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恶作剧》


 第一章 － 记忆里那个混蛋。（1）

    01
    「来了！」林昕桐从电视上陈词滥调的剧情移开视线，咬着嘴边的苹果就起身去开门，几乎在开门的第一秒就将门用力关上。
    「谁啊？」林诗涵听见玄关的大动静后连忙走了过来，林昕桐支支吾吾找不到什么好理由回答她，林诗涵索性将妹妹拉开，看了一眼猫眼后直接开门，「阿泽？你站在外面干嘛？快进来啊。」
    「我是被关在门外的好吗？」严丞泽没好气地说，接着看向她身后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挑眉，「这位是？」
    「我妹啊，你不认得啦？你以前每次来都要拉着她玩很久的啊。」林诗涵理所当然地搂住妹妹介绍着，丝毫没有察觉怀里的人面色难看。
    严丞泽打量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的笑容，语带深意地说，「是认不出来了。」
    「不过你身上什么味道啊？你不是不抽菸？」林诗涵正要叫他进来一点，她要关门，天气太冷了，才凑近他身边便闻见他身上沾染的凉菸味，这味道通常是女菸才有，半理解地问，「有女人啦？」
    「不是，刚刚去你家前面的超商买东西，遇到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在抽菸，可能那时候沾到的。」严丞泽嗅了嗅他的大衣，看来还得送乾洗去味了，见那张小脸藏不住半点情绪，故意又说了一句，「现在的小孩兇的很，才说一句就对我比中指、三字经了。」
    「嘖，姊当年在混的时候他们还在吃奶好不好？」林诗涵听言倒是不放在眼里，直到看到妹妹才又叮嚀道，「桐，以后没事这时间别去超商了，万一遇到那群小太妹怎么办？」
    「还是把你妹当宝啊？」严丞泽看着她过分担心的样子不禁打趣道。
    「一直都是好吗？」林诗涵没好气地说，回头又说了一遍，「桐桐，我跟你讲话，怎么不回答？」
    「喔好，知道了。」林昕桐这才回神连忙点头，林诗涵满意地摸摸她的头以后，领着严丞泽穿过走廊往玄关走去，她抬头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出神，脑袋只有压不下的焦虑错愕。
    怎么这么好死不死？谁不遇到，偏偏遇到她姊的前任？
    十五分鐘前，她人就站在超商外头抽菸，林昕桐从来不去超商买菸，旁边杂货店的阿公，连五岁小孩来买菸都会卖，她每天买完就会到超商那抽菸，一身高中制服，明目张胆地抽，说不出的爽。
    现在的人没以前囉嗦了，几乎都是看她一眼就走了，只有今天，才抽不到一分鐘，就遇到刚走出超商爱多管间事的大叔。
    说大叔好像有点过分，那男人一看就不是这附近的人，大半夜的一身西装出现在这，她自认在同年龄的女生里算高的了，才十七就长到和姊姊一样高了，在那男人面前却还矮了一个头。
    忘记是谁说的，男人果然还是要穿西装啊，那人丝毫没有半点上一天班该有的疲倦，衣服直挺的像刚烫好一样，她都快误会这人是什么模特了，也不过就是多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刻转头看向她，「嘿，学妹。」
    林昕桐听着有些厌倦地回了一句，「谁你学妹啊？」
    「你的制服是我母校的，不喊学妹喊什么？」男人正对着她理所当然地说，「你还没满十八吧？绿色蝴蝶绑带不是高一的吗？」
    林昕桐一顿，嘖了一声便把脖子上的蝴蝶结扯了下来，「关你什么事啊？读同一个学校就是学妹了吗？八竿子打不着，还要攀什么狗屁关係？」
    回忆到这，林昕桐的脸都黑了，她没事对人家比中指骂脏话干嘛？不是！她干嘛偏偏挑今天出去抽菸！今天就不应该去超商的！林昕桐不安地看向姊姊房间的方向，胃全因为那个人翻腾着，坐立难安。
    她是家里的老么，据林诗涵的说法，林母不易受孕，她们两人中间隔了不少兄弟姊妹都胎死腹中没有保住，试到后来生下来的还是女儿后，爱妻如命的爸爸再也不给生了。
    林昕桐和姊姊差了一轮，比起妈妈，她更怕姊姊，在林诗涵面前，她一向是说东绝不敢往西的妹妹，每次去超商放风时她都会多带一套制服，抽爽了就进超商厕所把衣服换掉，所以才会明明从国中就开始抽菸了，到现在还没被姊姊抓包过。
    刚刚看那个人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开门时林昕桐还想说他妈的，到底怎么知道她家的！到林诗涵喊出那句阿泽，林昕桐才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严丞泽，她姊第一任男友。

 第一章 － 记忆里那个混蛋。（2）

    02
    客厅传出一连串的尖叫与寒暄，林昕桐站在原地挣扎几秒才缓缓走进客厅，靠在墙边就看着妈妈热情地将切好的水果，摆到严丞泽面前招呼着，嘴里全是多久没见之类的话，一瞥见角落面无表情的自己立刻说，「你有没有喊人家？人家阿泽哥哥以前多疼你啊！」
    林昕桐还没回应，严丞泽便勾起嘴角说，「桐桐长大了，都不认得我了。」
    「你刚刚还不是认不得我！」林昕桐被他这句话气到，想都没想就指着他的脸说。
    「桐桐！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林诗涵立刻正色指责道，接着问，「你今天跟阿泽哥哥打招呼了没？」
    「还没。」林昕桐一看见姊姊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只是看着严丞泽笑盈盈的样子她就很不爽，为什么大人就可以睁眼说瞎话，为什么明明她说的没有错，反而是被指责的那个，还要向他低头？就因为他比自己大？凭什么！
    「桐桐。」林诗涵又喊了她一声。
    林昕桐再不服气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一声，「阿泽哥。」
    「桐桐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可能对你没什么印象才这样。」林母立刻跳出来打圆场，「不过阿泽你这几年都有跟我们诗涵联络吗？怎么大学后都不常来家里玩？阿姨跟诗涵念了你好几年欸。」
    「我家后来移民了，我跟着去国外几年，最近才回国的。」严丞泽微笑解释道，「没想到刚好在同一个职场上遇到诗涵，顺路就送她回来了。」
    严丞泽看向林诗涵这才想到什么，从西装内袋里拿出她的手机，「你的。」
    「啊，对吼，都忘记你折返是因为这个，谢啦。」林诗涵咬着苹果接过，口齿不清地向他道谢。
    林母看向默默吃水果的大女儿，又看向眼前一表人才的严丞泽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明显到连林昕桐都看的出来她想干嘛，果然下一秒林母就抓着严丞泽的手说，「既然顺路，以后就麻烦你送她回来，啊你来就顺便进来给林妈妈看一下，吃个晚餐、水果再走。」
    「他如果顺路当然会每天送我回来啊，但你不要强迫人家进来吃饭啦，我自己都没每天回来吃了。」林诗涵想都没想，直接就替严丞泽回拒掉。
    「喔对，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不爱回家吃饭，没关係，但你有空要多来玩啦！阿姨很想你欸。」反正林母的重点也不在于吃饭，只要两个年轻人能多见面、多相处都好。
    严丞泽是林诗涵的初恋男友，也是她头一个和最后一个带回来的人，林母这几年一直担心林诗涵会成为老处女，谁叫她在严丞泽之后再也没对象，总是推说她跟工作结婚了，不然就说她忘不了严丞泽。
    害林母又气又伤心，既然忘不了，谁叫他们当初分手的！他们刚交往她是不太开心林诗涵早恋，但严丞泽长相好看又有礼貌，每次约会都是来家里照顾林昕桐，很少出去，林母后来也喜欢上这孩子，没想到交往个三五年分手。
    本来想帮林诗涵相亲，但她又说没跟严丞泽差不多条件的不要，她以为这么好的男人这么好找啊？好在他们弯弯绕绕这么多年，终于又重逢，林母可巴不得严丞泽当现成女婿，最好直接搞出人命、插翅难飞！
    「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来跟您聊天。」严丞泽看了一眼时间，连忙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去。
    「最好是别来了。」林昕桐小声地嘟喃着。
    「桐桐──」林母听言立刻怒瞪她一眼，就怕小女儿不识相把她盼了十年的女婿又赶走了，林昕桐抿了抿唇，这才乖乖闭嘴。
    「走囉。」严丞泽对林诗涵说一句，她头抬也不抬地应声，他走近林昕桐身边准备离开，她下意识侧过身要让他过，想不到头上出现又熟悉又陌生的触感，那男人揉了揉她的，一如往常地说，「桐桐，走囉。」
    林昕桐看向那男人的背影，伸手摸上他碰过的地方，又是气愤又是抗拒，还有那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看着他熟门熟路开门的身影，只敢在人离开后满是鬱闷地说一句，「谁准你喊我桐桐的，噁心死了。」
    她最讨厌他了，就算过了十年，还是讨厌死他了。

 第一章 － 记忆里那个混蛋。（3）

    03
    林母说她对严丞泽可能没什么记忆了，开玩笑，她对他记忆可多了好不好，那个混蛋。
    严丞泽是林诗涵高中同学，也是她的初恋男友，两人交往时正是林昕桐幼稚园的时候，林家是双薪家庭，林昕桐有记忆以来几乎是姊姊一手带大的，姊姊要去哪她就要跟着，所以两人每次约会也总有她的身影。
    「你看你那时候好可爱喔。」林诗涵翻阅着相簿，只见相本里满满都是林昕桐的合照，有几张还是他们三人的合照，严丞泽和现在变化并不大，只是照片里的稚嫩感全然消失，只剩下林昕桐也不得不承认的男人味。
    「干嘛忽然去翻旧照片啦……」林昕桐躺在姊姊身边的空位，有些受不了地说，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紧张地问，「你该不会真的想跟他復合吧？」
    林诗涵目光从相本上移开，一脸好笑地看向妹妹，「怎么？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阿泽了吗？」
    「我才没有喜欢他咧！」林昕桐立刻否认道，觉得品味被人污辱了。
    「哪没有，你小时候总是吵着要当阿泽的女朋友。」林诗涵回想过去满是怀念地说，「你房间到现在还全是他夹来送你的娃娃呢。」
    林昕桐被说得哑口无言，的确，在她懂事前她是很喜欢严丞泽的，他几乎佔据了她的童年，记忆里每个重要的场合几乎都有他的存在，而这样的人在她不经意回过神时，才察觉那个理所当然的存在，早已消失了好几年。
    偶尔长大回想起那个离开她生命多年的人，气归气，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惆悵，当他又像过去每一次离开前摸了摸她的头道别，那点情绪就会再次窜出。
    提醒她，就算她并不想承认，这么多年也有几个瞬间好奇着，现在的他正在她不知道的角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只是当他真的又出现时，严丞泽还是当年那个让她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力回击的少年。
    林昕桐鼓起脸颊生起自己的气，闷闷地说，「我那时候眼瞎了，而且娃娃是无辜的，我才会没有丢掉。」
    「是是是，我们桐桐很珍惜东西，跟阿泽送的一点关係都没有。」林诗涵看着妹妹生气的样子又被可爱到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认真而诚恳地保证着，「放心吧，我不会选你不喜欢的人。」
    「真的？」林昕桐睁大双眼满是惊喜地问。
    「真的，我这世界上最爱的就是我们桐桐啦，没有人能比你重要。」林诗涵看了一眼时间，惋惜地将那几本相簿合起，这才催妹妹上床睡觉去。
    林昕桐满身大汗赶到学校时，本来坐在一边间聊的白亚熙、陈森騫立刻打住话题走来，故意调侃她，「唉呦难得迟到大王没有迟到喔。」
    「没迟到是因为我根本没睡好不好？」林昕桐趴在桌上打了个大哈欠，眼下的黑眼圈，重到都快以为她画了烟燻妆。
    「干嘛没睡？担心今天早上的小考喔？」白亚熙见她前面的人还没来，直接拉开椅子反坐在她前面，关心地问。
    「你觉得她看起来像是会担心小考的人吗？」陈森騫像听见什么笑话似地大笑出声，「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为什么一定是我闯祸？」林昕桐不满地抗议着。
    白亚熙和陈森騫挑眉对视一眼后，她一件一件数给她听，「我算看看喔，之前在烤肉区抽菸差点被教官抓包、负责保管体育室钥匙结果弄丢，害校队有一天早上没办法练习，丢垃圾给陈森结果反而砸到路过的老师……你还要我们继续说吗？」
    「你们真的很没有同理心欸，我都这么惨了，你们还这样拆我台！」林昕桐无法反驳她说的话，只能闷闷地埋怨着。
    「就是真朋友才会拆你台好不好？」陈森騫说完立刻和白亚熙击掌大笑，这才又把话题拉回来，「所以到底怎样？说不说啊？」
    「啊就……」林昕桐正要抱怨时鐘声就响了，三人放下手边的东西拿起扫具往外走，林昕桐边走边压低音量说起自己被严丞泽抓包吸菸的事情。
    「这就叫夜路走多了遇到鬼。」陈森騫听完手抓着扫把嘲笑地说。
    「你还在浪费时间担心什么？赶快堵住对方的嘴啊！你不是最怕被你姊知道？」白亚熙听完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也知道啊！问题是、问题是！他！我就没办法嘛！我只要想到要我跟他低头我就受不了！」林昕桐每说一句就暴躁地怒吼着，「那个混蛋！」
    「干嘛？该不会被那个大哥哥骗过感情吧？」白亚熙看她不对劲怀疑地问。
    「我们才高中欸，他这么早骗她感情犯法吧？」陈森騫立刻反驳。
    「他是没骗我感情，但骗了我不只一次，还害我出一堆大糗！」林昕桐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
    好友们看她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也不自觉沉下脸色认真地问，「他到底骗了你什么？」
    林昕桐低头颤抖着似乎有口难言，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白亚熙正想安抚好友全说出口时，下一秒林昕桐抓着拖把崩溃地吼道，「他骗我补牙的材质是牛奶糖啦！」

 第一章 － 记忆里那个混蛋。（4）

    04
    林昕桐知道她无论多认真、多生气地说严丞泽对她做过什么，大家都只会大笑而已，就像眼前无法自制的好友一样，她看着他们笑到无法站直身躯的模样，冷着脸把地拖完就回教室了。
    无论口袋里的手机怎么震、上课被丢了多少字条，她都没有再回应他们任何一句，对旁人而言她说的话很可笑，但对她而言严丞泽对她做的事情很过分，至少对一个从小就信任他的小孩子来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昕桐！林昕桐！你走慢一点啦──」下课后白亚熙追在她身后喊，任她怎么喊林昕桐她都没有停下脚步。
    陈森騫脚长早一步挡在她面前，立刻道歉，「林昕桐，对不起，我们早上不应该笑你的。」
    「对呀，对不起嘛，你再说一遍，我们这次真的会认真听的，不要生气了啦──」白亚熙也连忙抓着她的肩膀柔声地劝着，林昕桐撇过头，这才把事情说出来。
    严丞泽说了很多谎，而那些谎言到她上小一才察觉的，她不爱看牙医，每次总是他哄着自己去看的，有一次她好奇看着灯旁的少年问，「阿泽哥哥，补牙白白的是什么啊？」
    「不要说话喔，嘴巴张大。」牙医温和地阻止着，没有因为自己被孩子无视而有半点失落情绪。
    「那是牛奶糖啊。」严丞泽理所当然地说。
    「骗人。」林昕桐小归小，却也知道就是糖果害她蛀牙的，怎么可能是牛奶糖？
    「真的，你不信的话问医生，医生，是不是牛奶糖？」严丞泽丝毫没有半点说谎的心虚，还故意看向医生串供，林昕桐立刻睁大双眼，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戴着口罩的医生，小小年纪看不清口罩下无奈地苦笑，只记得医生点了头认同了这个牛奶糖理论。
    其实长大后回想大人跟小孩子开开玩笑也没什么，真正让林昕桐过不去的是小一的一堂课，老师正在说要大家交健康检查复检单时，随口问了一句，「有人知道补牙的材质吗？」
    林昕桐永远记得自己兴奋地举起手，想在刚分班的同儕面前表现，老师见她自信满满的模样，立刻点她回答，她想也不想就说，「牛奶糖！」
    本以为会听见老师满意的回答答对了，接着听见掌声，没想到事情跟她期待的完全不一样，老师愣住，同学们也停顿一秒后哄堂大笑，老师一脸无法理解地问她，「你怎么会觉得是牛奶糖呢？」
    林昕桐听着全场的笑声，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说点什么，她没有说谎啊，那天医生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医生不会骗人啊。
    「好了不要再笑了，补牙的材质有两种，一个是银粉、一个是树脂……」老师表面把话题拉了回来，林昕桐却还是能看出她眼里的不苟同，全场的笑声停了又回归课堂上的安静，那一个小时，她却好像还能听见笑声，只敢低头不敢再发言表现了。
    「咳咳……听起来是真的有点惨啦，他一个玩笑害一个小孩留下心理阴影。」陈森騫咳了几声，试图认真地回应林昕桐的童年阴影。
    「什么有点惨，是超级恶劣的好吗？」白亚熙皱眉，义正严词地分析着「你看喔，他这样随口一说可以说是逗小孩子，可是小孩如果认真质问就变成我们没礼貌了！」
    「对不对！还是你懂我──」林昕桐抓着她，像终于寻见知音似的，接着继续细数严丞泽的罪状，「他骗我牛奶糖就算了，中药药膏也骗我是巧克力，然后红豆汤圆竟然骗我是蟑螂蛋。」
    「噁──」「噁──」两人听言不约而同地露出想吐的表情。
    「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红豆汤圆吗？结果因为这样我再也不敢吃红豆了。」林昕桐委屈巴巴地说。
    陈森騫听完也能理解林昕桐这么讨厌对方的原因了，长大后才发现自己根本被当白痴耍，还因此当眾出糗过，也难怪她会这么生气，连当兄弟的都听不下去了。
    陈森騫立刻叫她振作一点，「哭屁啊，有时间在这边哭，不如想点办法整回来啊！你要想欸，好不容易那个人回来了，你终于有机会报仇了欸。」
    「对啊，我们帮你想一个整他的方法啦。」白亚熙连忙点头。
    「怎么整？在他面前我连讲一句话都会被说没大没小了。」林昕桐想起昨晚当严丞泽的面被姊姊训斥的画面，就觉得鬱闷。
    「他不是你姊的前男友吗？」白亚熙思考片刻，灵机一动。
    「对啊。」林昕桐摸不着头绪地点头。
    「你不是说你姊没打算要復合？如果当事人根本不知道郎有情妹无意呢？你故意在他面前说的像有可能跟你姊复合一样，故意叫他做一堆你姊讨厌的事情，这样除了整完他以外，你姊应该也不可能跟他好到哪里去了，还能将他彻底赶出你的生命里，一举两得。」白亚熙说完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计策了。
    陈森騫不自觉张大嘴，只能叹息地说出一句，「哇，你们这群女人，真的很可怕。」
    「哪里可怕？他骗我这么多次，我才骗他一次，很刚好吧！我觉得很不错。」林昕桐和白亚熙击掌，表示认同。
    「但他骗的是你，你骗的是人家感情欸，你确定不会出事吗？」报仇这个主意虽然是他提的，但他可不赞同这种报仇方法。
    「谁理他，他活该啦！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去补习了啦，先走囉。」林昕桐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根本听不进去陈森騫的话，看了一眼时间连忙起身匆匆忙忙地从学校离开。
    「白亚熙，你没事出什么烂主意啊。」陈森騫看着林昕桐的背影，吐槽着。
    「我觉得很好啊。」白亚熙耸了耸肩。
    「最好是。」他受不了地说。

 第二章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1）

    05
    自从那天后严丞泽果然天天送林诗涵到家，林昕桐虽然不乐见他，却也知道这是靠近严丞泽实行报復计画最好的机会。
    「阿姨，那我先走了。」
    林昕桐坐在二楼楼梯间不晓得等了多久，终于听见客厅传出她期盼已久的那句道别，紧接着是大门关上的声音，她想也没想立刻衝下楼对客厅喊了一句，「妈──我去超商买个东西吃喔。」
    「吃什么吃？都几点了！林昕桐你是……」林母正想叫她不准去，接着就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沉默几秒有些鬱闷地说，「也不会问问我要不要吃什么。」
    林昕桐关上门怕严丞泽转眼就跑了，连忙喊住他，「阿泽哥──」
    「怎么出来了？」严丞泽听到关门声时就回头了，只见林昕桐穿着睡衣披件薄外套就追了出来，他皱眉看向对方。
    「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吗？」林昕桐将想了一天的话说出口。
    严丞泽听言笑了笑，故意打趣地问，「我说不方便你就不说了吗？」
    「我……」林昕桐被他的话堵住，还没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接起来母亲大人点了几样想吃的东西，她还没哀号对方就掛电话了。
    「谁打来的？」严丞泽随口问道。
    「我妈啦，我跟她说我要去超商买东西，她说她想吃隔壁的豆花。」林昕桐不满地把手机塞回口袋，正准备要去时才觉得不对劲，连忙摸起全身上下的口袋。
    「又怎么了？」严丞泽看着她脸上慌张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关心着。
    只见那张表情多变的小脸立刻弯成狗腿的笑脸，看来和家有贱狗有八分像，凑近甜甜地喊着，「阿泽哥──」
    「干嘛？」严丞泽知道她有求于自己，还是故作不知地说。
    「我没带钱包，你借我钱好不好？」林昕桐笑得脸有些僵，出来买东西只是她的藉口，所以她根本没带钱包出门，但现在再回家拿钱包一定别想出来了，只好和眼前的人求助。
    「我还第一次看到说有话跟我说，还要我付钱的人。」严丞泽故意调侃着她，接着转身离开，正当林昕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将他彻底圈圈叉叉、骂他小气鬼时，只见他停下脚步手插西装口袋问她，「不是要去超商？」
    林昕桐愣了愣，这才回神，「喔、喔！」
    接着快步追上他，两人刚走出巷口，她正想说点什么，便被迎面而来的风吹的直打了几个鼻涕，林昕桐搂着自己抖啊抖的，这几天白天不是还热的跟夏天一样吗？怎么晚上冷的跟冬天一样，单穿一件外套还不够？
    下一秒肩膀一沉，林昕桐傻傻地看向严丞泽。
    「你姊要是知道你跟我出来感冒的话，她会杀了我。」严丞泽解释着，林昕桐见他提起姊姊不自觉露出笑顏的样子，西装内部被他穿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给她，明明不冷，鸡皮疙瘩却都起来了。
    好噁心，林昕桐抖了抖。
    「还冷？」严丞泽皱眉。
    「没有，只是觉得很怪而已。」毕竟他们这么久没见了，以前再熟现在也还是隔了时光的陌生人，忽然披他的外套真的很怪。
    「那要还我吗？」严丞泽看出她的潜台词，作势要将外套拿回。
    「不要──」林昕桐立刻用他的外套摀紧自己，噁心和感冒，她还是被噁心死好了。
    走进超商林昕桐毫不客气地挑了，平常想吃又捨不得买的焦糖布蕾，一刷完条码便迫不及待地衝到座位区坐下，严丞泽拿出手机条码给店员扫描时，回头看着女孩不禁无奈一笑，接着拿起自己的水，往她身边走去坐下。
    「所以，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严丞泽看她吃的开心，似乎完全将找他的目的全忘了，好意等到她吃得差不多以后，才开口提醒她。
    「喔、对吼！」林昕桐这才想起来，连忙把吃光的布蕾放下，认真地请求着，「阿泽哥，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把我抽菸的事情说出去啊？」
    「为什么？」严丞泽听言勾起微笑，身体微微往后倾，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他一週只有一天会特别进来拜访，其馀都是送林诗涵到家就走了，重逢以来他们碰见、说话的次数并不多。
    她已经长大了，白嫩的小脸依旧稚嫩，却少了五岁时的婴儿肥，和她姊姊高中时一样漂亮，那时候看林诗涵就能猜出，她长大后也不会差到哪去，却还是会被眼前的人惊艳到，无法将眼前的人和过去那个流鼻涕的小鬼连上，彷彿现在的她是她、却不是他过去熟悉到总抱在怀里那个小妹妹了。
    「我……」林昕桐被他的话问住，立刻反问另一句话，「你喜欢我姊对吧？」
    「什么？」严丞泽听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禁感到荒唐地笑了。
    林昕桐却将他的笑容当成了默认，「你喜欢我姊的话，我帮你！交换条件，你不可以把我抽菸的事情说出去！」
    严丞泽盯着她，发现那张小脸认真的可爱，眼神却又慌张地像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第一次见到她时，严丞泽有过许多念头，惆悵、遗憾，捉弄都有过，惆悵时间一眨眼就过了，小时候总会甜甜对着他撒娇的孩子，已经大到成了叛逆期的少女，他也早就不是穿着制服的少年了。
    看着总乖乖被他骗着玩的小鬼，长到染上坏习惯这点也有些遗憾，所以才会忍不住捉弄她，只有看她有苦难言时，严丞泽才能从她身上看到几分从前的影子。
    可是到今天看着她跟在自己尾巴有求于他、讨好地喊一句阿泽哥时，严丞泽才发现她依旧没有变，那张脸还是藏不住什么秘密，只要他随口引诱几句，她依旧会乖乖受骗。
    严丞泽忽然很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好奇到他并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陪她玩玩。
    「好啊，你要怎么帮我呢？」他说。

 第二章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2）

    06
    林昕桐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上鉤，嘴巴都快笑裂了，却还没忘记自己的重点，故作正经地说，「你要先答应我不说啊！」
    「好，如果你能让我追到你姊的话，我就答应你不说。」严丞泽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好笑，乖乖顺她的意同意。
    林昕桐听他口头答应，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要做点什么实际行动才行，不自觉伸出手向过去一样央求着，「那打勾勾。」
    严丞泽凝视着少女伸出的手，一怔，恍惚之间彷彿又看见总伸出手硬要他打勾勾的孩子，他缓缓伸手勾住她的手指回应道，「打勾勾。」
    林昕桐满意地收回手后，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家了，阿泽哥，再借我一百块，我要帮我妈买豆花回家。」
    「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追你姊欸，这样随便吃我一个布丁，就想拿一百块？」严丞泽拿出一百块，却没有要直接给她的意思，故意吊着她。
    林昕桐其实没认真想过该怎么帮他，或者该说，骗归骗，她根本没想过该怎么骗，被突然这么一问她也回答不上来。
    严丞泽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才想编理由，他也不戳破她，就静静地看她能说出什么建议。
    「我、我姊喜欢吃咸酥鸡！」林昕桐被他期待的视线弄得压力大，只能随便编个理由说。
    「咸酥鸡？」严丞泽挑眉看向她，「咸酥鸡，不是应该是你喜欢吃的吗？」
    「我喜欢吃，我姊就不能喜欢吃喔？奇怪欸。」林昕桐义正严词地说，努力不让声音听来有一丝心虚，接着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说，「至少我知道我姊绝对不喜欢这个香味！她讨厌男人抹这种很重的香水，你换别的吧！」
    严丞泽看着那张被气红的小脸，没有揭穿她的谎言，咸酥鸡是国民美食，没有人不爱吃，如果他不了解林诗涵，这大概是很安全的答案，但林诗涵从以前就不吃炸物，因为她火气大，嘴角每次吃每次破，一破就要禁食更久养好，久了她也厌烦了，乾脆完全不碰了。
    「那她喜欢什么味道？」严丞泽也不生气，像个有求知慾的学生温顺地请教着。
    「她喜欢……」林昕桐也答不上来，不自觉先回答了自己喜欢的味道，「不要太重的吧，你的闻起来很像明星花露水。」
    「小姐，这好歹也是有牌子，被你讲成扫厕所的芳香剂。」严丞泽一脸无奈地说，「那你说，换什么好？」
    「我喜欢……喔不是，我姊喜欢木质香的，你换那个吧，下次我再帮你闻闻看合不合格。」林昕桐随便给了个方向，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你一百块到底要不要借我啦！我妈在催了啦，等一下害我被骂！」
    这下打人的还喊救人了，借钱的还这么理直气壮，严丞泽笑着跟着她起身，「这么晚了，我陪你买完再送你回家，阿姨的宵夜我出。」
    「耶──那我不欠你囉。」林昕桐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反正她妈整天都在她面前偏帮严丞泽，他出一下豆花钱好像也很正常。
    「怎么会不欠我？我只说要出阿姨的部分，没说布丁的钱我要帮你付啊。」严丞泽没那么好骗，直接更正她的话。
    「小气鬼！好啦，下次再还你。」布蕾才三十块、四十而已，也要跟她这个穷学生计较，林昕桐在心底抱怨几句后，这才跟严丞泽买豆花回家给林母。
    严丞泽几乎一目送她进门，手机就同时响起，他看也没看直接接起，抬头果然看见那女人还没睡，靠着阳台直视着楼下的他，他啟口，「怎样？」
    「你带我妹去哪了？」林诗涵面无表情地质问他。
    「我才是被带走的那个好吗？」严丞泽无奈地说。
    「离我妹远一点。」林诗涵这句话不晓得从几年前说到现在，他们在各方面都能当好朋友，但说到妹妹，林诗涵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知道了，你这个护妹狂魔。」严丞泽想也没想，立刻向她认输投降，只是好久没逗孩子玩的兴致，又哪是她一句话就能打退的。
    上车系好安全带，将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一想起林昕桐，他那掩埋在年少时的劣根性再次挖出，想着她被自己捉弄的样子，瞬间又有努力工作的动力了，工作完就来玩小孩，像过去一样，多好。

 第二章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3）

    07
    「林昕桐，165公分、65公斤。」班长毫不留情地报告她的身高体重时，林昕桐感觉脸都快烧起来了，总觉得全班的视线都朝向体重机上的数字，恨不得赶快跳下来。
    一下来白亚熙连忙拉着她的手，着急地追问，「你怎么胖这么多？你之前不是才五十几吗？」
    「还不是你出的烂主意，叫我去骗他追我姊，我又想不到有什么好方法，就随便说了我姊消夜爱吃咸酥鸡，结果根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我两个月就胖了快十公斤。」林昕桐一脸委屈的说。
    下一秒脸颊就被人一手捏住，陈森騫看着掌心里被挤爆的脸孔说，「原来你会变这么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谁胖！你才胖好不好！」林昕桐用力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小脸，气噗噗地说。
    「本来就不好看了，再胖下去就更难看了。」陈森騫恶毒地说。
    「陈森騫，你家住海边啊？管这么多！」白亚熙帮她回嘴后，故作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没事，胖胖可爱，妈妈还是爱你的。」
    「少在那边！你也滚啦！」林昕桐正要回抱好友说，好险还有她，听完差点没吐血，只见两个没良心的在她后面继续大笑，林昕桐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想办法瘦下来才行！也不能再让严丞泽继续送消夜了。
    想起前几天严丞泽当着她的面要问姊姊消夜的事，好险她即时挡下来硬拉他出去买东西才顺利收场。林昕桐转弯躲进一楼的女厕，拿出校裙里的手机，点开联络人，「警报、警报。」
    全暗的会议室里唯一的灯光只有前方的投影布幕，严丞泽面无表情地转着手上的钢笔，听着例行性的会议报告，下一秒手机萤幕亮起，小骗子三字下写着警报、警报四字，他瞥了一眼不禁笑了。
    那天他故意当林昕桐的面问林诗涵，她吓的花容失色急忙把他拉了出去，接着跟他交换通讯软体。
    「为什么？」严丞泽故意不顺她的意。
    「你以后有什么问题就问我！不然这样很容易穿帮啊，要是、要是我姊知道我们两个一伙的不是很危险吗？」林昕桐已经快被他问到编不出谎话了，早知道说一个谎要用更多个谎来圆，她一开始就不会说谎了，都不知道到底是在整他还是在整自己了。
    「喔，原来我们是一伙的啊。」严丞泽见好就收，没继续为难她，交换完便想也没想就将她的称呼改成小骗子。
    「怎么了？」他第一次在会议时间打开手机，回覆那无关紧要的游戏。
    「我姊说她胖了，不吃宵夜了啦。」她说。
    胖了？严丞泽回想昨天见到她的模样，似乎是胖了一点，但胖一点才有小孩子该有的模样啊，有什么不好？他看了一眼座位上毫无变化的林诗涵，敲打回应，「你跟她说没关係，顺着自己心意吃就好了，胖一点比较健康。」
    废话，胖的人不是你啊。林昕桐翻了翻白眼，最后传出去的讯息里，还是充满耐心地劝着，「阿泽哥，追女生是要顺着女孩子心意的，人家不喜欢你就要尊重。」
    「那你说说，她现在喜欢什么？」严丞泽几乎能猜想到手机另一端，那人明明气得要命，又只能忍耐婉转劝他的样子，他撑着脸颊将会议报告的声音当成了背景音，嘴角明明笑了，还是故意刁难地送出文字。
    林昕桐被他的话问住，儘管她鬼脑筋一堆，终究也只是个母胎单身的少女，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追女孩子的手段，前面不过就是为了想整他随口说说的，更何况现在就她一个人连集思广益都没办法。
    她想了半天，还是只能慢吞吞地回一句，「我不知道。」
    「你这样还想我帮你保守秘密？」下一秒，那人挑眉的表情彷彿透过文字跃入眼前。
    「就算想不到方法，至少我可以在我姊面前多帮你说好话啊！我姊这么爱我，她也说她不会挑我不喜欢的人啊。」林昕桐送出后看他明明已读了，却久久没有回答，急忙补救地说，「不然天气冷你出其不意送暖暖包也不错啊，不要这样啦，我真的没招了。」
    等几分鐘对方依旧没有回答，上课鐘声又响了，林昕桐只能放弃等待，将手机收进口袋就狂奔上楼回教室。

 第二章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4）

    08
    会议一结束所有人无一不起身，收拾方才写的笔记就快步准备回办公室赶进度了，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林诗涵和严丞泽两人，她留后检查设备都一一归位后才和他一同走出会议室。
    「真意外，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在会议上使用手机的吗？」林诗涵拿着手札走在他身边，故意提起方才会议上报告的下属连喊他几次都没回答的事情，被全场抓包他摸鱼，看他以后还要怎么带人？
    「有点事情。」严丞泽懒得跟她吵，按了电梯，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
    「家里？」林诗涵止住笑意，难得有几分正经的关心着。
    「反正就有点事情就对了，别问这么多。」严丞泽知道她关心，林诗涵一听确定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也就放过他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看着上头转换的数字，林诗涵忽然皱眉凑近他胸前。
    「做什么？」严丞泽及时用手心抵住她的额头，避免她靠自己太近，他不习惯女人跟自己太过亲密，即便是多年好友也一样。
    「你换香水了？」林诗涵皱眉，「跟你以往喜欢的香水不一样，我比较喜欢之前那个味道的说。」
    「你住海边吗？」他推开她的头，「而且为什么我的香水，要符合你的喜好啊？」
    「上次的凉菸、这次又香水，你就大方承认你有女人会怎样？」林诗涵自认自己观察细微。
    「不会怎样啊，顶多就是以后下班车上的位子没你的份而已。」严丞泽也懒得争辩，故意戳她现在最在意的点。
    「那当我没说，你还是继续单身好了。」林诗涵立刻改口。
    见电梯门开了她正要跨步离开时，严丞泽忽然喊住她，「林诗涵。」
    林诗涵回头看向他，一脸莫名地用唇语无声地反问他，「干、嘛？」
    「今天一样老地方等。」他说。
    「知、道、啦！」林诗涵不耐烦地用唇语一字一字说，接着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严丞泽回办公室看着自己没有回覆的聊天室，思考是否应该回她，但想想晚上就能见到了，压下胸口不知为什么骚动着渴望再多和她说几句的心思，将万恶的手机丢远，彷彿就能将那点慾望视若无睹。
    到送林诗涵回家，难得没见到总挡在他们之间，深怕自己跟她姊姊多说一句告状的林昕桐，严丞泽难得有些走神。
    「阿泽？我在跟你讲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林诗涵提高音量又叫了他一声，严丞泽这才从思绪中回神。
    「你干嘛对人家阿泽这么兇啊，可能累了吧？」林母看她对严丞泽态度也这么不知收敛，立刻瞪了瞪她，好维护心里内定的女婿，回头对他温和地关心着，「阿泽你要是累了不方便开车回去，要不要在这里睡一晚再回去？」
    「妈──」林诗涵受不了地喊。
    「阿姨不用了，我可能今天真的有点累了，我先回去吧。」严丞泽微笑有礼貌地婉拒林母的好意，话间一转问出自己今晚一直找不到机会问的话题，「不过这时间桐桐不是应该回来了吗？怎么没看到她？」
    「你干嘛这么关心别人的妹妹啊？」林诗涵听到他提起妹妹，立刻防备地问。
    「人家阿泽就问一句而已，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桐桐刚补习回来后就出去公园运动了，说最近胖了要减肥。」林母嘖了女儿一声后，接着解释。
    「减什么肥？她才几岁啊，正在长身高的年纪。」林诗涵没发现妹妹不在房间的事，听妈妈提这才瞄了楼上一眼，满是不赞同地说。在她眼里，妹妹就算胖到一百公斤也是可爱的，哪需要减肥，只有臭男生配不上林昕桐的份。
    见两人还要对林昕桐的事情讨论，严丞泽及时出声打断，「阿姨，那我先走了。」
    「好，回去开车小心欸，你还不去送一下人家？」林母立刻笑容满面地说，接着推了推还坐在沙发上的林诗涵。
    对方不动如山，只是挥了挥手，「拜。」
    严丞泽一离开林家，先去林昕桐常抽菸的超商绕一圈后，才去林母说的那间公园，本来以为会看见专心运动的背影，没想到对方坐在翘翘板上边抽菸边滑手机。
    林昕桐从萤幕外的馀光瞥见那个人的皮鞋，目光从手机移开，抬头看向严丞泽，有些意外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你妈说的。」严丞泽理所当然地说，语气平淡没有半点撞见她抽菸的不悦。
    严丞泽没抢她手上的菸，反而坐上了翘翘板的另一端，林昕桐还没回神，那个男人已经坐下，林昕桐的重量被他一压过整个人离地，她吓得尖叫出声只顾着抓桿子，抽不到一半的菸直接掉在地板上。
    「干你娘！严丞泽！」林昕桐想也没想，崩溃地衝着他骂道。
    「不是都叫我阿泽哥吗？什么时候又变成严丞泽了？」严丞泽丝毫没有半点被人冒犯的不悦，反而靠着桿子，从容不迫地和她讨论着称呼问题，明明长脚被翘翘板逼的只能伸到一边舒展。
    「你他妈的王八蛋！」林昕桐看着他越是平静的模样，她就越是生气，明知道生气就是让他得逞了，林昕桐却压不下情绪，完全忘了自己还有求于他的事情，气噗噗地说，「你只敢这样欺负我而已！我姊明明也跟我差不多年纪抽菸，你那时候还帮她把风！现在双标是怎样？」
    「你姊是你姊、你是你，更何况你姊那时候抽菸已经满十八了，你满了我就不管你了。」
    果然一提起林诗涵，严丞泽就双标，明明就是因为他喜欢姊姊才会随便她做喜欢的事情，换成她就管东管西的。
    「你！」林昕桐正要继续骂人，只见严丞泽挥了挥手里紧握的手机，她只能硬生生将没骂出的祖宗十八代嚥下，逼自己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讨好地说，「阿泽哥，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
    「请、谢谢、对不起？」严丞泽随便一句礼貌箴言，偏偏这么刚好又三个都适用，林昕桐都不知道该说他很会说话还是说他很会噹人了。
    「对不起阿泽哥，可以请你把手机还给我好吗？谢谢。」林昕桐咬牙切齿地加重那三个词的音调，说完本来以为严丞泽会继续刁难她，他却只是伸直手示意她接过。
    林昕桐愣了愣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化身成土耳其冰淇淋店的老闆，玩弄她到满意才会甘愿把手机还给她，严丞泽看她的反应也知道她是被自己骗大的，早就看什么都杯弓蛇影了。
    他乾脆直接将手机塞进她手里，看着她依旧憨傻的模样不禁笑了，理所当然地回应她一句，「不客气。」
    林昕桐看着翘翘板另一端的男人几秒，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她最讨厌、刚刚还差点害她被翘翘板弹飞的大仇人，想到这林昕桐又一肚子火，一把手机收进外套口袋，毫不犹豫就从翘翘板上跳下来。
    听见那人如她预计的毫无防备往下摔，发出闷吭一声，她这才终于满意地笑了，连一句再见、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跑了。
    严丞泽看着那个穿着运动服渐渐跑远的身影，早已经没心思关心自己撞到的地方，只是缓缓靠回桿子上，分不清是苦笑多一些，还是温和多一点地轻喃道，「看来又被讨厌了。」

 第三章 － 内疚。（1）

    09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白亚熙远远看着战况激烈的篮球赛，收回视线看向靠在石阶上闭眼假寐的林昕桐。
    「没怎么办啊，就以后当作没这件事，不管了。」林昕桐一反常态，没了之前提起严丞泽就咬牙切齿的模样。
    白亚熙一脸狐疑地追问着，「你不是想报仇？没报仇到还害自己胖了十公斤，你这样就算了？你甘心？」
    「当然不甘心啊！」林昕桐睁开眼瞪向她，一脸这不是在说废话吗的表情，接着又洩气地说，「但能怎么办？你想的到什么能整到他的好办法吗？」
    见白亚熙张嘴又顿住露出苦恼的神情摇了摇头，林昕桐看着好友的表情说，「你看吧，你也没办法，那除了放弃我能怎么办？」
    「喂──小心──」
    白亚熙想讲点什么时，篮球忽然往两人的方向飞来，林昕桐眼明手快闪开才没被球打个正着，惊吓后瞪向迎面奔来的陈森騫，「没眼睛啊？这里离篮框这么远，你以为你在打躲避球啊！」
    「干嘛？火气这么大是月经来了，还是因为到现在都还没想到可以整大哥哥的方法？」陈森騫看她脸色这么难看，捡起她脚边的球，故作无知地问道。
    「你可以不要这样叫他吗？超噁的。」林昕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是要骗他你姊喜欢的东西？不会骗他说你姊喜欢光头喔？」陈森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白亚熙和林昕桐对视一眼，同时大笑出声，「太狠了吧！」
    「哇！陈森騫，我真的不知道你脑袋这么聪明欸，要是我是你上司，我一定给你『升迁』！」白亚熙兴奋地站起身用力搥了搥他的手臂。
    「喂！白亚熙！你以为你是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喔？力气跟铁金刚一样，很痛欸！而且少拿我名字开玩笑。」陈森騫痛的边揉她打得部位边抱怨着。
    「但这招会不会太狠了啊……」林昕桐笑完一轮爽完以后，一想到严丞泽那张帅气的脸蛋顶着光头的样子，一开始很好笑想到后面她渐渐笑不出来了，她是很想让严丞泽被整一次，但这个代价好像又有点太大了。
    「你很囉唆欸，说没灵感报仇的人是你，现在又在那边捨不得！」陈森騫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女生就是麻烦，篮球场边嘶吼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提醒他待在这间聊太久了，「不理你们，自己慢慢想吧。」
    「既然这个捨不得，那换一个咧？说你姊最喜欢大胃王，她觉得男生一次可以吃十盘水饺很帅怎么样？」白亚熙也能理解林昕桐的想法，整归整，还是要有个底线才行，立刻提出另一个想法。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林昕桐皱眉看向她。
    「是我喜欢的啊，所以你记得帮我录起来，要是你哥哥真的吃得下，把他介绍给我吧，怎么样？」白亚熙兴奋地说。
    林昕桐受不了地瞪她，但还是趁着体育老师不注意时，在外套下偷偷传讯息给严丞泽，要他今天找姊姊一起去巷口的水饺店吃晚餐，既然都要做了当然要做到底，她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人单独吃饭相处，没亲眼看到结果呢！
    「十盘水饺？」严丞泽拿着菜单要给老闆时，林昕桐抓紧机会拦住他，将和白亚熙排练了一个下午的对话说了出口，看着他质疑的表情，林昕桐儘管心跳快跳出来了，依旧面不改色地点头。
    严丞泽沉默了片刻，林昕桐看着他的脸色，猜不出他到底上当没，心里另一个声音又理所当然地泼她冷水，这么扯的谎言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下一秒他抽出刚放回的蓝笔，在水饺那格又画上了九盘，林昕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严丞泽就将菜单送出了。
    「十二盘？」正忙得满身大汗的老闆，接过要和他确认点的餐点时，看到早已画不下的空位也傻了，望了一眼里头单独坐在座位上滑手机的林诗涵，不禁开口劝道，「帅哥，你们才三个人欸，不需要点这么多吧？吃不完啊。」
    「如果你是担心赊帐的话，我先付，吃不完我也会带走的。」「不是这个问题……我们这水饺就是要现场吃才好吃啊，煮这么多吃不完，你还不如买冷冻的呢。」严丞泽拿出钱包就要结帐，老闆立刻摇头拒绝。
    林昕桐看两人僵持不下，林诗涵又几次看向他们这里，要是再让他们吵下去林诗涵一定会过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她立刻靠过去缓和状况，「那个不然先送四盘吧、他先吃两盘，吃完一盘就麻烦老闆再煮下一盘，这样吃完也不用等你们煮的时间，阿泽哥吃不下就喊停也不会浪费，这样好吗？」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算达成某种协议了，严丞泽转身就回座位，林昕桐慢了一步还能听见老闆和老闆娘抱怨着，「真的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啦，以前能吃饱就偷笑了，现在吃这么撑再来吐，真是讨债。」
    老闆说的虽然是严丞泽，但这餿主意是她提的，林昕桐总觉得被骂的是自己，摸摸鼻子回到姊姊身边坐下等上菜。
    「怎样？怎么送个菜单送这么久？」林诗涵看了垂头丧气的妹妹一眼，问起眼前的人。
    只见严丞泽擦了擦筷子，慢条斯理地说，「没有，只是我要点十盘水饺，老闆不肯而已。」
    林昕桐瞪大双眼没想到他会当姊姊的面说出口，人家想耍帅不是都默默来的吗？这傢伙完全不走这套啊！
    「十盘？你神经病啊！十盘不就一百颗了？他当然不让你点啊！」林诗涵毫不意外地骂了他一顿，接着皱眉怀疑地问，「不过你干嘛点十盘？你这个小鸟胃哪吃得完啊？」
    林昕桐还以为严丞泽大概会理所当然地供出自己，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说，「就想试试能吃多少而已。」
    「神经病。」林诗涵受不了地说，林昕桐本来以为姊姊会劝到严丞泽放弃为止，没想到她接着就聊起公事，连一句关心都懒。
    「四盘水饺。」老闆娘送上热腾腾的水饺，林昕桐戳着自己盘里的水饺却直直盯着严丞泽的水饺不放，满脑子都在算他现在到底吃几颗了，连对自己的水饺都没这么关心。
    「妹，你吃水饺不沾酱油吗？」林诗涵对林昕桐的态度就不一样了，哪怕她只是一个走神她都能察觉，立刻弄了一盘酱料给妹妹沾，叮嘱着，「专心一点吃，等一下沾到校服就不好洗了。」
    「喔……」林昕桐嘴上答应，但看着严丞泽一盘接着一盘吃，她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彷彿那个吃掉三十颗水饺的人是自己。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看严丞泽吞完一百颗水饺才甘心，只是想挫挫他的锐气、想整整他而已，她以为他会认输的，没想到他不发一语照单全收了。
    他真的有这么喜欢姊姊吗？林昕桐下意识看向默默喝汤的姊姊，林诗涵感觉到她的目光，回看她一眼催促着，「看我干嘛？快点吃啊，冷掉就不好吃了。」
    林昕桐摇了摇头，勉强一笑，低头边吃边用馀光看着第四盘空盘叠在自己面前，听不见她早已打退堂鼓的懊悔。

 第三章 － 内疚。（2）

    严丞泽当然没有把十盘水饺全吃完，到第七盘就在林昕桐的阻止下宣告结束，在那天后她好几天都没看到严丞泽的身影，她忍了一两天，还是忍不住拦住准备去上班的姊姊问清楚，「姊──」
    「怎么了？」林诗涵穿好鞋子本来要出门赶搭车，听到林昕桐喊自己，儘管时间快来不及了，还是停下来压下胸口的急躁情绪，专心听她说话。
    「最近怎么没看到阿泽哥来接你？」林昕桐紧握拳头将这几天来的困惑问出口。
    林诗涵一愣，又勾起笑容温和地说，「他上次不是逞英雄吃一堆水饺吗？最近肠胃炎我就叫他在家休息了，我今天晚上会去他家看看他状况怎么样，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应该没事。」
    「好……」林昕桐听完她的安慰不但没有好过一点，胸口的情绪反而压的更沉重了。
    「快去上课吧，我也要去上班了。」林诗涵拍拍她肩膀后转身出门去赶车，林昕桐坐在玄关不晓得又坐了多久才起身去上课。
    「这么夸张？不就吃了几盘水饺吗？我妈整天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吃我也没拉过肚子啊。」陈森騫听完摸摸自己的肚子，无法想像严丞泽怎么会这么娇弱。
    「你那个是铁胃，上次你妈不是不小心把蟑螂药加进去，你也没怎样啊。」白亚熙立刻吐槽道。
    「呸呸呸──那是因为我立刻就吐出来了才没事好不好！」陈森騫想起前两年那个意外还是忍不住发颤，他到现在还记得那颗蟑螂药被咬碎的滋味，舌尖凉凉的又不像薄荷般清香，全是化工的味道，方方正正的白色药丸夹在高丽菜里面根本看不见，要不是口感太特殊，他早就扒饭一起吞下去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办？收手跟他道歉？」白亚熙看好友依旧愁云惨雾的模样，立刻把话题拉回来。
    「我不知道，看看我姊回来状况怎样再说吧。」林昕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白亚熙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老师进来教室全场霎时噤声，她也只好安静回自己位置上乖乖上课。
    「林昕桐？林昕桐？林、昕、桐，你在发什么呆？」补习班老师喊到第三次，林昕桐才大梦初醒地看向对方，老师立刻将考卷拿起塞进她手里，「拿你的考卷到后面去，边罚站边写，你爸妈付钱给你来补习，就是让你在这边发呆吗？快去。」
    她没吭半句，只是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鐘，还有两个小时补习班才下课，林昕桐虽然本来就没认真上过课，但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像今天一样这么无法专心，彷彿多坐在这里一秒都是折磨。
    补习班老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知道她没半点反省的心思就更生气了，又多罚她再做一张b卷订正完才准回家。
    林昕桐从补习班快步奔回家，到喘吁吁地关上大门，她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竟然没有去抽菸，只想搞清楚严丞泽状况怎么样。
    「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母探头见是小女儿回来，有些惊讶地问。
    「姊呢？姊姊回家了吗？」林昕桐快速脱掉鞋子，只差妈妈一句话她就要往二楼衝了。
    「她今天不回来啊。」林母理所当然地说。
    「不回来？为什么？」林昕桐瞪大双眼，林诗涵虽然早就过了不回家要报备的年纪，但她除了跨年和旅游以外，从来不会晚上不回家过夜。
    「她去找你阿泽哥哥了，说状况不太好要在那边照顾他一个晚上。」林母说起大女儿打来报备的那通电话，忍不住笑了几声，难以掩饰她的好心情。
    母亲的笑声听在林昕桐耳里只觉得刺耳，想都没想就怒斥起林母，「嘿屁啊，人家都不舒服你还整天在那边想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哪有啊！」林母被这么一训斥心虚地否认道，下一秒又感觉不对反应过来，「而且你就这样跟你妈讲话的吗？」
    林昕桐本来就不怕妈妈，又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我讲的是事实啊，要不是你整天一直撮合他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弄成哪样？你阿泽哥哥出事又不是我害的。」林母一脸莫名其妙地说，完全不懂自己是招谁惹谁了，只是这句话正好戳中林昕桐的心里，严丞泽生病的确跟妈妈一点关係也没有，是她弄的，不是妈妈害的，但是她害的。
    「不要再阿泽哥哥、阿泽哥哥的喊他，噁心死了！噁心死了！」林昕桐想到这就越无法忍受不禁吼了出声，下一秒狂奔回房间，用力关门把自己关起来。
    留下被吼的摸不着头绪的林母，站在楼梯间回吼道，「林昕桐！林昕桐！你这什么态度啊？给我下来喔，不然你爸回来我叫他好好教训你。」
    林昕桐趴在床上摀住耳朵，不去听房门外母亲又说了什么，接着用被子缠住自己，抱着床上严丞泽送的娃娃不发一语。

 第三章 － 内疚。（3）

    11
    「满意了吧？」林诗涵和妈妈说完电话，立刻变了脸色，对着驾驶座上完好无事的严丞泽说。
    「还可以。」严丞泽不可置否地说，「反正你本来就想拿我当挡箭牌过夜，用我想要的理由不是应该的吗？」
    「你就是想弄我妹，当我不知道。」林诗涵翻翻白眼。
    严丞泽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故意嘲讽地问，「那好姊姊怎么这次不阻止？」
    「因为懒得理你们在那边扮家家酒。」她说。
    林昕桐有一半可以说是林诗涵养大的，很多时候她在耍什么小聪明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习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罢了，只要她人品没问题，一些小事情她很乐意让她自己去摸索碰撞，例如他们无聊的过招。
    「放我在前面下车。」林诗涵一看到自己的爱人在远处撑伞等她，想也没想直接命令道，一下车连句再见都没说就衝向爱人的怀抱，对方看向严丞泽的车子正想打声招呼，林诗涵立刻挡住，相搂着离开他的视线。
    严丞泽见此不禁骂道，「真是爱炫耀。」
    车子停在路边，他忽然也不急着走了，只是静静听着雨刷规律的声响，和隔着窗外也无法完全静音的雨声，未曾感受过单身有哪里不好的严丞泽，在看着他们相依离去后，难得升起一点寂寞的惆悵感。
    这几年身边的人也催过他几次，父母在介绍无果后，也曾忍痛说要是女朋友真的交不了，交男朋友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让严丞泽哭笑不得。
    但那就只是寂寞，严丞泽缓缓闭眼，忽然想见林昕桐一面。
    要是她在这就好了，如果她在这一定会很吵吧？他想起林昕桐总瞪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睁开眼，他像察觉到什么一样又收起了笑容，踩住剎车拉了排档桿驶车离去，却无法将脑海里的念头随之拋去。
    他想见她，很想她。
    只是严丞泽没想到还没等他去见林昕桐，机会就来了，还是她给的。
    「直接进去就可以了。」「谢谢。」
    严丞泽和警卫换证后，直接驶车进学校，没时间感叹学校变化有多大，便循着记忆走到一楼的学务处，正值下课时间，西装笔挺的他经过走廊上的学生中间明显格格不入又高人一截。
    他敲了敲处室门，宛若还是在校的学生，只是吐出的不再是那句报告，「您好，我是林昕桐的家长，请问林昕桐在哪里？」
    原先还在讨论的老师们顿下看向他，坐在最里面主任位子的人站了起身，看向他露出怀念的笑容，「我就知道是你。」
    严丞泽愣了几秒也认出对方，「班导。」
    「另一位学生和家长在三楼会议室，我带你上去吧。」头发被岁月染上白丝的老师，拿着卷宗陪他上去，看着十年不见沉稳不少的严丞泽，满是怀念地说，「我看到她联络人写林诗涵，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结果看到你就知道我没认错人了。」
    「班导什么时候调处室的？我还以为你会换校服务。」严丞泽跟在老师身边也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涯，礼貌地关心着。
    「就几年轮来轮去的，带两届毕业就换一次，一届三年十年过很快。」主任感叹地说，「林诗涵呢？自己的妹妹自己不来，还找男朋友来啊？」
    「她今天出差走不开，请我过来。」严丞泽替她解释道。
    「你们那届班对里只剩你们两个还在一起吧？整天躲在楼梯间不晓得在干嘛，我还是第一次看高中情侣走到现在的，要是发喜帖别忘了请我，去你们婚礼正好再办一场同学会。」停在走廊尽头，主任正好先把寒暄的话一次说完。
    「班导也太会算，这样连主揪都不用了。」严丞泽没否认，只是回开起老师玩笑。
    「那叙旧到这里先告一段落，进去前先跟你说一下林昕桐的状况吧，她在校被抓过几次违规，抽菸、翘课都有过，这次她们班上有人钱包被偷，又只有她没去校外观摩，所以……」「所以有证据吗？」
    两人旧识关係到此结束，严丞泽听完打断他，直接问重点。
    「没有，但如果林同学不认也就算了，偏偏她和老师槓上了。」主任无奈苦笑，严丞泽也搞懂了，林昕桐应该是被激怒了，说了是她又怎么样，正好请君入瓮。
    「我了解了，谢谢老师。」严丞泽了解完情况后，和主任一起进去会议室，只见两边都坐了人，学生和家长坐一边，连老师都站在他们之后，只有林昕桐一个人坐在一侧，看起来孤零零的，却面无表情，眼底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胆怯害怕。
    那双眸直到看见主任身后的男人，才多了波动，似乎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在这。
    「简直跟她姊一模一样。」主任喃喃自语不约而同道出严丞泽心底的想法，他听言忍俊不禁，接着两人各分二路，主任到正中央做调解，他则到林昕桐身边坐下。
    「你……怎么会来？」林昕桐回神后靠近他，压低音量问。
    「你姊在出差，我不来谁要来？你总不希望是你爸妈来吧？」严丞泽理所当然地说。
    林昕桐张了张嘴，正想回他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对方家长正好开口打断他们对话，「你是她家长吗？看起来好像太年轻了？」
    「年纪不是重点吧，重要的是我是她家长没错。」面对对方猜疑的口吻，严丞泽四两拨千金避开重点，直接点名对方身后不发一语的处室老师，「老师不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是这样，今天全年级都去校外观摩了，只有林同学和几位同学故意翘掉校外观摩……」「我没有翘掉！明明是你们自己发单子告知学生可以不去，如果不去就到学校开的教室休息，但你们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准备教室给我们！」老师简单说明状况，没想到林昕桐一听到关键词便抓狂地反驳。
    「林昕桐。」严丞泽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着她，面无表情地命令着，「向老师道歉。」
    林昕桐被他的态度怔住，如果换成别人她恐怕还会回嘴质问凭什么，但因为眼前的人是他，严丞泽从未用过这么严肃的态度对她说过话，儘管她不愿，却还是畏惧眼前陌生的他，紧握拳头沉默片刻，吐出一句，「对不起。」
    「老师，您继续。」严丞泽没有看向她，只是对着老师礼貌地示意着。
    「是，总而言之，他们最后是各自在自己的教室，自习到中午同学回来为止，但陈同学回来后就向老师反应钱包掉了，他里面还有今天收的班费一万五，所以才会请双方家长过来，想看看要怎么处理。」老师接着往下说，本以为严丞泽会继续责骂林昕桐或是直接道歉了事，没想到严丞泽一笑，像没听懂似地反问着，「什么怎么处理？」。
    三人一愣，老师还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够清楚，补充道，「毕竟那个当下只有林同学一人在教室，所以……」
    「有监视器证据拍到她拿了吗？」严丞泽打断他的话，又问。
    「但林同学刚刚自己也承认了。」老师一脸莫名地说。
    「证据呢？有她承认的证据吗？」严丞泽勾起嘴角，丝毫不把林昕桐一时气急说的话当一回事，「况且我也很好奇老师您当初是怎么问的，一方家长还没到，您只站在对向那，连导师都不在场，照您这逻辑我也可以合理怀疑您是趁大人不在，施压她承认偷窃？」
    「严先生现在是说那一万五会凭空消失了？我刚刚听老师说这位同学本来前科就很多，又是抽菸又是翘课的，品行不良又只有她一个人在教室，不怀疑她怀疑谁！」陈母听到这种话只觉得严丞泽是在强词夺理，直接指着林昕桐人身攻击。
    「陈妈妈！」老师直觉不对打断她的话，怕她说更多不利于自己的话。
    「喔？所以你还对对方家长说这种话？她是抽菸、翘课了，那又怎么样？跟这次偷钱有关係吗？」严丞泽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如果没有，擅自对对方家长说这种揣测性的话语，老师，针对这点，您应该要和我们家桐桐道歉吧？」
    「我……」老师尷尬地看向林昕桐，迟迟说不出那句道歉。
    严丞泽也没逼他，毕竟把场面弄得难看、老师下不了台，对林昕桐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接着说，「我没有说我们不认那一万五，前提是拿出证据，有证据随便你要怎么搞，没证据最好不要再没事找别人家的小孩进学务处、找我来这里浪费时间。」
    见三人互相对视全被他堵的无话可说，严丞泽视线越过还傻在原地跟不上变化的林昕桐，直视一直未开口干涉的主任，淡淡地说，「主任，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吧？没事的话，就让她回去上课吧。」
    「好，林同学，那你就先回去吧。」主任看目前事情唯一的结论就是确定与林昕桐无关了，点头并向严丞泽说着客套话过场，「严先生，抱歉，麻烦您今天走这趟了。」
    「没关係，有需要帮忙再跟我们说，也希望下次老师说话能对事不对人，客观处理事情一点，谢谢。」严丞泽故意看向脸色难看的老师，意有所指地说，这才带着林昕桐离开会议室。

 第三章 － 内疚。（4）

    12
    一出会议室，林昕桐还来不及说话，远处就传来叫唤声，「林昕桐──」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声源处，只见陈森騫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站在这里等了，明明是上课时间，还像深怕别人看不到他似地向她挥手。
    「你等我一下。」林昕桐犹豫片刻，怕严丞泽转身离开又无视翘课只为了来找她的好友，只能抓住严丞泽的衣角嘱咐着，见他点头答应才匆忙往陈森騫的方向奔去。
    严丞泽敬竟靠着花圃边，只见少女往对方身边跑去，两人凑近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林昕桐一向多变的表情，在男孩面前更是活泼，一会皱眉一会大笑的，远远看来他们彷彿是一对校园爱情剧的男女主角。
    连严丞泽都不得不承认，男孩站在她身边，看起来比早已越过一个年轮的自己适合多了。
    严丞泽下意识收回目光，瞥见手腕的西装布料，他一直以为自己还算年轻，直到站在他们面前，才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已不是少年，在漫长的人生中他也许还未过半，但和他们挥霍不尽的青春相比，他已是老去仍浑然不觉的长者。
    下课时鐘响起没多久，另一位少女也气喘吁吁地赶来，林昕桐见此直接丢下朋友朝他走来，停在严丞泽面前，难得乖巧地唤着，「阿泽哥。」
    「你朋友不是还在等你？早点回去上课吧。」严丞泽迎向她身后少男少女投来的视线，边向他们点头打招呼边对林昕桐说着。
    「等一下啦！我还没问你事情，你一直赶我是要走去哪啦──」林昕桐从刚刚，不，几天前就已经想问了，好不容易见到他一面，他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赶着自己，好像巴不得她快点滚一样，林昕桐本来在会议室里火气就不小了，一瞬间又扯着他不耐烦地吼道。
    她话一脱口而出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严丞泽，本来以为他会像刚刚一样，黑着脸指责着自己的没大没小，没想到入眼的是往常她最讨厌的笑脸，明明讨厌的，没想到他的笑也有让她不讨厌的一天。
    「不是问题要问？再发呆下去真的要上课了。」严丞泽语带笑意的催促声，这才又点醒了林昕桐。
    「你……没事吧？我这几天都没看你来接我姊，听说你生病了。」林昕桐开口才发现想关心他竟然是这么尷尬、难以开口的事情，只能撇过头勉强把话问出口。
    严丞泽一愣，看着眼前满脸不自在的她，他知道林昕桐会在意，那是他早就算好的，却没想过她抓着自己又气又急的，是为了这件事。
    「已经没事了。」严丞泽勾起嘴角，温柔地说。
    「可是！」林昕桐听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总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忍不住看向他一脸担忧地问，「你那天吃这么多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都说是那天了，代表过去很久了，我休息完就没事了。」严丞泽态度温和，语气依旧强硬地坚持着没有半点退让。
    「我……」「林昕桐！」林昕桐见此还想说点什么，上课鐘声就响了，白亚熙催促的声音又打断她想说的话。
    「去上课吧，我也要回去上班了。」严丞泽示意她快点回去，接着如往常分开前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昕桐默默看了他几眼才妥协地点头，小声，像是被谁逼迫似地说了一句，「谢谢你来。」
    「不客气。」严丞泽知道无论是谢谢还是对不起，对于还太过于年轻的她是难以说出口的话，他没有笑她，只是像上次翘翘板前一样认真回应她的那句谢谢，接着默默看她走回朋友身边。
    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他知道扮家家酒的游戏该结束了，在一切彻底失序前。

 第三章 － 内疚。（5）

    13
    林昕桐以为那句谢谢，又或者是道歉就等于将她和严丞泽之间的恩怨两清了，说实话严丞泽除了过去那些作为以外，的确是个好对象，至少在她做出这么多事情以后，他依旧会赶来救她，所以林昕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做好要屏除过去成见，认真帮他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严丞泽那天后又消失了。
    「你为什么都没来了？不是说要追我姊？你这样要怎么追？週六就应该过来带我姊出去玩啊！」林昕桐从昨天一早就发出的暴怒提问，对方到晚上才回她一句已经不需要了。
    「没事干嘛躺在我床上？」林诗涵进房间时被躺在床上滑手机的林昕桐吓一跳，她还以为是自己今天出门忘了关灯呢，结果是妹妹躺在这。
    「等你回来啊，你今天去哪？一早起来就没看到你。」林昕桐把手机丢一边坐起身，亏她本来还想找机会拉姊姊出门，再偷约严丞泽出来给他们製造机会，结果早上起床就没看到林诗涵的人了，直接计画失败。
    「跟朋友出去玩啊。」林诗涵坐在梳妆台前，将隐眼摘下就开始卸妆。
    林昕桐打量着姊姊的装扮，总有些担心，压下不安的情绪问道，「你该不会……是出去约会吧？」
    「干嘛忽然这么关心我？你阿泽哥叫你盯着我啊？」林诗涵停下动作，一脸好笑地看着表情紧张兮兮的妹妹，故意这么问。
    「没有啊，就问问嘛－－」果然下一秒林昕桐就有些心虚地说，接着又像反应过来似的立刻强硬地说，「干嘛！不能问喔！」
    「可以啊，所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林诗涵背对着她宠溺地一笑，边点头边让她继续把想问的话问完，却没想到下一秒林昕桐的问题会问住她。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林诗涵停住手上的动作一秒，又彷彿刚刚僵住身体的人不是她一样，自然而缓慢地回答她的问题，「……我喜欢温柔、会无条件对我笑，拿着伞朝我走近的人。」
    「就这么简单？」这次傻住的人换成林昕桐，她本来都要拿手机，直接同步连线给严丞泽做笔记了，没想到会听见这么简单又模糊不清的答案。
    「简单有时候很难。」林诗涵从镜子看向一脸茫然的林昕桐，接着转过身看向她，认真而严肃问，「桐，你希不希望我幸福吗？」
    「当然啊。」林昕桐想都没想，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你觉得我应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吗？」林诗涵又问。
    林昕桐一开始无法理解姊姊为什么会这么问，思绪转了一圈才终于懂了，林诗涵也喜欢严丞泽，正因为她曾亲口答应过她，不会和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才会这么慎重的问她的意见。
    「……当然。」林昕桐沉默几秒，收起笑容坐直身子，认真地说，「你不要管我以前说过什么，只要姊姊过的幸福，我就很开心。」
    「谢谢你。」林诗涵听言露出释然的笑容，看着姊姊的笑容，林昕桐却感觉自己笑不出来。
    林诗涵喜欢严丞泽、严丞泽凭良心说也是个好对象，他们认识多年又是熟人，她不需要再重新适应一个人当她姊夫，她也不需要再为了补偿严丞泽，想尽办法探听姊姊喜欢的类型、撮合他们，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林昕桐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体有一部分沉甸甸的，不像自己。
    应该是因为一整天盯着严丞泽的讯息才会这样，只要睡一觉隔天醒来就没事了，林昕桐乐观的想。
    「为什么不需要？我这次不会再出错了！我这次是真的很认真要帮你！」
    严丞泽看着通讯软体依旧显示的未读通知，他没点开，却已经看了一个下午的讯息，伸手选择关掉手机萤幕，闭眼压下那些因为她简单一句话就混乱的心思。
    他第一次觉得身边的人说的对，他应该试着和别人交往看看、和跟他年纪相近的人交往看看，他就是到这个年纪都没有和别人交往的经验才会这样。
    他某部分来说也算是看林昕桐长大的，也许是错失的那些时光，让他无法将那时还流着鼻水的孩子，和眼前已经女大十八变的林昕桐连在一起，才会產生那些错觉。
    而他不能这样。

 第四章 － 失恋。（1）

    14
    上课时间彷彿无人的校园，一到放学全校学生就像洩洪的水，从各种出口湍急的涌出，三人混在人群之中跟着走出校门。林昕桐正要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就被两人用手架住，掐的她差点喘不过去，「喂、喂、喂，干嘛啦──」
    「什么干嘛，你想去哪？你今天补习班不是休息？不跟我们去看电影，你想去哪？」陈森騫理所当然地说，他们都讨论蜘蛛人讨论大半年了，今天上映她不去是怎样。
    「对啊，而且不是说好要顺便去书店买美术课要用的雕刻刀吗？」白亚熙立刻帮腔道。
    「今天不行啦──」「今天为什么不行？」林昕桐一脸无奈的求饶，白亚熙一点也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紧迫盯人地追问。
    「今天我姊要正式把严丞泽介绍给我家里认识，搞不好两个人过阵子就闪昏了吧……」林昕桐说着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昨天姊姊就千交代万交代他们今天一定要准时到餐厅。
    「他们闪婚，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有气无力地啊？」白亚熙和陈森騫队看一眼后，一脸困惑地问，「你不是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吗？」
    「是不讨厌了啊！」林昕桐想也没想回应，却又被自己的话混淆了，她是真的不讨厌他了，甚至可以说是又重新喜欢起这个人了，可是……
    「我不知道。」林昕桐放弃去思考，「可能喜欢跟把他当我姊夫，还是不一样的吧。」
    「也是，这么帅的人当我姊夫，我可能也不太行。」白亚熙听着认同地点点头。
    「你这句话要讲几遍？」陈森騫受不了地翻翻白眼，从那天见过严丞泽后白亚熙每次讲到他，结论都是人帅真好，气什么气，当然还是原谅他啊！
    「讲一百遍，我巴不得被他欺负，嘿嘿。」白亚熙意有所指地说，接着咳了两声把话题拉回来，「既然你不去我们就自己去囉，我们等不了下次看了，这次就先拋弃你了。」
    「你们真的很机车。」林昕桐看两人臭气相投的模样很不顺眼，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脑袋一闪而过被她忘得一乾二净的事情，哀嚎出声，「啊，我没退到电影票啦──」
    两人爆笑出声，身为损友就是要在朋友失足的时候大声笑她，笑完陈森騫很有良心地说，「兄弟，放心我不会爆你雷的。」
    「少在那边炫耀，快滚──」她故作要打人，两人才快跑离开去赶公车。
    看着好友们越走越远的身影，前一秒还欢乐不已的气氛，就像幻想一样，又跌回那些让她摸不清的乌烟瘴气，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家里，脚步沉重试图走得越慢越好，明知道拖再久结果也一样。
    「你怎么这么慢啦──你姊姊跟阿泽都到餐厅了，你还在那边慢吞吞，全家都等你一个。」林母在家门前东张西望许久才终于看到她回来，都快被小女儿急死了。
    林昕桐听言就要走到车子边上车，又被林母拉住，「你要去哪？」
    「啊你不是说很急？」林昕桐闷闷地说。
    「去换衣服啦，给我穿这样去餐厅吃饭，我挑好放你床上了，你穿一穿快点下来。」林母推着她进门后，转身上车等她。
    林昕桐一上楼就看到妈妈挑的大红色斗篷，不禁嘟囔，「又不是新年，我也不是小红帽啊，穿什么大红斗篷。」
    临近晚餐时间的餐厅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林昕桐跟在父母身后穿过一间一间的日式拉门，直至尽头才是他们的包厢，这是她第一次吃餐厅包厢，即使心情不美丽，依旧难掩她的好奇，来回张望着每一间包厢开门的瞬间，试图窥探一眼里面都坐了哪些人。
    「桐桐。」林父难得出声喊她，林昕桐连忙加快速度跟上。
    「这一间就是了。」服务生让他们看包厢号码后，敲门替他们开门才离开。
    进门三人都愣了一下，以为会看见林诗涵和严丞泽在里面等他们，林诗涵是到了，但另一个人却是他们没见过面的女孩子，林昕桐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觉得大概是姊姊找朋友一起来吃饭，没想太多，林家父母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阿泽呢？怎么还没到？」林母想到即将到手的女婿，脸上笑得合不拢嘴，立刻关心起今天的重点。
    两人闻言对看一眼，林诗涵在桌下默默握住她的手开口，「妈，该到的都到了。」
    林昕桐原来还百般无聊地发呆，听到这句话不自觉看向姊姊和她身边的女人，忽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她不安的坐正身子，还没领会到姊姊的意思，林诗涵又开口，「这是我交往的对象，品瑜。」
    林家父母还没被这个震撼弹炸完，她又说，「我们已经交往十年了，她是我想走一辈子的人，我们想结婚。」
    「那阿泽哥呢？」林昕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场合，她应该安静的，她却比父母更早开口，颤抖地问出这一句，明明比起这一切，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她却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和阿泽就是朋友。」林诗涵看向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林昕桐不自觉红了眼眶，来到餐厅前她明明是最不希望看见他们的人，但这一秒她却是最不希望这一切发生的人，她彷彿能听见严丞泽的心在这句答案下被堵死的心碎。
    难怪严丞泽不读她讯息，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根本帮不了他，林诗涵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是他，他根本连努力的权利也没有。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拿别人当挡箭牌，让我好失望。」林昕桐并不在意林诗涵的性向，她说只要姊姊幸福她就开心这句话是真的，无论林诗涵喜欢谁她都不在意，但这个前提是姊姊不能明知道严丞泽喜欢自己的状况下，还拿他当挡箭牌啊！
    她明明就知道，他根本拒绝不了她。
    「不可以这样跟姊姊说话。」林父啟口，接着看向林品瑜，看似有礼实则下驱逐令，「抱歉，你可以给我们家人私下讨论的时间吗？今天这顿饭就不吃了，请你先回去吧。」
    「爸──」林诗涵对于父亲的反应不能说意外，却也无法看着心爱的人受委屈。
    「听你爸的。」林母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按捺着情绪打断林诗涵的话。
    「没关係，我先告辞，下次找机会来拜访伯父伯母。」林品瑜表情自然，宛如林家父母对她没有半点意见一样，轻轻拍了拍爱人的肩膀安抚后，才起身离开包厢。
    林品瑜一离开，林诗涵就忍不住开口，半无奈半恳求地说，「爸，就当作和我朋友吃顿饭不行吗？」
    「你觉得可以吗？」林父脸色难看地反问，「你有尊重我和你妈吗？」
    「我……」「如果有，事前你就会先开这个口，不是把人带到我们面前就要我们接受了。」林父一句话堵死了林诗涵想说的任何话。
    「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这顿饭我跟你妈吃不下，先回去了。」林父说完就起身，林母也精神恍惚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女儿，只好跟在丈夫身后离开。
    见小女儿还坐着，她不禁唤道，「桐？」
    林昕桐站了起身，看着独自坐在圆桌前，应该是一家和乐团员的一餐，如今却只剩下姊姊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她……
    「我跟姊姊一起回去。」回神时那句话已经说出口，林诗涵也一脸意外的看向她，林昕桐这一秒更坚定自己的想法，回头看向父母认真而确定地说，「我跟姊姊一起回去，你们先回去吧。」
    「好吧。」林母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她看着大女儿伤心她也不好过，只是现在留下来情况也不会好一点，既然如此不如先走给彼此一点空间思考，小女儿留下来也好，她点头便走出包厢，只留下林诗涵、林昕桐两人。

 第四章 － 失恋。（2）

    15
    只剩下两人的包厢显得沉默窒息，林昕桐虽然决定要留下来，却也不晓得该对姊姊说些什么好。
    林诗涵将她犹豫的神情理解成为难，苦笑着说，「你其实不需要勉强你自己留下来陪我。」
    「我没有勉强自己。」林昕桐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是想了很久、很久才敢说出口，对我来说，你爱谁都没有差别。」
    「我留下，只是因为捨不得看你伤心。」林昕桐抬头看向姊姊，缓缓将理由道出，她以为说完以后林诗涵会觉得好过一点，却没想到一向领在前头保护她、叮嚀她、训斥她的姊姊红了双眼，撇过头默默擦泪。
    这倒让林昕桐完全慌了手脚，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抽几张卫生纸赶快递给她，手足无措地说，「你干嘛哭啦──」
    林诗涵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妹妹搂住怀中，惹得林昕桐也憋不住泪腺，跟着哭了出来，又哭又笑地说，「吼，讨厌啦──」
    一个拥抱就轻易的将两人可能会在彼此心上画下的隔阂化解了，十分鐘前在意的那些，在这一秒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幸福、而她也不管理不理解依旧将姊姊的感受放在理解之前，这样就够了。
    姊妹俩这样哭哭笑笑的不晓得多久，擦乾眼泪后，林诗涵向餐厅道歉外带一两样菜以示心意后，就带着妹妹走出餐厅，一出店外林诗涵就停住动作，只见林品瑜不晓得站在餐厅外等多久了。
    「你怎么……」「放心，我是看你父母离开后我才在这里等的，他们没看到我，我看你没出来，想说你们姊妹可能有话要说，我就在这里等你。」林品瑜看着恋人傻住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地一一解释着，不想让她紧张。
    林昕桐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忽然可以理解姊姊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那个会无条件对着她笑，温柔而坚定替她撑伞的人，就是她。
    「啊，你好，刚刚在里面还来不及介绍，我叫林品瑜，你喊我品瑜姊就可以了，我是你姊姊的女朋友。」林品瑜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碰软钉子而改变态度，依旧自然地自我介绍着。
    没想到林品瑜话刚说完，就看女友转过身擦泪，刚刚出来她就看她眼睛红红的还没消，结果现在又哭了，她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低声哄着，「怎么又哭了？」
    「没有，想说……我们想说这句话，想很久了。」林诗涵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爱哭，这么简单的一句自我介绍，也能让她感动到掉泪。林品瑜搂着她，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无声地安抚着她，她知道她为什么感动，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对她们而言却是等了十年才敢迈出的一步。
    林昕桐看着眼前这对情侣，总觉得自己继续待下去就不识相了，向林品瑜点点头后，对着林诗涵说，「姊，我想顺路去附近买美术课要用的东西，你们就去约会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我有开车可以送你们回去啊。」林品瑜见她说要走，立刻开口挽留。
    「不用了，你把我姊安全送回去就好，我夹在你们中间当电灯泡也不自在。」林昕桐摇头婉拒她的好意，接着向姊姊说，「我先走了。」
    「早点回家。」林诗涵难得见色忘妹，松口让她自己独自行动，林昕桐答应后转身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餐厅开在火车站附近，位于区中心的火车站集所有交通于一身，巴士、捷运、火车、高铁以外，所有楼层都和百货合作，二楼正好就有连锁书店，她心不在焉地找着自己课堂上要的东西，脑袋却不自觉想起了严丞泽。
    感情不能勉强她也知道，只是看着姊姊幸福的笑脸，再想到那傢伙现在失恋又联络不上他，就压不住担心的情绪，想到这林昕桐拿出手机，只见自己的讯息到现在依旧显示未读，也不知道严丞泽是不是封锁她了。
    犹豫片刻，林昕桐还是按了拨出键，听着铃声响了许久，正当林昕桐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被封锁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喂？」
    林昕桐听着他的声音心脏不自觉跳了一拍，一时忘了回话，严丞泽得不到回应又喊了一次她的小名，「桐桐？」
    曾经觉得亲暱地噁心的称呼，这一次乱了她的呼吸，林昕桐用尽全力才记得要回应他，「是我。」
    「怎么了？」严丞泽语气沉稳地关心着，林昕桐很少会打给他，他们多数都是用讯息联络，在睡梦中被手机吵醒时一看到她的来电，严丞泽就彻底清醒了，他迟疑了一会才接起来，就是怕她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向自己求救却找不到人。
    「阿泽哥，你方便出来吗？还是我去找你？」林昕桐没有把自己的目的道出，如果说了自己只是想安慰他，他一定会继续无视她，她乾脆问重点比较快。
    「怎么了？」严丞泽听她语气有些低落，她对他一向都没有好脸色，更别说在他面前示弱了，她如果心情不好会想到找他，那恐怕是真的已经没对象可找、没地方可去了。
    「没有，就是想见你而已。」她拿着电话看着鞋尖，低声地说，明明只是一个藉口，却又不像一个理由，因为她的确是真的想见他没错。
    本来以为他会执着问出一个答案才甘心，没想到下一秒就听见电话那头说，「给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我在板桥车站。」林昕桐道出地点。
    「我半小时左右到，你在那里等我。」严丞泽那头传来摩擦的声音，动作急促，林昕桐知道那些声音代表着他正急着赶来见自己。
    「好。」林昕桐难得温顺地答应掛上电话，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半小时还很久，她却感到躁动不已，勉强再待个十分鐘就受不了了，快步走下楼只想在严丞泽到时，更快见到他。
    只是越紧张，时间就过的越慢，等了半小时那人还是没有踪影，也没半个讯息传来，林昕桐第一次学会什么叫耐心，每两秒就瞄一眼手机，到四十五分一跳讯息她就立刻已读，「你在哪？」
    「我在北2门附近。」林昕桐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大门，打了几个字送出，他已读后没有回应，她站在墙边不再着急，因为她知道他会找到自己。
    果然没一会就看到那人从远处走来，就像白亚熙说的、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他长的太好看，就算走在人群中也很难不一眼认出他，更别提只有他一个人朝着自己的方向笔直走来。
    林昕桐等不下去他走到自己面前，朝严丞泽的方向狂奔，直到靠近他林昕桐才发现严丞泽看起来病懨懨的。
    「你……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今天寒流来欸！」林昕桐正想问他是感冒吗，仔细一看才发现比起往常的西装外套，这人只穿一件薄外衣就出来了，忍不住瞪大双眼伸手碰出他的脸，果然冰的要死。
    「没那么严重，我开车，车上有暖气。」严丞泽淡淡地说，完全没把她的担心放在心上。
    林昕桐看他这个态度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解掉脖子上的围巾，一个动作迅速环住他的脖子，两手抓着围巾的尾端，在她身上刚好的长度，拉在两人之间显得过短。
    林昕桐抓紧，一个仓促就往他胸前靠去，她连忙抵住他的胸口站稳，接着专心替他围围巾，抬头只见严丞泽正低头专注的看着自己，林昕桐眨了眨眼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凝视着他的双眸，她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看起来这阵子过的很糟糕，一定是早就知道姊姊的事情了，想到这林昕桐表情一沉。
    「怎么了？」严丞泽见她情绪不对，开口问道，没想到下一秒她就张开双手垫脚主动拥抱他。
    严丞泽僵住身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应该先推开她，还是先问她到底在做什么，接着便听见耳边她轻轻地说，「阿泽哥，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的，只是那个人不是我姊而已。」
    严丞泽马上就懂了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林诗涵摊牌了，所以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的林昕桐主动说了想见他，又这么关心他的冷暖，甚至伸手拥抱他，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同情。
    他应该无关紧要的微笑，告诉她，从几百年前的初恋就只是挡箭牌，从严丞泽认识林诗涵的开始就知道她是同性恋，但他没有，反而第一次顺着心意伸手回拥她，轻喃道，「……如果遇不到了呢？」
    严丞泽以为这阵子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再见到她也不会再被她左右情绪，这一秒却发现时间只是让他更坚定他想将她拥入怀里的想法。
    当她主动朝自己走来时，他就没有拒绝她的能力，明知道这只是她的同情，他也不想说清楚，满脑子想到的都只是如何卑劣地勾引朋友妹妹上鉤。
    严丞泽忽然笑了，他这阵子想了许久，想过她还小、也想过她还不懂什么是感情，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更别说林诗涵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但现在，一切好像只是他太过杞人忧天。
    他既然根本没打算碰她，而他们在一起几年后分开，浪费的又只有自己的时间，吃亏的只有严丞泽一个人，那又何尝不呢？他不在乎当被拋弃的那一个，既然他逃不了，那就等她清醒走开那一天吧，他……不忍了。
    感受到腰际上紧抱自己的力道时，林昕桐才第一次感觉到男女有别，她和严丞泽相处太久早就不把眼前的人当成异性，心里闪过一丝紧张不安，甚至是后悔自己的莽撞，直到听见耳边宛若求救的轻语，她才又放下心来。
    「怕什么！我会陪你啊！好啦，我会陪你陪到那个人出现为止，这样可以了吧？」林昕桐说不出什么噁心话，只能故意咳两声充满义气地许下无知的诺言，没看清她早已深陷大野狼的陷阱中，无处脱身。

 第四章 － 失恋。（3）

    16
    如果这是偶像剧，被净空的拍摄现场两人相拥依依不捨，会是浪漫不已经典名场面，可惜这里是现实，迎接他们的只有被挡住去路旅客不悦的咂嘴声，接着便听见对方绕过他们时丢下一句，「路是你们家开的啊？以为在拍偶像剧吗？」
    林昕桐尷尬地连忙把脸蛋藏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埋进的是谁的胸口，只听见严丞泽语带笑意地问，「你不先放开我吗？」
    「喔！」林昕桐这才反应过来松手弹开，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她的肚子先不适时的响了起来，林昕桐连忙伸手摀住肚子，试图让肚子不要再叫了，却只是徒劳无功。
    今天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她正是发育的年纪，动没几下就饿了，她放学连点心都没吃就赶回家，家里再到餐厅又花了半个小时车程，林昕桐早在进餐厅前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要不是林诗涵和严丞泽的事情将她的思绪全佔住，她也不会忘了自己早已飢肠轆轆了许久，林昕桐本就尷尬的脸色，如今更是彻底胀红，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还没吃？」严丞泽有型的穿搭，配上她少女的粉色围巾看来完全不搭，他却丝毫不在意路人多看几眼的目光，只关心她没吃饭这件事。
    「对啊，我姊约我们去餐厅，结果我爸妈气到都……」林昕桐没多思考，只想着向他吐苦水，话说到一半才急忙打住。
    只见严丞泽有些勉强地露出笑容，「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林昕桐瞬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连忙摇头，一脸可怜地说，「没力气说了，我好饿喔。」
    严丞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想着得维持失恋的人设还是忍住了，顺着她的意思转移话题，「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说到吃，林昕桐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肚子饿什么都想吃、什么都好吃。
    「上去看看吧，车站二楼有不少餐厅可以看。」严丞泽宠溺地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电扶梯，林昕桐多看了几眼沿路的电影广告牌，他见此不禁多问一句，「想看？」
    「嗯，本来今天都约好要和朋友一起去看的，后来我没去，他们就自己去了。」林昕桐想到此低头拿出手机，想看看群组有没有什么讯息，果然白亚熙在一个小时前传了一张照片到群组，她没看到，点开来跳出萤幕的是两人和宣传海报合照，露出嚣张的炫耀表情。
    严丞泽瞥了一眼手机萤幕，接着见林昕桐鬱闷的小表情，看不清楚她的情绪是因为没看见电影，还是因为照片里那两人单独相处？
    「你和他们感情很好？那天去学校找你，看到的也是这两个朋友吧？」严丞泽不着痕跡地关心着。
    「嗯。」林昕桐心不在焉地点头。
    「想看电影的话，吃饱饭要去看吗？还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严丞泽有意无意地说着，本来以为会听见她说自己哪有喜欢的人，却见那脸蛋亮了起来。
    「真的？你出钱喔。」林昕桐开心地跳起来庆祝，严丞泽吓得连忙抓住差一点没站稳直接滚下手扶梯的她。
    「小心！你这样很危险！」严丞泽紧张地说，林昕桐吐了吐舌，这根本干扰不了她以为今天看不到的电影又死而復生的好心情，两人往前走上二楼，严丞泽想起她刚刚只因为他一句话就开心不已的模样，忍不住说，「而且我哪次带你出门让你出过钱了？」
    「布丁啊！上次去超商叫我自己出。」林昕桐只差没把他做过的每一件小事记下来贴在墙壁上。
    「那你钱给了吗？」严丞泽推开门走到户外餐厅的位置，没好气地问，她那次明明是跟他借钱好吗？逗逗她而已，还记这么清楚。
    「还没啊。」林昕桐理直气壮地说，接着瞥见远处她喜欢吃的一家餐厅，便狂奔过去把他拋诸脑后，「我要吃这个──」
    严丞泽看着她往前奔的背影不禁一笑，她依旧孩子气的表现，总是让他觉得可爱却又让那点理智总是不安地提醒着他，她还太过青涩，他就像诱骗孩子的大人，恶劣至极。

 第四章 － 失恋。（4）

    17
    全黑的电影厅内所有人正专注在大萤幕上的剧情，不时被主角们严肃的幽默逗乐，严丞泽看着大萤幕忘记自己有多久没进来看电影了，他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看电影的类型，英雄片也没看几部，印象初版蜘蛛人也是因为那时候林家有这片光碟，无聊陪林昕桐重复看几遍而已，后面就没印象了。
    严丞泽不自觉看向身旁被电影照亮的笑脸，来不及收回视线就和林昕桐撞得正着，她看着他沉默片刻后拿起手里的爆米花，「想吃？」
    「嗯，但太黑了，我夜盲症看不清楚、吃不到。」严丞泽面不改色地撒谎，如果林诗涵在这恐怕会莫名其妙地反问他几时有夜盲症了。
    「喔，那你张开嘴巴。」林昕桐没多问，只是让他照做。
    严丞泽一张嘴，本来以为她会意思意思塞个一两颗进来，没想到她根本是餵公子吃饼的程度，小手一把抓的量也是很可观，一下子就全塞进他嘴里，严丞泽差点没被她噎死，好不容易将满嘴的爆米花全吞下去后，又咳了好久才勉强平缓呼吸。
    「嘘，你太大声了，大家都在看了啦──」始作俑者还好像没她的事情一样叮嚀着。
    「你觉得是谁害的，你想噎死我吗？」严丞泽压低音量说。
    「我怎么知道你嘴巴这么小，我都这样吃啊，你看。」林昕桐忍不住笑了出声，接着小手挖好挖满就往嘴里塞。
    「……你这样很像狒狒。」严丞泽看着她双颊鼓起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哪里见过她，原来是动物星球频道啊。
    「你才狒狒，我这起码也算花狸鼠好吗？」林昕桐听着一气忘了他们前面还在说不能大声，忍不住用平常的音量回答。
    「欸，在电影院不要说话好吗？想聊天是不会去外面聊喔？」电影厅内的其他人终于受不了地抗议道，林昕桐瞬间噤声身体缓缓往下滑，将自己整个人藏在椅垫后面，严丞泽看着她不自觉依靠在他手臂上的模样，不禁笑了。
    连他也没察觉，自己这几天来总是病懨懨的俊容，碰上她后，不曾少过的笑容让脸色也跟着红润了起来。
    「完蛋，我们一定被当成雷包情侣。」林昕桐懊恼的轻喃着，彷彿他们早就已经交往般。
    「那也没什么不好。」严丞泽微笑道出真心话。
    林昕桐错愕看向他，严丞泽还以为她会听出点什么，正思考该怎么圆谎过去，她却一脸反感地说，「你认真的吗？我才不要。」
    「为什么？」严丞泽知道她对自己并没有那些心思，只是当听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从来没有将他视为可能的对象，他心里并不像表面上泰然，明知道会听见自己不想听见的答案，还是故作无事地问了出口。
    没想到林昕桐只是义正严词地说，「我不要当白痴肉麻情侣。」
    「你长大就不会这样想了。」他记得小时候林诗涵看到街上黏在一块的情侣也是这么说，但他那天看她们在伞下也没有隔多少距离，时光会改变一个人，和她站在伞下的那个人也会。
    「才不会，唉呦，你不要再跟我讲话了，我前面都没看到了啦──」林昕桐抬头发现已经换了场景，剧情也早和刚刚看到的地方衔接不上了，立刻转正身子认真看电影，严丞泽也没继续吵她，像过去一样任劳任怨地陪她看完每一齣他不感兴趣的卡通。
    灯光一亮电影谢幕后，前半小时还笑的开怀的孩子，感伤地哭成泪人儿，严丞泽拿出口袋里的卫生纸给她，林昕桐立马抢过用力擤了擤鼻子，接着红着眼眶看着他说，「我不喜欢结局。」
    「为什么？」严丞泽早就知道她不会喜欢，也清楚她不喜欢的理由，那些大义对孩子而言还太过感伤，但他知道她想要也需要说自己对电影的看法，所以故作不知地问。
    「我喜欢快乐结局。」林昕桐说，「所有人都忘了你的人生，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没有那个开始、没有那个中间，就没有这个结果了。」严丞泽看着她的感伤情绪，无情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他无法同情主角的结局，但倒是对于那种做了错误决定后，就必须自己承担后果的剧情感到赞同。
    「你好狠，哪天我做错事情被关，你一定也是眼睁睁看我去死，骂我活该对不对？」林昕桐听着他的话一时间又被打回现实，皱着眉，埋怨着他的绝情。
    「不用想了，根本不会有那一天。」严丞泽直接打断她不切实际的想像。
    「什么意思？」林昕桐不解地问。
    「我不会让你有那一天。」严丞泽淡淡地说，平淡的口吻像在说地心引力这种理所当然的常识一样，接着拿电影比喻，「虽然我没有蜘蛛丝，但在你掉下去之前我就会先抓好你了。」
    看似好听的话，林昕桐却想起两人吃饭前搭手扶梯，他及时抓住自己的样子，她知道严丞泽说的话是真的。
    「即使你有错误的开始，我也不会放任事情继续发展，不会有中间、更不会有结果。」严丞泽认真地承诺着，转而一笑看着早就清场的影厅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与其花时间担心最后被我拋弃，还不如从现在开始乖一点，少给我惹麻烦吧。」
    林昕桐听着他的话，感觉胸口又一阵骚动，弄得她只能抬头傻傻看着他的笑脸，接着听见他问，「还不走吗？」
    「我哪有惹麻烦！」她这才猛然回神，反驳他前面那句话，抢在之前快步走出座位，将那些陌生的情绪再次拋诸脑后。

 第四章 － 失恋。（5）

    18
    一出影厅，严丞泽正要问林昕桐还想去哪吗，如果没有想逛的，他就送她回家了，虽然他也想和她再待久一点，也早就传过讯息给林诗涵、打过电话跟林家父母报备过他们在一起，但看完电影已经十点了，她未成年本来就不应该这么晚回去。
    没想到林昕桐一出来就停在海报前不动，他走近，「怎么了？你想要海报？」
    「你说我想要汤姆霍兰德还比较合理，我要一张看不到脸的海报干嘛啊。」林昕桐一脸荒唐地问。
    「你喜欢这种？」严丞泽第一次试图想认真看看男主角的脸，但的确就像她说的，这张海报还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看奇异博士的脸还差不多。
    「还不错啊，小蜘蛛谁不喜欢，可爱死了。」林昕桐低头拿出手机不晓得在看什么，也许在查男主角没蒙面的帅气脸蛋吧。
    「他不是比你大吗？」严丞泽皱眉，重点完全不在那，他知道男主角童顏，但印象中再怎么童顏，他应该也比林昕桐大多了。
    「这就跟长得帅的都叫欧巴是一样的，谁不想要一个年下弟弟呢？」林昕桐一本正经地说。
    「……你再年下就得去国小找人了，我可不想真的送你进去蹲。」严丞泽沉默几秒，忍不住出言劝道，认真地陪她一起胡说八道，儘管两人之间真正对未成年出手，会第一个进去蹲的人其实是他。
    「那蜘蛛人三版里面你最喜欢谁？」林昕桐想起网上依旧还在猜测，三代有无同堂的新闻，忽然有些好奇他的答案。
    「陶比吧，至少他射蜘蛛丝不用发射器。」严丞泽随口回答，「你应该是喜欢你的『小蜘蛛』？」
    「no、no，我喜欢加菲，爱情片万岁。」林昕桐摇头，回想自己最喜欢的场景，「那个射蜘蛛丝把女主捲回自己身边太浪漫了，可惜结局也是不好。」
    「不过你到底要站在这聊多久？」严丞泽看她和自己讲了好一会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忙催促道。
    「我在找滤镜啦，找到了。」林昕桐亮出手机萤幕给他看，「阿泽哥，你站过来一点！一起拍！我要丢回去给他们，哼，敢跟我炫耀！欺负我没办法看电影！」
    「我可以理解你想拍照传回去，但我帮你拍就好了，为什么要一起拍？」严丞泽没有直接答应，只是提出疑问。
    「他们照片两个人，我照片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吧？不管，快点一起拍。」林昕桐才不管他，拉着他过来就一起拍，只是手不管怎么试图伸长好像都无法把脸拍的小一点，严丞泽见此接过手机。
    「你会自拍吗？等一下把我拍得很丑。」林昕桐看他接过，自己终于有手拨拨头发整理一下，却又不放心他的拍照技术。
    「放心，你怎么拍都一样。」严丞泽透过镜头看向小萤幕里的她，滤镜其实只是多馀，反而将本来就白的皮肤显得惨白难看。
    「你这张嘴真的都没好话欸。」林昕桐听言怒瞪他一眼。
    「我有说什么吗？我意思是都一样可爱啊。」严丞泽当然不会说实话，但他说的也不是违心之论，在他眼里是真的没差别。
    「最好是。」林昕桐才不相信他说的话，但在镜头前还是露出了笑容，在拍了几张后，林昕桐才意识到这也是两人事隔多年后第一张合照。
    「照片也传给我。」严丞泽看着她转手就丢照片到群组，连忙出声。
    「为什么？」林昕桐从手机转移视线，抬头，一脸不明白的看着他。
    「跟你姊说我们十一点才到的了家，总得给点证据吧。」严丞泽不慌不忙地把前几秒才想到的理由说出口。
    「这么晚了？」林昕桐吓了一跳，看一看时间十点半，他们回去的确已经十一点了，正要把照片传给他时手一顿，忽然瞇起眼狐疑地看向他。
    「大小姐，又怎么了？」严丞泽无奈地问。
    「你该不会是想找理由趁机跟我姊聊天吧？阿泽哥，人不能这样，喜欢归喜欢，既然结束了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帅啊。」林昕桐语重心长地开导着。
    严丞泽沉默地看了她几秒，他只能说林昕桐被他骗，除了他有意为之以外，她擅长脑补这点也帮了不少忙，根本不需要他攻略，她就自己先攻略自己了。
    「干嘛不说话？」林昕桐看他盯着自己不发一语，没大没小习惯的她又开始有些不安。
    「我只是在想，感情有这么容易就放下吗？我和她又在同一个办公室，碰面总不能当作这么多年的交情没有吧？就算避开了，只要一间下来又会忍不住想连络她。」严丞泽低头故作深情的模样，实则憋住想笑的情绪。
    「也是，那不然这样，以后你想我姊的时候就打给我吧，我帮你转移心思，像今天这样一起看场电影或是去打一场保龄球都好。」林昕桐听言也可以理解，要严丞泽马上放下的确是太强人所难了，失恋就跟戒毒一样，有人陪做点别的事情应该会好一点。
    「你确定你能帮到我？你上次也说能帮我，结果连帮我想怎么追你姊的主意，都想得七零八落的。」严丞泽故作不相信，欲擒故纵地婉拒着，「我是大人，我自己会想办法消化我的情绪，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现在是瞧不起我吗？追人我本来就不擅长啊，但玩乐我可是专门的欸，你跟我出去才没空想我姊呢。」林昕桐看他一点也不信任自己的样子，更是非要他跟自己玩不可了，死都要在这次扳回顏面，让他看看自己的本事。
    「好吧，那你从现在就可以开始想我们下次要去哪了，我拭目以待。」严丞泽见目的达到了，不再跟她浪费时间，「真的该回去了，你把照片传给我，我传给你姊跟她说一声要回去了。」
    「不用了，我传就好，你不要再想藉口跟她说话了，我一定帮你戒断成功走出失恋期。」林昕桐一口回绝，严丞泽也没再坚持，反正他回头和林诗涵要照片就好了。

 第四章 － 失恋。（6）

    19
    「啊你不是说要跟家里吃饭，怎么变成你跟你姊夫去看电影？」白亚熙昨天看到照片时已经过十二点了，那个时间也不好发讯息问清楚，只好忍到早上来学校再亲自问她。
    「别说了，现在已经不是姊夫了，是无缘的姊夫。」林昕桐语带同情地说，接着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好友分享。
    「也未免太惨了。」刚从福利社回来的陈森騫，咬着草莓麵包中途加入话题，「我完全不敢想像我追这么久的女生跟我说她喜欢女人，我的心情会是什么欸……」
    「然后又被某个没良心的小妹妹欺骗，更惨了。」白亚熙附和着陈森騫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昕桐。
    「干嘛、干嘛，我有想挽救好不好，所以才要他有事没事都可以打给我，我奉陪啊。」林昕桐被两人的目光看得有几分心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默默收起。
    「但不是快考试了，你还有空陪他出去玩喔？」白亚熙手里还握着根本没在背的英文课本，等等早自习还要抽考，平常她和陈森騫都很难约到林昕桐出门了，她又哪来的时间跟严丞泽出去？
    「对吼，我完全忘了考试这件事。」林昕桐懊恼地说，见老师进门、教室灯也打开了，原本还各占据她桌子一半的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回位置上，留下林昕同一个人在苦恼。
    都答应严丞泽了，总不能刚开始就说要考试没空理他吧，这样好像显得她们俩姊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昕桐还在想要是放学严丞泽打来，要怎么跟他开口时，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林昕桐直接撞上白亚熙的背、陈森騫则硬生生撞上她们两个，三个人直接跌成一团，陈森騫不满地说，「你们干嘛忽然停下来？」
    「是她停好不好？啊不就好险我鼻子不是假的，差点被你弄到掉下来。」林昕桐吃痛地摸了摸鼻子，确定她鼻子还在才安心。
    「不是我。」白亚熙用唇语夸张地说，瞪了瞪另一个方向，他们才看见门口塞了一堆人，教官正对着挤在前门不离开的学生发火大骂。
    「怎么回事？怎么一堆人挤在门口？」三人站起来拍一拍身上的脏污后，才一头雾水的跟着人群往前走，一看清停在校门外的车子和靠在车边的人后，三人都愣了。
    「停在这里干嘛？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快点往前走──」教官见又三个人停下来，忍不住衝着他们三人吼。
    陈森騫正要帮忙解释，那人便认出他在等的人，「林昕桐。」
    林昕桐听到自己名字感觉脸颊都要烧起来了，正思考应该转身逃跑还是乖乖上前时，教官已经先开口帮她做决定了，「还不快点去？叫你哥哥以后别停在校门口，都挡到大家出入了。」
    「喔，好。」林昕桐点头，这才乖乖上车。
    老实说严丞泽的车根本没挡到路，只是林昕桐不懂车子，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因为他的车还是因为他的人，才停在原地看热闹？
    严丞泽一上车，林昕桐忍不住问了出口，「你怎么会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严丞泽边拉安全带边理所当然地说。
    「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要去补习班上课，刚好刚刚去一家蛮有名的下午茶店买甜点，想说离你学校近就拿一些给你吃，剩下另外的你拿回去请伯父伯母吃。」林昕桐正想解释，他立刻笑开，指了指后座两袋纸盒。
    「喔。」林昕桐看了一眼上面的店名，那是林诗涵最喜欢吃的蛋糕名店，林诗涵每次生日一定会订他们家的蛋糕，不提前一天订是买不到，他大概是经过那家店想到林诗涵心情不好才买的，买了又想到没有藉口能送，才特别送过来给她吧？
    想到这林昕桐的心情又莫名沉闷了起来，但她会不爽也是正常的吧，谁会想要被当成顺便的那一个，尤其在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
    补习班离学校并不远，转个弯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严丞泽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分开前简单报备，「我晚上还要留下来加班开会，就不来找你了。」
    林昕桐迷迷糊糊地点头，脑海里全是她还没说考试週的事，完全没发现他向自己报备这件事哪里怪怪的，只是纠结片刻后轻唤他，「阿泽哥。」
    「嗯？」他专注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我最近要考试了。」林昕桐抬头。
    没想到严丞泽点头，「我知道啊。」
    林昕桐皱眉，这走向跟她想像中不太一样，打住前面想说的话，反问起他来，「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们学校网路上都有放学期行事历啊，我总要先知道你几时考试，才不会害你成绩退步吧？」严丞泽笑了笑，理所当然地说。
    「喔。」林昕桐想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你假日要上补习班吗？」严丞泽忽然又问。
    「不用，但是补习班有出考试卷给我们练习。」林昕桐摇了摇头，嘟着嘴苦闷地说。
    「那一起去图书馆吧，你念你的，我念我的。」严丞泽语气自然地像两人是同学想约似地。
    「你也要念书？」林昕桐不敢置信地问，像是听见什么恐怖故事一样。
    「不然呢？」严丞泽一脸好笑地问。
    「我还以为出社会就不用念书了。」林昕桐皱着眉，还是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出社会的确没有人会逼你念书了，但你不念书薪水就是维持那样，想往上就得再花时间去念书。」严丞泽本来脑袋就不差，没有为成绩痛苦过，年少时也没有过这种只要毕业就不用念书的想法，只是听过身边的朋友说过差不多的话，长大后才认清无论年纪多大，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就只能靠念书改变，只是被逼和自愿的差异而已。
    「这样听起来出社会也好惨。」林昕桐听言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她以为只要撑过这段读书的岁月就可以摆脱念书的命运，以为工作也只是上班后下班就可以领钱，但听严丞泽说，好像又不是这一回事。
    「那你要秀秀我一下吗？出社会要念书就算了，还失恋？」严丞泽将头侧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他不露出那个苦涩的笑容就好了、不用那么认真的话语半开玩笑，她一定会说句噁心就带过，是她说要帮他度过这段时间的，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好像又太过分了。
    「开玩笑的，你不用勉强。」他说。
    「谁说勉强的，你不要动！」林昕桐见他要退开身，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西装外套逼他面对自己，凝视着严丞泽的双眼收起笑容，明明有些不自在的尷尬，她还是认真而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头。
    明明每一次都是严丞泽对自己这么做，这一次却是她先这么做，这是林昕桐第一次拍别人头，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拍别人的头是这种感觉。
    「辛苦了。」她说。
    严丞泽听着她的声音，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个念头，现在却让他后悔不已，他忽然很想拉下她的手覆盖住自己的眼鼻到唇，感受她手心的温度，但他知道那是只有情侣能触碰的距离，儘管发到眼的距离是这么靠近，这一秒却比这世界上所有的距离更远，那是他仅仅一个人看着她的距离。
    如果不曾碰触过，他就不会起更多的贪念。
    「谢谢你。」他嚥下所有情绪，一如往常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昕桐感觉他的笑更黯淡了，也许是因为碰触他的不是姊姊吧，而帮不上忙的情绪也让她的心情跟着糟糕了起来，如果他不喜欢姊姊就好了，她想。

 第四章 － 失恋。（7）

    20
    「我回来了。」林昕桐有气无力地说，关上大门在玄关慢吞吞的脱掉鞋子后，才提着那袋点心走进客厅。难得她今天下课没有去抽菸直接回家，家里的灯却早就熄了，大概是还在生姊姊的气吧。
    林昕桐犹豫片刻，乾脆提着点心到林诗涵房间去。
    「怎么了？」林诗涵正躺在床上抬脚，见妹妹进门有些意外，通常妹妹回家不是待在客厅就是直接回房间，来找她都是洗完澡后的事情了，难得她今天一回来就找自己。
    「这个，要吃吗？」林昕桐提起手上的盒子问。
    「当然要！」林诗涵看到那家店名眼睛瞪大，立刻翻了起身，惊喜地问，「你哪来的？」
    「阿泽哥下午买来的，他说晚上要加班没办法送过来，就请我拿回家。」林昕桐看着姊姊的笑容，忍不住想严丞泽看到林诗涵开心，不知道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可惜她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拍照传给他。
    「朋友果然不是当假的，我再传讯息跟他道谢，你也吃一点吧。」林诗涵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双眼早就只装得下里面的月见烧和泡芙了。
    「好。」林昕桐没拒绝姊姊的好意，这盒子好歹也是她提一路回来的，不吃白不吃，而且她做了一个晚上的考卷，动脑过后早就饿得要命了。
    本来以为放一下午大概味道都不怎么样了，泡芙皮却一点也没软掉，好吃的林昕桐一个接着一个吃停不下来。
    「好吃吗？」林诗涵看着她吃得满嘴都是，明知故问。
    「我好像不小心吃太多了。」林昕桐不好意思地说，半盒的泡芙都快被她吃光了。
    「泡芙本来就是给你吃的啊，我不喜欢吃他们家的泡芙，你不是喜欢吃他们家的泡芙吗？」林诗涵笑着说，接着亮起和严丞泽聊到一半的讯息给她看，「你阿泽哥知道才买的，月见烧我的、泡芙你的。」
    「他怎么知道的啊？」林昕桐愣了愣，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自己喜欢吃他们家的泡芙了。
    「喔，就上次我跟他经过北车，他顺路想带圣诞老人的泡芙给你被我婉拒了，我说你只喜欢吃这家的泡芙，没想到他就记得了。」林诗涵回想了一下，也忍不住佩服严丞泽的记忆力。
    林昕桐看着姊姊一时说不上话，她还以为他是专程买给林诗涵的……原本堵在胸口的那股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笑什么？这么开心？」林诗涵看着妹妹自顾自地笑了，不禁糗起她来。
    「我才没有笑呢。」林昕桐抿了抿唇，却还是掩饰不了上扬的嘴角。
    「是、是、是，你没有笑。」林诗涵也没非要她承认不可，两人就这样靠在床边分享着这盒甜点。
    林昕桐看着姊姊沉默片刻，小心地问道，「爸妈还在生气吗？」
    林诗涵手一顿，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月见烧吃光，才开口，「今天晚餐他们还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也才过一天而已，这种事本来就没那么容易，再等一等吧。」林昕桐握了握姊姊的手，想透过手心的温度给她一点力量。
    林诗涵看向妹妹担心的眼神，勉强露出笑容，「好。」

 第五章 － 螳螂捕蝉。（1）

    21
    假日的清晨街上只有寥寥无几的机车驶过，行人更是鲜少到只有她一人裹着外套在冷风里走着，穿过公园到图书馆附近的早餐店，果然除了严丞泽一人翻阅着报纸以外，其他都是匆匆外带早餐的上班族。
    「到底为什么要约这么早？」林昕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走了一段路眼睛到现在都还张不开来，只后悔自己当初干嘛心软答应要陪他度过失恋期，要知道这天气连她妈妈都叫不醒她的，她竟然能在全家起床前就出门了，这牺牲有多大啊。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而且自修室早点去才有笔电的位置。」严丞泽将报纸放下折起，理所当然地说。
    林昕桐正要碎念他干嘛念个书一定要用笔电，他不是应该跟她一起回归学生的初心，好好用纸笔念书时，抬头看清严丞泽的样子，整个人都醒了。
    「你怎么穿这样？」林昕桐瞪大双眼，语气惊吓得好像他是裸奔出来一样。
    「哪样？」严丞泽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的装扮，他不是就没穿西装而已吗？
    「眼镜啊，超帅的欸！还有毛衣！」林昕桐往前靠在桌子上，看着他的新装扮一脸惋惜地说，「你应该早点穿这样的，我姊一定会被你便服的样子迷死。」
    严丞泽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没提醒她林诗涵不喜欢他跟他的打扮一点关係也没有，只是自然地问了一句，「你也会被我迷死吗？」
    「当然啊！」林昕桐想也没想，他说什么都答是，慢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僵住身子整个脸都胀红了起来，该死的，她在说什么啊！
    严丞泽没有要逼死她的想法，有时候试探试探意思到就可以了，他满意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将菜单推给她以后又不慌不忙地吐了一句，「那就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只是在敷衍我。」
    整顿早餐林昕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疯狂地把送上的盘子全吞了进去，差点连严丞泽点的萝卜糕都一併吞了，还是她咬了一口发现这口感不对劲，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我还以为你转性，突然爱吃萝卜糕了。」严丞泽看着不停用奶茶漱口，好盖过萝卜糕味道的林昕桐，出言调侃道。
    「噁，讨厌死了。」林昕桐吐了吐舌，这才又把前面的事情全拋诸脑后，慢慢享用她今天的早餐，两人吃完早餐对面的图书馆也开了，林昕桐丢下正在付帐的严丞泽走到马路边，边等红绿灯边做暖身操活动筋骨。
    严丞泽缓缓走近她身边，凉凉地说，「看你这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要进图书馆运动呢。」
    「等一下要坐一天欸，腰跟屁股都会很痛好不好？」林昕桐一脸他还太浅的表情。
    「这么年轻就这里痛那里痛的，你该锻鍊了。」严丞泽提着公事包，越过她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林昕桐连忙跟上，两人到自修室时已经不是前几个到的了，严丞泽找了笔电的位置坐下，她也跟在他旁边。
    他拿出笔电和一些书面文件，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开始准备工作了，倒是林昕桐总会在意他，拿课本和笔出来时总会不自觉偷看他，最后才拿出补习班的练习卷。
    林昕桐正想翻课本作答时，男人的手便压住了她的课本，他没有出声林昕桐却看懂了他的嘴型，「不准看课本。」
    「为什么！」她无声地抗议。
    「你是来念书的。」严丞泽说完就把课本抽走了，林昕桐见拿不回来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写考卷，却没发现她以为很认真的那个人，正撑着脸颊用馀光偷偷看着她。
    严丞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他总是喜欢看她苦恼的表情，也喜欢慢慢发现她不一样的习惯，她写题很快，却不是资优生题题都知道的那种快速，而是看过后知道的就填、不知道的就猜，根本懒得思考，然后遇上纠结的题目就会不自觉嘟起嘴来，或是用着笔后端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好可爱，真想拿十叠考卷给她写，他可以看着她一整天。
    林昕桐做着做着就打着哈欠侧趴了下来，边趴边写，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接着就睡着了。
    严丞泽看了一眼时间，也不过二十分鐘她就睡着了，还说要念书？但他也没打算吵她起床，他们的确是太早碰面了，让林昕桐补眠一下也好。
    她不知道吧？他之所以约这么早，是因为他见到她的每一天都是他计算后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天，严丞泽只能在许可的时间内，能多早就约多早，尽可能去珍惜和她碰面的每一分每一秒。
    严丞泽缓缓趴在她旁边，放任自己在难得能正大光明看她睡脸的时间再多看个十分鐘，再开始处理早就堆积如山的公事。

 第五章 － 螳螂捕蝉。（2）

    22
    林昕桐吸了吸面前的冰红茶，看着眼前点餐的男人，忍不住埋怨地问，「你干嘛不叫我起来？」
    「我为什么要叫你起来？」严丞泽将菜单还给服务人员后，凝视着眼前正在生闷气的小女孩，用相同的话反问她。从刚刚她就为了这件事在生气，说整张考卷都被她的口水沾溼了，烂到根本看不懂题目。
    「你找我一起唸书的啊！不是应该监督我，叫我起床吗？」林昕同理所当然地问。
    「照你这个逻辑，你考试时候老师还应该站在你旁边看你一题一题写才对囉？」严丞泽没因为她的小脾气跟着生气，只是举一反三让她听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啊不管啦！你找我出来就是要替我负责嘛──还说什么我走错你会救我，果然好听话都只是说说而已。」林昕桐才不管，在姊姊面前还多少会收敛的任性，在严丞泽毫无辈分可言的相处方式，早就把对方当成任凭她胡闹的朋友了。
    「帮一个人有很多方式，帮她把路铺平、让她根本不需要为自己负责，在我的保护圈努力一点，就以为都是靠她自己的力量，这是一种帮。」严丞泽淡淡戳破她那些看似合理又不合理的话，「但当她已经习以为常，到有一天她不得已得靠自己的力量时，她会花一辈子都认不清现实。」
    「林昕桐，当你的保母，不是在帮你、是在害你。」
    儘管这么做，这一切都会更容易一些，在她还任性、不知社会全貌时，哄着她，让林昕桐以为自己永远都佔上风，比起逆着她情绪的男人，更喜欢什么都顺着她的人，只要他想，这一切都很容易，可是这不是他要的。
    「我知道你觉得你自己已经长大了，我说的只是说烂的大道理，但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是变的更好、学到更多东西，而不是只是把别人的宝贝妹妹，养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人。」严丞泽知道他们差距大，但在真的说出这些话才能确实地感受到那些差距，他喜欢她，却比林诗涵更害怕自己的存在只是让她长坏的养分。
    感情之前，她是林昕桐，是他成长岁月里不变的孩子，就算不能拥有情人的身分他也希望她能长成一个好女人，好对象摆在她眼前随便她选择、或是不选择，而不是只能选择被养好的生活。
    严丞泽看着眼前因为他的话没了笑容，眼底不安懵懂，却又试图想理解他话的林昕桐，他完全可以想像的到她会长成什么样的好女人。
    「喔。」林昕桐年纪小面子薄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只是低头闷闷地应声表示听到了。
    点的主菜一个一个上桌，严丞泽动手替她夹菜后，看她还是不说话才开口不着痕跡地哄着她，「等一下点蛋塔吃？」
    林昕桐抬头张大眼睛看着他，知道这是他示好的表现，两人对视没几秒就笑了，「好啊，点一份一起吃。」
    「我不喜欢吃蛋塔，你吃就好。」严丞泽婉拒她友好的分食，他知道林昕桐爱吃甜食，有时候林诗涵都不见得能分到她的食物，常常好气又好笑地说她小气，要听到这句一起吃比登天还难。
    「你不喜欢吃蛋塔？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讨厌吃蛋塔？蛋塔这么好吃！」果然她接连几个质问，总觉得严丞泽只是在和她开玩笑。
    「我讨厌里面那种软烂的感觉，不是我的菜。」严丞泽虽然只是简单带过，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厌恶的表情，但这比起整天把讨厌掛在嘴边的她，这是林昕桐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讨厌两个字。
    啊，不对，还有一次是小时候有一次她闹得太夸张，严丞泽难得板起脸来说，他不喜欢这样的桐桐，一句话就把本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止住泪水，连哭一声也不敢了。
    严丞泽从以前就是这样，平常放任归放任、宠归宠，却也最忌讳她跨越那条线，一旦过了，他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所以林昕桐总是在他那条线反覆碰跳，在他板起脸说教时就立刻收敛，绝对不会想要去试探他发火的模样。
    「那你的菜是什么？」林昕桐边挖手里那碗饭边口齿不清地问。
    「为什么想知道？」严丞泽看着顺手把她嘴边的饭粒剥掉，从小照顾到大的习惯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曖昧意味。
    林昕桐也只是继续吃她的饭，讲着在她世界里再简单不过的逻辑，「因为你知道姊姊喜欢吃月见烧、知道我喜欢吃泡芙啊，所以我也应该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才对。」
    林昕桐大概不知道就是这么简单、理所当然的话，都能轻易敲打他的心，让他深呼吸沉稳的情绪，才出声回答，「我喜欢吃菜燕。」
    「菜燕？你说一块长得很像果冻那个吗？」林昕桐回想了一下，好像看她妈妈吃过，但这不是老人才喜欢吃的东西吗？
    「嗯，也喜欢吃你讨厌吃的萝卜糕。」严丞泽看着她皱着眉的表情，本来以为她下一秒就会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些东西？记得林诗涵每次看他买，都会问他这句话，他总觉得林昕桐也会这么问。
    没想到她只是很率性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严丞泽忍不住笑，连他都不知道的，她又知道了什么？
    「知道你喜欢吃菜燕跟萝卜糕啊，我记起来了。」林昕桐理所当然地说。
    「我还以为你会说为什么喜欢这种之类的。」严丞泽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我为什么要？那是你喜欢的又不是我喜欢的，你喜欢就好啦。」林昕桐不懂他这是什么鬼问题，将饭全吃完后，看他还吃不到一半立刻夹肉给他，「快点吃吧！我们下午还要念书欸，我这次不会再睡着囉！」
    严丞泽听着她的宣示一笑，顺从地把眼前她吃不完的菜全吃乾净，看着她对着热呼呼的蛋塔大快朵颐。

 第五章 － 螳螂捕蝉。（3）

    23
    林昕桐回家手里又拎了一盒没有红豆的红豆汤圆进门，拿好睡衣她就直接去洗澡，刚洗去一身寒意，边拿毛巾擦乾头发边看着桌上的汤圆，她忽然觉得不管她有没有在骗严丞泽，她好像都一定会被他莫名的养胖。
    今天中午吃了港式，晚上又绕去夜市吃小吃，回来还顺路带点心，但埋怨归埋怨林昕桐吃的时候还是很满足的，只觉得她前面干嘛浪费时间跟严丞泽闹不合呢，有人买单带她出去吃东西多好啊！
    林昕桐擦乾头发正想吹乾来吃汤圆时，才发现房间里的吹风机不见了，应该是姊姊刚刚洗澡拿走了，一楼二楼各有一台吹风机，她跟林诗涵共用一台，她把湿润的发丝包起来，往姊姊的房间走去，远远就听见她正在聊天的声音。
    不走近是无法听清她们究竟在说什么，靠近了也只是向对方埋怨工作上的一些细节小事，明明说的都是无法解决的抱怨，语调却因为电话那头的回应，轻盈的像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隔着走廊的墙林昕桐都能感觉到她的快乐。
    她应该要为姊姊高兴的，但这一秒姊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声音，听在她耳边都觉得刺耳难受，彷彿连房间里的汤圆都温暖不了她的胃，她只想快点拿完吹风机回房间吹乾头发。
    林诗涵房门并没有关，林昕桐还是礼貌敲了敲开着的木门，床上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压低了音量说，「我等等再打给你。」
    「不用了，我只是拿个吹风机而已。」林昕桐小声而生硬地说，客套的不像她。
    林诗涵见此乾脆直接掛掉电话，从后面出声喊住她，「桐？」
    林昕桐一秒停住了脚步，她早就习惯姊姊说什么做什么了，就算有小脾气，碰上姊姊还是会不自觉服从。
    「转过来。」她说，林昕桐深吸口气转身看向她，林诗涵眼底没有责备，只是凝视着妹妹，温和地问，「怎么了？」
    林昕桐摇了摇头，林诗涵露出笑容伸手，「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她一愣，缓了几秒还是乖乖走近床边，将吹风机还给姊姊，自己坐在一旁，像小时候的每一个晚上一样，等着姊姊帮她吹头发，只是以前还踩不着地板只能在床垫边晃啊晃的双脚，现在已经能碰地了。
    直到吹风机的温度传来，林昕桐才回神发现姊姊已经解开她的头巾，帮她吹头发了。林诗涵没有急着问她，只是专心替她慢慢把每一根发丝都吹到乾，手指穿过她的秀发，以确保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一个部分，林昕桐缓缓闭上双眼，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好了。」林诗涵关上吹风机，林昕桐才迷迷濛濛地睁开眼，似乎有些困了，她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累了吧？快去睡吧。」
    姊姊温柔贴心的一句话，彷彿她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林昕桐呆呆地看着姐姐收拾吹风机的身影，开口，「我觉得阿泽哥很不值得。」
    林诗涵停住动作，林昕桐没忍住又往下说，「我知道喜欢谁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但你知道吗？阿泽哥有多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爱屋及乌的对我、对爸爸妈妈都很好，可是你……他还在为了失恋伤心，你就可以跟那个人这么幸福了，所以我心情不好，我觉得我很对不起阿泽哥。」
    说着说着林昕桐不禁哭了，她一点也不想说这种话伤姊姊的心，她知道这跟姊姊一点关係也没有，她也知道姊姊还没有真的幸福，却连她都在说这种话伤害她，不管对阿泽哥还是姊姊，她好像都是那个不懂事、只看得见自己情绪，肆意挥霍他们对自己宠爱的妹妹。
    「所以你在心疼阿泽啊？看来我得好好骂骂他了，怎么把我宝贝妹妹拉向他的，竟然为了他跟我生气。」林诗涵揉了揉她的发丝玩笑地说，见妹妹吓得看向自己才说，「我是开玩笑的。」
    「姊──我是很认真……」「我也很认真啊，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看来好像不行了。」林昕桐见姊姊还在和她开玩笑，忍不住板起脸来，林诗涵知道自己又惹到妹妹快生气了，立刻打断她的话，有几分无奈地说。
    「什么意思？」林昕桐皱眉无法理解地问。
    「你阿泽哥早就知道我喜欢女生了。」林诗涵第一次觉得不只有严丞泽替自己背黑锅，在妹妹面前她才是那个替他背黑锅的人好吗？
    「什么时候？我们吃饭前吗？」林昕桐听言还是在状况外，傻傻地追问，林诗涵都想打电话去问严丞泽到底给妹妹吃了什么，怎么会对他深信不疑呢？
    「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了。」
    林诗涵一句话打碎林昕桐认知的事实，她想也没想直接否认，「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高中不同班，会认识纯属意外，他撞见我和学妹在花圃后面接吻，后来我需要挡箭牌、他也不想谈恋爱，我们就一拍即合了。」林诗涵模糊的记忆里，那个不识相的傢伙明知道花圃后面有人，还硬是踹了草丛几脚说要是不出来他要叫教官了，害的她还以为是什么老师经过，结果连纠察队都不是。
    「可是、可是他说……」林昕桐脑袋一时还转不过来，一股怒气堵在胸口打不上来，脑海里全是严丞泽苦涩的笑容，还有自己像智障一样安慰他的每一个反应，前一秒对严丞泽的内疚、她脸上还未能擦去的泪水，此刻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林诗涵知道妹妹会生气，但这一秒林昕桐的反应和她想像中不太一样，看着坐在原地无法接受现实的妹妹，林诗涵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问，「他说什么？」
    「他……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把我当白痴耍啊！」林昕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压抑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似一涌而出，她有多信任严丞泽，被人玩弄的背信感就乘以几倍往上加。
    「桐？桐！桐桐──」林诗涵看着转头起身就往房间奔去的林昕桐，难得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回头，林诗涵庆幸地轻喃着，「好险我先说了，不然这下气的就是我了。」

 第五章 － 螳螂捕蝉。（4）

    24
    林昕桐整个晚上都对着天花板诅咒严丞泽最好下地狱，尤其在她被气到一个晚上失眠，一大早睡到朝会开始才到学校，被教官叫到操场边罚站时，林昕桐觉得他们俩人的樑子结更深了。
    「他会不会是想报復你啊？兄弟。」陈森騫跟在林昕桐身边问，只见刚刚才被教官罚完五圈操场的林昕桐喘吁吁的，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
    「不会吧？我看他不像这种人啊。」白亚熙回想严丞泽那张帅脸，忍不住替他说话。
    「什么你看他不像这种人，你跟他很熟喔？连林昕桐都会被耍着玩了，你才见过他一面而已，知道什么啊？」陈森騫受不了这种长得帅个性不会差到哪的结论，立刻吐槽个没完。
    「不要吵了啦，我要吃麵包。」林昕桐好不容易喘过气，她只剩走上楼这段路能勉强塞点食物，实在不是很想再听见严丞泽三个字。
    「女主角这里，恭喜你达成咬着吐司走路的成就。」白亚熙撕开福利社买来的麵包，故意双手呈给她消遣她。
    「靠北喔。」林昕桐咬了一口鲜奶吐司，才稍微觉得活过来一点，接着问重点，「今天第一节考什么？」
    「英文。」听到陈森騫报完科目，林昕桐拍了拍自己的脸，逼自己清醒一点，她没空再管严丞泽了，有什么事情考完再说。
    严丞泽看着已经几天没有回覆的聊天室，紧皱眉头叹了口气，电梯门一开入眼的是林诗涵，只见她也一脸意外地看着他。
    「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电梯门一关上，林诗涵关心起他的近况，前阵子有公司发函来指控他们即将上架的新品涉及抄袭，严丞泽身为管理阶层，这几天一直在和法务、研发部门开会，也拜访对方公司好几次，但事情越闹越大，对方有意要让事情变成是他们大公司欺负有创意、新起步的小公司。
    「还可以，但老头不满意我处理的方式，应该还有得吵。」严丞泽出社会不是一天两天，即使不顺利也已经过了能随便向人倾诉的年纪，他出社会前就不是这样的人，更别提不管他和林诗涵私交多好，她终究还是他下属，能透的风有限。
    眼下严丞泽在意的也不是工作，看着变化的楼层数字，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连忙开口关心，「最近昕桐过得怎样？还好吗？」
    严丞泽本来已经预设好林诗涵的回答，她大概会问他为什么这么问，或是警告他少关心别人的妹妹，没想到两者皆非，林诗涵难得沉默了，严丞泽皱眉看向她，「怎么了？」
    「我是劝你最近先不要联络她啦。」林诗涵一脸尷尬地说，怎么说他们两人都是共犯，她却拋下他独自脱身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还是得给他个交代。
    「为什么？」严丞泽回想一下，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林昕桐了，记得上次他们分开时感觉还好好的，这阵子忙到交头烂额，回头想联络她就变成这样了。
    「我跟她说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同性恋这件事了。」林诗涵第一次发现自己很有当饶舌歌手的天分，整句话完全不需要停顿换气，一秒就说完。
    「什么──」偏偏严丞泽的耳力也不差，一次就听懂她说什么了。
    「反正你最近还要应付你爸跟公事，我妹就不劳你费心了，先走了──」林诗涵见电梯开了，丢下一句话拔腿就跑了，严丞泽压着电梯门根本来不及拉住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这个没义气的傢伙。
    一切都得到解答了，林昕桐为什么已读他不回，不是不读不回，就是故意要他知道她就不想回他，看来这次气不小。
    严丞泽看了一眼日期，她这礼拜期末考还没考完，他这里事情也还没处理完，有什么事情等她考完再说吧，严丞泽只能压下想见她的心情，收回压着电梯门的手，逼自己专心在工作上，暂时不去想她。

 第五章 － 螳螂捕蝉。（5）

    25
    连日雨绵延不断，林昕桐都快被这天气弄到发霉了，撑着伞从补习班走回家的路上越走越慢，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踩到陷阱弄湿鞋子，这双鞋是姊姊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很珍惜，可不能被弄脏。
    因为下雨天她也好几天没抽菸了，只想早点回家洗澡睡觉。
    林昕桐专心留意柏油路上的水洼，忽然发现倒影里多出一双脚在自己身后，她感觉头一阵发毛，今天老师才在宣导附近公园有变态老头露下体，该不会这么倒楣被她碰到了吧？
    林昕桐想也不想抓着雨伞就往家里的方向狂奔，慢一秒响起的水声提醒她对方追了上来的事实，一个不注意脚就踩进水洼中，溅起的污水沾湿了她整个小腿和鞋子，林昕桐惊叫出声，又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管鞋子的时候。
    她正要继续狂奔，就被人从后面抓住手，林昕桐吓得尖叫出声，「救命！救命──」
    那人立刻摀住她的嘴巴，林昕桐想都没想就咬住他的手心，没想到那人比她想的还要可怕，竟然被咬也没放开手，反而对她说，「不要叫了！林昕桐！是我！」
    你妈啦！你喊谁啊，我跟你很熟……林昕桐正想再用力咬掉他的肉时，才反应过来，他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严丞泽感觉怀里的人稍稍松口，迟疑片刻才放开手，吃痛的甩了甩差点残废的手。林昕桐几乎一被放开就回头了，见眼前的人是严丞泽不禁愣了，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你没事干嘛跟在我后面不出声？」
    「我想说你还在生气，我怕一出声你就跑了。」严丞泽也知道他把她吓坏了，困窘地解释着。
    林昕桐眨了眨眼，他不提她都忘了这件事，拿着雨伞转身就要离开，严丞泽连忙上前拉住她，「昕桐。」
    「不要碰我！你再碰我我就要叫救命了。」林昕桐甩开他的手，气愤地警告着。
    「你起码也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严丞泽像被人脑袋抵枪似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把我当白痴吗？你要解释，早不解释晚不解释，都过多久了，你现在才来解释？」林昕桐话说出口才发现她气的早就不是他的谎言，而是他没有来跟自己求饶。
    期中考结束后她想了好几个态度，如果他来找自己解释，她一定要给他好看，管他说什么就是要他哄到自己爽为止，可是过了一天、两天，他都没有来，林昕桐又忍不住想他为什么没有来？
    他又像高中毕业那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吗？这又算什么？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在她人生只留下恶作剧后，就这么走了吗？
    林昕桐瞪大双眸看着他，却发现自己光想到这些日子来的矛盾情绪，就不禁委屈的红了眼眶。
    「公司出了事情，我必须去处理，所以……」「这也是你身为大人的理由吗？反正说出来不管是不是我都必须要接受，我不接受就是无理取闹、没大没小，严丞泽，我告诉你，我受够你总是拿辈份和经歷来压我了！骗谁不会长大啊。」
    林昕桐第一次不在乎后果，把自己的想法全部一次衝着严丞泽吼了出声，盖过喧闹的雨声。
    严丞泽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到林昕桐稍稍平抚了情绪，甚至涌上一点点懊悔时，他才终于开口，「你冷静下来，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林昕桐没有说话，严丞泽知道沉默已经是她最冷静的允许，他开口，「我上上礼拜就晓得你知道了，但你在考试，我也真的在处理公事抽不开身，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应该当面谈才能说清楚，所以我拖到今天才来找你。」
    林昕桐默默听着，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听见下一句，「至于骗你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的确骗了你，对不起。」
    她看着严丞泽毫无悔意的脸，紧握拳头，林昕桐想要得到他的道歉，更想知道原因，可是他却说没有原因？那跟前面她说的有什么不同？他不就是耍着她玩吗？
    「说完了吧？说完我要回家了。」林昕桐面无表情地问，接着不等他回应转身就要走。
    「昕桐。」严丞泽喊住她，问了一句自相矛盾的问题，「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骗你吗？」
    「你不是没什么好说的吗？」林昕桐不耐烦地顶了回去。
    「因为我想让你同情我。」他说。
    林昕桐止住步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缓缓转过身看向他，「什么？」
    「我故意让你以为我失恋，是因为我希望你同情我，我想要你不需要理由就对我好、我不需要理由就可以见你，林昕桐，我这么说你听的懂为什么了吗？」严丞泽凝视着她一个一个说给她听，明明什么也没说出口，却又像什么都说了，看着林昕桐无法理解的表情，他忽然有一种释然感，一切覆水难收，他也终于能从这一切脱身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昕桐明明分开什么都听得懂，组在一起却又什么都听不懂，他说他想要她对他好、他说他想要随时都能见她？为什么？他们又不是情侣，他为什么要……
    林昕桐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敢置信，瞪大双眼看向他，那一瞬间，看着他的眼神她知道她猜对了。
    「很变态吧？我竟然对小我这么多岁的你。」严丞泽扯开笑容，忍不住自嘲着。
    林昕桐不禁想起她在车站见到他时，他了无生气的模样，还有他在耳边轻轻问她那句，「如果遇不到了呢？」
    这一秒的严丞泽和那天一模一样，他从来就没有骗过她，他是真的失恋了，从喜欢上她那天开始，他就失恋了。这段日子以来的所有细节都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他喜欢她以前就记得她的所有喜好，喜欢她以后，对她每一个好，都只能隐晦的用姊姊当挡箭牌。
    他是林诗涵恋情的挡箭牌，林诗涵又何尝不是？
    只是林昕桐根本没想过恋爱这件事，更没把他们往那个方向想过，这一切才会藏的这么容易、这么好。
    「我知道你还不懂感情，我也没打算让你懂，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陪你长大，又或者等你长大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严丞泽没有要勉强她的意思，只是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人，他想结束的完美一点。
    「林昕桐，我骗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担心我的每一个表情、喜欢你逗我笑的每一个语调。」严丞泽把这些话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出口，「我喜欢你，却只能和你保持安全距离。」
    「阿泽哥。」林昕桐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感到有一丝害怕。
    「我说完我想说的了，谢谢你听我说完，回去吧。」严丞泽扬起笑容，如过去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安抚她，「没事，走吧，我陪你回去。」
    林昕桐看着越过她往前走的背影，第一次问自己，她到底把他摆在什么位置，她以为是姊夫、是兄长，可是到现在林昕桐才发现自己好像错的离谱。
    她把他当姊夫，为什么不乐见他被姊姊正式介绍给家里？她把他当兄长，为什么几天不见就百般想念？他想要她对他好，她又何尝不是希望他能当那个毫无保留接受自己的任性的人？
    她喜欢他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痛又心动，到这一秒她才愿意承认，她不想要再失去他十年了，林昕桐想到这，衝上前松开雨伞就是一个拥抱。
    「……桐？」严丞泽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的告白太突然了啦，我这辈子没接受过别人跟我表白。」林昕桐靠在他背上闷闷地指责着他。
    「对不起，我第一次跟别人告白。」严丞泽难得顺从地向她道歉。
    「因为你八成都是接受告白那个吧？」林昕桐说起来才发现自己话语间醋味很重，明明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他的。
    「只有听，没接受过。」严丞泽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她，林昕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严丞泽就克制不住自己的私心，希望这一个拥抱比这辈子的任何一次都更长。
    「那我就当你第一个吧。」林昕桐知道自己应该是疯了。
    「什么？」严丞泽皱眉，在公事上、诱拐她上面总转得快速的脑筋，在林昕桐面前难得不灵光了起来，她说要当第一个，是要当被他接受的第一个吗？但明明他们之间暗恋的是他啊。
    「你都三十岁了才第一次跟别人告白真的太可怜了，我当第一个你告白也接受你的吧。」林昕桐抿了抿唇，用最不坦然的方式答应他的告白。
    她以为严丞泽会欣喜若狂，但他只是僵在原地好一会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告白所以我答应啊。」林昕桐莫名其妙地说。
    严丞泽挣开她的拥抱，回过身看着被雨打湿的小脸，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褪下盖上她的头替她遮住大部分的雨，许久后才开口，「你不知道自己答应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
    「你还要装大人到什么时候？」林昕桐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接着承认，「是，我不知道我答应的是什么，连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也不知道。」
    「所以……」「但严丞泽，我很清楚知道一件事情，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但我想要你。」林昕桐抓住他比自己更冰冷的手，「现在离婚率这么高，连真心喜欢、考虑很久以后才在一起的人都不能保证天长地久，为什么你不顺着你的心意喜欢我就好？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严丞泽来不及再说什么，她踮起脚尖就亲上他的唇，冰冷的双唇轻轻擦过他的，却比冬天里的任何东西更炙热，他最后的理智也随着这一个吻彻底崩解。
    在她脚后跟落地前，搂住她的腰际将她更拉近自己，重新覆上她的唇。

 第六章 － 追不上的距离。（1）

    26
    两人回神缓缓分开，林昕桐看着还傻在原地的严丞泽，她知道她已经找到答案了，她不讨厌这个吻，相反的很喜欢。
    「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林昕桐站直看着他呆愣的反应，扬起笑容问。
    严丞泽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一句，「你呢？」
    「不是啊，这不是我的初吻。」林昕桐想也没想直接否认，见严丞泽脸色沉下，她没继续钓他胃口，「你忘啦，我初吻早就给幼稚园隔壁班的小智啦。」
    「那看来我亏了。」严丞泽对她口中那位小智没印象，但隐约记得她所谓的吻是幼稚园两班合作表演，她演了白雪公主，拿到角色时开心的拿着出演的洋装在他面前展示给他看，缠了他学迪士尼跳了好几天的舞，甚至连相簿里那张初吻纪念照还是他亲自拍的。
    严丞泽越过她往回走，捡回被她随便丢在地上的伞，塞进她手里，还是原本那句话，「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们这样算男女朋友了吗？」林昕桐没有移动，只是从伞下看向他问。
    严丞泽理智回笼，很想告诉她什么都不算，她应该回去好好念书，但要是这么说林昕桐大概又会生气，她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孩子。
    「你已经亲我了，要负责。」林昕桐抓着他的西装外套，将他拉向自己，逼他低头看着她，「不然我跟我姊说。」
    「那就这样吧。」严丞泽听着她的警告忍不住一笑，不自觉伸手将她淋湿的发丝往后拨。
    他想过几次就这样吧，林昕桐也不是他亲妹妹，只要守好底线和她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但到真的要在一起了，他才发现无论做了多少预设立场，他依旧没有自己心里想的豁达。
    不管有多少道理，他终究说服不了自己，他是对的。
    「这样吧是怎样？」林昕桐鼓起脸颊，一点也不满意他的回答。
    「我不相信你的喜欢，也不相信你的认真，所以你用时间证明给我看吧，看是我先相信还是你先清醒，你清醒那天告诉我，我们就分手。」严丞泽搓热手心后，将掌心贴在她的脸颊，明明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无不透露着他的真心，嘴里说出的话却又和举动如此相反，清醒又果决。
    林昕桐听言没有抗议，只是直视着他的双眸说，「好。」
    到回家洗完澡躺床，林昕桐都无法相信她前两个小时前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两个小时，回来她已经成了认识哥哥的女朋友，女、朋、友，林昕桐忍不住将棉被拉到眼睛下面，回想起那个吻，她还是觉得自己太衝动、太大胆了。
    但，感觉好好喔。
    林昕桐兴奋地在床上翻来翻去的，正好被要进来拿吹风机的姊姊看见，林诗涵靠在门边观赏了好一会才咳了咳，林昕桐立刻吓得想起身，没想到棉被已经将她捆的动弹不得了。
    「怎么？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兴奋？」林诗涵走近她床边拿起吹好后就丢一边，连收都没有收的吹风机，故意这么问。
    「没有啊。」林昕桐言不由衷地说，脸上却藏不住满满的笑容。
    「笑成这样了还说没有。」林诗涵伸手捏住她的脸蛋，惹得妹妹连声哀号才放手，故意失落地说，「唉，我知道，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真的没有啦！」林昕桐不笨，依照姊姊宠她的个性，不把严丞泽大卸八块、断绝往来，她头给她，所以不管她怎么破绽百出，打死她都不能承认。
    「好吧，你不说就不勉强你，但我有个好消息要分享。」林诗涵没继续在她的秘密上打转，反倒神秘兮兮地笑了。
    「什么？」林昕桐和棉被打架一会才终于挣脱坐了起来，好好听姊姊说话。
    「爸妈说终于松口说要见品瑜了。」林诗涵像是忍了一辈子，再也憋不住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假的！」林昕桐想都没想惊叫出声。
    「真的！」林诗涵也不敢相信，要不是今天晚上吃饭，林父忽然说一句找一天把人带来，她还以为她要等到下辈子才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太好了！」林昕桐真心地说，想起前阵子她还为了严丞泽对姊姊的感情指手画脚，她就觉得愧疚，林昕桐握住姊姊的手真诚地说，「姊，我真的很为你开心，我相信我很快就会喝到你的喜酒的。」
    「那你要长的更快一点，等我结婚登记那天，来当我的见证人。」林诗涵又是满足又是宠溺地说。
    林昕桐看着姊姊的笑容，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姊姊有恋人啊，也有谈过恋爱的经验，她不懂完全可以问她啊！她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不知道，不是问姊姊才懂的？
    「姊，你初恋的时候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对方的啊？」林昕桐坐正身子，一脸严肃地问着。
    林诗涵被这么问一顿，接着看向妹妹狐疑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啊，好奇。」林昕桐被姊姊那双鹰眼盯的浑身不对劲。
    「好奇？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恋爱了吧？」林诗涵又不是眼睛瞎了，立刻重申几百年前就警告过的话，「林昕桐，你没有大学不准给我谈恋爱喔，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你自己高中就恋爱了，还不准别人恋爱。」林昕桐抗议着她的专制。
    「我就鸭霸怎样？」妹控表示我独裁我骄傲，但看着妹妹她还是不自觉笑了，重复着她刚刚问的问题，「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对方的啊……就是知道吧？」
    「姊，你这回答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啊。」林昕桐严重觉得被敷衍。
    「你如果喜欢一个人，不必靠近她，整个世界都会因为她变的美好，这样还会不知道吗？」林诗涵看着妹妹依旧懵懂无知的模样，又是喜欢又是庆幸，看来是她太担心了。
    「但你怎么知道你重要的人和喜欢的人有什么差别？」林昕桐听着还是觉得很模糊，她很确定严丞泽是她很重要的人，却无法肯定自己到底能不能给他同等的喜欢。
    林诗涵摸了摸她的脸颊，举例说道，「最直接的方法是心跳加速吧？就像你是我重要的人，我喜欢你、珍惜你，但桐桐，我看着你不会心跳加速。」

 第六章 － 追不上的距离。（2）

    27
    林诗涵回房间后，林昕桐躺在床上呆看着和严丞泽的聊天室，犹豫很久正想问他到家了吗，还没送出对方讯息就直接跳了出来，「睡了吗？」
    林昕桐这一秒懂了林诗涵说的，喜欢一个人，就算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文字，都会让人心动不已，她完全能想像严丞泽说出这三个字时的声音，怎么办，好喜欢啊。
    「还没。」她缓慢的回覆，接着听着外面没停过的雨声，又问，「你洗澡了吗？」
    「洗完了，所以才这么晚传讯息给你，想跟你说我到家了。」严丞泽坐在床边边擦头发边回她，他本来以为不会等到她的回覆，没想到讯息刚传她就已读了，一秒之差都没有，这代表她本来就开着他们的聊天室。
    本来以为她会回一句好，就结束今天的话题，没想到林昕桐问了一句，「我以后还要叫你阿泽哥吗？」
    「不然要叫什么？」严丞泽感觉心一滞，不着痕跡地回覆。
    「不知道，只是觉得我们都交往了，我还叫你阿泽哥，好像怪怪的。」林昕桐本来期待他会说些甜蜜的爱称，结果对方平静的反问，弄得好像她才是暗恋他的那个人。
    严丞泽看着那串文字，删删打打好一会才发出一句，「早睡早起身体好，晚睡长不高。」
    「长不高才好啊，没听过最萌身高差吗？」本来以为林昕桐又会生气，要他别把自己当小孩，没想到她反而回了一句自己听不懂的话，严丞泽停顿几秒，果断打开搜寻引擎找最萌身高差。
    林昕桐等了一会，对方回她一句，「你有看过七爷八爷吗？」
    她皱眉，切到网页搜图片，看到图的那一秒没忍住笑，口水全喷在萤幕上，她吓得连忙拿卫生纸擦乾，嘴里疯狂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你真的很地狱。」林昕桐关掉网页，切回讯息，立刻指责那个害她冒犯神明的傢伙。
    「快去睡吧，不然我怕下次亲你的时候，不是你腰断掉就是我脖子扭到。」严丞泽看着她骂自己的文字又是一笑。
    林昕桐看着他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还以为照他的态度，也许打算等到成年才会有下一个吻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我亲你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来不及想你就亲上来了。」严丞泽的实话实说，看在林昕桐眼里只觉得刺眼，什么嘛，那可是她的初吻欸，也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一个人，被他说的像她一个人的事情一样。
    林昕桐虽然说初吻早就给别人了，但毕竟那就只是幼稚园的扮家家酒，她实质上的初吻，只有这一次。
    「而且你亲我我就整个人头昏脑胀了，哪有心思想别的。」林昕桐还在演自己内心戏时，那人隔了许久才把真心话说完。
    严丞泽看着自己送出去的话，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年纪一大把了才说这种话总觉得有点丢脸，忍不住按收回，没想到林昕桐立刻抗议了起来，「你干嘛收回，快点再重打一遍！」
    严丞泽赢不过她，只好乖乖又重发一次，没想到她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直接就设了公告。
    「为什么要设公告？」严丞泽无奈地问。
    「我喜欢、我开心。」林昕桐这才发现她完全遗传了姊姊，只是她的无赖全用在他这里了。
    「既然开心了，可以睡了吧？」严丞泽无奈归无奈，但也没办法，他女朋友，也只能宠了。
    「你为什么一直催我睡觉？你都不想跟我多聊一点吗？」林昕桐是开心了，但还是有点不满他把自己当小孩。
    本来以为严丞泽会跟之前一样哄自己，但他只是淡淡地发了一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如果够久，又为什么要纠结今天晚上多聊一点呢？未来我们多的是时间。」
    林昕桐看着严丞泽的回答，明明不觉得他们有未来的是他，但交往后认真去看待他们关係、无声的承诺往后的人也是他，林昕桐第一次发现比起她想要无条件哄着自己的那种男友，原来她更喜欢说话有道理，给自己无限安全感的严丞泽。
    明明这才他们的第一天，她好像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了。
    「那，你要说到做到，晚安。」
    严丞泽看着终于甘愿道晚安的她，前几秒还因为她的文字而喧腾不已的世界，一瞬间又回归寧静，但他却没有因此感觉到落差带给他的寂寞，反而因为她的一句晚安，让现在比往常任何一个夜晚都更令他满足。
    不再捨不得睡前的片刻，他现在只想关灯睡觉，跟随着她的步伐一起进入梦乡，很奇怪，明明只是和她同一个时间睡觉，这一秒都显得平凡幸福，他第一次知道碰上她，他原来这么容易满足。

 第六章 － 追不上的距离。（3）

    28
    林昕桐的好心情很明显，明显到白亚熙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你到底是发生什么好事啊？」白亚熙拿便当盒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一脸怀疑的问。
    「我？没有啊。」林昕桐边吃便当边在桌子底下的死角偷看手机讯息，完全无心满足好友的好奇心。林昕桐今天见到好友时，也想过要跟他们更新一下近况，只是话要说出口前又改变了主意。
    她想分享严丞泽已经是她的事实，却又想独佔严丞泽对她的特别，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好。
    「没有？」白亚熙挑眉，一个眼神过去，早就等在一旁的陈森騫直接抢走她手机。
    林昕桐叫得太大声，本来注意力全在电视上的同学们全看了过来，连在前面盛饭的老师都问了一句，「怎么了？唉这么大声？」
    「没有啦，陈森騫弄到我便当快翻倒。」林昕桐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只能狠狠瞪着陈森騫警告着，见自己手机被他藏在身后却无法抢回，手机是违禁品，虽然这个年代人手一机，老师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带，总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但也不代表他们可以这么明目张胆。
    「没事不要叫这么大声，陈森騫你还不回你位置上吃饭。」老师意思意思训斥一下他们，其他同学又恢復聊天、盛饭的动作。
    「是！」陈森騫立刻用空着的手做出敬礼姿势表示听见了，接着走回他的位置上，白亚熙见此拿起便当也衝过去偷看，林昕桐见此也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画面停在她和严丞泽的对话。
    果然下一秒两人就从手机萤幕上猛然抬头看向她，林昕桐立刻坐下来吃饭，彷彿什么也没发生似地，两人立刻就衝回她旁边，白亚熙饭也不吃了，双眼直盯着好友问，「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怎么回事，就你们看到的那样。」林昕桐含糊地说。
    「哪样？」「不是，你这个转变有点太快，我们完全接不上欸，你不是去安慰他吗？安慰到赔给他一个女朋友喔？」白亚熙无法理解地追问，陈森騫也忍不住说话。
    林昕桐虽然不好意思还是大概把事情讲一遍，「然后就变这样了。」
    「那你现在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吗？」白亚熙只关心这一点而已，见好友红着脸点头她就放心了，「但你姊知道应该不会很高兴吧？」
    「何止不会很高兴，要是哪天我弟跟我说他跟你交往了，哇，真是连想像都想想像这种事情，我以后绝对不会介绍我弟弟给你们认识。」陈森騫不过举例了一下，就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我们又没说要认识你弟！」「我又没说要认识你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反驳他的一厢情愿。
    「欸欸欸，回了回了，给你啦。」陈森騫感觉手震了一下，才发现他还拿着林昕桐的手机，她把严丞泽的讯息提醒打开，每传什么都会跳通知。
    「恋爱的酸臭味啊。」白亚熙看着好友甜甜蜜蜜的笑容，默默丢出结论。
    「最常散发恋爱酸臭味的是你吧。」陈森騫故意拆她台，「每个社团的社长都交往一轮，干嘛？想组棒球队啊？」
    「关你屁事，吃你的饭啦。」白亚熙抓起他便当里的汤匙，直接硬餵他吃一匙逼他闭嘴，自己才开始吃饭。
    补习班老师一宣布下课，教室里的人早就迫不及待逃离这个地狱，考卷收一收全走了，林昕桐却看着没有回覆的手机发呆，好一会才走出补习班准备回家，正想绕公园抽菸时，才发现自己等了一个晚上的人站在公园入口处等她。
    「嗨。」林昕桐走近，不想喊他阿泽哥，又没有别的称呼能喊，只能随口打一声招呼。
    「饿吗？」严丞泽加班完就赶来找她了，站在公园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才等到林昕桐，只关心她饿不饿。
    「不饿，你都把我养胖几公斤了，还想继续害我喔？」林昕桐摇头，皱着鼻子抗议着。
    「我喜欢胖的。」严丞泽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以前脸颊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那是婴儿肥！」林昕桐不满地说，她真的很不喜欢他一直提以前，以前、以前、以前，他到底有多……林昕桐灵光一现，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严丞泽，你该不会是恋童癖吧？」
    「你现在才担心会不会太晚？」严丞泽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不会吧、不会吧！我第一次交往就遇到……」「我不是，我如果是，早在你幼稚园我就会喜欢你了，你那时候比现在更好骗好吗？」严丞泽看她一脸深受打击开啟小剧场，连忙打断她自怨自哀的幻想。
    「你不饿，那要到车上坐坐吗？天气冷。」严丞泽看向一旁停好的车问。
    「我还以为你会就直接送我回家？」林昕桐有些意外，他们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每次没什么事情他就会说要送她回家了，这次竟然没有？
    「如果我还是你哥的话。」严丞泽不否认，明明眼里全是笑意，话语间却故意可怜巴巴地问着她，「但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我这么晚跑来就是想见你、跟你聊天的，你不会这么狠心，跟我说要回家吧？」
    「是没有，我也想跟你再多待一会。」林昕桐红着脸承认道，接着看着手里的袋子小声地说，「但我想抽根菸。」
    「那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进去里面抽吧。」严丞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叫她原地等自己。
    林昕桐见他这样也愣了，严丞泽竟然没摆出长辈姿态教训她，天要下红雨了吗？还是因为她跟他交往的关係，他当初跟姊姊交往也没说什么，但他跟林诗涵也不是真的交往啊。
    「想什么？」严丞泽走回她身边，见她面色凝重，关心地问。
    「你怎么这次都不讲什么？」林昕桐不能理解地问。
    「我讲了你就不抽了吗？」严丞泽知道她原来在为了这件事不发一语，不禁一笑接着反问道，林昕桐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那不就对了？交往了还要为了没意义的事情吵架，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两个人在一起虽然是磨合，但我也不想用自己的价值观去逼迫你，你总是说我把你当成小孩，事实上你在我眼里的确是没错。」严丞泽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见林昕桐想抗议，他又说，「错的事情我还是会纠正你，但无关对错的价值观，我会试着告诉你我的想法，就像你不喜欢我把你当孩子一样，我也会尽量把你当成大人看待，毕竟要不要做、要不要改，只有你自己能决定、你自己能负责，谁也强迫不了你。」
    林昕桐听言心头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以为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过，只当成年下无意义的埋怨，但他却很认真地告诉她，即使他心里的想法与她不同，但他会尽力去听取她想要的。
    「我知道了，我也会尽力的。」林昕桐看向他，一脸认真的允诺着。
    「手伸出来。」严丞泽微笑，将手伸出等她覆上，林昕桐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还是乖乖照做，下一秒冰冷的手指被温热覆盖，他将她的围巾放到她手里，布料下不晓得包了什么，隔着布料温暖她的手。
    打开围巾，里面包的是日文字的饮料罐，是红豆汤。
    「这一罐里面没有红豆粒，你可以放心喝。」严丞泽说，接着凝视着她收起笑容，第一次认真地向过去的所有道歉，「对不起。」
    林昕桐抬头，傻傻地看着他，「什么？」
    「对不起，总是欺负你，让你最喜欢的东西成了最讨厌的东西，对不起。」严丞泽细想自己做过的一切，纵使不带恶意，对她而言却是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很想掐死过去的自己，却只能用现在补救过去对她做过的事情。
    「你真的很讨厌！我讨厌死你了！」林昕桐看着他不由得红了眼眶，手紧握着拳头，一下比一下更重地打在他胸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洩自己多年来的委屈。
    「我知道。」他动也不动任由她打，直到她停住动作默默哭泣，严丞泽才伸手拥抱住她，林昕桐靠在他胸口回拥他，他才不懂，他最坏的不是把她最喜欢的东西变成了最讨厌的东西，而是让她最讨厌的他，变成了最喜欢的人。
    但这句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第六章 － 追不上的距离。（4）

    29
    「林昕桐，你是还要拖多久……」林母对着楼上喊，回头瞥见车内，才发现女儿早就上车了，她错愕地来回看了好一会，这才缓缓上车。
    「妈，你很慢欸。」林昕桐坐在后座，见母亲总算上车了，翻翻白眼受不了地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喔，你怎么回事？平常这么爱拖的人，今天竟然已经先上车了？」林母不敢置信地边说边拉起安全带。
    「今天这么重要我当然不能迟到啊。」林昕桐表面骄傲地说，实则有些被说中的心虚，今天是林诗涵正式将林品瑜介绍给家里的日子，这段时间在父母的默许之下林品瑜出入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最近爸妈总算答应她们的婚事，并且主动找林品瑜去上次不欢而散的餐厅吃饭，顺便聊聊婚事。
    而她这么兴奋的原因是，严丞泽也被邀请了。
    「等一下见到你阿泽哥有礼貌一点，人家这么多年帮你姊的忙，身为朋友还这么照顾你，是应该好好谢谢他。」林母从后照镜看了女儿一眼提醒道，想起大女儿这几年的辛苦心忍不住一酸。
    「我知道啦。」林昕桐笑嘻嘻地说，见进了停车场，才刚停好车她就迫不及待地解开安全带，「我先去找姊姊他们，他们应该到了。」
    「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啊──」林母看着慌慌张张的女儿，对着她喊也没拦住她，叹了口气乾脆等丈夫停好车再一起过去。
    林昕桐虽然听到妈妈叫她，还是故意装没听到往前跑出停车场，转弯见店门口果然等了熟悉的两个人，不禁扬起笑容，正要开口喊他们时，只见林诗涵走近严丞泽面前，伸手解开他的领带替他重打一遍。
    严丞泽一身西装并不少见，意外的是林诗涵今天也穿了西装百褶洋装，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佳侣，林昕桐从没发现他们两人看起来是这么登对，她不自觉看向妈妈最近买给她的新衣服，少女感十足的裙子，和他们是这么格格不入。
    难怪他总是把她当孩子，她看起来真的好幼稚，林昕桐沮丧地想，早就没有前半小时等不及让他看自己打扮的心情了。
    「不是急着要找姊姊？怎么呆站在这不动？」林家父母从停车场出来就看小女儿傻站在这，推了推她的肩膀问，林昕桐恍惚间抬头，姊姊和严丞泽早就拉开距离了。
    林诗涵听见动静便回头看他们，严丞泽则皱眉着紧盯着她不放，林昕桐不自觉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一句，「没有，走吧。」
    林品瑜没多久后也到餐厅了，一见两人装扮故意打趣地说，「你们两个穿这样，我都快以为你们才是情侣呢。」
    「你很无聊。」林诗涵翻翻白眼，林品瑜这才笑着在女友身边入座，什么时候认识、交往多久的话题都提过了，父母有一搭没一搭的关心起他们婚后的计画，她们这样结婚要大聘小聘吗？谁当男方、谁当女方，林品瑜父母同意吗？
    林品瑜有备而来一个一个回答的同时，还不忘替女友夹菜。
    林昕桐看着全家和乐融融的模样，感觉自己笑不出来，忌妒与羡慕的情绪已经快将她淹没，同样是交往对象，她也想正大光明的介绍严丞泽给父母认识，但现实是就算严丞泽在场，他们还是只能维持人前的假关係，僵着脸陪笑后又继续吃饭。
    一顿饭吃完，见父母去洗手间、姊姊们出去抢着买单，独留他们两人坐在原地，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林昕桐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不开心？还是这里的菜你不喜欢？我看你只吃白饭。」严丞泽看她都不看自己一眼，知道她被宠的挑嘴，有时候不得不吃饭的场面碰到不喜欢的食物，就乾脆只吃白饭，其他的都不碰。
    「这里的菜很好吃，我也没有不开心。」林昕桐言不由衷地说，明明希望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思，却还是硬撑着，期待严丞泽会观落阴，不用说就能知道自己哪里不高兴。
    「你……」「你们还没吃甜点啊？快点吃啊。」林母刚从洗手间回来，见桌上的茶冻都没动，连忙出声提醒，转头继续和严丞泽间话家常，「阿泽啊，诗涵工作上还是再多麻烦你了。」
    「不会，我应该做的。」严丞泽礼貌点头，林昕桐低头感觉他们距离又因为别人的存在渐渐拉离，她不喜欢这样，明明刚刚也有机会说的，她却没有把握独处的时间，继续口是心非浪费时间。
    忽然她感觉桌下的手被人握住，林昕桐怔住，不敢看他也不敢动作，只是感觉他轻轻扣住她的手，鬱闷纠结的心情一瞬间就一消而散了。
    「终于肯笑啦，整个晚上都摆着臭脸，你姊姊要结婚你还这么不高兴，也不知道是摆脸色给谁看？」林母突来一句话吓的林昕桐慌张地想松开手，深怕被妈妈发现桌下的动作，严丞泽却紧紧抓着她不放。
    「桐桐捨不得也很正常，诗涵这么疼她。」严丞泽语气平淡地像是桌下握住她的人不是他，简单一句话就把话题从林昕桐身上移开。
    「也是，别说桐桐，我就第一个捨不得了。」林母想到养了三十年的大女儿就要嫁出去，本以为只会松口气，但真的要进入婚礼流程又是满满的捨不得，好在她是嫁也是娶，不是少一个女儿、而是多一个女儿。
    「那我以后嫁出去你不是更难过？」林昕桐没忍住这么一问。
    两人听言顿住，林母转瞬间一笑，「你想嫁给谁啊？才几岁而已，就想嫁了啊？你也要看有没有人想娶你啊，这么难伺候，谁受得了你？」
    「搞不好就有人受得了啊。」林昕桐闷闷地说。
    林诗涵推门进来，刚好把林母的注意力转走，严丞泽趁机看向她用唇语问一句，「你已经等不及嫁给我了啊？」
    林昕桐感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羞愤地硬要甩开他的手，他却不肯，依旧牢牢抓着她不放，又说一句，「我受得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神秘兮兮的。」林诗涵坐下来见他们在说话，好奇地问，林昕桐红着脸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随便捉弄了她一下而已。」严丞泽喝了口水，云淡风轻地带过，继续陪着林家父母间话家常，只有林昕桐知道，到离开前他都没有松手。

 第六章 － 追不上的距离。（5）

    30
    吃完饭林昕桐搭父母的车一起回家，林诗涵跟林品瑜小俩口和父母报备一句就出去约会了，林昕桐坐在后座只觉羡慕不已，她也好想光明正大跟严丞泽离开。
    「年纪轻轻的不要一直叹气。」林母看小女儿叹了不晓得第几次气，不禁出声训斥。
    「喔。」林昕桐真的觉得年纪轻轻很倒楣，连叹气都犯法。
    一回房间她就把自己丢回床上，躺了几秒才趴在床上拿起手机，正想问严丞泽到家没，就看到他几分鐘前传来的讯息。林昕桐立刻坐了起身，想都没想就把刚脱掉的外套穿回去，拿钥匙对在厨房切水果的林母喊一声，「妈，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林母急忙探头追问。
    「才八点而已，我朋友要拿东西给我，我等一下就回来了。」林昕桐站在玄关，着急的连坐下来好好穿鞋子的时间也没有，慌忙把脚塞进去就衝出门了，狂奔到公园的路上才一脚一脚穿好，一瞥见远处的车子，她喘吁吁的停住动作，下意识整理好头发才缓缓往他的方向走去。
    林昕桐打开车门上车，男人正靠椅背假寐，交往后她每次都会被他的面容惊艷，他的侧顏看起来更好看，视线缓缓移动到他系的完美的领带，林昕桐脸色又一沉。
    「又怎么了？」严丞泽不晓得什么时候睁眼的，早就将她的小情绪全收入眼底。
    「没有啊。」林昕桐在他面前还是忍不住嘴硬了起来，严丞泽笑了笑也没相信她的话，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就这么在车子里静静待着，不晓得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开口，「你以后不要穿西装好了，尤其是黑色的，看起来很像葬仪社。」
    严丞泽听言也懂了她反常的原因，勾起嘴角问，「你要不要乾脆叫我不要系领带？」
    林昕桐一被说中，把手里的暖暖包当成杀人武器，用力丢往他胸口，好发洩情绪，严丞泽也随便她，抓着暖暖包继续往下问，「吃什么醋，她是你姊姊。」
    「我、知、道！」林昕桐一字字加重语气地说，「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你没手吗？不会自己绑吗？不然你平时怎么穿西装的？」
    严丞泽听着她的无理取闹没觉得厌烦，只是解了林诗涵系的领带给她，「给你系。」
    「我、我又不会系。」林昕桐莫名其妙地接过他的领带，有些慌张地说。
    「你会什么就怎么绑啊，我是你的，随便你绑。」严丞泽本来就不指望她会，将头向前示意她直接来，林昕桐听言也不客气了，将领带绕上他脖子直接绑了一个蝴蝶结，本来斯文专业的形象，被她这样一绑只显得搞笑。
    林昕桐看着忍不住大笑，「你好像胡桃钳。」
    「哪里像胡桃钳？」严丞泽碰了碰她绑的蝴蝶结问。
    「芭比娃娃的胡桃钳都在它头上绑一个蝴蝶结啊，你很像胡桃钳。」林昕桐回想起小时候喜欢的动画电影解释道。
    没想到严丞泽眼神逐渐转深，低声问她，「胡桃钳是被弄坏才绑上带子的，你不觉得你应该安慰我一下吗？」
    「我干嘛安慰你？是你要安慰我欸。」林昕桐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立刻反驳他，严丞泽趁她来不及防备硬是偷了一个吻，两人靠近间他手抵着车内天花板，无意间碰触开灯键照亮了他们之间。
    他们吓的急忙分开，不约而同地看了亮起的灯一眼，接着相视而笑。
    林昕桐羞窘地瞪着他，「你！」
    「嗯，安慰到你了，再一个？」严丞泽丝毫没有反省的意味，双手抵在车边打算继续，林昕桐闭上眼正等着吻落下时，车窗忽然被人敲响，两人反应过来，只见林诗涵站在驾驶座旁的车门外，冷冷地看着车子内的两人。
    「你车子是防窥的吗？」林昕桐看到姊姊出现，感觉全身都在冒冷汗，试图冷静却只是徒劳无功，只能低声乞求林诗涵找严丞泽跟她没关係。
    「防窥，但我们刚开灯，你姊大概看得一清二楚了。」严丞泽松手看向车外的好友，还没想到该怎么脱身，对方又敲了第二遍，这次更加用力和不耐烦，接着她拿出手机不晓得在联络谁，没一会严丞泽的手机传来讯息声。
    「开门，不然我把你车窗砸了。」
    见此严丞泽知道一切都瞒不下去了，装死也没用，索性开门，林诗涵看车门解锁，直接动手把门拉开，见副驾驶座上真的是自己妹妹，她看向绑着滑稽领带的严丞泽，嘲讽地问，「你这是什么样子？」
    「我们什么也没做。」严丞泽见她快气疯了，言简意賅地说出结论。
    「什么都没做？你当我眼睛瞎了是不是？」林诗涵扯开笑容说，她一开始在餐厅看到他们牵手还以为是她眼花了，直到她和林品瑜为了绕单行道又绕回餐厅时，发现严丞泽走的不是回家的方向，林诗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也没想直接跟上。
    果然到家没多久就看妹妹匆匆忙忙地出门，两人不晓得幽会多久了，林昕桐上他车的时候动作敏捷的很，防窥玻璃让林诗涵什么也看不见，林品瑜死命压着她、不让她上前，要林诗涵再观察看看，也给林昕桐一点隐私。
    但当灯一亮林诗涵看到他们接吻时，她再也忍不住了，推开女友就直接衝上前。
    「林昕桐，下车。」林诗涵看向副驾驶座的妹妹命令道。
    「姊……」林昕桐弱弱地喊了她一声，不知道该不该下车，深怕一下车就被姊姊打死。
    「下车！」林诗涵见妹妹一动也不动更火了，抓狂地吼道。
    「你不用这么大声，她没耳聋，有话慢慢说。」严丞泽见此皱眉，用身体挡住林诗涵的视线劝道。
    「你好意思跟我说慢慢说？我跟你的帐晚点再跟你算。」林诗涵警告他，见妹妹下车了，拉着她就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严丞泽解开领带反锁车子，缓缓跟在她们身后。
    一到家门口，林诗涵见严丞泽还在，转过身对林昕桐说，「桐，菸拿出来。」
    林昕桐全身僵硬，完全没想过姊姊早就知道她抽菸的事情，更不理解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林诗涵又提起菸，迟疑片刻她还是把藏在口袋里的菸和打火机乖乖交了出去。
    只见多年没碰菸的林诗涵，当着她的面点菸，叼着深吸一口吐出菸圈，才道，「你先进去。」
    林昕桐来回看了姊姊，和那个曾被她定义为姊夫的男人一眼，严丞泽知道她担心自己，摇了摇头，「进去吧。」
    林昕桐见此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乖乖点头进去，林诗涵见妹妹进门了，歛去前一秒的冷静，衝着严丞泽问一句，「我好像警告你不只一次……敢碰我妹，你是找死吧？」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1）

    31
    严丞泽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他跟林昕桐交往不管藏的多好，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林诗涵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关于这个我没什么好说的，是我欠你。」严丞泽直接认了，下一秒一拳直接砸在他腹部，严丞泽被完全没收力的这拳打的呼吸困难，直接站不稳只能勉强扶墙壁，接着听见一声惊叫和林诗涵的怒斥声。
    「你打一拳发洩、发洩就够了！」林品瑜前面不出面是不好插手他们朋友之间的事，想让他们自己解决，但看到女友动手打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连忙上前阻止。
    「够个屁！」林诗涵正在气头上，难得对女友提高音量，转头就对着严丞泽警告道，「严丞泽，我跟你朋友做到今天为止，你不要再靠近我妹妹，我家你也不准再来了。」
    林诗涵转身就甩门进屋，林品瑜见此走近他身边，「你还好吧？」
    「……我没事。」严丞泽挥了挥手表示他还可以。
    「你也知道她最疼的就那个妹妹。」林品瑜和严丞泽没有私交，只是因为林诗涵的关係，两人一起吃过几次饭，她也很清楚女友跟他的交情，不想看林诗涵冷静后后悔，只能先帮她说几句话缓和一下。
    「我知道，是我越线了。」将心比心，严丞泽也不能接受别人诱拐自己未成年的弟妹，是他活该。
    「过阵子等她消气再看看吧，你最近还是不要来了。」林品瑜确定他没事后，这才跟着进屋，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林诗涵一进门就见林家父母站在玄关前，她吓得一瞬间理智全回笼了，她骂归骂、打归打，但如果这件事能在她这里结束，林诗涵就不想闹到父母皆知，缓了缓呼吸后，她故作无事地问，「爸妈，你们怎么都站在这？」
    「还不是你和阿泽吵架的声音太大？问桐桐问半天，她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正想出去看看的说。」林母回头看了一眼林昕桐，本来她还想先听清楚他们到底在吵什么，找机会出去劝架，林诗涵就进门了。
    「没事啦，只是前面妹妹对阿泽没大没小，被我骂了几句而已。」林诗涵随口带过。
    「你确定？我看你刚刚在外面跟阿泽吵得很大声欸。」林母一脸不相信地问，
    「真的没事。」林诗涵摇头，笑了笑想让父母放心。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们那么久的交情了。」林父知道她不想说，孩子也大了，做父母的不需要什么都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对着大女儿嘱咐一声，「早点上去休息吧，你也累一天了。」
    「好。」林诗涵温顺地答应后，看向站在一边不发一语的妹妹，「桐，跟我上来。」
    林昕桐原本还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忽然被点名也傻了，只见姊姊转身就上楼，她犹豫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上去。
    「快点跟你姊姊上去啊。」林母见小女儿还傻傻站在原地，连忙出声催促道，看林昕桐要上楼又伸手拉住她，警告道，「别再惹你姊姊生气了，听到没？」
    「喔。」林昕桐有苦难言地点了点头，上楼跟着姊姊进房间。
    「把门关起来。」林诗涵不希望她们的对话传到楼下去，林昕桐听言照做，见门关好了，她才开口，「我跟严丞泽说了，叫他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了。」
    「姊──」「你也给我好好专心在学业上。」林昕桐张嘴还没说话又被林诗涵打断。
    「姊，我跟阿泽哥很认真……」「多认真？你才几岁而已。」林昕桐试图好好跟姊姊沟通，但林诗涵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你在我这年纪的时候还不是在谈恋爱？为什么我不行？」林昕桐见姊姊根本没打算听她的想法，也压不住情绪了，忍不住和她争辩起来。
    「我在你这年纪时，我是跟同年纪的人谈恋爱！好啊，那你去跟同年纪的人交往我就不说话了。」林诗涵立刻拉低标准。
    「姊！」这话堵的林昕桐说不出话来，深吸了一口气又认真问她一次，「姊，你要怎样才肯让我们交往？」
    「这是我要问的吧？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分手？」林诗涵用相同的话反问她，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先说话，过了一会林诗涵看似退让地提了一个条件，「你说你们很认真？那你拿全校第一名我就让你们交往。」
    「你根本是提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啊！」林昕桐还以为看到一丝曙光了，听到这个条件后，忍不住抗议地说。
    「你也知道不可能？你现在就是拿不可能的事情来逼我！」林诗涵抓狂地说，第一次说出另一个角度的现实，「而且你不要说你是我妹，就算你不是我妹，站在朋友的立场，我都不可能赞同他跟年纪这么小的女生交往。」
    「你几岁他几岁？你二十六他都要四十了！对你来说这也许只是谈个恋爱，但对他来说跟你谈这场恋爱要付多少代价？你拍拍屁股走人，他也许就找不到适合的人了。」林诗涵直接算给她听，现在他们现在觉得可以，以后呢？二十六和四十听起来差够多了吧？她气归气，也不想看严丞泽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耽误他的还是她的亲妹妹。
    「那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林昕桐听着姊姊的话心里有一丝松动，表面却还是逞强故作不在乎地说。
    「林昕桐！」林诗涵简直快被她气死了，但她也年轻过，怎么会不知道越是阻止，他们反而爱得更铭心刻骨？
    「全班第一名总可以吧？」林诗涵道出一个也许她会后悔的条件，接着看向妹妹呆愣的双眸道，「连这点都做不到，就别跟我说你们有多认真。我高中的时候谈恋爱归谈恋爱，我功课从没掉过全校前十名外。」
    林昕桐知道这是她唯一能说服姊姊的机会，想也没想直接点头答应，「好。」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2）

    32
    学校早晨安静得很可怕，林昕桐虽然是迟到惯犯，但入学后这一年并不是没有早到过，只是再怎么早到顶多也就是全班第一个到而已，这还是林昕桐第一次学校一楼铁门都还没开就到了。
    她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早到，靠近大楼才发现铁门前也聚集了不少人，在楼下边等边吃完早餐她才上楼，学校回盪的鐘响声让整个建筑听起来好像只剩下她一个，她进教室默默趴在桌上，难得早到可以睡到上课再起床。
    下一秒林昕桐又从桌上猛然起来，不对，她是要拿第一名的！不能睡觉！林昕桐立刻翻出课本准备今天的小考，没一会班长进来了，看到她早自己进教室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林昕桐又观察了一下，班上成绩好的好像都很早来，她低头又继续看她的书不晓得撑着睡意看了多久，白亚熙才来，她看到她到了，还一反常态的在看书边脱书包边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不对，你干嘛不看群组啊？昨天陈森騫在问要不要去吃新开的那家早餐店，结果你都没回，我们只好作罢改约别天。」白亚熙回神，忽然问起另一件事。
    「手机被没收啦。」林昕桐比出不见的无奈手势。
    「被谁？你昨天下课不是还拿着？」白亚熙直觉以为她在说学校，皱眉回想昨天她下课还有看她用手机跟严丞泽聊天，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就被没收了？
    「被我姊。」林昕桐这才把昨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后来我姊就拿走我手机，说『反正你这几个月都要念书，我拿走刚好可以帮你专心』。」
    「林昕桐！你昨天干嘛不看群组啊？」陈森騫一来看她们两人窝在一起不晓得在说些什么，连忙走近问起已经被问过一遍的问题。
    「她手机被她姊没收了啦。」白亚熙帮她解释，顺便把今天进度补一遍。
    「不是啊，你跟你那个大哥哥到底是在车上做什么？你姊可以气成这样？很可疑喔。」男生的重点和女生不同，陈森騫反倒关心起原因了，林昕桐回想起车上那个吻不自觉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那个是重点吗？重点是第一名你考的到吗？你最好不就才十八名？最差都在二十五徘徊欸。」白亚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不行也要行啊，她条件都开出来了。」林昕桐苦着脸说。
    「那你大哥哥那边怎么办？你没手机怎么跟他联络？补习班下课后偷偷见面？」陈森騫关心地问。
    「不行，我姊已经说好了，以后她负责接送我上下课，上课我搭她女友的便车、下课留在补习班，她会来接我。」林昕桐摇头，这才道出她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早到的原因。
    「完蛋。」「整个就堵死了。」白亚熙和陈森騫不约而同地说，防成这样真的是也没办法解套了。
    「你姊真的很狠欸。」白亚熙又是畏惧又是敬佩地说，接着像想到什么似惊喜地说，「我们手机借你啊，你在学校跟他联络不就好了？」
    「问题是我不记得他电话号码啊！」林昕桐昨晚何尝没想到这招，如果有电话号码他们不用借她手机，她自己就能用公共电话联络了。
    「你怎么会不记得他电话？」陈森騫不理解地问。
    「现在谁还在记电话号码的？大家都通讯软体加一加就结束了，就算交换手机号码，你号码存在手机里是会记得喔？」不问还好，一问林昕桐一肚子火都起来了，她第一次知道通讯录是这么重要，没了手机，她除了爸妈电话，连家里电话都记不得。
    「说到这个你们家里电话给我，我有事要找你们才不会也找不到人。」林昕桐连忙拿小本本出来记。
    「干嘛打家电，我们给你手机号码就好啦。」白亚熙可以理解她跟他们要号码，但这年头谁还打家里电话啊？只能坐在客厅说，讲什么爸妈都听见，多没隐私。
    「电话费很贵，等一下我连家电都不能打你就知道了。」林昕桐翻了翻白眼警告地说，两人这才默默接过她的本子一个一个写上去。
    林昕桐翻了行事历上的考试日期，她剩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能做到吗？她其实也没有信心，只能尽力一试而已。
    忘了这礼拜第几天坐林品瑜的车到学校，林昕桐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也变得认命了。
    「到了，下车吧。」林诗涵出言提醒，林昕桐把书包背起，拿起早餐，下车后礼貌和林品瑜道谢，这才转身走入校园。
    「既然捨不得干嘛这样对你妹，她又不是犯人。」林品瑜见林诗涵视线迟迟未从林昕桐身上移开，也知道她是心疼妹妹这阵子毫无生气的模样。
    「不这样她怎么会放弃？」林诗涵收回视线苦涩地说，她根本不在乎妹妹成绩是第一还是垫底，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如今要这样像对待犯人一样羈押她到学校、回家，她心里怎么可能会好过？
    「你到底是不放心阿泽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阿泽的做人，他做事不会没分寸，他不可能越线碰她。」林品瑜这阵子从来没有和她认真谈过林昕桐的事情，见此她也忍不住把话说明白了，见林诗涵想反驳，「你如果真的担心，一开始知道你就会问了，你问也不问不就是很清楚这不是阿泽的作风吗？」
    林诗涵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承认女友说的没错，她潜意识早就知道阿泽不可能对她妹妹怎么样。
    最后林品瑜看向她认真问一句，「你是真的觉得他们不适合？还是只是捨不得？」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3）

    33
    林昕桐一直都是三分鐘热度的，一个月的备考看起来时间已经够匆促了，但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放弃的煎熬，她每次下定决心都没有超过三天的，但这次每当她想到严丞泽就会要自己咬牙再忍忍。
    她好想他，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林昕桐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懒的用脑子，连一个电话号码都背部起来，年纪轻轻的脑袋都要生锈了，也后悔他们为什么没有洗出一张合照呢？她搞不好都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你吃早餐没啊？我们有带礼物给你喔，整天这么刻苦念书都不像你了。」白亚熙进她房间时，看她一大早桌上就摆满课本和计算过程，头都晕了。
    「什么礼物？」林昕桐还没吃早餐头晕脑胀的，不抱期待地问。
    「你姊在家吗？」陈森騫忽然小声地问。
    「干嘛？你们怕她喔？」林昕桐看他们这样紧张兮兮的，不禁被逗笑了，钓了他们胃口一下才摇头，「她今天要补班，去上班了。」
    「那就好。」两人这才放心下来，但还是默默把门带上以防万一。
    「干嘛？这样紧张兮兮的。」林昕桐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
    「喏，礼物。」白亚熙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饮料罐，林昕桐本来想笑他们饮料罐算什么礼物，直到看清铁罐上的日文包装与图示，她才收起笑容直直盯着那罐饮料不放。
    「昨天放学你走之后，我们在校门口遇到他。」白亚熙看好友脸色一变，缓缓解释起这罐饮料怎么来的，「我们本来以为他找你，结果他说他是找我们的。」
    「你，不对，您既然这时间能来，为什么不早一点来，直接来见她就好了？」白亚熙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不自觉改了敬称，语气里满满是为了好友可惜的焦急情绪。
    「对啊，她最近为你过成什么样子啊，你好歹也来看看她吧。」陈森騫看言丞泽看起来一点事情也没有，林昕桐却活的越来越不像她，就忍不住替好友打抱不平。
    「我不能见她。」严丞泽紧握拳头淡淡地说，「我不想打扰她准备考试，而且这样对她姊姊而言也是犯规，这样她这阵子的努力全白费了。」
    两人听言一阵沉默，知道严丞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你找我们做什么？」
    「这个，帮我转交给她吧。」严丞泽从西装口袋拿出一个热饮，白亚熙接过差点没被烫死，陈森騫吓得赶快接手，免得下一秒这个定情信物就被她摔凹了。
    两人才抓牢松口气而已，就听见严丞泽说，「祝她考试顺利，帮我跟她说辛苦了。」
    「我知道比起我们转告，你比较想听他说，所以我请他在这上面写了，然后录音给你。」陈森騫先把饮料罐翻了一圈给她看上面的字跡，又拿出手机播昨天的录音档。
    前面全是空白音档，正当林昕桐以为他播错时，就听见她以为已经忘记又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似乎有些尷尬不自在地说出那句，「无论如何，考试顺利、辛苦了。」
    林昕桐的泪水随着这句话往下坠，她本来以为录音档已经播完了，又听见好友们鼓吹他的声音，接着听见那句敲响她心的话，「我很想你。」
    白亚熙见她哭得泣不成声，赶紧抽一旁的卫生纸给她，「不要哭了啦，礼物欸，你哭成这样。」
    「对啊，下礼拜一二就考试了，你再忍忍，很快就可以跟你阿娜答见面了啦。」陈森騫也连忙安慰她。
    「现在哪有人在讲阿娜答的，都嘛说欧巴。」白亚熙立刻吐槽道。
    林昕桐哭着哭着，听着好友们的斗嘴又忍不住笑了，红着双眼拿起那个写着考试顺利的饮料罐，认真而诚恳的说，「谢谢你们的礼物，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白亚熙、陈森騫对视一眼后，白亚熙做出心痛的表情，陈森騫则表示恋爱脑没药医地摇了摇头，「送你生日礼物都没看你这么感动过，结果人家一瓶饮料就哭成这样。」
    「哪有啊。」林昕桐擤了擤鼻子，情绪也平静下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哪没有、哪没有，反正考试要加油啦。」白亚熙玩笑归玩笑，依旧认真帮好友打气。
    「你们说的好像你们不用考试一样，我们同班欸。」林昕桐想了一下不对，为什么这两人搞得好像他们一点事情都没有一样。
    「同班不同命啦，你好好念书，我们要回家了。」陈森騫理所当然地说，两人目的达到了，直接退场去享受他们的美好假期了。
    林昕桐送走好友后，回到书桌前坐下，看着那瓶饮料，忍不住将脸贴上铁罐子上，儘管热度不再，只剩下冰冷的温度，她好像也能从上面感觉到一点严丞泽的存在。
    「我一定会加油的。」她说。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4）

    34
    中午前进会议室，出来时天又快黑了，严丞泽冷着脸拿着文件快速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出社会前总以为工作真的是照上下班时间切割，开始工作后才知道，责任制的工作除了要花自己的私人时间补上进度以外，下班能把精神补回来就不错了，家里像睡一晚的旅馆，再睁眼又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虽然旁人总觉得严丞泽不可能懂他们的苦。
    「严总。」秘书见他回来站了起身。
    「便当不用了。」严丞泽中午还没吃，也没心情吃，用文件挥了挥表示不需要就准备回办公室。
    「不是的！严董来了，人正在里面。」秘书赶紧拦住他，把话一次说完，免得等等被责备没尽到责任。
    「知道了，你去忙吧。」严丞泽手停在门把上，说完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果然一进门卷宗就丢了过来，他及时避开，文件却散了一地，严丞泽看也没看座位上的人，蹲下身就开始捡文件。
    「你哥哥接下公司，不到一年营运就往上成长几个百分比，你接了这里几年了，每况愈下，你是有没有心要做？」严董看他连半声不吭，连看自己都不愿意，火气更大了，「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
    「既然『严总』这么有能力，你把这间也给他啊，我本来就没意愿接手，我更倾向下放去业务部接国外业务。」严丞泽没有被人换掉的惶恐，反而用同一个称呼去称呼他口中所谓的哥哥。
    他比同父异母的哥哥更早接手公司，同为总经理，对方接的是有专业团队策画的总公司，他接的是本来营运状况就不稳定的边缘企业，先前严父又将此给几位元老掌权，内部都被掏得差不多了，他要拿回主权哪有这么容易？
    花了几年时间慢慢排除问题，报表上显现的只是前几年虚报表不曾浮上水面的问题而已，别人喊他一句严总，他一个签名要负多少责任，报表上看的出来吗？更别提全世界都看的出来他是被发配边疆，在外人眼里，那位是大严总，他只是小严总。
    「你是要把我气死吗？只想干个业务，我干嘛花这么多钱把你送去国外念书？都白栽培了！」严父气得把文件又往他身上丢，严丞泽动手接住文件，将它整理好平放回桌面上。
    「你敢接？」严父快被这个逆子气死，连做表面顺从、敷衍他都不愿意。
    「我比较想问你敢不敢直接开除我，不敢就别废话这么多，我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时间跟你废话。」严丞泽这几天已经看文件看到够想吐了，只想早点弄完回去休息，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连忙补充反驳道，「还有当年国外是你硬押着我上飞机的，不要说的好像是我求着你去一样。」
    「你！」「看来你还有很多话想说，你留下慢慢说吧，我先走了。」严丞泽拿起掛在一边的西装外套，转身就离开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秘书连忙起身跟上，「严总。」
    「我今天不加班了，你看着应付吧」严丞泽交代一声就要走，见秘书有苦难言的样子，停住动作示意她有话直说。
    「那个刚刚总机有通报，有一位小姐来找您，想询问是否要请对方上楼还是请她离开？」秘书赶紧转达内容。
    「找我？」严丞泽皱眉，一时想不起来会有谁来找自己，直到听见对方报上名字，他一怔才连忙下楼，刚出电梯没多久，远远就看见门口的待客椅上，少女穿着校裙突兀地坐在那，低头看不清面容。
    明明还没看见脸，他就知道是她，前一秒难以喘息的鬱闷在看见林昕桐那瞬间就紓解了，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只有逗弄着她、看着她对自己笑的时候，他就能忘记那些不愉快了。
    严丞泽没有理会沿路听见的招呼声，快步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轻轻喊了一声，「昕桐？」
    她听言抬头，脸上满是泪水，严丞泽想也没想，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抽了几张口袋里的面纸给她，低声哄着，「怎么了？」
    「我、我没有考到第一名。」林昕桐看到他，本来就伤心委屈的情绪更爆发了，将脸往他肩颈上埋入，彷彿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避风港能依靠。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严丞泽无视周遭八卦的视线，对他来说那些耳语都不比她的情绪重要，他抱着她轻拍着背哄着。
    「我不要回家！我回家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林昕桐一听见回去，像听见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弹了起来，摇头拼命拒绝。
    「好，不回家，那你想去哪？」严丞泽看她反应这么大也没生气，只是边擦去她的泪水边问。
    「我……我想去你家。」林昕桐脑袋转了一轮也不知道能去哪，最后不确定严丞泽会不会答应地吐出答案。
    只见严丞泽僵住动作，看着她问，「你确定？」
    「嗯，我没去过你家，至少让我去一次吧。」林昕桐紧握严丞泽的手，总觉得这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她不想事后想起来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竟少的可怜而觉得遗憾，她想把握时间跟他相处。
    「那走吧，我车停在地下室。」严丞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哭红鼻子的小脸，将手上那件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牵起她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电梯门一关上，林昕桐才想到自己刚刚哭傻了，来不及问他的问题，「你不是跟我说你出社会很可怜吗？」
    「我是啊。」严丞泽知道她说的是之前图书馆那段话，点头承认，见电梯开了他领着她走到停车位上车。
    「但我以为你就小员工，结果我今天报你的名字的时候，他们说你是严总，我还以为我会跟言情小说那些女主角一样被嘲笑，然后就见不到你了。」林昕桐边上车边说，她看到柜台姊姊们诧异的神情，和委婉拒绝她的笑容时，她心都凉了。
    她大老远跑来，违背姊姊的命令就是想抓紧时间见他一面，结果连人都见不到就要回去了，她还是不死心，就坐在大厅里想等看看有没有机会等到他。
    「严总也很辛苦、很可怜啊，严总上面也有对他不满意的上司，动不动就拿东西丢他，所以今天的我也很需要你，你就出现了。」严丞泽苦笑着，语气里有几分撒娇的意味，看向副驾驶座的她缓缓凑近。
    林昕桐被上次吓出心理阴影了，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便听见他说，「我只是想靠着你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做。」
    林昕桐听着他的保证，不再抗拒他靠近，他就像刚刚的她一样，埋入她的肩颈，林昕桐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正搔痒着她的肌肤，他什么委屈的话也没说，看起来却比痛哭的她更难过。
    林昕桐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发丝，如他安慰她的说，「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5）

    35
    严丞泽还没替林昕桐打电话报平安，林诗涵的电话就先打来了，开头就是一阵质问责骂，「林昕桐在你那是不是？你在搞什么？整间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你跟学生妹举止亲暱，你嫌你被你爸骂得还不够惨啊？」
    「我以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你为什么还需要担心我的立场？」严丞泽故意拿她上次说过的话来调侃她。
    「严丞泽，你是想跟我吵架吗？」林诗涵被他的话气到，立刻命令道，「现在把桐桐送回来。」
    「我晚一点会送她回去。」严丞泽淡淡地说。
    「现……」「你很清楚你妹的个性吧？刚好就好了，你再这样逼她会适得其反的。」林诗涵正想发火要他现在就把人送回家，严丞泽直接打断她的话提醒她，严丞泽等了一会，见对方沉默，大概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一个晚上而已，我不会做什么。」严丞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先开口向她保证。
    「十一点以前到家。」林诗涵丢下这句话就掛掉电话。
    严丞泽放下手机看着煎的过熟的牛排，放在一边准备自己吃，重新煎一份给她，弄完晚饭走出厨房，进去前说想在客厅等的林昕桐不见了，严丞泽把晚餐放在桌上，走进房间，果然，人正在里面参观。
    「不是叫你别进来房间吗？」严丞泽倚着门框出声。
    只见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向他吐了吐舌，硬是反驳地说，「为什么？你又没长蓝鬍子。」
    「那还满意你看到的吗？」严丞泽没继续抓着她不放，随口一问。
    林昕桐环视一眼他的房间，深蓝灰色调，那个床看起来就很好躺，她的身体一向遵循脑袋里的想法，想都没想就躺上去了，趴在床上看向门边脸色发青的男人，这才起忙起身问，「啊，你也不喜欢没洗澡躺床吗？」
    严丞泽深吸一口气，「是你不应该随便躺男人的床。」
    「又没关係，反正是我的男人啊。」林昕桐理所当然地说，知道他没生气后又躺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关係，床上好像有属于他的味道一样，令人安心。
    「林昕桐！」严丞泽被她那句话戳了一下，压不住情绪难得喊她全名，她根本不晓得他脑袋里蠢蠢欲动的是什么，总是一句又一句拨乱他的理智。
    「干嘛这么大声，我又没说错。」林昕桐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耳里，抓起他的枕头将脸埋入，满足地笑了。
    「出来吃饭了。」严丞泽拿她没办法，只能让她先出房间。
    「喔。」林昕桐肚子也饿了，只好依依不捨地放下手里的枕头跟着出去吃饭。
    「你今天在楼下等我，也不怕等到你姊下班。」两人坐在沙发前吃饭，严丞泽想到她今天大胆的举动，又好笑又无奈地问着。
    「满脑子都想着要见你，又没办法联络你，就忘了。」林昕桐想起自己看到成绩单哭了一个下午，又忍不住想哭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碗焦急地看向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什么办法？」严丞泽凝视着她，明明知道她在问什么，却还是故作无知地问。
    「我不想跟你分手。」林昕桐红着眼睛痛苦地说。
    严丞泽看着她又哭了起来，捨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嘴里说的却是她不想听的话，「愿赌要服输啊。」
    「可是……」林昕桐当然知道，可是她真的不想跟他分开。
    「你不是说了要用时间证明给我看吗？」严丞泽提起他们交往时说过的话，「既然不管过多久你都不会改变，就不需要害怕分开啊，我会等你，如果你成年后还是喜欢我，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我要是考到第一名就好了，我为什么、就差七名，我要是……」林昕桐看着他，她没有一秒不懊悔，自己是不是再多努力一点、少睡一点，今天就是别的局面了。
    「嘘，别哭了，你这次不是已经考得很好了吗？」严丞泽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温柔地哄着她。
    「可是……」「你之前都在二十几名徘徊，能衝到十名以内已经很厉害了，你应该要高兴，这是你最好的成绩，你看，努力不是还是可以做得到吗？」严丞泽全是讚赏鼓励的话，彷彿这样的成绩就已经达到她和林诗涵的赌约了。
    林昕桐摇头，崩溃地说，「问题不是第一名啊！」
    「听我说，你真的已经很棒了，也尽力了，好吗？」严丞泽亲了亲她的脸颊，看着她通红的双眼，苦笑着说，「我们就只剩这么一点时间了，我不想要回想起来，就只有你哭得满脸鼻涕的丑样子。」
    「我哪有！」林昕桐立刻遮住脸蛋，哪还有半点哭意，人家正常都嘛说女朋友哭起来也很好看，哪有像他这样的！
    「好，你没有。」严丞泽看她的泪水如他所愿停下了，又低头亲了她一下，一下、两下，他手靠着沙发把她整个人压进去了，她被吻的满脸通红，又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模样，严丞泽只能撇过头不去看她，才能逼自己退开一些。
    没想到下一秒林昕桐捧住他的脸，逼他看向自己，严丞泽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问，「怎么了？」
    「你要等我。」林昕桐一脸认真地说，严丞泽看着她的表情不自觉收起笑容，只听见她一字一句的诉说着她的不安「不管靠近你的女生长的多漂亮、多好看、身材多好，你一根手指都不准被碰到，在我成年以前，你都不可以移情别恋，等我追上你为止，你听到了吗？」
    严丞泽下一秒堵上她的唇，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克制住他的慾望，撬开她唇、索求属于他的一切，曾经他以为这段感情里只有他会不安、只有他会担心他们的差距，怕自己不够好、不够年轻，却没想过她也有同样一份不安。
    在他担心自己年纪大的同时，她也正担心自己不够成熟，他们都想追上彼此的差距，来填补这份不安，好让这段感情再走得更远一点。
    严丞泽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才拉开距离，靠着她的额承诺着，「我答应你。」
    「而且如果让你这样就跑掉了，我也太不划算了，我为了你可是失去了十几年交情的好友。」严丞泽故意玩笑地说，林昕桐没忍住打了他一下，儘管她心里知道他这句话不是认真的，只要她开口说不喜欢了，他随时都会放手让她走。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6）

    36
    车子驶到林家门外停下，只见林诗涵不晓得几点就出来在门口等他们，一看是严丞泽的车就连忙走出来。林昕桐从车窗看着姊姊走近的身影，无论她再不愿意，都无法阻止时间一秒一秒从指缝间流逝，手背忽然被人覆盖住，她缓缓看向那人。
    严丞泽看她又哭了，温柔抹去她的泪水，无奈地道，「不是说好不哭了吗？」
    林昕桐想说她知道，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又一句的指责，「你都不会捨不得我吗？为什么感觉只有我一个人难过呢？」
    「我们中间总是要有一个人冷静面对吧？昕桐，我不表现出来不代表我不难过，就像我不说我爱你也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严丞泽将额头轻轻贴上她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他对她最深情的表白。
    「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不在乎我而已。」林昕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明明已经是最后了，还要任性的伤他的心。
    严丞泽将颤抖的她拥入怀中，凝视着车窗外的林诗涵，咬牙深呼吸确定自己的声音依旧平缓，才能不让她听出自己情绪地说出一句，「我很在乎你，比你想像中更在乎你，但不会比你家人更在意你。」
    「不要因为我再跟你姊姊生气了，她很爱你才会这样。」严丞泽缓缓拉开距离，看着一脸茫然的她，把握最后的时间叮嚀她，「要好好照顾自己、专心唸书，然后不要再哭了。」
    「严丞泽。」林昕桐带着哭腔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是让你更好，但如果因为我们分开你就过的更差了，那不就印证你姊姊说的没错吗？我们在一起，对你不是好事。」严丞泽明明笑着，眼底的情绪却更是黯淡，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笑着这样形容自己的存在？
    「不是这样的！」林昕桐立刻摇头慌张地否认。
    「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所以过好你的生活，我也过好我的，如果回忆只是让你过的更差，那你更应该忘了它。」严丞泽对着她说也是对着自己说，他们不能只靠回忆活下去而已，梦醒了就应该回归现实了，只要对她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不会忘，所以我一定会过得更好。」林昕桐眼里全是青涩年纪对感情的坚定执着，她轻易许出承诺却不知道时间的洪流有多无情。
    而他选择轻信她不可靠的诺言，「我相信你。」
    严丞泽最后没忍住吻上她的唇，她的脸上的泪已抹乾，却在他们的吻里嚐见泪水，在他的微笑中看见泪光，林昕桐最后一次紧抱他，接着松手开门下车。
    林诗涵本来想敲车门催促的，但还是压抑住焦急的情绪，选择尊重他们最后的别离，见妹妹好不容易下车了，她却头也不回地转身就往家里的方向狂奔，她皱眉不禁看向车内的人，只见严丞泽面无表情地紧盯着林昕桐的背影不放。
    「帮我把门关上吧。」严丞泽见她进门了，这才回神看向一旁的林诗涵说。
    「你……」林诗涵看他脸色也不好看，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她这个始作俑者没有立场安慰他，再加上上回他们不欢而散，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友谊只剩下越不过的尷尬。
    「我记得你说过的，我不会再来了。」严丞泽以为她是想警告自己，抢先把她的话说完，看着林诗涵，忍不住劝道，「她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回家就别再骂她了。」
    「我知道啦，她很努力了。」林诗涵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阵子林昕桐作息怎样她是最清楚的，当然也知道她尽了多大的努力，知道成绩时她心里虽然对如愿达成目标松一口气，却也捨不得妹妹这段时间的辛苦。
    送走严丞泽后，林诗涵上楼站在妹妹房门外犹豫许久，还是敲了敲门进去。
    只见妹妹坐在床沿默默掉泪，看她进来后吸吸鼻子撇过头不想让她看见，林诗涵见此坐在她身边开口，「真的这么喜欢吗？」
    林昕桐没有回答，无论她回答多喜欢都没有意义，不管在林诗涵还是严丞泽眼中都只是孩子戏言不得作数，既然她的话不能相信，那换她想要他们大人所谓的承诺。
    「姊，成年以前我愿赌服输听你的，但你也要答应我，成年以后不能再干涉我跟谁交往。」林昕桐看着她，认真地要她一个保证。
    「好，但所谓的成年是二十岁，你可以吗？」林诗涵思考片刻，答应了这个稳赢不输的承诺，林昕桐现在才十六岁，还有三年半，她对什么事情都喜欢不超过三个月，如果她真的到成年后还喜欢严丞泽，她也就认了。
    「可以。」她说。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7）

    37
    圆桌前应该和乐团圆的气氛却显得窒息、食而无味，严丞泽看着眼前摆着的相亲照片，眼底有几分兴味，啟口，「这年头还有人用照片相亲吗？」
    「你要是肯亲自去，我干嘛大费周章拿这些相片回来给你挑？」严父气得只差没摔筷子了，一旁和他同龄，不晓得是第五任还第六任太太，急忙拿水给他喝好顺顺气。
    「你都三十几岁了，不结婚是要跟你哥一样，为了一个小明星拖到四十几才成家，现在一个屁都生不出来吗？」严父喝完水继续骂，话题一下就扯到坐在一边静静吃饭的严禇益身上。
    「爸，这种话我们私下说说就算了，你别在我老婆面前也提。」严禇益眼睛都不抬一下，淡淡地警告着。
    「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严父语气比先前心虚了不少，他知道当年严禇益没娶到心上人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要不是教训严丞泽教训的太顺口，他也不会没事旧事重提。
    严父小心观察了一下儿子的脸色，确定他没生气，他才又咳了咳继续摆起爸爸的架子，「反正你早点成家立业，最近公司业绩也起来了，早点把婚事办一办、孩子生一生。」
    「你这么急，怎么不想办法在生不出来以前，再拚一个出来？七十岁以前都还来的及啊。」严丞泽看了一眼他的小娇妻，再看向已经六十五的父亲嘲讽着。
    「好了。」严禇益及时打断父亲正想发火的情绪，对着本来就懒得待下去的严丞泽说，「我等等要下山，我司机留给你大嫂了，我坐你车回去。」
    「知道了。」严丞泽不想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交集，但他更不想留下来继续听这些废话，起身就往大门外走去，「走吧。」
    两人一上车，严禇益正想点菸就被他出言阻止，「不要在我车上抽菸。」
    严禇益停住动作，看向他，严丞泽淡淡地说，「我不像你车多，车库随便挑一台换就好，这台我还要开好几年，我女朋友不能闻菸味。」
    「你说那个学生吗？」严禇益没坚持，只是收起菸时随口一问。
    严丞泽僵住动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前年看到林昕桐出入公司的人不少，严父因此训了他一顿，也是在那时候开始格外热衷替他安排应酬和相亲，就怕小儿子走哥哥的老路。
    「我们还真的是兄弟，喜欢上的都是年纪小一大截的孩子。」严禇益想起过去的人不自觉笑了出声。
    「我可一点都不想跟你当兄弟。」严丞泽对于那句兄弟过敏，他和严禇益差十多岁，严禇益是严父第一任妻子生的，有记忆以来严禇益就离家出走了，到严丞泽成年，他才玩够本回家继承家业，他有这个哥哥和没这哥哥一样。
    「就算这样，对老头说话还是收敛点吧，他只有我们两个儿子，不会再有了。」严禇益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为什么不会再有？他……」「生完你就结扎了，不然怎么娶后面几个都没消没息？」严禇益理所当然地说。
    「他没事干嘛结扎？」严丞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消息，诧异地问，他有听过有钱人拼命生的，没听过有钱还早早绝孕的。
    「说不想看他走了孩子分家產闹得难看，所以本来就只想生两个，没想到一个离家出走、一个根本不想接家业。」严禇益回想起来不禁嘲讽地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已经接大部分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拍拍屁股走人吧。」
    「工作我已经听他的了，感情不可能跟你一样，照他的做。」严丞泽话说得果决，实则是已经退一步妥协了。
    「我也不想你娶他要的，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娶到自己喜欢的吧。」严禇益一句话让严丞泽不自觉用力抓紧方向盘，他不想喜欢他，却无法阻止自己可怜他。
    他以为严禇益身为严家长子，呼风唤雨的什么都有，却到今时今日才发现，他什么都有却也什么都没有。
    而他，不想重蹈覆辙，哪怕两年了，他还等那个不会成真的承诺。
    送完严禇益后，严丞泽停在路边放任自己放空片刻，他上班一天了，又从阳明山开夜路下来，想休息一会再开车回家。靠着椅背假寐没几秒，手机忽然震了起来，严丞泽疲惫的睁眼，正以为是什么广告讯息时，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却被上头亮起的名称弄怔了。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8）

    38
    婚纱店外的玻璃空间展出店内近期不同款式的婚纱礼服，用白亮的灯光照映无价的幸福，让路人总会不自觉停下脚步来，将自己带入那些幻想里，钦羡即将踏上红毯那端的新人。
    严丞泽没将目光停留在外头的婚纱上，径直推门走进他平日根本不会有机会踏入的婚纱店面，门市人员回头见客人上门，立刻上前迎宾。
    「请问林诗涵在吗？我是她朋友。」严丞泽没等对方拿出行销的对话招呼，就抢先截断报上名字。
    「啊，这边请。」对方立刻反应过来，是今天试穿礼服那对新人，连忙请同事领他上楼。严丞泽顺着阶梯往上走，只见整间店面都充满了西式的装潢风格，他看着脑袋不自觉又想起林诗涵那则讯息。
    他有多久没和林昕桐联络，就有多久没和林诗涵交谈了，收到她即将结婚的讯息严丞泽是意外的，意外的是她还会联系自己，要他做她的伴郎，他还以为他们两人已经没交情了，也不是很懂同性婚礼上需要伴郎吗？
    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林诗涵的试衣间了，新娘试衣间的空间不小，两侧看过去全是在他眼里大同小异的白纱，试衣间前方的沙发看来是给等待的新郎、亲友休息坐的，桌上还贴心放置了茶水点心，给他们打发时间。
    严丞泽左右张望了一下都没看见林品瑜，后来想想她们都是女生，也许一起进去换婚纱了，严丞泽走近帘子前正要开口说他到了时，帘子内的人已经听见他的脚步声，连忙开口唤道，「姊──我穿好了！你帮我看看。」
    严丞泽还来不及反应，帘子已经被人拉开，只见女孩穿着浅灰色的礼服站在试衣间的台子上，回头看向他，过去穿着校服还稚嫩又青涩的少女，被礼服衬托出女人的身段，宣告她已经长成了半个女人。
    只是林昕桐一看见他，脸上满满的笑容霎时消失，只能傻傻地看着他迟迟无法回神，站在一旁的礼服秘书察觉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连忙识相地找理由离开，「林小姐，我先去帮你再拿两件礼服来试。」
    「好。」林昕桐虽然应声回答，双眸依旧停在男人身上无法移开。
    偌大的试衣空间内如今只剩下两人，严丞泽静静看着她，彷彿两年的时间从未隔阂在他们之间，微笑称讚着，「你穿这样很漂亮。」
    他以为她会尷尬，或是客套的说几句，正如他不在计画内出现时，林昕桐消失无影无踪的笑容，林诗涵大概就是清楚妹妹对他已经摆脱青春期的迷恋，才敢让他们再次碰面吧，而他也会退回哥哥的位置，谨守距离，祝福她。
    却没想到她看着他落泪，下一秒整个人衝上前紧紧拥住他的颈子痛哭。
    「昕桐？」严丞泽反应不过来地轻唤她的名字，不晓得自己应该伸手拥抱她，还是应该推开她？
    「我还以为我在做梦……我还以为又是幻觉，结果，不是！你真的、真的出现了。」林昕桐又哭又笑地说，当她换上这套礼服站在镜前时，她想的全是不知道严丞泽看见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却又苦涩地摇摇头逼自己忘记这些只会让她难过的假设，撑起笑容故作开朗地问起试装间外的姊姊，没想到帘子拉开，她日日夜夜都產生的幻觉竟然成真了。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见到我……」严丞泽这一秒也觉得怀里的人像幻觉，像他失而復得的想像，这段日子他只能要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当结果揭晓时才不会比分开那日更痛不欲生、才能笑着充满气度的放手，却没想到无论做了多少准备，也不敌真正面临这天的感受。
    严丞泽将她整个人拥起，林昕桐再也无法忍耐，捧着他的脸就低头吻下，任泪水沾湿他的面容，两人脸上的笑容比婚礼上每一对新人更闪耀幸福。
    试衣间外林品瑜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心翼翼收起刚刚忍不住拿出来偷拍的手机后，转头看着站在身旁本来就不情愿的新娘，如今更黑着脸直瞪着严丞泽不放。
    她忍不住笑着推了推林诗涵，「你不是终于同意他们在一起，才找严丞泽来的吗？怎么还摆着一张脸？」
    「我答应他们在一起，但没说他可以吻我妹啊──」林诗涵看妹妹幸福的笑容，满肚子的不满怨言也只能全吞下肚，谁叫她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妹呢？
    林诗涵将礼服换下后，剩下的全交由林品瑜处理，自己下楼到外头抽几根菸冷静冷静一下，没想到没多久严丞泽也跟着出来了，两人站在婚纱店外沉默地看着夜里下起的倾盆大雨。
    「我以为还有一年半。」严丞泽看着远处，道出他最不明白的点。
    刚刚冷静下来后，他也知道林诗涵传讯息找他来，是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意思，但他不懂为什么？
    「我要结婚了，过阵子就要搬出去家里，前阵子我妈陪我整理时顺便动了桐桐房间。」林诗涵吐出一圈菸圈，没直接讲原因，反而说起完全无关的话，「结果桐桐那天回房间，发现一个饮料罐不见了。」
    严丞泽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了。
    林诗涵还记得妹妹跑进客厅大吼大叫时，她还训斥了她一声，林昕桐第一次毫无畏惧，依旧抓狂地问了好几次，「谁动了我房间的饮料！」
    「你那饮料过期这么久了你也不喝，我看不要就丢了啊，其他东西我都没动。」林母本来也想骂人，但见女儿如此反常忽然也有些不安，心虚地辩解着。
    「你为什么要乱动我房间的东西──东西呢？你丢去哪了！快说！」林昕桐听言都快崩溃了。
    「你这么大声干嘛？不就是个饮料吗？」林母只能提高音量好增加自己底气，接着只见林昕头转头衝进厨房想翻垃圾，却发现垃圾桶早就全清空了，又光着脚衝出家里。
    「你妹妹怎么这么在乎那个饮料？」林母见此也知道她是要去翻社区的垃圾，忐忑不安地问起大女儿，林诗涵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缘由。
    没一会林昕桐又衝回家里，红着眼说，「垃圾被收走了！找不到了！」
    「桐桐，你这么喜欢那个饮料，姊姊帮你再订新的好不好？」林诗涵连忙出声安慰她。
    没想到林昕桐就像失去全身力气似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找不到了、没有了，都没有了。」
    「桐桐，没有就算了嘛，妈再……」「我只剩这个了……我已经只剩这个了，我就只是想要留一个东西记得而已，有这么难吗？为什么你连这个都不留给我？」林母还想再哄哄她，接着只见林昕桐情绪溃堤地问。
    林母不明所以没听懂，林诗涵却听懂了，这段日子以来林昕桐一如往常过着她的生活，她以为两年了，她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妹妹只是长大，学会将伤心藏在心里，努力过好每一天，来等待成年重逢那一天。
    林诗涵缓缓蹲下身，紧紧拥抱住崩溃痛哭的妹妹，轻轻地说，「没事了，别哭了。」
    严丞泽问她还剩一年半，她为什么会提前答应他们见面，但她怎捨得继续再折磨妹妹一年半呢？林昕桐既然已经用时间证明了她的认真，迎接幸福的同时，她也不愿意再当那个阻隔他们幸福的人。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9）

    39
    偌大的礼堂空间塞满了不少人，林昕桐张望左右的看板终于瞥见自己的科系，她上前确定自己的号码后，跟着人潮排队向前，直到听见前面的校务人员喊出她的号码，「5164。」
    本来以为会耗更久的新生集训，上前拿完资料简章后就可以离开了，林昕桐走出礼堂想从人群里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只见白雅熙和陈森騫手里拿了相同的新生纸袋。
    「ya，我们又同班了。」白亚熙开心的说，进入新的环境有认识的朋友，总是比自己重新试着打入新圈子好一点，看时间还早她提议道，「你们等等有事吗？要不要去附近吃点什么再一起回去？」
    「我不行，我朋友想找我去大学的社团看看，他有认识的学长在里面。」陈森騫高中有参加热音社，大学大概也会加入社团活动。
    「那昕桐？」白亚熙见他不行，连忙看向林昕桐，只见她充满歉意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要去找严丞泽，你也知道……」「你们刚开始热恋期嘛，这热恋期跨了三年，也太长了吧。」白亚熙翻了翻白眼后妥协，「算了，我自己去，你们这些见色忘友的东西。」
    「我没见色喔。」陈森騫立刻撇清关係以示清白。
    「最好是，你参加热音社还不是想把妹。」白亚熙才不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咧。
    陈森騫留在学校，她们两人同路回捷运搭车后才分道扬鑣，林昕桐看着一站一站显示的到站显示器，距离她要去的目的地还有好几站，她的肠胃却已经先紧张起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上网搜寻的公司名称，除了公司网站和公司登记网址以外，没有太多资料和新闻，这些林昕桐这两年早已看过无数遍，她曾经想过也许网路上会有严丞泽的新闻相片，想不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次无意间知道母公司名称时，查到另一位严总新闻照时偶然瞥见他的身影。
    明明严丞泽长的更出眾，怎么新闻上都只有另一个严总的照片，关于严丞泽的一张也没有，她为此还抱怨了好几次，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藉由网路来一饱相思了，林昕桐压不住心里满满溢出的幸福。
    见到站了，林昕桐连忙起身下车，平日上班时间又没有观光景点的捷运站，上下站的人并不多，她之前虽然来过一次，但间隔这么久还是要依靠导航地图引导才能找到他的公司。
    林昕桐深吸一口气走进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柜台小姐怀疑她走错地方，依旧露出专业的笑容询问她，「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我想找严丞泽。」林昕桐说出和上次相同的话。
    对方一怔，和一旁的同事对视一眼后询问，「请问有和严总预约吗？」
    「我有跟他说我今天下午会来，这样算预约吗？」林昕桐不确定地问。
    「请问名字，我帮您通报一下。」柜台小姐礼貌询问，林昕桐报上名字后她请她稍等，向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后赶紧回覆她，「林小姐，严总请您直接上去，麻烦搭左侧电梯上十四楼即可。」
    「好，谢谢。」林昕桐对于自己这次能破关上楼，感到兴奋不已，快步走向她说的那台电梯上楼，一出电梯就被等在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林小姐吗？我是严总的秘书，敝姓秦。」秦秘书见人来了礼貌地替她压住电梯门，并向她自我介绍。
    「啊，你好。」林昕桐尷尬地向她点头回应。
    「严总目前在开会，他有交代请我先带您到办公室休息。」秦秘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她还记得几年前她一报上林昕桐的名字，严总就快步奔下楼的模样，她虽然那时候没见过她，但照年纪推算，两人应该是同一位。
    「喔，好，麻烦了。」女孩难掩紧张地点头，秦秘书看着不自觉觉得有些可爱，也稍稍松了紧张一下午的神经，本来还担心要是对方不好照应会很麻烦，但看来并不难相处。
    她领着对方进办公室后，又问，「请问要咖啡、茶还是水呢？」
    「请问有奶茶吗？」林昕桐小心翼翼地问，苦涩的咖啡，和没什么味道的茶水实在不是她的菜。
    秦秘书点头，「当然有。」
    没一会敲门送上时，只见推开门那瞬间，前一秒还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的少女，马上坐的笔直像怕被人责骂似的，看的秦秘书没忍住笑容，她送上她要的奶茶后，出去前又礼貌多问一句，「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那个，我可以请问你是严总秘书的话，你每天都会跟他在一起吗？」林昕桐看这位姊姊感觉要走了，连忙把握机会问出刚刚没解决的好奇。
    「基本上是。」秦秘书点头，又想到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我办公室是在外面，公事需要才会在一起办公。」
    「喔──那你知道他这两年有没有什么交往对象吗？或是走得比较近的人？」林昕桐听言，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后凑近压低音量探问。
    秦秘书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是要向她探听严总有没有别的女人啊！之前谁说学生妹也有可能只是感情好的表妹的？秦秘书儘管心里震惊老闆真的有小女友，表面依旧平静地摇头，「私人时间我不清楚，但我想应该不太可能。」
    「为什么？」林昕桐睁着那双大眼不明白地问。
    「严总连和我出去应酬，连社交性的勾手臂都拒绝了，他说他女朋友要求他一根手指都不准被碰到，所以我想应该是不可能。」秦秘书说完那句噁心到起鸡皮疙瘩的话后，看着林昕桐通红着的小脸，瞬间觉得老闆应该要给她加薪水的，谁家的秘书还帮忙助攻的啊！
    严丞泽推开门时见秦秘书还在办公室，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严总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两位，先回去办公了。」秦秘书回头看严丞泽进门赶紧功成身退。
    严丞泽将笔记本放回桌上，看林昕桐笑的嘴都快裂开了，没忍住衝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林昕桐随即哀号地甩开他的手，「你干嘛！很痛欸！」
    「看你笑成这样，你们说了什么？」严丞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没说什么啊，只是确定一下，某人真的有遵守承诺而已。」林昕桐口是心非地说，下一秒趁机亲了他脸颊一下，接着故作不在意地说，「给你的一点点奖励，看你戴眼镜就改亲脸颊吧。」
    「是吗？那这样呢？」严丞泽看向她默默将眼镜摘了，眼神转深像要将她吞下肚一样，下一秒就把她整个人抱上腿上坐，林昕桐惊叫后，低头看着这让她思念了两年的脸，伸手轻轻用手指描绘着他脸蛋的每一个细节。
    林昕桐缓缓收起笑容，抚着他的脸颊顺从自己的心意地吻下，严丞泽抬手压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更压近自己，他的吻不如她的试探青涩，在她只能用手撑着他肩膀勉强撑住上身时，他倾身往前逼得她毫无退路，只能举手投降接受他的掠夺。

 第七章 － 喜欢你是我最大的恶作剧。（10）

    40
    一早天还没亮林昕桐就被挖起了，她是林诗涵的伴娘也是她的小帮手，新娘不到四点就要起床准备，等等新秘要来，订婚结婚都在同一天举办。林昕桐换上穿好衣服后先到附近帮忙买早餐，接着就在新娘旁边待命，她要什么她就得想办法帮忙解决。
    传统婚礼习俗都是一男一女，林诗涵不想因为性别关係就简化那些她们本来应该经过的婚礼细节，和婚顾公司讨论后，将传统新化改成适合她们的婚礼，两人穿着大红顏色、不同款式的旗袍，在双方父母面前奉茶。
    「新人奉茶敬长辈，入门代代陇富贵，茶盘圆圆奉甜茶，金银财宝满大厅……」媒人婆像机关枪一样流利地说出传统的吉祥话，这场婚礼不分男女，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没有只有媳妇向公婆奉茶的道理。
    订婚仪式完成后，林昕桐看着姊姊换上白纱，不禁红了眼眶。
    「哭什么啊？」林诗涵从镜子里看见妹妹红鼻子的模样，温柔地看向妹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问，「我正在化妆欸，等一下害我也跟着哭。」
    「我只是觉得好捨不得你结婚喔。」林昕桐今天也化了妆不能哭，只能仰头硬把泪水逼回去，却不小心整个人往后倒直接撞进一个怀抱里，只见严丞泽低头看向她。
    「伴郎这么晚来对吗？」林诗涵看他出现，忍不住凉凉地问。
    伴郎通常指的是新郎那边的人，但这场婚礼不分男女，林品瑜那里也都是伴娘，她们找的既然都是身边的朋友，她这里的伴娘自然也没有非要伴娘不可，所以她找了严丞泽、林昕桐，和一个朋友帮忙。
    「我是男的很难一直跟在你身边帮忙吧？」严丞泽无奈地说。
    「藉口。」林诗涵才不买帐。
    「哥哥跟妹妹要不要和新娘拍一张？」跟拍的婚摄以为三人是一家人连忙问道。
    林昕桐还来不及解释，林诗涵就应允，「好啊，但帮他们两人拍一张吧？毕竟可是伴娘伴郎呢。」
    「好，看这里，一、二、三。」单眼直接对向两人，林昕桐还没反应过来，严丞泽就扣住她的肩膀，林诗涵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也不得不承认竟有几分登对。
    迎娶结束直接到婚礼会场，林昕桐、严丞泽陪林诗涵从休息室走上红毯后，林父牵着林诗涵走上红毯的同时，对方父亲也牵着林品瑜走上红毯，两套白纱并行径竟也是另一种浪漫，原先交付给新郎的手，成了两对父女婚前不捨的相拥，接着新人松开父亲的手，握上她们即将牵一辈子的手。
    两人不是基督与天主教徒，却都一样嚮往说出那一句我愿意，所以请了见证人到她们面前问出那一句，「林诗涵，你是否愿意接受林品瑜作为你人生中的另一半，向在此的亲友保证你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对她忠实，是好是坏、是疾病是健康，都要爱护她、尊重她？」
    林诗涵拿着捧花看向眼前的美的高不可攀的女人，露出笑容，「我愿意。」
    严丞泽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走近林昕桐身边，陪她一起见证这场婚礼，并在林诗涵吐言前，看着她说出一句，「我愿意。」
    林昕桐看向他，眼里全是不敢置信，周遭的视线全放在那对新人身上，没有人察觉一旁的伴郎伴娘正专注在他们的世界里。
    见证人看向林品瑜又问，「林品瑜，你是否愿意接受林诗涵作为你人生中的另一半，向在此的亲友保证你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对她忠实，是好是坏、是疾病是健康，都要爱护她、尊重她？」
    林昕桐不知道她是被婚礼触动，还是被身旁的男人感动，她垫脚在他耳边轻轻地重复那句，「我愿意。」
    全场一片掌声雷动，林昕桐知道林品瑜也说出了相同的一句，林昕桐连忙回神将口袋里准备以久的戒指盒打开，看着这对新人交换戒指，后于那句你们可以亲吻新娘了，两人吻上彼此，接受全世界的祝福。
    林昕桐默默站回严丞泽身边，在世界之外看不见的地方牵起他的手，虽然只是恶作剧，但她知道他们真正说出我愿意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到那一天她会亲口告诉他一句，我也比你想像中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