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荫》 1.决定 夜晚,盏盏灯火点亮了整座北城的脉搏,繁华如织将入夜的城市换上了另一番风景。 隐身在高级豪宅大楼里的私人招待所,摆设豪华气派,尽显奢糜。 这次是北城大地主的找的局,手上有不少地是租给百货公司、饭店,自然也有不少值得开发的土地在手上,周秦身为国内营造公司前三大的集团的掌舵人,跟这位大地主有着不少来往,对方约的局,他自然也得给个面子。 这大地主习性风流,他的局自然是找了不少漂亮的人儿过来,各个年轻新鲜又漂亮身段好,迷得一帮大佬移不开眼。 身为花丛常客的大地主,自然是知道各花入各眼,熟知各个大老闆们的喜好,他也知道在场有几个是喜欢男人,也安排了几个脸嫩的男孩过来,看起来都是二十初头岁,青春正好。 也不说现在的小男孩长得也真是够漂亮的,一个比一个还水灵,跟几个年轻女孩站在一起,都不知道哪个是女的了。 要不是他不爱这口,他都想揽个过来玩玩。 其中有两个被安排去陪周秦,周秦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某个长相比较清秀的男孩脸上多停留一秒鐘,又转开视线,跟其他人说话了。 周秦体型高大挺拔,身高有190公分以上,光坐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距离感,现在板着脸坐在沙发上那种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感,也令几个年轻漂亮的男子不敢多说话。 而周秦外表气宇轩昂,全身衣装配饰高级,光是粗颈上系着的一条素色领带够他们吃一年的了,若是能攀上被包养绝对会是条粗大钱多的金大腿,倘若不能,求一睡也值得,有个胆大的鼓起勇气想劝酒,也被周秦的一个眼神给吓得不敢动一下。 白日里衣冠楚楚的不苟言笑的老总、董座,现在各个几杯黄汤下肚抱着年轻的小玩意被哄得晕呼呼的,玩得不亦乐乎,忘了今夕是何夕。 周秦知道今天到这里也谈不了什么事情了,看着每个人都左亲右抱的,像是掉进了销魂窝里,他觉得枯燥乏味,摸出西装口袋里的菸,抽出一支来叼在嘴里,就要去掏放在口袋里的打火机,这时一支点了火的打火机送到了他面前,他顺着拿着打火机的手看上去,对上一双漂亮又乾净的眼眸带笑的望着他,清纯得像是雨后的小雏菊,鲜明可爱。 是刚刚那个他多看一眼的小男孩。 周秦愣了一下,就着他的手把菸给点了,周秦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菸点着了,周秦便懒洋洋地躺在沙发椅背,抽起了菸。 那男孩点完菸后没有趁机多做些讨好的动作,只是将打火机给收了起来,继续安静地陪坐。 周秦抽着菸,坐在沙发上,慵懒地看着这一切,富丽堂皇又淫糜至极,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这也只是这里日常而已。 他不是不心动,只是家里面已经有人了,交往六年多的情人。 周秦在一段感情还存续的关係里,他是一心一意,身边只有一个人,不碰其他的鶯鶯燕燕。 这是他对感情的原则,跟张怀京在一起的六年多来他一直信奉着,没有动摇过。 他因为工作而跟张怀京相识,互相欣赏进而交往,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平静且安稳,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那天气氛、风景正好,他脑袋一热就跟张怀京求婚了,而对方答应了。 一旦结婚之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往后几十年的人生里,也就是这样了。 他会觉得可惜吗? 他转过头,看到那个清秀的男孩,文文静静地坐在旁边,大概是感觉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对他浅浅一笑,那明亮眸底,心底有种情绪在呼啸。 周秦悠悠地转回视线,吐出一口菸,望着裊裊上升的白雾,幻化成魅影牵引着内心纷乱的想法,一个他过去没想过、也不该想的念头,渐渐有了轮廓。 看着掛在墙上的吊鐘走到了十二点,陷在沙发里的男人清冷秀丽的脸上,又冷了一点,就像凝着霜的水仙花,出尘飘逸却又清冷得让人望而生却。 看着一声不响的手机,张怀京陷入了沉思,周秦的工作向来忙,应酬又多,但是事前他都会打通电话告知他,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周秦常常晚归没有一通电话告知,过往总是絮絮叨叨的人,也变得安静许多,张怀京总以为他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建筑师出身的他有时会进去公司帮周秦处理一些专业上的公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可是近期周秦是很明显地态度不一样,而这一切改变好像是从他求婚之后,看着手上的戒指反射着光泽,明亮又洁白,就像这六年多来周秦对他的感情一样,贞洁不藏一丝晦暗。 看似大手大脚的人,却处处的温柔体贴,对他忠贞负责,他是他人生的明媚光景,尤其是在父母过世后,周秦的陪伴帮助他走出悲伤,周秦一点一滴地成为他的心之所向 所以当他在求婚的时候,他没想过拒绝也就答应了。 周秦是他想过一辈子的人,对此他深信不疑。 张怀京看着拨打又没有人接听的通话纪录,渐渐出神。 当时间来到一点的时候,紧闭的大门传来了门把转动的声音, 周秦开了门进来,就看到过来迎门的张怀京,愣道:「你怎么还没睡呢?」 「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张怀京闻到周秦身上的酒味,脸上不悦:「天天都喝这么多酒,都不懂得节制……」 周秦喝得有些多,对张怀京的叨唸瞬间有些不耐:「我是在外应酬,怎么像老妈子一样叨唸?整个公司,上百上千的员工得靠我养,我若不去改天我的员工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我不是让你别去,是让你少喝点……」 张怀京替他把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突然问到周秦身上陌生的香水味,张怀京眼皮一跳,这味道不像是一般商务人士会用的香调,这香调甜腻,讲难一点就是会出现在陪酒男女会常使用的香调。 今天周秦说有个局,这局上肯定是找了陪酒的,但是周秦跟他交往之后是荤腥不沾,连让人靠近都不肯,现在连香水都沾上了,这两个人是靠得多近? 「你身上的香水味是谁的?」张怀京冷冷地问。「你抱了别人?」 张怀京那清澈的眼神一冷,如寒刃看着周秦。 周秦像被冷水给泼醒,酒醒了不少,香水?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实有闻到一丝丝香甜的味道,他脑海里瞬间浮现那眉眼顺从、外貌清秀的年轻男孩。 周秦看着张怀京,如果他今天是单身的话,现在他大概已经跟那个男孩不知道鬼混到哪里去了,而不是在这里面对张怀京的质问。 张怀京看到周秦不发一语,又像是在出神,于是厉声道:「你说话啊!」 周秦看着张怀京良久,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怀京,我们分手吧。」 张怀京身子一震,愣住在原地,是他听错了吧? 就在张怀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的时候,周秦又说了一次。 「我们分手吧。」 张怀京身体里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从脚底爬上一股冷意蔓延到全身,彻头彻尾的寒冷。 他用全身的力气去抗拒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张怀京向来冷静的脑袋,此刻嗡嗡作响,各种想法一拥而上,混成一团黑雾阻止了他的思考。 2.不接受 幸好,张怀京向来冷静,即便是震惊过后,很快就找回思绪。 「你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上去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周秦只是喝醉了,疯言疯语,明天酒醒了,他就忘了,周秦还是那个出门前给他一个道别吻的周秦。 至于他身上的香水味…… 就算了吧…… 而周秦却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清醒过。 「你好好想想吧。这决定我是不会改的了。」说完,拿过张怀京手上的西装外套,逕自地走上二楼,独留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张怀京佇在客厅里。 而拖着疲累身体上楼的张怀京,发现周秦没有进他们的房间,而是跑到客房去睡了,他心里剎那地冒出一股怒气,但是下一秒他的理智让他恢復冷静,停下他想去客房发脾气的脚步。 让周秦冷静一晚也好,什么事情等他明天酒醒了再说。 分手……周秦不会的。 第二天早晨,闹鐘叫醒了辗转反侧整夜几乎一个小时前才睡着的张怀京,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自己身边空荡荡的,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几秒后他才想起,昨晚周秦去客房睡了。 他们在交往第三年就同居,周秦除了出差,不管应酬得再累再晚,也从来不在外过夜,张怀京已经习惯每天睁开的第一眼就是看到周秦,看着空了的另一边,张怀京出神地躺了一会才掀开被子起了床。 落地窗的窗帘微微摆动,挡不住溜进来的晨风。 明明已经是暖春的天气了,怎么早晨吹进来的风还这么冷? 张怀京洗漱完要去叫周秦的时候,发现周秦昨晚睡的客房已经没人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周秦早早就出门了。 张怀京心里瀰漫着不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打起精神,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出门。 张怀京上班的地方在是热闹的东街,附近都是办公大楼,张怀京刷了卡进来,员工纷纷地跟他问好,他勉强自己表面维持一贯的的态度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办公桌,还有桌上的图纸,都摆放在他熟悉的位置上,这让觉得从昨晚都在失控的一切的张怀京得到一点点心安。 他坐在办公椅上,打开电脑想要开始办公,但是今天早上的周秦说的话不断闪过他的脑海,让他怎么样都专注不了,但两个小时后,助理第三次打内线进来说他给的商场结构图比例还是错的时候,他气得丢下手中的滑鼠,挫败的靠在椅背上,索性停下手边的工作,让纷乱的脑袋给冷静下来。 他今天整个人都不在状况里,连这种小错也在犯。 「怀京在忙吗?」此时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接着温和的男声拉回张怀京的思绪。 张怀京闻声,抬头望向声音出处,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名看起来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笑盈盈地看着他,斯文尔雅,眼神却犀利干练,一身正装也打理得整齐不紊。他是许泽意,也是张怀京合伙一起开事务所的伙伴,亦师亦友,张怀京很尊敬他。 「意哥。」 许泽意的办公室就在他旁边而已,没事的话基本上他们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张怀京知道大概今天状况不好的事情传到他那里去。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许泽意脸上掛着温和的笑意在张怀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怀京,你看我们在公司天天见面,每天都被这堆工作给压着喘不过气,有多久没有好好聊一聊天了。」许泽意推了推金框的眼镜,和蔼地笑着,「最近如何了?一切都好吗?」 「意哥,我都好,是昨天太晚睡了,今天才没什么精神。」张怀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好。 许泽意几乎是看着张怀京从毛毛躁躁的实习生,到成长起来之后的独当一面,在几百号人的公司当中就是看上他的能力,把他带出来开公司的这些年也证明他当初的眼光是对的。 跟他共事这么多年了,张怀京是不是有心事,他自然是看得出来的,但是张怀京倔强得很,他不想说的事情,把他的嘴撬开也不会吐一个字。 想了想,张怀京对工作的事情都是力求完美,工作上的事情是难不住他的,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了。 他是知道周秦的,也常常跟他在一些场面会遇到,知道他俩过得挺好的,好像也快结婚了呀。 难道是吵架了?可是张怀京也不是那种小俩口绊个嘴,就把私人情绪带到公事上的人,除非事态很严重。 不过张怀京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强迫,张怀京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相信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过来这一趟了。 送许泽意出办公室之后,厚重的无力感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跌坐在沙发上,顿时觉得自己好无能。 离周秦提分手的事情又过了一个礼拜,周秦没有再踏进他们一起同居的房子一步,张怀京知道他名下的房子很多,这几天肯定是在哪栋房子过夜。 他还抱着希望等着周秦回来,但是一连几天的失望,让他心渐渐冷下。 张怀京一开始他还会打电话给周秦,问他在哪里,对方得知他不是答应分手时,被敷衍几句后就掛掉了,后来周秦连电话也不怎么接了。 入夜,高层楼的百坪轻豪宅,再怎么装潢得精緻时尚,没有开灯的屋里,豪华的摆设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深深地陷入了沉睡。 张怀京就像一抹幽灵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想着他们的相处的总总。 过往周秦再忙,也总算惦记着他有没有好好的吃饭;每天出门前的吻别、每晚入睡前的拥抱,在这万家灯火里,有着对方的温度,人活着不再是一叶扁舟,毫无目的,随波逐流。 在这两千多的日子,他们是彼此的生命中生了根了,怎么能除得乾净呢? 他静静地看着这双层挑高的房子,视线逡巡过这里的每个角落,电视旁的盆栽是他们一起选的、这组沙发也是他们挑了好久才订下来的,桌上白釉茶具是他们去日本玩带回来的。 这里每个物品、每个角落都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痕跡,六年多的感情,走过的那些岁月、美好,一帧一帧的画面,侵袭着他的心窝,他放不下。 周秦怎么忍心不要呢? 说什么他没办法只有他一个人,那过去眼里只有他的周秦,是他在作梦吗? 那个亲口说要跟他共度馀生的周秦是他想像出来的吗? 他想再去找周秦谈一次。 他不能就这样就接受分手。 3.真的不要了 张怀京下班之后,决定直接去周秦的公司找他,看了一下腕上的时间,平常这时候周秦还没有离开公司。 『磐宇建设』,十二层楼的独栋公司犹如大树稳稳札札地坐落在整个市区最精华的地段,深入城市的盘根错节,紧紧地抓住这片土地,让人无法撼动。 张怀京将车开进这栋气派又极有气势的大楼里,将车停到了专属车位。 过去周秦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忙的,他都会像直接这样过来,所以不只他有独立的车位,甚至是电梯跟门禁他只要刷指纹就可以进去了。 进了电梯后,他直接按了周秦所在的办公室楼层,看着不断往上跳的数字,心儿突突地跳,心底越是没底。 办公室前秘书看到他,很自然地跟他打了招呼,就跟以前一样让他自己进去总裁的办公室。 周秦看到他,首先是一愣。 张怀京说道:「我们谈一谈吧。」 「你先坐吧。」 张怀京知道他很忙,点了点头就到沙发等他。 他想让周秦知道他不想分手。 不到五分鐘,周秦快速地完成他手上的工作,走到另外一张沙发上坐下,摆出谈判的姿态看着张怀京。 「你来找我,是你想通了,答应跟我分手了是吧。」过往那个总是眼里饱满浓情看着他的周秦,如今不带着任何感情地看着他,犹如一把利刃在剜他的心,痛却不能表露。 「我们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好吗,你为什么执意要分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平静,不被听出颤抖,只是每个字说出来他都让他心更寒了一点,「你还跟我求婚,你现在在闹哪一齣?」 六年多啊,他们走过的这段日子,周秦怎么捨得说出这种话? 紧握的左手,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勒着他生痛。 周秦叹了一口气,看着张怀京清雅的脸庞,他真很漂亮又聪明,否则他不会动他动心,只是再怎么好看、喜欢,他也没办法只怜一株花几十年。 他爱他是真的,甚至跟他求婚,还跑到国外去申请代孕,这一切他开始觉得很美好。 只是头脑一热过了之后,他冷静下仔细地想了一遍,他跟张怀京在一起,本来就是有一日算一日,哪天过不下去了,也就这么散了。 要不是那日他一时衝动兴了求婚的念头,他大概也没想过会跟张怀京走到结婚。 而他认识的张怀京是冷静自持又理智的,他也以为他都提分手了,张怀京会乾脆地答应且爽快地离开,没想到他这么固执。 「我们没有什么不好,是我跟你求婚之后我想了挺久的,才醒悟到,没办法只守着你一个人过上几十年。」周秦充满磁性的嗓音如刀,一字一句都在剜着张怀京肉做的心,刀刀狠戾割得他鲜血直流。「我现在才二十七,对外面的花花绿绿,我是放不下,我也不想对不起你,所以我们最好的方法是分开,怀京,你好好想想吧。」 「你是说你还想玩是吗?」 周秦对上张怀京眼神,神情坦然:「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 张怀京被气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那孩子呢?你连孩子都不要了吗?我们在a国准备代孕的孩子呢?」 周秦也知道他会这么说:「说到孩子,幸好现在还在跑手续,是不是通过准许代孕也还不知道,等a国那边通知,我会取消代孕的程序,赔偿金我会赔的。」 张怀京眼眶都气红了,却无法反驳,周秦连这个都想过了,也说明了一件事情,提分手的事,他不是一时兴起的,这让他心底又是一冷。 「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也说了我可以补偿,你只要说得出口,我都可以给你,房子、车子随你挑,我也可以给你一张空白支票,金额随你填,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补偿你。」 周秦自认为这段感情他也是全心全意地付出过,在一起的六年多来他也从没有对不起过张怀京,如今只是不想过下去了,是他提的分手,所以他愿意尽最大的诚意来达成共识。 看着周秦这样决绝地要跟他分手,他真的慌了,接着他咬牙说出他自己也没想过的话。 「周秦,再给我们自己一次机会吧。」张怀京语气放软,拉着周秦的手,他向来自尊心强,对谁都没这样放低过姿态,他只想周秦回心转意。 周秦看着几乎近于哀求的张怀京,撇过头,狠心地抽回手。 两个人瀰漫着沉默,像一双掐住脖子的手,让张怀京快窒息,良久他听到自己开口。 「我可以等你,等你在外玩够了,就回来跟我过一辈子。」此话一脱口,张怀京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话,他暗暗心惊,难道他已经爱眼前这个人,爱到连自己最后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以前的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卑微,可是如果这样可以换得周秦留在身边的话…… 他看向周秦,对方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他几秒才反应过来,周秦摇摇头,「怀京,你做不到的,而且我也不愿意做那样的人。」 他不想当什么劈腿渣男,要玩就玩得坦坦荡荡的,即便是现在他们谈分手,只要这段关係没有彻底结束前,他是不会去碰任何人,这是他的原则。 他现在只想要好聚好散,他只想张怀京乾乾脆脆地分手。 「怀京放手吧,你让我自由。」周秦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做事果断不喜欢拖泥带水,但是对张怀京他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即便是现在谈分手,他也可以等等到他想通。 张怀京搜刮着脑海里的各种可能,那怕还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分手,可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哀,他既然找不到一个理由让周秦留下。 最后他油尽灯枯。 张怀京有些踉蹌地站起身,神情看上去既哀伤又悲忿,「六年的时间啊,二十多岁、人生最珍贵的一段时光,你拿什么来赔?」 他放不下的是他们一起走过的那段岁月啊,他的人生里已经有他了,他又怎么做得到把他从回忆里拔掉。 周秦起身,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怀京,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却说着让张怀京心碎的字句。 「感情这种东西是你情我愿的,两个男人之间讲这个太矫情了,你的六年里,也有我付出的六年。」 周秦定定地看着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判他们这些年来的感情死刑。 「怀京,放手吧,我们走不到一起了。」 张怀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晶莹如珍珠的眼泪,滚落下他的脸庞,坠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如他的真心都砸碎了。 「周秦,你真的不要我了,对吗?」张怀京看着他爱了六年的容顏,像是在问对方,也像是在问自己。 周秦曾是他的太阳,照耀着他的世界,让生命的每一寸都有着盎然生机,如今他却亲手将他推入深渊里。 4.追你 晚春的早晨鸟囀花开,春意盎然,无限生机。 早上的阳光也强盛得让人觉得热了,即便这么强韧的暖意,也穿不透薄薄的窗帘,已经明亮的卧房还是透着一片凉意。 卧房里,双人床上一隆人影,下意识紧紧地将自己用棉被包裹住,想驱赶冷意,看似熟睡的脸上,轻闭的眼睛,上眼瞼红肿,微颤的睫毛,看上去睡得不踏实。 偏偏此时,到时间而响的闹鐘铃声更是打扰着睡不安稳的人,张怀京睁开红肿的眼睛,伸手按掉噪音的来源,看了一下时间,他愣愣地像是在放空,一会儿,拿过手机打了个电话。 响没几声,电话就接通了。 「意哥,这最近案子少,我想请几天假。」张怀京的声音嘶哑如游丝,像是随时会断了一般,这已是他用尽力气可以说出来的音量了,要不是他这里安静得像是死寂了,也幸好许泽意那边也清静,不然随便一点点声响干扰,都可以盖住他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说道:「好,公司的事我先管着,你好了再来公司。」 掛掉手机之后,张怀京将手机丢回床头柜,逼自己不要多想,又躺回床上闭上眼将一切都屏除在己的世界之外,他紧紧地拢住被子将自己的全身给罩住,渴望留住一丝丝的温暖在身上。 他犹如行尸走肉,失去了灵魂的木偶,精明的眼中失去的光辉,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每当醒着的时候,脑海里想的都是周秦不要他了。 跟周秦的那些点点滴滴就像是漫天朝他射过来的剑矢,伤得他体无完肤,满目疮痍,像是在受刑一样,不断不断地重复。 心窝像被人给挖出来,一刀一刀的凌迟,痛得想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张怀京第一次见到周秦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入职公司的菜鸟助理,跟在许泽意的身边到磐宇建设去开会,那时他见到进公司准备学习接班的周秦。 那是很大的案子,新住宅区的豪宅案,还在招商的阶段就引发各界的关注这块大饼。 他才入行不到一年,就有幸旁听这大案子,他光是在旁边听许泽意在简报时,他就战战兢兢,手都不知道安放在哪里。 周秦坐在他父亲身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剑眉星眼,英气逼人,先别说外表特惹人眼,他身上自带着睥睨万物的优越感,就注定他一出生就跟别人不一样。 他的个性也是火爆的,在场开会的厂商,笑着进会议室,都是哭丧着脸出去,就连向来笑脸迎人的许泽意出会议室的时候,也是垮着一张脸。 他对周秦第一印象就是咄咄逼人的二世祖。 后来他每每跟去场勘时,都会看到周秦亲自跑现场,捉出来的问题跟建议都很精准,甚至比较专业的术语,他也是听得懂的,这让他心里渐渐对他改观,他不只是仗着家里有钱,肚子只有半桶水就急着想出头的二代。 他还记得有次颱风他经过案子现场的时候,他看到周秦的车停在路边,这让他颇为意外。 也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他,他下了车走进工地里去,就看到周秦穿着雨衣,独自在巡视工地,那天雨下得很大,雨密得像是水帘子把景色都隔着模模糊糊的,他却看到在工地里的周秦一身高级的西装裤跟皮鞋都沾满了泥泞,周秦一点都不介意,仔仔细细地巡着。 张怀京撑着伞朝他走了过去。 「你一个人来巡工地,风雨又这么大,你要是踩空了,怎么办?」 周秦笑道:「我在工地待过,扛过砖、绑过鹰架,哪里该踩哪里不该踩我知道。」 张怀京惊讶道:「你还做过工地?」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坐到会议室里的?没个真材实料就开口,我老子马上就给我一个大巴掌让我安静了。」 张可亚轻笑道:「你那天开会把每个人都问了个遍就是为了要下马威?」 「也不是下马威,那是我本性。」周秦嗤笑道:「要是这样就被我给唬住了,他们也不会坐在那里了。」 张怀京想想这倒也是,看着周秦被风雨淋了一身,帅气的脸还挺狼狈的,哪里有平常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顿时笑了,周秦愣了一下,挑眉道:「你笑什么?」 「你这雨衣有穿跟没穿一样,我车上有毛巾让你擦一下吧。」 后来,他跟周秦见面的次数多了,两人也渐渐熟捻了起来,周秦不像一开始这么的盛气凌人,张怀京甚至觉得他个性挺平易近人的。 至少遇到他说话都是挺和悦的,而且两人在同样的业界里待着,有共同的话题,能说的不少,渐渐得从工作上的事情,聊到私人话题,随着话题越来越深入,慢慢得都有些变味,两人左弯右拐地都明瞭对方是那边的人。 因为这个案子进行得很成功,许泽意升了官,他也从助理转正,也可以自己负责一些简单的案子了。 「你怎么知道我转正了?」张怀京捧着周秦送的花束,还有上面祝贺的卡片。 「我问你同事的。」周秦笑道。 「谢谢你。」张怀京眉眼都染上笑意。 「怀京,我能追求你吗?」 后来—— 「这以后是我们的家了,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就装潢成什么样的。」 再后来—— 「怀京,我想带你回家跟我爸妈吃个饭,你放心我都摆平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张怀京有些哽咽:「为什么?」 「你带我回去见你父母,我也不想委屈你。」 那时的周秦已经是他心上的一块肉了。 他们牵手在夕阳西下的沙滩上散步,橘红色天空艷丽非常,两人赤着脚一步一步踏出悠哉的脚印。 岁月静好,让人有种想停留这一刻的美好。 「怀京,我们结婚吧……」 他以为那幸福的开始,没想到却是走向结束。 5.分了 「许总建筑师,这次你们公司的图让委託方很满意,多亏你的建议,这次对方爽快就把资金到位了,来这杯我先敬你。」 「年董,您过奖了,这次的图是我们公司的张怀京建筑师负责的,我只是掛着虚名而已,还是周董够力,你一出面就让对方服服贴贴,这杯祝年董财源滚滚、马到成功。」 年董被捧的笑不容嘴,也把酒乾了。 杯酒下肚,火烧烧地热了身子,气氛也暖了起来,「对了,常常听你提到这个建筑师,好像都没什么见过他,下次把他带出来认识认识,以后遇到了才好帮衬。」 「下次有机会我带出来,到时年董可要多多提携。」许泽意笑着应付,他知道怀京是不喜欢应酬的。 年董叹了一口气,「说到现在的年轻人,清高,我那刚回国的儿子让他多跟我出来和先进们交流一下经验,他就说现在不流行应酬了,说什么专业能力强才是重点,唉,你说,自家有的东西别家也有,凭什么人家给你生意做,靠的还不就是见面三分情吗?真是……」 许泽意失笑,「年公子青年才俊有抱负,以后会有大作为的。」 「大作为我可不敢想,我只希望别把公司给我搞砸了才好。」 两人边喝酒又说些工作上的话题。 *** 周秦今天难得工作提早结束,约了几个感情好的哥们出来喝酒。 周秦自从有了张怀京之后,就很少跟他们出来,今天难得他主动邀约,自然再忙都得给面子。 周秦一到场的时候,人就来得差不多了,他人还没坐下,几个哥们就七嘴八舌地挖苦他。 「呦,周秦你看我都把酒都叫好了,大伙就等你来了。」说话间,陈之晨就把周秦让到位置上的坐下来。 眼前三个人都是他从小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现在在事业上互相帮衬着,是铁打的交情。 「周秦,今天你难得想起我们,这次可不能让你轻易就走了。」林时实替周秦的酒杯满上。 「少说废话,今天谁也不准走,喝!」周秦拿起酒杯朗声道,然后一乾而尽。 让酒精麻痺他的罪恶感。 其馀三人笑了笑,也都举起酒杯爽快地喝到底。 周秦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单纯地喝过酒了,平常喝酒就是为了应酬,剩下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回家陪张怀京,上次这样跟朋友出来玩,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 越是这样,他越是渴望跟张怀京分手之后的自由了,他实在不太懂为什么当初自己会拿一把枷锁把自己给锁得死死的,还无怨无悔地过六年,幸好他早点醒悟,没有把接下来的几十年生活圈在一隅地、绑死在一个人的身边。 「不过,哥们,你出来喝酒,你家那口子答应吗?」李延喝了一口酒,玩笑道。 「分了。」 「啊?!」眾人惊讶。 「不是吧,周秦你才求婚啊!我操!」林时实差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当初周秦求婚成功,还在他们面前秀了一把,怎么转眼间就吹了? 「张怀京绿了你?」陈之晨结结巴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秦踢了他一脚。 「你他妈才被绿,我跟他就是分了,还有不是怀京的问题……」 他顿了一口气,看着在座瞠目结舌的,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也就说开,「是我是我,我的问题,求完婚我就在想,想了快半年了,是老子还想多看看他以外的世界,不想这么早就绑死在一棵树上。」 「周秦,你最近撞到头啦?」 「周秦啊,你可想清楚啊。」林时实身为哥们实在是不想让周秦走弯路,张怀京他们都是知道的,品格端正,个性虽然有些冷但也温和有礼,优秀到周秦把男人带回家见父母,还没被打死,有一半是因为他带回去的人让周家没什么好挑剔的。 周家后来甚至还觉得是自己家的不肖子拐了人家清白子弟误入歧途。 「哥们,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私底下想怎么就怎么玩,家里的还是端坐在家里,别说就是了,互不耽误就好,你这实在是不划算。」李延劝道。 「你们是知道我的,要玩就痛快快地玩个彻底,这种还要东瞒西瞒的,不是我的个性,而且你们都说了怀京跟了我六年多,我也不想这么对他。」 周秦果决道:「他放我自由,也是让他自己自由。」 其他人看周秦这么坚持,也不再劝,他有自己的主意那作兄弟自然是站他这边,林时实又将大家酒杯给倒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兄弟几个都是支持你的。」 周秦笑了笑,端起了酒杯敬他们。 *** 年董是个爱灌人酒的,许泽意出包厢的时候已经是喝得七、八分醉了,让服务生给扶着才勉强走好路。 「先生,我们现在要下阶梯,请小心脚步。」服务生把他扶到门口,正要下阶梯,好意出生提醒。 听到服务生的提醒,本来有些迷糊的许泽意抬起醉眼看了前面一眼,突然看到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酒精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那个人是谁。 周秦?他那190公分的身高实在是太显眼了,而且他右手揽着一个男子,上车前,周秦还亲密地低着头不知道在那男子的耳边说什么,两人看上去曖昧无比,上计程车就要离开。 周秦跟张怀京之间的交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张怀京对周秦用情有多深他也知道的。 他把张怀京当作是自己弟弟看待,如果周秦做出对不起张怀京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当作没看到。 他虽然喝得也有些高了,酒精让他平日的好脾气变得暴躁不少,一股怒气从肚子冒了出来,气匆匆地正要上前去问个清楚,才刚推开服务生要往前,就不小心被人从后面给撞了个踉蹌。 「抱歉抱歉,您没事吧。」那人赶紧把要跌倒的许泽意给扶稳。 许泽意本来就喝得醉,他虽然想站稳但是有一大半还是得靠对方支撑。 他迷迷糊糊地跟对方道谢。 那人惊讶道:「许总建筑师?我是林时实啊,花园贸易的林时实啊,上次周秦在家请吃饭,我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他愣了几秒后,一时也没认出对方是谁,但是听到周秦的名字,想起要去追周秦的事,他猛然地推开林时实往周秦上车的地方追去,酒醉让他走路有些踉蹌下楼梯,吓得林时实怕他路都走不稳,贸贸然地跑出去会出事,赶紧跟在他身后追去。 许泽意歪歪斜斜地周秦离开的地方,周秦已经跟那男子搭上的计程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怒骂了一句。 林时实也赶了过来,赶紧扶住脚步不稳的人:「许总,你没事吧?」 「……我没事」话还没说完,许泽意一阵反胃,来不及推开林时实对他就是一阵呕吐。 林时实看着身上的花花绿绿的黏稠物,一张清俊的脸,霎然惨白。 6.哪边的地址? 许泽意睁开眼还来不及认清自己醒在哪里,就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的酒量不差,只是遇到爱灌人酒的年董,对方又是大客户,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喝到后来他是真醉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紓解一下宿醉的不适,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环顾四周,整洁素雅的房间,也不像是饭店,这里是哪里? 他坐起身,掀开被子要起床,愣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略显大件,很明显这不是他的尺寸,有人替他换过衣服了? 就在他努力回想昨天遇到了谁,房门就被推开。 那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上,带着几许富家公子的贵气,晴朗的眉目又带着几丝无忧无虑的天真,就像是夏天洒满阳光的青青草地,充满着活力。 这张面容,清醒的许泽意是认得的,他略为惊讶:「林董?」 「许总你醒啦,你可是认出我了。」林时实端着托盘,一进门就看到人醒了,笑着将托盘放在他旁边的桌上,「这是阿姨煮的醒酒汤跟鸡蛋肉粥,对解宿醉很有用,你喝点。」 许泽意点点头道谢,随即又问道:「昨晚……是林董带我回来的?」 「可不是,昨晚我跟兄弟喝完酒,在店门口遇到你,你喝醉了,本来想送你回家,可是你报的那个地址,我按了电铃也没有人应门,你好像也没钥匙可以进去,我只好把你带回来了。」林时实交代昨天他断片之后的事情。。 「我报哪边的地址?」许泽意突然一问。 林时实想了想道:「信x路上的地址。」 闻言,许泽意略为暗下眼神:「那大概是我报错了。」 「没事,我以前喝醉了还报到我姊家去,差点没被她打死,哈。」林时实傻呵呵的,让许泽意心情也好了不少。 许泽意轻笑道:「那我身上的衣服应该也是林董帮我换的吧,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出外人,互相照应事应该的,别跟我客气。」 许泽意笑了笑,没想到踏入社会这么久了,还可以遇到着么热心且真诚的人,着实可贵。 许泽意喝了几口他送进来的汤跟粥,确实是舒服多了,接着他温和道:「可否,借一下洗手间,我想先洗漱一下。」 「可以可以,厕所的东西都是新的,你随意使用,你的衣服等阿姨洗烘完,让她给你送过来。」 许泽意笑着道谢,就起身去浴室。 林时实看着紧闭的浴厕门,里面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脑海里不受控的想起昨天替许泽意换衣服时,那正经八百的西装衬衫下,藏着的腰身紧緻,身材曲线流利优美,没有一吋赘肉,明明三十多了,还肤白肉嫩,有种让人难以言喻的心痒感。 他这个铁錚錚的直男,都有些看愣了眼。 林时实猛然一阵哆嗦,不对,他可是一个钢铁大直男,想着一个大男人的肉体要做什么? 妈的,他可是直的! 或许是因为独处或是因为放松,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独自沐浴的时候,特别容易脑筋迸出很多想法。 淋着热水澡的许泽意,没有什么新想法,只是徒然想起昨天在酒店外面看到周秦揽着陌生男子的事。 他瞬间脑袋清醒,连忙抓过浴巾,也不顾平常维持的优雅形象,砰的一声就打开门。 许泽意下半身围着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着还掛着水珠,林时实没有心理准备就看到这幅景象,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大哥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给穿上,他都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哪里了。 许泽意此刻气炸了,没心思去发现林时实脸上的怪异,「这个周秦是怎么回事?」 林时实跟周秦是同个太子圈的,关係又近,周秦的事情林时实肯定是知道的,许泽意难免迁怒,也不维持平常的客套,现在没有釐清事情,一律当共犯处理! 这个周秦这是怎么一回事!跟人这样搂搂抱抱的,还把人给带出场,他这是把怀京当纸做的是不是? 想到那天张怀京临时打电话过来说要请假,他就觉得他的状况不太对,但是怀京又是个脾气倔强的,他也不方便去干涉他太多事情,想着他是个聪明人,便暂时让他休息一阵子。 他以为是张怀京这阵子工作压力大,想放松一下,他丝毫没想过他跟周秦会出问题,向来怀京跟周秦的感情都维持得挺好的,前阵子周秦也求婚了,照理说他们应该是往好的方向进行,他是这么想的,直到昨天他看周秦揽着别的男子离开,他才觉得不太对。 「你倒是说啊!」许泽意真的心急。 林时实愣了愣,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周秦可是他的打小相处到大的兄弟。 但是看到许泽意那锐利又带着审视的眼神直盯着他,眼神凭添几许犀利,瞬间让人心头一凛,有种做错事被老师抓包不敢说谎的既视感。 林时实耸得一把,把周秦像张怀京分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夜风有些冷吹得许泽意酒都醒了,他越听脸色越沉,林时实交代完后,听他骂了一声,「这个周秦真是个王八蛋,平常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到最后都不是个东西。」 林时实也无奈地搔了搔头,看着许泽意气得踢床一脚,他像隻被迁怒的小狗狗,眼神委屈巴巴地,要是换做别人这么说他兄弟,他早就上前去给人一顿教训了,先别说许泽意长他几岁,却有种长辈的威仪,加上他身上那种威严感,他就不敢应声。 突然,许泽意瞪了他一眼,「平常你跟周秦称兄道弟,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的主意。」看到林时实一脸无辜他就莫名来气。 林时实跳了起来,「天地良心啊,周秦在做这事的时候,我们可是不知道啊。」 兄弟有难同当,但这锅他可不背。 许泽意冷哼了一声,心想着张怀京一颗心全都扑在周秦身上,要是真的被周秦给辜负,他得该有多伤心! 唉,不行,他得去看看。 7.泥泞 张怀京将自己放逐在无边无际的荒芜里,仅靠着生物本能来存活,肚子饿了就吃,累了就随意躺着就睡。 在这个周秦替他造的,已经塌陷的城堡里,他不愿意醒。 许泽意按了电铃,发现没有人开门,他又着急地按了几次。 「难道没人吗?他会不会去别的地方住了?」林时实看着关着紧紧的门扉狐疑。 本来许泽意想自己叫车来的,但是林时实说什么都要送他一程,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他上楼了。 「怀京老家在中部,在北部他基本上就住这个地方,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许泽意又担忧地按了门铃。 林时实见还是没有人应门,他尝试转动一下门把,发现门没有锁,他轻轻地开了门,随即他被一股恶臭给逼了出来,呛得他咳嗽连连。 许泽意一时被呛得强忍乾呕,但是他怕张怀京发生什么事情,他用手臂摀住口鼻,硬着头皮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不知死活的人,许泽意也不顾恶臭,直接衝上前去查看。 幸好躺着人只是睡着了,许泽意松了一口气。 只见张怀京一身邋遢,清冷的容貌本来还圆润有肉,才几天就瘦得凹陷下去,乾净的脸庞任由鬍鬚像杂草般乱冒芽,向来爱乾净的人,此刻身上传来酸臭的味道,他身上这件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换了,散乱一旁的食物和酒瓶,飘着腐败味,加上这几天天热,味道相互发酵,垃圾场都这好闻多了。 林时实摀着口鼻,把窗户都打开通风,让味道散一散,走过来说道:「怎么样?没事吧?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吗?」 张怀京虽然是他嫂子,但是他也见过几次而已,可是印象中他是清冷疏离,高贵自持,他真想不到眼前这个像是流浪汉的人,会是那个矜贵的张怀京。 爱情果然是害人不浅。 「没事,喝醉了而已。」 此时许泽意看到他脚边躺着十多支酒瓶都空了,这是得喝多少? 林时实也看到了,心疼极了,这些可是周秦收藏的好酒啊,这些酒他们来了周秦都捨不得拿出来喝,这就被这样给灌掉了? 「可怜的酒……。」他摀着胸口还没抒发完他的心痛就收穫许泽意冷冷的眼神,瞬间闭上嘴。 。 「来帮我把人带去浴室,臭得可以熏死一头象了。」他实在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林时实听话把人给扛起来,说真的比他想得还轻,不怎么费力就把人扛到厕所里,也不知道到他底是喝了多少,过程中张怀京只有皱着眉嘟噥几句,眼皮丝毫都没有睁过。 不过他也只敢把人带到浴室去,然后他就赶紧退了出来让许泽意进去,毕竟张怀京是周秦的人,就算他们已经凉了,他也不敢僭越。 朋友妻不可欺,千古不变的道理。 许泽意把他的脏衣物都脱光了,莲蓬头对着睡迷糊的人就是一阵冲,真希望就这样把人给冲清醒了。 突如其来的冷水,让张怀京挣扎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眼神还是涣散着。 「意哥?」张怀京愣了几秒,认出了他。 许泽意怒地开掉莲蓬头,恨铁不成开,「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张怀京眼眶顿时红了,拉着他的裤脚,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意哥,周秦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呜呜……」他像个伤心的孩子抱着许泽意的双腿嚎啕大哭。 许泽意本想把他给骂醒,但是看到他这样子狠话噎在喉咙是怎样也说不出口,缓缓地拍着他的背安抚。 林时实趁许泽意进去浴室的时候,打给家里的管家让他来几个人,让人把这里给清理一下,很快几个帮手就到了,跟他打过招呼后,就俐落的收拾起屋里了。 他一个大少爷家平常在家就养尊处优、手不动三宝,自然不可能帮着别人打扫卫生,他把沙发清出一个位子,坐在那里等许泽意出来,他弯腰捡了在地上被张怀京喝空的酒瓶起来研究,就听到浴室传来哭声,委屈、悲伤每一声声都像是在挖心挖肺的悲痛,让人不免鼻酸。 佣人们也愣了一下,互看了一眼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做他们的清洁工作。 声声撞入林时实的耳里,他丢掉手中刚刚还在端详的玻璃酒瓶,头躺在椅背上。 他对张怀京的情感绝对没有跟周秦来的亲厚,当初他听到周秦跟张怀京分手时,他除了惊讶外对张怀京没有多大的同情,感情嘛!不就是这样吗?有缘则来,无缘则去。 声声的悲泣就像是控诉,控诉着薄情郎的绝情。 倘若张怀京知道今天周秦在酒局上是怎么跟别人亲暱,又是怎么迫不及待的把人带出场的话,他又该如何呢? 身为好兄弟本该无条件支持周秦的决定,但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个东西了。 半晌,许泽意就轻轻地关上房间的门出来,就看到林时实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打扫的阿姨们也都走了。 「睡着了。」许泽意有些疲惫的在林时实旁边坐下,「多谢你今天陪我跑这趟。」 「没什么,毕竟我也是顺路……只是没想到怀京哥会这么伤心。」 没想到随意一说,许泽意就沉默了,当他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就听到许泽意幽幽开口。 「前几年怀京的父母离世,失去唯一的亲人,对他的打击很大,甚至比现在还丧志,那时幸好有周秦放下一切去中部陪他走过那段灰色的时光,人在低谷任谁拉一把都会把对方当作是救赎,从那时他把周秦当成人生的唯一支柱,每当说起周秦,怀京眼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本来就爱得死心蹋的,偏偏周秦又向他求婚允诺了他一辈子,他更是爱他爱得入骨,你都不知道周秦求完婚的半年来,怀京是多期盼他们的未来。」许泽意惋惜的表情陡然变得咬牙切齿,「只是人的心说变就变,周秦一句话断的不只是他们六年来的感情,更是张怀京一直以来赖以为生的一口气。」 身为周秦亲近的朋友之一,许泽意说的事情有些他是知道的,当初周秦把公司放下,去中部陪张怀京一个月多,那时周秦才正式接班没多久,多少眼睛盯着他看啊,也因为那件事情他没少被议论,但是周秦始终都是甘愿的,没有一句怨言。 此事,他们也才相信周秦跟张怀京在一起并不试图人家长的好看,而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所以昨天周秦说要跟张怀京分开的时候,他们几个也都是惊讶的。 此时他也只能哑口,他知道他没办法替周秦辩驳什么,这件事情确实是周秦的错。 许泽意抹了抹脸继续说着:「知道周秦变心的事情,其实我很害怕,怕怀京想不开,不过幸好他没有我想像中的傻。」 林时实拿起桌上刚刚佣人准备的乾净茶水,倒了一杯给许泽意,看到他闷闷不乐,他心里也有些堵,便宽慰道:「怀京哥这么聪明,不会做傻事的,你别瞎担忧了。」 林时实的司机还在楼下等着,没留多久就离开了。 张怀京没睡一个小时就起床了,一醒就在找酒喝。 「你这么喝是想喝死自己是吗?」许泽意抢过张怀京刚从酒柜中拿出拿的威士忌,厉声道。 张怀京颤抖着双手摀着眼睛,痛苦地说着,「哥,我只要醒着,脑子里都是周秦,我也不想,但是他就是在那里赶也赶不走,哥,给我喝吧,至少醉了,我就想不起来了。」 「你清醒一点,你这么作贱自己,没良心的周秦看得见吗?你把你自己给喝死了,他照样逍遥他的,你图什么?你可别忘了你还有公司要管呢,你就想这样为了一个变心的人把自己给烂死了?」 死了到是好,他现在简直是生不如死。 许泽意看着不断啜泣的张怀京,良久叹了一口气,「你跟我回去住一段时间吧。」 对于张怀京如此痛苦而毫无所知的周秦,从偌大的双人床上转醒,转头看到一张昨晚才认识的面容还在熟睡,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他想起昨夜与对方的一夜风流,挺令他满意的。 现在仔细看看发现其实对方挺普通的,要是放在过去他大概看不上眼的,不过就像是长时间只吃同种食物的人,一朝尝到其他味道了,就算是不是什么珍饈佳餚,也会觉得新鲜美味。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何况往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等着他。 他只觉得幸好自己醒得早,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太愧对自己生来这一场。 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适合他周秦的人生准则。 周秦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没有什么讯息进来也没有人打电话给他过。 自从那天跟张怀京把话说开也过了三、四天了,他知道张怀京的个性,自尊心挺高的,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缠着不放的人。 那天之后张怀京没有再联系过他,也说明他想通了,也就代表他们之间确实结束了。 周秦躺在床上出神了一会,直到旁边的人翻了个身,他才闭上眼睛。 8.偏爱 张怀京已经有五天没进公司了,公司有些间言碎语出现,许泽意为了安抚下属,便说张怀京家里有事情要处理,请了特休,等事情办好了就回公司。 许泽意离过婚,现在是独自一个人生活,所以把张怀京接过来照顾还是挺方便的。 那天他把张怀京带回自己家之后,找了个帮佣照看他,最主要是让他别再找酒喝,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个人在,他现在气色看起来好一点,至少不会醒着只知道找酒喝,虽然人还是挺丧志的,也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 这几天许泽意找过周秦,对方的态度表明得很清楚,就是变心得明明白白,甚至让他转交一张空白支票要给张怀京,还有张怀京现在住的房子都算是要给他的补偿。 他本来是很生气的,想把空白支票丢回周秦那诚恳却说着无情话语的脸上,又随即转念,原来这么深的感情,到头来也是散了。 他顿时心理觉得悲伤,却只能感叹。 许泽意靠在电脑椅背,修长手指点了点实木的办公桌面,成熟带着儒雅的面容陷入思考。 得想办法让怀京回復到正常的生活状态…… 如果那天有拍到周秦带着男人上车的画面,拿给张怀京看,说不定他还清醒的快一点。 本来还在懊悔的许泽意,突然灵机一动。 那次没拍到又怎么样呢?再拍不就好吗?照林时实的说法,周秦现在大概是身在万花丛中,流连忘返,只要让人去跟着要几张有几张。 打定主意,他找了个认识的私家侦探去跟着周秦。 果然,他没有等太久,三天,就收到私家侦探发给他五六张照片,里面都是周秦分别带着不同的男人亲密进出的画面,有的是在五星级餐厅一起享用愉快的浪漫晚餐、有的是从精品店出来手上提着价值不斐的限量品,还有一张是周秦带着一个长相算是里面最漂亮的去高级跑车店买车,那年轻男孩手上拿着新车钥匙,脸上是遮也遮不住的喜色张扬。 每一张周秦都是这么大大方方,没有遮遮掩掩,就好像他这么做不用怕对不起谁。 的确,如今恢復自由的他,是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所以张怀京也不用为了谁,这么自怨自艾。 张怀京边替阿姨挑菜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地抱怨她家儿子还不结婚的琐事。 看着阿姨,说起儿子那慈祥又担忧的模样,心思不自觉飘远,如果他父母当年没有发生意外,那现在会不会也是这样对别人诉说着他。 不管是担忧也好、抱怨也好,至少在这世界上,还有人掛念着。 过去周秦替他遮风挡雨给他个家,可是现在周秦不要他了…… 他的眼神又更加的黯淡无光,鼻头莫名泛酸。 等到许泽意下班时,阿姨已经把饭菜准备好回去了,不管他回来的多晚,张怀京都会等他回来再动桌上的晚饭。 吃完饭他们会坐在沙发上看一会新闻,主要也是不让张怀京自己回房间有空胡思乱想。 电视里妆发精緻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报新闻,张怀京木然地望着电视。 此时,许泽意拿出周秦给他的空白支票,放在张怀京前面的桌面上。 「我去找过周秦,这个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他说金额随你填,当作是给你的补偿。」 闻言,张怀京没有太大的情绪,瞥了一眼那张支票,不发一语。 对于张怀京的无动于衷,许泽意一点也不意外,接着他拿出一封牛皮纸袋递给他,「这个你得看看。」 张怀京愣了一秒,才从他手上接过牛皮纸袋,他缓缓地打开牛皮纸袋,拿出里面的五、六张照片,他看到照片上那熟悉的面孔,瞳孔更加的漆黑,像是照不进光线的深渊,黑暗无比。 他拿着那几张照片开始慢慢地看着。 许泽意双手环胸靠在沙发背上,扬眉道:「这是我让人去跟着周秦拍的照片,才几天就换这么多人,天天换样个个都不重复,也不怕得病,唉,我当初可真瞎了眼,竟然觉得他是个值得你託付的人,要是知道这样当初,你们交往的时候,我说什么都得阻止你们……真他妈瞎了狗眼。」 张怀京紧紧攥着照片,照片里周秦身边的男人一张比一张还好看,每一张他都慢慢地看着,静静地没有任何表情,任由许泽意在他旁边唸叨也没有影响他看照片的专注,突然他的手顿了一下。 这一张是周秦替一个人披上外套的瞬间,那人看上去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看起来柔顺乖巧,而替他披上外套的周秦表情温柔,好像对方是他极为珍惜的人。 张怀京眼神直盯着照片里周秦,周秦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那种可以把人溺死在他眼神里的柔情宠溺,这六年来这眼神周秦只拿来看过他而已…… 他才会產生一种他是周秦的偏爱、是周秦的全部,以为是这样被周秦爱着,不自觉得沦陷、爱他入骨,原来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其实只要周秦愿意,谁就是被他捧在手掌上怕摔了一样。 又有谁是特别的呢? 张怀京忍不住笑出来。 笑周秦装出来的深情,也嘲笑过往那个自己。 9.空白 回到与周秦住了六年多的房子,住了这么久,他的东西不少,他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每一样东西他都想带走,但是最后,他只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 当年,他只带着一只行李箱进来,如今他也只带着一只行李箱走。 周秦给他了光,而他擅自把他当成太阳,照耀他六年的人生,让他的日子不知道四季流转,只有春天盎然。 如今温柔的春天已经走远,酷寒的冬季也过去了,他来到秋天的萧索,离开温室的他,四季的更迭又再度降临他的人生。 耀眼的阳光顺着落地窗透了进来,让室内更加的明亮。 他顺着光线看过去,太阳高掛在天上,不因任何人的喜悲有什么改变。 是啊,天空挡不住日昇日落,就像他挡不住周秦离他而去一样。 改变不了的事情,就是逼自己去接受。 他将这个房子的钥匙、求婚的戒指,还有周秦给他的那张空白支票放在玻璃茶几上。 他也不是没想过,在周秦给他的支票上就填上一个金额,就当作是买断他跟周秦的这段感情,银货两讫,从此不亏不欠,做个了断。 但是他左思右想,填少了,他觉得不甘心,想要填个天价的金额又觉得荒唐,最后支票上还是落得空白。 张怀京留张纸条说自己搬走了,剩下的东西,任由他处置,周秦的有些重要的东西还在这里,势必得回来一趟。 他将纸条放在钥匙跟支票的旁边,也算是有个交代。 最后张怀京手扶着行李箱站在诺大的客厅里,像是与这个「家」告别一样 环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脑海不由自主的想起这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都是织成他生命中的一段风景。 佇立许久,他才拉过行李走向门口。 门关上的那一瞬,回忆也将被尘封于此。 周秦在许泽意来找过他之后,他心里就有些不寧。 这让他有些不安心。 他想到有些重要的东西还放在跟张怀京同居的家里,他的物品回去拿也去正常的,他像是找到藉口般,抓起钥匙就往外走。 他们同住了多年的房子他说要送给张怀京,鉴于现在房子不是他的,基于礼貌还是得先按门铃,周秦望着熟悉的实木大门,按了几次电铃都没有人来应门,看了一下时间都晚上八点多了,怀京应该早就下班了。 又按了几次门铃,周秦的耐性就耗光了,索性直接掏了钥匙开了门,看到打开的大门,他有些讶异,怀京没有换锁吗? 月光如银纱透过落地窗飘了进来,铺了满地的银毯。 周秦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冷清与寂静。 他下意识地蹙起眉。 他熟捻地摸到电灯开关的位置,啪咑打开一屋明亮,跟记忆中他住了六年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的。 他看到成双的马克杯、张怀京最喜欢的茶壶都还在,他下意识觉得张怀京还住在这里,他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都没看到人。 正想打电话的时候他瞥到客厅的玻璃茶几上留下的几样东西,很明显就是被人给留在了那里,他走了过去,看清了放在茶几上的东西,钥匙、戒指、空白支票,还有留给他的一张只有几个字的纸条。 纸条上面认出是张怀京端正好看的笔跡。 「我搬走了,剩下的东西随你处置。」 周秦他心里一紧,张怀京搬走了? 他把一张随手写的只有短短一行的纸条,反覆看了好遍,假如他现在旁边有其他人的话,会认为他在看什么重要的合约。 但是,就只是一行简简单单的文字。 他在想,怀京在写下这纸条的时候,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大概很恨他吧,恨到什么都不想要。 ……张怀京愿意想开不纠缠就好。 望着桌上张怀京留给他几样东西,他下意识拿起那个与已经被他拔下、相同款式的戒指,躺在手心却像是有千斤重。 他本该松一口气的,但是一颗心却是沉甸甸的…… … 张怀京在北城耕耘许久,钱存到了不少,但是房產却是一间也没有,因为他坚信跟着周秦他就有「家」,用不着买什么房子。 如今看来,还是需要的。 搬离他住了六年多的地方,借住在许泽意这里,他保证等找到房子就会搬出去,许泽意自然是欢迎他。 张怀京回到公司上班后,他将全副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小陈,这次商场的建筑书图我改过了,没问题,下个礼拜跟业主报告过之后,没问题去就申请执照,还有追一下东区那个豪宅的景观图好了吗?」 掛完电话,张怀京没有停滞,继续着手xx区的新建案外墙立面图,全神贯注的画了几小时,打了内线给助理要他把平面的製图成立体,打了内线发现没人接,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发现也已经中午了,这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难怪没人在。 张怀京掛上电话,先把图给传到了助理的电子信箱,等下午上班了再打电话吩咐一下。 他拿起桌上早上送进来的公文夹,又开始进行下一轮新的工作。 现在他只能用工作加压止血,用时间来癒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有空间去想他与周秦过去的种种,不去想周秦有多决绝的要离开他,不让自己用过去、用回忆来折磨自己,只要每想一次就是把伤口给撕开一次,让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痛的、伤的还是自己,何必呢? 这天,许泽意忙完了工作,提着公事包准备下班,办公室的员工都走了,只剩下张怀京的办公室还亮着,他本来走过去关心一下,但是走到一半看到张怀京正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他想到怀京好不容易回归到正常状态,有事情忙总是好的,他便不去打扰他,提着公事包下班。 许泽意看着电梯上面数字不断慢慢往下跳有些出神。 他不自主想到,那天给他看周秦找别人的照片果然是对的,这么刺激也把人给急救回来了。 不过也幸好那天看到张怀京的状况不对,有坚持把人给带回家看着,否则这么一沉沦不知道会到猴年马月去了。 怀京是一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一把刀毫无准备直接插入心窝处,直接要了他半条命。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他不由自主想到,那天他喝醉了林时实送他回家,他报的那个地址是他结婚之后跟妻子一起生活的地方,在那里曾经也有过甜蜜、温馨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那他是不是在潜意识里怀念着那样的过去,才会想回去那里。 不过这个念头才出现一秒,他便否定了。 怎么可能呢?他跟前妻的关係弄成这样,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念头出现现 他自嘲地摇摇头,嘲笑自己的天真,刚好电梯也到达地下室,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出电梯门,笔直地往自己的停车的位置走去。 开了车门坐到上驾驶座,那天的事情他还没好好的感谢林时实,不但把喝醉酒的他带回家照顾一晚,隔天又陪他去找怀京,一点怨言也没有,确实是挺好的一个人。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了号码打过。 他没听多久的通话声就接通了。 「喂,许总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嗓音像是晒过太阳般的爽朗,就跟它的主人一样总是让人觉得灿烂耀眼。 许泽意绷着整天的脸也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他笑道:「林董,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谢呢,什么时候能赏光啊,让我请你吃顿饭呢?」 那头笑道:「许总,你太客气了,张怀京那样子也算是周秦造成的,身为兄弟的我帮他收拾烂摊子也是应该的,你别谢我,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过许总这么想请我吃饭,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许泽意随即笑道:「林董什么时候有空呢?」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或许是因为林时实让他觉得可以轻松没有负担的相处,难得笑怀,「哈,我知道有一间无菜单的餐厅评价挺好的,等等我把地址发给你。」 许泽意不知道他开怀的笑声,让电话那头的人心不由自主的撞了一下,他听到电话那头没声音,当作他是答应了,他掛掉电话后,传了一串地址给林时实。 许泽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这样发自内心笑过了,他嘴角不自觉地牵着笑边啟动车子,慢慢的将车子驶出停车格,开往与林时实约定的地点。 其实呢,最近林时实的公司在筹措联合高级进口家具展,忙得昏天暗地,脚都不沾地的。 当他在电话里说他有空的时候,他旁边的秘书简直眼睛都瞪着快掉出来了。 别瞪,顶多他吃完再回来加班就是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拒绝许泽意。 10.心神一晃 林时实在接起许泽意电话的半小时后,人就出现在餐厅外,许泽意已经在那等他了。 一眼望去,许泽意还是一身标准整齐的合身高级西装,身材高挑頎长站在黄色的店招牌旁,彷彿全身泛着暖黄的光辉,气质高雅又绅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引来不少路过的人眼光。 这一幕,也让林时实心神一晃。 等他回过神来时,许泽意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林董,可等你了,我们进去吧。」许泽意依旧温儒尔雅,但是在这文雅气质的背后也是遮掩不了的凌厉的菁英气场,在谈判桌上可以一张嘴逼死人的利。 他刚刚真的是疯了,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稜稜角角的男人会有吸引他的魅力? 肯定是错觉!没错就是这样,他喜欢的是可爱香香软软,个子娇小纤细的女孩子。 不是许泽意哪哪都充满男性特质的成熟凌厉的男子。 肯定是这阵子太忙,看走眼了。 为了自己找了个藉口,林时实顿时释怀,爽朗笑道,「我可饿死了,走吧。」 这间无菜单料理餐厅,採日式庭院造景,小桥流水,挺有雅緻的,加上用餐客层主打金字塔中高阶层,客人组数少,所以每组进来用餐的贵宾都可以得到精緻化的服务。 两人被领到雅间,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替他们倒上水。 许泽意看到桌上搁着今天会上桌的菜单,习惯性地拿起来看一下今天餐厅的安排,随即许泽意笑道:「林董,可有什么忌口的,可以交代服务生,好让他们准备。」 「照着菜单上就好。」林时实随意道。 服务生恭敬地退了下去。 「林董,多谢那天帮我那么多忙,今天这顿饭可别跟我客气。」 看着许泽意那业务式的标准笑容,跟嘴上客气的称呼,让他不是很满意,就像是名专业的经理人来跟他应酬一样,还是那天他得知周秦要跟张怀京分手时,那种脱下面具对他气炸的模样,多鲜活。 「哎,你别林董林董的叫,我们现在算起来也算是有私交。你叫我时实吧。」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他在面前还需要戴着假面具。 许泽意愣一下,他已经习惯在人前一副稳重的经理人模样,举止从容不迫,为了公司、为了在外的形象怎么样也都得端着。 成熟稳健,进退得体是大家一致给他的称讚,大家都喜欢这样的他。 反倒林时实这一操作确实让他没想到。 突然要他卸下面具,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接着又听到林时实说道;「而且许总、许总的叫多生疏,我好歹也伺候过你睡觉跟换衣服,我们交情自是不一样的,不然我也叫你名字吧。」 许泽意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咳,你可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而且我比怀京大个几岁,他都叫我哥了,你叫我名字不合适吧。」 「那我也叫你泽意哥?」 「嗯。」也行。实在不知道这些富二代脑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想叫就叫吧。 他也不吃亏。 没多久服务生就送开胃菜上来了。 这间店上菜模式是採个人套餐,他们面前各自被上了三个寿司手捲。 林时实看着品项极佳的鲜虾明太子手卷,他才发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飢肠轆轆,二话不说,拿起手卷就啃也不顾形象了。 食材鲜甜,口味也挺好吃的,就是分量不多,对于一个从早上到晚上都没吃的成年男性来说,两、三口就吞没了,不够吃,还饿得很。 林时实浓眉大眼,乌溜溜的眼睛巴巴的等着下一道出现,许泽意觉得好像一隻等狗狗等人给他餵饭。 挺可爱的。 他从手卷架上拿了一个,剩下的推到林时实面前,「这些先给你吃吧。」 林时实愣了一下,「怎么?你觉得不好吃吗?」 许泽意轻笑道:「不是,我不怎么饿,我就嚐味道就行,你帮我吃了吧。」 「泽意哥,你这么说我可是不客气了。」听到许泽意这么说,口水都要留下来的林时实马上就上手了。 见林时实这么率直,许泽意淡淡一笑,便低头吃起自己的手卷。 林时实将许泽意给他的手捲三两下就下肚,而许泽意手上的才吃了几口而已。 许泽意吃相斯文,垂着眼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吃着,他的睫毛纤细,垂下的阴影,覆盖着一双深邃带着碎光眼眸,里面有着精明与锋利,但是笑起来像是有光线在流动,非常地摄人心魄,他脸颊消瘦,现在因为进食的关係,隆起小山丘,像储食的小仓鼠,他竟然觉得许泽意此刻有些萌。 许泽意的肤色很白皙,衬得他的双唇红润好看,唇线稜角分明,唇珠丰满圆润,随着进食逐渐湿润,唇瓣上覆着一层光泽,闪闪发亮,很是诱人。 不知不觉越看越入神,他突然看到许泽意的嘴角沾一点酱汁。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 「你的嘴角去沾到酱汁了。」 许泽意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开,但是看到林时实认真帮他擦拭的表情后,便也任由他去了。 林时实原本真的只是好心想帮他把嘴角沾到的地方擦掉,但是当手指擦着许泽意的嘴角,指腹不小心滑过单薄的唇瓣,指尖传来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触感,让他心脏漏了一拍,指尖按压在那柔软上顿时捨不得放开。 他还想触碰得更多、再多一点…… 许泽意被他揉得有些疼了,忍不住开口,「你擦掉了吗?」 林时实像是在睡梦中被唤醒,看着眼前被自己揉得有些红的嘴角,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他慌乱地收回自己的手,还能感受心脏还怦怦地狂跳。 他喝了口温麦茶压压惊,他悄悄地偷看许泽意一眼,但是对方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正跟来桌边服务的服务生在说话,丝毫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心上。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许泽意被他揉红的唇角,指尖还残留着那柔软和湿热的触感,握着杯子的手指像是有火在烧般的炙热。 他的耳尖悄然变红。 11.迷雾 周末,张怀京约了房仲看了几间他颇为喜欢的房子。 阳光明媚像金粉洒落在高级大楼造景精緻的庭院里,业务带着张怀京热络地介绍着环境。 这一栋建案张怀京是知道的,这里是周秦公司所规划的,当初建案一推出没几天就被订光了,非常炙手可热。 业务一路带着他到第九楼,这里总共十五楼,一层二户,业务开了锁带他进去看里面的格局,三房两厅,附带装潢和家具,这间本来就是新成屋,屋主买来投资用的,所以没有入住过,因为屋主已经移民到国外去,要把手上的置產做一个处理,目前人在海外所以交给房仲处里。 刚刚任由业务旁敲侧击,他也没有透露自己的职业,只说了自己是坐办公室的职员,预算是落在哪,听到颇高的自备款,业务自然是笑意更深,而且他看张怀京谈吐精明、衬衫西裤整齐合身,烫得连一点皱摺都没有,浑然透出一股白领菁英气场,猜想对方的职位大概也不低。 张怀京出社会这些年手上也有不少钱,他父母留给他的,加上这几年公司上轨道分红不少,这些存款虽说不上大富大贵,至少可以轻松的在蛋黄区买一间像样的房子不是问题。 这里环境单纯幽静,住户单纯,最重要的是离公司挺近的,开车只要十分鐘的路程,他对此很是满意。 他跟着业务晃了一圈,现在是假日午后时间,他走到大片的落地窗往下看,不远处就可以看到有一座公园里面佈着点点人点正在移动,他猜测有不少家庭带着孩子出来玩耍,照理来说公园人声该是挺吵闹的,但是这里就算把窗户打开通风,也几乎听不到地面的人声、车声,真的非常符合闹中取静这个词了。 这是他这两个礼拜来看过第六套房子了,昨天在找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房仲登出广告,他眼睛一亮马上约了时间看房,不过也没让他失望,这间是他最满意的一间。 他知道这个物件非常好,当初周秦在盖这建案的时候有拿过设计图问过他意见,当时他就觉得挺不错。 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他现在想要快点找个合意的房子,这间他是真的喜欢,他当下便跟业务签约了。 业务知道其实这里地段好、建案本身优秀,但是物好价自然高,他还以为这样的价至少得带着五、六组的客人才能成交,没想到昨天才释出消息,今天第一组客人就豪爽的成交,对方开支票也是不手软。 业务笑得合不拢嘴地收了合约书跟文件,欢欢喜喜地送他离去。 一切等过户程序跑完,准备交屋。 大概一个月后,新屋的过户手续办好了,张怀京交屋的那天,许泽意也跟着来把关。 他对于张怀京当下就决定签约这件事情,颇有微词说他太草率了,但是看过之后,但也没再说反对的话了。 张怀京替换了几个他不怎么满意的家具后,他开开心心地搬家,入厝派对请了几个熟悉的朋友同事和许泽意来一起热闹热闹。 本来走简约风格的轻豪宅里,还有点像展示屋,冷冰冰的,听着满屋的祝福、笑闹,在屋里也多添了些人气。 张怀京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枝茎乾枯花叶凋零落土之处,悄悄地又冒出了新芽。 ** 跟张怀京分开之后周秦确实也过过一段流连花丛的日子,但是他逍遥没有多久,他又开始忙起来。 今天跟几个老闆组了个饭局请了几位工会、商会的理事长,为了就是最近政府要提高相关税收的风声,这对他们建商来说影响颇大,这几个理事长背地里都是有些政治势力在,如果能拉拢他们的话,至少立院还有一声他们的声音。 「……这个税的%数实在是太不符合现实了,唉,叶理事长您是知道的,这些年人工难找、建材也涨,现在税又要提这么高,实在越来越难生存,请理事长在多多替我们这些勤勤恳恳的老百姓发声。」 「唉啊,周董你的难处我都懂,这次有风声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是反对……」 周秦跟坐他旁边是叶理事长为人海派、八面玲瓏的中年企业家,就在他们好不容易谈论到紧要的部分,此时周秦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的名字,瞬间皱了眉,他直接掛掉来电,收起手机想要重新回到谈话中,没想到还没开口,急促的电话铃声又乍响,打断他的发话。 这次他颇为不悦。 他看了一眼,又是同个号码,他有些烦躁要掛下电话,却看到叶理事长阻止他的手势,随即便听到叶理事长微笑道:「周董,没事的您去忙。」 周秦愣了一下,陪个罪之后,起身走到包厢外,才沉着脸接电话。 「什么事?」周秦的声音一沉。 周秦的话语刚落,就听到那头拔高的声音,让周秦下意识把话筒给远离耳朵。 「周哥!怎么打了这么多通的电话都不接,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嗯?」 周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轻柔但是却饱含着危险意味,风雨欲来前寧静,要不是顾及里面还有重要的客人,他绝对是对这个不知好歹的玩意破口大骂。 电话里是最近看上的对象,上次跟朋友临时起意到撞球馆玩的的时候,他们打到一半,他抬眼看到隔壁桌有一桌大概是大学生出来玩,其中有一个长相阴柔脸皮白净的男生跟他对上眼,彼此眼里都赤裸裸的勾引,当天他们便一起离开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年轻男孩是研究生,有同学生日所以整个研究室都出来玩,别说他长的一副乖乖牌的模样,技术倒是挺好的,那次结束之后,他们约了几次,由于这小玩意撒娇时声音挺软呼呼的,哥来哥去,听得他心情好,所以在上床之外的时间,他打过来的电话,他都挺乐意接的。 或许是因为这样让他有错误的期待,让他以为有资格打电话来查他勤,他竟然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呵。 在以前就连张怀京都没打过电话来查勤过,他一个小小的床伴竟敢管到他头上了。 是该让他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偏偏电话那头的人没有察觉风雨欲来,否则他绝对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 「周哥,昨天我朋友说看到你在夜店带人出去了,这几天你都没找我是不是去找别人了,你怎么可以……」 周秦不想听他这种像怨妇一样言论,于是他厉声打断,斥道:「够了以后别再打给我,我没空应付你」说完,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话要说,不容分说的把电话掛了,顺便把对方给拉进黑名单,落一个清净。 回到包厢,他自罚三杯陪罪,才又跟叶理事长把事情继续谈下去。 看来,这种看上眼就二话不说滚床单的方式也是有风险,下次带人得先把规矩立起来了。 周秦送完客,疲累得瘫坐在椅子上,所幸今天的事情有个好进展,闻着自己身上的浓厚的酒味,他也有些受不了。 他撑着醉意打电话给等在外面的司机,让他上来接他。 这些日子,周秦都住在公司附近的房子里,司机今天也自然往那儿开。 车窗外飞掠过的灯火,稜角分明,如被精细雕塑般的英俊脸庞闭着脸假寐,明显可见的疲倦依旧仍掩盖不了那得天独厚的气质。 夜里的车道清冷,流线感漂亮的骄车飞驰过灯火通明的夜都市,安全地停在一栋高级的大厦里。 「老闆,我们到了。」 周秦缓缓地睁开眼睛,静默了几秒,才开口说。 「麻烦你加班了,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 周秦进到黑漆漆冰冷的屋里,他随手将外套甩在真皮沙发上,颓坐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里比他住了六年的地方还要奢贵,装潢也风格新颖,每天都有阿姨来打扫得一尘不染,挑剔的他也找不到不好的地方,可是住了快一个月了,他还是觉得没有归属感,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刚刚在进屋的有一瞬间,他多想有个人在等他。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张怀京那清丽的脸蛋。 他的工作繁重,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可以喘息,所以他很少有时间可以停下来想其他事情,只要工作得空了,他就去猎艳,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里,去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可是在身心都疲累地回到家的时候,他想有盏为了他而点的灯,有人在等着他、迎着他。 他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一个让他没有负担、各取所需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孤寂如浓雾笼罩住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胡乱地找路。 12.然后呢? 这天,张怀京接到了一通来自周秦公司的员工的求救电话,有关有一件之前他帮他们公司处理的案子,这件是精华地段佔地上千坪由地主委託的家族豪宅的建案。 对方是这些年崛起的大老闆,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跟财力,故意在最显眼的地方,要盖一栋家族豪宅,必须时尚有格调又能够凸他财大气粗,尽显他们家族的优越。 他们要建一座非常有指标性、能够成为地标的家族豪宅。 周秦也是跟他应酬了很久才把案子给谈下来,当初他们草图也是改了很久都对方都不甚满意。 后来周秦问了张怀京,他便以顾问的身分出面跟对方敲细节,改了几次草稿,才定了下来。 当3d模拟图一出现,大家都为之惊艷,这建筑外观像是一栋水晶塔,白天在阳光下闪烁着如鑽石般的光耀。 夜晚,整栋二十六层的大楼,灯火通明,在夜中辉煌城堡,如同这一个家族所创造出来的帝国,不可一世。 好不容易,建照都申请下来了,也开始动工一段时间,前两天金主去现场的时候,对施工状态有些不满意,连他们这次负责的总建筑师出面说明他也不满意,坚持希望由当初跟他接洽的张怀京亲自跑一趟现场。 现场负责监工是刚升迁不久的小组长,这是他升官之后的大案子,总建筑师特地为了磨练他,把现场交给他,也是为了让他展现能力给一些眼红他年资浅却提前升迁的人看。 这件事,不少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对方不就是想跟张怀京谈吗? 那就谈。 所幸张怀京还以顾问的身分帮他们公司处理一些案子的时候,他们一起工作过,彼此处的还算融洽,他瞒着主管私下打电话给张怀京给他用私人的交情跟他求救。 希望他能够以陪同的方式,跟他一起出面。 张怀京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牴触,他跟周秦分手了,他公司的工作他得避嫌,但是电话那头的人苦苦哀求他,张怀京最后抵不住对方的苦肉计,勉强答应,也说明这件事情别让周秦知道,他不想节外生枝。 对方语气开心地跟他道谢,松一口气地掛掉电话。 他来到现场,给他打电话的人已经在等他了,见他一下来就赶紧迎了下来,看到他犹如看到救世主,就差点没给他跪下,「张哥,谢谢你愿意过来啊,真的是麻烦你了。」 张怀京性子冷淡,淡淡应了一声,「小叶,先谈正事吧,杨老闆呢?」 「杨老闆在里面呢,一听到张哥今天要来,他便提早半小时来等了。」 「走吧。」张怀京接过小叶递过来的安全帽,确实戴好。 小叶走在他前面替他带路,张怀京一边低着头看施工图,一边听着前面的人跟他报告状况。 不远处,他看到一位外貌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安全帽底下是宽板的脸型,一双俐落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插着腰看着工地,身边看起来想是工地主任在跟他解释什么,表情不满的神情都爬满了神情。 张怀京知道这位杨老闆不好应付,提的要求乍听之下有点严苛,但是只要冷静下来,会发现这些要求只是有些严苛,但不至于刁难。 只要能够满足对方开出来的条件,对方就是对你百分之百的信任,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好商量的。 他走上前去打招呼,杨老闆瞥见他来了,绷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点。 「张建筑师,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张怀京歉然道:「杨老闆,最近事忙,就少来了,希望杨老闆不要见怪。」 杨钦不在乎张怀京跟周秦是什么关係,也不在乎张怀京是不是帮周秦工作,他只信任张怀京。 这栋房子他是建来给自己家族住的,对他们来说不只是一件艺术品,也是他们家族歷史性的一笔,所以他非常的重视且严苛。 当初他提的条件其他人都面有难色,就只有张怀京应下,改了数百次的图,对方也没有不耐烦一次一次的改图,总算在最后找到了一个他满意而现实可行的方案,他便觉得这案子就只信任张怀京。 他拿过施工图对着现场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我正在这呢,可以啊,正好一起看看。」 张怀京趁他在接电话的时候,跟工地主任在确认施工状况,没有去留意杨钦的电话内容。 张怀京看到杨老闆掛掉电话,正准备要跟他报告,却看见杨老闆阻止他的手势。 「刚好周董就在外面,等他来一起谈吧。」 「谁?」张怀京一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周秦带着几个高层走了过来。 周秦跟张怀京对上视线,双方都愣了一下,都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遇到对方。 周秦看着张怀京第一个想法不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是他怎么瘦这么多? 张怀京的脸颊是他很不容易才养起来,现在都凹陷下去了,身形也明显的小了一圈,衬衫跟西裤都肉眼可见的宽松了。 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管周秦那探究的视线,张怀京很快就把视线给移走了,清丽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变化。 「周董、周董……」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便看到杨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他眼前。 他回过神,一秒回归工作时的状态,「杨老闆,才两天不见,不知道怎么了我今天早上就想起您,正想约您吃饭呢,这不就正巧了吗?刚好我底下的人才跟我报告杨老闆对现场有些疑问,我就气啊,这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我早早就来跟杨老闆说明了,怎么还耽误这事呢。」 「……哎呀周董,也没什么事,你那些员工太大惊小怪了,还麻烦周董特地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张怀京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在客套,没有想参与的意思。 这时小叶在他主管的杀人眼神中,举步维艰地走过去,向他们低声解释他拜託张怀京来一趟的事情。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总建筑师压低声音怒斥,其实他对小叶带张怀京来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有些事情他不方便出面,所以默认小叶去做了,他气的是怎么也不事先通气一声,搞得现在被抓个正着,而且还是被大老闆直接抓到,他现在想着要怎么收尾,头痛。 接下来,杨钦便带着他们去看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他身边跟着周秦这个大老闆,身后跟着五六个主管,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张怀京来反映。而张怀京则是仔仔细细、有问必答,有些瑕疵需改进的地方,也让小叶记下,他将杨钦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都解释清楚。 杨钦对此非常地满意。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些都是不大不小的问题,张怀京或其他负责的人回答的都大同小异,但是一套同样的回答,接受与否,就是差在对方的信任而已。 周秦没有多话,毕竟这是张怀京的专业,他在旁边听着,视线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张怀京身上。 而对方始终没有一个眼神给他,就好像他不存在一般。 杨钦笑容满面的在车里跟他们两个道别,满意地坐着他黑得发亮的加长轿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等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视线可及之处,张怀京才把视线收回来,回过头才发现周秦正看着他。 张怀京愣了一下,打算无视他,要迈步离开的时候,周秦情急之下拉住了他。 周秦看到张怀京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赶紧放开手,「怀京,我回去过一趟,发现你搬走了,你现在住在哪?」 张怀京轻飘飘地看了周秦一眼,一漥清澈的池水如镜,映着周秦那阳刚俊朗的脸,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就好像他只不过是他匆匆看过一眼的风景,不值得给予留恋。 周秦心脏收紧了一下,这么淡漠的眼神,比怨恨他更让他难受。 张怀京不冷不热,定定地看着周秦。 周秦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意气风发,在他关起来自怨自艾的时候,在他反省自己哪里做不好让他厌弃的时候,周秦想过他吗? 看周秦这模样,看来是没有。 他再次为半个月那个要死不活的自己感到生气。 「我搬去哪里很重要吗?你为什么非得知道我搬去哪?」是想知道离开他之后,他是不是流落街头、无处可去吗? 「怀京,我就只是想关心你,你在北城没有亲人,不要我给你的房子,自己也没有房子,你有地方落脚吗……」 张怀京不想跟他多废话,马上打断他,「多谢你的关心,凭我这些年的存款要在这里买一间房子还是有能力的,周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怀京,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你。」周秦抓住张怀京的手臂不让他走,不依不挠,其实他要知道张怀京住哪里,找人查很快就会知道了,但是他就是想从张怀京口里亲自告诉他。 看着异常坚持的周秦,张怀京觉得越发好笑了,「你知道了,然后呢?我没必要用我的隐私来满足你的好奇心。」 周秦愣了一下,张怀京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臂,迈开匀称修长的双腿,头也不回地离开。 掌中顿时失去重量,看着张怀京清瘦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周秦莫名心中翻涌着不安的情绪,他的本性很想衝上去把张怀京拖回去,逼他不许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他、不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生活着。 但是在他踏出一隻脚的时候,脑海响起的声音,让他回復理智。 没错,张怀京住哪又关他什么事呢?彼此不相干扰,各自过自己的不就他想要的吗? 13.曾经能有的 那次在工地遇到周秦之后,张怀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该上班的日子就认真上班,假日有空了就窝在家里看看书、画画图、或是到附近逛逛。 看样子他已经从那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了,只是偶尔看到路上相互依偎的情侣,那看似癒合的疤痕还是会隐隐抽痛着。 他搬到这里也已经有两个月了,大致也都习惯环境了。 周末的下午张怀京画图画累了,便到楼下的公园散散步。 风吹得人畅快,即便太阳明艳都不觉得热,走得有些累了,他随意地坐在白木椅上休息,他面前是被修剪整齐,养护得很好的大植披。 有些家庭铺着野餐垫出来野餐,空旷的天空三三两两的风箏凭风飞扬。 微风揉着青草好闻的清香,人们笑语交谈声、孩童跑跑跳跳的玩乐的景象都让这座上百公顷的都会公园充满了生命力。 张怀京坐在木椅上,望着这些,其实世界上还是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的。 树影摇曳在地上,突然他脚边好像被什么轻触到,他下意识收回脚,低下头看去,一颗红色小圆球不知道从哪里滚到他的脚边停下,他愣了一下,弯下腰顺手把球给捡了起来,正要张望着要找它的主人,就看到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往他跑了过来。 「球、球……」小女孩脸蛋小巧可爱,小脑袋两侧绑着高高的双马尾随着她的跑动俏皮的晃荡了起来,像是小精灵一样,张怀京心窝变得柔软。 可能他的外表本就疏离有距离感,小孩看到他望了过来顿时有些害怕,跑到一半,有些不敢过去就往回跑,躲在妈妈的脚边,怯生生地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直看着他。 那年轻妈妈带着小女孩朝他走过来,张怀京面带微笑地接球递过去,本以为年轻妈妈会接过去,只听到用温柔的声音低头对着她的孩子说,「安安,叔叔帮你拿球球回来,你是不是要跟叔叔说谢谢呢?」 张怀京他蹲在小孩的面前将大概只有把他手掌大一点的小球送到小女孩的面前,努力用他最亲切的语气对着有点怕他的孩子道:「安安,来,球球给你。」 安安不太确定的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她妈妈用眼神鼓励她,她小心翼翼地从她妈妈脚边走了出来,伸手小小的双手接过红色的小皮球。 「谢谢叔叔。」软软的童音,清澈到没有任何杂质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可爱得让张怀京心都化了。 他眼光不自觉得放柔,「不客气。」要不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能乱碰,不然他真想揉揉那小巧有着婴儿肥的小脸颊。 年轻妈妈跟他道谢之后,牵着孩子回到草地上继续玩球。 孩子的妈妈轻轻地拋球给小孩子,孩子开心地跑过去接球,明明是很简单的游戏,小孩子就是可以玩得不亦乐乎,那纯真可爱的模样非常的治癒人心。 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他跟周秦如果顺利的话也该有个孩子的。 其实早在大学时期,确认自己喜欢同性之后,生儿育女这个选项就从他的人生中剃除,直到求婚后的周秦提起代孕,当时他是排斥的,他对于要承担一个生命的重量,他从来没想过。 那天,他跟周秦参加完同事孩子的满月宴,或许是现场太过于温馨了,回来时,周秦说我们也要一个孩子吧。 他知道在国外很多同性伴侣会选择代孕孩子是很普遍的,只是对于要养孩子这件事情,对他的人生来说是很重大的改变,他必须认真考量。 周秦没逼他,只是让他慢慢考虑,他也说就算没孩子,两个人过也是挺好的。 他将这件事情郑重的想了几天,他跟周秦的感情稳定,没有孩子两个人还是会这么过一辈子。 有个孩子也好,两个人的家里或许会更圆满一些。 他答应之后没多久,周秦就安排他们飞去a国找机构諮询,代孕的手续非常的繁琐、且需要多个部门的审核通过,虽然周秦拥有a国的公民身分,比起国外人士来说少了几个身分审核的手续,但是其馀的手续也是省不得没有特权,还是得排队等审查。 他们事先商量好,这次代孕他的孩子,周秦的说法是,要是孩子像他这么难搞,肯定要疯。 孩子还是斯文点比较好。 当时他也顺便取精子保存在机构里,等手续跑完了,就可以直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只是没有想到,申请手续都还没跑完呢,他们就散了…… 也幸好他们分得早,还没有受孕个胚胎出来,还没有孩子存在,只要取消书面的申请就行,也少做点孽。 所以周秦才会跟他分得这么轻巧吧…… 他想到这里,眼神有些黯淡,也没什么兴致在公园里多留,便往自家的方向回去。 * 佔地千坪的高尔夫球场,环境避静远离城市的喧嚣,可容纳上百台汽车的的平面停车场,如今停了几台价值不斐的高级轿车。 周秦一身强劲的肌肉被包覆在浅白的运动装里,随着挥打动作牵引而出的肌肉线条,明显充满着力量与爆发力,腰部线条流畅没有一点赘肉,浑身散发着迷人男性费洛蒙,在场虽然都是一些大老爷们,但也都难攖其风采。 旁边有些个被叫来的球僮跟服务员都偷偷在瞄他。 只是上次自从在工地遇到张怀京之后,周秦的心情都不怎么好,难得今天李延约他们出来打球,他便来转换一下心情。 他们趁天气宜人,打了几局,累了就到室内的贵宾包厢休息。 「怎么今天林时实没来?」周秦喝了口水,随意提了一句。 李延边擦他的宝贝球桿,一边抱怨,「吶,林时实这小子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约他几次都不来。」 陈之晨翘着二朗腿,慵懒地说道:「大概又是看上哪家漂亮的女孩,正忙着甜蜜呢,他哪次跟人好上不这样!等过一阵子腻了就会出现啦。」 陈之晨话锋一转,没头没尾的突然一问:「对了,周秦,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我带来的那个球僮阿,我故意叫他陪在你旁边,怎么?长得还喜欢吗?」 周秦方才专于打球没有太注意到,不过听到陈之晨这么说,他才想起刚刚在打球的时候,他身边确实有个球僮。 「然后呢?」就一个球僮他要注意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个乾净、不惹事的吗?他是我在『yoki』接朋友的时候遇上的,他在那里当服务生,我第一眼看他就觉得他是你会喜欢的,这不就帮你安排上。」 yoki是一间会员制的同志酒吧,客群比较偏向下班来紓压、聊心事的商务白领,要进去都还得熟门路的介绍,老闆才愿意收,环境舒适优雅,隐密性高,是客人愿意踏进来的原因。 因为yoki的氛围比较偏静态,对于陈之晨这种爱热闹的,喝酒要配着动次动次、七彩绚烂的霓虹灯才喝得下去,要不是朋友在这里喝醉了,他也鲜少会去那里。 「就是那个早上替你背球袋的那个孩子啊。」陈之晨凑到周秦身边,挤眉弄眼朝被擦拭得明亮透明的落地窗外暗示。 休息室里有个大玻璃落地窗,看下去可以看到球场的风景,几个球童跟球场的工作人员在他们打完球休息的时候,赶紧趁空去维护。 随着陈之晨的话中的提示,他视线逡巡找着陈之晨说的那个男孩,率先他先看到自己墨黑的皮製球袋,旁边一个气质单纯的年轻男孩正认真的在清洁刚刚他用的球桿,神情很是认真。 脸容是挺乾净的,但不是第一眼会注意到的。 「不怎么样……」周秦漫不经心回答,「更何况看他那样子就不是圈子里的。」 14.在做什么呢? 见周秦无动于衷,陈之晨还是不放弃,「我可跟你说啊,人家可是是顶大的学生,因为家里遇到一些事情,经济担子落到他身上,他才会到yoki酒吧去当服务生,本来我跟他提这件事情,他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是没几天他又连络我了,好像遇到急需用钱的事情。」 周秦听到这些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他不是什么好人好事代表,他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了,他看不上的,硬要他大撒币是不可能的。 「周秦,我跟你说啊,这男孩我看挺努力的,我让他当球僮要背一些基础的高尔夫知识,才没几天而已,今天跟在你身边是不是也看不出来他是初学的。所以这孩子挺聪明的,再来我告诉他,会不会成得看你喜不喜欢,你今早都不怎么搭理他,他也没有小动作引你注意,说明这人挺安分的,你考虑看看……」 任由陈之晨说得天花乱坠,周秦表情也没动一下。 李延不发一语继续保养他的球具,与其说他不想参与,正确来说是他对这种养小情儿的事情压根没兴趣。 周秦跟张怀京分开说是想要游戏人间,现在许多的年轻漂亮的男孩可以选,他又偏偏想包一个来陪他就好,兜来兜去还是回到原来的老路上。 他记得周秦在高中的第一次交对象,跟对方只有牵个小手,懵懵懂懂的,对自己的感情都认知不清楚,也交往了一年才分手。 后来跟张怀京也是谈了六年多,周秦也都是认真对待,说到底周秦根本就不是游戏人间的料。 那天他说跟张怀京分手是为了放弃不了花花世界的繁华,但是重点是周秦向来就没有浸染在那世界里过,又何来放不下呢。 他觉得周秦会做这决定,肯定有其他理由,甚至连周秦自己也没发觉的原因。 李延边擦拭着球桿边想着。 这时周秦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走到外面接电话,他把门关上的时,陈之晨还在卖力地推销中。 「你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收起来养呢?」李延忍不住从他的球具中抬起头吐槽道。 「呸,我就不爱男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喜欢男的,我也会喜欢那种艷的、辣的,这种小清新不合我胃口。」 「你看不上的,周秦又看得上了?」 陈之晨斩钉截铁,「肯定,你知道吗,我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一个人。」 李延挑眉。 「张怀京。」 「你这种话别在周秦面前说,小心被削。」 「我不就看他去接电话不在这里才敢说吗。」 李延看了一眼陈之晨说的那个男孩,虽然眉目清秀这点跟张怀京有些共通点外,但张怀京那矜贵清冷的模样,在这小男孩身上却一点都找不到,说跟张怀京像,他看不出来。 「我觉得不像啊。」 「你的眼睛怕是有些问题。」 「……」李延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保养他的球桿。 周秦掛掉电话,要转身回去休息室的时候,眼光晃过那身材纤细的男孩子,他想起陈之晨的话,认真地打量他。 清秀是清秀,就是普通了点。 那年轻的男孩子很专注地替周秦保养球桿,不过大概因为是新手擦拭球竿的手势有些生疏,所以旁边有个资深的球僮正好心的教他正确地擦拭方式。 那男孩低着头认真地看着资深的球僮示范给他看,然后笑着跟那个人说谢谢。 他笑起来的瞬间,像是清晨的茉莉花香,不惊艷却淡淡的舒服宜人,有一剎那,周秦脑海里闪过张怀京的身影,转瞬即逝,他还来不及意识到他脑海里出现了什么便消失了,他只觉得这年轻的小男孩,那一瞬间展露出的笑容挺好看的。 周秦没有多大的动静,倒是在下午接着打球的时候,偷偷关注这个小男孩。 今天的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白云可以遮挡,连他们几个健壮的汉子光打球就止不住流汗,体力耗费的不少,那个年轻的男孩纤瘦的身材还背着他的球具和一些水壶跟毛巾,加起来也有十多公斤,把背都压得有些驼,在大太阳底下,冒着大汗还是乖乖地跟着他们身后跟着,也没露出一丝埋怨的神情,任劳任怨地跟完整场。 「那个你带来的人,叫什么名字?」 球局结束之后,大家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去,陈之晨都以为没戏了,没想到周秦突来这么一句,让他眼睛都亮了。 他就说一定能成。 饭店的顶级套房里,床上的躺着劳累过后,疲倦睡着的年轻男子,清秀的脸上还有欢爱后没有退去的红晕。 周秦洗浴过后,只有下半身裹着纯白的棉质浴巾,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边抽着菸。 看着轻飘飘的烟雾如白纱漫舞遮住了眼前,他想着刚刚在车上,那男孩有些侷促的简约介绍自己。 他叫做向瑞禾,本来家境就不富裕,顶大大学四年级读教育的学生,从小丧父,于母亲独力扶养他跟弟弟长大,最近因为母亲生病住院急需医疗费,他才会到酒吧打工,本来这样是可以勉强可以应付医疗费用和弟弟的生活费,所以当陈之晨提出要他被包养的事情,他没有答应。 偏偏没几天,读高中的弟弟跟同学发生衝突,把对方打到重伤住院,需要一大笔的赔偿,对方家长才愿意和解,为了不让弟弟背上前科,他才会答应陈之晨来给他当小情儿。 话说这傢伙的表现挺令他满意的,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也不矫情,该干嘛干嘛,也不会扭扭捏捏或是退缩,感觉也挺聪明的,刚刚跟他谈包养的条件,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本分,想来到时候也不会有甩不掉的问题。 明天让助理把合约准备好就行了。 周秦本该因为找到合意的玩意儿而开心,但是心情并没有因此开怀,反而有种被什么东西压着沉甸甸的,他将目光从挑高的天花板,投向被窗帘这住只于一线空缝的窗外景色,浓浓的夜色像极黑的墨浓郁得化不开,一点星光都没有。 这么晚了,怀京会在做什么呢? 15.梦 不知道自己被周秦惦记的张怀京,此刻已经将自己埋进被窝里,进入睡眠,睡得香甜。 有一说梦境是白日所见所闻的事情的回放,梦境可以逼真得像是现实,让人忘了真偽。 张怀京来到了他常去的公园,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 张怀京没有发觉自己在作梦,只觉得今天的公园四周非常的安静,连风都是温柔的,他很享受这难得的愜意。 不远处的生态人造湖,几隻小鸭悠间的漂游而过,恬静且安逸。 他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旁边右边空着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约半岁大小宝宝,软软、小小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手里拿着一颗大概跟苹果差不多大的小皮球往嘴里塞,由于小皮太大了,塞不进嘴里,便拿着舔。 张怀京对于凭空出现的小宝宝,他又觉得合理,好像本来就在他身边一样。 或许出于人类的护幼本能,他不自觉的伸出来右手臂将他小心翼翼地圈在自己的臂窝里,像是保护着他免于外面的一切风雨。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小宝宝抬起头也看了过来,婴儿肥的小脸蛋都没有一个成人的手掌大,五官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一双大眼睛又圆又黑像极了最上等的黑宝石,纯粹无瑕的眼眸彷彿这世界对他来说都在闪闪发光 看着他,小宝宝激动得双手拿着小皮球上下挥舞,嘴里发出咿呀伊呀的兴奋声音,就好像看到他是多么开心的事。 张怀京宠溺地摸摸小宝宝的柔顺的小脑袋,喜爱之心溢于言表。 宝宝好像该喝奶了,今天早上宝宝好像没有喝几口奶, 现在的张怀京的认知里,小宝宝已经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他照顾很久,他很自然地拉过在旁边的婴儿车打算带着宝宝回家,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台婴儿车刚刚根本不在。 「宝宝我们回去喝奶奶喔~」他微笑地对着小宝宝说着,伸手就要抱着宝宝起来。 小宝宝见要抱抱,便开心抬高双臂让他抱抱,刚好手中拿着的小软球刚好送到张怀京的眼前,他将小皮球从小宝宝的手中拿起来,上面还沾着小傢伙的口水,张怀京一点也不觉得脏,还觉得挺可爱的。 他将小皮球在婴儿车上放好,转身要去抱小宝宝的时候,发现刚刚小宝宝待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愣了愣,他慌张地将四周都找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个人、连风都是静的,他着急呼喊,但四周依旧很安静,没有任何的回应。 瞬间的惶恐与害怕佔满了他的情绪。 站在偌大无人的公园里他四处张望,却怎么都看不到宝宝的身影。 宝宝呢?他的宝宝怎么不见了? 宝宝、宝宝、他要找宝宝。 他想找他的宝宝,但是现在却发现他身体不得动弹,像是被定了身,只能站在原地让不安与恐惧淹没了他。 张怀京猛然睁开眼,进入眼帘得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还有盖在身上柔软的被子,他知道自己是做梦了。 * 「老闆,合约向先生都签好了。」助理将他老闆包养对象签好的合约妥当的递在总裁办公桌上,本想着周秦会想确认,只见周秦不耐烦的挥挥手。 「签好就好,记得到时钱从我的私人帐户拨出去,别动到公司的钱。」周秦低着头在处理公文,丝毫没有把头给抬起来过,就好像这件事情,不值得他关注。 助理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下来。 拟这种包养合约他在磐宇上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他还跟祕书研究了半天,才勉强生出东西来,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合约,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的让他给碰上了。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合约从桌上拿回来,恭敬地退了出去,边苦恼着这合约要归档在哪? 专注看计画报告的周秦,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乱了他的专注力,他不耐地拿起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越洋电话。 他想了想大概是a国代孕机构申请有消息了,得跟他们说代孕要取消。 电话那边传来制式的女性声音用流利的英文说道:「周先生您好,这里是xxx机构,您代孕申请政府机关已经通过了,接下来需要您的同意,我们便会开始让孕母的卵子受精,培养受精卵后植入孕母体内。这边已经将同意书已经用电子信件的方式寄到您的信箱,请填完之后,回传给我们机构就行了。」 这机构一年有成千上万的人要做代孕,也有不少是跨海求子的,自然不可能每个都打电话通知,因为周秦是贵宾自然有专人算好时差打过来通知。 周秦耐心地让对方把该说的说完,随后用英文回道:「抱歉代孕我不想继续下去了,看需要什么资料你再传给我。」 对方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不过大概也不是第一次,愣了几秒后,周秦便又听到职业式回覆还有敲打键盘的声音:「好的,周先生是这样子的,根据当初的申请资料,由于您虽然是主申请人,但是因为精子的提供者是张怀京先生,如果要终止代孕计画的话,需要两位的取消申请切结书,我们才会终止代孕的委託将张先生保存在这里的精子做销毁,这样保存费用才会终止计算喔。」 周秦点开的信箱看到代孕通过通知信件,上面最新的一条是取消代孕的切结书。 「好,我知道了。」 「再请周先生完成后回传给我们,谢谢。」说完,对方礼貌地掛上电话。 对方掛完电话之后,周秦陷入沉思,当初他跟张怀京求完婚之后,对于他们即将结婚的事情便有些焦虑,本来想着有个孩子至少让自己的安心下来,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为了一个人去拋弃他的自由。 也所幸他们之间还没有代孕出个孩子来…… 周秦看着电脑那封取消切结书沉默良久,拿出手机,按了一下那个在通讯录第一行的号码。 这还是他跟张怀京分手后,他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电话传来嘟嘟声的通话声,一声一声敲打在他心脏上,周秦手心冒着薄汗。 「喂。」响了一会儿,电话那边被接通,张怀京如春天冷泉般清冷的声音从话筒流溢出来。 让他心头一颤。 16.孩子 「怀京,是我。」 「我知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张怀京在办公室里正在审图,正忙着就看到周秦打电话过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毕竟他跟周秦也分了两个月了,这段期间周秦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他过,现在突然找他大概有什么不得不联络他的事吧。 周秦听到张怀京用这么生疏的语气跟他讲话,眼神沉了沉,压抑住心中那股他不愿意承认的烦躁。 「刚刚代孕机构通知我代孕的申请通过了,但是要取消的话需要我们两个的切结书……」 周秦跟他解释了一遍。 张怀京在听到代孕申请过之后,他愣了一下,随即心绪有些飘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周秦在讲什么。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切结书去给你签。」 周秦的问题没有马上得到回答,只换得对方的一阵沉默,他知道张怀京还在电话上,因为他听到张怀京浅浅的呼吸声,他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张怀京回答,他甚至希望张怀京想久一点。 张怀京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刚刚还在写字的原子笔。 养育小孩是多么辛苦他是知道的,当初他跟周秦两个人讨论要养孩子他都觉得没底了,现在剩他一个人要养小孩只会更加的艰难,理智告诉他,继续代孕是不明智的…… 思考到犹豫处,他下意识按一下原子笔,想着另一个可能。 几天前做的那个梦大部分他大多已经模糊了,但很神奇的是,唯一清楚的就是小宝宝递给他的那颗小红球的触感,至今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是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有那颗球,也真的有那小小孩。 即便他把孩子的面貌忘得差不多了,他也忍不住想着,如果真有个宝宝在身边该有多好…… 或许他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有孩子了。 他像是下定决心,又按了下原子笔,做了个决定…… 「生了吧。」张怀京淡淡地说道,「继续代孕吧,如果真的成功怀了孩子,由我来扶养。」 这是换周秦那边没有声音了,久久周秦才像是找回声音,难以置信道: 「怀京,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在开玩笑。」 「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得费多少心神、牺牲多少事情,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知道,再辛苦我都会把他给养育成人,我还是够钱栽培一个孩子的。」 「不是钱的问题……你再想想吧,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周秦语重心长还想再劝。 张怀京反而很坚决道:「不用再想了,我要这个孩子。」 「……」 手机那边传来掛电话的嘟嘟的盲音,张怀京才放下手机,才发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的。 看着什么都没有的空中几秒,随即他忍不住笑,他说不定真的可以有孩子了。 希望一切顺利。 那通电话之后,周秦没有再打电话给他过了,他是了解周秦的,要是周秦不同意继续代孕会清楚明瞭的告诉他,不会在知道他要孩子之后,还不顾他意愿去取消代孕的,他这样一声不响地,大概是在想什么方法让他放弃。 他是不会放弃的…… 当天他将这个事情跟许泽意提了,想当然对方要他好好的想清楚,不过如果他真的想把这孩子给代孕回来,那他也会支持他的。 他知道养孩子只会辛苦不会轻松,但是如果真的有小天使愿意来当他孩子,那他也会尽心尽力地给他该有的。 就像他父母那样无私奉献的养育他。 在他跟周秦通完电话的隔天,周秦高大的身影无预警地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随后拿出一份文放在他的桌上。 他扫了一眼,扶养义务切结书。 他瞇着眼看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周秦,桌上该有的茶还是有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怀京你别误会,你要继续代孕孩子我不反对,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先说清楚得好。」 他并不是小心眼,毕竟孩子是以他的名义去代孕的,以后带回国就算不是入他的户口,但是也有代孕文件可以查,为了防止以后被有心人利用,有这个切结书,至少在以后可以少了些纷争。 张怀京抿着嘴,拿起那张切结书仔细看了内容,里面不外乎就是,这个代孕的孩子,周秦不用负任何的法律责任与义务。 总归一句,这孩子跟他周秦一点关係都没有。 但换个思考方式,周秦这是同意将代孕继续下去,只是孩子不关他的事。 想到这里,张怀京眉头一展,爽快且没有一丝犹豫地拿过笔刷刷刷地在纸上签上名字跟日期,一式两份,他将签好的另外一份放在周秦前面。 「好了,你看看吧,我也会给律师看过,有问题律师会再联络你。」张怀京直接了当,「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不多留了。」 周秦没有动作,就是这样看着张怀京,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开不了口。不过他确实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是他就是不想就这么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两人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气氛中。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张怀京又问了一次,这次是更加地淡漠地看着他,就好像他只是来签合约的客户,没有多馀的感情。 这种冷漠,让周秦心底一沉。 周秦自知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不得已起身拿着张怀京签好的切结书打算离开了。 张怀京将礼貌做足,送周秦到公司的门口外。 「周秦,谢谢你。」 周秦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张怀京顿了顿说道:「谢谢你,愿意让孩子有机会出生。」 他不是矫情,如果周秦坚决不让代孕继续,有很多方法不用他同意也可以终止代孕,但是周秦却是愿意成全他让代孕继续,让他在这世界有个牵绊。 这一点他还是挺感谢周秦的,但也只有一点。 周秦怔了怔,「这没什么……」 这还是他们分手之后,张怀京用比较和善的语气对待他,他有些欣喜正想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一句。 「那我就送到这里,周董路上小心。」说完,不等周秦回应,张怀京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对着门无语的周大老闆。 17.心跳声 周秦意识到自己对张怀京还是很介意的,对此他感到危险,为了不让自己心猿意马,他让自己变得更忙,晚上离开公司之后,还把小情人叫来旁边陪自己工作,向瑞禾好几次撑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周秦还是没有结束他的手上的事情。 周秦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电脑画面,手边好几个公文敞开。 「怀京,你帮我看一下这图。」 周秦头也没转,下意识性地将图纸往旁边一递,这是他过往有张怀京在旁边帮忙他时的习惯,张怀京会毫不犹豫地接过图纸,然后给他一些建议。 拿着图纸的手停留在半空等了几秒,发现怎么都没动静。 他怀疑地转头看去,只见到向瑞禾撑不住睡意靠在沙发上睡着。 哪有张怀京? 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没有张怀京了…… 心里某处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 周秦故意忽视这种失落感,上前轻轻摇醒熟睡的向瑞禾。 向瑞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赶紧振起精神,歉然道: 「周先生,抱歉我睡着了。」 「你想睡先进去睡吧,我这边忙完就差不多了。」 「周先生,我陪你吧。」把在工作的老闆丢着自己去睡觉说不太过去。 「没事的,你白天要上课,又要去医院照顾你母亲,我不该这么晚还把你叫来的。」 周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签了这个陪他的小情人,在前几个月的时候还有些肌肤上的关係,但是偏偏后来这几个月,他们发生关係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这两个月,只剩一两次而已,但是工作已经占据他很大的心力跟体力,他也不觉得特别想做,就是让他过来陪陪他。 像今天这样,什么也不做,就是身边有个有体温的人陪着,让他别胡思乱想罢了。 「去睡吧。」 向瑞禾收了钱什么都不做,他很不踏实,他才想着要陪着他,但是周秦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抗,就只好乖乖地进去卧房。 向瑞禾个性温柔贴心,进房前还不忘提醒。 「周先生也早点休息。」 「去吧。」 周秦在向瑞禾进去卧房后,疲累地靠在真皮的沙发上,深邃的眼神投入落地窗外,已经浓浓入夜的景色。 觉得空荡荡的,好像有心里深处被挖走了一块,怎么都不对劲。 但是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把那空虚的感觉给填满…… 看着远处一闪一闪的高塔灯示,他又忍不住想到,张怀京现在在做什么呢? 其实周秦自己也没发觉,他自己跟当初那个要万花丛中过,牡丹花下死的初衷已经偏离很远了。 * 时间飞逝,代孕也过了六个月,这段时间a国的代孕机构都会定时发產检的资料到周秦当初申请时填的联络信箱去,再由他转给张怀京,但是周秦向来很忙,这种琐碎的事情,他便让祕书去处理,让祕书收到资料没什么问题就直接转给张怀京,不用再问过他。 助理跟祕书的办公桌位置靠在一起,都是在周秦的办公室外面,方便随时待命。 这天周秦去拜访朋友从外面回来,正看到助理跟秘书正看着电脑热络地讨论着什么,丝毫都没有发现他这个老闆回来出现在旁边。 「你看这个小手手,好漂亮好秀气……」向来一板一眼的秘书此刻正对着电脑一脸姨母笑,「他小嘴在吸手指吗?也太可爱了……」 平时不苟言笑的助理,周秦难得听到他用有温度的语调说话,「好小一隻,五官好端正好小巧,眉眼有点张先生的影子啊。」 「就是就是,这生出来肯定长的漂亮。」 张先生?怀京?周秦听到这里下意识地走过去瞧了一眼电脑萤幕,不意外的,映入他眼帘的是几张3d彩色的胎儿超音波照片。 手脚、五官已经成形了。 他愣了愣,随即想到这大概就是代孕的那个孩子,没想到才几个月就长成这么大了。 他本还想多看几眼的,但是助理跟祕书一看到是他,还吓得赶紧把电脑画面给关掉。 「老、老闆,您回来了。」 瞥了眼暗掉的电脑萤幕,他有些不开心,他嗯了一声,面不改色地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坐到电脑前,他打开自己的信箱,找到代孕机构寄给他的信,从第一封点开,从一开始的小豆子般大小的胚胎,逐渐地变大、手脚逐渐成形,五官渐渐清晰,就像他们说的,这小豆芽的眼睛、鼻子、嘴巴,小小的秀秀气气,很像张怀京…… 周秦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知道张怀京在看到这些超音波照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也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如果他们当初没分手,那他们是不是会一起看着这照片,等着去接宝宝的那一天。 他发现最新的一封除了超音波外,还有一个音档,他想也没想的就点开,传入耳朵地的一声又一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如打鼓般,这是小宝宝的心跳声。 声声敲在周秦的心上, 规律且稳健的心跳声,就像是在证明小小的生命正努力的活着,想要诞生于这世界的心愿。 周秦望着电脑萤幕,心尖止不住地颤抖。 这段时间故意被他压制、忽视的情绪,有如被关闸的野兽正蠢蠢欲动,等待他松懈一瞬,破闸而出,到时后悔与懊悔会将他啃食乾净。 他猛然一惊,宽大饱满的额头冒出些许薄汗,他跟张怀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绝对绝对不能后悔跟他分开。 绝对不能! * 在收到周秦秘书转寄给他的信件,张怀京在电脑前也是久久难以自己, 这几个月虽然都会定时收到宝宝的產检的照片,看着宝宝健康的成长,知道他的宝宝活得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宝宝的心跳声,他总算有了实感,真的有条小生命要来到他的人生里。 这声声的心跳声,代表着以后他会笑、会哭、会知冷知热,也是他一生剪不掉的羈绊。 耳里听着宝宝的心跳声,又看着宝宝的超音波照片,他清冷的眉目,变得更加的柔和。 他真的有孩子了。 18.意外 自从体认到自己真的有个小宝宝后,张怀京的心情一直保持的很好。 望着自己三房两厅的住家,意识到是时候规划一下宝宝的房间了。 他问了几个有孩子的朋友意见,想参考他们经验去设计婴儿房。 他吃完饭后,回家换了休间衣服,慢慢散步走路只要十分鐘的母婴用品的大连锁商场虽然只是看看,但这一逛就逛到店家打烊。 以前没孩子的时候没发现,现在才留意的到光是婴幼儿的奶嘴、奶瓶就有好多不同的材质跟功能,看得他眼花撩乱。 看来他还得再多做点功课才可以,他记得有些机构有开一些婴幼照顾的课程,看来要去报名一些新手父母的课程,以后照顾宝宝可以顺手一点。 就他边专注想着这些事情,边走在斑马线上,没留意到有一台闯红灯的机车朝他快速地骑过来。 即便前方有人,机车丝毫没有减速,直接撞上在过马路的人。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张怀京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撞击,他被撞飞跌落在柏油路上。 全身顿时袭来剧痛,让他一时爬不起身。 他看到撞他的那台机车也连人带车的摔倒在地上,那人骂了一声操,发现他自己撞了人后,愣了几秒,面上带着慌张地站起来。 本来张怀京以为他要过来查看状况,没想到那人飞快地牵起机车,慌张地跨上机车在他眼前头也不回得逃了。 「妈的,不要跑!」这时从旁边飞奔而过一个身穿学生制服的男学生,二话不说就去追那辆逃逸的机车,只是很可惜,两条腿的再怎么快,也比不上机械发动的两轮车,没多久那辆机车就跑得看不到踪影了。 张怀京在那学生去追车的期间,想自己站起身,怎料右手一用力撑地,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低声叫痛,又摔了回去。 那学生知道自己追不上车,骂了声脏话,随后听到张怀京吃痛的声音,赶紧跑回来把张怀京搀扶起来。 「先生,你没事吧,还站得起来吗?」 「谢谢你。」张怀京就着男学生的力道站起身,在站起来的过程中,他发现除了自己的右手受伤外,左脚踝在站起来的时候也是疼得不得了。 那男学生看他站起来踉蹌,边说道:「你的脚看起来是扭到了,我先帮你叫救护车。」那男学生长得人高马大,给人一种可靠仗义的感觉。 「我先打电话报警,刚刚那个人的车牌号码我有记下来,不能让他给逃了。」张怀京说着想要去掏放在口袋的手机,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跑去哪里,忙着顾盼四周,「我的手机呢?」 「那是不是你的手机?」那学生在张怀京找手机的时候,目光逡巡看到马路上有台手机躺在那里孤零零的,说着便跑过去把东西给捡回来给张怀京。 张怀京看着萤幕都被摔出蜘蛛网型的裂纹,萤幕按了几次都没有反应,站在他旁边的学生也看到了。 「手机都坏了用我的吧。」他从书包掏出手机递给他。 张怀京愣了愣,然后边道谢边接过他的手机,打电话报警。 张怀京在等着警察到达现场同时,被那个学生扶到一旁休息,趁这时,也看到那学生背着的书包上面的校名跟制服,发现他是市内的第一公立高中,能入学都是成绩顶尖的,这孩子挺会读书的啊。 「同学,今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我,可以给我你的联络方式吗?我改天好好的谢谢你。」 那学生大气地笑一笑,「不用的、不用的,我就是做我该做的,你不用谢我。」 「需要的,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你愿意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吗?」 张怀京说得真诚,一双眼睛水亮亮地,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一瞧,让个性大喇喇的男学生也有些无法招架。 但看在直男眼里也就是单纯的觉得漂亮而已,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读的可是男校,对他来说男的再好看还是男的,本质上就是跟女孩子不一样,不会因为这样就把自己给掰歪。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空白测验纸,撕一张下来,写上自己的名字跟手机号码,递给张怀京。 「向书端,很好听的名字。」张怀京看着纸上写着端正有劲道的文字,讚美道。 率性的向书端听到称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的,警察跟救护车就到了现场,在交代案情之后,那男学生本来还想陪他上救护车,但是被张怀京给劝了回去。 经过检查之后,他的右手骨裂、左脚踝扭伤,还有身上大小挫伤,幸好是状况不严重,不需要住院,打上石膏固定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想到一堆还未完成的工作,即便是在发生车祸的隔天醒来,全身像是散架般的痠痛,右手绑着石膏、左脚踝缠着绷带,拄着拐杖张怀京依旧准时的进公司。 就在他用左手彆扭姿势在用滑鼠的时候,许泽意黑着一张脸进来,然后他上班不到半小时,就被勒令回家休养,等伤好了再回来上班。 他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是看到许泽意如刀刃的锋利眼神压迫下,他只能将未完成的工作交代给员工。 当他走出公司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一台黑色的b牌车停在对面的马路上,驾驶座上的人猛地往这么看,见到有人出来了才慌张地关起车窗,但是张怀京还是看到那人的长相,是林时实,就在张怀京还在疑惑的时候,对方像是逃命似的把车给开走了。 他也没多空多细想,接着在许泽意与公司同事的关爱眼神下,上了助理帮他叫的计程车,无奈地离去。 刚刚出来送张怀京的时候,许泽意也有发现停在马路对面的那台车,他只是将装没看到罢了。 想起那天林时实对他做的事情,他脑袋就是一团乱。 19.打听 许泽意那天跟林时实吃完饭后,觉得两人相处的挺愉快的,对方个性随和也没有架子,很适合当朋友,之后林时实找他出去几次他也欣然同意,就当是多了可以交心的对象。 那天,他们经过一间精品的服饰店,他想起那天酒醉吐了林时实一身,刚好可以买件新的给他。 崭新的丝绸材质的白色衬衫,穿在林时实挺拔的身上非常的贵气好看,他满意地伸出手替他顺了顺有些不平的衣领,突然他的手被牢牢地擭住。 他疑惑地抬眸,林时实也正垂着眼看着他,眼神里有种深含的情绪在流动。 在商场上十拿九稳的许泽意,此刻却愣怔住了。 接着温热落到了他的唇上。 几秒后,许泽意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像是被炸弹炸开了一样,他猛然推开林时实,像是逃命似离开那间店,当时他连林时实是什么表情他都不敢看。 他是怎么回到家的都不知道。 他一进门就跌坐在地板上,心脏还怦!怦!怦!狂跳。 他没想到,林时实对他……怎么会? 他一个年纪过三十的男人,而且还离过婚,林时实这种家世、本身条件极好的贵公子怎么会对他有那种心思。 这太荒谬了。 他过去那一段失败婚姻,让他极为狼狈,他与前妻是大学时期相识相知的恋人,毕业后没三年就结婚了,因为他们都忙着拚事业所以没把生小孩当首要的事情。当时,他好不容易在事业有了成绩,在业界有了一定的名声,当时他的学长也就是公司老闆的儿子学成归国,空降公司当他们的主管。 因为他跟他的妻子三人都是彼此认识,吃了一顿饭,也吃出后面的失败的开端。 那时他跟公司的组员都忙着参赛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多留意两人背着他私下见面,接着渐渐发展出不可告人的关係,等他发现的时候,是在某间饭店的床上。 一对熟悉的男女,衣衫不整,互相纠缠。 愤怒、不甘,在他心里爆发,他衝上去把那畜生给爆揍了一顿,直到女人尖叫声才唤回他的理智。 自然这种人的公司他是不想待了,他带着极为优秀的张怀京跟几个可以信任的人离开,开了现在的公司。 而他的婚姻自然是破灭了,没有小孩这段婚姻自然是离得理智且乾脆,他提告了这对狗男女,拒绝和解,拿了一笔给赔偿金,金额多寡不是他的重点,但是至少也给自己出了一口气,最后他把钱都拿去捐给弱势团体,就当作是做功德了。 从那之后,他便把自己投到了工作里,也不是没有过新感情,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那天仓皇地离开后,林时实打了十几通的电话跟传了几十封的简讯,他都没有回。 在他还没有想出头绪之前,他还不想见到林时实。 许泽意想到那天的事情,头又开始痛,拉开办公室抽屉拿出常备的止痛药吃了一颗,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舒缓一些。 * 离开公司上计程车的张怀京突然想到,自己的手机昨天也因为车祸也坏了,本来想今天趁中午午休的时候去买支新的,现在有时间了,不如就去买一买,不然没手机都挺不方便的。 主意一定,他便对驾驶座的计程车司机说道。 「司机大哥,请帮我到xx3c店。」 「好的,没问题。」说完,中年亲切的司机大哥,转个方向盘,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十分鐘后,他在市区的3c旗舰店门前下车,因为他常来这边买些3c家电跟手机周边,店员一见到进门便笑着迎上来 店员小哥看到他一身大伤小伤的,拄着拐杖行动不便,赶紧把他扶到椅子上坐,过程中大意知道他昨晚上出了车祸,手机摔坏了,要来买支新的。 刚好,最近有款手机上市有一阵子,大家都是用预购的方式都拿到了,但是现场货也是限货,每天固定就进货几隻,给名额让客人约货,今天有个客人说要取消现场货,刚好可以释出给现场的客人 店员笑道:「正巧,那客人才打电话取消不到五分鐘,张哥你就来了,我就说,这手机就天生就该你拿,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得可就是张哥你。」 张怀京笑着摇摇头。 店员嘿嘿嘿地从柜子拿出外盒包装还很完整的手机出来,放在张怀京面前的玻璃展示柜上,说道:「张哥你电话卡有带吗?我直接帮你装上,再把一些设定搞好。」 「电话卡我放在皮夹,我拿给你。」张怀京说着,他便伸手去拿放在口袋里的皮夹,手都还没有碰到,一个貌似经理的人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也没看到柜檯坐着客人,就对着店员就是劈头一句:「阿廷刚刚不是有一台新款手机客人取消了吗?准备一下,有贵宾要来。」,说完,也来不及等对方怎么说又着急往店外跑,看他那慌张的模样,大概是要去迎什么大贵宾了。 店员一脸尷尬,拿着美工刀本来要割包装盒外的收缩膜,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割下去。 而张怀京好奇地转头看到底是哪一个爸爸要来,就看到店经理刚到门口,一台外观黝黑发亮的劳斯莱斯就停在店门,接着便看到店经理笑着迎了上去。 而张怀京的好奇心在看到那台熟悉的劳斯莱斯就没兴趣了,车上是什么人他已经知道了。 这台车太熟悉了,曾经那辆车是他生命中的日常风景。 看着那个辆车驶出车库、等着开着那辆车的人归来,都是过去的他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过去已变成过去,他与车的主人已经没什么交集了。 背过身的他,没有来得及看见,在周秦下车后,他身后还有一位长相乾净、年轻的男子从车上跟着下来。 在张怀京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没多久,果不其然他便听到店经理和顏悦色的声音传了过来,「周董很荣幸你光临敝店……手机有的、有的,专门留给你呢,里面请、里面请。」 这个店经理是最近才调过来,他刚刚一接到是磐宇建设的老闆亲自打过来问新款手机,又刚好现场有台现货可以卖,这是老天给他抱大腿衝业绩的机会。 不把握怎么行呢? 阿廷在这里工作挺久了,虽然过去他比较常跟张怀京接触,有时周秦跟他一起来选购一些家用產品,两人的互动恩爱,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的关係是一目了然的。 但是周秦揽着年轻清秀的男子进门,他们的举止亲密,还有张怀京虽然面无表情背着门口,但是陡然变冷的气场,大概也能理得出他们之间有些小故事。 店经理忙着招待贵客,也没看到自家员工对他使眼色,忙道:「阿廷,怎么还待着,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给客人。」 这时,他才看到阿廷手中已经拿着那款新款的手机,也看到他前面的张怀京,不用说一看就知道这支手机已经有人先要走了,空气顿时陷入了凝结。 这位店经理是最近才从别的分店调过来不到一个月,还没有见过张怀京,自然也不会看过周秦,也不曾有机会看过这两人肩併着肩来买东西,更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係。 他就是把张怀京当作是一般的客人,而周秦可是贵宾,两相比较,自然是更重视周秦多一些。 他硬着头皮对着张怀京说道,「不好意思客人,这支手机已经有人预约了,是店员没注意到,把它拿出来,可不可以请您把手机让给这位先生?」 张怀京瞟他了一眼,又轻飘飘地看了周秦一眼,这时才发现他身边跟着一个清秀的男孩子,接着看到周秦放在那纤纤不盈一握腰身的手,云淡风轻地转回头,不发一语。 这种买手机小事本来交代助理去张罗就可以了,周秦觉得天天特意把人给叫来又把人给冷着,心理过意不去,今早问对方想要什么礼物,对方想了个半天才要了支新款手机,对方都开口了,他说什么都得弥补他。 周秦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本来看店经理做事这么不可靠,爆脾气就想发作,但是一看到张怀京的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尤其在张怀京的眼神放在自己揽着人腰身的那隻手时,他下意识地把手给放开,心虚地跟他带来的小情儿拉开距离。 他的视线放在张怀京端坐的背影,很快就发现他手上、脚上都包扎着,心里一紧,不管不顾地走到张怀京的旁边急慌慌地拉过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轮,眼神一沉。 「怀京,你的伤怎么一回事?」 「跟你没关係。」 对话一出,再怎么迟钝的人也明白他们之间是有关係的。 那店经理这时候总算是发现阿廷一直用眼神在跟他打暗号,他愣了愣然后一副了然,闭上嘴巴跟着阿廷当个吃瓜群眾。 现在手机不手机的,已经不重要了。 另一边,周秦带过来的向瑞禾,个性本就细腻,他发现周秦一瞧出这个人后,眼神就在黏在他身上。 向瑞禾这段时间跟周秦相处下来,不敢说他对周秦多了解,也有基本的认识,他明明是周秦花钱买来陪睡的,对方也不会摆着金主的姿态对他颐指气使,但是周秦还是有一种难以接近的严肃感,始终没办法亲近。 但是,今天一见到眼前这个清丽俊逸的男子,周秦不顾被他甩脸色,也要凑上前去贴人家的冷屁股,那在乎的神情是发自内心的。 原来一个人有没有把人放在心上,是这么明显的一件事情。 周秦咬着后牙槽努力地压抑着怒气,看到张怀京不只是包扎的地方,甚至手臂上也有些瘀青,他巴不得把人给脱光彻底检查一遍。 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压气场,除了张怀京,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凛,「张怀京,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受伤的?」 跟周秦在一起这么久,他知道周秦脾气再怎么大,也不是用动手来解决事情的人,他不卑不吭道:「我也再说一次,不关你的事。」 张怀京觉得烦躁,这傢伙跟他分手了又在装什么在乎? 「手机我不要了。」张怀京不想在这里跟周秦纠缠,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张怀京柱着拐杖一跛一跛地往门口移动。 在越过周秦身边的时候,周秦拉住他,眼光灼灼逼视着张怀京,半晌像是妥协般地在心中叹了口气,眼神沉沉地道:「东西你拿着,我走。」 说完,就带着不发一语、始终乖巧地在一旁等着的向瑞禾离开。 一上车,周秦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眼神深沉地吩咐:「去查一下,张怀京为什么受伤?还有我要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去打听张怀京。 20.不需要 张怀京买完手机后,回了几个工作上的讯息,他想起昨天那个帮助他的学生,找出昨天他留下的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传了讯息过去,说明自己是谁,还有再次跟他道谢。 张怀京讯息传过去没有马上得到回覆,想想这时间学生应该是在上课,果不其然,半小时后,向书端就回復了他的简讯。 向书端说他刚刚在上课,没能及时的回覆的简讯,还不忘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张怀京心头一暖将状况跟他说了大概,接着两人挺热络的聊了起来。 这孩子挺有他的缘的。 张怀京独自一个人在家养伤,时间很多,对方是得上课的,张怀京让他专心上课,别老盯着手机了。 看着静默的手机,滑了滑也没什么消息要回,本来忙碌的行程因为意外受伤而得空,人一空就容易胡思乱想。 独坐在沙发上,张怀京望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逐渐恍神,忍不住想起今天在3c店遇到周秦的事情。 今天站在周秦搂着那个年轻男子大概是周秦找的新情人吧。 周秦向来都是很忙的人,手机如果是买来自己用的话,他会交给助理去处理,这次他会亲自带着人来买手机,也说明那个人很得周秦欢心吧。 虽然只有匆匆一眼,他还记得站在周秦旁边的小情人,长得乾净、乖巧的模样,低眉顺目的,跟周秦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温柔顺从,处处迁就不违逆周秦吧。 张怀京跟周秦分开之后,总是让自己往前看,这几个月也以为自己走过来了,也以为伤口已经癒合了。 没想到今天看到周秦带着别人时,心里那结痂的伤口还是抽痛着,只是庆幸的是,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疼。 以前他是靠工作跟时间还遗忘伤痛,现在他有孩子。 这些日子来,代孕中心会定期把產检的照片寄到申请人周秦的信箱,再由周秦的秘书转寄到他电子信箱,没有多馀的话语,就是只有单纯的照片附件,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鑽牛角尖,他拿出手机进到信箱,把宝宝超音波的照片一张一张的重新下载下来。 看着孩子的照片,幻想着跟宝宝以后一起生活情形,心里像是被填满一样,让他暂时逃避现实,让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这么一看便又几个小时过了。 傍晚时分,他的右手骨裂掛个吊带,也没有办法做下厨,便打电话叫了晚餐。 张怀京挺意外的,他才点餐不到十分鐘,外送就来按电铃了。 他拄着拐杖去开门。 开门看到来人,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人高马大的周秦两手各提了一袋东西站在他的门口。 张怀京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秦,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听到周秦抢先说道:「我问了你同事你的住址,这是些保健营养品,有助于伤口癒合,还有些补骨头的,不请我进去吗?」 其实周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3c店离开后,满心都在想着张怀京的伤,什么公事都无心处理,当属下来报告张怀京现在住的地址,还打听到现在张怀京在家休养,他马上就拿着车钥匙就开车就出公司了,开到一半看到药局,便下车买了些保健食品跟补品过来。 「管理员怎么会让你进来?」张怀京瞇着眼睛问道,这里的门禁管控严格,不是住户也没有通报,是周秦是怎么进到他住的楼层? 「你忘了,这里可是我公司盖的,更何况这里也是有我的房子,我也是算是住户,凭什么我不能进来?」周秦说得理所当然。 张怀京眼神幽幽,磐宇建筑到处都有建案,他当初知道这里也是其中一项,但是他没想到周秦这边还有留着房子。 周秦耐着性子,「你的腿受伤别站这么久,我把东西提进去吧。」 说着,周秦就要往里走,马上就被张怀京给挡了下来。 「不用,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张怀京态度坚定。 周秦对于张怀京这样他也不意外,暗叹了一口气,「怀京,别这么抗拒我好吗?可以看在代孕孩子的份上,我们好好地当朋友,你就把这些当作是朋友的关心,你连门都不让我进吗?」 张怀京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稀罕,而且我也没打算把你当成朋友,代孕的事情本来就是计画好的,你只是让他继续下去而已,我为何要因此对你感恩载德?」 对于代孕的事情周秦的帮助不假,但是他不允许他可以用这件事情来讨人情。 周秦攥紧了提着袋子的手指,让自己冷静,跟张怀京交往六年多,知道他的个性固执,在这边谁都不愿意退一步的话,张怀京可以跟他僵持到明天也不会让他进去。 「这些东西都是专门为你买的,我拿回去也没用,我就放这里。你想吃就吃吧。」说着,挤过张怀京顾自地进去把东西放在玄关就退出来。 张怀京被挤到一旁,自己脚也不方便,周秦这么不讲理的举动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沉下脸对着放完东西,乖乖出来的周秦,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周秦看着张怀京脸上充满慍色瞪着他,精緻漂亮的脸蛋,向来冷冰冰的脸,因为生气反而更加的灵动,张怀京连生气都很漂亮,周秦想起来了,有时候他想看张怀京这种表情,会故意惹他生气,那时候心里就觉得他可爱极了。 周秦恍神一瞬,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想到跟张怀京过往的事情,心里那股他不想面对的情绪逐渐翻涌上来,越是盯着张怀京越是汹涌。 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周秦身影逃也似的离开视线所及,张怀京柱着柺在转身进屋,门碰的一声,被他大力关上。 21.向书端 午后的阳光洒落,将偌大乾净的室内添加几许舒怡。 屋里淡淡茉莉花香,就如同这个屋子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安寧舒适的温柔感。 「先把这个解出来之后呢,再带入公式……你看这样就解出来了。」张怀京耐心地讲解试卷上的题目,一旁的向书端认真仔细听着。 「你用这方式再做做看。」说完,便让向书端自己做题。 距离发生车祸已经过了三个礼拜了,张怀京恢復的状况很好,石膏也已经拆了,而脚扭伤也好了泰半,活动起来正常多了,只要定时去復健追踪就行。 对于仗义助人的向书端他本来想送他礼物当回礼的,但是没想到对方物质欲望挺低的,因为最近他模拟考成绩好,他哥哥还买了一部新手机给他,就跟张怀京现在拿的是同一款新款,其他的也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张怀京便请他吃了一顿饭,在吃饭的过程中,也大致了解到向书端的背景。 他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目前跟哥哥和母亲一起生活,但是因为母亲突然病倒,他哥哥为了生活费所以常常需要去打工,所以顾不及他。 加上他在学校惹了一些事情,被对方要了一笔和解金才肯放过他,他们家因为母亲的病已经状况不好了,再加上他这次的事情简直是雪上加霜,他本来想休学去赚钱的,但是被他哥哥严厉阻止,说什么都要他把学业给读好,没多久,他哥哥说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但薪水高且老闆很好,还帮他母亲转到大医院甚至帮他们请来医生,目前他母亲的状况是稳定下来了。 只是他哥哥上班的时间大致上是晚上,他有问过,他哥哥说是在一间夜店当服务生,所以晚上常常会不在家。 所以那天撞见张怀京出车祸的那一幕,就是这位小朋友刚从医院照顾他母亲完要回家的路上。 因为向书端从小成绩就好,他母亲也总希望他能考上好学校,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在金钱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只能在照顾他妈妈跟功课上尽本分。 所以张怀京知道他想把书给念好,而他本身也是理工科出身的,所以便提到可以帮他辅导作业。 向书端本来就聪明,在学校的成绩也好,很多题他都可以自己解,就是一些变形题比较深奥,他便会在假日的时候来找张怀京问题。 而最近他母亲也出院回家休养了,身体也好大半了,只要定时回去医院復诊就好了。 大概是最近经济压力没这么大了,他哥哥也比较有空了,晚上大部分都在家了。 就这样,本来他们被推在悬崖边的人生,又被拉回到正轨上。 而听着这些的张怀京察觉到一个问题,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心的老闆,高薪聘请一个还未毕业也未出过社会的大学生,而且还热心替他的母亲转大医院跟找权威医生,还给钱,除非是什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不,天底下没有这种人。 张怀京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是他隐约觉得向书端的哥哥找的工作,不是正常的路数。 他不知道单纯的向书端有没有发觉这件事情,他本想提醒他,但是看到向书端提到他哥哥时眼睛里都闪着光,他便把到嘴的话给吞了进去。 又想反正他们的生活也回归正常了,有些话说出来也只是添乱罢了,更何况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 天渐渐晚了,张怀京留他下来吃晚饭,其实也没准备什么大鱼大肉,就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很简单的家常菜。 正在长个子的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吃什么都是大口大口吃得香,向书端边吃还不忘边讚美张怀京的手艺。 「张哥,没想到你还会煮菜呢,而且还煮得这么好吃。」不忘给个讚。 张怀京笑了笑,「喜欢多吃一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随便煮一点,看你想吃什么,下次我准备。」 其实张怀京原本是不会下厨的,他是家里的独子,家境小康从小父母都呵护,家事几乎没让他做过,他的一双漂亮白嫩的手指基本上就是只用来握笔。 他会学做菜是因为想做给周秦吃,那时他们交往几个月了,周秦也是因为工作常常吃饭不固定,常常吃外食又油又腻,周秦吃得并不怎么习惯,一开始他们是有请阿姨来做饭的,但是周秦向来工作常常都得到挺晚得才回来,饭菜只能冷了再热,也不怎么好吃了,周秦在外忙了一天又没办法好好吃饭,张怀京着实心疼。 所以他便开始学着做菜,至少可以让周秦在回家时,都有热饭热菜可以吃。 第一次,当周秦晚上回来的时候,看着满桌他努力一整个晚上做出来的菜,虽然张怀京自己觉得做得有些差强人意,但是周秦眼里的惊讶,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就是一顿直夸。 第一次下厨能有多好吃?,这顿饭好不好吃他是知道的,看着周秦将满桌他做得菜吃得一点也不剩的时候,他就觉得值得。 之后,只要有空他就会下厨。 张怀京回过神,他猛然摇摇头,怎么又想起过去的事情,收回心思,拾起筷子吃晚饭。 两人简单的吃完饭,向书端想到张怀京替他补习,还让他蹭饭,他怎么好意思什么都没做,至少在吃完饭后,把碗盘给收拾乾净。 虽然张怀京让他别做,但是他还是坚持把厨房整理乾净才罢手。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张怀京看着墙上的时鐘也走到八点多了,放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太放心。 「怀京哥不用的,我搭公车就行了,何况我都高二了,以前还在医院照顾我妈的时候,大晚上的我也是一个人搭车回家,我又不是小宝宝,不用这么担心。我走啦。」向书端爽朗地背起自己书包,挥挥手准备告辞。 「我送你下楼吧。」 门一开,他就发现看到门边放着一袋装得满满的塑胶袋,里面都是一些张怀京爱吃的东西跟一些保健食品。 自从上次之后,他家门前不定时总会有人送东西给他,有时候是上班回来,或者是要出门上班前,也有时候是像现在他临时要出门又送东西来。 张怀京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周秦肯定是知道,只要不是当面遇到他,就没有办法推却,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就特定去找他,依照他怕浪费的个性,也不会把东西丢掉,所以就用这种方法来送东西给他,他本来想问周秦在这里是住给楼房,想把东西直接放在他房门,但是他大概是跟管理员交代过了,导致他没问出个结果。 他也只能把东西留下来。 张怀京暗暗咬牙,周秦倒是把他摸得透底啊! 自然跟着他出来的向书端也看到了,他一愣,奇怪道:「这是谁放在这里的?我下午来的时候还没有啊,怎么也不按一下电铃?」 事情实在有些复杂,他没办法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跟还很单纯的十多岁的孩子解释大人复杂的感情问题,也就避重就轻了。 「熟人送的,对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这些点心你带回去吧。」张怀京从里面把可以给向书端拿回去的都塞给他。 向书端看着被塞得满满的袋子,又再一次觉得张怀京对他真的是太好了,不但热心帮他补习,还让他赠吃赠喝,还让他带一堆东西回家。 他心头一热,给张怀京一个大大的拥抱,「怀京哥,你真的是我的好大哥,我真的是上辈子烧好香才能遇到你怎么好的人。」 向书端的个性爽朗不拘小节,平常跟同辈的同学朋友相处,这种肢体接触非常的自然,这样男生间的拥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张怀京也就把他当孩子,这个拥抱也就是很纯粹的小孩子在表达他的开心,但这种纯粹不带任何曖昧的拥抱,看在某些人眼中就变了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伴随着电梯的开门声,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让抱着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两人都忘记还抱着,下意识地看往声音的来源。 周秦下午时已经送了一袋东西放在门前,但是想想觉得不太够又跑到附近的大商场又提了两袋用品,本来怀着忐忑的心来送东西,但是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张怀京跟别人抱在一起的画面,瞬间他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也顾不上自己是来送东西的,怒火中烧甩掉两手提着的购物袋,眼神冒火的快步衝了过来,愤怒的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分开。 虽说是同时把两人给分开,但是主要的力量都用来推开向书端,向书端一个踉蹌后背撞到墙上。幸好小伙子身强皮厚,就是撞到墙那一瞬吃痛闷声哼了声。 「书端!」张怀京大惊想要上前去关心,却被周秦给拉了回来。 「哇操,谁啊。」幸好小伙子身强皮厚,就是撞到墙那一瞬吃痛骂了娘外,没什么大碍,站稳身后,怒视着动手的高大男人。 这时,他虽然心里一股火,但也把眼前的人给看清,长相阳刚俊朗,眉目间带锐利且有着不容侵犯的威摄感,现在又因为怒气更加生人勿近。 对方高他一个头,身材魁梧高大,身体虽然被深色的衬衫遮掩着,但是也遮掩不住因为愤怒而鼓起的结实肌肉线条,明显可见充满着力量,全身散发着震摄人的压迫感 此刻一般人面临周秦那压人的气场,肯定都要抖三抖,但是向书端刚刚被推了一下还在气头上,加上初生之犊不畏虎,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敢对上怒气上的周秦。 周秦像是被惹怒的大型狼犬,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但是五官轮廓已经显得俊秀的大男孩,心里顿时冒起了危机感,更是把张怀京抓得紧紧的,深怕他一个不留意,张怀京就会被抢走似的。 「周秦你放开我。」张怀京被他抓得有些疼了,想甩开周秦的抓住他的左手胳膊。 怎料对方越是用力,让他一点挣开的机会都没有。 周秦像是被激怒道,「放开你,好跟他搂搂抱抱吗?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可以满足你吗?看他这样子还是个雏儿吧,你就喜欢嫩的……」 张怀京清冷的面容上出现慍色,他最讨厌别人对他说这种齷齪的话语,他一怒用空出来的右手甩周秦一巴掌。 22.脏死了 「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啪!这一巴掌声响清脆不大不小,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张怀京胸部明显大幅度的起伏,气得不轻。 向书端脑袋还在理解周秦刚刚对张怀京说的那句话,他也被这清脆的耳光给怔愣住了。 被打得侧着脸的周秦,双眼赤红,瞪大着虎目转过脸来看着张怀京,「你打我?」 难以置信。 以前他跟张怀京吵得再怎么兇,他都没有对他动手过,就连他提分手,张怀京再怎么生气,也没打过他,他现在却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毛头打他。 他心窝像是被刀捅了千万次。 左脸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却觉得麻木,拳头紧紧攥着力道之大手背的青筋都冒出来。 「把怀京哥给放开。」回过神的向书端觉得周秦周身写满了暴戾之气,又抓着张怀京不放,瞬间警戒之心放到最大。 本来周秦的注意力都在张怀京身上,听到这么不知好歹的声音,他转动着眼珠子将视线落在眼前的臭小子,觉得向书端就像隻小幼兽露出小犬牙对他齜牙裂嘴,简直是不知死活。 望着那稚嫩又带着单『蠢』的脸,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他动作如闪电般快速擭住张怀京消瘦的下巴,霸道地吻上张怀京浅薄的双唇,柔软的触感、久违的气息,渴求犹如洪水氾滥一触不可收拾,周秦也不顾本来是想要气死那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现在像是渴求张怀京气息解渴的野兽擭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兇猛灵活的舌肉扫过张怀京的唇瓣、贝齿,趁对方惊讶之际齿关微张的时候,溜了进去,贪婪地扫过张怀京口中炙热的每一吋。 刚刚被吻住的张怀京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把对方给推开,怎料他用是挣扎周秦越是用力地把他脑袋压得越紧,他心一狠闔上牙关,牙齿不留情地咬上周秦柔软的舌肉。 刚刚向书端在周秦不由分说地亲吻张怀京的那一瞬,脑袋像有人放了一个原子弹在他脑袋里,轰隆一声,眼前瞬间空白。 怀京哥是同性恋? 这些日子跟张怀京接触下来,张怀京外表看上去虽然有些冷,但是对人真挚且亲切,而且对他非常得好,重点是他又聪明,这些日子下来张怀京已经是他真心佩服的对象。 啊,他总算是理解刚刚周秦对张怀京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是觉得他跟张怀京之间有什么曖昧吗? 哇操不是吧。 回想这些日子来他们的互动,张怀京对他的态度非常自然且正常,要不是这个叫周秦的大块头说起,他根本不会把张怀京往同性恋方向作联想。 怀京哥是同性恋…… 可是他对他也是真的很好。 ……同性恋就同性恋,又不是没看过,不管张怀京喜欢的是男是女,都是他崇拜的人。 他也真心喜欢张怀京的。 向书端是个心大的,纠结过后想开了,也就接受了。 「操!」被咬的周秦吃痛得叫骂一声,反射性地放开张怀京,他用上顎抵了抵舌头被张怀京咬到的部分,幸好伤得不太重,除了比较痛之外,就是丝丝的血味,对比还缠留在口中甘甜的津味,这点血腥味并不明显。 看着还在愣神的小孩,接着换上胜利者的模样,嚣张道:「小屁孩见到男人亲在一起就吓成这样,要是搞上床了你能行吗?乖乖地回去找女孩子牵牵手比较适合你,别搞同性恋了,这是为你好。」 向书端炸毛:「你、你,同性恋就同性恋!同性恋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管我是不是同性恋,我就算是人兽恋也不关你的事!」说到后来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周秦。 「……」张怀京。 孩子你先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看着像是被吓得不轻的向书端,张怀京压抑着想要爆打某个人的怒气,声调尽量平静地对着向书端道:「书端抱歉吓到你了,你可以先回去吗?这里我处理就好。」 「可是,要是这个人欺负你怎么办?」看到周秦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他就怕张怀京吃亏。 「没事的,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先回家吧,你家人还在等你回家。」张怀京像是在哄孩子1般的口吻,对他来说向书端就像是小孩子,大人这些复杂的事情,他不想他搅和进来。 见张怀京态度坚决,向书端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周秦。 「快滚吧!」对方也不示弱地给他一个有好的中指。 张怀京用眼神剜周秦一眼,原本还在挑衅的周秦马上闭着嘴,别过头不看他。 目送着向书端不甘愿地进了电梯,等电梯到达一楼后,张怀京才转头眼神陡然变冷地看着周秦。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周秦知道张怀京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着急的想解释,但是他还没开口,张怀京连听不想听,便往自己的家门口走边说。 「把你的东西拿走,别再送东西给我了,以后就算是浪费我也会丢掉的。」 周秦拉住就要开门进门的人,急道:「刚刚那个臭小子是谁?」 「他是我朋友。」张怀京甩开周秦的手,不耐烦道。 周秦眼神微暗,「什么朋友要这样抱在一起?而且他才几岁跟他交什么朋友?」 「不关你的事情,我愿意跟谁交朋友就跟谁交朋友,没必要告诉你,倒是你没经过我同意就亲我,你知道自己有病没有?」张怀京又想到那天许泽意给他看过周秦带着不同人的照片,又闪过那天周秦带着小情人去买手机的画面,他看到就这么多人了,他跟周秦分开也快八、九个月了,这段他不知道、看不到的日子他又带过多少人上床过,想到这些心里就一阵噁心。 「脏死了。」 这句话像是炸弹,让周秦身子一震,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脏死了?张怀京说他脏死了…… 周秦第一次听到这种词出现在他身上,有点难以接受这是在说他。 张怀京就像是怕他不够痛一样,又再一次拿刀往他心上桶,「对,我就是说你脏死了,你跟多少人上过床你记得清吗?自己不怕有病是你的事,别来噁心我。」 张怀京毫不客气表达自己的嫌恶,这大概是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就不得体也最无礼的一次,而对象还是他深爱过六年的人。 他从来没想过他跟周秦会搞到这么难看的一天。 周秦气得身子都在抖,又生气又难过,眼睛有些泛红,「张怀京,你别以为我在乎你,你就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糟蹋。」 张怀京冷淡地说道,「那你就别自取其辱,乾脆一点从我眼前滚出去。」 「你给我等着。」周秦表情狰狞地撂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23.本性 周秦心情闷到了极点,约了哥们出来喝酒,偏偏最近大家也是多事之秋,林实时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常常不见人影;陈之晨则是玩女明星玩到翻车,被人家找了狗仔爆料,还闹到陈家去,把陈家父母气得差点没背过气,现在被管束在家里面除了公司外哪里都不能去。 所以三个人,只有李延能出现。 「周秦,你这是怎么了?」李延一到包厢就看周秦在喝闷酒,他觉得今天就算没有人来,他也可以自己这样喝一整个晚上。 周秦在外是个性强悍、行事果断决绝,心理素质强大很少会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这样鬱闷。 他认识他十多年,他会出现这个样子每次都是跟张怀京有关。 果不其然,他一坐下,就听到周秦丢给他一句:「张怀京最近出了车祸。」 李延倒酒的手顿了一下,「人没事吧?」 「手轻微骨裂、脚踝扭伤目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肇事的人我也处理好了。」周秦闷闷地道。 「……」李延愣了愣,「没什么大事不就好吗?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边说他边发现周秦就只点酒,什么下酒菜都没点,这么喝还能活吗?他又跟服务生点了几样垫胃的小菜。 周秦眼眸深沉看着酒杯中金莹的液体,「可是他……嫌我脏。」 李延听明白了,他知道周秦这是去找张怀京,然后被嫌弃了…… 他想起周秦第一次带着张怀京来跟他们见面的时候,他第一眼就被对方那高雅清冷的外表给惊艳到,但随即也发现对方几次的言谈跟相处下来,也隐约知道对方对于风流的人当朋友可以,但是要是扯上价值观的话,怕是天南地北都是互相接受不了。 张怀京在感情上是有些洁癖的,周秦这阵子拈花惹草的行为,看在张怀京眼里大概是在泥坑里翻滚,惹得一身污秽,他会嫌弃不意外。 「人家嫌弃你,那你老是要往人眼前凑,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李延轻飘飘地说。 周秦忿然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我也要补偿他,是他不要的,我们好歹也在一起六年了,难道就不能当朋友吗?更何况就不能看在我继续代孕孩子的份上,给我点好脸色看,至少别一副看脏东西的样子。」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李延外表斯文优雅,但是他是几个兄弟里最风流的一个,比起陈之晨常常玩到翻车,他是真得片叶不沾身的瀟洒,接触的人多,心思自然也是细腻了一些。 「你还放不下张怀京吧。」 周秦愣一回,扬声辩驳道:「谁说的?我没有,我跟他已经分开八个月了,我怎么会放不下他。」 李延看着周秦异常激动还在嘴硬,心里不由得来气,原本慵懒靠在沙发上的背挺直,弯着腰面向周秦的方向,一双犀利的狭长的凤眼,直勾勾不容逃避地看着周秦,正色道:「从我进来到现在你每一句话都不离张怀京。」 周秦张嘴想反驳,但是还没想好说词,李延便打断他。 「周秦听我一句话,你是个做任何事情很认真的人,对于工作、对于感情都是,从我们小时候认识到现在你都是这样,所以这漫不经心、看似情场浪子的模样真的不适合你。」李延顿了顿又道:「你自己想想你要是个定不下来的怎么会跟一个人交往六年,这六年来你眼里就只有张怀京,你看过别人一眼了吗?你说,当初那个东祥的二小姐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自己都送上你床上了,你怎么不要,好,那或许你不爱女的就爱男的,那当初月世家的年轻帅气的包总,花了多少心思追你,又是送合约、又是花心思从欧洲弄了你喜欢的私家酒来,你怎么看都不看都退了,你当初怎么说来着,家里有人了,要懂得避嫌。」 周秦不发一语。 「周秦当初我不劝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听不进去,就算我阻止也没用,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你会有想跟张怀京分手的想法,但是你自己想想,除了分手初期你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跟几个人睡过外,就包养了个小情儿,也没再跟人廝混过,还有你那个小情儿你有多久没碰人家了?你说你这样是想风流快活的模样吗?」 「周秦,,从以前我就认为你像是枝叶繁盛的大树适合替人遮风挡雨,荫着所爱的人安稳,你适合成家立业,也该成家立业,你不是我,你没办法随波逐流、也无法像候鸟一样流浪,筑巢归巢才是你的本性。」 李延的这席话说得通透,周秦垂下眼,无波无澜,他没有因为这些话转而醍醐灌顶,其实他早就发觉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 跟怀京分手,他早就后悔了,只是不愿承认…… 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张怀京是不可能接受他了,意识到这点的他才会这么痛苦。 李延这些话让他知道原来他不只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自欺欺人没有用了,那又何必佯装呢? 如今他放不下张怀京,也不想放了张怀京。 周秦幽幽眼神映着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 24.害怕 那年他遇到张怀京,是在自家公司的会议上,那时张怀京只是跟在许泽意旁边的菜鸟新人,而他那时刚接手家里担子,一心扑在工作上,并未多加留意这个因为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而冷下脸来的人。 真正将张怀京看进到眼底,是那天颱风夜,风雨交加,如野兽在这城市肆虐着。 就算属下跟他说工地的主任、跟工头都有确认过工地颱风措施防范,但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踏实,就是想要亲眼确认才安心。 耳边犹如兽吼般的狂风暴雨,但这些都不敌他举着手电筒一处一处地检查安全措施,带给他的心安。 这是老头子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出任何的错误。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想要考验他,雨势更加地变大,他身穿着雨衣也是被风吹雨打得一身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丝毫没有过往的傲然,样子非常狼狈。 接着目光一撇,看着雨濂中隐约有一抹頎长的人影撑着雨伞从雨中朝他走来,他本以为是自己被雨水给弄得眼花了。 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定睛想要看清楚,那人已经走到跟前,伞下是那张清美熟悉的面容。 就算雨伞都快风吹得拿不稳了,半身都被雨给打湿,但是张怀京却没有一丝狼狈,就好像这四周的摧人的风雨与他无关。 清冷犹如謫仙。 周秦彷彿看到张怀京身后踩出来一路泥脚印,张怀京一步一步踩着泥泞向他走来。 伞下张怀京嘴角似笑非笑,眼神不像是以前的冷漠疏离,此刻略带着柔和望进他的眼底。 一阵清风盪过他的心池,盪起阵阵涟漪,无法平静。 那时这个世界彷彿安静了,他只看得见张怀京。 或许从那时候起,他的心就在张怀京身上了。 他在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花束,这是恭贺张怀京从助理建筑师成功转正,当张怀京捧着娇艳的花束,精緻漂亮的脸庞眉眼含笑,人面桃花。 他只觉得心尖一颤,将藏了许久的心意说出口:「怀京,我能追求你吗?」 之后,他身边有了爱人的存在。 这么一过就是许多年。 那天,两人散步在海岛的沙滩上,海风吹过张怀京细软的发丝,如陶瓷白腻的肌肤在夕阳的照映下,染上了层暖光,六年多的岁月在张怀京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跡,更多的是岁月沉淀过后的寧静,是天地间唯一的美好。 望着张怀京轮廓线条优美的侧脸,他那吻过无数遍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幸福,如果可以他想让张怀京永远都这么幸福,这个念头一出,许诺的话语不受控的脱口而出:「怀京,我们结婚吧……」 在张怀京点头答应的时候,他真的是欣喜若狂,恨不得抱着张怀京在沙滩上跑一圈,甚至在张怀京答应养孩子后,还飞到a国去安排代孕,一切看似那么美好,但是他开心的心情没多久,一股恐惧莫名奇妙的涌上心头。 他们俩个交往过程是那么顺风顺水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可是人对于交往跟结婚的期盼是不一样的。 如果张怀京跟他结婚后觉得不幸福怎么办?如果他给不了张怀京想要的婚姻怎么办? 向来无所谓惧的周秦,第一次对未来感到恐惧,也觉得如果他当初不跟张怀京求婚的话该有多好? 他们俩个可以不结婚该有多好?就这样下去就好,没有对婚姻的期盼,没有落差就不会受伤。 这种念头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深埋,悄悄兹生如藤蔓慢慢的缠绕着他的思想,弯弯绕绕,一层一层把他给困住,逃脱不得。 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能不结婚就好了。 面对张怀京的结婚憧憬,婚礼要办在哪里、日期要订在什么时候等等,这些都像是一块又一块的砖头沉重压在他身上,压得他有些快要喘不过气。 为什么要结婚呢?交往到最后一定要结婚吗?那不要交往不就行了吗? 而那日张怀京的质问他身上的香水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因为选择了一个人,他得放弃千千万万的选择,划算吗? 不划算的!在商场上利益算尽了,他的冷酷的一面告诉他,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未来十多年的所有可能遇到的人,这是不划算的。 所以那一瞬间,他把分手说出口了。 而就在话出口的那剎那,压在他心里的所有重量,都消散了。 当时他以为自己解脱了。 像没有扯线限制的风箏天大地阔任遨游,他以为自己可以为这自由而欣喜。 他发现断了线的风箏不爱自由,只能随风飘荡,找不到可以回家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彻底了。 可是那双可以牵着他回家的手,已经不愿意朝他伸出来了。 周秦坐在他们生活多年的房子,张怀京搬走后,他也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没有再来过这里,这里的一切他都没有动过。 坐在沙发上他身子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也无法判断他的情绪,他手里拿着张怀京还给他的戒指,像是被抽了魂的木偶,一动也不动。 25.你说我信吗? 张怀京本以为自己说那番让周秦难堪的话之后,照周秦自尊心极高的个性,会有很大的机率不会再来打扰他。 就在周秦消失一个礼拜后,张怀京也把这件事情拋到脑后。 张怀京这天工作很是繁重,被工作压了一天,只想赶快回到家能喘上一口气,偏偏一出电梯门就看到高大的身影在等他。 「你又有什么事?」张怀京烦不胜烦。 「给你。」周秦也不跟他多赘言,拿出一份资料张塞到他面前。 张怀京以为周秦又想了什么合约还是什么协议来搞他,结果是一份健康检查报告书。 张怀京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报告,除了肝指数比较高一点外,倒是没有什么红字。 ? 张怀京一脸不明所以。 「你不是嫌我脏,怕我有病。」 周秦让他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连串的性病检查,看样子把可以做的都做了一遍。 「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乾净的很,所以以后不许你嫌弃我。」 「你就因为这个去做检查?」张怀京怔愣,没想到他说了那些话,周秦没有生气反而还去就去做检查证明自己没病。 张怀京突然觉得他有点不认识周秦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你相信吗?」 张怀京目光沉沉地看着周秦。 「你说我信吗?」 你说我信吗? 他自然是不信的,他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最后周秦有些挫败的离去。 * 离宝宝的预產也剩不到三个月了,张怀京也正要准备来装潢小宝宝的婴儿房,向书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自告奋勇地要来出一份力。 张怀京以为他性向的事情会让向书端心里有疙瘩,没想到小孩子还挺心大的,依旧不改爽朗的个性来找他,还拍胸脯跟他保证是个新时代的青年,对于同性恋保持开放、尊重、不歧视的友好态度。 张怀京失笑地听他掛保证,但总归的向书端还是孩子心性,张怀京也往常一样地跟他相处。 向书端这次来帮他布置婴儿房,还说他哥哥很感谢他阵子对他很好想要一起来帮忙,多个人手张怀京自然是欢迎。 「怀京哥,我们来了。」门铃在他们约定的时间准时响起,张怀京开门就听到向书端那宏亮有元气的嗓音。 「张先生,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书端,这是谢礼,希望你别……」本来站在向书端旁边的男孩身形纤瘦,低着头,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弟弟那大嗓门后,抬起脸蛋看向出来的人,目光接触一瞬,两个人都愣住。 他们都认出了对方。 张怀京向来记忆力好,虽然那天在手机店轻轻一瞥,还是把对方给记起来。 而向瑞禾这边,张怀京的精緻清冷的容貌本来就让人很有记忆点,更何况周先生对他的态度很不一样,这让他很印象深刻。 他想到虽然那天在手机店,张怀京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但是照当时他跟在周先生的身边的情况,张怀京大概也明白他跟周秦之间不单纯。 不能让书端知道他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肉体。 一旁的向书端神经再怎么大条,也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尷尬,气氛有些微妙,充满疑惑地开口:「怀京哥、哥,你们之前认识吗?」 26.心甘情愿 向瑞禾的脸色惨白,正不知道怎么跟向书端解释,便听到张怀京清冷的开口:「没有,你们先进来吧。」 向书端喔了一声,也不再多心,欢快地进到屋子里。 向瑞禾愣了愣,也跟着向书端后面跟着进去,在经过张怀京的时候,对方只是平平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不管对方是什么想法,没有当他弟弟的面揭穿他,他就非常地感激了,为此他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张怀京接着带着他们来宝宝的房间,因为张怀京刻意不去问宝宝的性别,所以整体以白紫色调为主。 向书端再次唏嘘,他之前都在外面的客厅写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一个宝宝的小房间,都比他们两兄弟的房间加起来还要大。 他再一次觉得要这辈子好好的读书、赚钱让家人过上好生活才行。 接着听到张怀京解释,里面的墙面跟大型家具都已经请人安装好了,为了配合宝宝把一些书柜、衣橱、桌子、床都换成适合宝宝的高度跟尺吋。 如今家具是都有了,但是里面都是空荡荡的。 今天就是请他们帮忙一起来布置。 东西这几天他都买好了;有些东西需要时间等邮寄的,昨天也到了,因此可以看见地上有好七、八箱物品放在地上。 本来张怀京是想趁周末比较有空的时候,自己慢慢花一、两个礼拜的假日完成,没想到孩子说要来帮他的忙,他挺感谢的。 大致说明完后,他们便快速地进入工作中,向书端很认真地将箱子里的教具、跟故事书摆上柜子;向瑞禾很认真的在铺的软垫;他将一些大图样的图板贴在宝宝可以看到的高度。 向瑞禾时不时偷偷看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一样。 接近中午,他们在客厅稍作休息,张怀京感谢他们帮忙,订了附近的餐盒跟饮料,向瑞禾请他弟弟下去等外送。 看着向书端确实出去了之后。 就看到坐在一旁的向瑞禾绞着手指,提起莫大的勇气对他说:「张先生,那、那个我们以前见过面的事情可以请你别跟书端说好吗?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怀京看着他半倘,向瑞禾觉得更加的紧张,手指越绞越紧,张怀京觉得自己再不开口,那手指怕是快被他自己给掰断了,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我如果想说的话,在刚刚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提的。」 听到这话,本来揪着一颗心的向瑞禾,顿时面上放晴,一双眼晶亮明明地看着他,本来就长得清秀乾净,现在更加的有种天真纯净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有种看到小白兔,挺单纯的感觉,不太像是会跟人玩一夜情,还是他跟周秦的认知不一样?周秦在一夜情,眼前的小白兔在放感情? 「我不知道你跟周秦的关係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周秦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周秦好好的对你,那你便好好待着,但是如果周秦用轻浮又不负责任,一方面跟你在一起,一方面又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千万自己眼睛张大一点,别委屈自己了。」 向瑞禾顿了一下,才了解他的意思,连忙解释:「张先生你误会了,我跟周先生没有、没有在谈感情。」 张怀京一愣,「啊?」 「我是被周先生包养的。」向瑞禾觉得张怀京是不会讲出去,便掏心掏肺的说出来。 他这话一出,张怀京呆了几秒,有点难以置信地又再问一遍:「你说包养?周秦搞包养?」 张怀京顿时觉得头有点晕。 他以为周秦跟向瑞禾是床伴的关係,没想到尽然是包养? 彼此你情我愿他还可以理解,花钱去买的关係到底在做什么? 真是有够荒唐。 他突然想到,向书端说过他妈妈生病的事情,他哥哥突然间遇到佛心老闆,不但给钱、又帮忙转院找医生。 「是因为你们的妈妈生病需要钱吗?」 「嗯。」向瑞禾点点头。「那时因为书端不小心打伤同学的赔偿费,还有妈妈的医药费,我父亲过世得早,书端还在读高中说什么都不能让他退学去工作,我也已经读到大四了而且我是公费生,休学的话我也没钱还给学校,所以我不得找来钱快的工作,本来我之前在夜店打工的时候,有位陈先生问我愿不愿意被包养,当时家里没出事我也还过得去没有答应,出事之后,我便想起这件事情,提起勇气联络那位先生,也因为这样才会认识周先生的。」 这番话,他说的跟书端说得差不多,也对得上,那个给钱豪爽,又替他妈妈转院介绍医生的好心老闆,大概说的就是周秦。 刚刚他心里那股气也稍微比较小了点,但还是很气。 看着眼前清秀的小青年,又想到现在大多数跟他同年龄的人,现在都还在父母的保护伞之下,没想到他就要面临这么大的经济压力,整个家都压在这么年轻孩子的肩膀上,张怀京有些明白为什么向书端会这么崇拜他哥哥,大概从小他哥哥都是这样替他挡风遮雨,也明白他因为愧疚而想要把成绩读好,来回报家人。 「我明白了,你放心,这件事情在书端面前我不会提的。」 得到张怀京的再次保证,向瑞禾的神情又明亮的起来,感激地道:「张先生谢谢您。」 「不过夜长梦多,书端是很聪明的,我记得你妈妈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了,如果不缺钱的话,这事情还是趁早结束的好?你有想过结束合约吗?」 向瑞禾没有回答,就只是抿着唇,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些不安。 「还是你喜欢周秦?」张怀京看到他这么模样像是理解到什么,毕竟周秦在外人眼中,就是多金又英俊的形象,且他对身边的人、尤其是枕边人都是挺慷慨的,会喜欢上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向瑞禾听到这话,双眼猛然瞪大没想到张怀京会这么说,赶紧撇清,「没有的,我没喜欢周先生。」说着,他又看到张怀京半信半疑的脸,更加激动地解释:「我不喜欢男人的。」 张怀京震愣了半晌,喉咙有点乾的出声:「你不喜欢男人?可是你跟周秦……周秦逼你了吗?」 这周秦难道还逼直为弯? 对于周秦搞包养的事情他已经觉得不可取了,要是再为了自己的私慾去强迫一个直男去跟他睡,周秦就是真的是罪过。 向瑞禾见张怀京误会了,连忙道:「不是的,周先生没逼我,是我心甘情愿跟他签合约的……而且也是因为有周先生,我母亲才能得到那么好的医疗照顾,而且那么一大笔的医疗费也替我付了,还有书端的赔偿金周先生也替我处理完了,周先生对我来说是我的恩人,我很感谢能够遇到周先生这么好的人。」 听这席话,他能感受到向瑞禾跟向书端这对兄弟都是很善良、知恩图报的孩子,在黑暗夹缝中努力向阳而活的小草芽,又怎么忍心去践踏。 「你跟周秦之间的事情我也没立场多嘴,只是书端帮助过我,你是他崇拜的哥哥,你们都还小遇到变故又无依无靠,前路迷茫,你一时间才会觉得只有周秦这个出路,何况包养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是不名誉的,最后还是要看你如何想,如果你想跟结束这关係,我或许可以尽我所能地帮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多事,所以我诚心问你一句,假如周秦愿意跟你结束合约的话,你愿意吗?」 27.只想要他 他们在向书端回来前,结束了谈话。 下午休息过后,三人又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等张怀京再度抬头时,窗外已经一片火红染着云霞,也都这个时间了。 本来他想要留两兄弟下来吃晚饭,但是他们有答应母亲晚餐前要回去,他们表示明天回再来帮忙完成剩下的工作,便离开了。 即便三个人努力的一整天,进度也有一半了,他将箱子整理到一边,打算等等吃完晚饭再继续。 他本来想说要开火煮食,但是今天也累了一天加上也只有自己一张嘴要吃饭,便有些发懒,打算到楼下的餐厅应付应付一顿。 时逢假日晚上的用餐时间,附近的几间餐馆都满座,店外都有人在排队,张怀京见哪间都不好进去,便打算去速食店外带。 m速食店离这里得走两个路口,当张怀京在斑马线等红路灯时,一台熟悉、黑亮的劳斯莱斯停在他的旁边,那霸道且矜贵的车身马上就吸到旁边不少人的眼光, 车窗摇下来,一张俊美阳刚的脸闯入张怀京的视线。 「怀京,你要上哪去?我送你。」周秦在驾驶座,一双炙热的眼神穿过空盪的副驾驶座,看着车外的张怀京。 他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张怀京对他冷漠,他这次也没指望他会回应他,没想到张怀京用明亮漂亮的眸子看了他几秒后,缓缓打开车门上车。 周秦看着张怀京真的上了他的车处于震惊中。 其实张怀京本来也没有打算上周秦的车,但是想到向瑞禾的事情,他想好好跟他谈一下。 张怀京上车,拉过安全带系好,看着还一脸懵的周秦:「你吃饭了吗?」 周秦愣了愣,从震惊中回神,还有些结巴:「还、还没……」等他话一出,马上反应过来,张怀京这是邀他一起吃饭呢! 周秦受宠若惊。 他不敢怠慢,赶紧问道:「上个月客户招待去一间三星的新加坡菜,挺不错的,我带你去嚐嚐。」 张怀京想到自己刚出来时穿得随意,去精緻高档餐厅不太合适,便说了间以前他们常去吃的川菜餐厅。 周秦得到答案后,二话不说开往张怀京说的那间餐厅。 最近天气已经有些降温了,周秦车上的暖气开得足,烘得张怀京全身暖洋洋的,清冷的脸上都有些暖色,少了以往的疏离与排斥。 周秦有些恍惚,他们这样就好像没有分手那时,某个相处的日常,他们一起驾车去熟悉的餐厅吃饭,随意聊着、分享彼此,简简单单的,却很温暖。 可是这种以前唾手可得的相处,如今却如凤毛麟角,张怀京愿意给点,他就捧着当宝。 他是真的很怕,张怀京会不会又转头不理他。 到了餐厅他们被带领到雅座,周秦坐在他对面,接着周秦熟捻对着服务生点菜,张怀京在一旁端着杯子啜着热茶没开口,毕竟也不需要他插嘴,因为周秦点的几道菜都是过往他们常吃的。 张怀京口味很清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吃这间香辣口味的川菜。 服务生收了他们菜单走后,张怀京还是低着眼眸喝他的茶。 周秦望着对面张怀京端着茶的手指,修长白皙,在灯光下像是蒙着一层柔光,非常的好看,让人想一根一根舔下肚。 周秦喉间上下滑动,喝了口茶压下自己的妄想,赶紧转移话题。 「怀京,你怎么今天想吃川菜?」 他看到张怀京闻言抬了眼眸,眼里流光像碎金闪烁,被这么一望心尖向是被羽毛轻轻拂过,颤动不已。 明明两人交往过六年多,什么亲密的事情没做过,什么模样没见过,他还是会因为张怀京偶然之举而迷了心。 倘若不是自己一时被驴踢了脑袋,鬼迷心窍跟张怀京提分手,他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 这种冷天,一顿温暖的家常饭,吃饱喝足抱着老婆暖身子不美吗? 偏偏把人给弄跑了,对方也不怎么想理他。 想到这些都是自己作死来的,周秦再怎么扼腕,也只能自己去弥补把人给追回来。 「你今天是来找我的?」张怀京觉得在他家附近遇到周秦不是意外,之前他受伤的时候周秦会偷偷给他送东西,也有那么一两次特意来找他,虽说他在那里有置產,但是除了周秦主动来找他外,他从没有在那里巧遇过他,所以他第一直觉并不觉得周秦长住在那边,而另外一个原因是这里离周秦的公司有点太远了,对忙碌的周秦来说这里并不适合通勤。 但是周秦说出来的答案打破他的所想,「我最近这两个月都住在你那栋楼里。」但是他还不敢透漏他自己住在哪一层楼,因为就像是张怀京所想的那样,他怕张怀京知道他住哪一层楼直接把他送东西给送回来。 「可是我几乎没在那栋楼遇过你?」 周秦自从知道自己心意时,他便打算把张怀京给追来,所以他把一些东西都搬到跟张怀京同一栋却不同层房子里,方便他追回老婆,但是因为最近工作实在是太忙了,他天还没亮就出门,凌晨深夜才回来,假日不是去加班就是去应酬,张怀京没遇到他是很正常的。 周秦跟张怀京解释了一番,张怀京跟周秦同住过一屋子这么多年了,自然也是知道周秦是多么忙碌,这番话他是相信的。 周秦觉得张怀京今天愿意上他的车,愿意跟他吃这顿饭,也说明他对他的态度跟之前是不一样的,那天他说他后悔跟他分手的那些话,张怀京是不是放在心里了? 「怀京,我真的后悔了,你可以不用马上接受,但是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弭补,别这样就判我死刑。」周秦俊目真挚,语气低沉且具悔意,听得出来他是真的认错了。 但是否能打动张怀京的心,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张怀京眼神深幽的看不透心意。 周秦也没逼他一定要现在给答案,直到服务生将他们点的菜都上齐了,张怀京也没说一句话。 「这是你爱吃的乾锅豆乳鸡是特别给你点的,还有这个宫保鸡丁也挺久没吃的,香滷肥肠也是、片皮烤鸭……」周秦勤快地像是在报菜名一样,边说边把菜夹进张怀京面前碟子里。 「向瑞禾是你包养的对象吧。」 张怀京看着自己眼前逐渐堆起的食物,没来由地来了一句,让周秦拿筷子的手一顿。 他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张怀京的嘴里说出来,在外人面前总是十拿九稳的周秦,此时有些慌。 包养这种事情对于在正向价值观下长大的张怀京,是非常不能认同的,即便在面对人时不能表露出来,但是心里对于这种事情还是挺厌恶的。 「谁跟你说的?」他搞包养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就算那天他们在手机店偶然遇到张怀京怎么会知道一面之缘的人的姓名。 肯定是有人跑去告状想破坏他在张怀京心里的形象,周秦想到自己在张怀京的心里的位置大概已经低到地心里去,他要是知道是谁,绝对把那人的脖子扭成麻花。 见周秦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手中的筷子都被拗出曲线,张怀京云淡风轻的开口。 「上次我出车祸,是向瑞禾的弟弟,向书端路过帮了我,昨天他们来帮我佈置婴儿房,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书端的哥哥,我也才知道你们是包养的关係。」 「上次跟你搂搂抱抱的臭小子是向瑞禾的弟弟?这两兄弟个性不怎么像啊。」周秦又想到上次张怀京跟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抱来抱去,心情又不好了。 「我们没有搂搂抱抱,还有这次重点不在这里。」 周秦冷哼了声,随即回到正题:「向瑞禾他跟你说我坏话?」 「没有,他很感谢你替他们度过难关。」张怀京实话实说。 其实他心里是颇气周秦连对方是不是直的都不在乎就搞包养,但是向瑞禾虽然年纪轻,却也是成年了,合约是他自愿的情况下签下的,他也不能真的把这件事情都归咎于周秦身上,他能做的就是,如果向瑞禾真的想结束这种关係,但是碍于恩情的不提的话,他可以出一点力。 周秦紧绷的神情稍微和缓,接着又听到张怀京平稳地说道:「你们两个是你情我愿下签的合约,没有存在谁逼谁,我也明白银货两讫的道理,只是那孩子这么年轻就遇到家里连续出了大事,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知道怎么求助,误入歧途,你给他一个机会,别让他为了钱做那种服侍人的事了。」他缓了一口继续说:「我没要你做大圣人花了钱而不求报酬,我也知道你替他母亲的病也花了不少钱跟心思,他欠你的让他换个方式还债,他肯定会很感谢你。」 「倘若他不想继续履行合约,为什么自己不来找我说呢?」周秦挑了挑英眉略显不悦,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替向瑞禾说话,还是他插手了这件事情。 张怀京不管周秦是不是会不开心,但他还是得说:「你也知道向瑞禾的个性乖巧,他把你当恩人,所以即便他不愿意继续,也不会说出口,因为他觉得他不能过河拆桥,但是你不是的,包养的对象是不是他都无所谓的,没了他,你还可以再找下一个。」 周秦抿着薄唇,有些不满:「我有这么随便?」 「你说呢?」 其实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找过向瑞禾了,不只是因为他工作忙,也是因为他体悟到了这种找人填补身边没人的做法,只会让自己更空虚。 他只想要张怀京。 28.基本礼貌 「对了,明天你让那两兄弟别来了,宝宝的房间我来替你布置。」周秦将他送到家门也没打算进去,临走前这么跟他说,「明天我整天都没事,我早上下来找你。」 刚刚那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得是和和美美,在张怀京也问出周秦住在顶层。 那还是他再三保证不会把他送的东西还他,周秦才愿意告诉他。 「比起那两个门外汉,我肯定比较好用。」 周秦的个性霸道,他说出来的话不是让你答应,而是告知。 就算他今天不愿意,明天周秦会照他自己说的时间出现在他家门前,要是让他跟向家兄弟照面,难保不会被向书端发现包养的事情。 张怀京也只能容忍下来,目送着周秦那一百九高大魁梧的大个子脚步轻快得都像在飘的一样进了电梯,可以感受得出来他心情挺好的。 隔天周秦像是算好的一样,他刚起床洗漱完,周秦就来按他家的门铃了。 他打开门就看到周秦提着早餐,列着嘴对他爽朗的笑,「我带早餐来啦。」 周秦身穿着酒红色的成套的棉质上衣跟长裤,看似随意又不掩那矜贵的气质,脚上套着的一双限量版的拖鞋,乍看之下就像是邻居来串门子一样。 不过他们现在确实也算是住同一栋的邻居。 「进来吧。」张怀京让开门,让周秦进门。 周秦这是第一次得到允许进到张怀京住的地方,脸上是说不出来的欢喜,提着早餐就要进门。 「脱鞋。」 张怀京拿了一次性的室内拖鞋给他,周秦脸上的晴朗瞬间被乌云笼罩,憋着薄唇乖乖地换上拖鞋才进门。 不过,在他走到屋里,他仔细地观摩了环境,风格简单时尚,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主人一样,乾净明亮,让他更注意的是,除了张怀京的用品外,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跡,这让他原本阴天的心情又转晴。 周秦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他带来的早点,招呼张怀京过来吃早餐,就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张怀京也不想跟他较劲,妥协般地随他去了。 周秦买了他喜欢吃的蛋饼跟三明治,张怀京到厨房泡咖啡,温香浓醇的咖啡香顿时飘漫整间屋子,暖哄哄的。 周秦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的纤瘦身影,有些恍惚。 张怀京离开他,好像也可以过得很好。 两人简单地把早点给解决完,张怀京便带着他到婴儿房,他环顾了一圈布置到一半的婴儿房,看哪哪都不满意。 「这尿布台的位置不太好,你看他跟浴室的位置离这么远,到时水洗屁屁的时候岂不是会着凉……还有这沙发的位置也不好,坐着看不到床里的宝宝,但这软地板选得还可以,但还是加层地毯比较好……」 周秦把看到的地方都嫌弃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重新布置一遍。 听得,张怀京眉心狂跳。 比起他主要专攻建筑设计,周秦在年轻的时候被家里丢去第一线实务工作几年,工地现场、室内装潢实务确实比他有经验多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可以重新……」 「不是有我在吗?」周秦俊朗的脸上是自信满满。 说这种的话周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让人放心的魔力,只要照他的话做事情肯定能解决。 张怀京跟他相处六年多,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周秦的工作能力。 接着,两人专心把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周秦边指挥边动作,张怀京只要觉得没问题就照着做,两人配合起来默契极好,不只把需要改进的地方给改了,他们完成的时候,外面的路灯才刚亮起。 十多坪的婴儿房,浅紫色的主调,布置得温馨舒适,井然有序,明明宝宝还未到来,张怀京彷彿可以看到小宝宝在房间里面活动的可爱模样。 周秦自豪的扬起胸膛:「怎么样?我就说听我的准没错。」 张怀京没有回答,但是看到他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就知道张怀京肯定是非常满意的。 周秦帮他布置婴儿房,也不好意思工作结束就直接让人离开,于是就让周秦留下来吃顿饭。 最近天气降温,冰箱里的菜也够,于是就做了羊肉炉火锅,都是一些从超市买来的青菜跟肉片,还有一些简单的火锅料,但也摆满了桌子,两个成年男人吃应该是够的了。 周秦的应酬很多,今天这个酒局、那个派对,明天这个饭店、那个餐厅,好酒、山珍美食哪个没有吃过,珍饈佳酿送到口中,嚼得是得失、入喉的是利益。 这种简简单单的家常,很简单、很朴实,周秦看着锅里热气腾腾冒出,还有隔着热气坐在对面的人儿,心里有了踏实感。 张怀京替周秦装了白饭,他知道周秦吃饭不吃米饭会没有饱足感,他特地煮了一锅新的白饭。 张怀京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怎么冷淡对周秦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反而自己浪费力气。 打不还手,骂也骂不走,越赶他走越是黏上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周秦这么缠人? 加上周秦也帮了他的忙,向瑞禾的事情,还有今天婴儿房的事情,虽说周秦没有讨人情,但他也不好意思对人冷着一张脸,搞得自己过河拆桥似的。 行吧,以后看到他也别一副晚娘脸了,浅浅打招呼应该还可以。 这不是心软,是做人的基本礼貌。 * 隔天张怀京上班的时候,接到向瑞禾的电话,说周秦今天让助理来跟他谈结束包养的事情,虽然周秦绝口不提张怀京,但是向瑞禾知道一定是张怀京出的力,所以跟向书端要了张怀京的电话,特地打电话给他道谢。 也说了,下次见面一定好好的答谢他。 从向瑞禾的语气里他能感受到对方如释重负。 张怀京接到这通电话,心里还是庆幸的,向瑞禾就像是他自己说的是逼不得已才被包养的,也幸好向书端没有崇拜错他哥哥。 周秦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张怀京自己没有发现,此刻眼底闪过几许挣扎。 29.我不爱男人 林时实待在驾驶座,隔着马路望着那栋优雅的独栋楼房,现在天气渐渐入寒,他开着暖气,车窗的玻璃也是蒙上一层白雾,看出去的世界朦朦胧胧的。 连那房子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模模糊糊。 索性他把暖气给关了,就是为了能看清楚,就算只有一下也好,他就是想看看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就是想离许泽意近一点。 寒意渐渐入侵车里,但是林时实却好像失去知觉般,定定地看着不知动静的房子,眼神一刻都不肯离开,好像这么做可以让他安心一样。 他不喜欢男人,但是他就是想许泽意,每次跟许泽意分别他就想着下一次,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找许泽意出来,像中毒,像着魔了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最可怕。 那天许泽意替他顺衣领的时候,隔着衣料都可以感受他的指间滑过的触感,被触摸过的地方像是着火了一样,一路烧进他的心里,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吻住许泽意。 那柔软的双唇,独有的松柏木质调的香味充斥着胸腔,他心里颤动不已,那一瞬间他认了。 他喜欢上许泽意了。 假日,许泽意难得没有工作,可以待在家里,他下意识地撩开窗帘往下看去,不意外一台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停了多久。 他自然知道车里的人是谁。 林时实恍神的时候,车窗被敲了敲。 林时实愣愣地看着许泽意走到了副驾驶座打开车座了上来,身上穿深咖啡色的大衣,带着外面的寒气,许泽意坐到副驾驶座,发现里面没有开暖气,这傻子就这么冻着? 他眼神一暗。「如果我不出来,你打算要等多久?」 林时实定定地看着许泽意上了驾驶座,身上带着寒气,林时实像是被刺激到哪条神经,回过神赶紧开了车里的暖气。 林时实的指尖伸出要开暖气时,无意间滑过许泽意的手背,仅仅不到一秒的接触,许泽意都能感受到林时实的指尖都是冷的,可想而知他得冻得多厉害,许泽意心里一个激灵。 「你、你怎么出来了?」 「你是傻吗?这么冷的天在车子里还不开暖气,你是想冻死吗?」许泽意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什么,看到林时实那张呆呆望着他的蠢脸,他心里就气不起来。 「泽意哥……我没事,就是路过来看看……」 他望着鼻头、脸颊都已经有些红的傻小子明明都冻成这样了,对方还在说着不冷。 「你这是在做什么?这般模样又是做给谁看?」许泽意面上板着脸,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所松动。 「你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讯息,我只好来这等你。」林时实垂着眼,浓眉大眼的一张脸如今委屈巴巴的,像是有天大的冤屈,好像自己不知道怎么渣他的。 许泽意盯着他半晌,接着用力揉了揉他的脸颊,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了他刚刚装好热茶的迷你保温瓶丢给林时实,大概就一个巴掌大小,放在口袋刚刚好。 接过保温瓶,林时实有些激动,打开了一口热腾腾的热茶觉得全身像是活过来,犹如春天再临,可惜他的春景来不及享受太久,就听到许泽意开口。 「你说吧,我听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椅在座椅背上,盯着前方幽幽说道。 林时实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他知道许泽意不是在问今天,是问那天吻他的事情。 「泽意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开始我只把你当前辈在对待,但是这几次跟你相处下来,你成熟优雅,跟你在一起很愉快你也理解我,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深深受你吸引,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亲了你,我跟你道歉,但是我就喜欢上你了,是男女的那种喜欢,我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自然是知道这种感觉不是错觉,我便也认了,我心想着喜欢就喜欢,又有什么呢?你又精明又长得好看,凭什么我不能喜欢,更何况你又没有对象,如果不排斥跟男的,我说长相有长相,要钱有钱,为什么我不能有机会?」 林时实眼神定定地望尽他的眼底,执着、诚挚,没有夹杂任何的阴霾与疑惑,句句都像是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池,盪出阵阵涟漪。 许泽意摩娑放在口袋的手指,思忖半晌,喉咙有些乾哑地开口。 「我离过婚。」 「我知道啊,你被绿了,但是这又不是你的问题。」身为周秦的好兄弟,张怀京也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许泽意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我不爱男人。」 「我也不爱,可是我喜欢你。」林时实抿着嘴,「那你讨厌跟……男人,那你排斥跟我吗?」 这个问题让许泽意沉默,凭良心讲,若不是知道林时实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跟林时实相处的这几次,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都让他很舒服,也不用考量什么利益,老实说,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如果他是女的他会毫不考虑地跟他在一起,毕竟这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有太多精力去玩年轻人那种曖昧追求的那一套。 竟然对方喜欢他,他也不排斥对方,那有个人陪伴有什么不好? 林时实除了生理性别不是女的,其他都挺好的,长相顶好,出身富贵家庭也没有紈裤习性,有自己事业,个性爽快不用人费心哄半天,确实很符合他的对另一半的条件。 至于他排斥同性恋吗?自然不会,身边除了张怀京跟周秦这一对外,他也认识不少同性恋倾向的朋友,他并不会有什么牴触,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 何况家里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他并没有出柜压力。 一个年过三十多的男人,难得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人,对方愿意伸出手,那自己还踌躇什么?又不是怀春的小年轻,纠结个没完。 试试看吧,合则来不合则去,到底是可以携手走一辈子,或只是在旅途中结伴一段路,都好。 林时实听到这句话,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傻了,呆了几十秒没有动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许泽意,无法思考,就在许泽意觉得他是不是吓傻了,猛然林时实高大的身材抱住他,语气里说不出来的欢喜。 「我会好好待你的,比任何人都好。」属于男人的木质沉稳的气质充满着他的胸腔,林时实紧紧抱住怀中的人,诚挚地许诺。 30.不长眼 张怀京跟周秦分手也有一段时间了,这消息在圈子里大概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自然也有些人对他释出好感。 但张怀京清冷的个性也不是假的,软钉子、硬铁板也没让人少吃过,也就是这样张怀京离开了周秦,始终维持着单身,工作已经让他够忙了,加上准备小孩子的到来,他实在是不想分心去应付其他人。 有人回知难而退,但是有的人就会穷追不捨。 比如眼前这个事业小有成就,气质温文柔雅的年轻董事,正坐在他对面尔雅微笑的王正琰。 王正琰是他经手案主,他的案子是在蛋白区的轻豪宅,跟他因为工作接触过几次,一开始对方文雅不囉嗦的做派很对张怀京胃口,自然跟他也多了工作上话题可以聊。 可是几次下来,对方越来越探入隐私,让张怀京有些不舒服,渐渐地也比较冷落对方,但是对方却不依不饶,讯息没有一天断过,即便他没回覆他。 这次王正琰以工作为由找他出来吃个饭,说好听是要介绍一些人脉给他,对方也约了好几次再推辞也是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他一到,坐下来才发现这里有一大半都是王正琰的人,正追捧着王正琰有多优秀,一点正事也不讲。 张怀京虽然觉得烦躁,但是应酬的礼数他还是有的,只能耐着性子作陪。 「来,我们这是得感谢王总,才能让我们年年都赚大钱。」这时,一个老董举起酒杯,恭维王正琰,温文的王正琰得意地笑了笑,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张怀京,对此张怀京心里莫名有些反感,但他也表面平静跟着大家一起举杯,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十多个人便一杯接着一杯轮着敬他酒,王正琰假意帮他挡了几次酒,但是大部份都还是吞入他的肚子里。 等他有六七分醉的时候,他假装有些八分醉,开始有些不支,歪在椅子上,眼神开始涣散。 这是当初泽意带还是菜鸟的他出来应酬时,教他的,应酬最重要的是要会躲,躲不了就装吧。 也所幸他向来很少出来应酬,对方也难知道他的酒量好不好,加上他喝酒容易脸红,很容易就骗过不少人。 王正琰始终都在旁边悄悄地观察他,张怀京皮肤色本来就白皙,因为醉酒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像是白雪红梅,人醉醉人。 王正琰看迷了眼,他见情况也差不多了,让大家见好就收。 「王总,下次你可是得好好请大伙一顿啊,我们今天可没少给你长面子。」 在座的都是跟这次案子有关的合作方,大多数这次都是得看他们王家的面子做生意的,自然得看得懂今天这场局的目的是什么。 王正琰就是想炫一把给张怀京知道,他跟周秦相比较下,不会输给对方。 再来就是想要多多跟张怀京有进展,至于是进展到哪一个地步,那就得看天意了。 他当初第一次跟张怀京接触的时候,就被对方身上那一种疏离却令人难以忘怀的气质给吸引,可惜那时张怀京身边有周秦,守得滴水不露,他无从插手,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分手了,他简直乐开花。 张怀京可不好接近,除了对方鲜少应酬外,工作上也都是许泽意出面比较多,这次他可以不容易得了机会,有工作上的理由可以接近张怀京,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见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在场了人也都识相的纷纷起身告辞。 王正琰将张怀京扶起来,「怀京,我们该走了。」 张怀京佯装嘟噥,「王总,我还可以喝。」 「不喝了,大家都走了,怀京你醉了,没办法走我送你回去。」他故意搂着张怀京的腰出了包厢,两人靠得极近,说话时特意在张怀京的耳边低语,鼻尖可以清晰的嗅到怀中人的发丝淡淡的香味,丝丝缠着自己血液里的慾望。 而被他搂着装醉的张怀京心里直觉得噁心死了,他正想着怎么脱身的时候。 突然一个猛然力道把他从王正琰的怀京给扯了出来,接着又落入一个温热结实的胸膛。 熟悉到不行的古龙水味道,他抬眼便看到周秦线条刚毅的下顎线就在他眼前。 周秦一手紧紧地抱住他,眼神阴厉地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王正琰。 「你他妈的谁准你抱我的人?」周秦鏗鏘有力的一句话,气势汹汹重袭向不死心的王正琰,后者感受如千斤重的压迫感像他压来,他全身不自主地战慄。 王正琰忍住心惊,好整以暇,「我们今天有个饭局,怀京喝醉了,我正要扶他出去……」 「……我听你在放屁,你扶人需要靠这么近,你当我三岁小孩?」 他今天刚好来这边有局,刚刚有人告诉他好像看到张怀京了,他便找过来,就看到这个人紧紧贴着张怀京,巴不得人都赖在他身上,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一拳把他打飞已经对他很客气了。 王正琰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双方也见过不少次,对方就是衣冠楚楚的文雅作派,没想到他对张怀京有这份心思。 去他的,早知道他见他一次就打一次。 「周秦,你跟张怀京已经分手了,我没有义务跟你报告状况,还有今天怀京是跟我一起出席饭局,我有义务将他安全送回去。」 「我跟张怀京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周秦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王正琰到嘴的天鹅肉就快飞了,斯文的表情有些裂缝,王正琰说着就想上前将张怀京给抢回来,但是周秦像是护食一样紧紧地将他护在怀里,眼神为危险的盯着王正琰,犹如恶虎只要王正琰敢再上前一步,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碎他。 两人僵持,只听见怀里的人儿呢喃了声,「怎么了,不是要回去了?」 张怀京眼神茫然,像是醉得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王正琰以为是两人的争执吵醒了他。 但只在周秦低头看得到的角度,张怀京给他一个清醒的眼神,两人眼神相交一秒,让他狂躁的怒气,瞬间熄了不少。 接着张怀京继续装得像是醉糊涂了一样,抬头看着周秦,「唔,周秦不是要回家了吗?」接着他在周秦怀中探出头,醉言醉语的像是才发现王正琰一样问,「他是谁?」 六年多培养的默契,在这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 「就是一个不长眼的狗崽子,我带你回去。」周秦自是知道张怀京用意,顺着他演下去,王正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概真的以为张怀京醉糊涂了,以为现在他跟周秦还没分手。 他心想,张怀京现在酒醉意识混乱,也不太能乖乖地跟他走,周秦也没打算放人,要把人带走是不可能的。 他再不甘也只能咬牙认了。 「还不回去吗?」张怀京嘟噥着。 「走,带你回家了。」周秦一手扶着张怀京准备离开,在经过一脸阴翳的王正琰面前时,他眼神转厉,狠狠地踹了王正琰腹部一脚,没有预备生生受了一脚,王正琰哀号一声倒在地,斯文的面容扭曲抬头瞪着周秦,疼得他心里一万句骂娘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直抽气。 而周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犹如在看垃圾一样。 「凭你也敢动他!」 出了饭店,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下雨,周秦扶着张怀京在屋簷下等着司机开车来,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唯有淅沥雨声像是厚帘将他们与外界隔开,除了两人的心跳声外,都模模糊糊的,不真实。 他没有放开张怀京,在他怀里的张怀京也没有想动的意思。 或许是体内的酒精将张怀京的思绪变得有些迟钝却又格外的清醒,他出神般看着脚边沿伸出去的俩人的交叠的影子在溶溶雨地上像是融在了一起。 半晌,张怀京鬼使神差地抬头,正好周秦也低头看他,两人的目光相撞之后彼此纠缠不清,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瀰漫在两人的之间。 像这下雨的夜晚,潮湿、寒冷,所以用彼此来慰藉。 31.婚前焦虑 (有H 慎入) 高级饭店的某间套房里。 散乱一地的衣物,加大尺寸的床上,相互交缠的两条身影,炽热的喘息声,还有情不自禁流溢出的呻吟,精緻华丽的空间,瀰漫旖旎淫靡之色。 张怀京承受着周秦兇猛的力道,次次都能准确的进攻到他最敏感的深处,巨大的快感欢愉,让他忍不住弓起腰身,将自己送到周秦面前。 周秦太知道这副身躯的敏感点,次次进逼都能让身下的身躯阵阵颤慄,紧緻又高温的肉壁,在他抽插的时候,覆上他的肉茎,紧緻的高温像是要把他给融化,让他得到极大的满足,心里一种缺失很久的部分,被满足了一样。 他又贪心的抽插几十下,惹得身下的人叫声连连,抱着他后背的修长双手,忍不住抓出几道红艳的爪印。 情慾最高点,双方都释放出来。 张怀京白皙如雪地的肌肤,因为情慾而染上的緋红,极为诱人 他低下头去,嚙咬着张怀京身体的每一寸,大大小小的青紫如花开在雪地上,妖艳无比。 张怀京轻喘着,眼底是欢愉过后的迷离,像头迷茫的小鹿看着他,周秦心脏一撞。 情不自禁,他低下头想要亲吻微微张开喘气的粉嫩双唇,偏偏在要触碰到的时候,张怀京偏过头躲了过去。 周秦落了空,眼底闪过几丝委屈与生气。 张怀京歪过头,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部,周秦像是在迁怒一样,狠狠地咬住嫩肉,恨不得把人吞下肚。 张怀京吃痛地叫了一声,「唔,嘶,周秦,疼……」 周秦看着自己种下的印记,像是标记自己所有物,彷彿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属于自己,即便是幻想也没有关係。 舔拭着张怀京的细腻颈部,明明才刚释放的慾望,现在又硬挺了起来。 张怀京也明显感觉到了,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催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任何事,此刻他只想沉溺于慾望之中。 两人不用摸索也不用磨合,又很快就可以进入到双方都舒服的状态。 落地窗外,带着寒意的雨夜,却丝毫侵扰不了陷在情慾里的互相纠缠的人儿。 两人都是到筋疲力尽才放开彼此,但是周秦却睡得不安稳,他猛然惊醒低下头看了自己怀里还在熟睡的张怀京,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张怀京没有走,他还在自己的身旁。 规律深沉的呼吸声,轻颤的长睫毛,面容清美让人捨不得移开眼,他知道张怀京会愿意跟他睡这一晚,是因为酒加上气氛使然,并不是真的原谅他,等明天他一醒,这样的美好会像是手中流沙,他什么也握不住了。 周秦紧紧地搂着张怀京,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不见了,眼底是什么光也照不尽的幽暗。 如果可以重回过去,他真的很想狠狠打自己一顿,明明曾经拥有过的幸福,说丢就丢,他真的很懊悔。 一夜雨后,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空气是被大雨洗过的乾净与清晰。 在大床上的张怀京转醒,近在眼前的一片强壮的肌肉,视线往上,不意外就是周秦俊美的脸庞,此刻正在熟睡。 他愣了一下,昨夜的记忆清楚地回拢,昨天他虽然喝了酒,但也不够让他醉。 跟周秦睡一夜,是他自愿且清楚。 昨晚周秦出面护着他,这个人带给他的心安,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他们分开快一年的时光,这样存在骨子里的依赖,始终都没有被时光给洗刷掉。 当时体内积压的慾望翻涌,才会又跟周秦发生了关係。 如今睡醒了,脑子也冷静了不少。 他悄悄地推开周秦,撑起快散架的身体,他缓缓地移到浴室去洗澡。 本来还很淡定的,一进浴室里,看到镜子里,青青紫紫的身体,没有一处是好的,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这周秦是狗吗? 过去跟他们再怎么激情,也没有这样过,尤其是脖子边侧,那牙印的清楚可见,是怎么也遮不住,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他等等还要去上班,这样他还要不要见人了? 妈的,真的是狗转世的。 周秦醒来的时候,正看到坐在床尾的张怀京正在扣衬衫的钮扣,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清楚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精的味道。 听到动静张怀京,转头看像他,眸底已经恢復过去的清冷与理智。 「你醒了,我等等要上班,先走了。」边说边穿戴完衣物的张怀京,起身就要走。 周秦瞬间清醒,赶紧跨下床拉住了他,「怀京,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怀京不语,看起来就是等着他开口。 「怀京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后悔跟你分开,你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吧,我们过去多好,你现在接受不了没关係,但是你给我时间慢慢来,等你愿意接受我了,我们再重新开始。」 张怀京无动于衷,抽回自己的手,「我没有跟你復合的打算,你也不要觉得我们睡了一晚,就能代表什么。」 张怀京语气淡漠,但是心里却是极大的酸楚,「你就是这样,不管是要分手还是复合,你都没有给我选择的馀地,当初你提分手的时候,我只能接受,你给我们的感情馀地了吗?你说不要就不要,把我当垃圾一样丢了,现在你想復合了,我就得接受,凭什么呢?就凭你是周秦吗?」 这番话让周秦也无法反驳,他的所作所为带给张怀京极大的伤害,如今张怀京不要他了,现在痛苦的人是他。 所以他必须用尽他的一切来留住他。 突然周秦高大的身体一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来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周秦,如今在张怀京面前是极尽恳求卑微。 张怀京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但是双腿被周秦紧紧的抱住,接着听到周秦几乎逼近卑微地开口。 「怀京,我没有不要你,我那时、我那时是我逃避了,我替自己找了各种不结婚的藉口,以为自己还没玩够,但是这段离开你的日子里,我找什么人都觉得空虚,你受伤我却无法放着不管,每次你总是冷冰冰地看着我,那眼神都像是在我心上割一刀,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把你从心上摘掉过,怀京,我们还有个宝宝,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家。」 张怀京听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周秦那时候确实很突然,明明都已经准备要结婚了,却突然提分手,他脑海闪过一个与周秦沾不上边的词—婚前焦虑。 他会这么想不是没来由的。 他想到公司有位女同事,明明开开心心的准备要结婚了,连喜帖都印好了,离婚里也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原本开开心心的新娘开始对身分的转变有些慌,对未来婚后生活的焦虑都让她身心陷入一种不安的情绪里,还因此想要延期婚礼,幸好她身边的亲友有发现她这个问题,去找医生諮商,后来说这是因为婚前焦虑,经过亲友的陪伴跟配合医生吃药后,那焦躁不安的状况改善了许多,后来也幸幸福福的结婚了,如今也是两个宝宝的妈妈了。 所以周秦也是因为婚前焦虑吗? 看着地上跪着的周秦,他心里是有些涌上各种念头。 周秦都是意气风发的,即便是遇到困难也不曾这样低头求过人。 跟他分开的这段日子,时间冲淡他对他的依赖,也冲淡了对他的怨恨,反而更加能够冷静客观的沉淀下来思考。 周秦这么卑微的求復合,能从他身上图什么,为了钱、为了势,他都没有周秦富有。 要漂亮年轻的肉体,人海一抓都是一大把,又为什么非得要他张怀京不可。 说他为了爱,他六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可是,如果他是因为没有意识到的婚前焦虑而做出的错误决定呢? 「……那现在不怕了吗?」 周秦直直地望进张怀京的眼底,语气无比的坚定:「我这段时间想清楚了,与其纠结未来没有发生的事情,我更害怕你不在我身边。」 张怀京眼神一动,嘴唇微张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32.捨不得放手 张怀京最后也是没有给周秦一个明确的表示,但对周秦来说张怀京也没完全判他死刑,看到张怀京脸上的迟疑,周秦知道自己还有希望。 他不想把人给逼紧,所以退了一步,表示自己等着他回头,不管多久他都会等着他。 张怀京揣着满怀的心事正要进公司,馀光晃过就瞥到熟悉的许泽意身影在对面的马路边从一台陌生的跑车下来,顿时勾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清楚知道许泽意平常上班就是开那台b牌高级轿车代步,再说他现在单身一个人住,早上谁送他上班呢?如果有的话,那是不是他的新对象? 好奇之心人人有,张怀京也是,而他好奇之馀更是关心许泽意,正他疑惑时候,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林时实从车里探了出来,张怀京正吃惊他俩怎么会在一起时,便看到林时实对许泽意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许泽意弯下腰靠近驾驶座的林时实,然后林时实不重不轻地亲了亲许泽意的脸颊后,才一脸满意的驱车离去。 虽然过程不过三分鐘的时间,这是这也够张怀京震惊的了,直到林时实开车走后,许泽意才转身看到一脸吃惊的张怀京,愣怔一会,许泽意才发觉刚刚那一幕大概是被看到了,顿时有些难以为情。 张怀京心情有些难以平復,看着许泽意过马路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打招呼。 「意哥,你跟林时实……」 「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打算跟他试试。」许泽意毕竟也是打滚过来的,这样社死的场面没让他窘迫几秒,很快又回復过从容的模样。 反正想来对任何事都挺淡漠的张怀京,有些难以置信,他知道不管许泽意还是林时实在以前都没听说过对男人有兴趣,他真的是有点太过于惊讶的。 两人在公司门口说这事情也太过突兀,许泽意将张怀京带到他的办公室里,跟他说清跟林时实之间的事。 在听许泽意诉说他跟林时实的经过,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许泽意在谈起林时实眼里软下的眼神,还有语气里的柔和,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些在许泽意身上看见了,以前他提到他妻子也是这样的温柔的表情,自从和他的妻子闹翻后,许泽意也没有在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谁,这些年他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身边总没有人留下,他总是替他心疼。 虽然他也没想过许泽意会跟男人在一起,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也只有当事人明白,更何况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也相信许泽意的判断,他是祝福的。 「意哥,这些年你总是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你愿意相处的对象,我是希望你顺利的,身边有个人照顾总是好的。」 许泽意心里流过暖意,这些年在社会上打滚,利来利往,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张怀京是陪伴着他最久的朋友,对他来说,张怀京不只是工作上的伙伴,更像一种犹如家人的存在,保持着边界感不过于干涉却又彼此关心,他相信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他,也只有张怀京不会。 「谢谢你,怀京,你跟周秦也分了七、八个月的时间了,你念着我身边该有个人照顾,那你呢?怎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张怀京垂眸一会儿,没有说话。 * 今天是林时实的生日,许泽意特意在这一天把应酬排开,把下班之后的时间留给林时实。 下班的时间一到,英挺率性的人影就准时踏进他们公司的门,这段时间,林时实常常来他们公司刷脸,时间久了,他们的关係大家也心照不宣。 加上他个性挺随和的,很容易跟大家打成一片,短短半个月,公司里的人对他就像自己人一样,任由他可以自由进出公司,反正他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许泽意的办公室。 他一打开办公室的门,许泽意同时看了一下墙上的鐘,不偏不倚就是刚走到下班时间。 许泽意眼里含笑的看着林时实,打趣道:「这么准时,怕我跑了?」 「可不是吗?」林时实绕过他的办公桌来到他的旁边,在他嘴角亲了一口,林时实年轻英俊的脸上勾起笑,连带地堆起脸颊的梨涡,在许泽意眼里既可爱又帅气,许泽意心里又是一撞。 向来泰山崩于前不改顏色的许泽意顿时红了耳根,这副模样看得林时实心里痒痒的,弯下腰想要再亲一口。 「我工作快收尾了,你先坐着等我一下。」但是这次许泽意没有顺着他,很快就回復理智,不容分说地轻推开他,回到一副从容冷静的模样,就好像刚刚那个红了耳根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样没心没肺的许泽意他也很喜欢。 他轻笑一声,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许泽意完成工作。 许泽意知道要是纵容林时实这样闹他,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做得完,许泽意只想赶快完成工作,把时间都给林时实。 林时实坐在沙发上等许泽意,但是他也没有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只是全程都望着许泽意。 如果这时候许泽意抬起头看过来的话,他会看到一隻小狗眼巴巴的望着他。 许泽意皮肤细白在冷白的光线照射下更显得赛雪的透白,金框眼镜后的一双眼睛像是明镜似的澄亮,从那透出来的自信与成熟是他独有气质,现在尤其专注在工作上,仔细地扫过文件上的图文,更是显得他精明、一丝不苟。 他的泽意哥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等了半小时许泽意总算是结束了工作,今天的天气又特别冷 许泽意穿着大衣还是忍不住拢了拢外套,林时实将许泽意刚围上的围巾又系紧些,就怕外面的寒风冷到了人。 接着他拉起许泽意的手揣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走吧。」 许泽意悄悄地红了耳根,想把手给伸回来,林时实反而把口袋里的手给抓紧了,不给他挣脱的机会,牵着人往停车场去。 许泽意只觉得放在林时实口袋里的手像是握着烙铁,炙热到会让他体无完肤,可是他捨不得放手。 33.真心实意(有H,慎入) 明天就是圣诞节,街道上的商家都纷纷掛上相关的装饰,加上最近又进入了寒流,天气变得极冷,整体来说挺有过节的气氛。 林时实的车一路往郊区开,他订到了一间五星级的温泉饭店,打算好好地跟许泽意度个两人的假期。 这间饭店位在山间,树林环绕,远离都市的尘嚣,整体幽静素雅很适合度假散心,林时实将行李交给服务生,便带着许泽意到饭店里他预定好的高级餐厅用了一个浪漫的晚餐。 两人四周的围绕着化不开的幸福感。 不免俗的,许泽意送给了林时实生日礼物,一个纯银製的领带夹。 林时实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领带夹时,当他拿起来翻玩看到在领带夹反面的末端刻着两个字母。 s.y 林时实愣了一下,「这是……」 许泽意淡淡笑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他说的淡然,但耳尖却不自觉地悄悄地红了。 林时实食指抚过雕刻的两个英文字母,银质冰冷的触感、清晰的刻痕从指尖传入心底,都化为温柔繾綣如千丝万缕,将林时实的一颗真心裹得严严实实,一点让他逃跑的缝隙也没有。 他望向许泽意,许泽意也望着他,眉目柔情如水,一往情深。 林时实心尖微微颤抖。 林时实一进房间门就迫不及待的把许泽意压在墙上亲吻,看起来凉薄的唇瓣吻起来却如花蕊般柔软,他真的恨不得一口吞了他,越是索求越是欲求不满,林时实探到温热的口腔里,席捲里面每一吋,许泽意被吻得头昏脑胀,快要窒息。 两人吻到难分难捨,交换彼此炙热的气息,如同烈火遇到薪材,烧得两人全身燥热无比,林时实将人带到了床边,不按份的手探入衬衫沿着腰身一路往上,滑嫩细腻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越摸越上癮,当手指辗过胸前的突粒时,他感觉身下的躯体一震,吻着的人嘴里漏出几许破碎的呻吟,让他血液翻涌。 许泽意向来正经的脸上出现潮红,随着他手下不断地搓揉肉粒,想隐忍却又忍不住的呜喑,更是撩乱人心,淫靡不已。 许泽意向来打理的一丝不苟连个皱褶都没有的衬衫,此刻被他扯得微乱,精緻的锁骨若隐若现,林时实忍不住,扯开许泽意身上的衬衫,胸前的粉嫩,暴露在他眼前。 衬衫被扯开的瞬间,皮肤接触冷空气的时候,许泽意被冷得打了个激灵,霎那的冷意让他从情慾里回復了理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第一次跟男人做这种事情,还被挑逗的起慾望来,向来矜持惯的他,现在才想起来羞耻。 他本想推开林时实怎知道还没使力,看到林时实眼如飢饿的野狼,低下头含住他胸前的敏感。 舌头舔舐,阵阵酥麻,让他到口的话语都化成阵阵呻吟,没了力气。 男人都是被欲望给驱使,这副身体太久太久没跟人温存过了,经林时实半轻半重的挑逗,他起了反应。 压在他身上的林时实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抬起俊逸的脸,调笑道:「意哥,你硬了。」 「意哥,我帮帮你。」说话间,他的手就往下伸进了棉质的内裤里,准确无误地握住许泽意的坚挺,有节奏地动了起来。 许泽意感受一双温厚的大掌握住他的最为敏感的部位,有韵律的上下擼动,阵阵快感从下身从到四肢百骸,自己的弱点被人捏在手里的羞愧感加上逐渐上头的快感,让他的脑袋什么也想不了糊成一团,林时实手里动作骤快,欲望高处,眼前白光一剎,他在林时实的手中洩了出来。 许泽意洩过一次,还云里雾里,双眼迷离的望着天花板,身上都附上一层薄红像极了蒙着一层水雾的粉樱,春光无限,引人遐想。 林时实见到这副光景,下身某处已经忍得快爆了,他手里还缠着刚刚许泽意洩出来的白浊液体,往后探去。 许泽意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被触犯到顿时弹起身,忌惮地捉住林时实的手,「你做什么?」 林时实一愣,便看到许泽意出现几许慌乱。 「你想上我?」身为男人的自尊,第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被上。 林时实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刚刚就是自然而然就这样了,他对于谁上谁下并不在意,只要那个人是许泽意就行。 「意哥,你要在上面我也是可以的。」 许泽意被他这么坦然的态度搞得有些没脾气了,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想着刚刚林时实确实也让他舒服着,他是男人,也都结过一次婚也经歷过床事,也不想像一个情竇初开的楞头青一样,扭扭捏捏实在矫情。 「算了,你来吧。」许泽意视死如归。 林时实吞了吞口水,又怕许泽意生气。「真的?」 「嗯,你年轻体力好,趁我没反悔赶快。」许泽意伸出如玉的脚趾,往林时实下身不重不轻地踩了踩,隔着裤子都能感受里面的野兽该有多大多硬,有那一瞬间他有些后悔了。 林时实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自己慾望被许泽意这么一挑逗也不忍了,擦了擦手上还残留的浊液,从行李拿出准备好的润滑液跟保险套。 许泽意看着它拿出来这么齐全的用具,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东西准备得这么齐,就想着今天了是吧。 林时实将半管润滑液挤到手指上,这是他第一次跟男人上床没有经验,来之前做了许多功课、也跟周秦问过,但是实际上场还是有些没底。 「意哥,你疼的话告诉我。」林时实说话间食指就着润滑液探进去窒紧的密穴里,探入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受到身下的人一阵颤慄,好看矜贵的脸有些纠结,死死咬着下唇忍的痛楚, 「呜、嗯……嗯。」但是破碎的声音还是漏了出来。 他看到许泽意这副模样,有些心疼,下手更慢了些,轻轻地往艰涩难开的深处进去,等紧密的甬道习惯了他的食指,才慢慢地模仿性器进出抽插了起来。 身下的人渐渐地适应,痛楚被难以言喻的感觉给取代,又酥又麻,本来洩过一次的慾望,又渐渐抬头。 等到三指都可以被顺利吃下的时候,将手指抽出来,上面还缠有透明的汁液,许泽意小猫似的呻吟饶得他心肺痒。 脱掉底裤,粗硬的慾望弹了出来,他戴上套子顶住洞口,嘶哑道:「意哥,我进去了。」 林时实贯穿他时,一阵像是要把他身体给撕裂的剧痛,让他痛得叫出声,眼泪被逼得夺眶而出,手指紧紧得抓着洁白的被单,关节都用力道泛白,「痛、等一下。」 林时实挺腰一顶,附上来的肉壁,热得快让他融化在体内,差点没被逼疯,看到许泽意用尽力气在忍受,他心下一软,低下头去吻住许泽意,温柔繾綣像是在安抚许泽意的情绪。 在林时实的深吻之下,许泽意的惊涛骇浪渐渐的被平息,等他习惯体内的异物感时,林时实才一下一下的动了起来。 许泽意身下痛楚渐渐被酥麻给取代,快感如浪潮朝他拍打过来,如电流的麻感的奇妙感席捲他的全身,随着身上人的律动,情不自禁的声音已经压抑不住了,声声淫靡。 他里面已经湿软的一蹋糊涂,林时实抓过枕头垫到他的腰下,更方便他抽插到更深入的位置。 林时实的硬挺在辗过某个软处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让许泽意全身颤慄,下意识的拱起腰身,「嗯啊,等一下,那个地方……」 林时实使坏又往那个软处快速抽插数十下,许泽意经不了这样的刺激,蜷缩着脚指,「不要!等、等一下,啊,啊!」在林时实加速下,两人都被推上慾望的高峰。 林时实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拔掉被装满的套子,重新套上一个乾净的。 看着许泽意腿脚还大开着,风光一览无遗,没有闭合的蜜洞,还一颤一颤,像是在引诱着他进去。 许泽意像是脱了力躺在床上,轻喘着,眼里迷离像是还沉醉在刚刚的高潮,身子就被林时实给翻了过来,在软嫩的道口又顶了进去,力道比刚刚兇猛。 许泽意敏感未退,快感又袭来,他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团糨糊,任由身上的人摆布,沉溺在慾海的汹涌,不分彼此的身影互相纠缠、渴望彼此的气息,瀰漫着一室情慾。 34.事后 荒唐一夜的人正春光满面地抱着身子软成水的人泡在套房里的温泉池水里,喜滋滋的、美洋洋,笑容到要裂到耳边去了。 林时实怀里的许泽意经过一晚的摆弄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某个容光焕发的人说什么难得都来了,温泉可不能浪费,刚刚看过他的没有伤口可以泡温泉,说着就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拨光丢到温泉里去,接着自己也脱个乾净跳到温泉池里,把人拉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来个鸳鸯交颈的鸳鸯浴。 许泽意不习惯这样被人抱在怀里,两人的互相贴着的体温又极高,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可是他一动,又被林时实栓得更紧。 「别动。」见许泽意又想要跑林时实把人给抓回来,林时实那带着热气的言语擦过他的敏感的耳尖,瞬间泛起一阵酥麻,不自觉得想起昨晚的荒唐,许泽意脸又有些热,便也没再动弹,任由林时实抱在怀里。 「泽意哥,两个人这样多好,睡觉的时候看着你、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你,吃早饭的时候也看着你,没有别人就我们俩。」许泽意的身材很匀称,不同于女人的软绵,而是带着韧性与精瘦,抱起来手感很好,让人不想放手,尤其是这邀昨晚情动深处软得像是化成水,淹得他快窒息在慾海里,他在许泽意的柔软的发顶亲了亲,一股甜蜜从心理泛起丝丝甜蜜。 「你是三岁小孩离不开妈吗?」许泽意被温泉泡得舒适,昨晚的疲惫都放松了不少,对于林时实这种热恋般的劲头实在是啼笑皆非,但心里还是觉得暖。 「我就是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跟你待在一起。」林时实亲暱地在他的耳畔啄了一下,许泽意明显可以感觉到背后有种东西在抬头趋势,回想起昨天要他老命的折腾,他赶紧转移注意力。 「对了,我们俩的事情,你家里知道吗?」许泽意半带开玩笑,「你家里要是知道我把他们的儿子给带歪了,没办法替他们生个大胖小子,会不会拿一把钱打发我让我离开你,我可告诉你,我绝对会选一夜暴富。」 林时实好歹也是太子圈的,他的基本背景大家都是知道的,更何况他又是张怀京对象的好兄弟,他的背景许泽意大致上是了解的,知道他亲父家是地方大家族薛家在政坛上颇具地位,出了三位党魁,他的父亲现在官位不小,权势颇高,经常出现在新闻的人物,但据他所知,林时实在出生前他的母亲就跟他父亲离婚,对这位生身父亲林时实并不亲厚。 而他母亲与父亲离婚之后,改嫁新加坡华裔富商,是亚洲区最大的高级进口家具代理商,在美国掛牌的公司,总公司在新加坡,而林时实在台湾的分部负责东北亚业务。 听到许泽意选钱不选他,林时实轻笑一声,捏了捏许泽意的腰,惩罚这个死没良心的,后者被捏得又麻又痛,转头瞪了他一眼。 「可惜了,你没有这发财命了,我不用传宗接代,更不用生什么大胖小子,我最不用作的就是传宗接代,我外公本是地方大家族在地方上很有威望,但是因为当时因为政治关係被迫害,家族被迫四散保命,在临终之时把当时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託给过命兄弟也就是我的爷爷,我父亲因为父命不得已跟我母亲结婚,我爷爷收了挚友的孤女自然是维护的,但是传宗接代的观念实在是深入骨髓,我妈在生下我姐之后呢,就被婆家嫌弃没生个男的,我母亲后来又怀了我,不知道怎么检查出来是个女的,也有可能当时我夹得紧不想被看到,总之两胎都是女的,我妈更是不受待见,她跟我爸本就是政治婚姻没有多大的感情,我爸在我还没出生就外遇搞小三还闹到家里,婆家不但没有帮她甚至还想劝她心胸宽大要容忍丈夫,本来感念薛家对她的收留之情,都被这些一点一滴的不公与轻蔑中给抹灭掉,我妈万念俱灰就跟我那爹离婚,带着肚子的我跟我姐离开了,也因为当时社会封闭离婚的女人,大着孩子又牵个孩子,到处都受到白眼没人愿意收留,所幸她跟朋友做了生意,渐渐日子好过一点,也遇到了现在的丈夫,对她跟我们都非常好。后来薛家知道我母亲生了个他们心心念念的男孩子,就想抢,但是我母亲已经带着我们去新加坡了,我母亲让我跟我姐都随了她的姓,一点都不让薛家佔便宜。」 「伯母确实不容易,在那年代离婚又带着孩子,需要很大的觉悟跟勇气才有办法在人吃人的社会活下去。」 「可能是她用满是荆棘的婚姻路扎得满身血换来的体悟,所以她不愿意让孩子也受她那样的苦,从小我妈就跟我跟我姐说了,我们家不愁吃穿,不用我们拿自己的婚姻去换温饱或是前程,结婚的对象不需什么大富大贵,只要是人品好,愿意一心一意待我好的就行。」 许泽意突然想到自己那一段破碎的婚姻,眼眸微垂:「其实遇人不淑跟是不是自由婚恋没有太大的绝对,交往多年也以为了解对方,但是说变心就变心,结婚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张纸,没有责任、没有负担。」 林时实一愣,知道他想起自己的上一段婚姻,他将人转了过来,捧着他的脸认真无比:「小时候我听我后爸说,他很不捨我妈的遭遇,他一想到心肝就疼,但是也感谢我生父的不懂珍惜,他才可以遇到我母亲,那时候我不懂,对于那种人有什么好感激的,但是我跟他不一样,即便现在你身边有人了,或是结婚了,我若喜欢你都会想尽办法把你抢到手,许泽意我对你是真心实意,以后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好到让你不去想过去」 许泽意直勾勾的看着林时实的眸里,他看到是被阳光照耀的无限生机,他心里那看似还活着却已经枯萎的深处,像是等来了春机,他鼻头忍不住一酸。 他到了这年纪,也经歷过一段婚姻,早就不求什么真爱,等到事业再稳定一点就找个过得去的对象过日子,倘若与人没缘分,他就多赚钱,多买几张保险,好好地度过晚年,只是没想到他还能遇到林时实这颗赤裸裸、炙热无比的真心,他心动了,他的心脏在鼓譟,跳得他的灵魂都震盪无比。 许泽意用鼻尖亲暱的碰了碰林时实的鼻子,对方回应给他的是一个浓情繾綣,情意绵长的深吻。 35.软化 那天之后,周秦也没有拿他们睡了一夜这件事情来纠缠他,现在他也不再无视周秦发的讯息或是电话,周秦大概也是发现这样的转变,发讯息的频率更加的频繁了,张怀京继上次之后,对周秦也没这么排斥了,以平常心对待他,也会抽空给他回讯息。 张怀京想到向瑞禾的事情,他还没有好好地谢过周秦,便约了他下班吃顿饭好好答谢他,打了电话约他在餐厅吃饭。 周秦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怀京,我不想吃餐厅那些又油又腻的菜,你简单煮一顿吧。」虽然看不见周秦的表情,尽管对方说话的方式跟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语调里还是听得出些许疲惫。 张怀京愣了愣,最后还是答应了,约了他明天休假来家里吃顿饭。 张怀京下班开车回家开到一半总觉得自己平常开的路段今天特别的拥挤,明明十几分鐘就可以到家的,他现在还塞在半路,越是接近广场越是塞得严重,直到他驶过广场时看到里面正在举办圣诞活动,他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原来今天是平安夜了。 看着在广场活动的人们,过节的暖意披在他们的表情上,应景的圣诞歌曲、三层楼高的银色圣诞树如标的一般的竖立在广场中间,上面装饰着的灯饰在夜里闪烁着亮光,将这个活动装点更加热闹非凡。 张怀京想起他跟周秦交往的那年,是市府第一次在广场举办圣诞活动,往后每年都成了惯例,他跟周秦也是每年都不落下,这一天他们都会一起出来广场逛逛。 也没有什么特殊涵意,就是找个理由,两个人一起悠哉约会。 那时周秦还跟他说笑,不晓得他们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这个活动是不是还会继续办下去,说不定哪年市府说没经费了,活动就停办了。 可是没想到,先结束的是他们的感情。 等红绿灯的空档,张怀京又想起那天周秦说得那段话,那天之后他有去諮询过心理医生,周秦这种状况确实有些婚前焦虑的情形,这时候如果没有意识到,又没有抒发对象或管道,容易陷入到自己的情绪里。 他没想到向来心理素质强大的周秦,会有这样的问题,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周秦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是婚前焦虑,才在鑽牛角尖中想偏了是吗? 如果周秦是因为受到情绪的影响,利用分手来逃避压力,而不是真的变心,那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周秦还是当初那个周秦? 但是脑海又出现周秦带着那些小男生进出的照片、还有当初周秦分手时毅然决然的绝情模样,他又觉得心寒。 瞬间脑海里两股势力在拉扯,一方的念头冒上来,另一方又把它压下去,反覆如此,直到此时红灯的灯示变换成绿灯。 他突然脑中闪过,今天跟周秦在通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不经意流露出的疲惫感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劳累,现在接近年底很多公司忙得脚不沾地,身为大集团主事人的周秦更是躲不过,忙起来大概连饭都没办法好好吃,曾经有次年底周秦还忙到一个礼拜都在公司睡,张怀京手指敲着方向盘,打了个方向灯,拐过转角。 周末,张怀京的身影在厨房忙碌,他也没有苦恼要准备什么来招待周秦,毕竟他之前就是照着周秦喜欢吃的学做菜,因此他会做的都是周秦爱吃的,更何况太复杂、太花俏的他也做不出来。 忙了一两个小时,总算是把菜餚给上齐了,现在就等瓦斯炉上的鸡汤熬好就行了。 张怀京刚脱下围裙,电铃恰好响了。 打开门,便看到周秦一脸匆忙,像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一样,接着他发现他穿着只有上班才会穿的白衬衫跟西装裤,就知道他今天去公司了。 「怀京,我来了。」周秦笑了笑,手上提着两、三个纸袋。 「进来吧。」张怀京让出门,转身要去拿一次性的室内托,就看到周秦从手中的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双淡黄色的拖鞋放在地上,神态自若的换上,逕自走进去屋里。 「……」你倒是自动。 「这提拉米苏是很有名的排队店的招牌,想着你爱吃提拉米苏,我让人排了好久昨天才拿到货,想着今天来你这吃饭,拿过来给你。」周秦向来在张怀京面前就是没脸没皮,将手中的提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从袋子里拿出两三个大约巴掌大,卖相精緻的蛋糕。 「我先冰着吧,等等吃完饭再拿出来吃。」张怀京从桌上拿蛋糕起来的时候,摸起来还是冷的,看来是从冰箱拿出来没多久,敢情周秦是从公司赶回来,还上楼拿了蛋糕跟拖鞋才匆匆忙忙来按电铃的。 「你先坐吧,菜我都准备差不多了,剩下汤就好了。」 听着张怀京的声音从厨房里回盪出来,周秦也跟着晃进来,便看到在瓦斯炉上搁着的燉锅汤水正滚着,热气蹭蹭地往上冒,熟悉的人蔘枸杞鸡汤的肉汤香味,馥郁香醇的肉汤香像是暖洋,漫在周秦的周身,想使泡在舒适温热的温泉里,让他这些日子紧绷的神经跟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接着他便看到餐桌上,摆的几道还冒着热烟的菜,三杯杏鲍菇、辣炒高丽菜、菜圃蛋、糖醋咕咾肉,还有清蒸鱈鱼,这些都是张怀京过去常常煮过的菜餚。 恍惚间,他觉得好像又回到跟张怀京交往的时候,他就是结束了一天工作,回到了他跟张怀京的家中,便会闻到扑鼻而来的菜饭香,而那人会从厨房里出来,看着他眉眼弯弯地笑说:「你回来了,洗手可以吃饭了。」 张怀京关上冰箱,转身就看到周秦这么大的个子,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坐呢?」 听到声音猛然回过神的周秦,转过来看着茫然的张怀京,那么瞬间眼前的张怀京的眉目跟过往的重叠在一起,周秦眼眶突然有些热。 他彆扭地转过头,不让张怀京看出他的异状,他拉开餐椅坐下。 张怀京走到瓦斯炉旁将火给关掉,将鸡汤上浮着的鸡油给捞乾净了,才端上桌,接着又忙着摆碗筷跟添饭。 周秦理所当然地坐在饭桌前等着张怀京将一切打点好,准备开饭,一如过往。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伺候他的人也没觉得不对,就像是天生他一场就是来让人来伺候的。 张怀京将冒着热气的白饭放在他面前,接着在他对面坐下。「今天的菜我也不知道该煮些什么,就煮了几道拿手的,都很家常希望合你别介意,还有谢谢你愿意跟向瑞禾解除合约,也算是替我还了向书端帮我的恩情。」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合约本是向瑞禾心甘情愿签下的,你愿意替他说话是他好运,并不是你该承担了,更何况那个臭小子虽然好心帮了你,我从向瑞禾那里也听说,你也替那臭小子补课还让他蹭吃蹭喝,早就不知道回报他多少了,与其关心他们,还不如关心我一点,我一早就到公司加班,到现在都没有吃,都快饿死了。」周秦想到那天向瑞禾那臭小子对张怀京又搂又抱的,又气了。 张怀京见他表情就知道又小心眼了,不打算破坏气氛,只好顺着他:「嗯,先吃饭吧。」 周秦面对整桌爱吃的料理又是出自张怀京的双手,他早就被勾得飢肠轆轆了,他拾起筷子像是几天没吃饭一样,把一桌的菜给扫了一轮,期间还不忘给张怀京夹菜。 张怀京也不着急着动筷,先替周秦装了碗热汤后,才慢条斯理地吃起周秦夹到他碗里的菜餚。 周秦扫过一轮之后,有些满足,吃饭算是慢下来,端起手边的那碗鸡汤,才靠近碗边就闻到香郁人参与枸杞的香气与鸡肉的香气揉在了一起,能感觉得出来是熬了很久很入味,但是金黄色的汤液入口却清爽不腻,鸡肉也熬的软烂入口即化一抿就化,一碗热汤入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好像好久没这么舒心过了。 他周秦离开张怀京,自然也不会缺吃少餐,但是在高档的餐厅吃什么都是在应酬,请阿姨来煮饭他吃的也只是在应付生理上的飢饿,只有在张怀京这里才比较像是一顿饭,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抬头望去,张怀京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碗中的饭菜,他的吃相斯斯文文的,脸庞线条温和,眉眼却带着清冷,像是春天里的冽冽冷泉又如春湖瀲艳,引人流连忘返,很是好看。 以前他与张怀京同床的时候,张怀京有时会比他先入睡,晚睡的他便会得到一张睡顏,如夏荷含苞在池畔里等待着开放,乖乖巧巧又明媚无边,他可以看着这张脸一整夜不睡。 明明他们已经交往这么久了,他还是会被他给迷惑住。 他此时才发觉一件事情,当初他脑袋浸水跟张怀京分手,他是觉得自己还没玩够,没办法被拘束一辈子。 也找了各种理由跟蛛丝马跡来说服自己所想,证明自己本性热爱自由,但没有一次想过自己腻了张怀京,不想跟他过了。 当时他是没办法跟一个人过一辈子,而不是因为没办法跟张怀京过一辈子才跟他分手。 回想张怀京跟他交往的六年多来,大部分都是张怀京在包容他,他的脾气不好,工作又忙没什么时间可以陪他,张怀京也不会因此抱怨还准备补精神的补汤跟保健食品给他,他的个性霸道不讲理,张怀京也都是让着他不跟他计较否则要是换成有点脾气的人,早就吵得闹翻天了,这么想来他怎么有脸跟张怀京提分手,张怀京不要他还差不多。 ……现在确实是张怀京不要他。 他总算是可以理解在他们分手初期张怀京用那么冷漠冰冷的态度来对待他了,因为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感受到周秦灼灼目光,张怀京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周秦手里拿着筷子在出神,一脸失落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周秦心里弯弯绕绕的。 「菜不合你胃口吗?」 听到这话,周秦从失落的情绪里猛然回过神,迎上张怀京殷切的眼神,投来的关心与真诚,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咳,不是,我正在吃呢,你煮得都好吃。」周秦一边说,又一边快速的往自己的嘴里夹了两三个筷子的菜,把自己的嘴都塞得满满。 「慢慢吃,菜还很多。」张怀京温声道。 周秦像是想到什么也顾不得吃了,掏出手机,前几天他收到代孕机构寄过来的照片,特地让他的秘书先不要转给张怀京,他想要亲自拿给他看,「怀京,你看这是宝宝这个月產检的照片,我让他们照了4d影片超音波,可以清楚看到宝宝的动作,你看他还会伸懒腰。」 36.小动作 张怀京听到宝宝两个字,向来清冷的眼眸,闪着光亮,等不及周秦递到他面前来,就放下筷子走到周秦身边迫不及待的等他开信件。 正在点开信件的周秦,没有预防张怀京会走过来,瞳孔震惊了一下, 张怀京屈下膝,脸的高度就在他脸的旁边,为了想看清楚手机画面,张怀京靠得极近,只要他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张怀京脸上的细细毛绒还有那几乎没有毛孔的光滑的肌肤,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近到他都可以闻到他身上透过来类似乾净衣物的味道,透着体温揉成一种独有的清香,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太过于忙碌,除了上次那晚跟张怀京在饭店滚了一夜的床外,他几乎没有再抒发过,张怀京身上这种舒舒爽爽,纯白无瑕的味道,在透过他的鼻翼进入到他体内,就像是勾魂媚香,引得他血液涌动,喉咙乾涸。 要不是在张怀京这里他还得刷好感,不然他早就不管不顾地把人压在餐桌上弄得乱七八糟的,尽洩慾望。 美人近在咫尺,他不能一亲芳泽,还得用尽全身力气去压抑自己快要爆发的慾望,简直是要他命。 张怀京看着周秦手中的影片,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慈爱,「宝宝看起来比上次还大了。」 已经将近九个月,在肚子里肉溜溜的胎儿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双手蜷缩着五官已经发育成熟的脸前,睡得很舒适,接着本来还很安静的小傢伙,蜷着小小的手往上动了动,像是在伸懒腰,眼睛微微张开后,向是被吵醒一样,踢了踢小脚,闹出动静后,又闭下眼,恢復安静,继续休生养息等待来到世上的那一天。 过去他收到静态相片,知道他的宝宝好好的在健康的长大,虽然心里欢喜但是也没有什么实感,直到上次收到有心跳声的音档,已经让他衝击很大,让他知道这世界上真的还有一条生命流着他的血,还有人可以与他作伴。 而现在看到宝宝的动作,也认知到他是真的好好的在长大,不是一张张照片里图像,是一个会动会有知觉的人,是他的小宝贝。 趁张怀京还沉浸在喜悦之馀,周秦趁机搭上张怀京的细腰,能揩油时赶紧揩油。 周秦说着,「下个月底就差不多是预產期了,也接近过年,到时候等要生了才过去怕是机票不好买,不如我们下个月提早飞过去吧,等接完孩子,在我父母那里过完年再回来。」 闻言,正沉浸在影片里的张怀京愣了一下,「去你家?」跟周秦一起去接孩子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毕竟周秦是主要申请代孕的人,也需要他出面去抱回孩子可以省去很多的手续。 他原以为到a国去住几天饭店就接着孩子回国,没想过去叨扰周家。 虽然周秦的父母跟他的关係虽然不是太亲密,但是也维持得挺好的,对他也是很照顾,而且在他跟周秦分手后,也有接到周母从海外打过来关心他的电话,一个小时多后,她在叹息中掛上了电话。 现在他跟周秦已经分手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分踏进去周秦,还跟人家一起过年。 想来就彆扭。 周秦看到张怀京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弯弯绕绕的了。 「其实我爸妈这段时间也常念起你,打电话给我三句不离你,每一提起你她又骂我,难得去a国就去看看他们吧?」周秦知道拿捏张怀京就要往软的地方捏,他对他或许还有气,但是拿其他人出来,他肯定心软。 果然,张怀京的表情动摇了。「好吧,如果他们不觉得叨扰的话。」 「见到你他们可开心了,那我叫助理订机票去。」 「等等,我得看一下意哥的工作安排。如果能提早的话,我再跟你说吧。」 「可以。」 得到共识后,张怀京也没打算就着周秦的手机看宝宝的影片,他让周秦将影片传给自己之后,又捧着自己的手机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把饭给吃完。 吃过饭后,张怀京拿出周秦带过来的小蛋糕,一块放在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茶的周秦面前。 接着自己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做到周秦旁边,拿着一份包装仔细的长方形礼物递给周秦。 「这是给你的礼物。」 周秦怔愣一会儿,猛然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们,「怀京我忘了今天是圣诞节,我忙晕了。」这些日子忙到晕头转向,公司里的每个人都忙得昏天暗地,连休息都奢望了,谁有空去理是什么节。 张怀京没有放在心上,莞尔道:「这是给你的谢礼,感谢你那天在餐厅里替我应付王正琰,还有向瑞禾的事,还有代孕宝宝的事,都幸亏有你的帮忙。」张怀京笑道:「你打开看看,看合不合适。」 周秦拆开包装,露出一个木色的皮质的眼镜盒,手感细腻,作工精细,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知名品牌的男用墨镜。 墨镜? 「那天在杨总的工地看你的墨镜也戴好多年了,你又常常在外面跑,太阳这么毒,便想着送一副新的给你。」 周秦听到这番话心里流过暖洋,张怀京还是在乎他的,他拿起墨镜戴上,左右显摆道:「好看吗?」 张怀京看着一只墨黑色的墨镜,戴在英俊阳刚的脸上,将周秦的脸部轮廓线条勾勒出来,深色的镜片挡住他锐利的眼神,少了咄咄逼人的戾气反倒有些风流倜儻。 「好看。」 「你选的自然好看。」周秦得到张怀京的讚美,嘴角又勾得更高了,突然想到,「对了,王正衍那孙子还有来烦你吗?」 「他打了通电话给我说是道歉,后来就没有再接触过了,大概是在忙吧。」张怀京边说,边看看周秦把墨镜取了下来,收回盒子里后,放到自己的外套的内口袋里。 周秦冷哼了一声,那孙子当然是在忙啦,毕竟公司被人检举劳安问题,还有几件土地收购被从中作梗成不了,人家说暖饱思淫欲,王正衍就是太间了才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现在大概没什么心思再把脑筋动到张怀京身上。 哼哼,想抢他的人,不自量力。 「算那孙子识相,要是再出现你面前间晃,老子就让他连饭都吃不上。」 张怀京看了周秦一眼,自然是知道是周秦做的手脚,但是他对王正衍也是挺反感的,也不想多说什么。 没多久,周秦的手机急切地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发现是助理打来催他回去了。 「行了行了,我在路上了。」说完,周秦不耐烦地掛上电话,然后无可奈何的扒了扒头发,叹了口气。 「助理打来了,今天我只能出来三、四个小时又要回去加班了,等这礼拜工作结束了,我再把要去a国的事情给定了。」 「孩子的事还不急,你赶紧回去,助理又得催了。」张怀京知道周秦向来很忙,很是能理解他得离开。 周秦虽然很想继续待,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回公司加班。 周秦慢吞吞、磨磨蹭蹭地换上他来时的皮鞋,然后很自然地把他自己带来的穿在脚上那一双淡黄色的室内拖鞋,摆到张怀京的鞋柜里去。 哼,这里也有他专属的拖鞋了,他可是跟那些随意来串门子只能穿纸拖鞋的人不一样。 对于周秦的小动作,张怀京不发一语,假装没看到,目送着周秦离开。 37.宝宝 很快的,一个年在大家的倒数中结束,在欢闹中迎来了一个年的开始,像是陀螺忙着转的十二月总算是结束了。 他们到a国落脚好之后,就透过代孕机构跟孕母联络视讯。 孕母是位个性开朗的华裔女子,看他们有些不安还反过来说些玩笑来安慰他们,这也让他们也暂时放下心。 说来也巧,在周秦父母来的那一天晚上,周秦就接到电话,孕母羊水破了,被送到医院去生產。 张怀京跟周秦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去,在產房外等待一夜过后,护理师抱着婴儿出了產房,「恭喜是健康的小男孩。」 张怀京跟周秦迫不及地上前。 「產妇呢?」张怀京问道。 「母子均安。」护理师将宝宝交给张怀京。 放下心的张怀京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粉嫩嫩的娃娃,「欢迎来到这世界,可亚。」 新生婴儿还得跟着孕母在医院两、三天照护,这些天张怀京跟周秦都天天往医院跑,一方面慰问孕妇,一方面来看宝宝,也来跟护理师学一些新生儿的卫教知识,周秦另外包了一包大红包给孕母,感谢她这段时间的辛苦。 当他们抱着孩子回到家后,周老爷跟周夫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看孩子,看到白白嫩嫩、眉眼清秀的宝宝,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他们瞧,两个老人家被可爱得心都要融化了。 周老爷塞了一包厚厚的大红包给孩子,周夫人则是送了一套纯金的平安锁跟手环,作工精细高级,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张怀京觉得太过于贵重了,连忙推辞,但最后在长辈坚持下,也就替宝宝收下来。 周夫人只生过一胎,而且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怎么照顾孩子她已经忘差不多了,加上周秦跟张怀京都是新手肯定会手忙脚乱,周老爷更指望不上,所以她早有先见之明,提早请了专业的保母过来,解了他们的困境。 周家父母想得很简单,儿子是他们生的,也看得出来周秦对人家存得是什么心,更何况张怀京深得他们的心,想要儿子把人给追回来,做父母的自然也是得出力。 张怀京看着保母熟捻的安抚哭闹的宝宝,刚刚他跟周秦两个怎么样哄宝宝都是哭个不停,保母一抱过去没多久,宝宝就不哭了,张怀京觉得有些汗顏,明明在这之前去上过课、也看了育儿文章,但是到了实战,什么都派不上作用。 保母看得出来他的沮丧,笑着安慰:「一开始都是这样,熟悉之后就知道怎么带了。」 「给我抱抱。」周秦就不信邪,从保母手中接过软软的小傢伙,刚刚还哭过红了一圈的小眼眶,含泪水汪汪、可怜的眼神直盯着他看,揪着他的心肝肺直颤,心疼得不得了,他顿时有个念头,他想保护这个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替他遮风避雨,希望他生命时时刻刻充满阳光与鲜花,一生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张怀京是睡在婴儿房跟宝宝培养感情,保母在隔壁的房间随时待命,周秦虽然不睡在婴儿房但是有空基本都待在这里,他们跟着保母学着怎么带孩子,张怀京之前有上些课有些基本观念,也比较容易上手,而周秦是学得最认真的,常常一边问问题一边还做笔记。 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是孩子的亲爸。 * 「怀京,你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有什么事情就交代这个小子做,尽量使唤,别累着自己了,对了对了,我向台湾几个朋友打听过几个可靠的保母,你要找保母从这几个里面找,都是有口碑的你可以放心的。」 一个月半的假期已经到了尾声,也到了该回台的时间了,周父、周母依依不捨地来送机,周母千万个不放心,张怀京扶着婴儿车耐心地听她嘱咐。 趁他们说话的期间,周父拉着周秦到旁边说话。 「好好的工作,好好赚钱,你说你,就是你这破脾气,要不是我们家有钱,你还可以给人家什么?谁愿意跟你过?」 「我知道,你要是真的想我们和好,不如回来管公司,我就有多的时间去照顾孩子,怀京一个感动就原谅我了,不然一天到晚泡在公司里,老婆怎么能不跑?」 「去去去,好不容易带着你妈过过小日子,才不回去帮你擦屁股,人是你气走的,自己想办法追回来。」殫精竭虑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把担子丢了出去,带着老婆跑到a国逍遥,怎么可能还回去跳火坑,他只是退休又不是傻。 父子两人说完话走回去,见周母还在对张怀京絮絮叨叨地,周秦跑过去应付他妈,周父蹲下来逗弄婴儿车的宝宝,宝宝吸着奶嘴,一双浅琥珀色的大眼睛见到有人靠近要来跟他玩望着来人,小脚兴奋地蹬了蹬,「小乖乖,跟爸爸回去要听话啊,爷爷有空去找你呦。」婴儿脸颊内的腺体还没有发育完成,不能用力揉捏,他伸出食指点了点白嫩嫩的脸颊,小宝宝咿咿呀呀,对着他笑,挥动着小手,很开心的模样。 看着小小的孩子,纵横商场半生的霸总,眉目是越发的慈祥。 半晌,逗完孩子的周父直起身刚好对上张怀京的含笑的眼神,他眉眼慈祥不变对着未来可能的乾儿子说道:「这小子要是再犯混你就打给我。」我就让他别追妻了,你来当我乾儿子,让他直接叫你哥。 张怀京维持一贯的微笑,点点头说好。 一边周秦还在跟他周母周旋,「妈,好了,这些你都说几百遍了,我都记下来,你跟爸要是没事就找朋友串串门、去旅游景点散散步、买买伴手礼就好,年纪一大把了不要跟人家去攻什么顶、去那么冷的地方看极光,自己身体什么条件别以为自己还跟年轻人一样,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救你们容易吗?怕过去你们都凉了——」 周母端庄的表情都气歪了,揪着周秦的耳朵疯狂输出,「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开口就没好话,凉什么、凉什么?你少来气我,我跟你爸还可以长命百岁。臭小子、臭小子,怎么就生了个冤障。」 周秦痛的嗷嗷叫,周母见儿子的耳朵都被她揪红了才气呼呼地的松手,周秦搓了搓惨遭毒手的耳朵,张怀京目光落到周秦被揪红的耳朵,随即移开:「活该。」 周秦委屈。 「飞机的时间快来不及了,快进去吧。」周父见怪不怪。 张怀京推着宝宝在大厅跟两老道别后,跟着推着行李的周秦双双走往报到柜台方向去。 「一路顺风。」 38.被压了 回到了台湾安顿好后,张怀京便带着宝宝去祭拜他的父母,待了一下午。 许泽意跟着林时实带着宝宝礼盒来探望,看到张怀京来开门的时候,宝宝在地垫上趴着,练习趴姿跟抬头。 周秦一米九的大个子,趴在小小的身子面前拿圆环型的玩具吸引他,让宝宝也回应似的动了动身体,咿咿呀呀的笑。「亚亚,你看这是球球耶,亚亚~好棒喔,真的可爱死了。」 「……」这是他那个一个眼神就让人抖三抖的好哥们吗?这个奶爸模样的猛男他不认识,先生你谁? 「……」许泽意。 周秦早就知道他俩交往的事情,看到他们一起出现并不觉得意外,跟许泽意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后,张怀京抱起小可亚,边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 「小可亚你好,我许叔叔哟,长得真好,清清秀秀的,大了肯定像爸爸斯文聪明。」许泽意抱着孩子抓着小小的手挥挥,孩子很亲人软软的身体还透着婴儿独有的奶香,愜意地趴在许泽意的身上,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不哭闹乖巧的很。 「意哥,也给我抱抱……」一旁的林时实看了就心痒,也想把娃娃抱过来玩,但是婴儿软的像麻糬的身体让他不知道怎么施力,所以呈现一种诡异的姿势就怕孩子滑下去,宝宝也因为他的抱的姿势不舒服地扭动身体,让林时实更佳的荒乱,急得哇哇大叫,「哇操、哇操,宝宝要掉下去了!救我救我——」 手脚最快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周秦赶紧把孩子给接过来,边安抚被惊吓到孩子,边瞪着林时实,「要是摔到孩子你就完了。」 林时实吓得冷汗直冒,「靠,他的这么小、这么软像豆腐怕碰了会碎,抱上手上还会动!天啊,吓死我。」 孩子在周秦怀里柔顺的吸着奶嘴,看上去乖巧、奶敦敦,让人心都化了。 「孩子尿布湿了,我抱去换一下。」 对于周秦会换尿布这件事情,林时实表示震惊,周秦向来就是公子哥,都是被人侍奉的好好的,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怕是连家里的扫把放哪里都不知道,以前他也想过就算周秦去代孕孩子回来,大概也是找保母照顾,自己出一嘴使唤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像奶爸一样趴在地方跟宝宝玩,还会帮宝宝换尿片,太稀奇了,他得亲眼看看才行。 「你跟我做什么?」周秦抱着孩子走到一半,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尾巴。 「呃……我就看看怎么换尿布,说不定我以后也去要个孩子,到时候就派得上用场了,嘿嘿嘿。」林时实心虚说道。 见林时实跟周秦都进去房间了,许泽意才问:「周秦怎么在你家,他这么照顾孩子你不怕他们有感情,还是你们和好了?」 徐徐清风吹起窗帘,带来了几许午后的愜意与慵懒,让人的身心都颇为放松,安然悠适,岁月静好。 张怀京片刻才道:「如果他是真心对待孩子,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其实看张怀京那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他对周秦怕是心软了。 「唉,如果放在以前我大概会劝你,但是现在我明白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我看周秦这副模样,也打算跟你磨到底吧。」 张怀京道:「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怨他了,只是我们之间的信任还没有重建回来,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把我跟孩子的未来交到他的手上,再等等吧。」 许泽意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张怀京像是想到什么转而道:「我已经找好保母了,等假期过了我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这不急,目前工作量也不多,新案子还没开始,孩子也刚回来,你多休几天陪陪孩子也可以。」 「我休够久的了,不好意思把工作都丢给别人,我也得替孩子多赚赚奶粉钱。」 跟着周秦来到温馨的婴儿房,看着他动作熟练地替宝宝换尿布,林时实在一旁嘖嘖称奇, 「你吵死人了。」周秦被他吵得有些不耐。 「不是,兄弟,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内建奶爸属性,为了表现给张怀京看这么拼命。」说话间,一个清晰的小发璇无防备的出现在视线里,周秦抱着婴儿的高度刚好把宝宝的脑袋凑在他眼底,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往那小漩涡按去,食指指尖感受到那胎毛像绒毛一样细软好摸,又忍不住顺着毛画圈,那手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宝宝扑腾着双手,哼哼嗤嗤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人,周秦毫不留情地把他的贱手给拍走。 周秦边抱着孩子远离魔爪。 「我不是为了表现给谁看,你没有养过孩子你不懂。」 「……说到底这孩子也不是你们周家的,而且我看来你跟张怀京也还没和好吧,你这么殷勤,只要张怀京没答应,这孩子到最后还不是只能叫你一声周叔叔而已。」 他这话虽然说的直接一点,但也是大实话。 「我们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周秦突然问道 林时实愣了一会儿答道:「婴儿房?」 「我现在在做什么?」 「……帮孩子换尿布……?」林时实看着他一脸不解。 「我现在身在张怀京家里面抱着孩子还在替他换尿布。」周秦眼眸深沉且自信,「而不是被他赶出去,不得其门而入,你没看过他真正拒绝人的模样,软硬不吃,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们之间就等着他愿意点个头,我二话不说就带着他去结婚。」 周秦看着怀京宝宝低垂的眼睫毛,小巧可爱影子细碎地落在白嫩的脸蛋上,周秦的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相信我,我有大把的耐心地可以慢慢等他愿意相信我。」 「你赶紧吧,我们哥几个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林时实说道。 找好的保母上了工,很细心也很专业,跟小可亚的互动也好,观察几天发现没什么问题,张怀京也就放心地回去公司上班了。 周秦也是一下班就往他这里跑,对于每次来他这都要按电铃周秦早就觉得不满,有次张怀京忙着帮孩子洗澡没听到门铃声,没及时帮他开门,导致让他外面等了半小时才进门,他拿这件事情当藉口,缠着张怀京把他家的钥匙给他,张怀京一心都在孩子身上,不跟他囉嗦,就拿了付钥匙给了他。 得偿所愿地拿到钥匙的周秦,嘴边的笑都要裂到耳朵去了。 人生过得充实的周秦,每天下班就是第一时间去张怀京家直到被张怀京赶回顶楼去睡觉,跟公司两点一线,连几个哥们要约他出来聚聚都难,偏偏这次有个他在a国留学时的过命好友归国,说什么都得去接接风。 「唉,周董,到你家了,唉呦、唉呦。」长相标緻的年轻男孩,嘴里骂咧咧地扛着比他高大喝得醉醺醺的周秦,在这个城市绕了好几圈总算是陪着这醉鬼找到他家门。 他今天本来是被叫去陪一些归国的富二代喝酒,那群人有几个是abc不太会中文,所以交谈都是用英文居多,他的英文不怎么好,只能从他们谈话中拼出个大概,大多都是寒暄、叙旧的话题,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需要在旁边陪笑、倒酒就可以,尤其他陪侍的这个人听其他人叫他周秦,那长相真的是上上层的极品,他那时就只有一个念头,就算睡一晚也值,只是周秦全程都跟他保持距离,除了倒酒之外,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要不是这群富公子喝高了,他今天怕是连机会都没有。 他好不容把周秦给弄上计程车,想着找最近的乾净点的饭店就可以,怎么周秦醉归醉,还是有些意识,吵着非得回家,刚刚他在酒局上得知周秦现在是单身,他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他还是可以听出那些朋友还就这件事情揶揄了他一下,确认了周秦现在是自己一个人。 周秦醉醺醺地掏出钥匙要去开门,但是他连路都走不稳了,对着钥匙孔对了几次都歪了过去,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也受不了肩膀压着这么重的人还一股劲的乱动,他一把夺过钥匙成功开了门。 「你家到了,唉呦,重死。」他好不容易把周秦给扶进门,用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丢在沙发上,自己脱力地倒在一旁喘口气。 天,真的重得跟头牛一样。 周秦躺在沙发上看似睡了过去,嘴里不知道在碎念什么,喝醉了的他少了锐利与一身的距离感,那个年轻的男孩看着那张如上天精心雕刻的面孔,欺身压上了周秦。 39.你把话说清楚! 张怀京穿着棉质柔软的淡蓝色睡衣,盖着被子依着床头在用手机看着育儿专家的文章,宝宝刚刚才喝完奶睡下,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他掀起被子踏着室内拖出了房门。 当张怀京从房间出来,看到就是这样的一幕,周秦跟打扮妖艷的年轻男孩,躺在沙发上一个叠着一个,难分难捨。 霎时间,他身子一震,全身爬满了寒意,犹如坠入冰窖。 这些日子以来跟周秦有关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因为他一句气话而去检查性病、还是跪在跟他解释求原谅、尽心尽力地照顾宝宝…… 他并非铁石心肠,他确实因为周秦的种种而產生动摇,尤其是在周秦对他剖白当初他是因为焦虑才会跟他提出分手,他生出一点一点说不定真的可以跟周秦回到过去平凡相伴的日子。 可是如今眼前活生生的一幕,犹如一把大锤把他的生出的一点点幻想砸得稀巴烂。 修长好看的手指用力地攥着衣襬,幽幽地看着两人的身影,像是想把眼前这一幕给深刻的记下来,接着毅然决然地转身要回房间。 背对着他们,就好像他没有看过这一幕,没有被动摇过的心意,再也没有对周秦存着一点点心软。 「怀京!怀京,你在哪?我回来了,怀京!……」 本来对着嘴要亲下去的男子,突然感到身下的大块头像是惊醒般的猛然起身,把他推个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在地上,叫了一声。 照理来说,张怀京站的角度周秦跟那个男孩是见不到的,但是周秦像是发酒疯一样,嚷嚷着要找张怀京。 喝醉酒的人不知道控制自己,本来就大的嗓门如今死命般的喊声,彷彿整个房子都被他的宏亮的叫声振得轰轰作响。 听到声响的张怀京本要回房的脚步突然一顿。 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千万种想法,最后只馀下一个,最后他缓缓地转身,不急不缓地踏往声音所在。 人都发酒疯成这样都吵着要找他,还能带别人回来上什么床? 被推下沙发的男孩,他揉着屁股起身,便看到一个清丽的男子悠然地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来,他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走到他眼前。 这个从屋里走出来的男人表情有些冷淡甚至带点敌意,这妥妥地正宫气质扑面而来,他娘的,谁说周秦没伴的。 不只有,还他妈的长得惊为天人,就连他被大多数公认是圈子内长得上等的,放在眼前人面前,也是云泥之别。 「请问您是?」他垂着眼问着呆愣在地板上的男子。 张怀京等着他的回答时,边转头看向周秦,后者愣了一下,一双醉眼眨了眨确认来人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后,立刻踉踉蹌蹌地爬起身,像是狗狗见到主人一样一把抱住张怀京,周秦的肩膀宽又逼近两百的身高,即便身高也不矮的张怀京被他这样一抱,就像是被他整个裹在怀里。 张怀京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把他给推开。 「怀京、怀京,我错了是我浑蛋,我只要你,老子要跟你过一辈子,你不能走……你不能丢我一个人,不准走。」周秦喝得醉了有些迷糊,下巴蹭着张怀京肩膀,顾自顾地说着,说着最后语里带着不意察觉哭腔。「我们有宝宝了,我们有家了。」 他的声音压在张怀京的左肩,贴着他的左耳,这般看似不清醒的醉言醉语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都带着炙热的温度窜入耳蜗,淌入心底,如电如麻。 那个男孩自然也是个聪明的,看这种情况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了,丢下了句脏话气呼呼地离开了。 周秦发酒疯一发就发到半夜,哭哭啼啼地甚至还想跪着跟他道歉,他半拖半抱地把一个八十多公斤的大个儿给弄回房间,想要替他弄热毛巾擦擦脸,怎知喝醉酒的人死活就不让他离开视线,他一起身又被死死地拖回去锁在怀里抱着睡。 他挣扎了几次,但是周秦那粗壮的手臂像是铁条焊死了一样紧紧地禁錮他,像是怕他跑了一样,怎么也弄不开。 接着没多久就耳边就传来深沉均匀的呼吸声,看来周秦是睡了。 张怀京轻轻地推了推横在身上的手臂,丝毫没有松动的跡象,半晌他叹了口气,忘了一眼,闭上眼睡觉去。 周秦在头痛欲裂、宿醉袭来的状态下醒来,几秒后昨晚的记忆渐渐回拢,他妈的,那群狗崽子逮到机会就会灌他酒,在场的都是熟识的人,他也就放心喝,最后喝高了,只记得好像被什么人送上车……然后,他就没印象了。 不过看这里不太想是饭店,等等这里的装潢有点熟悉,这里不是张怀京家吗? 他猛然坐起身,手无意间摸到旁边有人,没有预想到的温热让他吓一跳,触电般收回手,骇然的回头,霎时瞳孔剧烈收缩。 是张怀京! 是安安静静躺在他身边熟睡的张怀京! 他难以置信地张怀京就这样睡在他身边,这可是他每天醒来都盼望的事情,只是每次睁开眼,旁边空荡荡的冰冷,都在提醒他张怀京已经离开他的事情。 他现在的内心简直惊滔骇浪,本来要起床的他,果断地又躺回去,在瞬息万变的商场打滚,对于任何情况都很好的反应能力与接受度大,他很快就平復了心情,便有冷静下来看着张怀京,清雅的脸庞、秀美的眉眼、呼吸浅动的鼻翼、紧抿的双唇,用眼神不厌其烦地描绘一遍又一遍,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盯着张怀京的睡顏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张怀京纤浓的睫毛轻颤,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还在恍神的人第一眼就看到周秦那一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下意识愣了一会,接着才反应过,想起自己昨天为了照顾这个发酒疯的狗子不得不在这里睡下。 周秦见人醒了也没有丝毫尷尬,一双熠熠有神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人直瞧,「早安。」 张怀京伸了伸懒腰,嗯了一声,无视那酌人的目光坐起身,他们俩个都不是会睡回笼觉的人,醒了就是醒了,不会对柔软、温热的被窝太过于留恋。 「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都不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会睡一起?」周秦看着某个下床无情的人,见到张怀京越是无动于衷就越想逗他。 张怀京本来要转动门把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挑眉问:「喝断片了?昨天做的事都忘了?」 「呵,那昨晚你跟小妖精在客厅上演活春宫这么美的事也忘了?」张怀京半真半假,一派认真地胡说八道。 周秦虎躯一震。 什么小妖精?什么活春宫? 「怀京,你听我解释,昨晚我们就是几个人一起喝酒,有人叫了人来陪,但是我都没碰——」 「那个送你回来的男人是我看错还是我也喝多了出现幻觉?」 周秦眉心一跳想到昨晚那个陪酒的男子,不是吧!他真的喝醉把人给带回来然后在张怀京面前…… 周秦脑袋还在懵,突然灵光一闪,「不对!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们会睡在一起,难道……昨晚我们3p?」 「……」 「我喝醉了我是不知道,但是你有这喜好怎么不早说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才发现,不过没关係的,给我一段时间适应我可以接受的,啊啊啊——」周秦遭受一顿毒打。 周秦得知没有跟什么小妖精上演活春宫,他只是喝多了被送回来而已,他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在张怀京心理的形象没有再往下掉了。 「周秦,如果你连自己喝醉酒的言行都不能保证了,我要怎么相信你可以负得了责任,你当过一次逃兵,我又该拿什么再相信你一次?」 周秦瞳孔骤然收缩,张怀京这句话的涵义太过重大了,他现在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这些日子他是知道张怀京对他是排斥的,是他单方面厚着脸皮缠着人家不放,但是张怀京对他的冷言冷语,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虚,他就靠着死皮赖脸撑着一口气,就希望哪一天张怀京松动那怕只有一点点…… 如今他真的等来希望却又不敢置信,深怕自己听错、深怕自己会错意。 说话都有些颤颤抖抖:「怀京,你是不是、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原谅我了?你是不是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了?」 张怀京抿着嘴片刻,才答道:「再说吧。」 「等一下,你把话说清楚!」 40.我在呢!(正文完) 保母阿姨是个很勤恳的中年妇女,张怀京上班有空的时候会打开监视器来看宝宝,即便没有旁人在场,保母阿姨还是尽心尽力、不摸鱼的在看照孩子,他下班到家时,保母临走前也会跟他反馈今天宝宝的状况。 「张先生,最近我帮可亚换尿布的时候,发现他会不舒服,尤其是在我把他的脚抬起来的时候,发现有些卡卡的,还有左右的臀纹有不对衬的感觉,我建议可能要带去医院检查看看,是不是髖关节发育不良……」 张怀京听到这边,心里咯噔了一下,谁都希望自己的宝宝健健康康,听到孩子可能有状况,心里都是着急的,「阿姨谢谢,我明天就带孩子去看看。」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周秦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张怀京的屋子里看孩子,他从张怀京那里得知事情,马上连络认识的医院安排,明天就去检查。 周秦打完电话走回来,看着张怀京一脸愁容地坐在沙发里哄孩子。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刚刚问过了这是新生儿容易遇到的问题,明天就去检查,就算是有问题好好配合復健治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怀京闻言,眉头才舒展一点,「怎么就偏偏发生可亚身上了,我可怜的孩子。」他心疼地摸摸孩子小小的脑袋,眼里的不捨都快溢出来。 周秦走过来坐在他身边,逗着他怀里的宝宝,看着孩子天真无忧无虑的脸庞,一整天的疲累都像是被平抚了,「养孩子哪有这么容易,总有你想不到的时候,你放宽心,有什么事情我在呢。」 张怀京的心尖颤了一下。 我在呢。 ——为什么你可以说得这么轻易、又这么自然? 我在呢。 ——为什么又因为你的这句话,忐忑的心就不怕了? 经过医生检查、问诊,孩子的情况是新生儿常见的髖关节发育不良,刚出生的时候不明显没被检查出来,现在才出现症状,不过越早发现越早治疗效果越好,只要配合復健治疗,定期追踪,大部都是能改善的,又问了医生几个问题,张怀京提着的一颗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接着医生示范了一下辅具帕氏带怎么使用,还有注意的事情,看着宝宝双腿要被绑着吊带,因为不舒服的挣扎,一边哭一边被压着穿辅具,张怀京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一旁的周秦揽住张怀京的肩膀,看孩子哭得脸都胀红,一颗心都要被揉碎了。 这几天还带了辅具,姿势都被固定,情绪不怎么好,夜里常常哭醒,虽然早上有保母在,但是孩子只要看到张怀京不在就会哭,没办法张怀京请了几天假陪孩子。 趁着孩子在睡觉,张怀京赶紧抓紧时间去洗澡,等他从浴室出来到婴儿房看状况,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周秦抱着孩子坐在床边扶着奶瓶餵奶。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进来看孩子醒了,刚好餵奶的时间也差不多,我就去泡奶来餵。」这些日子周秦对照顾孩子已经得心应手,孩子在他手里也乖乖地。 张怀京起身坐到他旁边看宝宝正陶醉地喝着奶,眼神又软了下来 「亚亚最近的奶量变大了,时间还没到就会讨奶喝,看来宝宝有好好地在长身体。」 周秦垂着眸,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正透过他的手一口一口喝着他亲手泡的牛奶,一天一天在悄悄地长大,越来越捨不得放手,渐渐成为他心尖上的一块肉,这要怎么割捨? 他不想放手,他还想把孩子给奶大,跟张怀京一起。 良久,周秦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响起,他的语气平静,却能量大到足够让周围安静的空气充满震动,「怀京,再相信我一次吧,我这次不会再逃了。」 夜,很安静,他静静地看着周秦,此刻他的眼里,周秦的胸膛很宽、很大,大到可以把他跟孩子包覆在里面。 张怀京坐在床边不声不响,许久,勾起一抹释怀的微笑。 「这孩子有两个爸爸,你说他该怎么叫人才好?」 张怀京说得云淡风轻,周秦闻言猛然望向他,张怀京抬眸对上一双震惊转为无比炙热的双眸,张怀京抬着脸庞吻上周秦。 今天天气极好,张怀京推着宝宝到楼下的公园去散散步,淡淡青草香拂面而过,听着草地上此起彼落的欢笑声,愜意感爬上心窍,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张怀京在草地上找了一处阴凉处铺上垫子,把宝宝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放在垫子上让他活动。 身后的大树枝叶繁盛,刚好替他们遮住七月扎人阳光,破碎树荫落在他们身上带着点慵懒。 孩子最近长得快,之前还抱在手上,现在已经会爬了,也可以稍微扶着东西站起来走几步路,看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他就无限欣慰,只是可亚腿的问题復健的效果并不怎么好,看着孩子脚上还戴着辅具,心又揪了下,他清雅的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 上个月泽意哥跟林时实到国外去结婚,顺道渡蜜月,他忙着在公司加班,可亚的復健只能让保母带去,因此他心里对孩子有些愧疚,看着孩子受苦,他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爸……爸。」在他出神的时间,小可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扶着他的盘坐的腿,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跨到他的怀里要他抱抱。 他一手把孩子圈在怀里,一手点点孩子奶奶的脸蛋,语气宠溺又杂着心疼:「怎么这么爱撒娇呢?」 孩子似懂非懂,衝着他就是笑,接着圆溜溜的明亮眼睛,看往张怀京的背后,接着兴奋地挥舞双手:「爹、爹」 小可亚一笑着露出嘴里没有几个的小乳牙,周秦一把人给抱起来,「有没有想爹地啊。」 「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张怀京有些惊讶地看着应该在外地出差的周秦。 「事情办完就提早回了。」周秦抱着孩子就不想放,用自己的刮得乾净的脸去蹭孩子的脸蛋,惹孩子咯咯笑。 他抱着孩子坐下来,对上张怀京柔软的眼神,深深的眸里像是一潭无底春水他都快要溺死在里面,而他也愿意,他轻声道:「想你们了。」 张怀京愣了一下,白皙的耳根透着红,周秦轻笑道,在他脸边轻啄了一口,下一秒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婴儿车里拿起绿色的小软球往草地而去,等张怀京回过神就看他周秦已经在草地中间跟孩子玩丢球,一张清丽的脸又红又羞又无可奈何。 随着在阳光下丢球的动作,周秦骨节分明的左手中指上,一枚戒指在光线的反射下,闪烁着耀眼且洁白的光芒。 张怀京眼里含笑,看着不远处一大一小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随意撑在身侧的左手中指上也戴着与周秦款式相同的戒指,在隐约闪烁着反光,两相辉映、相互相依。 =正文完= ====以下非正文====== 完结啦~感谢大家们这段时间的陪伴! 41.番外日常 林时实X许泽意(H慎入) 许泽意假日难得有空间在家,在自家的院子里牵着水管照顾花花草草,一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林时实倚在门边在望着他出神。 「怎不出个声呢?」许泽意道。 林时实回过神走了过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本来是想叫你,可是看到你就忘了。」 他一起床就发现许泽意不在身边,下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楼找许泽意,晃了一圈,在院子看到了人。 许泽意不同平日打理的一丝不苟,出门上班西装领带都得成套,居家的他,上身穿着领口都有些松垮的棉t当睡衣,头发垂在额前,柔柔软软的,看起来温驯乖巧,但也是看上去而已,许泽意那双眼睛透着太过于精明了,他很少看到这么无害的许泽意,他贪看,也就没有出声叫他。 许泽意任由他抱着,又接着牵起水管替花花草草浇水,就好像林时实的到来是一个插曲,该做的还是得继续做。 他就是生气他这样,好像他在不在都无所谓,他惩罚性地在许泽意单薄的耳廓上咬了一口。 许泽意颤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耳廓已经泛着丝丝疼痛,他眼里含怨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嘖,你是狗吗?」 「没事,没有流血,我咬得轻。」就是留着牙印而已,林时实又把人抱着又亲了起来,惹得许泽意没办法只好收了手边的水管,跟他一路回客厅亲暱一番。 两人在沙发上纠缠在一块,直到许泽意被他亲得快喘不过气,才红着一张脸被放开。 「你明天要回新加坡,行李都整理好了吗?」 「真想把你也带回新加坡。」林时实在许泽意柔软的发顶亲了亲,想到要跟许泽意分开一个月,心里又觉得烦躁了,真怕许泽意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被谁给勾搭走。 「下次吧,最近工作走不开。」许泽意轻笑,感觉林时实就是断不了奶的小孩子,放在宽厚后背的手,轻轻安抚着,「替我跟你家人问个好,要给他们的礼物我也准备好让你带回去,记得带上。」 「公司不是还有张怀京吗,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行。」 许泽意对林时实这话有些不赞同,「你也是知道,怀京家的小宝宝住院,最近才出了院,怀京两边跑累得都瘦了一圈,我都想让他休假了,怎么还能把工作都丢给他。」 林时实在他耳畔轻啄,解释道:「我就是随口说说,我也知道不可能,养小孩这么麻烦,幸好啊,当初没有脑袋一热跟周秦一样去要一个,不然你眼里能有我吗?」 「我可不想一次养两个孩子。」 林时实第一时间还没有听出来许泽意在打趣他,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好啊,敢说我小,我让你看看我小吗?」林时实欺身压上许泽意,一把脱掉许泽意的上衣,许泽意见他这架势知道自己是玩火了,赶紧求饶,林时实哪里会放过他,大大小小的吻如花落在白雪地上开得无比艷丽。 许泽意被「不可能小的地方」翻覆的进出、来回折磨着敏感的点,被横衝直撞地连喘息都破破碎碎,「唔、嗯嗯、啊,等一下,那里太……啊」许泽意修长的双腿缠住林时实劲瘦的腰身,像是紧缚着树干的藤蔓,紧紧抓住不愿让他走。 他渴望着林时实,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是。 「嗯……啊,林时实你小力点……啊」许泽意已经被操得眼神迷离,纤长的睫毛上悬着泪珠,又可怜又勾人。 「宝贝,叫声老公就放过你。」林时实故意放慢速度,宠溺地看着身下被自己操弄得一蹋糊涂的人。 许泽意得到喘息的空间,感受到敏感处慢慢进出的硬物,磨着他又不给高潮,让他顿时觉得烦躁,他不满地瞥了一眼林时实,抿着嘴怎么也说不出丢人的话, 「宝贝,叫老公,老公就给你,嗯。」林时实故意用力一挺。 「啊、你。」 林时实又一顶,大概是触到敏感的点,他感受到许泽意的里面缩了一下,林时实又抽插了十几下,许泽意快疯了,眼里漫起了水雾,臣服在慾望之下,忍不住求饶,「老公、老公,轻点,别那里。」 林时实瞳孔震了一下,眼神像飢渴如看到猎物的恶狼,巴不得把眼前秀色可餐的人吞入肚内。 他的攻势一次比一次激烈,快意席捲了他的每一条神经,欲罢不能,腰身摆动的更快速,许泽意感受到身下已经被抽插得麻痺,肉穴里被迫吞吐着那火热巨大的猛物,一种让人窒息的快感袭击颅腔,让他的脑袋都糊成一团。 起伏快速的身影,肉臀相撞的声音交杂着水声,彷彿将四周的温度升高,两人都大汗淋漓,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体液。 快感高处,林时实喉间滚动着低吼一声,释放出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浊白混着淫水从许泽意被抽插着红肿的穴口流淌而下,这画面让刚射的地方,又硬了起来。 他将许泽意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就着炙热带着浊液的穴口,又挺了进去,许泽意还陷在刚刚的馀欢里,叫了一声又被操了起来,所有的呻吟、喘息都被林时实低下的一吻给吞入了无声中。 还不够,还不够!他想要许泽意更多,更多…… 许泽意不知道他们到底缠绵了多久,落地窗外的天色从阳光明媚到夕阳西下,在他澈底昏了过去前,夜幕已经降临,而他还没被放开。 林时实将累瘫的人给清理好抱回卧室的床上,小心仔细涂上药膏,看到那处被自己操弄得不成模样,心里又一阵自责,每每在床上他看到许泽意泪眼汪汪地求饶,平常总是一副锐利的许泽意哪会让人看到这副被做到欲仙欲死的样子,就只有他知道,这样想他又忍不住做狠,事后又后悔自己太不是人,但下次他还是敢。 唉,没办法只怪许泽意太勾人。 看着身侧熟睡的许泽意,替他掖好被子,轻柔地抚着儒雅成熟的脸庞,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嘴角不自主往上扬,「意哥,这辈子我算是栽在你身上了啊,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