爱意。
只是爱究竟是什么,张将军在这短暂的十八年里并不知道。
他自生下来便无父无母,他的职责就是护卫皇室宗亲。他没有爱,也不会爱,更不能爱。
张寒致闭上了眼睛,他一个人端坐在木桶里,尽力排除一切杂念。
可是即便闭上眼睛,也总有那么几个片段。她泫然欲泣的目光,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
造孽。
张寒致深呼吸,烛光忽明忽暗,照射出了他成熟蓬勃的男性躯干。
他几乎整个身子都浸泡在了木桶,可是蜜色的胸膛饱满结实。他微张着唇,似乎在默念什么,大概在说着佛语罢。
一双清亮的眼在角落里凝视着他。
张寒致张开了眼。敏锐的感官告诉自己,有人偷窥。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窗户旁。刚刚那里有一团黑影。
他微蹙着眉,拿过手帕擦了擦身子,从浴桶中出来。
他套上了绨袍,向窗边走去。
没人。
……
白小芷此时早就跑得没影了。
她回到自己殿内,渐渐那狐猫的身子便化成了人形。
她套上了单衣,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不知道张寒致这时在沐浴,可是当她看见他的身子时,自己的身子明显发生了变化。
有个地方有点发痒,想要什么东西填满……
呜。
方才她去外面偷酒喝,喝了两口桂花酒,不知怎的,就很想去看看张寒致。
看看他在做什么。
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记得张寒致那蜜色的胸膛。他的身子隐没在水下,白芷甚至都没看真切,他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的双手掩面,怎么能对张寒致起这样的心思。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对她根本无意。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却不知在那边张寒致问了问门口的守卫:
“刚才有人来过吗?”
“有一只狐猫。”那人道:
“好像是从嫔后宫中而来。”
……
张将军一言未发,那侍卫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31自慰
白芷进入了发情期。
她原本就是一只狐猫,成年发情也在常理之中。
可是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她盯着天花板默默地想。
白芷的手伸进自己的亵裤里,在她触到下面花蕊的时候一下子又缩了回来。
那里绵软湿弹,可是……
她咬着嘴唇想,那里怎么能碰的呀。脏的呀。
白小芷连触碰自己的身体都不敢,她纤细嫩白的双腿不断摩擦着,闭上眼睛,却是那人吻了过来。
她想那人会慢慢磨着她的嘴唇,她一定会配合他的,然后……
她的双腿夹得厉害,索性拿了被子放在腿间,她的小腿踢蹬着,眼睛惝恍迷离,小脸渐渐泛起了红潮。
过了不知多久,小姑娘嘤嘤发出了一声气音,双腿终于平放了下来,室内一时陷入了平静中。
这种事情她不好意思叫缟素,白芷下了床,自己烧水去了。
……
收拾完自己,她倒在床上,想着那人,不一会儿昏昏睡去。
*
白芷发现张寒致最近在回避她。
她想问问掏心案破的怎样了,那个真正的凶手有了眉目没有,每次走到殿前,旁的侍卫都说张将军在忙。
白芷知道他是不待见自己,或许那天他根本就知道那天偷窥他洗澡的人是自己。
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她就是喜欢他,哪怕他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在第四十八次白芷去找张寒致时,张寒致避而不见后,白芷的心终于死了。
她愣愣地看着恢弘磅礴的宫殿,似乎这是她看见的最后一眼,然后她落寞地回去了,一连几天都没有过来。
这日,张寒致恰巧收到了信笺。
圣上说自己快要回宫了,张寒致不知何故使他这时回来,但他忙备好一切事务,准备给陈未?腾地方。
他派人去通知白小姐:
“就说圣上后天回来。”
免得她总说自己什么也不和她说,落人口实。
那侍卫去了不久就回来,张寒致此时正在读一份奏表。那侍卫似是欲言又止。
“如何?”张寒致头都未抬。
“将军。”侍卫道:
“嫔后不在宫中。”
张寒致的心一跳:
“那她在哪?”
小侍卫抿了抿唇,迟疑道:
“属下问了嫔后的侍婢,那侍婢道,嫔后离开之时身旁无人,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张寒致接过字条,上面的字体清隽,却也潦草:
“缟素,我离开两天,速速便回。此事勿让第叁人得知”
张寒致脸色阴沉地看着这张字条,他没有想到白芷真的胆大包天。界外动荡,界内不安,她当真是不甘寂寞。
也罢。
她的皇兄过几天便返京,到时候也轮不上他张寒致来进行说教。
字条被他撇到一边,不知怎的,那小侍卫打了个寒颤。
张寒致挥了下手,他亦步亦趋地便走了。
只是他才走几步——
“你去查查她在什么地方。”
“遵命,遵命。”那小侍卫忙道,而后落荒而逃了。
32
或许连张寒致都没有发现,他对白芷已经默默关注了起来,这种程度远比其他人更甚。
他时不时就要问一下旁的侍卫她的动向,以致于人家看张寒致的眼里都带有了一种微妙成分。
可是张寒致没有发现。
他不知道,其实在锦衣卫里关于他的八卦已经传了开,很多人都说他和白芷有一腿。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怕也会说这些只是无稽之谈,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又怎会承认。
只是白芷……
张寒致最近一闭眼,眼前都是白芷冷白的皮,妩媚的眼。
呵,她倒是真生了个好皮相。
张寒致摇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该死的女人从头脑中赶出去。
这日,他备马,独自一人去了寺庙。
这寺庙名叫“无心庙”,是浔阳城里赫赫有名的寺庙。它坐落于青山之上,路途崎岖。
无心庙隐于山林之中,据说只朝着有缘人开放。
张寒致有些事想不明白,他走了一半,把马匹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徒步上山。
他走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了上次受戒时的那个寺庙。
只是此时寺庙大门紧闭。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正犹豫着应不应该打道回府,大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了。
张寒致沉默了一下,然后走了进去。
寺庙和他受戒时仍没什么不同,地上累积着微小的灰尘。
他走了几步,发现这里似是空无一人。
他握紧了佩剑,佛门重地,他虽不知道为什么没人,但希望这里的住持平安无事。
他想要问问是否有人,就在这时——
“张将军可是有事想不明白。”
张寒致被吓了一跳。
他练过轻功,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对方面前有多么困难,而他的感官比常人要灵敏,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个僧人的存在。
这个僧侣长相清隽,有种超逸绝尘的气质。
张寒致忙双手作揖,他当然认识他,就是这位无心法师给他受的戒,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可是修为极高。
“法师知道我来找您何事?”
“不知。”
张寒致刚想开口,但无心法师继续道:
“想起一些人,忘不了一些事,想不明白一些道理,尘缘中的事,大致就是这些。”
张寒致心想这无心法师说的确实在理,他的确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大师,”张寒致道:
“小生心中有些疑惑。”
“哦?”无心法师道:
“讲来听听。”
无心法师想要带着他进屋,可是张寒致的脚步却分毫未动。
“小生最近遇见了一个人。”
张寒致有些难以启齿道,他没脸受大师的款待。
“女人?”无心法师替他说道。
张寒致抬起头,未曾想无心法师说出了她的名字:
“是浔阳城的嫔后吗?”
……
他点了点头。
“早就听闻嫔后容貌昳丽,今日见你的样子,怕是那些传言为真了。”
张寒致从前听说过那些关于白芷的不好的传言,他忙道:
“不是的,白芷不是那种人。”
无心法师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缕笑意。
“不谈这些。你说你有事想不明白?”
张寒致点点头。
无心法师又道:
“你来找我,是想要还俗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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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给我投珠的每一个宝贝们,你们都是天使。???( ˊ?ˋ )???*。
不过日后若是投珠的人太少,我就缘更啦。
33
张寒致仿佛被钝物敲击,他猛地抬头。
无心法师却没有看他:
“不然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这么简单?”
他好像被人戳中了心事,可是又好像不是。
“我……”
“进来坐吧。”法师道。
法师没有责怪他,张寒致的内疚却加深了。
暖阁里有草药的味道,无心法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我知将军不知如何抉择。”法师道:
“这俗世纷扰,将军只记得一句话便可。”
张寒致的脑袋探了过去,表示倾听。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是否动情取决于将军本人的本心,旁人无法替你拿主意。将军应该自己考虑是否在意那个人,又是否愿意为了她,放弃曾经信仰的圭臬。”
……
一时间室内沉默,张将军知道,这是无心法师在给他机会。
“我知将军矛盾,但我也能看出将军慧根清净,若是修道,定能助我朝昌盛。”
他饮下那杯热茶,那热茶仿佛从头到脚给予他希望。张寒致忙向法师道了谢。
“法师谬赞了。”
无心法师捻着手里的佛珠,他轻轻笑道:
“将军对自己应该是最为了解的,不是吗?”
……
临别之时,法师对他道:
“将军时刻记得这话便可,如果将军这次不能把握自己的所思所想,下次来找我也不迟。”
张寒致点点头:
“多谢法师教诲。”
无心微微摇了摇头:
“你我年龄相当,不必如此多礼。”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将军,无心法师好心提醒道:
“山下似乎有人在等你。”
张寒致微愣,然后道:
“多谢法师。”
无心法师站在山峰上看着张寒致的背影,他顺着崎岖小路,身子逐渐隐没在了山林里。
他却轻轻笑了起来。将军年纪也轻,心智也轻。
将军虽经生死,不经情欲。
这女人对他来说好也罢,坏也罢,似鬼门关也罢,全凭他的造化。
*
他远远地便看见山腰处的那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袭红衣,与这青翠的山林格格不入,却又浑然一体。
他的骅骝性子本烈,可是此刻在女人的抚摸下变得温顺很多,甚至不似一匹骏马。
她的眉眼温柔,慢慢抚摸马匹的鬃毛,把手里的嫩草喂给它吃。
……
张寒致蹙了蹙眉,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过他已经想过,日后待她不必避而不见,她的身份也没那么秘而不宣,想来圣上不久后就会告诉旁人她的身份,到时候……
到时候她应该就会结亲吧。
张寒致在心里默念了遍,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白芷看见了张寒致,她倒是笑得灿烂:
“你终于被我找到啦。”
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
张寒致解开绳子,接过马缰,头也不抬: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白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又不知道我是什么,嗅着你的味道就来了。”
呵。
嗅着别人味道就来的是狗鼻子吧。
张寒致轻哼一声,白芷看他终于不那么面瘫,颇觉稀奇:
“张将军去寺庙做什么呀?”她心直口快道:
“去还俗吗?”
虽然还俗是她单方面的愿望,她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自己。
张寒致摇了摇头,示意她上马。
白芷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腰:
“将军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这次可以了?”
“再多说一句你就自己下去。”
……
白芷自己意淫着已经还俗的张寒致,殊不知张将军在心里默念: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
骅骝:古代称赤色的骏马
34
可是张将军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女子香软馥郁的身体就在身后,她身上还带着少女独有的幽香。
张将军不知道,那是狐猫动情时身体香腺散发出来吸引异性的。白芷喜欢他,这次他终于孤身一人,还是在外面,她怎会不抓紧和他相处的机会。
……
她特意穿上了最喜欢的石榴裙,靠在山腰处等他。没想到的是他很快便从寺庙中出来了。
张寒致屏心静气,心里默念那八个字,但却怎么也忽视不了放在他腰间的小手。
马儿欢快地奔腾,他紧抿着嘴唇,听着身后某人愉快地哼着歌儿。
她倒是高兴。
……
张寒致却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问道:
“你这几天不在宫中,都去了什么地方?”
她自己编的小曲儿戛然而止:
“地方?”她挑了挑眉,脸贴到他的身侧,道:
“张将军关心我呀?”
……
“小心堕马。”他微蹙着眉道。
她却不依不饶:
“张寒致,你说,你是不是关心我?”
小姑娘叽叽喳喳,活像只小麻雀。
张寒致轻哼了声。
“你哼什么呀?”
她捏着他的腰肉:
“快说,快说话。”
“臣只是尽自己分内之事,不想落人口实。”张寒致道。
“呵。”她讽刺道:
“张将军还曾经看过我的身子,现在倒变成正人君子了。”
张寒致:……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张寒致道:
“臣那天可没有偷看嫔后一分一毫。”
那倒是。
他走在殿前,甚至连一个目光都不赏给她。
白芷的手臂圈住他的腰身,张寒致的身子一僵。
他没有提那晚她偷看他的事情,白芷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毕竟若是他提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她知道女子应该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可是她遇到他,便不顾那些礼义廉耻了。
她知道旁人或许会说她是个荡姬,旁人也没少说,可她真真正正在乎的,只有张寒致。
只要他不觉得她坏,她就会觉得很开心。
“张寒致……”她轻声道:
“我好喜欢你。”
她怎么会真正放弃他,就算皇兄告诫过她,可是自己一颗心早随着他归去。
白小芷的鬼点子多得很。
此时他们走在闹市区,张寒致似乎看见了一个红色身影,一时晃神:
“你说什么?”
……
白芷气得锤了他一下,可张寒致却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那个人?”
“那个人?”
白芷方才专注与他说话,无暇观察其他的人。
张寒致下了马,白芷跟在他身后,顺便把马拴在外面。
她随他进入了一家客栈。
——
都开房了,吃肉还会远吗
让我康康有多少人给张将军的初夜丢珠珠。
(???)
35
白芷一进入这家客栈,就嗅到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离开妖界两年,她敏锐地闻出了各种妖类的味儿,其中还有……狐狸的骚味。
她不知道张寒致闻没闻到,见张寒致又蹙起了眉,她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那他还过来。
张寒致倾身向店家打听那个穿红衣服的男子,店家看他一身正气的样儿,上下打量了两眼便道:
“我们这儿没有这号人物。”
白芷知道张寒致不太会办事,她推开了他,倒是迎上了笑:
“您误会了。我相公是看那人颇为眼熟,所以来问问,没别的意思。”
……
相公。
张寒致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睁大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否认。
那店主看着袅袅婷婷的美人儿,不觉笑道:
“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如此。您二位需要点什么?”
白芷眼珠子一转,她的小手在下面拧着张寒致的胳膊。可是张寒致一言未发,于是她道:
“那就开一间房吧。”
张寒致这才察觉到了危险性,他似乎想说什么,女人轻软甜香的气息却落在了他的唇边。
“我的这个相公生性木讷,您别见外。”
他被她亲了一口。
白芷的亲吻仿佛是有魔力的,张寒致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被她拉到房里,才如梦方醒。
“我的马劳烦您照顾了。”白芷道:
“在门外。”
“好,好的。”店主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现在什么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对张寒致来说都不管用了,他颇有些生气道:
“你在做什么?”
“张将军不是要破案?”白芷坐在了床边:
“我也想抓住那个逼死流月的凶手,张将军方才指的便是他吧?”
张寒致没有说话,只是气呼呼地瞪着她。
“将军在怕什么?”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那甜香的味道又萦绕在他鼻尖:
“将军这些日子在躲什么?”
张寒致趁自己还足够清醒,一下子把她推到一边:
“本将军不需要你来说教。”
“呵。”白芷垂下了头,撇了撇唇角:
“当然。是白芷逾矩了。”
又来了。
她的眼神总是那么伤感,使张寒致感到一阵揪心——这阵子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阵嘈杂声。白芷推开门,原是一堆人在廊内玩樗蒲。
玩棋的都是男人,白芷站在他们之间,不一会儿便吸引了男人们的注意。
过了会儿便有人邀她一块玩。她手气好,旁的男人看她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惊艳。直到有男人邀她去吃酒。
白芷应了。
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她想让张寒致知道,她白芷也是不缺男人的。
张寒致在室内坐了会儿,原想退房离开,可是向着热闹的地方而去,却见那女人扎在一堆男人间,端起小脚酒杯,把杯中之物饮了干净。
这不知是第几杯了,白芷的眼神都发出了媚意。
张寒致忽然间迸发出极大的怒意。
他努力念着那八个字,可是他见别的男人竟敢碰她!那旁的男人虚揽着她,这白芷明明差一些就坐在了人家的怀里!
这一瞬间,什么道义,什么德行,忽地化为乌有。
张寒致把她拽了起来,一下子拖到了屋里。
——
樗(chū)蒲:古代博戏,像后代的掷色子。也作“摴蒱”。
——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
36
“将军这是做什么?”白芷眨了眨眼睛,装作不明白:
“将军不是厌恶我吗?”
张寒致看着她的这张脸,突然间很想把它给划花了。
如果她不是那么美,是不是就没办法勾引别的男人。
还坐在别人怀里,真是不知廉耻。
“将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白芷轻轻推了推他坚硬的胸膛:
“将军?”
张寒致摇了摇头,忽地把她放开。
他怎么了。
他怎么脑袋里会有那么罪恶的念头。
张寒致蓦地觉得口渴。
他顺手拿过桌子上的水杯,他不知道,那水杯里的水实际上是各种果子兑成的,是催情水。
这可不怪白芷,订房间的时候,人家以为他们是成亲不久的小夫妻,带他们去了最有情趣的鸳鸯间——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催情的意思。
那水有些甜,张寒致甫一喝下去,只觉得冰冰凉凉,竟然有点好喝。
只是一杯不能缓解张将军内心的燥热,他咕咚咕咚,喝了小半壶。
白芷看着他喝水的样子,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想要找那个凶手,刚才我也对别人问了问,我真的问出来了——”
说话间,她靠近他,她看见他的眼底如墨一般,然后张寒致有些嘶哑道:
“你问出来什么了?”
“那个人,红衣男子,名叫流火,在这里住过。”
“你对谁问的?”张寒致看着她:
“外面的那些男人?”
他离她极近,白芷高兴道:
“对呀。他们其中也有妖,你知道的吧。”
张将军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呀!”他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白芷不明白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喂,我是为你降妖除魔的伟大事业在做牺牲呢。”
“牺牲?”药效还没上来,张寒致还有心思嘲讽她:
“这难道不是出卖色相?”
“你——”白芷指着他,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也不生气了:
“张寒致,你这是在意我吗?”
他们对视了半晌,直到张寒致把目光移开了:
“怎么会。我才不会和你们沆瀣一气。”
……
“也是。”白芷道:
“张将军出身高贵,和我们不一样。”
白芷也倒了一小杯水,那水刚一碰到她嘴唇,她便睁大了眼睛。
她怎会不知道那是催情水。
张寒致又喝了小半壶……
她虽然有心计,也想和张寒致行那事,但是那种事应该是在双方心甘情愿的前提下。
“你看着我做什么?”张寒致问道。
“你……等一下。”她心虚地看着他。她想去问问这种情况有没有解药,张寒致的面色逐渐泛起了红晕,这可是个不妙的征兆。
“等什么?”
药效似乎已经上来,男人挡在门前:
“你还要出去找那些男人?”
……白芷可真是百口莫辩。
“我……”
张寒致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眼神有点怯意。
啧,她在怕什么。
张寒致松了松领口。
37吻(加更求珠)
灼热。
这是张寒致的感觉。
奇怪。
明明他没喝什么东西,为什么身上这么热呢?
白芷倒躲在角落里,张寒致把她拽了过来。
“你觉没觉得有点热?”
热?
呵呵。
白芷讪讪笑道:
“可能……有点吧。”
她盯着他的性感的喉结,一时间脑子发热:
“将军。”
她音色软软,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看起来将军确实很热。脸这么红呢。”
张寒致把她的手拿开。
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那种味道是体香,他清楚地知道它是从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别过来。”
……
猫类在遇到即将捕捉的猎物时,瞳仁会变大。
狐猫在遇到喜欢的异性时,会分泌一种香味儿。
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她想要他。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张寒致脱掉了外面穿的盔甲。
他活动活动了肩颈,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玉手搭上了他的肩。
“将军需要白芷做什么吗。”
张寒致只是觉得有些热,所以才脱掉的衣服,这个女人却叁番五次地熟视无睹。
她真不怕发生什么吗?
张寒致把头转了过去,嗓音有点严厉:
“坐好。”
白芷很聪明,从他的嗓音中听出了沙哑的音色。
催情水生效了。
张将军觉得身体某处发生了变化,他尽量不去看白芷,不然心里总觉得她是可口的羔羊。
她明明不过是只猫罢了。
可是白芷从来就不听话。
“将军是什么人呀?”白芷又走了过来:
“将军以什么身份管教我呢?”
张寒致自认忍耐力非凡,这十几年来更不会为了哪个女人破了戒。可是当他的手再一次要把她的手拿开时,她却一下子把另一只手搭了过来。
柔软的小手轻轻摸着他的大手,就好像在某人的心上搔痒。
她是真的不怕死。
“将军很难受吗?”她的唇逐渐凑近他的耳边:
“需不需要阿芷帮你呀?”
眼前的女人像个妖精一样,不,她根本就是个妖精。这个妖精虽然不吸人血、吐人皮,可是噬他心。
张寒致垂首,目光落进了眼角泛着勾引的妖精。
他一早就知道她的目的。
但是这一刻,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吻住了她的唇。
38
她闭眼承受他的吻。
白芷的感情世界其实是很纯粹的,也从不觉得喜欢谁。
这么些年,她在意的从来都是亲人,原来是她的娘亲,后来是她的兄长。
可是张寒致,从她见他的第一面开始,便不像俗世中其他男人那般待她有赤裸的目光,第一眼,她便想要征服这个男人。
可是那时她没有意识到是喜欢。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唇竟然是软的。
原来将军身上也有这么柔软的地方。
她攀着他的脖颈,满颗心都是他的。这个时候的白芷觉得自己再幸福不过了。
张寒致的气息是霸道的,他闭着眼,此刻只剩下了本能。
他专注地亲吻身下的女人,那女人鲜眉亮眼、绰约多姿。
什么: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看,《金刚经》里的话对此时的张将军而言,也不过虚妄而已。
她索性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气息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性感。
是清新温柔的,也带着他的体温。
梦中的事竟然成了现实。
这个吻很温柔,很强烈,也让人记忆犹新。有那么一刻,白芷看见了他微睁的眼睛。
那里有她。
一吻完毕,白芷和张寒致的目光相对了一瞬,他便移开。
可是白芷却不依不饶:
“你吻我了。”
张寒致觉得自己定是着了妖道,不然自己怎么会主动亲吻她。
他想要推开她,这一次,却发现自己其实不想让白芷离开。
他其实也是在乎她的,在乎这个可爱又机灵的小妖怪。
张寒致意识到自己在动心,他不敢瞧她,却被她扳住了脑袋。
“将军。”白芷轻声道:
“你看着我。”
他看她活泼俏丽的脸,那双眼灵动如初。
或许不必深究,他是从什么时候在意的她。
或是当她温情款款摸着他的烈马,或是她故意去月馆惹他生气的时候,或是更早。
或是朝堂上远远的一瞥,那时张将军便已动了凡心。
不过现在倒也不必追究这些。
“我还没有还俗。”张将军的眼神里有了些许松动:
“我不能做愧对佛祖的事情。”
“张将军这时候才想起佛祖,是不是晚了?”白芷道:
“你刚才吻我的时候可没想起佛祖。”
“不能。”张寒致有些晃神:
“我不能。”
她知他痛苦。
这世上哪个动了凡心的人无痛苦。
“张将军。”白芷也有些伤心,这种久久无回应的情感她等待太久了:
“白芷不逼你,将军。”她汍澜着,她的心又何尝不痛:
“若将军真的无法接受白芷,白芷随便寻一个人也罢。”她的手指向墙外:
“外面的那些男人,哪个我都可以。”
怎么可能。
这话无非是说给张寒致听,但她就是想让张寒致看清楚,谁才是他爱的人。
如他真的那般大方,在今日之后愿意把她拱手让人,就是她白芷看错了人。
而她白芷,又怎会看错人。
——
汍澜:涕泣的样子。
39doi前夕【求推求珠555】
张寒致沉默半晌,就在这段时间里,白芷执起他的手,一根根地舔舐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微微弯了弯,想从她口中离开。
“将军也想白芷这么对别人吗?”白芷一边含着他的手指,一边问:
“让他们摸我的身子,吻我的唇?”
张将军的左手食指被她放在唇边啄吻。
明明知道她说这些话是故意气他的,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多想。
别的男人敢碰她……
“他们敢。”
白芷轻轻笑了:
“有什么不敢的?我知道张哥儿是不敢的,毕竟曾经白芷在他面前,什么也没穿,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是不是?”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白芷道:
“难道张将军做了道士,便不让别人耽于情爱?”
张寒致终于肯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白芷。”他道:
“不要对我用激将法。”
他把自己的手指从她的口中抽出,目光沉沉。
她自嘲地笑了。都这种时候了,张寒致仍然在说教她,他还真忍得住。
“你喝了催情水。”她没什么起伏道:
“我帮你找解药吧,将军。”
实在不想面对这个男人。白芷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去接近他,可是她早该知道的。
他便是寺庙里的一块石,是捂不热的。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还刚刚转身,那男人就把她拉了回来。
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将军的胡茬扎在她的下巴上。
他在吻她。
张寒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身体,索性把这一切都怪在那该死的催情水上吧。
女人的小舌柔软甘甜,她还保持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可见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一幕。
她睁着眼睛,见他微皱着眉——接个吻还这么心事重重。
可是下一瞬她便知道,张寒致不是和她在开玩笑了。
有个硬物勃起胀大,贴在她的身上。
张寒致的呼吸急促,他盯着白芷柔软白皙的脸蛋:
“你真的想好了?”
白芷瞪大眼睛,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
隔着衣物,张将军能感到手下的那一团软绵,她本身肤色就白,可以想见那一团一定也是白的。
白乎乎的,又很软,像块小包子……
等等,他在想什么。
张将军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奶子,他下意识地揉捏了一下,白芷“哦”了一声。
……
太罪孽了。
张将军想。
他的手就要从她的胸上拿开,却被那妖精攥住了手腕:
“将军,别走。”
她的脸颊也泛起了血色,一双眼泛出媚意,然后在张寒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嘴唇。
世间有什么事比两情相悦更完满的呢?
白芷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
张寒致不知道,脱掉道德外衣的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她勾住了他的舌,他扶住了她的身子。他们口涎交缠,二人的面颊都有些红润。
“将军……”她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他的目光沉沉,眼底是风雨欲来的欲念。
——
张将军终于失身了,大家可以向围脖博主们推一下这篇文吗
作者太不容易了,勤恳写文,无人问津
呜呜呜,呜呜呜,啥时候有人可以推我的文啊
┭┮﹏┭┮……
40(H)
唇舌交接,甚至发出了令人耳热的“啧啧”声。
白芷迷迷糊糊被他带到床边。
她倒在他身下,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身下某个硬物昭示着主人的动情,可是在这个时候,张寒致都要问她:
“你真的想好了?”
磨磨唧唧的做什么,何况他是个男人,男人在寻欢作乐的时候不能大方一点吗。
白芷不答,反而去摸他下身鼓起的一团。
可是张寒致的手却攥得她死紧:
“你真的想好了?”
他又问了一遍。
白芷巴掌大的脸憋得通红,她嘤咛道:
“自是……想好了啊!——唔将军!”
他对她的唇攻城略池。
女人细密的长睫微掩,听话地承受着他的吻。
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一次次地勾引他,刻意偶遇,甚至变成只猫偷看他。他张寒致是谁,怎会不知一只狐猫的心思。
只是身份有别,曾经他觉得自己不能爱。
可现在他们之间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也不必忍耐。
张寒致觉得她不只是妖精,更像是一阵微风,它若即若离,吹过后却使他的心脏蠢蠢欲动。
到底是因为什么。
果真是俗世中的所谓“爱情”?
瞧,他也不过是个普通凡人,凭着本能做事。
他们不知吻了多久,直到柔软的嘴唇从对方的脸上分开。
他的眼底如一汪深潭,不,如一汪沼泽,引人深陷。
她勾着他的脖子,却忽地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回忆:
“张将军,”她的睫毛微掩,里面全是得意之色:
“你那次还来‘月馆’抓我呢。”
张寒致:……
“那会儿我和你还不熟。”
白芷轻轻舔了下他的脖颈,挑了挑眉:
“那现在熟了吧。”
张寒致:……
白芷现在可能还不太明白“找死”二字怎么写,不过她过了一会儿就明白了。
张寒致轻啄她的下巴,他的吻逐渐向下。
如果在以前,张寒致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被一只妖精勾引得失了身。
他作风谨严,万事以理智冷静自持,第一次遇到这妖精便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上当,可最终还是为她破了戒。
“噢……”她的嘴唇发出来了嘤咛,外衫挂在小臂间,里面还有一层裹胸布。
张寒致的舌尖仿佛有灵性的,挑逗着她的情欲。男人在这方面都无师自通,将军也一样。
那物愈加勃发,她看了他眼,解开了他的裤带。
张寒致的呼吸更急促了,他舔着她的颈,直到把她的裹布拿开,露出玉脂一样的乳。
他的脸埋在了她的胸前,小心翼翼舔着她的奶尖,白芷下面痒得空虚,她能感觉自己甚至流出了淫液。
她甚至想让将军……舔舔那个地方。
唔。
女人的面色绯红,眼神迷离,这个样子只有他张寒致能看到了。
一整个乳晕被他含在嘴里,白芷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另一只奶子。
张寒致用温暖湿润的口腔包裹着她的乳,他害怕磕了碰了,没有用牙齿,哪知看到那女人的模样,他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衣衫被她自己撕扯开,她把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另外一个奶子上:
“这边。”
她的表情羞怯,张寒致的无可奈何一下子就变成了爱怜。
他嘬完这只嘬那只,女人白花花的身子被他一览无余。
41口(ωоо1⒏ υiр)
她长了张世间最漂亮的脸蛋,也拥有最曼妙的身体。
张寒致从前就知道,只是他绝不会想到,给这具身子留下痕迹的人竟是自己。
白芷觉得不够,还不够。
她把他的两只手放在自己两只奶子上,然后道:
“再大力一点呀,将军。”
……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在她的乳晕上轻轻搓动,然后他的大掌抓了抓那两团,女人果然在他身下发出娇吟。
身下某处胀得爆炸,她的两腿主动分开,勾在了他的腰腹处。
……
当真是个妖精。
他的手被放在了她的双腿之间,女人又用那种勾人的目光看着他。
底裤已经被她的淫水浸湿,张寒致摸了摸潮湿的底裤,拨开最底下的一层,就是最柔软的花唇。
他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
……
造孽。
她那里亮晶晶,都是动情时流出的淫液。
张寒致的裤子同样顶起一团,白芷咬着唇,放出那根东西。
她没见过男人的物事,张寒致甚至捂住了她的眼睛。
“你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白芷白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拿开。
她柔软的小手抚摸着根茎,那玩意兴奋地朝她打招呼。
这就是能使男女间快乐的东西吗?白芷有些惊异。
娘亲没和她讲过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后到宫中来,哥哥又不是个放纵淫乐的皇帝,所以她对男人的生理结构一概不知。
白芷觉得那玩意像只丑虫,可是没等她再多想,张寒致忍不住了,他的巨物磨蹭着她的花唇,她的下身滑溜溜,都是水,可是童子身的男人还找不到窍门。
白芷嫌麻烦,索性把底裤褪掉,张将军放着那只肉虫去磨着她的嫩肉,磨来磨去磨了半天,她觉得男人根本就是不敢碰她,她穴里痒得很,声音也带了些着急:
“张寒致,你会不会啊!”
……他能会吗。
张寒致咬着牙,却忽然间把她的身子放平。
狐猫立刻就奓毛了:
“你做什么!”
不再是那条肉虫靠近她的蜜地,而是手指。
粗粝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将军的手拿过刀,比过剑,但是还从没碰到过这种地方。
女人的地方。
以前在军中,有些男人会肏战俘中的女人,张寒致能尽量避免就尽量避免;他也不支持这种行为。
他也听到过一些女人的闷哼和呻吟,不过更多时候,他都匆匆走开。
而此时,将军的手指磨着女人的花唇,那里娇艳欲滴。
张将军没有经验,只能先用手指给她扩张。
好像是有个小洞,那个小洞在他手指一探进去的时候便拼命吸附,也是润滑所在。
她的阴户像一张小嘴一样,实在太紧。空气中又出现了那种香气,是从她蜜处散发出来的。
张寒致几乎没怎么考虑,自己的唇便覆上了那处。
追·更:ρο1⑧s𝓕。cᴏm(ωоо1⒏ υiр)
42(H)
她很香,又是处女身,那里带着花蕊的香气,可是那儿却不是世间任意一朵花。
他的舌带着温润的气息扑在她的嫩蕊,白芷下身的水流得更多了。
“唔。”
她的双腿被将军按住,中间埋着那颗将军的头颅。
白芷无数次意淫的事情竟然成了真。
他的舌尖拨开细缝,挑弄着她的两壁,白芷呜啊嗯啊不知过了多久,一下子就在他口中泄了出来。
白芷觉得羞死了,可是张寒致抬起头,目光却愈发暗沉。
她瞪圆了眼睛: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倒是凑近了她的身子,就在白芷以为他要吻自己的时候,张寒致拨了拨她毛茸茸的耳朵。
哦,是耳朵。
可是……
这该死的狐耳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白芷忙看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身子还是人形,可是就在脑后,冒出了两只狐狸耳朵。
原来的人耳消失不见了。
白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时间很慌,她去抓张寒致的手臂:
“丑死了呜,不要看,你不要看。”
张寒致却不以为然,他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白芷便向后缩了缩。
这还是她的敏感点。
张寒致闷笑一声,探过身子来,却含住了她的耳尖。
狐猫在高潮时会显现出原身表征,白芷不知道为什么,可张寒致隐约能够猜测出来。
“不丑。”他哑声道。
白芷只感觉耳朵被那湿濡的口腔包裹,很痒,她忙道:
“不要了,张寒致,不要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说“不要”。
张寒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却抚摸着她的花穴,那里已经非常湿润了。
这会儿他倒无师自通起来:
“那这里要不要?”
雄性天生就是要征服雌性的,张寒致的征服欲被激发出来,他见女人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已经硬挺的肉根磨着那条细缝,他咬着牙关,前后挪动,然后便顺着阴道探了进去。
“疼。”
白芷的眼底泛了水光,从未有人造访的地方湿热紧窄,而张寒致也不好受,他是男人,男人的第一次也有些疼的。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张寒致便没有想过退缩。
“不疼了,不疼了。”他垂头,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乖。”
男人的手掌是粗糙的,可是动作十分温柔。
他在抚摸她的身子,从后至前,他抓着她的奶子,突然间,一整个肉茎都被她的身子吸了进去。
为什么人类都愿意做这档子事呢,飘飘欲仙大致就是这种感觉,张寒致想。
43情热(H)
女孩在他身下,眼神迷离,身上都是斑驳的吻痕。
张寒致看得情热,他那物开始凭着本能在阴穴里抽插。
张将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在情事上也毫不逊色,学得很快。
开始他慢慢地在她体内抽动,观察她的神色,白芷嗯啊呜啊发出猫的声音。
“舒服吗?”
白芷的双手放在将军的背上,将军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
白小芷吻了吻他的唇角:
“很舒服,将军。”
象征着纯洁的处子血顺着二人交媾的位置流了下来,很奇怪,不知是张寒致的活儿太好还是怎么,除去破身之痛,白芷现在已经不痛了。
张寒致很想狠狠肏她,可是看着她的样子,他又不忍心。
直到那女人让他重一点。
她的唇在他耳边道:
“肏坏我。”
……
白芷哪里学的淫词浪句张将军已经无从得知,只是她既然这么说了,张将军也不再怜惜她。
他的大手捏着她柔软的奶子,身下毫不留情地肏弄,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白芷搂住他的脖颈,好似他是唯一的浮木。
她在张寒致这艘船上摇晃荡漾,她的两条玉腿荡来荡去,那双小脚勾住了他的腰。
他和旁的男人不同。
将军很能坚持,一个男人第一次和女人做这种事,就做了这么久……
不知道她应不应该夸他体力太好。
刚开了荤的将军做了一次还不够,她背对着他,又做了一次。
这次白小芷站在地上,他从后肏得她双腿大敞,更没时间说那些淫话。
最后白芷快被爽哭了。连续几次高潮,她的狐耳自从冒了出来就再也没有褪去。她身上都是他和她的汗液,她被他抱在怀中,殊不知这一幕被门外一位红衣男子看了仔细。
那男子勾了勾唇,在将军去要水的间隙里消失无踪。
*
张寒致打了一盆水,给白芷清理身体。
他做事很仔细,给她身上擦的干干净净之后,又把自己收拾干净。
女人躺在床上,闭着眼,俨然睡着了。
欢爱到底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她脑袋后的狐耳已经渐渐退化,那人类的耳朵又重新冒了出来。
张寒致把她抱在怀里,本来以为她睡着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她问道:
“寒致,我们以后怎么办?”
张寒致没说话,白芷又问了一遍:
“我们以后应该怎么办?”
他破戒了。他的果报定会来临。
虽然不知道他会遭到什么报应,可是白芷却始终不能心安。
“交给我。”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嘶哑:
“那些报应都交给我。”
他轻吻她的额头:
“安心睡吧。”
44
最终白芷在他怀里安稳睡了一觉,可是张寒致却睡不着。
他保持一个姿势没有动,那女人靠在他怀中,玉白色的肌肤,呼吸均匀,美得仿若天上的仙娥。
她睡了一晚,他却看了她一晚。
他在想,他们今后该怎么办。
张寒致知道,他对白芷的欲望并非直接源于几杯催情水。他很早就对她有感觉了,只不过始终自欺欺人罢了。
催情水是个引子,引出了张将军秘而不宣的情欲。
*
早上,白芷睁开她的眼睛,便看到了张寒致的胸膛。
她眯了眯眼睛,心里默念几个数,又睁了开。
还好,不是梦。
可是张寒致却活动了一下身子,他直起了身,微抿着唇,给她倒了一杯清水。
白芷没有接过那水,她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
“喝水。”他微蹙着眉道。
“你要反悔了是吗?”白芷忽地问道:
“张将军,你是不是想赖账?”
张寒致:……
“不要多想。”
见她不喝,他也没有勉强。水杯放在案子上,他整理行装,俨然即将出发。
“张寒致!”她叫了他的全名:
“你又要抛弃我是吗?”
她以为以他的个性,定不会承认昨晚的那一场情事。她没想到他对她说:
“你难道不和我一起?”
“嗄?”
“圣上今日回京。”他道:
“没时间了。”
“你是要我和你一块走?”
张寒致的目光阴阴:
“那你还想和谁走?”
“和你走!”白芷顿时笑逐颜开:
“我最喜欢你了!”
……
张寒致把银两给了老板,那人掂了掂银子,只字未言。
他来时的马就放在门外,等待白芷与他一同上去。
白芷上马后,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抱着张寒致了,她的双手放在他的腰上,脸贴在他的身上,发出了声舒喟。
张寒致驾着马,可是就在忽然走到宫墙外的时候,白芷想起了什么:
“张寒致。”
“嗯。”他表示自己在听。
“你会娶我吗?”
在茗国,毁了一个女子清白自然也意味着责任,白芷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她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期冀的答案是什么。
张寒致一下子沉默了。
白芷倒也没逼着他立什么誓言,她想了想,道:
“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别把我们的事告诉哥哥吧。”
他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但是白芷在他背后,看不见他的神色。
“为什么?”他尽量不动声色道。
“你是出家人,”白芷道:
“哥哥临走前嘱咐过我,不能靠近你。”
将军勒住马绳:
“我们从不对自己的君王说谎。”
……
她一下子就像蔫倒的茄子:
“好吧,那你就告诉他吧,我怀疑皇兄能把我打一顿。”
“怎么会。”他好像轻轻笑了:
“圣上平素最疼爱你这个妹妹,又怎么舍得打你。”
他回过头,见她嘟着嘴,不禁扬了扬嘴角。
他好像摸了摸她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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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张寒致和白芷回京,虽然这二人都灿着一张脸,可某个人却寒着一张脸。
陈未?看着喜气洋洋的二人,先是什么都没问,之后却把张寒致叫了去。
白芷坐在香炉殿内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张寒致的消息。正当她想皇兄到底会不会同意他们在一块的时候,缟素却从门外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可是她的脸上全无喜色,她张惶道:
“小姐,不好了小姐!”
白芷忙从椅子上起身:
“怎么?”
“圣上把张将军关进了天牢!”
白芷的瞳仁一下子扩大,她道:
“你可知这是为何?”
缟素咬着嘴唇,摇摇头,可又偷看了她一眼:
“不知。”
……
想必是因为她。
白芷实是想不明白,张将军英姿飒爽,又对君王忠诚,身为兄长的陈未?对他到底有何不满意的。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忙忙跑到了陈未?的栾清宫。
可是陈未?闭门不见。
白芷喊了几声,她知道陈未?就在宫内,但却不愿意见她。
“扑通”一声,白芷跪在了宫前。
几个侍从微不可查地瞪大了眼。
如白芷所愿,宫内的几个侍卫忙向陈未?汇报宫外的事情。
陈未?不过没出现几日,这宫中就乱成了这个样子。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袖子上的琐屑,心里却有一团怒火久久积聚。
他告诉过白芷,离张寒致远一点,他不是她可以触碰的人,皈依于佛门净地。
他也警告过张寒致,但更多的是对张寒致其人的放心,才能把白芷交由他来照顾。
谁知道照顾照顾这二人竟互生情愫。
他以为张寒致能够拒绝白芷,没想到堂堂将军也招架不住这磨人的小妖精。
呵,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好妹妹能坚持多久。
*
白芷几乎没有吃过苦。
而此刻她跪了有一个时辰,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陈未?终于忍不住,宣人把她带了进来。
白芷被人带到屋子里,陈未?屏退身旁的人,劈头盖脸对着她就是一顿痛骂:
“你啊你。”
白芷因着下半身已经麻木,现在恢复知觉,终于感觉到痛了,她委屈地红了眼眶:
“皇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张寒致。”
陈未?似乎叹了口气,背过身子不去看她。
白芷又道: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将军为你打了多少场胜仗,看在这个面子上也不能——”
“怎么不能?”陈未?嗤笑道:
“白芷,我不妨告诉你,张将军他是心甘情愿进的天牢!至于为什么,”他眯起了眼睛:
“你害得他破了戒,竟还找我来问为什么?!”
白芷一下子哑口无言。
她坐在椅子上,那模样看得陈未?心疼不已:
“你就知道替你的张将军说话,让哥哥看看你的腿。”
他不说还好,一说白芷更觉得委屈了。
她哼了一声,陈未?撩起她的裙裾,那膝盖已经磨破了。
陈未?把她的裙摆放好,啧啧两声:
“活该。”
46
也许这个世上只有自己的亲人会真正在意自己,所以白芷被兄长骂了一通,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又贴了过去。
“皇兄……”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陈未?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如若白芷是旁的女子,陈未?很可能就把她给赐死,可是那是白芷,他的至亲血脉。
他不能下手。
“皇兄……”
“你们不可能在一起。”陈未?道。
白芷仿佛心脏骤停:
“为什么?”
陈未?沉默片刻,忽然问起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阿芷,你见过张将军的那把剑吗?”
张寒致的剑?
他时刻佩在身边,她当然——
“见过。”
“你可有认真观察过那把剑?”
一把剑有什么可看的,她摇了摇头。
陈未?没有说话,白芷拽拽他的袖子:
“那把剑怎么了?你倒是说嘛。”
过了会儿:
“那是神剑,非凡间之物。”
白芷睁大了眼。
“将军身上怎会有神物?”
陈未?似是不知如何说起,他终于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张将军为何没有父母吗?他出生那日,就被人遗弃宫中。”
“谁抛弃他的?”
陈未?叹了口气,道:
“不知。当时我尚且年幼,是宫中的嬷嬷发现的。但查了大半个月也没查出他的来历,所以张寒致自小就在宫中被抚养,而且发现他时,他的身旁便有那剑。”
“算命的道士说,这是天星下凡,那剑不是人间之物,应是和他一同出现的。可叹啊,可叹。”
陈未?负手而立:
“他自幼就喜爱习武,将军的功力远非常人所及。”他倒是看着白芷:
“他一人,你一妖,就算这一世你们在一块了,将军也不会永远陪着你。”
“那又如何?”白芷挺了挺胸:
“只要将军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他,就足够了。”
陈未?的手指碰了碰她的太阳穴:
“猪脑子。”
“张寒致已经破戒了,你知道佛家对因果看得有多重吗?他的果报若发生在你的身上,你承受得起?”
白芷怔然。
她想说“当然”,却被陈未?喝道:
“不许说出来。”
白芷:……
——
情人节快乐!
其实我也想码肉,可是码不出来,后续情节会补给大家~
祝大家新年新气象,身体健康喔~
47
白芷最终还是被陈未?赶回宫内。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苦恼地想到,天牢现下一定严防死守,皇兄那个人,是要给张寒致好看。
可是她怎么会让自己的男人出事。
想了半天,天色渐晚,白芷幻化成了狐猫,机灵地摇摇尾巴。
天牢是防人的,又不是防猫的。
她柔软的肉垫走在路上不发出任何声音,一想到快要见到张寒致,她的内心就有极大的热情。
唔,她真的很爱他。
晚间时分,她跑到了天牢前,趁着守卫不注意,便溜了进去。
她不知道,陈未?倒也不是真的要给张寒致好看。
毕竟那是妹妹喜爱之人,她的身子都给了他,陈未?若是再棒打鸳鸯,那也说不过去。
可是又不能太便宜了他。张寒致曾答应过他,终身不娶,这辈子都为了茗国的安定兴旺而任君王差遣。若是让张将军太容易得到自己的妹妹,一来怕将军不珍惜,二来自己这个君王恐失了面子。
张寒致闭目的时候,感到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衣角。
白小芷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裤腿,那双清亮的眼看着他,一下子就把将军的心看化了。
她跳上他的膝盖。
“你怎么来了?”
白芷在他怀里打了个滚,爪子努力碰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示意他摸摸她。
张寒致轻笑了下,搔着她的下颌。
白芷舒服地眯起了眼,却听张寒致道:
“别为我担心。”
男人慢慢摸着她顺滑洁白的毛发,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白芷在他怀里打了个颤颤,抖落掉细小的灰尘。
她喵了一声,声音温柔又动听。
“阿芷。”因着牢外有兵,他的声音放的很轻:
“回去吧。”
白芷摇了摇头,她温暖的小爪探到他的胸前,小脑袋可爱地抬过来,亲了他一口。
张寒致看着这只小狸奴,目光温柔地仿佛能溺死人。
小狸奴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
张寒致不易察觉地笑了笑,若是让全军的将士看了,怕是能惊掉手中的剑。
英姿飒爽的张将军,又曾温柔对过谁。
午夜时分,白芷终于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离开。她轻轻跳跃,在监狱的栏杆间穿行自由,张寒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
白芷这厢倒是舒服快活了,可把新来的缟素吓坏了。
缟素不知道白芷是妖,青天白日里看不见白芷的身影,还以为白芷遭到了不测。
她慌忙告诉了圣上。
可陈未?自己的烦心事都顾不过来,他自是知道白芷的去向的,所以也没说什么,便把缟素赶回去了。
缟素便以为圣上一点也不关心落魄的嫔后,圣上是个负心汉。
她坐在香炉殿内独自抹泪,却见那只纯白的狐猫跳了上来。
她们四目相对。正当缟素想这只眼睛怎么那么熟悉的时候,那具身子在屏风后面消失了。
不一会儿,身姿绰约的白芷款款而来。
48
……
她就说在哪里见过这只猫。
一个答案在缟素的脑子里逐渐成形,可是缟素不敢相信。
“没什么可奇怪的,我是妖。”女人轻轻笑道:
“缟素,你是害怕了不成?”
她还是初见时那般年轻美好,灵气逼人。
缟素垂下了头。
“我不是坏人,缟素。”白芷的声音也好听,造物主赋予了她看似完美的一切。
“不要怕我。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送膳食,都不敢凝视我。”
“是更衣,小姐。”缟素更正道:
“因为小姐太美。”
“女孩子家家这样可怎么办。”白芷道:
“如此害羞。可有夫家?”
“不曾。”缟素摇摇头:
“小、小姐,缟素只是来伺候小姐的,没有想过夫家。”
竟还磕巴上了。
白芷觉得有趣,她安抚道:
“莫要紧张。”
这会儿她倒是逗起缟素来:
“看着我。”
刘缟素是个很普通的婢女,可是白芷却能看出她平平无奇面貌下的忠心和老实。大致是因为这张微微发圆的脸蛋?
“缟素平素没有喜爱的男子?”白芷问道。
“没有。”她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以表忠心:
“缟素不敢想。”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白芷笑道:
“你心悦之人是什么模样,心底总会有个数吧?”
“没有。”
倒是斩钉截铁。
“我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小姐别拿缟素说笑了。”刘缟素跪了下来,看起来快要哭了。
“好啦好啦,”白芷道:
“不闹你了。”
她把缟素扶了起来,却见缟素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缟素有那么一瞬间被白芷迷了心魄。
她忙低头道: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都怪她生得太美。
缟素总是不能避免地偷看她,倒把白芷自己看笑了。
“我有这么好看?”
“小姐的容貌如花似玉,惊为天人。”
谁不喜欢听些好听的话,经缟素这么一说,白芷倒真觉得自己惊为天人了。
“现在不怕我了?”白芷道:
“我可是妖呢。”
“只要小姐心地善良,没有做过坏事,就算是妖,缟素也一并侍候,这是缟素的职责。”
白芷挑了挑眉,打趣道:
“你倒是胆大。”她左右端详眼前的女孩,忽地想到:
“缟素,你看起来及笄了吧,我说的对吗?”
“回小姐,缟素今年刚满十七。”
倒还比她大了一些。
“可是缟素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呢?”白芷是真的疑惑:
“平素像你一般大的孩子,都说亲去了。”
“别人说缟素不吉利。”缟素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缟素没想过成亲,还请小姐不要再拿缟素说笑了。”
“好了好了,”白芷笑道:
“也罢。我若是看到合适的男子,到时候便给你相与,你自己拿捏主意,如何?”
刘缟素抬起头,看着白芷的眼:
“多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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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白芷吹灯睡觉,缟素自是告退。
回想起自己的身世那段,也真是心酸。缟素提着一盏油灯,尽量不去想自己从前的经历,顺着石子铺成的小路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灯火虚晃几下,熄灭了。
缟素不知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一时心惊胆战。
这天的夜格外的黑,深宫之中,若是此时发生点什么,她是绝对解释不清的。
缟素慌不择路,只能顺着记忆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可是越走,这偌大的皇宫便越使她害怕。
……
她只能听到自己踢踏的脚步声,直到见了亮光。
前面的人手里拿着灯。
透过光亮,缟素看出旁的景物摆设,果然自己走错了。这条路不是到香炉殿的那条,反而径直通向栾清宫。
她刚想掉头离开,不想却多看了一眼拿灯之人。
那人穿着锦衣卫的服装,缟素只看到了他的下颚。
缟素心里一跳。这人的下颚有几分熟悉……
再往上,她落在那人沉沉的眼里。
她识得那人。
他叫做汪素年。
……
缟素虽然心里一惊,但表面上装作没认出来。她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便转头离开。不想——
“刘缟素。”这个名字被他缓缓念出,竟有种缱绻意味。
缟素只得回过头去,赔笑道:
“是你。我刚才没认出来‘你’。”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愿叫么。
多年未见,汪素年已经不复小时候的笨拙幼齿,取而代之的一张算得上清俊的脸和笔挺的身姿。
汪素年张了张口,想要唤她“小姐”,却似是被她识破,抢白道:
“你也在这里啊。”
偌大的皇宫,她是第一次见他。
可是她不知,他是为了她才入的宫。
“嗯。”汪素年点点头,掩盖住自己近乎贪婪的神色,垂下了头。
缟素很明显不想和他叙旧,汪素年也没有阻拦。
他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过了不知多久,他拿灯盏的手才有些许松动。
*
缟素回了自己的屋子,点上了灯。
汪素年,她当然记得。
印象里是还算不错的庭院,他是仆人的孩子。听别人说,他的母亲是茗国的俘虏,脸上被刺了字,被流放在此。从小他就面黄肌瘦,是刘府里最低微的人。
他很脏,她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都是黑的。他没有银子整理好自己,府里任何一个小孩都能够欺负他。
那个时候她还是小姐,家庭还没有败落。她与他倒是没什么接触,这些也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
只是后来她不得已选秀做了宫女,却没想到那个男孩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
缟素只叹时光易逝,她自己并不想和从前那些人扯上什么关系。
她要往上爬,遇见这世间最好的人。不过她想,这或许也都是痴人说梦了。
50
朦胧中,缟素倒是做起梦来。可是白芷却有些睡不着觉了。
自从和张寒致一别,她脑子里都是他火热的身躯,硬热的性物,以及欢爱时喘息的声音。
她想让他抱着她,她想靠在他怀里,她想亲吻他。
白芷越想越睡不着,于是闭着眼睛数起羊来。一只两只叁只……也不知数了几遍,数到了第几只羊,她也睡着了。
只是梦中的张寒致离她似乎有些远,以及梦里,多了束漂浮不定的光。
那一束光落在了她的腹部,消失不见了。
可是彼时的白芷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梦有多么重要,醒来后这些尘梦便被她一扫而光。
她收拾好自己,准备去找皇兄,却听几个宫女嘁嘁喳喳地讲话。
白芷一来,那些人都噤了声。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她问道。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白芷知道她们对自己的身份颇有微词,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白芷从不会在乎身外之物,她只会在乎自己的深爱之物。
不过她没有等待太久,那些宫女的身后便远远走过来个人。
这是张寒致除了之前的查房,第一次主动来到她的香炉殿。白芷还来不及欣喜,便看到他有些沉重的脸色。
果然,他第一句话便是:
“我来和你道别。”
*
白芷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变成这样。
张寒致第一次目光没了往昔的坚定,他甚至不敢直视她。
周围的宫女作鸟兽散,她们都看得出来张将军不悦的神色。
“进去说。”
“为什么?”白芷只是看着他,她没有动,她不明白。
她等着和他在一起等了太久。她知道,他明明也是爱她的,就算他是僧人,他不能爱,她都已经什么不怕了,他在害怕些什么。
“这是圣上的旨意。”张寒致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也很干涩:
“我要去戍边,抵御匈奴。”
脑子里是初次见他那日,京城张贴的告示。
“我和你一块去。”
“不可。”他下意识道。
“凭什么。”白芷走近他,直视他的眼:
“张寒致,你忘记了,你许诺过我什么?”
张寒致一时想不起来,白芷的眼中有泪:
“那天是你让我和你一块走的,你现在说反悔就反悔了?”
“是我草率。”张寒致道:
“我欠你的,用我的命去——”
她的手指放在了他的唇上:
“你竟敢说这样的话,却不让我去爱你。”
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她因为努力憋眼泪而眼眶发红:
“你根本就不够爱我。”
张寒致垂目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他想否认,可是却又从何否认。
他造的孽,凭什么要她替他承担。
他不想再看着她带泪的脸,可是这女人偏生是个妖精,单说她泫然欲泣的眼,就无法让人移开目光。
何况现下,她流出了两行泪。
细密的眼泪却好像敲在了张寒致的心脏。他的指腹先于意识做出了动作,他擦着她的眼泪。
这下好了,张将军早就应该知道的,他总是容易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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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他们之间原本在商量着事情,可是怎么总会商量到床上。
……
张寒致明明只是替她拭泪而已,好家伙,她先是执起了他的手,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最关键的是,他木着身子任她吻。
张寒致深呼吸了几下想要推开她,可是见她梨花带泪,他又狠不下决心,只得感受女人香软的嘴唇覆盖着他的。
他又造了一次孽。
她关上房舍的门,双臂环住了他的身。
她向来都这样,大胆而炽烈。
白芷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张寒致却忽然间把她推开。
他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白芷。”
“现在怎么叫我白芷了?”白芷不悦道:
“我要你叫我阿芷。”
……
张寒致索性不说话了。
就在这大概几分钟的静默里,白芷突然笑了。
她的笑是自嘲的笑,张寒致最看不得她这种表情。他想去拉她,女人却道:
“别碰我。”
她的目光第一次流露出了嫌恶,以致于张将军怔在了那里。
“张将军遁入空门,还来关心我做什么。”她缓缓道:
“将军能想起白芷,真是白芷的福气。临别之时还远道而来,白芷理应感激涕零。”
可那女人同时又走向他,牢牢攫住他的眼:
“可是将军是否记得他前日还在巫山云雨?”看到张寒致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在她提到这件事之后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栗后,白芷却感到了快意:
“你明明慧根不净,也有七情六欲,却竟也对我说教。果然,人都是虚伪的么。”
他明明想走,却只得听着白芷的话:
“还是将军其实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是,我不过是个妖怪,如旁人所说,百年之后,你会化成枯骨,可是我不会。或是将军根本从一开始就存了别的心思靠近我,为了——”
“够了。”
张寒致打断她漫无边际的讽刺,他的神情平静:
“这便是你想要的吗。”
白芷看向他,发现张寒致的表情十分隐忍:
“让僧人破戒,便是你白芷的乐趣么?”
白芷之前一直在憋着眼泪,听到他这么说,她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我白芷惯会勾引人,尤其是那羽翼未丰的出家人。就算没有你张寒致,也会有王寒致、李寒致……”
……
她不知道,她已经把张寒致惹怒了。
男人的手捏着她的下巴,那女人却依然万分倔强地看着他。
“怎么?”那女人仍喋喋不休道:
“我终于把将军惹怒了么?哈,我白芷还真有能——唔——”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她被他摁在墙边,动弹不得。
上次在月馆里,她和其他男人巧笑倩兮的模样,他不想再看见。
他张寒致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她是他的全部卑劣与世俗。也许正因为他明白,所以今日他会来找她。
“若……”他目光温温地瞧着她:
“这次征战回来,我会娶你。”
她被他抱在胸口,听见头顶的声音:
“阿芷,我怎么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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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H)
这人的脸变得倒是还比天快。
白芷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而安静的小猫又是乖顺得紧:
“你不会是诓我的吧?”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我不知道,张将军的嘴倒是会说话。”
呵,她还心花怒放了。
男人垂目看她,那女人也不甘示弱地回看他。
然后……
张将军的嘴便堵住了她的这张小嘴。
只是二人快滚到床上时,张寒致忽然道:
“现在不要。等我得胜回朝。”
白小芷提着双白眼,不开心地看着他:
“我只听说人生要及时行乐,不知张将军听没听过。”
她不管,又重新搂过将军,吻着张寒致的唇边。
这一吻便一发而不可收。张将军的大手搂过她的腰,把她抱在怀中放到床上。
他的手慢慢抚着她的锁骨、蝴蝶骨、以及盈盈一握的细腰。
白芷吻着将军的喉结,小手不安分地探到了他的胸膛里。
……
二人正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时,门边的缟素却被吓了一跳。
她原是提醒小姐更衣了,已经辰时了,哪知听到了情人间的喁喁私语。
她本无心探听别人家的秘闻,可是顺着屏风旁的一面镜子,她清晰地看出了门内二人的所作所为。
天哪。
……
是张将军和白芷?
缟素一时间心慌,不知怎么办。她不知道,张寒致怎会让第叁个人偷看他和白芷之间的事情,锦衣卫早已守在门外。
只是这次守在门外的是汪素年。
*
缟素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张将军的目光遥遥落过来。
汪素年忙低下头,关严了房门后,外面的侍卫才能看出来,这汪素年的怀中,抱着个人儿。
“什么声音?”
小猫往门口瞧去,张将军一下一下啄着她的脸:
“刚才你那侍女看见我们二人了。”
“哦。”白芷懒懒道:
“我可不想她向你告密。”
张将军挑了挑眉,失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
白芷一边拿着他的手,让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乳,一边道:
“她是你的人,是你派过来的侍女,你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
“我让她过来是好生伺候你的。”张寒致道:
“毕竟是身娇肉贵的嫔后,我还害得你少了个侍女,你说是不是?”
白芷哼了一声,她的裙子被褪了一半,酥胸半露。
“我身娇肉贵?那你是什么呀?让我想想……”她看着覆在自己胸上的大手:
“是皮糙肉厚,是大逆不道!”
……
她的胸明显被某人抓了一下。
“唔你抓我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大逆不道么?”张寒致似笑非笑道:
“那臣索性也不再俯首称臣了。”
“你要做什么?”狐猫的双眼一下子变得警惕了起来。
……
还能做什么。
男人的舌头舔着她的乳尖,而她的脊背落在他的手掌心里。
“小山重迭金明灭,”他从她的胸乳处抬起头:
“鬓云欲度香腮雪。”
???
这人也曾学过诗吗?
另一半胸乳也被他流连个遍,外裙早被扯在了腰间。
“温先生的诗不是这么用的……”迷糊之际,她倒也能纠正他。
“臣只是皮糙肉厚的将军。”他用她对他说过的话回讽道:
“自是不懂诗词歌赋。”
……
不懂他倒也能说出来。
她的双腿被他架在肩上,那嫣红的媚肉看得他眼底一片暗沉,索性舔了上去。
53(HHH)
但这次张寒致好像仅仅是浅尝辄止。
他只是舔了舔外壁,然后便抬起了头。
白芷的心里一惊。
这哪还是那朵高岭之花,他的眼底分明有虎狼之欲。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摸索着他的裤子,果然,那里早就鼓了起来。
白芷帮他解开亵裤,男人的巨物弹跳出来。
因着年轻和清心寡欲,他的东西看起来也很漂亮,只是肉粉的柱身硬挺无比,怪不得他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男人的肉茎快要胀爆,亟需纾解。
白芷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垂下头,柔软的嘴唇便含住了他的那物。
……
张寒致倒吸一口气。
白芷抬眼瞧他,方才只进去了一个顶端,而现在,整个柱身都被她的口腔包裹住了。
偏生她又用妖精似的无辜眼神瞧他。
女人的头埋在他的胯间,二人身上凌乱不堪。白芷只觉得自己下身也在向外流出淫液,可是在张寒致看来,她真是欠肏。
只是从前,他又怎会生出这般念头。
都怪这个妖精。
张寒致在她的口腔里慢慢抽插,小妖精的两腮微微鼓了起来。不一会儿,张将军便交代在她的嘴里。
白芷抬眼看他,然后把将军的白精都咽了下去。
张寒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将军的味道竟然并不使她讨厌。
只是片刻后,她被他抱在身上,她的蜜处顶着男人的欲物。
那玩意明显在苏醒。
白芷探过脑袋,想要和张寒致接吻。
可是张寒致却偏过了头。
他还记得她刚才嘴里含着的是什么东西。
白芷不高兴了。他倒是满足了一次,她呢?
她下面沾满了蜜液,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可是眼前的男人嘴都不给亲一个。
小狐猫在他的身上左挪右晃,瘪个小嘴好不委屈。
“乖。”张寒致道:
“男人的东西都是脏的。”
“你为什么总是嫌弃你自己?”白芷道:
“我都没有嫌,你还嫌弃——呀——!”
在她说话间,那人已经把那物戳进了她的蜜处。
他一进去,她就下意识地往里吸。
“你和我不一样。”他抱着她,那玩意进得越发深了:
“我们阿芷最干净了,是不是?”
白芷贴在他的胸前,他不紧不慢地肏弄着她,肉根又进又出,可是不够。
还不够深。
他是故意的。
白芷不知道张寒致想要什么,她只得催促:
“你快一点。”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下意识问道。
“以后不许和其他妖精来往。”
“为什么——呀!”
“啪。”
他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张寒致你变态吗?”
“呵。”
他低沉笑了声:
“这就变态了?”
“听不听话。”
“啪。”
他又打了下她的屁股。
力道倒是不重,但是把小狐猫打得倒是一声不出了。
“怎么不说话?”
白芷蹙着眉,体内积聚的快感迫使她几乎没怎么听他说话,只得道:
“我听你的你快一点呜——”
虽然知道她现在意识模糊,可是好歹也算答应了他。
不再忍耐的张寒致果然弄得她很舒服。
她双腿大开,他的那物爽利地在她的身体里进出,二人的下身都溅着不明液体,直到最后她尖叫着到了,冒出狐狸耳。
而张寒致也不再是昨日的毛头小子,这一次,他完全学会了如何主导性事。
什么都听这小狐猫的,还反了天了。
54
在皇宫的偏房里,一个女人却闭着眼睛,看似睡得正酣。
可是她根本没在睡觉,她被打昏了,是汪素年送她回了他的住处。
他还要当值,便让旁的侍卫看着她。
不一会儿,女人缓缓睁开眼。
那侍卫立马去通风报信了。
……
汪素年短短几年,便晋升为锦衣卫副使。其间的辛苦或许只有他知。
他隐瞒身份,为的便是在宫中能够再见缟素一面。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恋上一个人人唾弃的女子,这个女子被别人说克母克父又克夫。
没人敢娶她,便让他来罢。
*
汪素年到的速度很快,眼前的女人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可是她果然很聪明:
“是你打的我?”
汪素年想说自己公务在身,不得不这么做。说出口却道:
“你不该看见……”
“我在皇宫这么久了,自然会看人眼色。”缟素打断他的话道:
“现在可以走了吧?”
汪素年没有吱声,那女人便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等等。”
女人停住脚步。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年已经十七了。”
“你要说什么?”缟素回过头,不快蹙眉。
“我想说……你还没有婚配。”
“我知道我没有婚配。”缟素回过头,对他道:
“你是来取笑我的吗?”
汪素年盯着她的眼,却一字一句道:
“刘缟素,我没在取笑你。”
刘缟素没空闲和他玩文字游戏。正当她迈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缟素回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男人垂目,眼神却很认真。在这个时刻,他终于有了锦衣卫原有的肃穆。
缟素觉得他有病,甚至不可理喻。
她没搭理他,却忽地听他道:
“刘缟素,你若不答应我,那我直接向你提亲。”
“你说什么?”
如果说缟素方才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是就算她再不明白,到了这时,她也知道了。
眼前人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提亲。”
他咬字很清晰。
反应过来的缟素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真可笑,我没有父母,你向谁提亲?还有,别人都说我克夫,你不怕我克死你?”
“不怕。”他慢悠悠道:
“成亲是两个人过日子,缟素或许考虑得太多了。”
呵,他倒没什么考虑。
她上下打量着他,居然笑了:
“我并不喜欢你。”
没想到汪素年竟然也笑了:
“喜欢?不,我有把握让你爱上我。”
刘缟素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下来。
她笑他是觉得他可笑,可是他笑起来,那可真是势在必得。
她索性不理他,小跑着离开了。
任凭男人在身后懒懒地叫着“缟素”“缟素”。
55
汪素年是什么人,他能在敌国的锦衣卫当上指挥使,没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能够忍辱负重,又何尝不能要个女人。
但他并没有对缟素用强,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可是他却扰乱了一个女孩儿的内心。
缟素回去后,还能想起他对她说话时张狂的语气。
她如坐针毡,索性告了假。
她要去皇城外走走。
想来这是她到皇宫的第叁个年头,这么说来,父亲也已经去世五年有余了。
她买了花,因着她没有忘记,这天也是父亲的忌日。
刘缟素以为出行时一切平安,殊不知,她一女子早被人盯上了。
汪素年不会让她独自出城,而城外的匪徒也不会。
*
刘缟素还记得,自己父亲去世那日,所有人都和她争家产。
父亲是盐商,家中丰沃非常。虽不如农民来得表面风光,可是好歹在刘府里,所有人都得叫她声“小姐”。
刘小姐的日子过得虽不比真正的大家闺秀来得名正言顺,可到底是小姐,没过过苦日子。
只是后来……
后来父亲被人诬告与官员勾结,刘家一夕之间倾塌。
刘缟素想着从前的无限风光,轻叹口气,回身时却听一男子道:
“这娘子细皮嫩肉的,甚是好看。”
……
缟素面色僵硬地抬起头,不知何时,眼前已围了几个流氓气息的男人。
镇定。
这是缟素唯一能想到的。
缟素出城,没有特意装扮,甚至还穿了一件白单衣,一看就是个良家妇女。
只是饶是她再镇定,也架不住群狼的虎视眈眈。
何况女人一双翦水秋瞳盈盈地望着对方,她的故作镇定,实则早已被对方看穿。
就在男人对缟素很感兴趣,快要碰到她的时候,从远处飞来了一枚毒镖。
正中眉心。
一个男人倒在她面前,其余的几个自然也慌了。就在这时,嗖嗖嗖地从四面八方射出来毒镖,缟素眼睁睁看着这些男人应声落地。
她眼睛睁大,身子像筛糠一样抖。
下一个怕是她了。
可是身体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反而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刘缟素,你这样,让人怎么放得下心啊。”
眼前的女孩再无力气挣扎,只感到一个宽阔的怀抱裹住了她。
她的胆子委实不大。
汪素年轻笑,却听缟素道:
“你是故意跟着我吗?”
这……
这难不成还能是无意的吗?
汪素年还没开口,缟素的一句话把他激得陈年老血都快吐出来:
“那些人,是你派来的吗?”
56
他垂头盯着体虚身弱的小女人,现下没时间和她解释。他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小姑娘却以为他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
索性就狡诈一回给她看。
“是啊,是我派来的。”
缟素似是惊魂未定,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攀住了他的肩颈。
然后她看见了他手中拿的雏菊。
缟素轻轻摸着花瓣,感受新鲜花瓣的纹路:
“你……”
她微蹙着眉,目光又落在了父亲的墓碑上。
她平常呆在宫里,很少出宫。可是父亲的墓碑却干干净净,没有被风沙侵蚀过的痕迹。
“令尊是个好人。”汪素年忽道。
缟素垂着头,盯着他手里的花。
她接过了那枚漂亮的花朵,放在了父亲的坟边。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在幽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空荡:
“你还记得我的父亲吗?”
“记得。”
“这墓穴如此干净,是你常来打扫的缘故?”
虽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她还是如此问道。
——“是。”
——“为什么?”
这是缟素想不明白的事,她与他无甚交集,他做这般到底为何。
汪素年张了张口,可是到最后却换了副语调:
“我说出来,你就会跟我走?”
“嗯。”
“当真?”他目光沉沉。
“当真。”
“当然是因为我尊敬令尊。”
话说得太快,便有了不真实之意,好像是急于解释一般。
刘缟素似乎也是纳闷,于是汪素年便侃侃而谈,什么刘父没把他当下人一般看待,什么他会认字全托刘父的功劳,所以自然照顾她也是他的责任……
“就这样吧。”她似是也没追究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叫了步辇,那些暗处的侍卫被汪素年叫走了,所以车上只有他们二人。
快到宫里的时候,汪素年赏了那人银子。为首的小伙子接了过去。
缟素这才注意到,那抬车的男子倒很清俊。只是——
“他很好看?”
汪素年忽然问道。
缟素抿着唇,并没说话。
可是眼前却倏然出现了一张大脸。
汪素年盯着刘缟素的脸,他似乎在很认真地看着她。
但只一瞬间,他便提前下了车。
……
缟素不知道汪素年在想什么,回宫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汪素年的屋内却多了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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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汪素年甫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子烟味。这烟味并不呛鼻,相反,甚至可以说是好闻——它带着茶香。
可他却蹙起了眉。
他走向房屋中央,走近了便可以看到,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绫罗绸缎、身姿婀娜的女人。
而那烟雾,来自于她手中的烟斗。
那女人轻轻一笑,不顾男人阴沉下来的脸色:
“听你的侍卫说,你英雄救美去了?”
“不干你事。”
“时间不长,倒有脾气了。”女人慢悠悠地吐出了口烟圈:
“你说,她到底知不知道你母亲和她父亲之间的关系?”
汪素年紧咬着牙齿,女人却把自己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女人长得温婉如玉,面颊简直都能发出光来。她的名字也很符合她的长相——
“苏婉宁。”汪素年道。
“怎么?”苏婉宁的语调提高了些:
“现在倒叫起我的名字了?你莫不是忘了——”
“没忘。”
“那还不去做。”
苏婉宁就歪在他的椅子上,双手很闲散地垂下来。
女人很明显在暗示什么。
汪素年走上前,他的目光呆滞,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女人的衣服的时候,停住了。
“不愿意?”
苏婉宁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她的手触碰着他的,汪素年尽管掩饰得很好,可是她也看出了他的嫌恶。
“没关系。”她呵呵笑了声,尽管他们二人都能听出来,那笑假的不能再假了:
“我新出了一份烟,你帮我试试?”
汪素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却又道:
“哦,我忘了,你不抽烟。”说话间,她把口袋里的一包香料拿了出来:
“这是我新调制的。”她笑盈盈地看着他,抬了抬袖子。
汪素年拿过烧开的热水,把这些香料冲散。
过了会儿,女人又笑盈盈地看着他。
水倒是凉了下来,汪素年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
苏婉宁的眼里流窜出了一抹精光,稍纵即逝。
他必须什么都听她的。
因为他的锦衣卫副使,都是拜她所赐。
……
过了大概有一刻钟,汪素年终于忍不住,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个女人,用来绑住他,使他服从与她的,自是那些如同毒品般的药引。
不然区区一个汪素年怎么会进入到锦衣卫之中。
贫穷的,作为大辽臣子的汪素年。
苏婉宁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男人的面色发红。
现下门窗都关得严实,而她这次,下的是媚药。
汪素年的手放在门上,苏婉宁把外衫脱掉。
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可是汪素年看都没看她一眼。
“门被我关上了。”她走到他身边,好心道:
“关得很严实。”
这几年,汪素年给苏婉宁找过不少男人。这个女人,是苏国师的嫡亲妹妹,在朝中根基深厚,很多男人都和她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淫欲旺盛,喜欢刺激。这女人天性使然,像一条水蛇一般。而她的性子也很狡猾,饶是汪素年跟了她多年,有时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他手上的筋脉尽显,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咬牙喊了一声:
“滚。”
58素年X缟素【H】
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出言不逊,而后破门而出。
他的门原本被她紧紧锁着,可是他还是给撞开了。
可见他有多么想要逃离她。
就这么厌恶她么,苏婉宁呵了一声。
……
缟素正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响动。
可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一个人压在了床上。
汪素年紧咬着牙关,接着开始脱她的衣服。
缟素睁着大眼,面露惊恐。
他的这种行为叫作强暴。
小东西反抗得很厉害。他武功高强,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她的地方。刘缟素的双手被男人反剪,她只得在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
汪素年闭了闭眼。
“别动。”
下面硬得发疼,刘缟素待看清他的长相后几乎要失声尖叫,可是却被他堵住了唇。
是炽烈而深沉的吻。
药效在体内发作,汪副使顾不上那么多,一下子把她的衣裾撕开。
明晃晃的双腿暴露在他的眼前,刺激他的兽性。
那可怜的布头被汪素年塞进缟素的嘴里,接着缟素便感到了那个东西磨着她的下体。
他的那东西又粗又硬,颜色倒是很粉嫩。缟素垂头看了一眼差点没昏过去。
她在他怀里奋力挣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这样和妓女有什么分别。
刚才他塞进她嘴中的布条有了些许松动,被她吐了出去。
缟素咬住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清醒一些,可是男人却看出她的动作。
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唾液渡到了她的口中。
血腥味在二人唇舌中蔓延,也更刺激到了他。
他的欲根不由分说地就往缟素身子里塞,可是她那里紧窄,他进不去。
……
汪素年虽然没有过女人,可他也是明白道理。
就是那个地方,可是他不懂如何去取悦女人。
在这种时刻他也不想取悦她。
所以这一次,汪素年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大概需要他余生来弥补。
他继续探入。
缟素感觉自己要被劈成两半,她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呜咽道:
“我恨你!我恨你!呜呜呜呜——”
汪素年额头的汗流了下来,他听到小姑娘的求饶: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是个人都会心软。
可是他接着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他的巨物不退反进。
这一次,硬生生把缟素的紧致弄出了血来。
何况缟素状态紧张,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们二人无冤无仇的。
“为什么——唔好痛!”
她的嘴被他又塞了布条,口齿不清。
男人的东西粗壮有力,可她根本没有做接纳他的准备。
“我负责就是了。”素年道,可是小姑娘的泪流得更多了。
谁要你负责啊,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说到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孩抽泣道:
“你这是犯法……的!”
那东西磨着她的花缝,留下了鲜红的处子血。可是在这一时刻汪素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塞在她嘴里的布条拿过来,接住了正在二人交媾出流淌的血液。
布条被甫一拿出,缟素便要叫。
只是汪素年捏住她的下颌,在她耳边道:
“我知晓你进宫来是想为你父亲翻案,我可以帮你。”
缟素愣愣地瞧着他,然后不知他触碰到了她的哪根神经,小东西反而道:
“不需要你假好心!不需要你!你滚!唔——”
男人的唇又覆了过来,不过这一次倒好,被小姑娘咬住了舌头,死也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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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H)
他该知道的,刘府中的小姐,刘家人,性子自古就很烈。
她的父亲也是那般,所以到死也没有哀求过别人放过他。
男人的手伸进她的衣中,开始揉捏着她的乳团。
缟素已经发育得差不多,十七八的女孩子,胸脯像花苞一样好看。
可是他却没那闲心去看,他只觉得触感绵软,让人爱不释手,就算嘴里有血腥味又如何。
缟素悲愤地看着他,她原想过找个好夫婿的,怎想会这样,还没成亲就把自己交出去。
二人谁也不相让,不过片刻,汪素年便在她身上动了起来。
小姑娘的挣揣被他稳稳压制,她的眼底都是对他的恨意。
可是欲望中的男人怎会在意这些。
下身仿佛被撕裂了,缟素忽然软了声音,也不再咬着他的舌头。
“轻点呀。”她在他耳边呵气。
……
她像刚才一样贞洁烈女还好,一温柔下来,汪素年一下子就怔住了。
他倒是不动了,可是接着,肩膀被女人狠狠咬了一口。
缟素有一颗牙齿有点尖,刚好刺进他的肉里。汪素年被这一刺激,加上那里又紧又干,一下子就交代出来。
汪素年:……
缟素:……
汪素年的脸上倒是起了些红晕,这一咬倒使他清醒过来,他在做什么。
缟素推着他,却被他握住了手。
“你……”
汪素年沉沉地看着她,缟素觉得这会儿的他与刚才判若两人。他的眼底是汹涌的欲,可是也带了点……柔情?
才怪。
汪素年只是尝了个鲜,接下来,缟素便被他翻了个身。
是后入的姿势。
缟素似是反应过来什么,她要说话,可是这会儿,汪素年的动作却麻利得很。
他随手拿了一张方巾,塞进她的嘴里。
女人呜呜嘤嘤的,可是男人的心却坚硬如铁。
他的肉棒还是热的,而她那儿打着颤,嫩蕊明显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蹂躏。
但是这会儿的汪素年眼里只有性。
她的小肉穴很软,可惜不知什么原因,水太少。他掰开她的臀瓣,也无怪于她会难受,那里一片惨相。
小花穴颜色很艳,但是可怜巴巴地只有他射出去的精液和她稀少的体液,没什么别的东西润滑——
汪素年少年和母亲成长,对男女之事所知不多,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于是伸进去了一根手指。
她那里可真软,像只吸盘一般。
缟素只觉得下身多了痒麻的感觉,然后他又探进去了一根手指!
乖乖。
缟素想要把嘴里的方巾吐出去。她挣扎得厉害,汪素年有点压不住她,又急着弄她,余光瞥见屏风旁的帘子,扯了下来,把她的双手捆住。
缟素终于忍不住了,耻辱和痛苦一并袭来,她眨了下眼,泪珠便流了下来。
他用手搅弄了会儿,她那儿终于出了点水。汪副使终于可以不必忍耐,他抓住她的奶子,他那玩意儿便入了进去,下身更是弄得又狠又快。
过了会儿,缟素便没力气挣扎了。
汪素年一度担心她会昏死过去,他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见她还有气息,催情药的功力很大,到后来,他双目赤红,也不管缟素的滋味,只管弄她。
最后他是被门口的脚步声惊醒的。
女孩身上布满淤痕,下身还混着他的精液和她的体液。
汪素年解开捆她的帘子,她细弱的手腕泛着淤青。
而那个女孩,没了力气动弹,眼泪也早已哭干。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处理事后,便离开了。
60
脚步声来自另外的宫女。
缟素在宫中人缘不错,谁都知道她是将军府的人,后来又过去伺候那个臭名昭着的嫔后。别人都好奇那嫔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所以有不少宫女出于八卦心态打探消息。
可惜缟素已无力气招待他人。
她身上布满了指印,而她的身子光裸地躺在床榻上。
那宫女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没听到回应,便悻悻离去。
缟素的指节微动,恨意在心底增生。
*
而白芷一边,却是另一派景象。
小狐猫慵懒地窝在将军怀里,打了个哈欠。
她被他弄得累极,最后化成了狐猫形。张将军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她的下巴鬃毛,小妖精媚眼如丝,满意地发出喵喵的声音。
美人在怀,就算是将军,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好好睡觉。”
狐猫不乐意了,两只小爪抓着他的衣领。
“圣上刚回来,找我有事情。”
小狐猫的脸凑了过来,粉色的小舌舐着他的脸。
……
也不知她有心还是无意,惯会撩人。不过青天白日的,张将军若不是有事在身,也的确难免和她宣淫……
等等,他在想什么……
张将军正了正色,把她推开,哪知那狐猫的爪子勾着他的衣服不放。
“你是要我穿着破烂地去见圣上?”
……
白芷收回了爪子,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张寒致怕再呆下去又会心软,赶忙看向别的方向。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内褡里掏出一个酒壶:
“听圣上说,你惯会喝酒。这是我寻来的桂花酿……”
白芷闻言眼睛亮了。
他把酒壶打开,见她那小鼻子正奋力地嗅,心底忽然涌入了歉疚。
有酒喝,白芷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张寒致也不再停留,说完话便再一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如张寒致所料,也如圣上所料,白芷贪酒,而那酒被他们下了非常强劲的蒙汗药。等她再次醒来时,张寒致已远去边疆。
陈未?料到的是白芷会不开心,但他没有料到,她会不吃不喝,直到某天,越出宫墙,只留下了一封信:
“——我要和他一起走。”
61
……
白芷连走了七天七夜,都没见到张寒致的影子。
她又累又渴,因着疲惫甚至没注意自己身子的异常。
只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可这却苦了缟素。
缟素闷在屋子想了整晚,还是想要对白芷说些话。
她知道她对旁人说自己的遭遇旁人不会信,可是白芷,她一定会信的。
她要对白芷说,锦衣卫的汪副使对她做了不德之事,她要寻求白芷的庇护。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次白芷远去边疆,其实给了汪素年接近她的机会。
……
汪素年开门时,小姑娘正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儿往他身上瞧。
那晚的经历太惨痛,缟素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身子。
*
若说起来,汪素年其实并非什么大逆之臣。他虽不是茗国人,但是心底对敌国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恨。
可他恨什么呢?
他是恨她的父亲糟践了他的母亲?不,那是他母亲的心甘情愿……
可是他再明白不过,眼前的小姑娘对他没有分毫的甘愿,他与她做那事的时候,她那里干涩难行。
“是你!”待看到男人长相时,再好脾气的缟素也要叫了出来:
“来人!唔——”
汪素年把她的嘴唇捂住,他或许不必再言,女孩也不会叫出声来。
他的掌心捏着一枚玉佩。
区区一枚玉佩,却让女孩住了嘴。
“且不说你喊叫出来,是让宫内的人知晓你我通奸的罪名还是其他——”
“你怎么会有它?”
她的目光明显被那物吸引,圆而灵的眼睛盛满了不可思议。
女孩伸手去抓,汪素年倒也把玉佩给了她。只是他并不说话。
他在等女孩沉不住气,等她来问他。
女孩等不到他的答复,果然慌了:
“汪素年,你这玉佩哪里来的?”
那是她爹爹的玉佩。
男人还是不说话。
小姑娘蹙着眉,开始主动靠近他,拉他的袖子。
只是片刻间,那男人的脸竟离她如此近,她听到他亲声问:
“真想知道?”
缟素的心无措地跳了一拍。
他狎昵地摸了下她的领口:
“那你得陪我做件事。”
……
或是她脆弱的目光惹人疼,汪素年坚硬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勾了一下。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如此卑劣。先是强暴了她,对她的感情也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
欲火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理智: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缟素的目光里带了惶然。汪素年好心地把她的衣领重新立好:
“我给你一晚的时间思考。”
这小破屋子没什么可呆的,汪素年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女孩忽道:
“汪副使,这样对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姑娘呆立在原地,那表情是无助,是惶惑,看着让人揪心。
“没什么好处。”
男人顿了一下,道。
他在锦衣卫中也算数一数二的风华绝代,缟素看着他綷?的衣袂逐渐消失掉,整个人便瘫在案几上,不知所终。
62
如果汪素年知道她思考一整晚的结果就是小心翼翼地把玉佩还给他的话,也许那晚他根本就不会给她这破玩意。
汪素年本呆在指挥使司内,听下边人说来了个小姑娘找他,他兴冲冲地走过去,便看见踟蹰着的刘缟素。
本以为她想开了,哪知女孩双手一摊,朝他鞠了个躬,那样子视死如归:
“我想了一晚,这个还给你。”
……
玉佩完完整整、完好无损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汪素年怕被旁人瞧见,忙把玉佩攥在手里,他几乎咬牙切齿道:
“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的结果?”
“是。”
女孩点点头,那样子认真虔诚。
……
这会儿她倒是聪明了起来。
汪副使紧咬着牙关,这会儿他忙,还有要案处理。
刘缟素看见他的脸色,忙退几步想要离开,却被男人吩咐道:
“等我散值。”
他只需使个眼色,锦衣卫个个都是人精儿,请刘缟素到了一间屋子坐过去。
缟素吞了吞口水,她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锦衣卫凶神恶煞的一张张脸,只好随着他们去了。
……
汪副使虽然忙,可是没亏待了她。午时他派人过来送餐,送餐的那锦衣卫也多看了缟素一眼。
啧。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嘛,值得副使这么惦记。
宫女比她美貌的有的是。
衙门的餐食很讲究,荤素搭配,营养丰富。那锦衣卫送完餐便离开,而缟素即便很饿,他们送来的东西却一点都不沾。
直到副使走过来——都已经这么晚了,这丫头筷子都不碰一下,她是当真不饿么。
汪素年也带了一份餐,他把饭菜摆在她的面前:
“等了一上午了,不吃点东西?”
“玉佩我都送过来了,”女孩表情为难道:
“我想我还是走吧。”
她抬起了身子,见他没有说话,还以为是默许。
“慢着。”汪副使慢悠悠道。
他站了起来。
男人身着飞鱼服,这个时候缟素才感觉到了汪素年的压迫感。
他……好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指挥使司的缘故,缟素的心也提了起来,带了几分肃穆。她忽然间意识到,不管汪素年过去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是锦衣卫副使,从叁品。
他若是想让她消失,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事了?”他抛出诱饵。
他知道她的软肋,却还要这样对她。
缟素抬头瞧他,午时的太阳照得他的面容甚至分外好看,轮廓清晰。
她不敢继续与他对视。她忽地想到,那日与汪副使的偶遇或许不是意外。暗夜下的提灯指路,深夜中的肢体交缠,对他来说,或许都是计策。
缟素觉得自己的双肢发麻,她听见他似乎关怀的声音:
“你抖什么?很冷吗?”
或许他是真的关怀她吧,她无从深究。但是无论如何,感谢此时忽然出现的人,那个人长得妖媚,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声音婉转动听:
“我说你哪里去了,今日原来留在使司中用膳,也不叫上我一起。”
那女人的手臂挽住汪素年的胳膊,细腰如同水蛇一般。
63
她的出现使缟素松了一口气,可是汪素年的身子却逐渐僵硬了起来。
苏婉宁。
又是她。
这个女人屡屡坏事,有的时候他真想……
等汪素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快到手的猎物早就没影儿了。
苏婉宁媚眼如丝,双手暗示性地往他怀里伸。
汪副使眯起眼笑了笑。
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汪副使笑得面如桃花,可是只有汪副使知道,他笑得面不达意。
汪副使的手掌伸到了女人的细颈旁。
……
缟素回到自己的屋内,想着刚才见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她有些眼熟,可是叫不出名字。
那人穿着水绿色的云锦裙,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勾勒出她纤细却弧线优美的身材。
云锦这类东西,只配皇家人服用。这女人来历不凡,却和汪副使摊上关系……
呵,她就说么,汪副使这类人,怎会没有女人。
缟素坐了下来。两腿之间的某处似乎还泛着疼。
那天他把她弄得不人不鬼,事后缟素怕怀上孩子,去了医馆抓方子,却被几个人白眼相待。
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做出这种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缟素不想死。她想为父亲洗刷冤屈,她还想,还想……
她还想成亲,有个自己的小娃娃。
缟素也知道自己只是想想,但她不会想到,有个人会对她纠缠不休。
*
苏婉宁握住他想要掐死她的手,这女人聪明得很:
“你是想杀了我?还不到时候。”
汪素年盯着她如羊脂玉般光滑的脸,阴森地笑了两声。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慢条斯理道:
“怎么会呢。”
苏婉宁也不和他计较,见他没有和她用膳的意思,也颇为识趣地去撩拨其他的锦衣卫去了。
她没有想明白汪素年的笑。
所以在圣上的圣旨传来时,她与缟素一样惊讶。
皇帝诏曰:
宫女遣散数十,而原是嫔后侍女的刘缟素,被许配给了堂上有名,威风赫赫的汪副使。
此消息一出,满堂哗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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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缟素尤甚。
当时她正在整理茶盅,没想到被叫到殿前。
陈未?穿着明黄色的长袍,随便说了几句话,可是她却呆住了。
她的目光转而看向汪副使。
他的眼里有一分她从没见过的神采,从未有过的得意。
“陛下。”
缟素的腰弯得深深,汪副使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奴婢不知是何原因使陛下赐下这门亲事,奴婢自觉无福消受。”
陈未?抬起了眼皮,恹恹看了她眼,似乎很厌烦似的,手指着汪素年:
“你来说。”
“陛下。”汪素年态度恭敬道:
“不瞒陛下,臣和缟素姑娘已有了肌肤之亲。”
此话一出,就是站着的侍卫也开始冒了冷汗——副使这是要干嘛?
连陈未?也被汪素年吓一跳:
“此话怎讲?”
“女孩子嘛,”汪素年道:
“以身相许罢了。她面皮儿薄。”
缟素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汪素年竟然会这样颠倒黑白。
“陛下,奴婢从未做过——”
“哦?”陈未?挑眉道:
“那谁可以证明呢?”
缟素咬着嘴唇,在深宫之中,她虽不是独来独往,可是也哪有什么朋友。
这满宫不都是锦衣卫——汪副使的人。
他胜券在握,所以才能让陈未?赐婚——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可是宫女和侍卫……
缟素以为自己会人头落地,那知陈未?却道:
“我之前听阿芷说过,你已经十七,却尚未婚配。”
……
“阿芷还让我帮你寻个夫婿。”陈未?拄着下巴,慢慢道:
“我们汪副使与你年纪相当,你可是对汪副使有什么不满?”
不满?不满的事多了,她绝不能……
“陛下。”缟素跪了下来,想到父亲的那个冤案,她张了张口,可是她甫一张口,便被汪素年打断:
“谢陛下隆恩。阿素就算埋怨臣,臣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是陈未?却看向缟素:
“你方才要说什么?”
缟素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知道这是个绝佳机会,向陛下说情。她父亲的冤案,她的身份,甚至——缟素不知道可不可以对圣上提起汪素年的身份,辽国人……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汪素年身上。
她以为他会是惊慌失措的,可是他没有。
他沉静地看着她,仿佛笃定了,她不会说出这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缟素真想说出这一切,可是她知道,还不到时机。汪素年本就是心思深沉之人,不到最后一刻,她没有置他于死地的胜算。
其实她是真的想……
杀了他。
可是就连汪素年也没有想到,缟素只是道:
“陛下,奴婢不想嫁人。”她又看了看陈未?,道:
“奴婢只是想要安分守己伺候宫内,直到终老。”说着,她竟还抽泣了起来。
陈未?看看她,再看看汪副使。他有点摸不清眼前情况——这二人各执一词。不过汪素年是苏婉宁推荐的人选,而苏家又是对朝有功的名门,按理说,不会有女人拒绝这门亲事才对。
可是他为什么要管这些破事。
强迫女人也从来不是陈未?所喜。
他懒懒地抬了抬臂:
“爱卿,你也看见了。我们不能强人所难。”
汪素年的脸色稍稍阴沉下来,就在他以为木已成舟的时候,宫朝上忽然来了个人觐见。
是苏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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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那女人还是穿着水绿色的流裳,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她鹅行鸭步地走过来,一颦一蹙皆是风情。
陈未?其实讨厌这样风流淫荡的女人。她一个未嫁人的女人,坏名声都传到他那里去了。
可陈未?对苏国师一家有愧,他们一家人被妖怪掏心,而那妖物到现在也没捉到。
所以对于苏婉宁做的那些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陛下。”她虚虚福了福身,一双眼暗送秋波,不知要送到哪里去。
她甚至用那媚眼瞧了瞧缟素,然后笑道:
“陛下难道不喜欢成人之美吗?”
陈未?挑了挑眉。
苏婉宁也不卖关子:
“苏国师在世时,就常常念起汪副使,如今我们汪副使有了心上人,陛下应该成全才是。”
陈未?讨厌她和他说话时的语气,一副心怀天下的模样,其实不过是个荡姬罢了。
“成全?”他问缟素:
“你可愿意?”
缟素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
汪副使的拳头都快捏进手心里了。
“陛下,您看我忘记了。”女人的声线轻柔娇啭,听得旁边的侍卫身子直发软:
“我是带了东西过来的。”
“哦?”
苏婉宁示意旁的小厮把一物给圣上呈上去,陈未?看了一眼,道:
“你什么意思?”
“陛下莫急。”苏婉宁不疾不徐道:
“这便是他们二人苟且的证据。”
汪素年的心里一惊。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才苏婉宁的所递之物,而后便听苏婉宁道:
“陛下,这刘侍女并不承认与汪副使的感情纠葛,可是这布条是我从汪副使的房间中发现的。陛下明白这是什么,而贱妾恰巧还知——”
“住嘴。”饶是汪素年再好脾气,现在也明白了。这苏婉宁分明是来报仇的。
汪副使怒气腾腾,勾起了陈未?的好奇心。毕竟汪副使平常慢条斯理,那性子温和稳重,看起来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着急,而这东西——
“这便是女人见红的条子,贱妾在汪副使的屋子中发现了它。”
缟素猛然间抬头,她的眼里茫然而呆滞。
这种东西……怎么会落在苏婉宁手里?
汪素年忍耐着不把苏婉宁撕碎的怒气,听着苏婉宁继续道:
“您看,贱妾忘记了。这刘缟素原是京城富商刘占平之女——”她好心提醒道:
“便是那个犯赃滥者刘占平。”
缟素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而陈未?方才还算得上温和的笑一下子就消失了。
汪素年脑袋僵硬地转向缟素,而缟素恰巧也在看他。
只是她的眼神里,没了一丝神采。
她失张失智的样子让汪素年明白,之前在她那里建立的全部信任,此时都已前功尽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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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陈未?虽是没有对缟素做些什么,可是离开宫殿的时候,那女人看起来仍然神魂不清。
汪素年追了过去,与她并肩而行:
“……我不知道苏婉宁会过来。”
“你父亲的案子,我会尽力帮——”
“不必了。”
缟素忽然停下脚步,这次她看向他的眼里是陌生。
“不打扰汪副使每日的劳作。”她看向他的身后:
“谢过你和苏小姐。”
可是她的身子像筛糠一样抖,明显被他们气到颤栗:
“缟素只想安生过活,日后也不想与副使有什么瓜葛。”
眼看苏婉宁快要走到她面前,缟素背过身,留给他们二人的只有背影。
“小丫头还挺有脾气。”苏婉宁道。
在殿前,汪副使不想对她做什么,有损自己的形象。可是回到自己房内,他几乎立刻攥紧拳头,在打到苏婉宁之前却生生忍住。
“汪副使这么急躁做什么。”苏婉宁扣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
“副使不会忘记自己承诺过什么吧。”
汪素年逼迫自己不去看她,却听女人道:
“副使怎么转过去了?用不用妾身提醒副使,你的副使是怎么来的呀?”
半晌。
“我没忘。”
他沙哑地开口。
汪素年因着忍耐,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终是没忍住,锤了一下案子。
这声音倒把苏婉宁吓了一跳。
“这可是上好的檀木,你若是弄坏了……”
可是汪副使却没有理会她。他知道,这一次,他和缟素是彻底完了。
……
夜间时分。
汪素年结束了一天的公务,独自一人离开皇城,来到了一处干净的屋子前。
房子前的阶梯没有一丝灰尘,可以看出屋子的主人很爱洁净。
汪素年推开大门,院子里的鸡鸭便叫了起来。与此同时,看家护院的小狗也亲热地和汪副使打招呼。
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素年,你回来了?”
汪副使应了声,走进屋内,可以看见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摸着他的身子,叹了口气:
“我儿瘦了。”
汪素年深吸一口气,在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如果说,汪副使的母亲吴氏有什么骄傲之处的话,自然就是她这个独子。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儿,汪素年继承的便是母亲的样貌。
可惜好景不长,她与儿子被茗国掳来,做了俘虏。她身上被刺了字,后来还生了一场大病。若不是苏小姐及时相救,哪会有母子二人的今天……
“阿儿啊,”汪母道:
“你都不小了,再过几年还不成亲就要去缴税赋了。你难道不觉得那位苏姑娘……?”
一提到苏婉宁,汪素年就想把她给撕碎。
可是他反应敏捷:
“苏婉宁来过了?”
汪母闭口不言。
汪母并不知道苏婉宁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她缓缓道:
“那位苏姑娘和蔼可亲……”
汪素年:
“母亲不必多言,孩儿心中有数。”
于是汪母也没再催他。
她的这个儿子,从小跟着她没少受苦。好在他听话又忍耐,只是他心中有什么事也从不和她这个母亲说……
67
白芷好像找到了张将军。
她历经半月的奔波,途中差点被人骗走强暴。好在她是妖,屡屡虎口脱险——只是这个轻易就相信别人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将军根本就没有去戍边。甚至,他的身边有一个女人。
白芷原是想给将军一个惊喜。还没走到边疆,她便听见军队的将士们拿将军打趣:
“张将军铁树开花,艳福不浅。”
她想了想,偷偷化成了狐猫形,跳到房顶上探听。
顺着烟囱的洞,她能看到屋子里坐了一众人,而将军的身旁,隐约有个红衣女子。
那女子头戴额饰,看起来不似茗国人。
那人垂着头,她看不太清那人的容貌,可隐约也是个惹人怜爱的,只是——
将军怎会移情别恋。
屋内人正说着,那女子咳嗽了两声。她听见张寒致关切的声音:
“有什么不舒服?可是感染了风寒?”
白芷妒嫉地看着他们,隐藏在肉垫里的爪子伸出来。如果张寒致现在就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划他个大花脸。
她烦躁极了,原本的期待也变成了失望,以致于她不想再看见这些人的样子、再听见这些人的声音,回了客栈便想着退房。
可是白小芷又不甘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将军为何要这样对她。她知道他是不缺女人爱慕的,这便是他可以负心的理由吗。
白芷把她的行李整理了又拆开,如此数次,最终还是坐在了床上。她的眼睛有些泪意。可是她是坚强的,她吸了吸鼻子,看见桌子上有个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咕嘟咕嘟咕嘟。
这些日子她只顾找张寒致,却不曾记得犒劳自己,连杯水都没有喝。
只是喝下去她才意识到,这壶里的液体哪里是水,分明是杯烈酒。
白芷的爪子忽然伸了出来,她的瞳仁倏然变成红色。
她明白了什么,这客栈中平素只会给人准备白水,她没有要酒,这杯中之物又怎会出现。
眼前景物倒置,血液中流窜着使她疯狂的因子。腹部忽然间绞痛,而门吱嘎一声。
她倒在床上,看着一个红衣人慢慢靠近。
他看着白芷痛苦的脸,抬起了她的脸。
白芷感觉到了下身什么东西在渐渐流失,这一瞬间,她明白了:
“孩子……孩子……”
她道。
也怪她见识浅薄,与将军共赴云雨之后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怀孕,起码她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得这么快。
那男人,便是掏心案的罪魁祸首,嫁祸到她侍婢流月身上的人。
她不知道,她究竟哪里得罪过他。
“不要——”
她的额头冷汗涔涔,却失了所有气力一般: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害你孩子的不是我,白芷。”流火道,他笑得冷漠:
“你我皆是妖。你害了喜,在来之前就喝了不少酒,胎心并不稳定。何况人妖之子,都是怪物。”
“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脑袋里仿佛是小妖们骂她欺辱她的画面。
白芷恍惚又想起那天,张寒致与她告别。是他给了她酒喝,原来是他……
她摇摇头,翕动着嘴唇,竟无话可说,只得求救于眼前男人:
“你能不能救救……它……”
68
她身下的血越渗越多,直到染红她的裙裾。
流火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松动。
“我无能为力。”
白芷的脸色煞白,眼角终于流出了一行细密的泪。
流火的手搭在了她的皓腕,那样子似乎是给她把脉。
“不需要你。”女人喘息道。
“呵。”
流火收回手指。他的手指冰凉,眼底也是一片冰凉:
“我原以为,你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白芷抬头瞧他。
“你刚才说你无能为力。”
男人轻嗤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我说无能为力,我没说没有别的法子。”
白芷摇摇头:
“还能有什么办法……”
流火的嘴唇似乎勾了一下,他的手缓缓抬起,似是在作法。
白芷忽然想到,曾有个人对她道——
“他以食人精气为生,小姐不要主动去找他。”
那壶中的酒也是他做了手脚。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流火的手中拿着一个拨浪鼓,白芷看着身下一个婴儿的虚体顺着空气飘到了那处,她忽然使出全身力气,攥住了流火的衣角。
“你——要带她走?”
她腹中流产的孩子,从幻形来看,是个女婴。
流火掰开她的手,很嫌恶一般。
“你不能带她走!”
白芷忽然疯魔了一样,她双手牢牢抓住男人的胳膊。
流火挑挑眉毛:
“放手!”
“求求你……”白芷道:
“别带她走……求求你……”
可是男人根本无动于衷。
“你要她的魂魄做什么?”白芷道:
“你已经杀了流月、杀了苏国师一家,你还要她做什么?”
提到苏国师,流火乖戾道:
“住嘴!”
他扼住白芷的脖颈,那一瞬间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当他的手下魂:
“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白芷摇摇头,她终于歇斯底里:
“救命,快来人哪!”
她孩子的魂魄,若是落到有心之人的手里,怕会做成邪童。
她虽然无知,可是清楚,眼前的男人凶残成性,若是再有纯洁的魂魄为他献祭,会更加助长他的妖力。
她宁可——
宁可她的孩子是个死胎。
可是这间房子或是被人施了法术,白芷的喊声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带着那只拨浪鼓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又是一阵红光,屋内摆设照旧,幻术消失。
白芷无力地倒在床下,她蜷缩在地上,甚至连声呻吟都再无力发出。
她攥紧了手掌,平生第一次,她对人产生了恨意。
过了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是一个几乎陌生的男音:
“我可以进来吗?”
69
……
叶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衣袂飘飘,在他眼里如同谪仙一般的姑娘,竟会如此狼狈。
他作为拜访使者,没想到在回骆国的途中看见了她,于是他忍不住跟着她走了一段路。
他之前敲了几声门,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怕她出什么意外,于是让店小二开门,可是店家拒绝了他的请求。
他只好等在门口。
他听见了“咚”的一声,再推的时候发现门根本就没锁。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女孩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裙下都是血迹。
……
大夫进屋子给她把脉。他很微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叶阑。
“她是怎么了?”
老大夫捻捻胡须,示意叶阑和自己一块走。
他们的身子背对着白芷。然后那个大夫道:
“滑胎所致。”
叶阑的瞳孔一下子放大:
“这……”
“你不知道?”那大夫摇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老大夫给白芷开了几味药便离开了。叶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她有孩子?是……谁的孩子?
会是陈未?的吗?可是她被陈未?刚刚休弃掉,陈未?看起来也不像是……
叶阑摇摇头,目光落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身上。
“白……姑娘。”
“叶公子。”白芷气息微弱道:
“谢谢你。”
女人的嘴唇干裂,叶阑忙给她倒了杯水。他们只在宫内见过几面,一同度过了中秋。白芷性子爽快,模样姣好,给他的印象很深。
“这……”他又看向她的腹部,目光微掩:
“你好生休养。”
“呵。”
白芷的目光落向窗外,她的目光忧伤,似乎心事很重。
“白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了吗?”叶阑道:
“如果叶某能够帮上忙——”
“不必。”白芷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又落在了叶阑的身上。她只是疑惑,这世间那么多的男子,她为何会只喜欢一个张寒致?他像块石头一般难以焐热,又不会给她回应。她爱他什么?
她到底爱他什么?
白芷越想越悲伤,往事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他有力的身体,他在她耳边说的喁喁情话。
他说过,他回来会娶她。
可是除了这些,他似乎很少主动和她说话。他不会关心她每天做了什么,一切都是秉公行事。他也很少来找她,除了那日……
与她告别。
“你回城吧。”白芷看着叶阑,道:
“不必管我,过段时间我会回到浔阳城。”
“你一个姑娘家……”叶阑好心道:
“路上不安全。在下护送你也许——”
“砰砰砰。”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白芷和叶阑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是谁会过来。
“我去看看。”叶阑道。
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门外的男子身姿修长,峨冠博带。
叶阑在看到他的样貌后,亦大吃一惊。
70
汪素年也不愿意跑到穗城来找白芷,这种跑腿的活儿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可是宫里的小姑娘根本就不搭理他,陈未?也对他的身份也有所怀疑……
圣上把他赶了过来,又何尝不是试探他。
可是苍天可鉴,他并没有僭越之心。
之前白芷离开浔阳城,陈未?原是吩咐下面的人跟着她,护她安全,可是下人不知怎的,跟丢了。
于是这次只好由他来保护白芷的安全,起码要让她好好地呆在张寒致身边。
可是这个嫔后一刻也不让人省心。汪素年不知道,眼前口唇干裂、脸上明显有泪痕的女子是怎么使自己落到这副境地的。
叶阑觉得汪素年有些眼熟,只是他一时间想不起,峨冠博带的男人竟是锦衣卫。
他只是觉得这人装扮不俗,可是只有汪素年知道,他也习惯了锦衣卫的装扮,他穿成这样,只是因为这一袭飞鱼服太醒目,他必须不让别人有所察觉。
“你来做什么?”
白芷见到汪素年的那一刻,几乎立即脱口而出。她当然识得他,最年轻的锦衣卫副使,张寒致的得力干将、皇兄非常信任的人。
可是他不应该呆在宫中,保护皇兄周全吗?
还有,他穿着读书人的装束做什么?
汪副使挑挑眉:
“自然是保护你的安全。”
他打量着这个客栈。墙上几缕蛛网,屋内阴暗不已。这么破的地方白芷也可以落脚,她为个将军倒也真能委曲求全。
他又把目光落在了白芷身上:
“你是怎么回事?”
方才还伶牙俐齿的白芷一下子就蔫了。
汪素年不知道她滑了胎,白芷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他便以为她只是普通伤寒:
“你不是来找将军?”汪素年寻了张椅子坐下,那是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于是叶阑只得站着了——
“你又怎么会呆在这个地方?”
他的“地方”语气停顿,明眼人都能听出他的画外音,那就是她怎么会和叶阑呆在一起。
白芷的内心大惊。她不想让第叁个人知道她滑胎的事情——若是皇兄知道了,定会大发雷霆。
“我……去哪又用得着你管。”白芷声音微弱。
汪素年似乎愣了一下,但没和白芷一般见识。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他为什么要趟这次浑水。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他的声音沙哑,白芷看见,他的衣袂处还带着尘土。
“有水么?”
白芷无法下床,便由着叶阑给他倒了一杯水。
她心知副使的风尘仆仆都是因为自己,内心也有些歉疚:
“我……会跟你回去。”
“回去?”汪素年似是不解:
“你花费了数日去边疆找张寒致,现在将军就在附近,你不见见他?”
“汪副使。”白芷这次才看着他的眼睛:
“你的话太多了。”
叶阑忽然想起汪副使是谁。他眼中难掩讶异,可是也识趣地不再打扰。
汪素年没有多言,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要了些膳食。
他也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在室内的桌子上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白芷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汪副使用完膳,却猝不及防道:
“那我们明日便回京。”他抬起头,看了她眼:
“嫔后觉得如何?”
白芷不太喜欢与汪素年说话。他的口吻像个长辈一样,分明是来保护她的,说的话也是向她询问,可是她就是不舒服。
“哦……嗯。”她支支吾吾。
在这种时刻里,她才能明白,自己果然还是无法割舍掉张寒致。
哪怕他给她带来伤害,就算他背叛了她。
71
白芷表面上应下来赶快走,暗地里又拖延时间。汪副使知晓她那些小心思,见白芷的身体确实抱恙,也由着她休息了一些时日。
只是时日俱增,她愈不想离开。
而白芷,在和汪副使的朝夕相处中,竟发现了一个秘密。
那天他们二人送走叶阑,白芷感激叶阑的照顾,欢迎他下次再到浔阳做客。他们在客栈门前分别,却见汪素年的脸色发白。
叶阑拍了拍汪素年的肩膀:
“素年兄,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没事。”汪素年的声音有些哑:
“路上小心。”
送别叶阑后,白芷原是要跟着汪素年回去,可她却见汪素年动也不动。
“你怎么了?”女人微微关切道:
“是因为我不回浔阳的缘故么?”
汪素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血液中、骨肉中迸发而出,他的双拳紧握,明白是蛊毒发作了。
苏婉宁那个蛇蝎一般的女人,为了捆住他,在他的体内种下了蛊。
可是在城内,他可以靠欺负缟素来解蛊,在这里,他明白,白芷这个女人碰不得。
“走开。”
白芷不想走开。
“汪副使,你——”
汪素年用尽最后的力气,把白芷推到了一边。
白芷没有想到他会把自己推开,她倒在一旁,看见路上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站了起来,也不顾身上的尘屑:
“汪素年,你到底发什么疯——”
汪素年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和缟素有着几分相似,毒性上来,他便也不顾那些礼义廉耻。
她被他箍在怀里,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只见男人的脸靠了过来,她隐约听见了他说了声:
“缟素。”
可是此刻的震惊大于白芷的听觉,她没听清那个名字,紧接着,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上了她的唇。
白芷睁大眼睛,一时间忘了去反抗。
而在不远处,白芷终于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
张寒致微带怒意,一身盔甲,带着肃杀之气。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而这一声把他们二人拉回了现实。汪素年未发一言,随即不知道溜到哪里去。
而白芷,目光漂浮,终是落在了那个英姿飒爽的男人身上。
72
可是她却笑了起来。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笑,只是那笑在瞧见张寒致旁边的女人身上戛然而止。
那女人便是她那日偷看的女子,依然头戴额饰,一身红衣。
不过这一次,她看清了她的长相。
很周正的一张脸。
她的眼睛好像发着熠熠星光,在看着人的时候汇聚过来。她的唇是菱形的,仿若花瓣一般。只是她的唇形向下,所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好惹。秀气小巧的鼻子遮挡住了面中的凹陷,中和掉了她的凌厉感。
就是她。
张寒致那天的温柔小意,都给了她。
“你在对我说话?”白芷问。
张寒致盯着眼前的女人。多日不见,她竟然面色苍白。那眼神看得他一阵揪心,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阿芷,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自我走后?”
白芷的目光似乎漂浮不定:
“我们?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以什么身份?”她笑道: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就听凭你来做主?张寒致,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我白芷在浔阳城从不缺男人,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她说着说着,仿佛是真的浑然不在意了一般:
“不过将军倒也真是铁树开花,艳福不浅。”
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张将军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芷,你难道早就……”
白芷扭头就走。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从开始就沉默的女人说话了:
“你误会了。”
白芷的脚步停住,转过身,打量那个女人:
“我误会?”
“你是白芷。”那女人抬眼瞧她,看起来镇定自若:
“是阿?的妹妹。”
白芷不敢相信地看着张寒致:
“你竟把这些都告诉了她?”
张寒致张口想要解释,那女人抢在他之前道:
“张将军护我周全,若不是他,我也许命丧黄泉。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他护你周全?”白芷仿若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知你是何方神圣?”她冷笑得抖抖身子:
“值得将军赴汤蹈火。”
内心的妒意越来越强烈,白芷不想再看他们二人一眼。可是那女人的下一句话着实使她厌烦透顶:
“你不必急,我知道你。将军这些日子只是受命照拂我,若是让你感到不快,我向你道歉。”
她是谁?她配说出这种话来?
她白芷一人,没了孩子,这些苦痛又向谁说?
“那就好好照拂吧。”
白芷再也不想见他们,可是那女子竟走上前来,拉住了她。
白芷皱皱眉,她厌恶别人的碰触,尤其是这个女人。
她甩甩袖子,可那人不放,白芷的身体才刚好一些,一个不妨,二人互相拖拽中,她倒在了地上。
白芷顿时怒火中烧。
她虽伤害不得流火,可是区区一个凡人女子不在话下。正当她把手伸向那女人的脖颈,大不了鱼死网破时,那男人的声音带着薄怒:
“够了。”
白芷亦回过神来。
她犯不着与一介凡人一般见识。
只是她瞧着将军,心却凉了半截。
73
“你说什么?”
他从未对她凶过,而此时,为了另外的女人,他居然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张将军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语重,他想要把她拉起来,但那女人挡在她前面,他只得先扶起那女人。
可在白芷的眼底,看到的是他对别人的关切。
她的双眼倏然间发红,张寒致从未见过妖化的她,一时间竟把那女人挡在后面。
白芷吸了吸鼻子,她再睁开眼的时候,瞳仁已经恢复了黑色。
她自己站了起来,向客栈走去,不顾张寒致的呼唤,如同游魂一般。
*
不知为何,外面的天竟然下起了雨。
这雨仿佛也印证了白芷的心情,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观望者。
她看见一只九尾狐猫在蓬莱仙阁里跳来跳去,惹得仙女调笑,把它扔了出去。
可是它被扔了出去又爬了回来,直到有个仙女道:
“罢了,它是万书之神香茱的灵宠,仙女宝贝得很。”
“书都被她撕掉了。”另一个仙女嫌弃道:
“前日我去天书阁寻书,就是这个小活物在其中作威作福。”
天书阁那么无聊,能不撕书嘛。白芷想。
仙女们说着说着便走了,梦里的白芷跟在小狐猫的身后。
她对它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虽然这只小狐猫与她毛色相异。
它是火红色的。
狐猫窝在原地,小脑袋确认那群仙女已经离开后,步履轻快地跑向了另一个方向。它九条蓬松的大尾巴随着动作起起伏伏,直到来到了一个殿前。
它似乎在等某个人。
狐猫的爪子收了起来,乖顺地坐在殿前不走。
白芷也不知道它要等谁,抬起头,看见殿前的牌匾。
“圣灵殿”。
她和这只小狐猫一起等,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了几位仙官,他们似乎都在恭维一个人。
“将军和昆仑一战,辛苦了。”
她缓缓瞧向他们口中的“将军”。
她怎么会不识得他。
那人穿着银灰色的战袍,绾着银发,龙眉凤目。
他和凡间时期的不同,似是仙人的他,更显得尊贵矜持,高不可攀。
只是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
白芷想说话,可是这是梦境,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那只小狐猫,在看到将军的那一刻,便满心欢喜地朝他靠近。只是它似乎很会看人脸色,待围在将军身旁的群臣退散后,才爬到他身边。
张将军垂头,在看向狐猫的一刻,本来严肃的神色一下子就缓和了。
像冰雪消融,像雏叶张开。
然后他抱起了那只小活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狐猫眯缝着眼睛,将军的怀抱使它十分安心。它享受将军的抚摸,神态和白芷狐猫化后如出一辙。
它的一只眼皮抬了抬,偷偷瞧着将军,见他没有厌烦之态后,便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在他的怀里。
74
白芷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她也不知道为何这一幕如此熟悉,好像自己和那只火红的狐猫是旧识。
只是接下来,梦境开始摇晃,她听到了有谁开门的声音。
……
她被迫睁开眼。
是汪素年。
“在下考虑不周,惊扰了嫔后的美梦。”素年从门口走过来,语气不耐。
他明显是讽刺她,都这种时候也能睡着。
不过他说话的样子可丝毫不像一个道歉的人。
白芷没有理他,可是接下来汪素年的一句话,却使她的心坠入谷底:
“我记得嫔后对我说,身体抱恙。可嫔后未对任何人说过,到底是什么大病,使嫔后每日食些党参、益母草之物。此物阳气极盛。还有,”他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到底是什么疾病,久治不愈,这么多天才堪堪养好。”
她缓缓抬头,和他的眼神对上。
他知道了。
白芷想。
她不知道汪素年是从哪里得知她的事情,可是她的的确确不想把自己的伤疤示人。
“你都知道了。”
汪素年的目光松动了些:
“我知道什么了?”
他在试探她,想要她说出实情。
可是她偏不。
白芷的头偏向窗外:
“别让第叁个人知道。”
汪素年觉得好笑,嫔后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看来真是这样。”
白芷的目光又盯着脚下这块地方,过了会儿才弱弱道:
“与你无关。”
“可是与将军有关。”汪素年忽然道。
白芷摇摇头,她把那个梦忘却了,此时又心乱如麻:
“你别和他说。”
可是汪素年似乎和她较上劲了:
“怎么发生的?”
白芷抿着唇,不想回答。
她不想再重温那一晚流火给予她的伤害,汪素年眼里兴味正浓,不怀好意。
白芷没有看他,也不敢面对他的眼。
汪素年的面色依然不是很好,他忽然捂住胸口,扶住了椅子。
白芷一下子就想起来,白日里他对自己做的那种事。
她虽然知道自己美貌,可是也清楚地知道副使对自己没有歪心思——如果他想做什么,之前有很多次机会。所以她还是很好奇:
“你白天还亲——”
“闭嘴。”
汪素年恶声恶气道。
白芷提着眉毛,这下子“身体虚弱”的另有他人了。
“你不会中了什么蛊吧?”白芷随口提道。
她本来以为汪素年不会回应她,没想到,他忽然抬起头,沉沉地盯着她。
“我说对了。”白芷愣道:
“我从前听娘亲说过南疆蛊毒的厉害,你莫不是中了南疆……等等。”她梦呓一般道:
“我们茗国也有蛊毒。”
她慢慢道:
“苏氏蛊毒的厉害程度不亚于南疆的蛊。我记得你和苏婉宁是旧识,也是她把你带过来的,莫不是——”
白芷与他的目光对视。
汪素年此时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嫔后果然聪明。”
白芷呆呆地看着男人清俊的脸,她无法想象,堂堂锦衣卫副使一路竟然是靠着女人上位。
苏婉宁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是有数的。若不是她的家族对茗国忠心耿耿,陈未?早就把她打发回家了。
汪素年似乎猜想到了白芷在想什么,他嗤了一声,腰弯下来凑近她:
“嫔后这么聪明,是因为——不是凡人的缘故?”
白芷不敢相信:
“你还知道些什么?”
汪素年没再说话,过了会儿,却轻轻道:
“不如这样,今天这些事,在下问过的这些话,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但是嫔后也要守口如瓶。不然——”
他的脸离她很近,白芷看着他墨黑的瞳,忽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其实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嫔后也不想让全京城的人知道,九尾狐猫其实是个妖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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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白芷和他离得很近,几乎呼吸相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倏然被推开了。
张将军站在门外,他的眼神似亘古不化的寒冰。
汪素年几乎片刻便收回了靠她太近的身子,可他似乎还嫌场面不够乱,眯着眼睛对将军笑了笑。
就在他经过将军身旁的一刻,一把银亮的剑闪了出来,几乎直击汪副使的心脏。
汪副使没有动弹分毫。那一瞬间,白芷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没有。
空心剑并未贯穿汪素年的心脏,白芷只听到张寒致发怒的一句:
“滚。”
副使抬头似是看了他一眼,他一言未发,便识趣离开。
……
白芷认识张寒致许久,却从未见过将军发怒。
而此时,他的双目赤红,走到她的面前,可是他们的距离却好像隔了很远。
张寒致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懂她。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道:
“和我回去。”
白芷没有说话,目光又重新望向窗外。
“穗城风尘大,你一女孩子在这边不太安全。”
“将军。”白芷张了张口:
“多谢将军好意。”
她的目光似漂泊不定般:
“我明天就会回浔阳。”
张寒致的眼似乎也跟着闪烁了一下。他无办法强求。他知道,她始终都是那样的人,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去爱谁,又能把她怎样。
他明日和辽国便有一战,不过这些,和她不说也罢。
他在她心中究竟算什么?张寒致想道。
“你既已决定,这些日子为何又跟过来?”张将军似很不解,也头疼难忍:
“你要知道这里不比浔阳,这是边境,注定危机四伏。”
“将军怎么就知道我是为了将军而来?”白芷淡淡道。
张寒致后退了两步,他堪堪站住,定定地看着她:
“好。”
他似是从未认识过她般:
“好。”
他又重复道。
男人缓缓转身,几乎在他背过身去的那一刻,白芷便潸然泪下。
眼前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他回过头,看着来不及擦干净眼泪的女人,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
“为什么?”他沙哑道。
白芷抬眼,看向将军的眼。
他与第一次与她相见之时有很大不同。那时的他意气风发,龙骧虎步,怎如现今的小心翼翼、跼蹐不安。
都是因为她。
白芷摇摇头,可是将军的怀抱太温暖,这种温暖使她沦陷,使她不想离开。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张寒致闭了闭眼:
“是因为我不曾许诺你什么?你就要与我赌气?阿芷,我说过穗城一战之后会回去娶你。”
这一次,白芷终是忍不住,她推开他,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珠:
“许诺?”她笑得讽刺:
“我不要什么许诺,那些都是唬弄人的玩意儿。张将军曾发誓终身不娶,我背不得害得将军破戒的名声。”
“你知道我不在乎。”
白芷紧闭着嘴唇,想起死去的婴孩,她用尽力气把他推向一边:
“那将军可曾在乎过他的孩子?”
他的目光一震,瞳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
“你说什么?”
白芷觉得可笑:
“将军这些天不是装作若无其事么,不是还和旁的女子逍遥快活。”
“没了。”她目光涣散:
“都没了。”
76
张寒致虽然是块榆木,但他毕竟在官场浸淫多年,并不是个傻子。
“没了?”
他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道:
“什么没了,你说清楚。”
“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白芷道:
“那日你灌我酒喝,不是吗?”
“酒?”
他微微蹙眉。想了半天,确有此事。
想到他们之间会有个孩子,张将军自然是谨慎而惊喜的。
他的大掌摸过她柔软的腰腹,可是女人口中的话却是冰冷的:
“死了。”
他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眼,仿若确信她没有开玩笑。
“阿芷?”
他的目光仿若一张蜘蛛网,黏在了她的身上,可现在这张网开始破碎了。
他的手缓缓握成拳,落了下来,垂在她的纤腰旁边。
白芷哂笑地看着他,仿若死去的不是她的孩子一般。
“没了,死了,不在了!”她突然道,声音非常刺耳:
“不过这便也是你张将军想要的结果吧。你早说过,你剃度了,自然和我们这些红尘中人不同——”
“白芷。”
这次他的语气不再那么平静,他乍然站起身来,把旁的酒盏掀落在地:
“我不相信。”
他摇摇头,似是晃神:
“我不相信!”
他惝恍迷离地向门口走去,可是随即又转了回来。
白芷不知道将军要对她做什么,哪知他径直朝她走来,开始解她的亵裤。
她开始挣揣。
“不。”
她的腰带解了一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将军停止了他的动作。
他们二人气喘吁吁,然后她听见他道:
“不对。”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蓦然捏住她的下巴:
“不可能一点预兆都没有——你一定还瞒着我什么,对不对?”
小姑娘紧闭着唇,看都不看他。
张寒致颓然地坐在她旁边,眼尖地看见了什么。
他翻身下床,开始翻旁边的柜子。
白芷已经在与他的缠斗中失去了力气。果然,张将军发现了带着献血的布衬。
他的手紧紧攥住,猛然回过头,这次他的语气恳求: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芷闭了闭眼。她的嘴唇翕动,吐出了两个字:
“流火。”
张寒致仿佛失了所有气力般。
那个妖。掏心案的真正凶手。
他到底在做什么?缉妖不成,还伤害了她——他的孩子?
“如你所见。”白芷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明显:
“我们的孩子没了。”
张寒致跌在床上,他的肩也在颤抖。
白芷道:
“将军也会感到惋惜么?”
没人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可是白芷知道。那是她的骨肉。
她继续道:
“她没降生,说明没这个福分。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她是个女孩儿。”
张寒致不想让她再说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可是就算这个时候,她也不会服个软,不像别的女人,会在男人的怀中哭泣。
这些日子里,她什么都不对他说——她就这么狠心么?
张寒致觉得难以理解。是所有的女妖都像她,还是只有她自己是这副样子?
“这样正好,反正将军也不想要它。”她道。
“……够了。”张寒致道。
77
可是女人依然喋喋不休:
“也是,她就算生下来,又能如何呢?将军曾在佛祖面前起誓终生不娶,我们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无名无分的。或者,算作我和烨王的孩子?”
她的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刃,直直插在他的心里。
他知道,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他始终是弱势的一方。
他无法回应她明烈的爱意,他是个懦弱的人。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把他们之间平静的表象打破?
他说过他会娶她,他应过她。
她为什么什么也不信。甚至什么也不对他说。
张寒致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怒火。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力,可是也切切实实地产生了心痛的感觉。心头如同针刺一般,屋里的陈列被他砸得乱七八糟。
而那少女神色忧戚地坐在床上。
张寒致瞧不得她这个模样,“砰”地一声,门被他关上了。
——
白芷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清清冷冷,或者温温柔柔的。他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不知道,是她把他从神坛拉下,是她让他拥有了七情六欲,也是她让他第一次尝到心如刀绞的滋味。
她化成了一只小狐猫,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她的头埋在身体里,小尾巴乖顺地垂下来,看起来像睡着了。
……
*
人们常说,这将军十战十胜,是镇国之将。
可是这日,只不过是区区辽国,将军手中的剑却似乎不再灵了。
他依然一腔孤勇,可是旁的战士不知为何,却节节败退。
张寒致心中明白,这果报,终是遭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该……
去招惹白芷。
他喜欢她——这是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可是他总给她带来伤害。
他的目光暗了暗。
晃神之间,对面的骑兵一剑刺中了他的盔甲。
两剑相交,互不相让,张将军忽然松劲,拿剑直戳对方的喉咙。
那人反应敏捷,偏头躲过。这时将军身后又来了一个骑兵,那人手拿短剑,刺向他。
张寒致调转马头,以一敌二。
若是平常,这样的战斗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可是今日,他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白芷不知道他为何不在状态。
小狐猫站在高墙上,直着身子,看向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作战。
将军毕竟是将军,不一会儿,那二人便倒在他的剑下。
可是后方却闯来一个刺客。
白芷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反应,一个纵身跳下高墙。
张寒致背部受敌,被那人捅了一刀。
他深呼吸,忍住疼痛,余光却瞥见那小妖精向自己跑来。
他微微愣神,就在这个时刻,那人举起带着鲜血的剑向他砍来。
他一刀回砍,可是脑筋又隐隐作跳。
这小妖精,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小狐猫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寒致和他的对手,她心疼于他的伤处,也心疼于她的男人以一敌众。
猫的反应是人类的四倍,大军压境,她也注意到了,今天辽国的支援特别快。
张寒致大吼一声:
“撤退!”
一时间分不清是谁在人喊马嘶。
张寒致策马而去,临走之时还不忘顺手捞起地上的小狐猫。
白芷被他抱在怀里,她想抬起脸瞧他,却被他摁住了脑袋。
马蹄下的尘土纷纷扬扬洒过来。
一名士兵落了后,张将军向他吼道:
“走啊!”
那士兵灰头土脸,白芷偷偷从他腋下探出头来,第一次从张寒致手下的眼里看出了绝望:
“将军,完了,我们完了……”
他的马腿瘸了。
张寒致抿唇,没空与他闲聊,继续疾驰奔腾。
白芷回过头,听见沉重的一声。
那名士兵被追来的敌军杀死了。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战争,心神不免有些恍惚。
然而她却被那男人捂住了眼睛。
78(上卷完)
她知道他难过,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白芷开口,才发现自己只能发出:
喵呜~
……
她及时闭上了嘴巴,同时感觉到,有双手抓得她愈来愈紧。
尘头大起,后方的敌军亦对他穷追不舍,显然是想取他项上人头。
张将军咬了咬牙,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撤退了。
后面的骑兵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半去追赶剩余的茗国士兵,一半竟然朝将军的方向追赶了上来。
白芷的鼻子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
她的心一颤。她想起将军背上的伤处,短刃刺进肌理,他却不言一声痛。
将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分,可是他怕现下她逃掉,会被马蹄践踏:
“别动。”
白芷抬眼,她想说很多话,可是还是乖乖趴在马背上。
张将军垂头看了眼怀中的小妖精。
小狐猫一身洁白,可是眼神里却闷闷不乐。
他忽然产生了极大的懊悔。
他根本就不应该回朝,也根本不该捉妖。
瞧,他眼前的妖精,他捉不得,伤不得,最重要的是,他想她快乐。
“阿芷。”他闭了闭眼,此时后方追赶来的敌军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我失了信,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娶你。”
马失前蹄,前方是一片崖谷。
四面八方的敌军举着剑刺向他,将军的空心剑也染上了数不清士兵的鲜血。
可是将军依然拼死厮杀,他只能拼死厮杀。
“我们的相遇,”他继续道:
“也许就是错误。”
“你不该遇见我,我也不该遇见你。我违背了佛祖,自是会得到惩罚。”
他的脸不再干净,上面划了很多道难看的口子,在向外渗血:
“我没能捉到妖,也没能守住国。”
他终于垂头,目光落在了白白的小狐猫身上:
“可是我想你快乐。”
什么东西滴在了她的身上,把她的毛发染红。
四面楚歌。弓箭手的箭早已拉在弦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他却忽然下了马,把双手高高举起。
白芷也愣住了。她没有想过他会投降——
投降?——他怎么会。
白芷一下子就明白他要做什么,敌军也明白了。
他背对着山崖向下倒去,空心剑也跟着坠入崖谷。
在这一刻里,密密麻麻的箭矢朝他射过来。
也在这一刻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如同一道光。
(上卷完)首-发:nannvwen.com (po1⒏ υip)
79(下卷)
有鸟。
白芷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抓。
“痛。”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手。原来自己躺在床上。
一只大鸟落在房梁上,高傲地看着她。
白芷头痛欲裂,可是她好歹还记起她是谁。
她记得她用尽自己的生命,使将军坠崖的速度减轻了些。
可是没办法,她自己也中了箭,将军更是。
她的身子打了个寒噤。
她突然想到,那男人身中数箭,如今一定生死未卜。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上面并无血色。
房梁上的鸟翅拍打了两下。白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玩意,直到听见了声音:
“怎么?你还想吃了它不成?”
白芷转过头,看到一个极为冶艳的男子。
他扬着脖子,头上插着一枚赤色尾羽。他眼尾勾了起来,媚得和女人一样,只是这样的男人,却穿着白净的袍子,与他的外貌极不协调。
不过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却把头上的尾羽拿了下来。他吹了下,尾羽顷刻间便变成花瓣,纷纷扬扬,撒落一地。
白芷愣愣地看着他。
她惊讶的原因无他,他明明是只狐。妖媚的眼睛以及那根尾羽都能够证明……
可是他身上没有狐狸的骚味,反而有种仙人之姿。
徐立川看着梁上的雎鸠,调侃道:
“渊翊,你倒是很喜欢待在梁上嘛。”
那只鸟不耐烦地扑腾了几下羽毛,从房梁跳到香案,换了个角度,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女人。
徐立川咧了个笑,他似乎想摸一摸那只鸟,不过被它回瞪一眼,悻悻收回了手。
他转而又把目光看向床上的白芷:
“你醒啦。”
这里云雾缭绕,看起来似日月经天,江河经地。浅褐色的屋脊上却雕着两只妖兽的头。白芷不知道这是哪里,好似虚无之处。
这个地方不似妖境,却也不似仙境。
于是她问:
“我是死了吗?”
话音刚落,她便听到了啧啧的短音,是从那只鸟的喙里发出来的。
它啪嗒啪嗒地咂咂嘴,徐立川挑了挑眉,望着它挺直了身子,从房梁飞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徐立川回过头,这才细细打量她的脸蛋:
“你倒是真的长得很漂亮。”
白芷从来都知道自己漂亮,但是和如今面前的男子一比,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这男人分明长着一张胜似女人的脸,可他居然夸她漂亮。
……
“罢了罢了。”徐立川看她呆呆的样子,似乎觉得无聊似的,长腿伸弯,随便坐在了地上,闭眼假寐。
白芷偷偷瞧他,她努力把身子向上抬去,这时才发现胸口剧痛无比。
她抿抿唇,看起来好像下一秒要大哭出来。
可是她没有哭,眼神只是直直地望着头顶。
那里有浅浅的云雾,不知可以带她去往何处。
徐立川这次不装作睡着了,他问道:
“你现在明明很疼吧,为什么一滴眼泪都没有?”
“每次我想要哭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哭。”除了那个男人。
“嘁。”他似乎很不屑地撇撇嘴:
“想哭就哭了,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
为什么?
白芷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从小失去母亲,一个人摸爬滚打过活。无人在意她的眼泪。
既无人在意,便不为任何人而流。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忍住不问:
“将军也在这吗?他怎么样了?”
谈到那人,这女人的表情忧戚,简直我见垂怜。可是徐立川明显对那人不感兴趣:
“将军?”
他轻飘飘来了句:
“是前朝大将张寒致吗?”
白芷点点头。
“茗国都亡了,你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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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
“你说什么?亡了?”
“你不知道?”徐立川看着她,似乎才想起来:
“我忘了,你就是前朝的嫔后。”
他似乎对世间的风云变幻漠不关心,可是下一瞬,便被那女人泛红的眼眶吓得快失了魂: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白芷脑子里除了将军,自然还有自己的兄长。她无法置之度外,手撑着床便要起身。
“天哪!”徐立川终于不那么面瘫了,跑了过来,控制住她要起身的手:
“你知不知道你的九条命所剩不多了?这一次是草妖用了还魂草把你救下来的,你的内伤还没好。”
白芷脑子里全是张寒致和陈未?,她无法坐视不管,也无法当作无事发生。
“为什么会这样……”
她摇摇头,似乎很不相信似的。徐立川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记手刀,把她劈晕过去了。
如果她知道,外面山河动乱,妖孽横生,不知会作何想。
只有这里,神魔之境,无人敢来,别人也无处可寻。
_
张寒致醒来时,屋脊处正在漏水。
刚下过一场小雨。
可是这屋子连小雨都遮不住。
……
他又试着重新睁开双眼。
他的左眼没了反应。
他的手缓缓抬起,摸了摸那儿,才发现上面包了一层布。
他的身旁空无一人,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才觉得疼痛难忍。
“嘶。”
筋骨像是裂开,整个身子很难伸展。
可是将军便是将军。他紧咬着后槽牙,直起身子,却一个趔趄,半个身子歪在了地上。
他何曾这么狼狈过。
门外的村妇听见了哗啦的声音,连忙赶来,看见他醒了,很是欣喜,可是嘴里说着叽哩哇啦他听不懂的方言。
……
这是哪里。
……
他又为什么会在这。
张寒致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记不起一分一毫。
眼前的妇人皮肤黝黑,却也泛着健康的红色。她身子圆润,两条胳膊像厨子手中的宽面一样,挥了过来,却是把他扶起。
“@#¥%amp;*()……”
张寒致垂头看着自己的身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他穿着里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闭了闭眼,手指又重新摸到了自己的那只眼。
破布下包裹的,是只死眼。
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想要靠着自己强撑着起来,却发现很困难。
他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那妇人虽然嘴上叽里咕噜的,但还是很细心地把他安置了起来。
他重新躺在床上,打量着村妇善意的脸庞。
那人年逾不惑,可是依着这山野乡间,却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他能感觉出来,那人对他没有威胁。
可是他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张寒致不知道。他只得接受对方的好意。
那人给他熬些草药汁,味道令人发呕。
可是他照常喝掉。
夜间,她又说了几句方言。这一次,张寒致听明白了,对方是要他好好休养。
他点点头。
待那人走后,月亮也爬上枝头。
屋外的月光洒进室内,显得很柔和。张寒致盯着那抹光亮,心脏某个地方好像被人敲击了一下。
好像曾经也有这样的夜晚,有个人在暗处窥探。
他向窗户看去。那里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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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床的。
明明五脏六腑仍有余痛,可是他依然步伐微挪,走到了窗边。
窗台干净地连灰尘都没有。
他眼神微怔,双手扶住窗台,拉下闩闸,把窗户打开。
不知名的蛐蛐在哼着歌儿,夜风带着微雨后的咸腥扑面而来。
在夜色的遮掩下,将军脸上的神色看不太清。没走几步,他便剧烈地喘息。
他伤得太重了。
在寂静的夜晚,一根头发丝的声音几乎都能听见,何况人定之时。
可是就在这般寂静的晚上,他听见了从另外的屋子传来的声音。
他的脚步也不自觉地走到屋前。他似乎也知道偷听有罪,所以稍微弯着腰,一只可以视物的眼睛从窗户缝中偷窥。
几乎在窥见的那一瞬,他便心跳如雷。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正在交媾,那女人即使他瞥见一瞬,也能认出是白天给他汤药的妇人。
男女之事,本该隐秘避讳。可是不知为何,神阻挡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也阻止不了人性本含的欲望。
自然也阻止不了误入这个地方的张寒致。
张寒致觉得喉咙发干,他身子靠在墙边,终是没有忍住偷看的欲望。
那男人身材倒也算作精实,皮肤因着常年劳作暴晒而泛着古铜色。他身下的女人奶子丰盈,紧紧贴在男人的胸膛上,被挤压得甚至变了形。
张将军从来不是个重欲之人。可是失了忆的他,像个偷窥狂一样,躲在暗处看别人做爱。
那妇人被干得张着嘴大口喘息,那男人的眼神里有情有欲,嘴中却说着放荡下流的话:
“你是谁?”
“我是陈氏……”
“闭嘴!”二人交合的声音在夜晚竟然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是骚货。”他扳过她的下巴,对她道。
听到这里,张寒致终于有些意识回笼。他不想再听下去,可是脚步却像生了根一般。
他背靠在墙上,听着屋内二人唇舌交接的啧啧声,下身的欲望竟然隐约有些想要抬头。
可他终究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而这一声,把沉浸在欲望中的二人吓得不轻。陈氏一愣,那儿箍得王员不上不下。他掰着她的屁股,忍着欲望把肉棒从她体内抽出,怒气却升到了极点。
谁这么不长眼,竟然坏他的好事。
陈氏也抽了口气,连忙拿被子遮住自己。
王员披了件宽衣,趿拉着鞋子,一脸怒气地打开门,头却被门框磕出了血。
平素他记着这扇门很矮的,他的身高需要弯着腰,这次太着急,便忘记了。
在看到是谁之后他更加生气,指着倒在地上那人,他的脸看向自己的老婆,连声音都在颤:
“看看你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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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不要随便捡人回家。
陈美杏深知这个道理,可是她还是捡了一个陌生人回家,还让自己的丈夫一顿痛骂。
他们只是普通人家,可是……她又偷瞄了床上人一眼。
若是她不救,这个男人就活不成了呀。
王员围着头巾,包住了额头的伤口。这段时间里,他看了她好几眼。他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还是忍了下来:
“他不是个吉利的人,我们遇到他,”他指了指自己流血的额头:
“都有血光之灾。”
陈美杏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足够忍耐。他是屠夫,脾气本就暴烈古怪。她看着床上闭眼的英俊男人,听着丈夫的话:
“最近政坛动乱,这人还是从山崖坠下的,他告诉过你的真实身份?”
美杏摇摇头。
“若是辽国的也就罢了,若是茗国人……”已经低沉的音调因为想起了什么而变得震怒:
“我们都得死!”
美杏被她的丈夫吓了一跳。他虽然是个莽夫,但平素对她还算温柔。
她只得把真实想法告诉他:
“我只是想给婧儿寻个夫君……”
“夫君?”王员想了想。他的女儿也的确及笄了,可是——
“村子里不是有几个人都看上了婧儿?”
“那些人……”
怎能和这个男人相比。
虽然美杏没有文化,可是她也能看出,这个从山崖坠下的男人,从眉到眼,都与山野间的粗俗男人有着天壤之别。
“就算……”美杏道:
“就算不给婧儿谋夫婿,找个劳力帮你做活,你也会轻快许多。”
王员看了她半晌,嗤了一声。
他怎会不知自家婆娘的心思。
这男人的穿着虽然破败不堪,身子被血渍浸透,可是他的肌肉蓄满了力量,每一块都非常紧实,非奶油小生可比。
就是这村子做惯了劳力的,身姿也不如他的笔挺。
何况,他的里衣用的是上好的云锦,这东西只有……
可是——
“他瞎了一只眼睛。”
他平静陈述道。
这倒是事实,但也是可惜之处。美杏动了动唇,似乎还是想说点什么。
“呵。”男人摇了摇头,垂头看着,似乎也有点同情躺着的人。
“他说过他叫什么名字吗?”
美杏摇摇头。
“呵,忘得倒是干净。”
美杏知道她的男人,惯来心直口快,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怎么?”男人看着自家婆娘垂头的目光:
“你也心疼这个不明来历的草包?”
怎么会呢。
美杏想说点什么,可是男人先她一步,就离开了廊庑。
夜色溟濛。而另外的屋内,却春色无边。
美杏本来有些困顿,可是身后的男人受了伤还要发了狠弄她。
都过了十来年的日子,某人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醋一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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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h限)
“嗯~唔……”
女人被他顶得一颤一颤,可是又极度困倦。男人的硬物却顺着臀缝插了进去,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他们做了十余年的夫妻,可是丈夫的醋劲,还像她初见时那般。
“员哥~”她讨好道。
王员哼了声,手捏着女人的腰:
“叫你捡男人。”
肉棒顺着花道带出了一波波的水液,女人也很动情,直到听到他道:
“用嘴弄出来。”
……
这一下折腾到天明。
王员餍足了,抱着怀中早就睡着的女人,却心猿意马起来。
其实若是他来看,那个陌生男人根本就不应该留!
想着想着,他的心就越发不平衡,便下了床,走到了偏屋去。
男人睡得很沉,脸颊甚至凹凸不平。
都是挂了彩的缘故。
他的手抬起来,伸到男人的脖颈处——
罢了。
王员看着那男人颓败的脸,终究于心不忍。
他虽然杀过鸡鸭鹅,但是没杀过人。
说到底,王员并非是个恶人,他做不到违背公序良俗。
“你醒了,就快点滚罢。”王员恶狠狠地看着那人,自言自语道:
“别再给我们添麻烦。”
……
美杏睁眼时,男人并不在自己身旁。
她迷迷糊糊下床向屋外走去,发现偏屋的窗帘没关,她男人凶神恶煞地坐在旁边。
“你怎么在这里?”
晨起的女人声音还有些含混,慢吞吞地走到男人的身边。
“我想把他杀了。”
他倒也不避讳她,想什么便说些什么。
说这话时,王员也打量着美杏的神色。他没放过她脸上变化的一丝一毫细微神情,便嗤了一声:
“怎么?你也害怕了?”
美杏摇摇头。
她知道男人气性未消,便安抚道: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家手下已经沾染了很多牲畜的命,就当是行善,行么?”她似乎还知道自己丈夫心中忿忿不平,温柔道:
“他醒了,我们便放他离开罢,如何?”
经她这么一说,王员倒也不和她计较了。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像是同意了。
待王员离开后,美杏忽然复杂地看了眼倒在床上的男人。
最好……
他最好是茗国人。
美杏忽然想起初见他那日,他被浸透了血的里衣。
他的外衣被挂在一颗树梢上,那明明是将士才会穿着的盔甲。
雨后的盔甲很沉重,直接砸了下来,险些砸到她的身上。
而她藏了那盔甲,并把它埋在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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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美杏回屋的时候,叫了好几声丈夫的名字,可是都没有回应。
她沉思了一瞬,便向屋外的森林走去。
这个村落偏僻非常,不然……
不然她当年也不会被卖到这里。
她走了几步,便听到了砍东西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看见……
她男人在砍树。
王员手中拿着一把大斧,蹲着身子,手里的斧头一下一下抡着树桩。
美杏站在原地,心中莫名有些酸楚。
王员抡了不久,大概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见他婆娘站在树荫下,一双眼盛满了温柔和关心。
他的气性顿时消了大半。
美杏走到他身前,柔软的手覆在了他拿斧头的那双手上。
……
“回去罢。”她道。
“美杏。”
他忽然间喊住了她的名字。
他极少叫她的名字,平素只叫“你这婆娘”,斯文点儿叫“媳妇”。
美杏不知道他要问她什么,却见她男人只是沉沉看着她——他极少会用这样的目光瞧她,使她感到自己心底那点想法无所遁形。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拎着那把斧头,便和她一道回去了。
……
美杏和王员都对那天二人去森林的事情心照不宣。
这日,外军入境,而他们夫妻二人把张寒致藏在山中。说是二人,其实也只是美杏自己忙前忙后,她的丈夫罕见地帮不上什么忙。
“——你应该庆幸他失忆了。”在美杏第八次嘱咐张寒致好好呆在她身边不要乱跑之后,王员双手环胸,忽然说道。
“怎么?”
“没什么。”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安置好张寒致之后,王员回村,正好和士兵碰了面。士兵们把他们家搜查了一下,目光便看向远处的林子。
王员的眼神微眯。
“里面没别的人?”一个士兵问道。
“搜搜就知道了。”
士兵看他神色平静,不似有异。可是还是道:
“这山中可有什么野兽?”
“有的。莫怕。我给兵家们带路。”
他随手拿了把斧子,有意向张寒致隐匿之处走去。可是林子很大,还没走到地方,领头的士兵心头便有些惶然:
“我看这条路不像有人,我们还是换条路吧。”
他停在前面。
其实他心底有些哂笑的。这些城中的将士们,连走林间小路都犹疑,还怎样保家卫国。
可是他也只道一声:
“好。”
确信那些士兵离开村寨后,王员便回林子里接自家婆娘和那个受伤严重的男人。
他们叁人走在林荫路上,王员忽道:
“你以后跟着我学屠。”
美杏有些讶异。他这是收留这个人了?
张寒致头脑不清醒,他睡了有些日子,并不知道自己才刚逃过一劫。他只应了一声好。
不过他没听清,还以为是学徒——
“学什么?”
“杀人。”他恶声恶气地吓唬他:
“还有鸡,鸭,猪,山里还有豺豹。不知你怕不怕。”他看了张寒致一眼。
美杏轻轻笑了一声,被他恶狠狠地剜了眼。
……
“杀鸡倒不怕。”走到村庄的时候,张寒致忽然道:
“杀人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并不害怕。
85(h限免)
她明艳地笑着,双手攀着他的脖颈,小手拂过他的下巴。
张寒致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她柔软的唇吻了过来,那是一种微妙的触感。
他的手向下,掀开她的裙底,探到她的柔软。
小姑娘轻轻叫了一声:
“呀——”
这一声却使他更为兴奋,他探进去一指,修长有力的指节被紧致的嫩肉层层裹着,她下面的汁水越来越丰沛,最后还是叫着泄了身。
而他低下头,把她的那些东西都吞咽到了自己的喉咙里,一双眼又暗又亮。
那女孩这会儿却变得狡黠起来,光滑的长腿摩挲着他的髋关节,左手不安分地自上而下抚过他的胸膛……
嘶。
张寒致翻了个身。
他的手紧握成拳,却依旧在梦里逍遥。
他止住女孩作乱的双手,把她压在身下。
“你叫什么名字?”梦里的张寒致问道。
可那女孩不答,只是嘻嘻地笑。
他等不及,像个难耐的毛头小子一般去掀她身上的薄纱,可是那女子笑着躲着,就是不让他碰到她。
张寒致有些生气了。他大手一抓——
砰。
忽如其来的失重感。
他睁开眼。
原来是梦。
他的一只眼睛已然看不见了,只留下完好的右眼可以视物。
他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失落。
不知道梦里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他想。
某个部位胀痛得厉害。张寒致面无表情,尽量不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他不想,却有人出现在他眼前。
柔弱无骨的身躯,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感受到的柔媚……
她到底是谁。
张将军的手罪恶地探向身下,这栋屋子里只有他自己住,不需要担心他人偷窥。他扶住了那个大东西,那玩意发着热烫的温度,简直……
在茗国时清人清面的张将军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
会自渎。
他清俊的脸颊泛起了薄红,手里不断安慰抚摸那物,可是他的东西和他本人一样,很难伺候。
他加快了手中的力度,睁着眼睛望着房顶,脑袋昏昏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有些片段纷至沓来。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在交媾。
那是收留他的房主和夫人。
房主和夫人呵……他猛然想到,那自己到底来自哪儿呢?
他忽然又想起梦里那个女子。
她艳如桃李,却若隐若现,虚幻得让人抓不住实体。
大致是天上的仙女罢。张寒致想。
他的大脑不知为何却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
仙女匍匐在他的身下,含着他的那物,一双眼柔媚无辜。
那种感觉一定是这样的……
他的手不停地活动,终于——
白浊的液体顺着柱身喷射出来。
他的喉结滚动,撑起身子,发觉自己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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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他坐在床上,月色溶溶。
他望着月亮,发觉月亮也在望着他。
他的心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张寒致勉强撑起自己,扶着墙去桌子上取水。
这对夫妇总归是善意的。
他咕噜噜喝了半壶水。山泉的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
他又垂下头,看着衣着破败的自己。
他也没了只眼睛,与废人无异。
张寒致面无表情地擦拭自己,而后一瘸一拐地走向山间小溪。
借着月色,他辨出了水流位置,而后却忽然恼怒了般,把那条脏掉的亵裤整团扔在水里。
月亮照出了那张曾经清俊不凡,如今暴躁不堪的一张脸。
张寒致默了默,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的手又重新把那裤角团了起来。
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夜很深,山谷寂寂。除了水流声,再听不见其他。
……
而在某处的小狐猫此时打了个哈欠。
她睡了几天,伤好了一点,便化成狐猫形在神魔之境作威作福。
渊翊不愿管她,他向来不过问人间事。
这就苦了徐立川。
渊翊是神魔之子,他的生死簿无人去管。徐立川还了解到,渊翊最近对一个凡人女孩很感兴趣……
真是件苦恼的事情呀。
他盯着用尾巴搔着柱子的小狐猫想,和这个小崽子呆在这里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是外面……
那个流火真不好搞。徐立川想,这个小狐猫甚至还为那个凡人男子有过一个孩子……
要不要和她说呢?
小狐猫浑身的毛发舒展了很多,显得蓬松起来。
她眯着眼舔着身上的毛发,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舔到一半目光便瞧了过来。
她似是愣了一瞬,而后又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舔毛。
……
罢了。
这只小狐猫刚经历一场浩劫,个性又天纯,这些事情,本不该她这样的年纪去承受。
可是她这副模样……
好想让人去捏一捏。
徐立川这么想的,也这么去做了。
他捞起没来得及跑的小狐猫,把她卷到自己怀里。
小狐猫睁着清澈的双眼瞧他,徐立川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
“倒是你最愁人。”
白芷抬起脸,看到他如同女人一般俊秀的下巴。
……
徐立川看着她温柔的神情,心中一动。
呵,这美貌的小猫崽不过也是觊觎他的美貌,看吧,不出几日,一定也会爱上他,被他管得服服帖帖……
“啊!你这只坏猫!”
小狐猫张开獠牙,狠狠咬了他一口下巴,便从他怀中跳开。
……
87
他对着镜子摸着脸上的牙印,恨恨道:
“你倒是真下狠口。”
小狐猫一跃跳在窗户旁,又标志性地眯起了眼,瞳仁竖成一条线,好不耐烦。
徐立川摸了摸被她咬过的地方,眼睛暗了暗。
白芷警觉地竖起尾巴。于是室内又重新开始了你追我逃的游戏。
最后以徐立川气喘吁吁地扶着墙为结尾:
“我看你是好得差不多了。”
小狐猫坐在高处,高傲地看着他。
“呵。”徐立川讥笑道:
“你就算这样看我有什么用?你的男人最后还不是被别人抢走,什么也不记得。”
话音刚落,他便发现小狐猫的眼神有些变化。
徐立川在心里骂道“呸!就你嘴快!”
渊翊是建议他告诉她张寒致的下落的,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想说。
那些凡人,有什么意思。
徐立川生来是妖,他收起了妖气在人间生活多年,对人类之间的生老病死不屑一顾,所以他学修仙,只想长生。
白芷的母亲曾经把白芷托付给了徐立川的师父,师父又把白芷托给了徐立川。可是他一点儿也不想管这档子事,以致于白芷在自己的身世问题上受了不少苦。
所以他心存愧疚。
再次遇见她,他只想让这小猫平安喜乐,不再受人间疾苦。
……
就在他想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白芷的身子闪到屏风后。须臾,一个身穿白纱的倩影便翩跹而来。
“你知道他的下落?”
这衣服是他给她备着的,绣着牡丹,他花了不少银子。不过这小狐猫穿着倒还真好看……
“我……不知。”
徐立川背过身,可是女子却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似乎冷汗涔涔,他的心忽然就软了。
“告诉我。”
她的语气轻柔,甚至带有恳求。
“你为了那个男人不值……”他把她的手放下,看着她的神色。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非要一个两个地迷恋凡人。渊翊如此,她也如此。
徐立川低下头,叹了口气。
她一改这些日子的嚣张跋扈,眼神郁郁,眼圈发红。
……
还真是让人心疼。
不过徐立川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咬咬牙,敷衍几句,便从她身旁离开。
他不能再和她呆在一起。
可是小狐猫却不依不饶地,甚至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徐立川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的眼泪透过薄薄的衣衫,滴进了徐立川的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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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你哭什么。”徐立川对这小活物真真无可奈何,他活了千岁,从没见过这么楚楚可怜又倔强无比的动物,像株难哄的爬墙虎。
“喂,你……”他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
“……罢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冲动。”
小狐猫眼圈通红得点点头。
“你那男人,现在被圈禁在了一个村庄里,没有了记忆,也忘了你。”
小狐猫开始大声抽噎。
“……”徐立川张张口:
“你又哭什么。”
“别哭了,别哭了。”徐立川帮她抹了眼泪,把她的毛发都打湿了。
他鬼使神差道:
“……我陪你去。”
小狐猫还是委委屈屈地瞧着他,徐立川用手指指着她:
“不许哭了噢!你出去问问,我徐立川哄过谁……”他哪里知道,这是这小活物惯用的伎俩,它狡黠聪慧,仗着别人喜爱她、同情她。
他把小狐猫抱在怀里,下意识地去梳她后颈上的毛。
这会儿她倒收起了自己的爪子,温顺地伏在他的怀里。
……
是夜。
徐立川穿了件褐红色的长袍,在长发上扎了条藏青绶带,看上去就像是哪户人家的浪荡公子哥。他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这小玩意眼睛圆圆的,滴溜溜地转。明明只是个小活物,眼睫毛却很长,还有粉嫩的小鼻子和小爪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抓到怀里好好疼爱。
“你乖一点。”
徐立川低声对她道:
“都人定了,别人家都睡了。我们说好了,只看一眼。”
小狐猫窝在他怀中不说话。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他有些气急败坏,停下脚步。
他似乎想揪着她的后脖颈,可是一个不慎,被她跳了下去。
糟糕。
徐立川明白自己是上这小狸奴的当了,他提着衣角,在后面对她紧追不舍。
“白芷!”
可是白芷才不听他的,她得了自由,在这座林子里跑来跑去。
她咧开嘴,嘻嘻地笑。
她得意了,高兴了,在林子里撒丫子奔跑,却忽然间被一个人提住了脖颈,捉了起来。
她听到一个失而复得的声音:
“是猫。”
白芷太惊讶,以致于尾巴都忘记勾了起来。
她愣愣地抬眼瞧提溜着她的人。
那人——
她心里一颤。
一只眼睛被蒙住,而另只可以视物的眼睛里,此刻认真端详着她,带着陌生感。
他不认识她了。
89小畜牲
白芷心里懵懵的,同时感到很委屈。
小狐猫也是有面部表情的,所以张寒致看出来了——
奇怪,他怎么看出来这只狐猫并不开心。
他把她放到地下。心中忽然有些疑惑。
白芷听到一个女声道:
“怎么了呀?”
“是只狐猫。”
张寒致重复道。
白芷便看到张寒致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看着她,不住道:
“好漂亮的猫!”
可白芷平生第一次厌恶被旁人说漂亮。
而徐立川也追上了她,他把她抱起来,认真打量着张寒致,道:
“自家的猫乱跑,无意中惊扰二位,请见谅。”
张寒致的目光却胶在这只小狐猫身上。
它真可爱。
小狐猫却窝在那人的怀中,从别人怀里露出一只眼睛悄悄打量他。在发觉他也在瞧她的时候,她便把头埋进了那抱着她的男人怀里。
这狐猫不似动物。可爱得想让人捏一捏。
徐立川摸着不争气的小活物,正要把她带走,却听张寒致道:
“先生留步。”
他的头弯下去,盯着他怀里的狐猫:
“这猫怎么卖?”
“这猫啊,”徐立川卖了个关子:
“不卖的。”
怀里的猫爪明显抓得更紧了几分。
“哦。”张寒致似乎也有些怅然若失,他不受控制道:
“那……我能摸摸它吗?”
——
“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回去的路上徐立川没好气道:
“摸两下你就翘尾巴,恨不得往张将军身上贴,你难道忘了是谁把你救回来的?白眼狼。”
“我喜欢他,我当然要贴着他。”小狐猫不知廉耻道:
“反倒是你,都一千多岁了,还没个定性,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哼。
小丫头还和他说爱。
“你知道你那男人本性怎样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和别人好了。你高兴了?”徐立川讥笑道。
“你闭嘴!”小狐猫又开始奓毛: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
张寒致明明只喜欢自己的。
不过这也只是安慰自己的话,张寒致甚至都没有说过喜欢她,更妄想谈爱。
小狐猫闷闷不乐。
而张寒致那边——
他正准备沐浴就寝,脑子里全是那只白白的小猫。
明明就是个小畜牲,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把她从脑海里甩掉。
“小畜牲”并不是张寒致的叫法,他失忆后,这家的家主王员总把鸡鸭鹅鱼、甚至猫狗,称为“小畜牲”。
张寒致这阵子也屠过猪、杀过鹅,所以他见到小畜牲的时候理应心如止水。
可是现在……
他心里难以平静,趁着夜色走了出去,脚下却忽然窜出来了一抹白。
“小畜牲。”他轻声说。
白芷是想来看看张寒致有没有睡着,和谁睡着,一声“小畜牲”给她叫懵了。
她抬起脸,紧接着就被张寒致抱了起来。这个男人的双手曾经沾染了无数鲜血,抱着她的时候却异乎寻常的温柔。
“小畜牲啊,”他轻声道: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90尿
白芷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却很喜欢她似的,摸摸她的头,搔着她的脸蛋:
“你是不是跑丢了?”
你跑丢了我都不会跑丢的好吧。
白芷嘟着脸,听他说:
“明天做猫肉吃。”
白芷:???
白芷猛然抬起头看他,这人以前也不这样说话啊,现在是怎么了。
当她看到他的眼时,心里又是一惊。
他那只眼到底怎么了。
张寒致似乎很喜欢她一般,把她抱在怀里,据为己有。
他把她抱在自己的屋子里,给她放到椅子上,然后打水沐浴。
她听见白日那女人的声音,那人似乎在和张寒致说些什么。小狐猫撅了噘嘴,对着张寒致的床就撒了泡尿。
这男人是她的。
他地盘也是她的。
他身上上上下下都是她的。
要是有人碰了……
别怪她不客气。
小狐猫眯着眼,窝在他的床上。她听着隔壁的水声。
他倒是会享受。
不是张寒致喜净,他最近素来手上沾染腥气,晚上睡觉甚至会梦到一些莫名的生命。
很多次他都在噩梦中醒来。
*
张寒致收拾完自己,回头却发现那只狐猫不见了。
不过白芷那点心思怎么能瞒过将军。
他皱着眉,把她从被褥中拽出来。
他鼻子动了动,看着被子的黄渍,不可置信道:
“你尿了?”
小狐猫昂着高贵的头颅,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你……”张寒致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他不明白这小玩意看着挺可爱的,居然还乱拉乱尿。
“明天就把你给做了。”他说着气话,把她捉回来,朝她屁股打了两下。
小狐猫露出獠牙大声叫,伸着爪子要挠他。
“你……”张寒致也只是吓吓她,这么可爱的小活物,他才不会舍得杀掉它。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把被她尿过的床单被褥拿起来,出门向别处借新的。
他借被褥的时候,还被王员嘲讽了一番,才不情不愿地把干净的给他。张寒致惹了一身气,回屋的时候看见那玩意瞪着清亮的眼瞧他,他的火气便消了大半。
如果狐猫有长相分级的话,它一定是最标致的那一挂。
它通体雪白,毛发蓬松柔顺。可爱的小鼻子突出来,下巴短小凹进去,使得嘴角有几分狐狸的柔媚。
他做什么她都不声不响地看着,洗衣服要看,上床更衣也要看——张寒致甚至怀疑这玩意是人变的。不过他可不管它,吹熄了烛灯便躺在床上。
躺床上还要注意着狐猫的动静。不过她似乎再没什么动作。
想来也是,白天里它都闹腾够了,也不会再做什么。
不过他忘记了一点。
猫是夜行性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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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张寒致是被舔醒的。
他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一睁眼,那小玩意伸着红舌头,在舔着他的侧脸。
那只眼睛坏掉了的侧脸。
张寒致摸了把自己的脸,抱起怀中的小活物。黑夜里,她听见他问道:
“你到底想怎样,嗯?”
小活物抽着鼻子。
张寒致的手摸着她的毛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后,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动物也会有情感吗?
它……为什么哭了。
他叹口气:
“你是冷了吧?”他把被子掀开一个角:
“进来吧。”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窝在他的身侧。
张寒致渐渐闭上了眼睛,那小活物蹭着他的脸颊,他索性把她放到他的颈侧。
小活物一动也不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的出奇。
张寒致知道她在瞧他。不过他只当这是狐猫的活泼好动。
不一会儿,一大一小都闭上眼沉沉睡去。
而这一晚,张寒致再也没做那些血腥的梦。
……
翌日,白芷醒来发现自己被张寒致抱在怀里。
她有些怔愣。
这样的怀抱好像很久都没有过,她和他曾经交颈纠缠好像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们之间还曾有过一个女儿。
这些他都不记得。
白芷转过头,面前的男人睡得正熟。
他的脸颊有胡茬,不似将军时的他,胡子总要刮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他,更男人了一些。
白芷盯着他,知道他不会再想起自己了。
那么,就陪他一辈子吧。
她眨了眨眼,把小脑袋贴到了他的耳侧,听着他的呼吸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
他们就这样互相陪伴了一年。
白芷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这些日子仿佛是偷来的一般,让她不用想自己的出身,也不用想她和他到底背负多少孽债。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果然是只自私的妖怪,只想着儿女情长。
她也会想起哥哥,想起流月,想起徐立川——她已经有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可是想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说到底,她只是只小狐猫呀。
只要和张寒致在一块就好了。
小狐猫想。
可是有些事情哪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这日,不是追兵找了过来。
而是一个人。
美杏。
*
白芷知道这个村妇,她看起来很热情,对张寒致素来很照顾,和王员育有一个女儿。
他们还想让他们的女儿嫁给张寒致……
每次他们来说亲,张寒致都委婉地拒绝。对方或是也觉得贸贸然实在太过失礼,女儿刚回家就要许人,于是总说给他们时间互相熟悉。
那女孩总是陪着张寒致上山砍柴,下山宰羊。白芷很不快活。
她怕张寒致会在这温柔乡里沦陷。
只是她没想到——
那村妇来了张寒致的住所,拉上了门,甚至仔仔细细关好了窗户——
而后扑通跪在张寒致面前。
92
这实在不像是说亲的样子。
“这是做什么?”
张寒致忙把她扶起来。
白芷原本眯起眼睛昏昏欲睡,听见她跪下的声音也被吓得倏然睁开眼。
这整一年里,她几乎时刻陪伴他,寸步不离。
她还没见过美杏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
美杏没有站起身。她抬起头。
“将军。”美杏道:
“民女该死!知道将军的身份后却困扰将军许久,实是不该!”
“你说我是谁?”这个村子各种姓氏的人都有,大家都叫他“王哥儿”,王员收留了他,本该和他同姓的。
“张寒致将军。”美杏道。
美杏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发抖,她退了两步后,见他不信的样子,道:
“民女手中有将军的旧物。”
她身子退了几步,从他的床下拿过不知什么时候藏进去的一把银色的剑:
“这是将军的东西。”
“将军坠下山崖,这些东西都被民女保留了。”
张寒致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把剑。
如同触电一般的感觉。
银色的剑身触到他的手中,仿佛打通了五经六脉。
张寒致回头,瞥了小狐猫一眼。
小狐猫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瞧他。
呵,朝夕相处,却不见她人形。
装的还挺像。
“将军我……”
“你说。”他垂头,把玩着手里的剑柄。
“民女有一事相求。”
“民女十叁年前被贩卖到村寨里,民女想托将军给家人带句平安。”
“你认识路?”
美杏不吭声。
“你是茗国人?”
他挑眉问。
“……”
美杏说完后,张寒致难免有些惊讶。
她竟是都尉的长孙女,可是却被人贩子卖了。
“你既已知道路,为何不回去?你不想回家?”
“想念是人之常情,可……”
回不去了。
她与王员成了亲,这个男人虽出生乡野,可是待她温和。他们……
美杏知道,自己没了贞洁,会被家族视为耻辱。
就算他们不在乎她的过往,可是她出身高贵,跌入泥中。若是回去了,丈夫孩子都会受到牵连。
张寒致脑子里想的却不是美杏的事。
他在这山村呆了一年,这一年里,早已改天换地。
“我会帮你。”他道。
美杏泫然欲泣,不停道谢。
小狐猫睁着晶亮的眼,看看美杏,又看看张寒致。
趁着张寒致还没有过来捉她的时候,快点逃吧……
还没等跳出窗户,她便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你要逃到哪里去?”
白芷可耻地湿了。
93
张寒致恢复记忆和没有记忆,简直判若两人。
那把剑有法力一般,让他一下子就记起来曾发生的事情。
这一年里,小狐猫和张寒致朝夕相对,倒真没起什么旖旎的心思。
可那个原来的他回来,她却有些不敢面对。
美杏已经离开,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
窗和门都被关得紧紧的,小狐猫跳到角落里瞧他,倒开始瑟瑟发抖。
“怕什么?”某人慢条斯理道。
他卷起袖子,眯起狭长的眼:
“过来。”
小狐猫不敢,模样怕怕的。
倒不是他另外的眼睛被蒙上了,而是……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的语气冷了几分:
“过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可她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走过来。
“这么听话。”
将军坐在椅子上,把她抱在怀里,开始搔着她的耳后。
白芷一被他摸,就开始呼噜呼噜,眯起眼睛……
“这一年,你就没有想过我?”
他现在的声音和这一年的他很不一样,和将军时候的他也不同。
大抵这一年他成长了不少——所以她有些害怕。
她算不准张寒致的心思。
她喵了一声。
“呵。”
张寒致把她两只前爪拎起来,使她与他直视:
“可是我好想你啊。”
就算忘却记忆的他,也没能完全忘了她。
多少次,她出现在他的梦里,穿着白裙,一脸天真。可是他却不知,那个白衣女人,原来每晚依偎在他怀里。
“阿芷。”他的手玩着她翘起来的尾巴,那条尾巴分了有九个岔……
我喜欢你。
小狐猫的私密部位被他玩儿着,她尾巴不安分地微微颤着,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她想要跑,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她想要……
“你……”张寒致的脸上也开始烧了起来,阔别一年,他那块儿也有些复苏,可是对着一只小动物又怎么做出那样的事。
小狐猫浑身雪白,听见他道:
“变回来吧。”
*
而另一边。
美杏回到屋子里关上门,一回头,却看见本该去集市的男人站在她对面。
王员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美杏知道,他生气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呀……”美杏问他,眼睛却看向别处。
“你去哪儿了?”
美杏没有搭话。
“你是去‘他’那了。”他道:
“你去‘他’那里做什么?”
美杏大气都不敢出。
“我在问你话。”
他的音调重了些,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是告诉他,他的身份?还是去勾引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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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美杏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知道张寒致的身份——还是说——
从一开始,她的丈夫就知道张寒致压根不是个普通人?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王员又道。阳光从窗户中透进来,照射出他棱角分明,却又隐隐带着悲伤的侧脸。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白得发光。
美杏那时刚及笄,家人本来预备把她许给一商贾大户。可是她还未过门,便被别人骗去,卖到了以当时条件逃不出的山村。
他们村子很穷。男人耕地,女人也要帮着做活,不然便是不贤。
美杏刚来,她浑身都白嫩嫩的。
村里很多恶狼都盯上了她。
他们都想要她,可是限于太穷,最后被王员买到。
这个猎户一身的腱子肉,他们得罪不起。
那会儿她得知被卖给了他时,眼里含泪,却始终忍着。
嫁给他后,甚至一些人直接用侮辱人的淫词浪句骂她。
小媳妇泪汪汪往他身后躲的样子让他……
想要肏她。
可是也能把命都给她。
她嫁给他后,他没有纳妾。即使在这座村子里,纳妾是常事,就是穷人,也免不了好几房老婆。
他不想从她的眼底看到失望,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和其余男人是同一类人。
虽然他说话也免不了粗俗,在床上更是喜欢折腾得她叫出些他喜欢听的。
很久以后他才听说,敌国一个贵女失踪了。
原来她是都尉的女儿。
可是她从未与旁人说过她的身份。
她聪明得过分。
第一次见她,她头上还插着簪子,可是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枚簪子。
第一次见她,她身上穿着丝帛做的绸衣,柔软尊贵。可是日后,那件衣服也不知所踪。
她学会了他的乡音,顺从下来同他过日子,生了婧儿。
她说“婧”是才能的意思,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会成长为有才能的人——这样才能逃出这座山村。
她没有再提过自己的家。
可是王员见过她难过的样子,女儿生下来的百天,本该是高兴的。
阳光落下,她抱着女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坐在外面的摇椅上哭。
树音娑娑,仿若是她的心声。
她的眼泪快要把他的心给烫穿了。
他装作没有看见。
后来她帮他做农活,他杀了很多动物,甚至徒手摔死过猎豹。
那些尸体都是她处理的。
阡陌交通,互相关联。这座山村的人越来越少,连他们的女儿都要往都城的方向走,美杏却依然留在他的身边。
这些年,她晒黑了很多,也成为了个真正的农家妇女。她的手指不再纤细白皙,她的脸也没了少女时期的嫩白无瑕……
他知道他亏欠她。
可是他也做不到放手。
在王员心里,她是他的人。
可是美杏不知道的是,只要她一哭,他就没辙了。
多年前她抱着孩子在庭院里哭的时候,他就动过放她走的念头。
95
而小狐猫那边。
*
小狐猫仰起头瞧张寒致,素着一张雪肤状的脸。
他把帘子拉上,插上门闩。
……
她怎么隐隐觉得这样不对。
到底哪里不对……
曾经迫不及待关门关窗与对方亲密的,好像是她。
趁张寒致不注意,小狐猫身子柔软,毛发似波浪般上下浮动,穿过桌子,跑到了一张凳子底下。
她跑起来的样子憨态可掬,饶是张寒致这个不常笑的人也不禁弯了眼角。
不过他瞬间板起了脸,把她从角落里提起来。
小狐猫半眯眼睛,在他面前装死。
他提着她的上半身,小活物耷拉着小脑袋,看也不敢看他。
“小芷。”
他看着她,忽然之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情感——仿佛他们二人上辈子就认识了。
不过怎么可能。
他立即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抹去,语气缱绻却怅然:
“还俗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半眯着眼睛的小狐猫仿佛一下子就不困了。
她傻傻地看着他。
张寒致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是如今他明白,佛门中人,万不能沾染一点红尘。
“我会先去找无心法师道歉,然后还俗。”他摸着她毛茸茸的爪子,眼神却很温柔:
“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我的自私。可是我们之间,万不能再错。
小狐猫撇撇嘴,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为了他清醒过来等了好长时间,可是他现在冷静自持,和为了她愿意披荆斩棘的张寒致想相去甚远。她知道他没有错,可是她还是好难受。
白芷哭着哭着,就哭回了原形。她的眼睛肿的和核桃一般,因着没有衣服穿,她自我环抱,样子很是可怜。
她没有看到,在暗处的张寒致的手指青筋爆出,似乎竭力在忍耐什么。
“阿芷。”他换了种腔调叫她,语气不再温柔缱绻。
白芷抬眼,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听话。”
他站在她面前,给她扔了件衣服,眼底没有了方才的温柔。
他变了。
96
白芷也说不清他哪里变了,他还是那个张寒致,举手投足依然温柔有礼,可是她总觉得有点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大概就是有时他略带思索的模样儿,有的时候一转即逝,她清清楚楚看见他阴翳的目光。
他依然陪在她身边,她所说的事情他照旧听;只是她能感觉到,他在盘算着什么。
不过他们没有多长时间想自己的事,因为王员病了。
这个男人向来倨傲,可是一夕之间便倒下了——更奇怪的是,他也不愿再与美杏说话。
小狐猫被男人抱在怀里,葡萄般的大眼睛明亮地瞧着眼前二人;她一会儿瞧瞧王员,一会儿瞧着美杏。
张寒致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她的颈鬃,而王员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最近的活计都是张寒致帮他做的,可是张寒致也并非池中物。
他们都要离开。
张寒致起先不知道如何开口与王员道别,没想到王员却道:
“你走吧。”
白芷被张寒致抱在门外,屋子里只剩这两个男人。
她的爪子放弃挠门,只得趴在门口,闷闷不乐。
“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关上门后,王员道。
他瞧着张寒致,直起了身子。
现在他的模样哪里还是个病人。
“我很后悔,见到你的第一眼没杀了你。”王员阴沉道。
“你也应该后悔,毕竟令夫人最开始也并非心甘情愿跟着你,不是吗?”
王员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我真是小看了你。”
张寒致颔首:
“不管怎么说,感谢你这些日子的收留。”
“你到底是谁?”王员的语气恶劣,与此同时心底没来由地开始发慌:
“你——我知道你是茗国人,可是你——怎么也不会——”
“告辞。”
张寒致微微向左偏头,露出了半张俊美的侧脸。
然后他的整个身子便渐渐隐于日光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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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我们要去哪呀?”与张寒致离开那个地方,白芷问道。
“去找一个人。”
“人?”白芷仰起头问他:
“谁?”
……
张寒致垂头瞧她,遏制住把她抱起来亲几口的冲动。
“无心法师。”
“哦。”白芷突然想起来:
“可是朝代更迭,难道那个无心庙还能存在?”
是啊。
物是人非,可是有运气总要碰一碰。
*
而在城中的另一端。
一个面容妖艳的男人,领了个女娃。
那女娃长得软糯糯的,十分可爱。
只是她的胆子似乎很小,总往那红衣男子怀里钻。
流火一只手便把那女孩抱在怀里,唇里嚅动着别人听不到的呓语。
那女孩便乖乖睡在他怀里。
“好听话呢。”流火狎昵地点了点女孩娇嫩的脸庞,吐气如兰:
“不愧是天上神仙的孩子。”
小娃娃垂着头,俨然睡着了。
她面颊酡红,长得十分惹人怜爱。
若是细看,她的眉眼和她父亲的如出一辙——而她的整个身体,像她的母亲一样白皙皎洁。
*
“天色好晚呀。”白芷和张寒致走了一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无心法师——
“我们不去了好不好呀。”
……
本应走在她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住了,他僵着身子,垂下头,样子却很认真:
“可以。可是我只是怕——你。”
我可以遭遇不幸,但是你不可以。
我可以遭到报应,但是你不能。
白芷抬起头,眼前的男人目光温柔,眼底只盛着她自己。
她忽然被羞得无地自容。
小狐猫忸怩着,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亲了一口。
张寒致觉得被她吻过的地方在发烫。
他牵着她的手。
有她,好像去哪里都没有什么所谓。
张寒致攥紧了她的手,看着面前的旅馆,推开了门。
他们没有离开那个村子太远。
茗国已亡,现在他们也应该小心行事。
张寒致其实从未有过复国的想法,或许连他自己都惊讶,作为一国将领,现在的想法竟然是很平静。
他只想缉拿那个还未归案的凶手,杀了流火。
之后……
他还没想过之后。
只是开门的那一刹,他听见旁边的狐猫“哎呀” 了一声。
98
给她开门的恰巧是一对夫妇。
男人穿着考究,一袭紫黑色的袍子衬得他风华无双,正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安静地走在他身边,那肚子已经隆起,明显其中孕育着新的生命。
白芷差点惊呼:
“阿——”
然而她还没有说完话,便被张寒致手疾眼快地拉到一边。
看二人的架势,是预备出门的。
他们二人走出门外后,白芷依然回过头,频频朝那二人离开的方向瞧去。
“那好像是阿奴。”待二人走远,白芷悄声对身旁的男人道。
张寒致可不认识什么阿奴不阿奴,他只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白芷明白张寒致的意思,所以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声,便一言不发。
只是白芷依然不理解——阿奴和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能走到这么远的边郊来?
她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在浔阳城的月馆里。
那个人是阿奴吗?长相很相似,可是哪里又有些不像……
她上次见到阿奴时,她是干瘦的。
可是这个女孩的身型圆润了很多。
以前见到阿奴时,那女孩的脸就像笼罩了一层愁云。可是这个女孩……
穿着贵气,面庞白净很多,甚至头发浓密了很多,扎着价值不菲的发簪……明显是被爱着的。
等等……
阿奴身旁有个男人。
而阿奴身旁的男人,白芷不知为何觉得有点眼熟……
白芷口中的阿奴,此刻被旁边男人牵着,神色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影响了身旁的邵玉廷。
他握住女人肉感的小手,身子贴在她后面,用好听的嗓音问:
“夫人怎么了?”
阿奴心里冷哼一声,但是面子上显现的还是天真无邪:
“没事。”她想了想,补充道:
“在想小宝宝。”
提到小宝宝,邵玉廷的目光里充满了温柔:
“是啊,一个大宝宝要生小宝宝。”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阿奴的手攥得紧了紧。
……
呵。
他的演技真的很好。
可以去当戏子了。阿奴想。
回到府里的时候,邵玉廷还黏在她的身旁,但是阿奴说自己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自从阿奴有了孩子后,他就对她特别紧张。那个时候阿奴还以为公子很爱她……
现在来看,邵玉廷爱的是他邵家的后代吧。
邵玉廷吩咐侍婢要好好伺候她,待阿奴打发了身旁的人后,她的神色立刻变得阴冷起来。
这哪里是失张失智的阿奴。
她分明恢复了记忆。
——
感谢风筝、蜜桃汁、shaner等宝贝的召唤术,没什么可报答的,给你们拔个牙吧!
99
阿奴拿掉头上的发簪,如瀑的头发垂了下来,哪里是穗城那个头发乱糟糟,发质干枯的小女孩。
但邵玉廷的东西,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
她坐在床上,想起在穗城时,满心欢喜地想要等着阿昭,他却一去不返。
她跌跌撞撞地走着,本就是娇小的身子,不妨被一架马车撞倒在地。
只因为她看路对面的一位男子很像阿昭。
阿昭。阿昭。
小小的阿奴,心里只被一个阿昭填满。
那人撞了她,看她是穷人家的小姑娘,哼笑一声便逃了。
阿奴不会忘记那份无助和绝望。
那个时候她多傻啊,想着她的阿昭会来寻她,会带她去过好日子。
她腿上的血流了一地,沾湿了衣服。
她想到阿翁说的,不要去找阿昭。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便涌上一层薄泪。上天让她忘记了这一切,大概也觉得她若是铭记,便太痛苦了罢。
可是若是忘了,一了百了倒也干净爽快,为什么要让她想起这一切,为什么!
阿奴攥紧了拳头,心下惶然。
她在不记得这一切的时候居然和他有了孩子。
他再次重逢,哄骗她喝下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助孕的。
原来底子寒也能受孕么。
她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在穗城的时候,邵玉廷给她灌下去的汤药不是什么补身体的,而是避子汤。
邵家很大,有姆妈侍婢伺候着,有次阿奴闻到熟悉的味道,姆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那是避子汤。
避子汤。
阿奴呆呆的,想着从前那些事,对邵玉廷的恨意又多了一分,连他进门都没有听到。
“阿奴。”
男人的胸膛火热,他最近很喜欢抱她,从后面把她搂在怀里:
“阿奴在想些什么?”
阿奴觉得很恶心。
自她恢复记忆,想起所有的事情,原来都源于一场欺骗——这个男人仗着自己的好皮相,便变本加厉地欺负自己。
她还给他暖床……她把最好的都留给他……
“不要碰我!”阿奴反应剧烈,忽地站起身子。
“怎么了?”邵玉廷问她: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确娶了阿奴,可是她是妾室。邵玉廷的家人正在物色正妻的位置。
阿奴想要掩饰自己的恨意——身后的男人,从头到脚,都不再有她喜欢的阿昭的样子。
他叫邵玉廷。来自京城浔阳。是金枝玉叶,是皇室贵胄。
她应该是开心的,就算是妾室,她阿奴也不知道是修了多大的福气。可是——
“为什么要叫我夫人呀?”阿奴装作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双臂搂住男人的脖颈:
“玉廷,不是还要另娶他人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邵玉廷面色不改,说着喁喁情话:
“谁和你说过什么吗?”
整个儿大院都知道邵玉廷即将续娶将军之女,可他还要瞒着她。
阿奴看着他状似深情的眼,道:
“没有,没人说过什么。”
——
我要让阿奴成为钮钴禄·阿奴!
100(h)春风拂槛露华浓
邵玉廷似乎对她很放心,也没有过问什么。他的脸贴在她的耳边,离她很近:
“夫人,我想……”
邵玉廷温柔地扳过她的头,想要和她接吻。阿奴心头一阵反胃,推开他,趴在壁池旁干呕。
邵玉廷倚在墙边看着她:
“哪里难受?”
阿奴不语。
她接过清水,漱了几次口之后道:
“我不想要。”
邵玉廷闲散地看着阿奴,他觉得阿奴有点变了。
可是她总不会是——
“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阿奴,嗯?”
他走到她身后,呼吸就在她耳边。
阿奴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敢——
邵玉廷的手不安分地从她的腰肢伸进她的胸口,摸了一把她的乳肉。
他的手捏着她的乳尖,声音温润:
“叫出来。”
阿奴不敢相信他光天化日就行淫秽之事,外面的门还开着,她还背对着他。她着实不想要落人口实。
“我怀孕了。”
女人的声音委委屈屈,提醒他自己不能。
可是下一秒,他解开她的束腰,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托着她的脑袋,轻声道:
“我问过大夫,他说现在可以。”
阿奴被他转过身子,他潮湿的唇便贴了上来。
邵玉廷的气息很好闻。他是浔阳城有名的贵公子,来说亲的怕都要踩烂了门槛。
阿奴的样子倒也顺从,邵玉廷见她的样子,欲望突如其来。
她总是很乖。乖的他心软,也乖的他心慌。
阿奴察觉到他下面的变化,他下面勃起了,硌在她的肚皮上。
可就在她衣衫半解,整个上半身差点都露出来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她的两行清泪。
“为什么?”邵玉廷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他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阿奴无法告诉他自己已经记起了一切,记起了阿翁去世,记起了自己在这人世间没有旁的亲脉可以联系。
她说自己想要出门散散心,他便由着她,于是他们走到了穗城。
可是他们重新来到这里,邵玉廷却装作从没有到过这儿的样子。
原来记得那一切的,只有她。
阿奴抬起头瞧他,他的眼底都是温柔和包容:
“别哭了。”男人的舌尖卷起了她的泪,一点一点地,舔过她的脖颈,掠过她鼓鼓的胸脯。
他知晓她的每一寸脆弱。
邵玉廷的舌含住女孩樱红的乳尖,这段时间他把她养得很满意,整个身子都圆润了些许,连带着这儿也是。
阿奴的乳房因着怀孕了而胀大,她看着这一幕,咬着嘴唇让自己不要吟哦出来。
“我今儿出门,看见了这个。”
邵玉廷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件玉势,眸子里带有某种猩红的光。
“阿奴,我们试试。”
——
邵狗好骚啊。
为什么没人投珠,看来大家都不喜欢邵狗。
邵狗:为什么躺枪的总是我。
ps:刚才把这一章发by协议里去了哈哈哈好尴尬:D大家都来看新书好吗。
101金风玉露一相逢(h)
这怎么试。
阿奴含着泪,被转移了注意力。
尚且不说从前的阿奴是否能接受这些,现下她怀孕了,他竟然还想要……
“不要。”
阿奴泫然欲泣的模样激起了邵玉廷的施虐欲:
“阿奴。”他在她耳边一声声地叫她:
“乖宝,只是试一试,不会有事的,嗯?”
阿奴摇摇头。
“阿奴。”邵玉廷哪里会听她的话,掀起了她的布裙,手指伸了进去:
“你乖一点,就不会疼的,嗯?”
阿奴捂着肚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对邵玉廷服软不管用了。她哪里知道,正值壮年的男人怎么会顾虑她的感受。
“乖。”
他的手指伸进那处嫩肉:
“我看看。”
阿奴躺在床上,邵玉廷的鼻尖动了动,似乎在嗅着什么,然后——
然后他的头埋在她的腿间。
“嗯啊——”阿奴的口中发出了羞耻的声音。他的舌舔弄着她的嫩肉,整个舌苔都把她的柔软全部卷进去。
潺潺的蜜液如同甘露一般被他卷进口中,邵公子揉弄着她的胸:
“哭什么,你应该感到舒服才对。”
阿奴是很舒服,可是怎么能的呀。
她怎么还对他的玩弄有感觉呀。
阿奴嘤嘤地叫,邵玉廷最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好像在欺负良家女子。
她也的确是良家女子。
她怎么会不乖的。她是他的小奴婢,要被他睡一辈子的。
此时的邵玉廷,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再乖的小奴婢也会暗藏祸心。阿奴会叛他,甚至——剜他的心。
几番舔弄下来,邵玉廷拿出了一截玉势,他轻轻地往她体内送。
“不行——”阿奴带着哭腔道:
“邵玉廷……不行。”
“你叫我什么?”他噬咬着她的唇肉:
“重新说。”
“相公……不行……那里——哈!”
小姑娘到底身子敏感得很,而且的确是孕期。邵玉廷想了想,把玉势抽了出来。
“娇气。”
“那这个总可以的吧。”
邵玉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盘枣子,小枣子红润可爱,他抓住了一颗,便送到了阿奴的蜜处。
“阿奴。”他眸色深沉,指腹轻轻揉弄她的花穴:
“阿奴好厉害呢,全吃了进去。”
阿奴的小肉穴一张一合,看得邵玉廷口干舌燥。
阿奴羞耻地哭了出来。
“不许哭!”他故意吓她,阿奴的心却惶然,要坠下去了:
“呜呜……它进去了……阿奴坏掉了……呜呜 ……”
“不许哭。”邵玉廷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
“就放了一颗,瞧夫人的样子。”
他认命般垂下头去,把她的整个柔软包在嘴里,靠着唇舌把枣子吸到了自己嘴里。
阿奴觉得自己坏掉了。
小嫩穴的水流个不停,好痒……
想被他肏。
102芙蓉帐暖度春宵(h)
阿奴勾着他的脖子,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是怎么恨他的。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他。
邵玉廷的手摸在她两腿间:
“湿了。”
他低低笑着:
“阿奴真是个小淫娃。”
阿奴迷蒙着眼瞧他,邵玉廷最受不住她柔柔的表情,这样的她,想让他把她揉碎了放在心尖供奉。
小姑娘坐在他的身上,两条小腿张开,邵玉廷贴着她的脸颊,一声声唤她:
“阿奴,阿奴。”
阿奴搂着他,声音很轻,却也勾人:
“我要……”
邵玉廷的那物已经硬挺很多,他磨蹭在她的蜜口,沉沉哼了声:
“你叫我什么?”
那炙热的肉棍不断摩擦她的柔嫩,邵玉廷的呼吸声也沉重了些,听见她乖巧道:
“相公。”
邵玉廷很受用,他那里也肿胀难受,对准了那个小口,便把几乎整个肉茎埋了进去。
“阿奴。”他不敢大幅度动作,把她搂在怀里,才敢缓慢抽插。
他看着阿奴的模样,细细密密地吻她。小姑娘坐在他身上,身上起了层薄汗。这缓慢的动作最是难耐熬人,阿奴索性把自己衣服扯开,让胸尖贴着他。
阿奴很少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可爱的小模样,邵玉廷喜欢得紧。
肌肤贴着肌肤产生的滑腻触感让邵玉廷没有忍住,亲吻着阿奴的脸颊。
“阿奴就给我当一辈子的小奴婢好不好?”邵玉廷道:
“阿奴也很喜欢这样的,对不对?”
阿奴没应。
邵玉廷的眸色暗了暗,他捏住阿奴红艳艳的乳尖:
“阿奴在想什么?”
瞧,这才是他的本质。
邵玉廷本质便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曾经在乡野间那个小心翼翼的少年已然不见。面前的人肆无忌惮,顽劣不堪。
纵使他长了一副好皮囊,也掩饰不住他肮脏的心。
阿奴愣了愣,忽然间,男人的身子疯了一般向上顶。
粗大的性器在她的肉穴里进进出出,邵玉廷最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她虽然失忆了,可是有的时候他觉得她离他很遥远——遥远得好像——他心中一惊——她似乎想起什么似的。
他看着她,她倒还和原来一样,呆呆萌萌的样子,简直看不出是个怀了孕的妇人。
他的手依然覆在她奶子上,揪着她发疼。
小姑娘没忍住,尖叫起来,下身也不住往外流水。
“别——”
“看见了吗?”他的手放在她的乳上:
“只有我才可以把你肏的这么爽,”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你休想离开我。”
话一出口,邵玉廷都有些怔住。他怎么会想到她会离开。阿奴这么乖,最适合陪他过一辈子。
他揪着她的乳头,那鲜艳的莓果亦硬挺熟透。阿奴推着他,可是他把她牢牢箍住,然后稍稍倾斜了身子,开始发力。
倾斜的姿势使快感更加强烈,阿奴的心跳过速,而他一口撕咬着小姑娘的胸尖,另一只手的拇指恶劣地揉捻她的乳肉。
室内黏腻缠绵的水声络绎不绝,最后邵玉廷拔了出来,白色的浆体射在了她胸上。
结束之后大概一刻钟,屋里似乎还能听到小姑娘的呜咽。
——
作者注:络绎不绝是个错词不能用在这章里,但我没想好它的替换词来形容……的声音。
103
若不是再次回到京城,阿奴不会想到,四个月的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她腹中孩子即将呱呱坠地,而邵玉廷并不信任穗城大夫的医术,便早早带她回了浔阳。
坐在邵家的院中,阿奴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像个牢笼。
邵公子待她这个妾是极好的,大院里的人都能看出,所以并没有小厮敢欺负于她。只是他们并没有行成婚礼,大家自然理所应当地以为,她只是个侍妾,生了孩子,地位也不过如此。
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想的,阿奴自然也这样以为。
她早听说过他会另娶他人,她甚至恨不得那一天会快些到来。
后方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奴回过头,看见来人,忙去行礼:
“见过冯公子。”
“不必和我行礼。”
他说话时的声音相当爽朗,而他的个子比邵玉廷甚至还要高上一寸。他是邵玉廷名义上的小舅舅,和邵玉廷年纪相当,备受邵玉廷祖母的宠爱。
冯子桓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男子,前些年家中为了避讳,带他去了西北锻炼,成了军营中人,所以他说话时带着一种爽气。
“我是来找玉廷的。他不在?”
“是。”阿奴低着头,没有看他。
“他回来的时候你通传一声。”
“是。”
“对了。”他离开前看了她眼:
“你叫阿奴?”
“是。”
他忽然间笑了:
“你除了会说‘是’,还有别的可说么?”
阿奴抬起头。
邵玉廷曾经和她谈起过这个小舅舅,语气不屑。
原来他的这个小舅舅做事风流成性,这些年尚未婚配,但是听说玷污的女子并不少。虽然那些女人都心甘情愿跟着他,而他也从未给谁个名分。
邵玉廷和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好像他邵玉廷便是什么深情之人似的。
阿奴从前从未认真打量过冯子桓的相貌,这次一见,自然会想到,邵玉廷母系一族定然都是如何的标致。邵玉廷是名冠京城的美男子,可是他的舅舅居然也并不输于他。他身姿高大挺直,玉树临风,甚至比邵玉廷生得英气得多。
冯子桓见她没有出声,也没有自讨没趣,临走的末了,才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
“阿奴,你快生了?”
阿奴不解地看着他。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吃食?”
“没有。”
“这孩子出生,我便是它的外公了。”冯子桓感叹道:
“时间真快啊。”
他负手离去。
阿奴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却跳动得很快。
她知道邵玉廷为何和这个舅舅不睦。
自从穗城一战,张将军失地后,冯子桓的军队便被调回京中。只是时过境迁,旧主不知所踪,茗国的朝政摇摇欲坠,一波大臣扶持了个傀儡皇帝即位,里通外国。
邵家自古便是忠诚之士,只是此时受奸人挑拨,地位早已大不如前。
而恰好,冯子桓在守卫西北时立功显着,备受新皇信任,封赏灼灼——就连邵玉廷也不能独善其身,家中给他物色了一名将军的女儿,即便他如何不愿,可是如今也要考虑家族位分,总不能在他的手中没了祖上的尊荣——
——联姻。
听说将军的女儿虽然不愿下嫁,可是却对邵玉廷的容貌颇为动心。
这门亲事走的每一步棋,都在他们深宅大院的谋算之内,怎会不成呢。阿奴想。
邵玉廷谈起冯子桓的时候总说冯子桓的种种不是,可是阿奴明白,焉知他不是在羡慕冯子桓呢。
——
评论区告诉我大家对冯子桓的印象。
104
阿奴这边在想事情,晚间时分有小厮来禀,说邵公子今晚不回家了。
她并没有多么惊讶,想来这些日子他瞒自己与将军之女的婚事瞒得辛苦,也该放他自由。
阿奴将要生产,枕边人不在身边,即使现下她内心封闭,也难免会生出些悲凉来。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这孩子会来得这么快。
预产期在九月上旬,可是这才八月份,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
正值半夜深更,阿奴只觉得腹部有些阵痛,叫了小厮前来,可那丫头只以为是寻常的阵痛,并无大碍,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阿奴痛得呻吟,她才清醒起来,唤了旁的丫鬟过来。
只是这些丫鬟年纪尚轻,并没有接生的经验,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阿奴只听一个丫鬟道:
“找家主吧!”
另一个丫鬟怯怯的,瞥了痛得无法走路的阿奴一眼:
“夫人从前就不太喜欢她……”
是了。
大家都不喜欢她,都以为她只是给邵家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
阿奴痛得死死攥住旁的柱子,开始说找家主的那个小丫头溜了出去,恰巧撞见了一个年纪大些的嬷嬷。
“嬷嬷,生了!生了!”
“闭嘴。”嬷嬷严厉道:
“这么晚了,不怕吵到老爷夫人。”过了一会儿,她才问:
“你说谁生了?”
“西……西厢房公爷新娶的侍妾。”
“公爷未曾娶她,你们都不要瞎说。”
“可是……”
“太晚了。”嬷嬷瞥了眼西厢房的位置:
“就别瞎嚷嚷了。又不是只有她一人生过孩子,夫人对那女子是最芥蒂的,你们不是不清楚。”
“可是……”
“这么晚了,别扰了大家清净。”嬷嬷低声说道。
那个小丫鬟眼睁睁地看着府里会接生的嬷嬷从面前离开,回过头找阿奴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苍白。
“见红了!”
服侍阿奴的小丫鬟年纪尚轻,睁着一双眼珠儿,却听阿奴道:
“阿绿……罢了。”
她本就配不上邵玉廷,更遑论诞下邵家的子嗣。
“小主。”阿绿哭得厉害:
“我去……我去找别人来!”
“别去。”阿奴只觉得身子沉重,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去……”阿绿瞪着刚才找嬷嬷的小丫鬟:
“你为什么不去找老爷夫人?”
“我……”那小姑娘支支吾吾,阿绿气道:
“你不去,我去!”
“阿绿……”阿奴只觉得精血尽失,连阻拦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奴能感受到腹中的生命对这个世界跃跃欲试,疯狂地想要从娘胎里出来。她怀它的时候明明很安分,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个女孩儿。
她是死了吗?阿奴想。她好困啊……
不一会儿,从院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接着,她抬眼,看见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走过来。
是邵玉廷吗?
“你来了……”她轻轻笑着:
“你终于回来了。”
105(阿奴X冯子桓)
阿绿从没见过冯公子动过怒。可是她清楚地看出,冯公子此刻正在动怒。
他明明一言不发,也没有出言责怪,可是他的目光并不友善,倒是朝她们这些丫鬟瞥了一眼。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个下身都是血的女人抱在怀里,扶在床上。不一会儿,一个老嬷嬷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旁边站着冯子桓的贴身侍从。
“侯爷,人来了。”
阿奴似乎不清醒,冯子桓忽然攥住了那个嬷嬷的衣领:
“为什么不告诉阿姐和姐夫?”
嬷嬷的嗓子发涩:
“都是老奴的错,侯爷放手吧,要把老奴勒死了……”
“你们呢?”冯子桓指着旁边的丫鬟。
“我……”小丫鬟们支支吾吾,冯子桓的声音带着一股森寒:
“阿奴是玉廷的人,若是折损了她,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下场?”
丫鬟们忙叩头谢罪:
“侯爷恕罪!”
冯子桓只字未言,只是周身仿若被冰冷的怒气所笼罩。
他盯着身下脸上毫无血色的女人。
说是女人,其实有些牵强。阿奴像个小孩子一样,圆圆的脸蛋像小娃娃,个子也不高。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孩却孕育了一个生命。
他负手而立,不一会儿,邵玉廷的母亲和父亲便赶了过来。
邵母看了眼冯子桓,像是才注意到阿奴一般:
“啊呀呀,怎么生了?”
这个时候,他们还在看好戏。
阿奴只觉得下半身要被撕裂了,原来女人生产是这样难受的事情,她这辈子不要再经历第二次了。
不过冯子桓在旁边,接生的稳婆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她们不断地换清水,拿毛巾擦拭阿奴的身子。阿奴只觉得脑袋也快要炸开。
他没回来。
这种她生产的时刻,他也没有回来。
阿奴在这一刻心如死灰,她自然知道自己与邵公子本不相配,她也从未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觉悟。
她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常常会想起来在穗城,和她共枕同衾的阿昭。
那个阿昭是她一个人的。
“阿昭……”她只敢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阿奴的眼神虚虚扫了一眼这间屋子,里面的人心怀鬼胎,神色各异。
阿奴恨不得大出血死掉。
可是她的孩子却很乖巧,似乎不想让母亲经受折磨,大概不到半刻钟,屋子里便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这声啼哭使邵玉廷的父母亲喜形于色,因为稳婆说道:
“老爷夫人,是个男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屋子里的那个孩子身上。
冯子桓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眼光扫到了那个刚生产完,身上还汗津津的女人。
她微闭着眼帘,没有说话,也没有进行任何反抗。
她的孩子任由那些人抱走,没有给她这个母亲看一眼。
她甚至都没有哭。
直到阿奴的面前站着一尊阴影。
“好好服侍。”
什么人在对小厮进行嘱咐,阿奴已经无心去想。
她此刻的心脏仿佛扎进了玻璃碎片,流了一地的血,却无人看见。
106(邵玉廷X阿奴)
邵玉廷最近总感到惴惴不安。
他总觉得将要发生什么,可是向下面的人问起时,他们都说府里一切安好。
离家还不到一周,他便归心似箭。
尤其是想着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
如果她知道他和别人有了婚事……如果她知道。
邵玉廷其实总是觉得阿奴变了模样,有的时候他甚至悚然觉得她已经记起了什么。
他不敢继续想。
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那么她一生都将是他的人。
只要她不记起,那她就是他的阿奴,注定在他身边呆一辈子的。
邵玉廷的父母怕告知邵玉廷阿奴生产的事会影响他的婚事,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在阿奴生完孩子的第叁日,便有个小厮跑去禀告。
“你说她生了?”
“是。”
来人是冯子桓的仆从,开始邵玉廷并不想见,只是他说事关阿奴。
“什么时候的事?”
“叁日前。”
此时的邵玉廷坐在将军府里,他的第一反应是很欣喜。
“她怎么样?”
那小厮不知道如何回复,邵玉廷便继续问道:
“我说阿奴。”
“小主身子没有好全,现下在休养……”
“我回去看看。”
邵玉廷觉得自己踩在轻飘飘的云里,他当父亲了!他有孩子了!他的阿奴一定受了很多苦,没关系,她也一定会理解他的。
她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为的是他们今后的自由。
邵玉廷还没有回家,可是心思已经回到了九霄云外。
以致于邵父邵母在家里看到邵玉廷本人的时候大发雷霆。
“真是被猪油蒙了心。”邵母的眼里含泪:
“就快要成亲的人,为了个侍妾这么不沉稳。”
“那生的毕竟也是玉廷的孩子。”邵父虽然也气愤,可是相比邵母,他却显得冷静些。
“主次尊卑分不清吗?”邵母的声音尖锐,似乎想到了陈年旧事:
“为了个妾,连荣华富贵都不要了?”
而他们口中的邵玉廷却不管这些。
小婴儿的脸皱巴巴的,依稀能够看出几分他的容貌,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阿奴侧躺在床上,邵玉廷在她的旁边,抱着娃娃,语气和缓:
“你看他,多可爱。”
阿奴没有说话。
“夫人,夫人?”邵玉廷见阿奴不理他,便抱着孩子靠近她:
“你妈妈又不知道在生什么气呢。”
孩子躺在邵玉廷的臂弯里,小宝宝甚至还没有睁开眼睛。他下意识地往邵玉廷的怀里拱,似乎想要吃奶。
宝宝很乖,邵玉廷似乎吃定了阿奴会心软:
“阿奴,你看看他。”
阿奴背过身子去。
“你看他和我长得多像。”
冯子桓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邵玉廷低声说着这话。
他想要进去的脚步一顿。
这些天冯子桓有的时候会来看看,大多时候只是远远一瞥,毕竟他只是孩子名义上的外公,而他与邵玉廷年纪相当,总要避嫌的。
更多时候,他只是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
他莫名地会感到心疼。
冯子桓是京城新贵,来给他送礼的人如同过江之鲫。
他也被送过女人。
妖艳的,清纯的各类绝色歌伎,都争先恐后爬上他的床。
她们都知道他位高权重,哪怕当个侍妾也是乐意的。
他有的时候会曲意逢迎,有的时候也想过成亲。家人也给他物色过不少名门,只是他每每见到真人,却没有动心的感觉。
他的年岁也不算小,但是阅历要比邵玉廷这样的贵公子丰富许多。他母亲,也就是邵玉廷的外婆也常常催促他,只是他如今也是在新王面前说的上话的提督大人,他的母亲也不好干涉太多。
冯子桓压低眉眼,侧过身子,便当作自己只是路过。
107(阿奴X邵玉廷)
“来喝一杯!”
京郊小酒馆,一个面冠如玉的公子身旁围绕着各色人等,这些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各类名门,来祝贺邵玉廷弄璋之喜。
邵玉廷喝得脸颊酡红,他只感觉到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到最后每个来敬酒的人,他都要笑嘻嘻地说上一句:
“同喜同喜。”
邵家添子,哪怕并不是老爷夫人所期盼的正室之子,好歹是个儿子。
原本邵父邵母不准备举办宴会,只是邵玉廷坚持,考虑到过几日他还会成亲,最后只在亲友处举办了一个庆贺之礼。
遗憾小家伙还太小,不能抱出来给人看。
邵玉廷又喝了一口酒,喜上眉梢。
他想着那个小宝宝,心都快被融化了。这是他不到弱冠之年的的第一个孩子,原来有孩子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想要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带给他。
邵玉廷又喝了一口酒。
“我要回去了。”
旁的亲戚打趣道:
“呦,这就着急了?”
邵玉廷呵呵笑了声,显然心情很好:
“是啊,家里还有一位等着我。”
他真是喝醉了,不然怎会提到阿奴。
众人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只见邵玉廷跌跌撞撞地奔向自己的屋子。
而他殊不知,他心里的那位小夫人此刻没有在喂奶,也没有再休息。
阿奴平静地推开主屋的门,老爷夫人很早知道阿奴会过来,毕竟阿奴让下人通传了一声。他们原本对这个身形娇小、相貌平庸的儿媳——甚至也不算什么儿媳毫无关注,只是那人说事关邵玉廷过些日子的婚事。
他和将军女儿的婚礼,可不能被任何人搅乱。
“母亲。”阿奴低眉顺眼地看着面前刁钻的一对夫妇:
“我知道阿邵再过一周就会大婚了。”
邵母跳着眼尾瞧她,那样子似乎是“就算结婚你又能怎么样”。
“其实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他。”阿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可是心头却很酸胀:
“我知道我不算是个光耀门楣的母亲,所以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阿奴说了这话后,可引得邵父邵母互相对视了一眼。自邵玉廷带回这个女人开始,这个女人从来闷闷的,不与人多言,谁知今日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你要说什么?”邵父的态度温和得多。
“我知道我说出来玉廷未必会应,所以我还是想请父亲母亲来做个主。”提起这件事,阿奴说话有条不紊:
“养了子璎一段日子,我知道子璎是个乖孩子,也知道若我还留在府中,怕会拖累他,也会拖累玉廷未来婚事。”
“你想要什么?”夜色沉沉,原本这无边夜色使人困倦,可是邵父邵母听到这话也不困了。
阿奴望着窗外黑黢黢的夜,轻声说:
“我要离开这里,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108
那晚阿奴和邵父邵母还提到了什么,除了他们叁人,没有第四个人知晓。
邵玉廷看到阿奴回来了,倒很高兴,带了酒气的嘴去亲她的脸:
“夫人,我回来了。”
阿奴避着他,谁能想,邵玉廷的唇却不停往她的脸上贴:
“夫人,夫人,我的好夫人。”
阿奴的目光有些松动。他实在生了一副好皮相,只是如今的阿奴不会再因为他的乞求而动摇半分。
“我扶阿昭去休息吧。”
邵玉廷果然喝醉了,没有听到她唤的是“阿昭”。他搂住阿奴的背:
“不要。”
他的手滑到她的腰间。她被他养得很好,皮肤细腻了很多,更不要说胸前沉甸甸的肉。
饱暖思淫欲。邵玉廷很久都没有碰她,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吻了一个又一个淡红的印记。
“子璎会长大的。”他把她抱在怀里,微微笑道:
“到时候,我们就搬出去好不好?只有我和你。”
阿奴想要挣开,却发现挣脱不了他。
没有以后了。
她悲哀地想。
邵玉廷喝得半梦半醒,眼皮耷拉,阿奴刚要把他扶回床边,却看到门外经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的身子一僵。
刚才和邵玉廷的温存不知道被冯子桓看到了多少,
邵玉廷仍然赖在她的身上,阿奴却直接走过去关上了门。
她轻手轻脚,小婴儿却忽然大哭起来。
刚才邵玉廷回屋,开门的声音传到了里间。
姆妈哄着宝宝,小宝宝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阿奴没忍心,走到隔间里对姆妈轻声道:
“我来哄吧。”
小孩子十分难哄,除非吃奶的时候会安静一些。
阿奴撩起了衣襟,露出鼓胀的胸部。
小宝宝终于不叫了。他含住了母体的乳尖,于是便安静起来,眼神看着面前女人的胸部。
孩子的目光是清澈无邪的,阿奴轻轻哄着孩子:
“子璎乖。”
小孩子的眼睛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怀抱温暖而熟悉。阿奴抱着哄了一会儿,子璎就睡着了。
小小的孩子,在睡着的时候显得格外香恬,惹人怜爱。
“子璎。”阿奴轻声用口型说道:
“娘亲不想离开你。”
——带着孩子跑吧。
阿奴竟然生出了这样疯狂的念头。既然邵玉廷会另娶他人,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带着子璎走?
可是随即,阿奴却哂笑于自己的天真。无论在哪一个方面来看,他跟着他的父亲都要比跟着自己好些。
她现在没有能力给她的孩子创造出一个好的未来。阿奴的嘴唇将要落在孩子的脸上,可又怕沾染了他的纯净,最终还是把他放到了奶娘的怀里。
她轻轻地把门带上,回过神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109(配角线)
阿奴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阴影下的冯子桓,相貌和她家那位有几分相似。阿奴福了福身,算作打过招呼。然而那位却不依不饶似的,低声问道:
“为什么要走?”
阿奴的眼神惊诧。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然而——他怎么会知道?
冯子桓打量着她婴儿肥一样的脸庞,移开了目光。
“你该不会以为,离了邵家,你就自由了。”
“舅舅说的哪里话。”阿奴笑了笑:
“阿奴怎么会离开邵家。”
“我自有途径知道。”冯子桓靠近了一步,阿奴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木质檀香:
“玉廷对你不好?”
阿奴不想和他谈论关于邵玉廷的问题,但是冯子桓今天似乎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还是说,你听说了什么?”
阿奴摇了摇头,她怕被人看见,毕竟这么晚了,要是让人看到他们之间……
“舅舅该回去了。”
冯子桓的神色多了几分打量: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会在这场婚事中全身而退吧。”
阿奴的神色僵了一瞬。
冯子桓深深看了她一眼。
简直荒唐。
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玉廷对她用情极深,他便替玉廷对她多了几分审慎。然而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竟然有些失望。
无论玉廷是否另娶他人,现今攀住玉廷,才是聪明女人该做的事。
冯子桓在心底微微叹气,便在她面前负手离去。
而阿奴回到邵玉廷身旁躺下时,她脑海里还是那句“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会全身而退吧。”
冯子桓是什么意思呢?
阿奴眉心微皱,连被人裹在怀里都没发觉。
邵玉廷虽是喝醉了,但是当他摸到了身旁女人的时候,唇边便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是阿奴,他的阿奴。真好。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把她牢牢抱在怀中。
阿奴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腰际。
他的身子火热滚烫,她好像被一个大火炉抱在怀里。
如果……
阿奴翻了个身,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清俊的眉眼。
如果他知道她会在他新婚前夜离开,会找她吗?
应该会吧。
他说过,她是他的奴隶。
多可悲。阿奴想,原来我离了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是。
她的手放在他的眉骨处,恍惚间回到刚认识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稚气未脱,而她更像一张白纸。他说他叫阿邵,她不识字,也听不懂,便唤他阿昭。
其实现在想想,应该有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和他举案齐眉,就像她私底下听人说过的流言。
——她配不上这样的男子。
阿奴的手指滑过他的鼻尖,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生得艳绝,所以连唇形都和别人不同,他的唇峰高于唇珠,像花瓣一样。就是这样一张薄唇,曾经总是粘着她,和她说些羞人的话。
她的阿昭啊,总归是别人的。
阿奴敛下了神色,泪珠忍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起来,直到把枕巾濡湿。
110
夜已深。
阿奴还未睡实,便听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之声。她瞧着身旁之人。他似乎还在梦中。
阿奴轻叹一声,轻手轻脚地下床。她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间找过来,想来邵家大宅里外森严,不会有外人过来。
阿奴推开了门,外面之景却让她一瞬间惝恍迷离。
空无一人。
阿奴心道不好,她刚要叫人,只觉得后颈一凉,便失去了意识。
黑夜里,一男子着缁衣,行动鬼魅。他捞起怀中女人,向暗处走去。
而此时冯子桓的屋子里,有一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眸色甚暗:
“我知道了。”
冯子桓手里捻着一枚佛珠,他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劫人。”
“可是公爷,这是太太……”
冯子桓眼风一扫:
“你是为谁做事的?”
那男人忙蹲下磕头:
“侯爷,奴才是侯爷的人,万不敢背主。”
冯子桓嗤了一声,却听那人继续道:
“那夫人的……”
冯子桓眼风一扫,那人便不敢多嘴。半晌,下人听见他道:
“今夜可发生了什么?”
下人不敢吱声。
他捻佛珠的手停顿了下,声音微震:
“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早就想到了。他那嫌贫爱富的姐姐姐夫,在对待一个生产后的女子会是怎样的刻薄无情。去母留子,也是这所谓大户人家能够做出来的事,并不在意料之外。
也就只有他那流落在外的大外甥,还在幻想有朝一日能为枕边人争得爹娘青睐。
不会的。
不能给他们带来价值的女子,连被扔在外面的野犬都不如。
她以为她主动说离开,邵父邵母便会放她一马?
真是可笑至极。
冯子桓边自哂边趁着夜色踱步出门。只是他刚踏出门槛,仿佛听见了他那刚出世不久甥孙啼哭之声。
他脚步一顿,连带着身旁的小厮也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侯爷今晚要去哪儿休息?”
“玉廷还睡着?”他忽然问。
“是。”
“药力不浅。”他语气平静,仿佛说一个并不相识的人:
“不知道他会不会错过明天的成亲之礼。”
侍从默默不语,又听见冯子桓问道:
“‘她’在哪?”
那侍从抬了眼,语气试探:
“侯爷可是在说邵公子的侍妾?奴才差人送去了马房。”
冯子桓的袖子一摆:
“自作主张。”
马房阴僻生冷,那种地方怎能住下一个刚诞下孩子不久的妇人。
“是奴才的错!”那侍从刚要下跪道歉,便听冯子桓不耐烦道:
“罢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把她送到听江小亭。”
那仆从忙应“是”,他就知道,侯爷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子莫名用心,偏僻的不常居住的听江小亭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侯爷今晚是回锦绣别院居住,还是……”
“李德海。”冯子桓揉了揉太阳穴:
“你管得太多了。”
李德海身躯一震,或许是夜色深深,他的音色也带了些委屈:
“奴才从前也是问这些事情的,侯爷要去哪,我提前打理……”
冯子桓像不认识他了一样,抬眼瞧他:
“没了我,你就不会做那些事了?”
李德海忙把嘴闭上。
他看着主子的背影,又暗暗赏了自己两个虚空的巴掌。
真是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