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记不起来婚约怎么办》 一.禁止骚扰上级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整个长源市依旧灯火通明,商业街和小吃街的霓虹灯闪烁一片,往来行人不见少,大街上还能看到不少外卖员疾驰穿行。 这是午夜十二点的长源市。 受害者的举报信快把齐遇淹了。 “我说领导,咱们这十二点上班的规矩能不能改改?我现在出门街上全是人,他们不睡觉又不是我的问题,吓着他们了我还得被扣功德,我赚点功德容易吗?”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赚点香烛钱,夜猫子不睡觉,账算在我们头上,这事没道理啊这事!” 齐遇合上笔记本,她声音平缓:“要调整上下班时间是吗?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上面联系,争取这周给你们答复。好了,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还是这个领导办事有效率。” 齐遇面前一帮不用脚走路的“人”乌泱泱散去,有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阿姨都已经转身了,又凑回来。 “领导,看你这么年轻,刚死?” 齐遇拿起一份档案,并未看她。 “没死。” “没死那怎么能来我们这?” “靠命。” “哎呀领导,不要总拉着一张脸嘛,多大了,有没有对象?我那曾曾孙子今年刚毕业,年轻着嘞,小领导我可以托个梦,给你们弄段天定良缘。” 齐遇放下笔,和气地抬起头:“我三十二,有婚约。” “啊,三十二了?” 阿姨凑到齐遇面前来来回回看,眼里都是不信。 “哎呦,真三十二了?看起来像二十三的嘛,不愧是领导蛤。” “嗯,塞上江南的午夜惊魂案查清楚了吗?” 阿姨立马变了脸色,和领导套近乎可以,被领导查kpi不行。 “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这是齐遇入职非科学所的第一天,她的上一任所长违规违纪,目前已经被带到阎王殿里审讯,不知道要被打入第几层地狱受罚。 按理说,非科学所没有人,但是齐遇,她确确实实是考进来的,笔试和面试都属第一。 她的面试官叫津元,现在是她的直系上级。 “齐遇。”津元推开她的办公室大门,“第一天上班,还适应吗?” “还行。” 齐遇性子平,对谁都是一个态度,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疏离,反正挺无趣的。 津元要不是第一次带人类... “你这都是些老人了,长源市发展又好,估计有不少刺头。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别憋着,你身上有大功德,教训他们不成问题。”津元还是嘱咐齐遇,“要是你还解决不了,就告诉我,我来管!” 齐遇听完,终于肯把头抬起来了。 齐遇生得好,把齐遇招进来以后,津元一万次叩问自己的内心:你是看脸选人吗? 齐遇真的有三十二了,但是她不把身份证拿出来谁也不信: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眸中流转的静谧是一杯润泽的下午茶,安静又舒缓。再加上她一米七七的身高,端正的身姿,常年坚持锻炼带来的良好体态... 津元伸手,她就是莫名心情很好:“恭喜你,齐遇女士,你入职了。” 但是齐遇比她想象中的冷淡。 “嗯。” 听到津元这么说,齐遇眼波一转,道:“还真有我解决不了的。” 津元立马重视起来:“是什么?” “所里有些老人,在商量给我相亲。” “啊?” 后来,总局那边多了一条公告:禁止骚扰上级,如:相亲。 齐遇看着这条公告,若有所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那没关系,我可以再追一次。 津元的职责是沟通人间和地府,她时常两边跑,能在地府遇见她也算新奇。 更何况这姐一回来就通知上面加了这么一条规定。 公告一经更新,通告整个阴司,很难有人不问:“不是,这谁加的?” “津元喽,就是那个招人招了一个活人下属的。” “蛤,活人为啥能在咱们这干活?” “人家有大功德,可是救过山神。” “山神,我都好久没听到过这个词了。” “那没办法,现在不兴这个了。” “等一下,这二十年来,咱们这是不是有过一个山神?” “对,就是津元。” “阿这...” “这难道不是徇私舞弊?” “算个屁,津元死过两次你忘了。喝了两次孟婆汤,早把记忆洗干净了。” “那她俩现在还能遇上,可真是,靠命啊...” ———— 我知道我坑多,但是我手有限,别着急,等一等我总会填坑 二.鬼有鬼权 上一阶段的任务结束以后,津元找自己的直属阎王请假。 “阎王大人,我已经连上一个月了!” 鬼也有鬼权的好吧! “没办法嘛,分所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那个齐遇在你那怎么样了,她在这件案子里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没人寻仇吧?” “没吧...她没说。” “你去看看,万一呢。” “那我的假...?” “十二天,怎么样?” “好嘞,这就去!” 津元立马转身走了,生怕晚一步阎王就会反悔。 津元根据齐遇入职时候填的表找到她租住的小区,她住在一个老小区里。 坦白讲,津元觉得齐遇挺不一样的,主要是感觉她有病。 一个人类,好好的医生不继续干,非得掺乎进她们的世界来。 天天和鬼打交道很好吗? 可也幸亏是齐遇,不然阴司还查不着那个倒卖阳寿的败类。 津元到了小区,一眼过去就知道齐遇住那—她窗户外都是恶鬼的黑气。 倒卖阳寿实在是太赚了,齐遇横插一脚进来,掀翻了不知多少牛鬼蛇神的饭碗。 阎王的担心合情合理。 津元是阴差,等闲恶鬼怕她,看见她来,一窝蜂地全散掉,随后窗户里面传来齐遇的声音:“走门,谢谢。” “哦。” 津元乖乖敲门。 “不好意思,”齐遇打开门后说,“最近我这情况比较复杂。” “没事,没伤害到你吧。” “还不至于。” 齐遇穿着睡衣,她这人性子平,衣服也板正,衬衫长裤的睡衣穿在身上没有一点松弛感。 像是能随时出门上班的。 “你刚下班?” “嗯。”齐遇走进厨房,“能喝什么吗?” “不用了。” 但是齐遇还是拿出一瓶水:“供奉过的,尝尝?” 津元尝了一口,别说,还真有点念力在里面。 “这玩意很贵吧。”津元把瓶子盖好。 现在不兴这些了,少有人真的信仰他们,这么纯净的念力属实很稀有。 但是齐遇说:“我这有很多。” “啊,你哪来的?” 反正人都来了,津元觉得新奇:“你不是医生吗?” “我家是山脚下的小县城,我们那有山神,我供奉她。” “山神哎,我都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然后呢?”津元问。 齐遇道:“我十六岁那年,村子里有人生病,花重金请了一位很有名的道士过来治病。那个道士认定山神是山野精怪,他杀了山神。” 不知道为什么,津元突然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她似乎看见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那天太黑了,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她能听到一道声音,那是少女的声音:“津元—!” 那声音撕心裂肺,似乎能把她的肠子喊断。 那道声音的主人很在意自己。 “津元?” 齐遇开口叫她:“怎么了?” 津元摇摇头。 她脑海里的声音莫名与齐遇重迭在了一起。 ”那你还有事吗?“齐遇的声音依旧很平,又与津元刚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没事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哦...”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三.你配吗 齐遇刚当主刀那会儿因为一则新闻而扬名,虽然她没能救活那个小姑娘,但是她在手术中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精确的技术令业界对她颇为赞扬。 至于那个小姑娘,她为了救人遭遇车祸大出血,本就是救不活的。 齐遇又在医院干了几年,后来辞职去给人当私人医生。 今天她是去请辞的,这两份工作时间冲突,她已经不需要再给别人当私人医生了。 大门处的保安看见齐遇,客客气气地将她请进去。 他们老板的腿,这些年可是幸亏有齐遇接手。 等齐遇走到别墅大门时,洛宁已经在等她。 ”齐遇医生之前说,想辞职?“ ”对。“ “医生,您是不是觉得工资低?只要是钱的问题我们都好商量,你也知道我爸的腿...” 但是洛宁没说完,洛山宣打断了她俩:“齐遇医生,来了就上楼吧。” 洛山宣在做商人之前,是个道士。 那时候他很有名气,是长源市里最有名的道士,有人为了能请到他,不惜砸出家底。 直到某一天,洛山宣的腿废了,他自己说是被恶狼咬了一口。但是业内有传闻,说他是因为自己都还不清的债,才害得这条腿不管怎么治疗都不见好。 齐遇打开医箱,为他做最后一次治疗。 洛山宣说:“我的这条腿,离开齐遇医生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齐遇却道:“我离开家前,去那里看过。” 洛山宣的脸色一下变了,齐遇却忙着检查伤口没有抬头。 “我见到了那头狼,它咬了你一口,你弄瞎他一只眼,可它还活着,活得很好。” 齐遇此时才抬头,她目光如炬,烧得洛山宣不敢回忆。 “当年我就问过你,山神的福德你敢消受吗,山神的命格你敢承担吗。” 齐遇站起身,俯视这个再也站不起来的一代名道。 她声音冷淡:“你配吗?” “你真的是...”洛山宣喉头干涩,“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给你看这么多年的病?”齐遇嗤笑一声,“你钱多啊,拿着你的钱干着我的事,不对吗?” 齐遇上好了药,她收拾好医箱。 “但是洛先生,这么多年,我们两清了。接下来向你讨债的,不是我。” 四.天性不爱笑 津元休假,她选了海边,准备去看几天海浪。 海边海鲜多,但是津元不是人,她只能吃素。 津元把菜单还给老板:“就这些吧。” 老板看了一眼说:“姑娘,我们这里是海鲜店,要不我给你推荐几样招牌菜吧。” “不必,我海鲜过敏。” “那行吧,要辣吗?” “微辣。” 津元只能在夜里出来,这会儿正是烧烤店营业的时候。 现在不是旺季,这边又偏,店里只能看到两三桌客人在吃烧烤。 店里还开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报道一个车祸案的肇事司机即将出狱。 津元对业务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新闻为什么会报道这个人,但是其他桌的客人听到新闻开始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 “这么快,都六年了。不是,咋六年就给放出来,当年这案子不是挺有名的吗?” “可不是嘛,就因为他,我老婆那阵子都不让我晚上出车了。” “你那算啥,我家那姑娘不是淘气吗,天天咋咋呼呼地跟个猴似的。自从那场车祸以后,我家姑娘直接被圈家里了。我老婆怕她跟那小英雄一样跑出去救人,结果救了人家,自己被撞死。” “那小姑娘死的时候才六岁吧?” “对对对,就那场手术,那不是现场直播嘛,那场手术让市医院的齐遇火了。” “我看过那场手术,当时齐遇愣在那,我都想骂她:不救人站那发什么愣,咋当的主刀医生。但是你别说啊,她反应过来以后那手术做的真没的说,据说她那场手术的视频现在都在医科大当教材了。” “那有啥用,不还是没救回来。对了,那个救人的小英雄叫什么来着?” “我也忘了,查查。” 那男人掏出手机搜索,“长源市六岁小英雄英勇救人...查到了,叫李津元!” 津元突然头痛欲裂! “姑娘你没事吧?” 正好老板娘过来上菜,她赶紧扶住津元:”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救护车?咱们这是海边,离市里的医院可远着呢。” “我没事。”津元已经顾不得那些了,她推开老板娘,扶着桌子走到那桌喝酒的男人旁边。 她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男人晃晃手中手机:“六年前,市里报道过一则新闻,说有个六岁小姑娘过马路的时候碰到司机酒驾即将撞人。关键时刻,那个小姑娘救下了那个即将被撞的四岁小男孩,但她自己没逃出去,被撞成大出血,紧急送往了市医院。” 男人又指指屏幕上重播的新闻画面:“这就是当年撞人的司机,坐了六年牢,要减刑出来了。” 津元的脑子要从内部撕裂一般疼,好像有一双手要硬生生的将那些她不记得的记忆从死去的土里挖出来。 “津元—!” 她又听到了那声喊。 “姑娘你没事吧?”老板娘就跟在津元身后,她扶住津元,“你住在哪啊,我送你回去。” 此时,津元已经站不住了。 但她还是问:“你们刚才说,给那个小女孩做手术的人是谁?” “齐遇啊,市医院的齐遇,在我们市老有名了。” “哎,姑娘—!” 再之后的事,津元就不知道了,她耳鸣。 她的脑子里轰鸣一片,她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她只记得“齐遇”。 “齐医生,病人心跳归零!” “齐医生,找不到出血点!” “齐遇医生,我求你了,救救我们家女儿!” 因为送进来的患者身份特殊,这场手术是新闻直播,患者的父母也在手术室对面的观看室里。 “齐遇医生—!” 病人的母亲几乎哭晕过去。 但是... “齐遇,刚才病人的心脏有跳动!” “齐遇!” 津元的脑子里都是“齐遇”。 “齐遇,叫你的名字,她好像有反应!” 齐遇冷静叫来护士:“擦汗...那就继续叫。” “齐遇!” 可惜,李津元还是死了。 津元喝过孟婆汤,但是她下不去轮回道。 当时阎王问她:“你为什么不走?” “我总觉得,我还有一个人要见。” “我地府里缺少阴差,你既然不肯轮回,那便留下来,做个阴差,再好好找找你要见的人。” “好。” 津元差点忘记这些事,她是喝过孟婆汤的人,按理说不记得前尘,可又因为驻守阴司而遇到... “齐遇...” “你醒了。” 穿着修身风衣的齐遇现在就站在津元面前。 她说:“我来市医院见旧同事,正好在住院名单上看到了你。阴差也能接受凡间的治疗吗?” 津元没回答,而是在审视齐遇。 这张脸,她确实没见过几次。 “怎么了?” “你救过我?” 齐遇这才转头看向身后的电视,医院的节目少,最常播放的就是本地新闻。 “你记起来了。” “齐遇,我们...”津元还要说什么,但是已经被齐遇打断了。 齐遇将手里的衣服扔给她:“记起来了就起来吧,这件案子的司机刑满释放后离奇死亡,上面找不到你,令直接下到我这,让我们去查。” “...好。” 津元穿上衣服起身:齐遇待她这么冷淡,应该和她...没有太多关系吧... 这会儿,齐遇撤掉了结界,外界的声音传进来。 隔壁床的小姑娘正在看某部宫斗剧。 剧里说:“你来几天了,都没见你怎么笑过。” 津元这才想起来,她也没见齐遇笑过。 “齐遇,你...” 齐遇看了她一眼,把津元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紧接着那句里台词又说:“臣妾不笑,是我天性就不爱笑。” 齐遇说:“嗯。” ... 津元突然发现,齐遇也没那么闷。 五.我有我信仰的神明 阴司和人间的规划差不多,都是按照地域来的,出事的地点在长源市郊的一处高速附近,那里并不完全归齐遇管。 真正负责那里的执勤者叫牟安。 阴差只能在日落后出行,三个人会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中途津元还让齐遇开车送她回去换了一身衣服,齐遇的外套颜色和她人一样平闷,津元不喜欢。 牟安和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介绍现在的情况:“他的魂魄没有经过我这边,地府那边也没有记载,现在的问题是找不到魂了。” 津元问:“那他的阳寿到了吗?” “这个确确实实到了。” 津元道:“我去现场看看。” 死者叫朗眺,今年三十八,刚刚出狱准备回家,他家是在高速下的村子里,他开车来接的他。 从警方那边的报告看,车子快到高速口的时候方向盘失灵撞向桥边护栏,按理说他弟情况更严重,但是他弟没事,目前已经送到医院了。 津元在现场查看痕迹,牟安走到齐遇面前。 “借一步说话?” 齐遇是非科学所的所长,自然是有些所长的特权,比如结界,结界开启后,声音绝对传不出去。 齐遇直言:“不是我干的。” “事发的时候可没人知道你在哪。” 齐遇说:“我有我自己信仰的神明,我绝不会沾染罪孽,令她受到半分伤害。” 牟安愣了一下,看向津元。 津元的事,整个地府大概除了她,没人不知道。 “你还没告诉她?” “命格、福德,缺一不可,现在和她讲,只会伤害到她。” “也是,她曾经是山神,神明的死亡都是一场劫难,生前跨不过,死后也不一定。” 牟安做了个记录:“行了,我就是问一句,没真怀疑你。不过,你是当年的涉案人之一,你有什么想法吗?” “还真有一个。” 那边,津元也发现了线索。 “齐遇,牟安,你俩来一下!” 齐遇眸光微暗:“一会儿讲。” 两个人走到津元身边,津元递给他们一张被烧残的纸人:”草丛里找到的。“ 牟安仔细瞧了瞧:“五鬼搬山术?” “看起来像。” 齐遇问牟安:“附近的监控查了吗?” “别提,监控正好坏了。”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齐遇抿了下唇,“洛山宣,听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回答这句话的是津元。 而牟安的表情不太好看,他隐晦地示意了一下津元:“他还没死?” 齐遇道:“查倒卖阳寿案的时候我就发现有洛山宣的影子在里面,不过,线索到了我的上一任就断了。” 津元的目光在他俩之间轮转:“所以,洛山宣是谁?” 津元毕竟死亡时间比较短,还有好多人不认识。 况且洛山宣最后一次出现,还是在十五年前。 牟安道:“他原本是这长源市最有名气的道士,后来因为贪了不该贪的落下残疾,改行经商了。这都过去了十六年,我原本以为他是真的不干了。” “他还是我的老主顾。”齐遇加了这样一句,“我查他多年,查到他有一处私宅是见不得光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牟安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联系警察了:“有多见不得光?” “养鬼。” “哦。” 那找警察没用,还得是靠他们。 “等下。”津元的手抵在齐遇的腹部,她原本是不想让她也去,但是当她做了这个举动以后,她突然意识到,齐遇的体温蛮高的。 现在是初秋,刚下过雨,夜里八九点的空气比较凉,齐遇穿了两件。 隔着她的风衣和衬衫,津元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体温高,证明火力壮,阳气足。 这是津元的第一想法。 第二反应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不让齐遇去,那说话不就好了,自己干嘛碰她。 “你干嘛?”齐遇盯着那只手问,她的双手还插在风衣兜里,看动作似乎是想阻止她—她对她的这个举动不太满意。 “我就是想说,你一个大活人,别跟着我们去那种地方,报地名就行了。” “我不进去。”齐遇直接错开津元,迈步向前,“我把你们送过去后还得回所里上班呢。” ———— 前期的齐遇:有津元ptsd症 毕竟谁家好人看老婆死在面前两次都很难没有心理阴影 于是,津元:齐遇喜欢我?屁吧! 六.谁家神明这么幸运有她这个信徒 齐遇走了,齐遇有车她真走啊。 津元叉着腰目送她离开:“我怎么感觉,她像我领导?” “你有手机吗?”牟安问。 “有啊。” “把齐遇设成紧急联系人。” “干嘛?” “真出了事,咋俩还得靠她救命呢。” 津元想了一下齐遇那一身浑厚到需要阎王亲自出手遮蔽的功德。 “你说得对。”设置完以后,津元还和牟安感慨,“也不知道齐遇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有那么纯粹磅礴的功德。听她说她供着山神,不知道谁这么有福,光她这一个信徒就吃穿不愁了。” “...嗯。” 牟安说不出来啥,因为神明的死劫贯穿生死,只能靠她们自己渡,旁人要是说了不该说的,可是会沾染业力。 大家在阴司当值,就是为了攒功德飞升,谁也不愿意多事。 齐遇,她真回去上班。 “大家之前说的更改上班时间一事上面已经给了解答了,阎王同意将时间改成一点半到五点半,缺少的时间冬天补,大家觉得怎么样?” 所里一片欢呼:“没问题!” “好,不准迟到早退。” 齐遇回办公室,抽出一份档案,她认认真真研究到下班时间,期间都没怎么碰过手机。 下班时间一到,齐遇大步流星冲出办公室—天快亮了。 阴差也不过是被赋予可随便来往两世界的普通鬼类,他们挡不住太阳。 时间倒回到津元和牟安刚进入别墅。 这座小院位于正在开发的区里,这里本就还没什么人,这一片别墅群都是空的。 两人进去后,惊觉一阵恶寒—能让鬼差如此,想必不是善茬。 津元比牟安小个百八十岁,她耳力好,先听到了锁链声。 津元直接朝那个反向打出一招:“阴司铁令差役查案,何人在此?” 然而,津元对她的攻击没有用。 身负数条铁链的女人从房中走出,她两眼翻白,指甲成尖,身上都是伤口未完全愈合后的血痂。 她身上还散发着血腥味,只不过这周围连苍蝇都不敢过来。 津元要吐了,她捂着嘴问牟安:“这是鬼吗?” 牟安也不确定,因为那几条锁链穿得实在是深,再加上她这一身伤,以现代人的体质她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但津元刚才的攻击对她没用! “半人半鬼吧。” “早知道就不让齐遇走了。” 阴差的攻击对人没用,半人半鬼也不完全行。 牟安到底比她大个百八十岁:“我拖住她,你去找线索!” 这别墅一楼只有三个房间,牟安引走那女的,津元趁机闪进她房间。 结果刚进去,津元直接yue出声:好多残肢! 不是手就是脚,从数量看肯定不止一个人的,津元拿出手机要报警,但是她脚边突然滚过来一样东西。 津元借着手机亮光看过去:人头! 不止一个! 几颗头都动了,滚到她脚边,一起翻转过来用空洞洞的瞳孔望着她,然后嘴角缓缓裂动: “欢迎你啊,陌生人。” 牟安听见了津元的惨叫。 “津元—!”牟安大喊,他现在也后悔了,应该把齐遇留下来! 最起码齐遇能打! “我没事!” 津元不是受到了物理攻击,她是遭遇了精神创伤—就算是阴差也没见过这阵仗。 但是好在,这些都是脑袋,津元拔枪,一枪一个。 枪是阴司配备的,里面没一颗子弹都刻上了符咒,对付这种小鬼一枪一个不成问题。 就在津元一枪一个的时候,有一团黑影趁机蹿出房间,津元大喊:“有东西过去找你!” 牟安祭出一张符咒,烈火燃烧,惨叫声起。 那女人毕竟不算完全是人,也受到了烧灼。 随后牟安掷出十几枚硬币,将那女人暂时钉到墙上。 “不是,这什么地方,”牟安也没见过这阵仗,“当地的警局怎么没和咱们说过。” “我哪知道,你快进来!” “马上。” 牟安掏出一把黄豆围绕女人撒下,黄豆立地成兵,化成一个个拇指大的小人守住女人。 女人要是真能挣脱,这自然拦不住她,但是能给牟安和津元预警一下。 津元正带着手套在残肢堆里摸索,她叫牟安进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牟安,你看看你能摸到吗?” 牟安试了一下,他脸色巨变:“我也不能。” 津元说:“这些都是假的。” 两个人冷静之后想了想:不全都是假的,因为那个女人确实被钉在了墙上。 牟安道:”应该不是现在发生的事,这里曾经出过命案,冤魂滞留不散。” 津元问他:“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而这正是牟安脸色惨白的原因:“当年联军打进来,我是民兵,奉命出城抵抗。对方拿着长枪大炮,我们却只有刀棍,根本打不赢,几乎所有的民兵都死了。我当时第一次上战场,心理素质不行,中了流弹,以为自己必死,自己把自己吓晕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还在打仗,那枚流弹再度击中我。” 一想起那些年,牟安就浑身发冷:“我是生生被困死在那的,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恶障。恶障只能依靠超度,没有大功德或是大法力,恶障破不开。” 津元回首:这里已经是恶障! ———— 津元:齐遇——! 齐遇:上班jpg 7.谁说站在光里的不是英雄 津元探出个脑袋:“还行,那女人还没挣脱,我去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是真实的。” “行,”牟安道,“我去大门看看能不能打开。” 此时,齐遇还在上班。 齐遇能再见到洛山宣是个巧合,那是她出名的第二年。 市医院里有很多人愿意好高价找她做手术,为此,医院里面还专门做过她的思想工作,希望她不会堕落。 恰好,那个时候她的一个老同学找她,问她能不能给一个富豪看看腿。 那是山神津元死后的十一年,齐遇没想到洛山宣还活着。 洛山宣已经把她忘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一年,毕竟他杀山神的时候齐遇才十六岁。 毕竟那个时候,他连齐遇的大名都不知道。 但是齐遇没忘记,那天晚上,浓云遮月,山里的路几乎全断了。 因为津元不想让她看到她的死相! 十六岁的齐遇几乎是手脚并用爬着进山,这条路她每天都会走,可唯独那天格外艰难和漫长。 然而她到的时候,洛山宣已经得手! “你把她杀了?!” 洛山宣不在乎地收起法器:“山野精怪而已,小姑娘,以后别被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山神。” 那天的恨,贯穿齐遇之后的十六年。 “好,洛山宣,我就等着看你能不能担得起山神的福德,山神的命格!” “你....” 那天洛山宣下山的时候,山里的路全被堵死,她和津元一起养大的狼崽扑咬向洛山宣。 那以后,洛山宣的腿再也没好过,他不断地换私人医生,直到换到齐遇。 一开始,齐遇当然不想给他治腿,她恨不得杀了这个人。 但她不行,她的命和津元相连,她不能害了津元。 齐遇只能换个办法—查! 她就不信洛山宣干净! 洛山宣的那处别墅是挂在他的一个学生名下,他那个学生,人已经不见很多年了。 他那个人,素来沽名钓誉,恨不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迎来喝彩和记录,自然少不了追随者。 齐遇见过他那个学生一面,那女人带着个孩子,几乎是把洛山宣当成救命稻草,可后来她就不见了。 那个女人,叫黄朝凤,是个在逃通缉犯,罪名是杀夫。 当时齐遇只是个兼职医生,她查不到更多的线索,所以她费尽心思加入非科学所,这个所里的档案和警局是互通的,她要这里的资料。 到点以后,齐遇拿着手头的资料飞快离开办公室,驱车前往别墅。 档案里记载,黄朝凤后来又犯下两桩命案,警察查到的有关她的最后一条线索,只是她的儿子被神秘人从学校带走。 那之后,谁也没有见过她。 这会天刚要亮,路上没车,在齐遇一路飞驰的时候,津元和牟安正在夺路狂奔。 别墅总共就三层,去往三层的楼梯还被铁板封了,他们根本上不去,只能在这两层的房间里来回穿梭。 那女人挣脱了硬币! 一个小时前,牟安听到了自己那些小兵人的惨叫。 牟安刚回头,一股血腥贴着他的脸擦过,牟安大骂:“他妈的,怎么还有小孩!” 津元连开几枪:“这里面什么没有!” “乱葬岗啊!” 一个是低级阴差,一个是刚死没几年的阴差,两个阴差在这里狼狈地被压着打。 好消息,津元的画符能力强。 坏消息,津元强的只有画符能力。 一连数道符咒打出,两个人才勉强把那挥舞着铁链砸人的女人困在原地。 津元本就刚从医院里出来,她跪在地上说:“我不行了,我没力气了。” 牟安也靠着墙喘粗气:“我也不行了,我晚上没吃香。” ...这谁能想到法治社会还有这么血腥的地方! 津元捡起一张用完的符纸,她在背面画了个阵给牟安:“你还有硬币吗,用硬币,在地上摆出这个阵,最起码能让咱俩撑到天亮。” 而把这几枚硬币扎进地面,已经是牟安最后的力气了。 “齐遇怎么还没来,我要再死一次了!” 第一缕阳光升起时,阴气下降,阳气上升,津元和牟安本就脱力,现在更是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正也因此,牟安眼看那女人踏出阵法。 津元拖着牟安尽可能向大门口挪动,但是,这里总共也没几米。 那女人已经朝他们打出铁链,津元认命地闭眼,传来的却是那女人的惨叫! “齐遇!”津元惊喜大喊。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遇来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打开的门,但是她站在那,站在光里。 “呜呜呜,”津元要去抱齐遇,然而还没等她呜完,齐遇已经错过她,迈步向那女人,津元只好转个调,“呜...你好狠的心。” 齐遇只说:“别去门口,太阳出来了。” 齐遇已经走向那女人,津元在她身后,自然看不到齐遇眼中的春消寒冰,一泻千里—津元! 她失去了津元两次,可现在,津元还能好好的。 上苍啊,我从未像现在这般虔诚的感激您。 齐遇转动手中指尖陀螺般的八卦转盘,那道结界护罩出现,只不过这次是将那女人单独罩在里面。 齐遇收回转盘,双手插兜,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轻松的:“好了,没事了。” ———— 津元:齐遇——抱抱——! 齐遇:ptsd还在 津元:?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追到我的? 齐遇:靠日久生情,还有,是你先表白的 —— tag里打青梅竹马,是真的,齐遇和津元是一块长大的 大概会穿插一些炖肉的平行世界脑洞。指如果津元没死两次,而是好好的陪着齐遇继续往下走。 八.年薪三百万你租在这住? 齐遇环顾了一圈,走向最让她觉得惊悚的一个房间。 “你别进去!”津元喊她,“你别看!” 那里面...太恐怖了。 但是齐遇已经看见了,各种碎肢被随意啃食完丢弃,到处都是血肉腥味,几颗脑袋滚在一旁,还有一具小孩的尸体... 津元和牟安遇到的所有鬼像都是因为这里真实的死过人。 齐遇要去碰,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太阳的冉冉升起而消失。 包括那个被铁链贯穿的女人,她也倒了下去。 齐遇收回结界,这女人虽然已经被各种伤模糊了脸庞,但齐遇还是能根据骨相皮肉特色认出来,她就是黄朝凤。 津元看齐遇只是注视着,问她:“你不害怕那些吗?” 这齐遇怕不是个反社会人格吧! 齐遇说:“我本科实习,是在军区医院。” “... 忘了,是齐大医生。 齐遇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牟安和坐在那的津元,道:”我去拿遮阳伞,你们俩先去我那待一天吧。“ 牟安举手:”我同意。” 这遮阳伞是阴司专门为阴差们制定的,内里画着符,可以护住阴差们不让他们受太阳光烧灼。 但是吧,倒回二十年前谁也不愿意拿出门,这玩意儿一带出门就相当于表明了是异类,要受白眼的。 阴差生前也是人。 可没想到啊,现在满大街都是差不多的伞,个顶个的花里胡哨,倒是显得他们不够了。 岁月轮转,实在是快。 进了齐遇车里,津元才缓过来,齐遇递给他们俩一人一瓶水。 津元尝了一口:“供奉过的,你家到底有多少?” “管够。” 齐遇家在非科学所市所的旁边一处老小区里,她租了三室一厅,房子够大,就是有点年头了。 牟安消耗大,需要单独进补,齐遇把他扶进书房,转身去做供饭。 她叮嘱津元道:“除了主卧别去,剩下你随便。” “你这样的人还有见不得光的秘密?”津元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齐遇看起来像是经史子集里走出来的老古板。 “里面有我家神明。“ ”对不起!“ 津元立马道歉,没办法啊,她们这些人主要就是靠信仰活着。 要是有人能把她供起来,天天虔诚为她上香,她能迅速茁壮成长。 津元打了个嗝:奇怪,怎么没感觉到饿呢。 津元将功劳归结于齐遇给她的那瓶水,毕竟这么充足的念力,确实是大补。 齐遇做好饭,插上香,端给牟安:”抱歉,我把这间房间改成了书房,你将近一下。“ 牟安用力吸了一口,感觉活过来半条命:“已经很好了。” 客厅里,津元管齐遇要了阴司发的电脑,把之前拍到的图片上传。 齐遇问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信号啊,”津元哀叹,“我人间的手机和阴司的手机都没信号,那个恶障也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我估计我俩都出不来。对了,你不是没修炼过吗,怎么能施展那么强的结界。” 齐遇把指尖八卦递给她:“阎王配的小玩意。” “那我就不碰了。”津元对这些东西还是颇为忌惮。 津元把那些鬼东西的照片上传到资料库里识别,过了几分钟,那几颗人头被识别了出来。 “根据你们人间的公安档案记载,他们都是白桦市...他们都在同一个工地打过工?” “然后呢?” “你等会儿,我搜搜这个工地。” 津元的权限在齐遇之上,齐遇要细查各种资料还得找津元授权,津元则是可以直接查。 “十一年前,白桦市有个烂尾工程,当时的开发商答应工程结束后以房子抵押工人工资,结果这个工程烂尾,开发商跑路,工人什么都没得到。 “当时十几个工人聚众在天台拉横幅讨说法,他们联系了当地的电视台播报此新闻,其中一个小伙子一时间情绪上头,冲动之下跳楼自杀。这个小伙子叫郑大伟,和他爸郑凯强都是这个工地的,他跳楼自杀以后,他爸当场晕倒被送进医院。” “新闻里说,这件事后来由政府出面解决了,郑凯强还额外收到一笔社会捐款的抚恤金。”因为此处插入了另外的档案链接,津元点开,“...郑凯强后因多次嫖娼被抓,他死性不改,还在外面包养情人。郑大伟死后第三年,郑凯强被他妻子黄朝凤乱刀砍死在家中。” 齐遇道:“黄朝凤就是今天攻击你们的那个女人。” “我看出来了,”津元顺着链接点下去,“黄朝凤和郑凯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死的时候十九岁,小儿子是在他死后出生的。后来黄朝凤杀害郑凯强,案发之前她带着小儿子离开白桦市来了长源。根据长源市警局记载,黄朝凤来了以后又在四年间杀过几个人,看照片,死者正是别墅里的那几颗头,他们都是当年和郑大伟一起拉横幅的工人。四年前,她犯下最后一桩人命案后失踪,年仅七岁的小儿子也被人从学校里带走,之后再无音讯。” 齐遇道:“四年前,我第一次给洛山宣做检查的时候,在他那看到过一次黄朝凤,黄朝凤是他的学生。” 津元又看了两遍链接:“可是这里没提到过洛山宣。” “洛山宣经商多年,手眼通天,有他的名字才不正常。” “所以你是给这么一个富豪当了四年的私人医生?” “对。” 津元想了想:“那你一年年薪多少?” “三百万。” 津元倒吸一口凉气:“三百万,你租这?” 人民币三百万把这买了都绰绰有余! 津元发出真心实意地质问:“齐遇,你钱呢?!” “投资了。” 津元摇头:“那你这投资太不靠谱了,怎么还租房子住,赔了不少吧?” 津元还在看电脑,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齐遇才敢露出点欣慰。 她还在自己面前,有喜怒哀乐,和她记忆里的样子一样。 是鲜活的。 “没有,很值。” 特别值。 ———— 津元:一定是水里的念力太多了,我才不饿 喝了同样一瓶水的牟安:?你猜我没力气是我愿意没力气吗? ———— 齐遇:里面是我家神(媳)明(妇) ———— 无奖竞猜:齐遇的钱干嘛去了才能把津元养得这么好 今天齐大医生也是很努力奶媳妇儿的一天 ———— 不知道剧情什么时候才能开到少年时代,想写少年齐遇和津元了:小狗和姐姐 【少年时代】1.齐小鱼儿 今天是爷爷的头七,齐遇跟在大人们身后拿香,准备一块去送送爷爷。 “小鱼儿就别去了吧,”婶婶说,“孩子还小,再看见啥的,回去生病了可不好。” “也是。”妈妈在附和婶婶。 “小鱼儿,”妈妈蹲下摸摸齐遇的脑袋,“你去外面自己玩会儿,别乱跑知道吗。妈妈和爸爸忙完就出来接你。” 齐遇点头。 齐遇的家在村子山脚下,她有记忆的时候爷爷就在讲大山的故事。 爷爷说,山里有山神,求得山神保佑可以福寿延绵。 爷爷还说,咱们这座山的山神很灵的,有祂在,山里的恶狼都不会随便咬人。 “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爷爷叹气,“现在,不兴这些了...” 齐遇向山里走去。 如果山里真的有山神,会不会保佑她再看见爷爷。 齐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一直以为山的中间是高高鼓起的,像爷爷写的字那样,可是直到进来她才发现:这山是向内凹的。 走过外面的那些参天的林木,就能看见内里的群花盛放,这里比外界还要秀丽。 齐遇忽然听见低低地呜咽,还有小孩的训斥:“别叫!” ”你是谁?”齐遇问那躺在地上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大,“你也是来找山神的吗?” 没想到小女孩重重“哼”了一声:“山神快死了!” “你怎么知道?” 小女孩挣扎着抬起一下身子,她像是齐遇家里每次换水时都会无故死掉的鱼,奋力地弹动一下,还是没了以后。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山神?“ 齐遇说:“爷爷告诉我的。” “你找山神干嘛?” “爷爷死了,可我还想再见他一面,我还有话没跟他说呢。” 小女孩问她:“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我知道呀,死了就是去另外一个世界,爷爷再也不会让我骑在他肩头了。” 津元很努力地从地上坐起来,她真的没有多少力气了。 山神靠信仰而存活,可现在,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世上有山神。 她到头了。 津元说:“你自己都这么讲了,那还怎么想着见爷爷。” “我想想不行吗?”齐遇低下头看手里的香,“他们都说爷爷变成了鬼,鬼就是那个世界的人,我想求山神试试。” “山神试不了了,”津元长叹,“我就是山神。” “你?” 齐遇踩过杂草和鲜花走到津元面前,她比量着眼前这个小女童的个子:“咱俩看起来差不多高,我只有五岁,你应该也有五岁。” 津元低低笑起来,她难得的畅快,也大概只畅快这一次了。 ”你这小丫头挺逗,你叫什么?“ ”我姓齐,家里都叫我小鱼儿,所以我叫齐小鱼儿。” “好好好,齐小鱼儿,”津元握着她的胳膊,“你听我说,失去的人还会继续活在活人的心里,只要你时常记挂着你的爷爷,他就不算真的离开你。” 齐小鱼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津元,津元看到了澄澈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和弱小。 想她三百年山神,最后竟落得如此境地,见过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是个五岁大的小丫头。 “好了,”她让齐小鱼儿转过去,“你快回去,你爸妈该着急了。” “那你呢?”齐小鱼儿当然不信她是山神,“你不回家吗?” 津元环顾这依旧富有生机的山谷。 “这里就是我的家。” 齐小鱼儿嘟起嘴:“你不会真是山神吧?” “怎么,不信?” 齐小鱼儿戳她:“你看起来比我的瓷娃娃还要脆。” “那是因为没人信了,”津元苦笑,“要是还能有人拜我,我也不会是这幅样子。” 齐小鱼儿看向手里的香,她学着大人的名字对津元弯腰:“那我拜你。” “如果你真的是山神,山神,请你好好的。” 后来,津元问齐遇:“你那个时候怎么就相信我是山神?” 齐遇说:“我没信。” 津元拍她:“你胡说,你拜得可虔诚了!” 齐遇忍不住笑:“你玩过过家家吗?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可喜欢玩过家家了,一个人扮演一个角色,追求的就是一个还原,我以为你在和我玩过家家。” 知道真相的津元觉得很生气,并且晚上不去齐遇的梦里找她。 可是在当时,在那个五岁小孩的举动中,津元怔住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在活过来! 纯正的念力正在涌向她! “你...津元捂住脸。 三百年! 她最后竟然要靠一个小女孩活命! “你快回家。”津元推着齐小鱼儿离开,“你离开这么久,你家人一定很急。”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津元。” 齐小鱼儿将香插在津元面前的土里,她继续对津元伸手:“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不。” 大约是因为这点信仰,津元感受到恢复,山林的信息正在向她涌来。 “你...你的家人好像在找你,他们在找齐遇。” 那些人在山里到处喊着“齐遇”的名字。 齐遇指着自己说:“可是爸爸妈妈只会叫我小鱼儿。” 津元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齐遇会不会是你的大名?” 齐遇认真地想,可是她没听爸爸妈妈这么叫过。 “我把你送出去,你看看是不是你父母,不是我再把你带回来。”她现在可就这么一个信徒,得想办法保护好。 齐遇乖乖地点头。 那些人还真是。 “齐遇,你个小崽子,你怎么跑这来了!” 爸爸急急地过来抱起齐遇:“有没有受伤?” 齐遇却只是问:“爸爸,为什么叫我齐遇?” 妈妈一拍脑门:“咱们没和孩子说过她大名,天天就叫小鱼儿!” “... 十几个出来找孩子的大人互相无言,又突然都笑了。 婶婶说:“没事就好,快回去吧,可急死我们了。” 齐遇趴在爸爸的肩头,她向那山谷里看,已经看不到津元了。 可是齐遇还是挥手:津元,再见。 ———— 我们小鱼儿,五岁就会给自己找媳妇了 ———— 原本想着少年时代会穿插在现在篇的回忆里,后来想想,还是单开吧。 【平行世界】1.一些吃醋后的厨房play 齐遇大四了,她成绩优异,师生缘也好,导师把她介绍去了军区医院实习。 军区医院和别的医院不一样,进去得先军训半个月,齐遇也就训练了半个月。 医院里有安排住宿,但是齐遇没申请,她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反正这些年赚得奖学金足够花。 要说原因,那当然是因为津元来了。 在长达四年的梦中相见后,津元终于忍不住,离开了自己的山。 从五岁认识到齐遇十六岁上大学,津元就没和她分开这么久过,她受够了只有在寒暑假才能抱到齐遇这件事。 这阵子齐遇忙着军训,家里都是津元在收拾。 津元学什么都很快,一开始齐遇还担心她不能接受人类的现代生活,可是很快,津元就在网络上收揽了一大堆姐姐妹妹。 津元又在直播和人唠嗑,齐遇在旁边看着,她就只是看着。 “呀,不和你们说了,我女朋友回来了,我要去抱抱她。”津元对镜头摆手,“明天再见喽。” 津元长相偏甜美,声音也好听,她喜欢撒娇,又有山神的福德加成,谁看了都会喜欢她。 齐遇原本是想让她通过短视频更快的接触现代生活,没想到津元接触的过快,开始在网上直播。 几天下来,她粉丝不少,道别都得道上几分钟。 “什么?好羡慕姐姐的女朋友...”津元笑得很开心,“不要羡慕她啊,幸运的是我,她是我的奇遇。” 555怎样才能找到姐姐这样又御又甜的女朋友?不知道哎,是她找到的我。” “姐姐姐姐,我还有机会吗?”津元念完,很果断地拒绝,“你没有了,我俩从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阁下来晚一步。” “好甜啊,姐姐下次可以讲讲和你女朋友的故事吗?”津元点头,“可以挑些不暴露的和你们讲。” 津元对屏幕挥手:“好了,真的要说再见了,她都看我好半天了。” 终于把直播关掉,津元拿着桌子上的猕猴桃汁快步到齐遇面前:“热坏了吧,我新榨的,你尝尝告诉我甜不甜?” 齐遇握着这杯猕猴桃汁说:“还没到季节吧?” 津元赶紧点头:“所以让你尝尝甜不甜,甜我就吃了,不甜我就给你榨汁喝。” 齐遇确实渴了,她将杯子里的猕猴桃汁一口干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津元问她:“那甜不甜?” 齐遇被津元养得好,那些年齐遇撒在山里面的各种种子都被津元用山神的力量催生,那些瓜果蔬菜里含的各种营养不是外面可以比的。 所以齐遇很高,她有一米七七,肤白貌美,不易被晒黑,军训半个月也没见有什么影响。 不过津元不行,津元能活下来全靠齐遇的信仰,齐遇再真诚,她也只是一个人。 津元只有一米七的身高,比齐遇矮了一个头,还比较瘦。 齐遇坐在沙发扶手上,她抬头看津元。 津元虽然比她瘦,但是比她发育好。 齐遇按住津元的脖颈,吻上她:“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酸死了。”津元推了齐遇一下,没用力。 她顺势坐在齐遇腿上,玩她衣服的扣子:“干嘛,吃醋了?” “她们都很喜欢你。” 回来的路上齐遇就在看直播,她看到弹幕了,那些人可喜欢管她叫姐姐。 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齐遇说:“明天不直播了好不好?” 津元没忍住,抓住齐遇的衣领再度吻上她。 “你明天不军训吗?” “这是最后一天,明后天休息,下周一去医院正式报道。” “那我也不直播了,”津元推了齐遇一把,“你去洗澡,我给你准备饭。” “嗯。” 津元不能杀生,但齐遇只爱吃肉,所以她俩的食谱完全是两个极端,一般都是齐遇做好放在冰箱里冷冻,她拿出来热一下就好。 这个热一下的过程也不能太长,因为肉腥味散出来,津元也不能接受。 津元刚能离开山,她的体质还很弱,大概得要齐遇再养一阵才行。 倒是现代人发明的沙拉酱在津元眼里挺新鲜—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吃的了。 津元以为齐遇还得洗一会儿才行,她慢悠悠地在厨房里切菜,没想到不过十分钟,齐遇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不是,你没洗头吗?”津元拍她的手,某人的手已经伸向围裙里。 “洗了,没吹干而已。” 齐遇把她困在案板前,津元好不容易转过身来,她拍齐遇的胸口:“你急什么啊。” 齐遇不说话,但是眼睛里已经很明白了:她就是想要。 津元是和齐遇同步长大的,她知道齐遇是什么样的性格,她知道齐遇不会瞒她。 所以,齐遇把她想说的话写在眼睛里。 津元没再拒绝,齐遇吻了下去。 她细细品尝着津元:她家神明可软了。 正盛季节的水蜜桃也比不上津元的软,因为津元永远对齐遇坦白她的甜。 齐遇的手成功穿过围裙和睡衣伸进里面,她握住津元的胸下缘,津元极轻地喘了一下。 这么一点声响,炸在齐遇的脑海里,掀起来的波浪狠狠地推了齐遇一把。 齐遇把围裙丢到一边,掀起津元的裙子。 最近津元刚搬来,她俩是同居,可她俩刚同居,除了第一天晚上,剩下都很不好意思。 齐遇主要不好意思在那天津元都已经很累了,她还折腾到那么晚。 齐遇才二十岁,她常年锻炼,还有山神用天地灵气养着,她体力正盛。 齐遇等不了,她满脑子就只有这些,她直接将菜板推进了洗手池里,把津元放在台面上。 齐遇埋进去,想用力,又不敢,极轻地用牙齿咬了一下。 “齐遇...”津元的声音里带了些哭音。 齐遇慢慢咬着,舌尖小心碰触乳肉,这是她精心藏了十几年的珍品。 可是津元哪受得了这个,她要不是舍不得,说什么都要踹齐遇一脚。 津元软绵地蹬了齐遇的腿一下,齐遇终于知道了。 她这么一转性,津元更遭不住,要么不用力,要么狠狠地... 齐遇狠狠地捏着她一边的胸乳,她终于暴露本性了,暴露灵魂里对津元的占有欲。津元白嫩的乳肉在她手掌心里变红,又被她欺压着乳首。 津元仰着脖颈长舒,她双手抓住台面多出橱柜的那一点边缘,声音软腻:“另一边,齐遇...” 齐遇掐着她的腰窝,咬上了一口。 齐遇这么揉着,咬着,牙尖叼着津元的乳头,偶尔用力,但大多次都是轻轻舔舐。 这是她的津元,她万分都不敢伤的。 津元终于是耐不住,她推着齐遇的头往下,鼻腔里压不住哭音,她抽搭了一下。 齐遇立马懂了,她是不想放开这对乳,可她绝不能亏带着津元。 齐遇慢慢吻下来,她半跪到地上,抬起津元的一条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最近齐遇在军训,双手难免粗糙些,略粗的手掌抚摸在津元滑嫩的大腿上,津元颤栗了一下。 这是皮肤上神经传递到大脑的反应,可大脑更为快活。 齐遇先吻在她的大腿内侧,没急着向里,而是这么一点一点吻过去。 津元仰天吸了一口气,她需要一点新鲜空气,可入夏了,窗外吹进来的风是热的。 她头脑更涨,而山神的本能令她听力极佳,她听见一滴水滴滴落的声音。 津元以为是水龙头没有关严,她转过头,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不是水龙头。 因为齐遇终于吻到了。 在做足了前戏以后,齐遇虔诚地吻在她的朝思暮想里。 齐遇第一次学到生理知识的那天,她撞到津元从河里起身,津元挡得及时,却还是没挡住小腹上属于山神的图腾。 她一时着迷,津元以为她是被图腾吸走魂,当时津元吓坏了,而那天晚上,齐遇第一次做了春梦。 梦里是津元的那段腰肢,梦里,是她的视线想再向下。 她清楚的知道人体结构,可津元对她的吸引力不是书本能够教授的。 她吻在这,带有一种感激,感激津元和她一样。 齐遇索性将津元的另外一条腿也架在脖子上,她用舌尖触碰着探出头来的阴蒂。 是温热的,是潮湿的,是可爱的。 津元捂住自己的嘴,可她一捂上嘴就堵不上耳朵了。山神的听力太好,她能听见齐遇是怎么在舔舐她。 这种感觉的反馈太清晰,她的脑海里不可遏止地出现映像。 齐遇在做什么,齐遇伸手了,齐遇用自己白天被操场折磨过的手指肚揉捏着。 津元倒吸一口气,她感觉体内有什么要往外涌。 “齐遇!“ 不,不可以,这太羞耻了。 但是齐遇不在乎,她反而接到了讯号,齐遇将她按在原地。 她尝到了! 津元是山神,她身上没有人类的体味,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脏与不脏。 可是不管津元是不是山神,这一刻齐遇都是亢奋的,她放过阴蒂,顺着水渍去舔津元的阴唇。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瑰宝。 津元差点抓不住台面,她也控制不住了,顺着齐遇的动作高高低低地喘着,又一次。 哪里还有什么羞涩,她只想齐遇快一点,再快一点,再深一点。 齐遇尝了一下又一下,她迫不及待想感受里面的温暖,终于放弃抓着津元的腿,而是伸手进去。 她又怕伤了津元,只敢伸一根手指。 这一次,津元把她拽上来,她需要齐遇的怀抱。 齐遇牢牢抱紧她,顺便拿起她身后的杯子接了杯水。 这大概就是在厨房的好处了,齐遇涮了涮口,侧过津元吐在水池里。 津元没有人类的其他,倒是学去了人类的羞涩。 她这才让齐遇再吻她。 齐遇又向下,吻在她的唇边,她的脖颈—她说了,明天不直播。 齐遇在她的脖颈留恋,津元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就这么低声在她耳边快速地喘着,声声快,好似在鼓励她:再快点。 齐遇加速了手指进出,也不忘刺激她的敏感点,津元急促地喘息终于换了,她长长送出一口气。 齐遇感受到掌心里收到大量的温热。 不过她没有把手指拔出来,津元也没有放开她,她双腿夹住齐遇的胳膊,双手搂住齐遇的脖颈。 “等一会儿齐遇,”她低头依偎着,“让我再抱抱你。” ———— 平行世界的小情侣同居生活 有的时候书不能看杂了 最近在看唐弢的文论选,他老人家讲到鲁迅的杂文写作技巧 我搞瑟瑟的时候,脑子:emmm 二位先生对不起——! (更对不起的是我还是不会用) 九.轮回因果 根据资料中记载,黄朝凤是在被警察通缉之前就逃往了长源市,那么问题来了,白桦市在北,长源市偏南,她为什么要过来。 按理说杀人犯杀了人,第一时间是往更偏的地方跑,以防被抓到。 而且,长源市并没有黄朝凤的亲戚,她来了以后又是怎么隐藏自己并给自己的儿子办理入学的呢。 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帮她,那么洛山宣为什么帮她? 商人重利,一个没上过学的普通妇女外加杀人犯,能帮到他什么? 牟安问齐遇:“你给他当了那么多年的私人医生,你有什么看法吗?” 齐遇提出了一个问题:“郑凯强是黄朝凤杀的第一个人吗?” 津元没大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们再想想那栋别墅里黄朝凤地样子,她被锁链锁住了。我们假设这一切都是洛山宣策划的,她逃来长源,就是因为洛山宣能收留她。洛山宣是个商人,他平白无故收留杀人犯做什么,自然是他需要这个杀人犯帮他。”齐遇有个想法,“黄朝凤走投无路,只能听洛山宣的话,更何况他给她买别墅,安排她儿子入学,她把洛山宣当成信仰。但是,洛山宣到底是怎么找上的黄朝凤,他有又为什么要帮黄朝凤报仇?” “等一下,帮她报仇?”津元到底是对人间还不熟,可她大儿子不是失足摔死的吗?” 牟安道:“那些工人做横幅联系媒体,都是为了借住舆论的力量,很难讲他们不会做些假动作。” 齐遇接过话:“我们就是先假设,假设他们是准备假跳,但是没想到她儿子一激动真跳下去了,当场丧命。黄朝凤当时只有这一个儿子,她自然接受不了,她会不会认为其他策划出这件事情的工人都是害死她儿子的凶手?” 津元点头:“洛山宣收留她,帮她儿子解决上学问题,还帮她复仇,洛山宣在她眼里就是神。” 神明找到信徒,培养信徒,利用信徒。 但是津元还是想不明白:“洛山宣当神干嘛?” 齐遇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意味不明,津元歪头:她这是在鄙视自己的脑子吗? 齐遇也就只是扫了那一眼,她道:“洛山宣要干嘛我不知道,但他一定在培养一股力量,包括收留杀人犯、带走死去的魂魄。” 牟安仔细想了想:“洛山宣转行经商以后几乎就没赔过,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用这些手段帮他处理商业上的敌人?” 齐遇道:“养鬼、藏杀人犯,就为了赚钱?别忘了,洛山宣首先是一个道士,然后才是一个商人。” 此时,津元还沉浸在齐遇看过来的那一眼里。 她想,自己是齐遇的上司,不能被齐遇小瞧了。 阴差有等级划分,从下往上依次为陶令、铜令、铁令,玉令和晶令。牟安和齐遇都是铜令,津元是铁令。 铁令阴差的权限已经不小,可以发布一些任务和增加规定,津元是打算发布一条对洛山宣的管控令。 “没用的,”齐遇瞥见了,打断她,“阴司肯定有他的眼线,再者你现在管控洛山宣也就是让他做生意倒霉点,他家大业大不在乎赔钱。” 津元感觉自己没成功,放弃了,把文档逐字删除:“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去交差,阎王那和人间这都没办法说过去啊。” 牟安和齐遇一起看着她,津元有点发毛。 “不是,你们还真想让我这么回禀阎王?” 阴司有十殿阎王,津元的顶头上司,是第十殿转轮王。 转轮王听完回报,长叹一声摘下眼镜,她问津元:“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再者,要是真继续查,人间未必会配合我们。” 律法也分阴阳,津元到了人间可没这么多权限。 转轮王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抽出令箭交给津元:“查吧,查到底。” “津元接令!” 津元很兴奋,因为有了这条令,她就能畅行无阻。 津元领命而去,这时候,正是丑时。 也就是非科学所上班的时候。 齐遇正在看档案,她桌子上的指尖陀螺八卦盘亮起。 齐遇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安眠药,吃了几粒。 她是活人,不入梦下不了阴司。 津元一直以为齐遇在阴司扬名是因为那件买卖阳寿案,但其实,早在那之前齐遇就下过一次阴司。 那是津元死在她面前的第二次。 当时齐遇下阴司质问转轮王为何津元会投胎转世并死第二次,转轮王道:“因为你。” 现在,转轮王依旧是这个态度。 “齐遇,你为何要让津元牵扯进来?“ ”因果轮回。“ ”我看你不是因为因果轮回,”转轮王俯瞰着她,“你是想轮回因果。” 当主语的位置变换时,意思也会改变。 齐遇抬头,神色毅然:“洛山宣盗取山神命格,强抢山神福德,他该还回来!” 洛山宣杀山神,有司以律法处决洛山宣,叫因果轮回。 而齐遇要的,不仅是洛山宣伏法,他还得把他从津元身上夺走的一切都还给津元! 她要津元再回山神之位! “你可知如此轮回因果,该有多难?” “难?”齐遇说,“我还有一辈子。” ———— 津元:神明找到信徒,培养信徒,利用信徒……我好像在跟洛山宣干一样的事?!! 此时的齐遇:lsxxzxc(洛山宣血债血偿) 十.【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每一殿阎王都有自己的判官和无常,齐遇走后,判官才从数米高的卷宗后面走出。 因为累年案牍劳形,判官也不得不戴上眼镜。 只有一米五的判官大人扶了扶眼镜,她打开生死簿,道:“要让津元回归山神之位,最关键的是她的身体能否承受。洛山宣杀害山神,毁掉了她那天地灵气所化的肉身,就算是齐遇能让洛山宣把山神的命格、福德还回来,也未必...” 判官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终于翻到了生死簿上有关齐遇的记载。 转轮王敲打着座椅扶手:“如何?” 判官苦笑:“怪不得您会找到她。您说,她到底和津元是有怎样的因果相连,才会牵扯如此之深。” “何必非得有前世因果呢,”转轮王道,“是津元值得。” 三百年庇佑之功德,是她值得如此。 津元得了令,那便是畅通无阻,她订了去白桦市的车票。 齐遇当时问郑凯强是黄朝凤杀的第一个人吗,津元也怀疑,毕竟洛山宣要找上黄朝凤总得有点理由,她得去白桦市看一看。 想到这,津元给齐遇发讯息:你要一起去白桦市吗? 齐遇那边冷漠地回了一个字:不。 决绝的句号断掉了津元还想说什么的可能性。 津元对着这个字沉默:她俩到底谁是上司? 为什么齐遇可以这么果断地拒绝她!!! 她都不敢这么对无常说话!!! 无常,津元的同级同事,但因资历比她老个几百年,津元一向敬畏。 到了白桦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车上都是神色疲惫的旅人,唯独津元,精神的像是喝了二斤冰黑咖。 黄朝凤当年是因为郑凯强屡次出轨才痛下杀手,她是在家将其杀害并碎尸,所以她家的宅子至今没人敢买卖。 如今代为管理的是黄朝凤娘家二哥,津元找他租了一个月的。 “姑娘真要租啊?” 第二天日落以后,津元才联系到黄朝虎。 “嗯,租一个月。” “您...您一个人?”黄朝虎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出了事,不要找我啊!” 钱货两清以后,黄朝虎跑得飞快,津元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黄朝龙都没来得及。 黄朝凤家在农村,宅基地是自己家的,在其上盖了二层下楼外加一个院子。当初郑凯强和郑大伟去给人干活,就是听信开发商诱惑,想落户到城里去。 事发多年,黄家人后来请过一些人过来做超度驱邪,也打扫过这里,可是津元一进来,还是能感觉到尘封在过去里的压抑。 不是肉体,而是一个灵魂的惨叫。 黄朝凤是黄家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没能打掉而出生的孩子。 村里人都说当年打胎的时候伤到了她脑子,她从小就傻,当时同龄的孩子都已经会在地里帮父母干活,只有她坐在陇上对着天空傻笑。 黄家家穷,养活了两个儿子掏空了一切,自然不喜欢这没能打掉的幺儿,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被嫁了人。 郑凯强那时候刚离婚,他比黄朝凤足足大了十岁,还离异,可是黄家看在他给的一千块彩礼上,还是把黄朝凤嫁给了他。 津元买了工具,深更半夜跑到后山上,对着一个地方开始下铲子。 凌晨三点,齐遇收到津元的传讯:帮我查查郑凯强的前妻。 过了十分钟,齐遇回:无。 不是查无此人,是毫无任何引申。 没办法,津元点着白蜡走进他们村子的公墓,那会儿还没实行火葬。 大半夜被叫出的一个中年看见跟在津元后面的女人,还尖叫出了声:“你咋在这,郑凯强不说你跟人跑了吗?!” “跑个犊子跑,他那是跟别人搞了,老娘要跟他离婚,他假模假样同意,都娶了新人了还回来骚扰老娘。奶奶个腿,当时我是打算把他骗到家里揍一顿,让他那个新老婆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没想到啊,他敢杀人啊—!” 女鬼在津元后面嚎:“他敢杀人啊—!” 凌晨四点,在村子外的公墓里,女鬼的惨叫传荡三里: “喊你妈喊,你死都死了你找他算账去啊—!” “他妈的人都死了还不让好好睡觉!!” “他杀你你有种杀他啊!” 女鬼气沉丹田:“老娘没种!!” 于是,齐遇又收到讯息:郑凯强的魂呢? 过了十分钟,齐遇:无。 津元瞪着这个简洁的聊天页面,瞪着齐遇的这两个“无”。 津元掏出审魂鞭,在空出抽出爆裂声:“都闭嘴!” 刹那间,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齐遇下班的时候又收到津元的消息:在郑凯强之前黄朝凤没杀过人,她目睹了郑凯强分尸他前妻。 齐遇:嗯。 【对方正在输入中...】 津元:齐遇,你下回回消息敢少过一行字,我扣你工资!!! 齐遇:我知道了在郑凯强之前黄朝凤没杀过人,她目睹了郑凯强分尸他前妻。 津元:?? 津元:!! 津元: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津元:啊—! ———— 平行世界的津元和齐遇:每天贴贴 主世界的: 津元:土拨鼠尖叫jpg 齐遇:ptsd逐渐治疗中 十一.是她向我求婚 津元被齐遇拉黑到精神有点恍惚,齐遇是第二天才把她放出来。 放出来的理由还是管她要权限去查黄朝凤过往的网络聊天记录。 齐遇久等没回音,再发讯息的时候,聊天页面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齐遇久远的,真心实意地笑了。 这是津元,她印象里那个绝对不吃亏的津元。 齐遇拉黑了津元多久,津元就拉黑了齐遇多久,而在这期间,津元自己去查了黄朝凤的网络讯息。 不过考虑到黄朝凤的家境,津元更多的是打听当地有没有传道之人,或是曾经有人过来传教。 一整天下来,这一类的人没找到,倒是有个老年痴呆的婆婆一直喊着“大善人医生”。 她的儿子告诉津元:“我妈老年痴呆,现在的事记不得了,以前的事倒是记得清楚。那是十五年前,村子里来了个瘸腿的医生,他在这住了有小一年,每天无偿给大家看病。哎,就那个杀夫的黄朝凤,她那会儿总怀不了孕,还去找那个医生看过呢!” 津元把齐遇从黑名单中放出来,并告诉她这件事。 十五年前,是洛山宣杀死津元的第二年。 咬伤洛山宣的狼是山神津元一手养大的,在此之前,它从不伤人。 在此之前,有人进山受伤,伤口都会比平常更快的愈合。 因为那座山里有山神。 若说一个月养不好伤还能说是因为别的,可是一年养不好伤,洛山宣不可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那他去白桦,肯定有别的原因! “齐遇,齐遇?”津元听到电话那边没声音了,她问,“你还在听吗,有没有什么想法?” 齐遇道:“你查查附近有没有聚阴聚灵的地方,洛山宣的腿伤是因果孽债,他需要特殊的方式抑制伤口。” “行,那天黑以后我去山里看看。” 齐遇万万没想到,这会是津元和她的最后一通电话。 津元进山前给她齐遇发了消息,齐遇一直等到天亮,津元没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齐遇租的这间房是三室一厅,除却被改成书房的侧卧,她将采光最好的主卧改成了供养之所。 正迎着太阳的供桌上摆放着一个牌位:山神津元之位。 齐遇点了三根香,虔诚地插进香炉里。 当天夜里,津元依旧没有消息。 就连牟安也坐不住了,这件事本来就出在牟安的辖区里,现在津元失踪,牟安打算去一趟白桦。 齐遇只是问他:“你打得过津元吗?” 津元画符能力一绝,但也就仅限于画符。 “那座山里有异样,你们阴差容易陷进去,我去找她。” “你一个活人你能行吗?” “我是在山里长大的。” “可你怎么找到津元?” 齐遇望向那供桌:“我和她订过婚。” 牟安:? 牟安:“不是,谁问你这个了?” 齐遇:“所以我总能知道她在哪。” 牟安:“...” 他死的时候还没娶亲是他的问题吗! 牟安愤愤挂断电话。 十秒钟后,齐遇收到了牟安的语音:你们活人现在未成年不许结婚! 津元是十六年前死的,那会儿齐遇也才十六岁。 齐遇纠正他:是订婚,是她向我求婚。 齐遇准备详细跟他说说,但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齐遇是在五岁那年遇到的津元,那个时候津元因为信仰的消亡濒临死亡,她用自己的虔诚消弭了那些无情。 后来,津元因为她的信仰逐渐恢复,和她一块长大。 小的时候,齐遇因为年幼,不能总进山,津元想她了就去她梦里找她。 等齐遇年岁渐长,自己能到处跑了,便几乎把所有的闲暇都放在了那座山里。 齐遇天性聪慧,又有山神用天地灵气养着,她成了那个小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 十六岁的时候,齐遇已经可以高考。 “津元,”可齐遇高兴不起来,她抱着膝盖坐在津元旁边,“我要是考上大学,以后就只能寒暑假回来。” 齐遇早就定好了要学医,以她模拟考的成绩,她能念最好的医科大学。 可那离家很远,而且津元的神识未必能去到那么远的地方。 她要和齐遇分开了。 “你...津元当时也低着头,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明天来找我,我给你一样东西。” 那会齐遇要高考,平常上晚自习,周内很难进山。 但是津元让她来,她一定会来。 那是一个满月夜,山林里四季如春,花草常年盛开,这里在齐遇的记忆里一直是多彩的。 可是那天,圣洁的白色笼盖了一切。 津元手捧着一枚用纯白花朵做成的戒指。 “齐遇,我不想和你分开。 “齐遇,你能不能答应我,和我永远在一起?” “可我是人,你是山神,”齐遇一步一步走近津元,“我无法一直陪着你。” 她会死,而津元可以一直活下去。 “和那些没有关系。”津元低头抵在她的胸口,“我活了三百年,我见过世间太多的人。 “齐遇,你是我的奇遇。” 那朵花,是山神用自己的精元拟成的,从此以后齐遇一直随身带着。 直到山神被杀,花朵凋零。 齐遇将花尸做成真正的戒指,她一直将这枚戒指放在山神津元的牌位旁。 现在,她重新戴好这枚戒指。 有它在,无论津元在哪,齐遇都会知道。 ———— 戒指不是bug,以后会解释为什么津元死了花朵却只是凋零而不是消失 十二.信息茧房 三界指为天界、人间、幽冥。 阴司指为幽冥内阴差能管辖的行政范围,并不指全部的阴邪空间,真正的死后世界范围极广,未管控到的区域比人间还要大。 外加各系各教派争斗不休,幽冥之内的情况谁也不敢乐观。 齐遇就这么去了白桦。 到了白桦以后,齐遇先找到当地一位比较有名的神婆。 齐遇领阴司命,就算各地方教派不同,也都得给上几分薄面。 老太太声音尖细,一双透亮的眼盯着齐遇来来回回转:“你要找阴路入口?” “对。” 津元迷失在山里,她曾经是山神,就算是死过两次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下阴路了。 “我可以让我的徒子徒孙们帮你找,但是...” “价格都好说。” 齐遇最不想的,就是欠这些生灵的债。 ”不要钱,”这位被黄仙附身的老太太绕着齐遇打转,“你的福德太厚了,能帮到你是我们的缘分。小花容,我要你带来的一瓶水。” 齐遇怕津元陷在那,真带了不少供过的水,她从保温壶里倒出一瓶来。 这些生灵最为看中契约,齐遇付过了,这契约也就达成,黄仙当天便发动自己的黄鼠狼崽崽们到处去找阴路入口。 直到第二天子时,它们才带回来消息。 黄仙皱眉道:“入口有高人布下的阵法,我们只能送你到附近。” “辛苦了。” 齐遇跟着黄鼠狼崽崽一路进山,快到天明时,一众崽崽们停下脚步,再不敢靠近。其中一只长得比较肥硕的指了个方向,示意齐遇自己往前走。 齐遇从包里拿出几个苹果给它们,这些崽崽围到一起,对齐遇作揖。 又走了十分钟,齐遇感知到了入口。 那入口的老树枝头挂着一串朱砂手串,手串上还刻着黄色符文。 承载这手串的老树早已经枯死多年。 齐遇把它摘了下来,随即,老树坍塌。 这东西说是克邪,可非功德深厚的根本承载不住,好好一棵成了精的树,就这么被克死多年。 津元能进去,还全仰仗她曾为山神。 朱砂串被取走的消息在山林里不胫而走,这里是东北,深山老林里动物遍布,外加当地自古以来的信仰,不少动物都在此修炼成精。 原本众生修行就是为了飞升成神,如果不是这串朱砂... 齐遇走后,阴路入口来了一只老虎,对她消失的方向伏下了头。 褫夺他人修行,本就是孽。 这串手串在外界是当地精灵的忌惮,进了阴路,反而成为齐遇的护身符。 一路上,齐遇连点戚戚艾艾的鬼语都没听到...这可不行。 齐遇把手串藏起来,拿出黄纸点燃白蜡烛,盘腿坐在原地等着。 大约烧了一半,她才听到些动静。 齐遇说:“讲普通话。” 三界之中语言不通,齐遇听不懂。 黄纸往齐遇画好的圈外飘,齐遇用普通话道:“拿了我的东西若是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就是得罪铁令阴差,你自己看着办。” 对方这才说出一句人话:“你想问什么?” “有没有见一个山神路过此地?” “这年头还有山神?” 齐遇把保温壶的壶盖拧开,倒出半杯水。 “这年头还真有山神!”这鬼东西快馋死了,急急指路,“往北走,两天前我看到过她。” 齐遇把杯中水倒在地上请对方喝了。 这里是阴路,阴差行走不会感到疲惫,但是会迷失,会逐渐被阴路吞噬。 至于活人,一般来讲活人陷在阴路里超过三天必死无疑。 这是第三天,齐遇本就肤白,现在更是毫无血色。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的戒指有反应了。 可是阴路里鬼打墙层层迭迭,她已经是第四次路过自己刻下的记号。 阴路里冷,齐遇穿的是登山服,在这么厚的衣服下,她开始感觉到阴冷的寒意正在她的血肉里作祟。 要是这种冷蔓延到骨缝里,齐遇就算能出去也别想好过。 指尖陀螺大小的八卦盘被转动,齐遇体表附上一层结界,她听见一声恼羞成怒地咒骂。 如果津元在这,她会发现齐遇的结界不一样了:这上面有字。 这是第四天,齐遇还没出来,阴路入口聚了不少成精的动物。 白狐狸焦躁地在这来回打转,她说:“恩人不会,到那个老东西的地盘了吧?” 老虎叹气:“咱这方圆百里,就属那个老东西厉害,我看恩人是回不来了。” 还是那只黄鼠狼,不过这次是他亲自过来。 他问大家:“你们都没找到弟子吗?” “就你有人供,说这个干啥?”老虎的脾气也不好。 “恩人叫齐遇,”黄鼠狼给大家出主意,“要不你们现在去找个人类,让他们上网查查齐遇这个名字。” “现在不都不信咱们这些了吗,咋的,恩人还能有头有脸的?” 很可惜,这里是深山没信号,黄鼠狼没办法当场作证。 但是这个晚上,不少成精的精灵元神出来,来人类家里蹭网,大家都搜了搜“齐遇”这个名字。 然后... 狐仙道:“老东西碰上恩人,几百年道行都能没吧?” 虎仙:“啥时候电线杆子能修到咱们山里去啊,这信息落后也太可怕了。” 黄仙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阿门jpg. 这是第五天清晨,齐遇几乎体力耗尽,但是好消息的是,她的戒指锁定到了津元的气息。 就在这扇墓门后面。 ———— ps:开头时候说了津元对除了任务之外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她也没想过上网搜齐遇。 十三.找到你了 津元晕了过去,自从进入阴路后,她就一直在被吞噬。 那个僵尸杀不掉她,但她也只能缩在自己的符咒范围里。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她能保持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恍惚中,津元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哭唧唧喝牛奶的小孩。 津元不怎么喜欢人类,除了转轮王交代下来的任务,她一般不和外界接触。 按理说,她也不喜欢小孩,但是眼前这个一边哭一边喝奶的,却没有引起她的反感。 相反,她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问她发生了什么。 不过,有人替她这么做了。 “你哭什么啊?” 那还是个还要矮上一点的小屁孩。 这么一问,喝牛奶的哭得更凶了。 她说:“我爸,我爸今天终于去镇上了。” “然后呢?” “镇上的东西好贵,我爸给我买了一箱快过期的牛奶,他说这是打折的,还算便宜。可是...可是...” 小孩越说越哭,越哭越喝:“可是我喝不了啊,我爸说我要好好喝奶才能长高、变聪明,才能走出大山。” 小孩打了个嗝,哭得超级大声:“可是我喝不下啊!” “喝不下就别喝了。” 稍微矮一点的那个把牛奶盒拿走,她问:“你想离开大山吗?” “我不想,我的家在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可我想过得好一点。” “我爸说,镇上的人不用种地,我不想种地了,种地好累。” 矮一点的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那你拜我,我帮你实现愿望!” 津元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还拜你,你比人家还矮呢。 那女娃本来就在哭,这么一听,哭得更凶了,她指着对面这个大喊:“你还没我高呢!” 津元真的笑出来了。 然后她就听到熟人的声音:“津元,你要是醒了就过来帮忙!” 津元差点以为自己在幻听,但是那边爆发出夺目的金光。 有多夺目呢,津元差点被晃瞎。 严格意义上来讲,齐遇是走后门进来的,在她去面试齐遇之前,转轮王只用四个字交代了为什么要招齐遇:功德深厚。 津元以为这是个形容词,没想到是写实主义。 功德金光多到她以为看到了太阳。 齐遇到底身手好,和僵尸打的有来有往,可惜她是个现代人。 “津元!”齐遇再叫,“帮忙!” 齐遇身手再好也只是个普通的活人,但凡让这个僵尸伤到一处就得当场命丧,她只能尽可能躲避。 津元试了一下:“不行,我没力气!” 话落,齐遇甩了个背包过去:“里面有吃的。” 津元打开包,供奉过的香气扑面而来,津元边吃边喊齐遇:“要不你当我老大吧,我抱你大腿!” 齐遇实在是忙,没空给津元眼色。 津元三下五除二吞完,终于恢复点气力,她道:“十分钟!” 齐遇被逼到棺材边上,僵尸的腥臭扑得她很难呼吸。 “八分钟,不然你给我收尸!” 津元用了最快速度画符:“九分钟,我真完不成。” 齐遇一脚踹在僵尸的甲胄上,僵尸没事,齐遇腿疼。 但是僵尸退后了半步,齐遇借机滚开,差点一踉跄倒进他的棺材里。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僵尸发疯,嘶吼着扑向齐遇,“我已经把人给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齐遇大喊一声“对不起”,将身边殉葬人俑砸向僵尸,僵尸被遮住视线的同时,齐遇飞扑过去,抓住一把陪葬用的长枪。 坏消息,这里是将军冢。 好消息,这里是将军冢。 好在这是二百年前的墓,以当时的工艺,这枪还能用。 长枪在手,齐遇最起码能让僵尸无法近身。 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了三分钟,三分钟后,齐遇脸色苍白,双臂发抖。 坟冢里温度骤然下降,津元亲眼目睹符水在结冰,下一秒,齐遇头顶的探照灯熄灭。 鬼哭声起! 但凡津元是个活人,今天这个符谁也画不成。 幸亏津元不是活人,幸亏齐遇是活人。 “小心!” 齐遇大叫,飞奔向津元。 那些殉葬鬼被激活,不管不顾地去撞击津元的防护符咒。 眼看符咒破碎。 齐遇再次转动指尖八卦。 “齐遇,你...” 齐遇手持长枪半跪在她面前,她身上金光灼灼。 齐遇撑着长枪站起,她腰背笔直,哪怕已到强弩之末。 哪怕她自己青筋暴露,身形不稳,却依旧坚定地站在津元的前方。 “还要多久?” “三分钟。” 津元根本无暇多想,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大概是因为总让下属救,她这个上司显得很没有尊严。 最后一分钟,不管是僵尸还是那些殉葬的鬼,都已经杀到她们面前,将她二人团团围住。 津元大喊一声:“齐遇,进来!” 此时,符成! 津元打出符咒,同时,齐遇扑向她,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津元只能听到爆炸声,还有恶鬼魂飞魄散的惨叫。 这是她画得符,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该有血腥味! “齐遇...”津元难以想,“你受伤了?” “不严重。” 齐遇依旧没有放开她。 “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你找到我了。”津元反手抱住齐遇,“你救了我,齐遇。” 十四.我是她上司又不是她对象 齐遇一直以为她克津元,不然津元怎么会死在她面前两次。 直到这一刻,津元抱着她说:“齐遇,你救了我。” 这些年的如履薄冰,这些年的日夜难消,她的害怕她的惊恐,全都在这一刻于烈焰中融化。 万般折磨,至此解脱。 齐遇晕了过去。 “不是齐遇你醒醒,你别睡!” 津元急了,把齐遇翻过来找她身上的伤口:“你伤哪了,你先告诉我啊!” 齐遇的右小腿被割破,幸好她肌肉强,伤口不至于很深。 可这里是阴路,任何伤口都止不住血,津元把她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先给她包扎。 也幸亏是齐遇,她带了一整个保温壶的供奉过的水,现在正可以清洗伤口。 稳定住齐遇后,津元才开始查这将军冢里的状况—那道符,毁了大半个将军冢。 齐遇醒的时候鼻尖已经闻到消毒水的味,津元正坐在她床边打瞌睡。 现在是白天,阴司的人都没什么战斗力,津元也困得异常。 津元迷迷糊糊间看见齐遇动了,她勉强睁开眼,要起身,又被齐遇按了回去。 “别动,我就是倒杯水。” 床头倒是有水壶和水杯,都是津元洗干净的。 津元坐在椅子上,骨头都在发懒,手指头都懒得动一根,但那双慵懒拍动翅膀的眼睛还在跟着齐遇转。 “你怎么找到我的?”津元快好奇死了。 齐遇倒了杯水,语气不变,但津元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总能找到你。” 津元想说她:阴司明文规定不许下属骚扰上级。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没力气。 津元缓了一会,又问她:“齐遇,你爱喝奶吗?” 齐遇把水杯放回去,自己乖乖躺好。 还特地转了个身,背对着津元。 她说:“我乳糖不耐受。” “...” 她齐遇何德何能是那么可爱的小女孩? 津元真觉得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 而齐遇,她转过身以后嘴角上扬了一些些:这是在慢慢想起来了吗? 不过应该想起来的不多,不然就会知道她当时在梦里也大哭正是因为她乳糖不耐受,喝不了那些牛奶。 而津元,在被质疑后的山神津元于她梦里幻化出一张凳子,她踩在上面叉腰低头看小齐遇:“我那是因为信仰不足,我要是有足够的信仰,我长得比你好!” 小齐遇止了眼泪说:“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相信你了。” 津元从凳子上下来,摸着齐遇的脑袋道:“我知道。” 所以她才能活过来,可是很可惜,只有齐遇在相信她。 “你别担心,津元,”小齐遇打着哭嗝抱住她,“我以后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你的名字,我会让他们记住你。” “津元,你会好起来的。” 齐遇又睡到晚上才精神,她问津元后来有没有在将军冢中查到什么。 津元拿出一张文书让齐遇看:“他和别人签订了契约。” 契约中说,这位将军要为乾坤道人“养子”。 乾坤道人就是洛山宣。 齐遇道:“二百年僵尸以阴气养人,就算是唐僧也能养成反派。” “说到唐僧,”津元打量齐遇,“你怎么有那么强的功德?” 齐遇转动自己的指尖陀螺:金光出现,金光消失。 “假的,都说了是转轮王给的小玩意。” “我都没有。”津元撇嘴。 “这是阳间的法器。” “打扰了。”意思是只有活人才能用。 齐遇问津元:“有了这张文书,能在阴司通缉洛山宣了吗?” 这算正儿八经的证据了,最起码明面上不会再有人支持洛山宣。 “可以诈一诈。” 奈何白桦市不是长源,不在她们的辖区里,两个人得回去把文书交给转轮王才成。 齐遇伤到了腿,又有阴邪之气入骨侵袭,津元哪里敢耽搁,她这么一清醒就带她上飞机回长源。 好在阴司统一给阴差们办了阳间的身份证明,不然津元还上不了这飞机。 落地后,牟安来接她俩,而让他目睹的是状态不好又苍白着神色睡觉的齐遇和一脸焦灼的津元。 津元道:“你先送齐遇去医院,我有事回一趟阴司,完了我去找你们。” 牟安看看齐遇看看她,问:“齐遇怎么了?” “她在阴路中了阴毒。” “她中阴毒?”牟安看着这个生龙活虎的津元,不信,“你怎么没事?” 津元不理解:“她中阴毒,我为什么有事?” 津元说他:“她是个活人,贸然下阴路肯定会出事。我好歹是阴差,你别太小瞧我。” “不是你们俩...”牟安大脑迟钝了一会儿,然后,“你们俩没事吧!” 谁还不知道当年齐遇是用自己半身命换回了津元,从此以后津元的一切和她息息相关。 现在津元在他面前好得能画三十张符,她齐遇凭什么晕? 啊—!! 牟安是真忍不了了,他道:“津元,你要不查查齐遇?” 就齐遇干得那些事,她中阴毒? 阴毒得绕着她走! 津元更蒙了:“齐遇又不是交到我手里的犯人,我为什么查她?我是她上司又不是她对象,我俩之间要有距离你懂不懂?” “...” 牟安一脚油门踩到底—他不懂!!! ———— 牟安:我单身是得罪你们俩了吗 齐遇:还在装病中jpg ptsd治好了,齐遇同学开始套路了 十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津元要去找转轮王复命,没和他俩一块走,牟安这一脚油门直接把后排的齐遇狠狠地拍在靠背上。 牟安幸灾乐祸地问她:“醒了,不是阴毒入体吗?” 齐遇转头看向车窗外,吐出两个字:“曾经。” “哎呦我说呢,谁家阴毒这么牛逼,”牟安很忍不住地嘲讽她,“敢入侵您。就我们齐总这一身功德,搁阴路里开疆拓土都没问题。” 齐遇神色冷漠:“有问题,阴路没信号。” 牟安透过后视镜看她,正经了神色:“齐遇,不跟你开玩笑,十月一快到了。” “我知道。” “你家怎么办?”牟安这几天想了想,他总觉得齐遇出现的时间不对劲,“洛山宣开始对你动手了是不是?” 她和津元落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整个长源亮起了灯。 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间节点,长源这般的一线城市丝毫不会吝啬于电力的展示,各色灯光映照向月空,顺便蔓延到每个人身上,打造一场又一场五光十色的剧。 剧好不好,除了剧本,还得看演员功底。 “他最好是敢来,”齐遇等他很久了,“我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牟安大概听说过齐遇这些年在干什么,他问,“你不怕津元先查你吗?” 齐遇闭上眼睛养神:“看在我没干过什么坏事的份上,您能换个措辞吗?” “我是说真的,津元要是想查,你不可能继续瞒着她。” “她不会,她尊重我的隐私权。” “...哦”牟安总感觉自己问得很多余。 十分钟后,牟安终于反应过来,踩刹车停到路边。 “不是,我还送你去医院吗,你不没事吗?” “我有事,我腿伤了。” 牟安不懂:“再晚一会儿你那腿都能好了。” “我有医保,不花我难受。” 牟安到底把齐遇送到了市医院。 门口。 “你自己能行吗,我回辖区了。” 齐遇看看腿看看他:“我雇你一小时,你找个轮椅把我推到医生面前。” 但最终来推齐遇的也不是牟安,是她的老同学管潇涵。 管潇涵看看她的腿看看她:“你咋整的?” “见义勇为的代价。” “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安生点。” 管潇涵扶着齐遇坐到轮椅上,然后掏出手机对牟安道:“师傅多少钱?” 牟安:? 牟安看齐遇,结果齐遇:沉默。 “师傅,你把她送过来多少钱?”管潇涵还问。 牟安叉腰:“二百。” ”微信还是支付宝?齐遇你从哪见义勇为的,车费还不少。” 齐遇非常愉悦地舒了一口气:“行了,他是我新同事,不用转账。” 转账也是走天地银行。 牟安气呼呼地上车走人,管潇涵转过来问她:“你大半夜不睡觉,喝了?” 管潇涵推着齐遇往里走:“你告诉我,你这腿到底怎么回事?” “和领导出公差,不小心弄伤了。” “那你那新领导能报销医药费吗?” “我抱领导。” “嗯……嗯?” “试试。” 管潇涵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大半夜刚要睡被齐遇一个电话折腾过来,任劳任怨地安排她住院。 顺便还感慨:“你说我要不要在群里说一声你来住院了,估摸着有几个小护士愿意过来加个班。” 齐遇:“积德行善对你有什么坏处?” “看你躺着,我心里不爽。” 齐遇和他大学是同学,研究生一块保研,最初在军区医实习也是和他,他算是齐遇为数不多的朋友。 早几年,导师还撮合过他们俩。 当时齐遇直言:“我喜欢女人。” 管潇涵:“我精子有问题,不想留后。” 导师作罢,但是两人一块到市医院工作后,齐遇因为这张不显老的脸和她不遮掩的性取向,没少得到同医院的人喜欢。 管潇涵,卖队友有瘾。 齐遇早些年上班的排班完全没逃脱他的魔掌。 后来,她经管潇涵介绍,去给洛山宣当了私人医生。 齐遇刚躺好,手机铃声响起:“齐遇,你到医院了吗?” 管潇涵听见是女声,明目张胆地竖起了耳朵。 “到了,刚入院,手续还没办全。” “你别乱动,我这就过来。” 津元一直很自责自己害齐遇受伤,和转轮王汇报完,她立马赶往市医院。 管潇涵露出八卦表情:“齐遇,你有情况哦。” “哦。”齐遇闭眼躺好,“一会儿我领导过来,有什么手续你找她。” 再问,齐遇眼睛都不睁。 后来管潇涵不得不说:“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大概过了半小时,津元才赶过来。 “医生,还缺什么手续吗?”津元问管潇涵,“我在哪缴费?” 管潇涵轻嗑一口:“对面的自动缴费机。” 津元去了,管潇涵对着津元的背影眼睛发亮:“齐遇,你喜欢这样的?” 齐遇这个时候才睁眼。 “不对,她不是你领导吗?” “谁说不能喜欢领导。” 管潇涵赶紧把门关上:“你快跟我讲讲,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就是因为这因为那认识的。“ ”齐遇你这就没意思了啊,”管潇涵说她,“对我你还瞒着。你这个领导看起来挺年轻的,多大?” “大我三...” 齐遇是想说三百岁,她当年遇到津元的时候津元说过她已经当了三百年的山神。 但是管潇涵:“三岁?三十五啦,三十五也行,你们女同不都喜欢姐姐吗。齐遇,你可得努努力,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谈恋爱我以为你打算孤独终老一辈子呢。” 作为齐遇多年的老朋友,管潇涵是真的替她开心:“那你这个领导知道你喜欢她吗?” 津元交完费,她还想问问医生需不需要做其他的。 但是... “那你这个领导知道你喜欢她吗?看起来她也挺关心你的,齐遇,你可得抓紧啊。” “我和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 津元早晨七点睡不着觉,掀被而起:齐遇喜欢我?有这么喜欢人的吗! 十六.白,跟个小白脸似的 津元能听懂,津元大受震撼。 齐遇喜欢她?? 齐遇喜欢她!!! 齐遇喜欢个屁!!! 齐遇住的是单人间,津元把门拍得“邦邦”响:“医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管潇涵指着齐遇说:“病人需要陪床。” “她不需要。” 嘴上是这么说,但津元还是留了一下,主要是问齐遇需不需要她。 然而还没等齐遇开口,津元道:“我猜你不需要,伤到小腿肌肉而已,轮椅在这有事你自己解决,我先吃饭去了,拜拜。” 津元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她清楚听到齐遇的肚子也在叫。 但是津元不想管:反正那个什么管医生是她的老同学,总不能饿着她... 吧? 两个人只在飞机上吃过飞机餐,那个飞机餐过于好了,里面全是肉,只有几块时蔬作配,津元根本吃不了。 至于齐遇,齐遇常年锻炼,身体消耗大,那几口饭撑不到现在。 现在是凌晨一点。 市医院附近还有饭店开着,津元找了一家餐厅,一口气点了十二道菜。 十二道新鲜蔬菜摆在面前,津元才开心点。 并且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呢,要好好吃饭犒劳自己。 牟安点了个赞并留言:阴差什么时候靠吃这些进补了? 牟安不明白,是哪里的寺庙还开夜斋吗? 津元看到朋友圈有提示,点进去,发现是牟安。 她冷漠地把留言删掉。 就是在这个时候,津元收到一个加好友的提示:我是齐遇的主治医生管潇涵。 津元拒绝不了,津元只能同意。 同意后管潇涵立马发来消息:【您好,齐遇的药我已经开完了,她需要喝一阵中药调理,麻烦您等天亮医院中药房上班的时候过来缴费和取药。】 【齐遇的身体没有太大损伤吧?】 【没有,静养一阵就好。】 齐遇没事就行,津元把微信通话关掉,继续刷朋友圈。 反正现在年轻人吃饭的时候不都这样玩手机吗,她也玩,省得总被那几个邻居阴差说她像个老年人。 不知道刷新了多少次,津元终于刷出一条新的来,还是管潇涵更新的。 配图是躺在床上的齐遇,和她空空如也的床头。 配文:哈哈,你也有今天。 凌晨一点,也不知道这帮当医生的为什么不睡觉,管潇涵还在朋友圈里不断统一回复: 【是齐遇,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齐遇】 不是,谁想?很多人想齐遇吗? 就她那个狗性格还能有人喜欢吗??? 【齐遇出差把腿伤了,过来住几天院。】 【什么在哪儿病房?你们干嘛?护士长不是给你们排好了班。】 【楚医生你也没睡啊,我这就下班了,谁管她,让她一个人待着。】 怎么这个齐遇,医生和护士都不放过,你们理智点—齐遇只有脸啊!! 【下班了,撤了,谁还给她在这免费加班。你们别过来了,让她休息好了。】 撤了,这就走了? 那给齐遇送饭没? 津元看着这一桌子新鲜菜,有点吃不下去:齐遇不会还饿着呢吧? 管潇涵在齐遇面前摁完手机,问她:“真不用我给你买饭?” 齐遇摇头。 “你都低血糖了。” “我脸白吗?” “白,跟个小白脸似的。” 凌晨两点,整个医院都已经安静了,值班的护士也在轮换着休息。 津元拎着餐盒打开齐遇的病房门。 “齐遇?” 津元试着叫了一声,齐遇没反应,津元就着应急灯看她,齐遇似乎很难受。 她没睡好,额头都是冷汗。 “齐遇!” 津元赶紧叫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恶化了,我叫医生!” “不用。”齐遇碰了一下津元,“有饮料吗,我低血糖了。” 齐遇阳气强,火力壮,她的体温从未这么低过。 津元赶紧把餐盒打开,倒出一碗鸡汤,她扶着齐遇起来。 “你自己不是医生吗,怎么还出这种事?” 津元很想喂齐遇喝,但是... 齐遇将鸡汤一饮而尽,然后盖住碗:这鸡汤味道不错,但对津元来说实在是太折磨。 “你怎么回来了?”齐遇问津元。 “怕你凉了,没人给我打工。” 津元站远了几步,指着餐盒:“都是肉,你自己吃。” 说完,津元捂住口鼻跑了。 齐遇端着饭盒,挪动着自己的一条残腿,非常舒适地靠在床头:还挺香。 天亮以后,津元强撑着去给齐遇拿药。市医院不能代煎,津元得取了药让齐遇回去自己煎着喝。 药取回来以后,津元问她:“你自己能行吗...你把药拆了干嘛?” “你把那张文书交给转轮王了?” 齐遇把每一包药拆开查看。 “对,怎么了?” “引蛇出洞,蛇动了。” 津元不可置信地看着药包:“可这是你老同学给你开的药,药房按药方...” “齐遇...”津元低声叫她,“你,还好吗?” 齐遇三十二了,大概是以为常年锻炼,她的身材容貌保持的很好,看起来只有二十三。 都说齐遇脸长得好,但津元觉得,齐遇是那双眼好。 她的眼睛太静了,静得像是一潭水。 也太干净了,这潭水应该在大山深处。 不叫谁染指,也不容什么肮脏龌龊。 齐遇问津元:“想出去旅游吗?” “你...” “十月一要到了,我请你去个好地方度假。” ———— 为什么有那么多功德的齐总要上线了 津元也要开始想起过去了 虽然本文是以谈恋爱为主,但剧情线还是得走 十七.你功德深厚我宅心仁厚 管潇涵有问题,津元哪里还敢让齐遇再在市医院里面住,第二天便联系了牟安来接齐遇出院。 实在是津元不会开车,要是会,她就自己开车了。 津元把齐遇从轮椅上扶到后排座位上,她坐到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后,津元突然转头,很认真地问齐遇:“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我说得是你做手术那件事之前。” 牟安缓缓转头,在津元的视线盲区对齐遇惶恐:她不会想起了吧? 齐遇却很冷静,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她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我是不是欠你!”津元越想越气,“自从我把你招进来以后,哪里是你给我打工,这三天两头的分明是我给你打工!” 齐遇调整好坐姿,闭目养神:“辛苦你了。” “你...” 津元看着她这幅样子,更气了。 津元气呼呼转身坐好,她抱着肩膀小声嘟囔:“就这态度你还想找女朋友?单着吧你,单一辈子!” 牟安被吓得不轻,也不敢说话,乖乖开车。 路上,齐遇接到一通电话:“王哥?地址没变,怎么亲自来了?有事顺路?好,不用亲自为我跑一趟。老太太身体怎么样?没复发就好,不要再乱信偏方了,有空我再去看看。嗯...现在晚高峰,我得小一小时才能回去。您要是忙,东西放我门口就行,不会丢。好,就这样,您忙。” 牟安问她:“你以前义诊的病人?” “你怎么知道?” “我那地方有高速公路,天天有跑大车的,执勤的时候听他们提到过你。” 牟安执勤... 齐遇看向窗外:“不算好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想网开一面,这不是做不成吗。” 说着,牟安还看了津元一眼。 津元:“看我干嘛,我也不能插手生死,那都是生死簿上记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生死簿是记好了,但是... 跟你俩说这事就很诡异! 车子到楼下以后,津元扶着齐遇上去,她把齐遇扔到沙发上,齐遇请她:“门口那箱土特产,帮我拿进来,谢谢。” 津元任劳任怨地去拿:“看不出来,你还挺心地善良的。” 齐遇如实回答:“我功德深厚。” 津元抱着这一箱土特产,哽住了。 “齐遇,以前没发现,”津元把箱子精准放到她腿上,“你脸皮挺厚啊。” “不好撒谎罢了。” 津元被怼够呛,她现在是发现了,齐遇正在暴露本性。 就这张嘴,白瞎这张脸了。 “行,你功德深厚,我宅心仁厚。你这几天居家办公吧,别出现在非科学所碍我的眼。” “谢谢领导。” “对了,你说十月一要出去,去哪?” “安排好了联系你。” “...”津元真的很认真地问她,“咱俩到底谁是领导?” “一应费用由我承担。” 津元喜笑颜开:“好,你是活人,你懂行,你来安排。” 不用她做报表向转轮王提交就成,光走流程就能让鬼再死一次。 齐遇也懒得戳破,她道:“冰箱里有水,供奉过的,你拿两瓶,补补体力。” 津元这才看向齐遇家一直关着的那扇门。 “齐遇,”大概神秘总是具有吸引力,她对那扇门很好奇,“你说你信仰的山神被人杀了,那死了的山神...” “她没死。”齐遇打断她。 齐遇坐在沙发上,她只能抬头看津元,她的眼睛很亮。 那是一种磨不灭的光。 “除了我这条命要还报父母恩,我向天地祈求,愿用我这余生所有换天地留她一线生机。 “她在山神之位三百年,从无过错,一方山林安平无恙。天地念其功德,应允了我所求。” 津元关上门,她看着楼梯发呆。 为什么,齐遇说这些地时候她会感到很悲伤。 不是哀恸一介山神的死去。 而是为齐遇。 最终,津元也只能将这种情绪归结于:兔死狗烹,唇亡齿寒。 山神会死,她也会,可是山神有信徒愿意付出一切,她没有。 如果有一天她也遇到那种事,恐怕只会当场魂飞魄散。 津元突然有点羡慕那个山神,她也想要齐遇这样的信徒。 回家以后,津元左右睡不着,开始查管潇涵的个人资料。 查了好几遍,津元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到上高中之前都是靠贫困补助,后来因为成绩优异,被学校出资买断,为此还高考了两次。 二十岁的时候以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全国最好的医学院,后一路硕博连读。 二十九岁进入长源市医院工作,如今三十六岁,已经是市医院的主任医师。 津元想过洛山宣和他结识可能是因为他的技艺高超,但是... 他和齐遇认识了十六年啊! 十六年,洛山宣要给他多少钱换他对齐遇下毒手。 一直到九月二十九,齐遇才联系津元。 齐大冷:【三十号晚上出发,我开车。】 小o子:【你开车,腿好了?】 齐大冷:【好了。】 小o子:【去几天,要我带什么?】 齐大冷:【什么都不用,都安排好了。】 ”豁...“津元抱着手机嘟囔,”信你个鬼哦,去了没有正事找你算账!“ 但因为花钱的是齐遇,所以津元没有意见。 三十号晚上八点,齐遇把车停到小区外,给她打电话:”你们小区我进不去,在外面等你。“ 这小区是阴司建的,只有阴差能出入,活人不行。 齐遇有话津元真听,什么也没带就上了齐遇的车。 一上车,津元闻到一股植物香。 “香水不错。” “阿玛尼的岩兰草,喜欢的话回头送你。” “不用,我没约会。” 津元婉拒。 齐遇也没多说别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谢谢。” “要开多久?” “四点多能到。” “这么远啊。” “大山里,新开的度假景区。” 晚上是阴差活跃的时间,津元精神不错,开始打量起齐遇的车内装饰。 今天,多了一个长方形木质外壳的东西。 上面还有很多按钮。 “这是什么?” 这盒子就放在津元面前,津元合理怀疑齐遇故意的。 “一种能调白噪音的音响,你打开听听?” 津元拿过来查看,这上面有一排九个按钮,对应着不同的白噪音,有下雨、微风、篝火、鸟鸣等等。 这音响,还有一个山谷模式。 “什么叫山谷模式?”津元问齐遇。 “你打开听听不就知道了。” 津元“哼”了她一声。 但是山谷模式很吸引她,津元调动模式。 山谷空荡,万物的声音都在这里回响,不同的按钮被调到不同的档位。 风拂过山谷,微微热烈,小溪涓涓而过,声音清脆,而在这一路上,花草破土而出,竞相生长。 兼有虫鸣,偶有鸟啼,还有其它或是吼声或是叫声。 总之,这里是热闹的山谷。 “还挺有意思的。” “度假区里刚开发出的纪念品,送你了。” “不是刚开发的,你怎么有?” “粮草未动兵马先行,景区开发纪念品上线,有问题吗?” “没问题。” 津元拿出蓝牙耳机连上:但是她不想和齐遇说话了!! ———— 不要学齐遇,这么追老婆是追不到的 津元:你喜欢个屁! 齐遇:别这么说自己 津元:鬼才信你! 齐遇:注视jpg 十八.欢迎回来,山神津元 后来,津元听着山谷的声音睡着了。 这些声音令她完全放松、沉静,安全。 她从未这么心安过。 她做了个一梦,相比起来,她的梦就很热闹了: “小兔崽子,和谁说话呢?” 有个男的在对走在她前面的人说话。 “没和谁说话,爸你幻听了吧。要不周末你和我妈去医院看看,检查检查。” “瞎操心,去什么医院,我啥事没有。”那男的继续问,“天天出去野,天不黑不回来,你都跟谁混在一起?” “什么叫混,”女孩纠正她,“我有很认真地学习。” “行行行,不过丫头,我可听你同学说了,你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你这一天到晚不着家,到底和谁在一起?” “津元。” 津元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津元,名还挺好听,咱们村谁家闺女叫这个?” “不是咱们村的,山前的,额她姓李,叫李津元。” 李津元。 津元喝过孟婆汤,她是因为执念难消才留在这阴司。 可她喝过孟婆汤,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只剩下这句话:她说我叫李津元。 我该叫李津元。 “六岁大的小英雄李津元为了救人惨死疲劳驾驶” 津元睡不下去了,索性睁开眼。 “齐遇,我们还有多久到?” “两个小时。” 津元曾经想过齐遇会不会是,可是她脑海中一直出现的那个少女活泼又热烈,她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可是那声音里充斥着活力。 齐遇 齐大冷。 她们俩怎么会是一个人。 津元也想过查查齐遇的未来,只是她不愿意:齐遇没做错任何事,如果她想知道什么,她该亲口去问,也该由齐遇本人回答她。 可是问什么呢,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冥冥之中自由天定,她们本就是靠天吃饭。 四点多,齐遇开进一个看起来像是刚发展起来的村子,这村子旅游宣传做得不错,路边停满过来游玩的外地牌照。 齐遇说:“你先去前面那家酒店等我,我去找停车的地方。” “你订酒店了吗?”从停车位看,应该是满房了。 “你把身份证给她们就行。” 津元下车,齐遇开车去地下车库。 果然,津元走进酒店后,发现酒店外的显示屏已经显示满房。 “您好。”她轻声叫醒前台打瞌睡的小姑娘,“入住。” “不好意思,今天已经满房了。” 津元把身份证递给她:“您再看看?” 齐遇不是订过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对方接过她的身份证会是这个反应:“您就是津元??!” “”津元差点怀疑,“我是吧” “您就是津元!” 对方完全没有任何睡意了,她这一声喊甚至把旁边的同事也给吵了起来。 “怎么了?” “津元!”小姑娘指着津元大喊,“她就是津元啊!” “津元?” 这下,换津元茫然了。 她叫津元怎么了? 欠债了? 小姑娘好不容易克制了兴奋,对她弯腰鞠躬道:“女士您稍等,我去找我们主管来。” “我”津元没想到这种发展,“就只是办理入住。” 此时,齐遇停车还没回来,津元赶紧给她打电话。 “齐遇,你到底订房了没?” “你进去啦。” “对你停好车了吗?” “停好了,就来,你保持冷静。” “我保” 齐遇挂了她电话,津元站在大厅里开始发慌: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她保持冷静? 前台有两个人,一个去找主管,另外一个为她倒了杯水:“津元女士,您刚才是在给齐总打电话吗?” “齐总?” “齐遇,齐总。” “是。”津元喝了一口水:好你个齐遇,等你来了再找你算账。 “齐总也来啦,”小姑娘还挺兴奋,“实不相瞒,我们一直只是听过您的名字,还以为您是齐总编出来的人物。” “你们齐总”津元斟酌用词,“都说我什么了?” “齐总要我们知恩图报。齐总说了,要是没有您的投资,就没有我们村子的现在,我们能过得这么好全仰仗您。” 津元 津元感觉对方在说普通话,但是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个世界好像和她无关。 好在齐遇来了。 好在她们主管也来了。 “小遇!”主管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胖叔叔,胖叔叔热络地招呼齐遇,“开夜车辛苦了,你们的房间早就打扫好了。” “这位就是津元女士?” 胖叔叔过于热络,直接握住津元的手:“谢谢,谢谢您啊!” “我” 津元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齐遇已经分开了他们:“四叔,先让我们休息吧,开了一晚上车我也累了。” “好好好,你们的房间都是最好的总统套房。” 津元,住进了据说整个酒店最豪华的一间房。 “齐遇”她站在门口冷漠地叫这个人。 “明天,等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齐遇道,“今天就算了,我真的累了。” 齐遇,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熬不起这个夜。 十月一这天,是慢阴天。 十点多,齐大冷给她发消息:【醒了吗,出去吃好吃的。】 小o子:【素菜能有什么好吃的?】 她不仅是不能吃肉,她还不能吃热食。 又冷又素,非必要她都不想张嘴。 齐大冷:【这里有专门研究素菜的厨子。】 小o子:【你先老实交代,为什么这里的人管你叫齐总?】 齐大冷:【出门你就是知道了。】 看来这个门不得不出,津元拿出遮阳伞。 津元出门以后发现,虽然她没来过这个地方,但是这个地方好像所有人都认识她。 大部分人都在对她打招呼:“津元小姐来了!” “嗯。” 津元不好不回应,又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有老太太一定要过来握她的手:“津元小姐,您好人有好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谢谢” 不好意思,她死了六年了。 反正,就这么折磨了一路,津元终于走出酒店,坐到齐遇的观光自行车后座上。 “齐遇,”她掐着齐遇的腰说,“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 “马上。“ 齐遇蹬动自行车。 这个村子主要依靠一处山谷作为旅游景区,这是十月一,正是人多的时候。 齐遇靠着这张脸,带着津元一路畅通无阻,越过进谷的人群一直向里而去。 路上,津元还听见有游客讨论: “哎,那里面不是不能进去吗?” “不好意思,那二位是我们这的创始人,她们可以进去。” “昂,她们就是齐遇和津元啊。” 齐遇和津元,这两个名字在人群里传开了。 “看起来好年轻,一点也不像三十多的,真是年少有为。” “你看看人家孩子,我女儿有齐遇一半好就行了。” 津元拽着齐遇的衣角问:“这些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齐遇说:“应该是进村的大巴车上有放宣传片。” “什么宣传片,我干什么了?” 齐遇终于把车停在一处木屋前,这木屋是新盖的,漆釉还闪着一层光。 木屋大堂有安装电视,电视正在循环播放宣传片。 “你自己看。” 宣传片讲解员说:“欢迎大家来到明山村,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个青山绿水欣欣向荣的村子在几年前仍旧是本地的贫困村,我们这几年里能如此大力发展经济全仰仗政府、人大代表齐遇和企业家津元的帮扶。现在让我来为大家介绍我们村的发展历程,在介绍这些的时候,我们一定避不开的一个人就是人大代表齐遇。 齐遇,本村人士,自幼聪慧,她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励志学医救死扶伤。 齐遇是我们村唯一能考到全市第一的孩子,她十六岁便考到了国内最好的医学院。 齐遇在校期间获得了全部奖学金,并用这些钱多次资助贫困学生上学。 齐遇二十岁时获得了本校的保研资格,在取得医师资格证后,齐遇一直利用自己的假期时间前往各处贫困县义诊。” 大概是齐遇不愿意配合拍照,宣传片里只留给津元一个背影。 一个不管怎么样都在坚持的背影。 “四年前,齐遇成为私人医生,她将自己全部的工资捐出建设家乡。 现在大家所处的津元谷就是她和津元女士共同建设的成果。 大家可能想不到,我们村子依靠的这座山谷十几年来一直无人敢进。这里曾经凶兽肆虐,溪水枯竭,环境恶劣,称得上是穷山恶水。 是齐遇和津元女士共同为我们明山村招商引资,与有关部门通力合作改善生态环境,大力发展本村农产品经济,改善本村经济状况,才有了我们明山村如今的繁荣。” 宣传片还在继续介绍:“津元女士出资为我村及周边几座村落建设希望小学,帮助” 可是津元知道,她从未参与过,这些都是齐遇自己一个人做的。 她曾经问齐遇年薪三百万为什么要住在老房区,她的钱干什么去了。 齐遇说投资。 一千二百万,对改善一个村子而言杯水车薪,齐遇是怎么撑下来的? 她拉赞助,搞研究,改善生态,打造旅游经济 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是我对吗?”津元有些看不清齐遇的样子了,她抓住齐遇的衣襟问,“那个房间里供的是我对吗?” 在十六年前的那个夜里,齐遇是抱着她的尸体跪求天地:“这世上不是有神吗?! 你们救救她,我愿意用我这条命之外的一切做交换,你们救救她! 我求你们了! 我是她唯一信徒,我愿意相信山神的存在,她在位三百年没做错任何事,我求求你们开开恩 救救她!!” 津元抵在齐遇的胸口,大喊:“你傻不傻啊!” 除了这条命,她搭上了一切。 齐遇抱住她说:“欢迎回来,山神津元。” ———— 首发:p○18.space「po18space」 十九.“你就是我的奇遇” 津元在这里诞生,在这里被杀,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一直被山谷暗藏,现在,山神津元归位。 十六年间的所有事如潮水般向她用来,她听见大山在哭泣。 她在位三百年,周围几座村子靠山吃山,她未饿死过任何人。 而她死后,凶兽猛兽横行,溪水干涸发臭,树木花草凋零枯萎。 她捡回来养大的那条狼,因为多次恶意伤人,被明山村的村民联手打死。 那天,齐遇也在。 那条狼,是齐遇和她一起养大的。 村民们走后,齐遇跪在小狼的尸体面前,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沉默着。 在沉默中嘶吼。 那一滴一滴泪,全砸在津元心上。 后来,齐遇多次回到山谷中,她身领山神祝福,可以往来无忧。 为此,她不厌其烦地陪着林业部门工作人员和农业学院的老师学生们过来,她花了大精力和大价钱请人治理山中环境。 凶兽横行就收集粪便标本送实验室研究,从科学的角度找出它们变得这么残暴的理由。 溪水枯竭就从源头做水质调查,她亲自疏通河道清理垃圾,还溪水原本的面貌。 花草树木枯萎就调查土壤含量,提取样本送实验室培养,看什么样的栽种方式能够改善生态。 一个人年薪三百万足够多,可这些钱砸在这座山里,什么都不是。 齐遇游说当地村民,和当地政府合作,想尽办法招商引资,她什么都干过。 只要能把津元带回来,她什么都能干。 才有了四年后如今的明山村。 河流复原,山林毓秀,野兽生活在规划好的保护区内,当地农业和旅游业相互扶持向上升发。 齐遇什么都不要,她只要这些人记得:支持她做这些的,是津元。 她要所有人记住津元的名字。 山神依靠信仰而存在。 津元因齐遇而重生。 “对不起啊,”可是津元还是没能完全想起来,“我喝了两次孟婆汤,又过了十六年,我忘记的事太多了。” “没事。”齐遇拍拍她的脑壳,“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坐在齐遇的自行车后座上,津元抱住她的腰。 她虽然没能完全记起来,可是那种感觉回来了。 她和齐遇,相互依靠十一年。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 “转轮王说你的灵躯坏了,很多事情都不能承受,我怕我再伤害到你。” 齐遇是真的怕,津元再一次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每天闭上眼都是那被手术刀切碎的山神图腾。 她哪里还敢再赌,每一步都精心筹谋,步步如履薄冰,终于行至津元面前时,依旧不敢碰。 “齐遇,”津元贴在她的背上,“你就是我的奇遇。” 津元不能吃荤,也不能吃热菜,以前齐遇给她炒菜的时候,她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等菜凉了再吃。 而齐遇呢,她要长身体,离不开肉蛋奶,她们俩要吃的东西天差地别。 后来,齐遇专门找人教过她。 明山村开始受益于旅游业后,齐遇终于有了多余的资金,她请了一批厨师专门研究如何做好素菜。 现在,齐遇终于可以请津元吃一顿大餐。 津元捂着脸说:“能不能不在外面吃,我怕我又哭出来,好丢人的。” “行。”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津元就在面前,她说的每一句话齐遇都会答应。 这是她终于找回来的津元。 “不过,”回到房间里后,齐遇帮她把菜拿出来,“村子里的人都想见见你,你还是要出门见人的。” “我知道。”津元用冰块敷眼睛,“你等我缓缓。” 她才刚回来。 齐遇拿了一双公筷帮她夹菜,津元“嗷”一声又开始哼唧。 “怎么了?” “你知道我没完全想起来呢吧!”津元看着齐遇那张脸,眼泪汪汪,“你别这样,我承受不住!” 齐遇想了想,问她:“你在承受不住些什么?” “我...” “津元,”齐遇语重心长,“你知道山神,只能茹素吧。” 齐遇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放学后去找津元玩,为此,她经常错过饭点饿肚子。 后来齐遇拿了一批种子进山种下,她还买了锅碗瓢盆等一系列厨具,索性在放学后先去津元那做饭。 津元说:“没问题,有我山神在,啥都能给你种活!” 山神津元,用天地灵气滋养着那些种子,而齐遇,也是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中长大。 齐遇的身体因此特别好,她健康、聪慧,身材修长皮肤白皙。 这些都得益于津元的天地灵气。 可以说,齐遇现在能长成这样,完全是津元养出来的。 津元对她的感觉回来了,这些感觉不仅是灵魂层面,肉体也是。 津元实在受不了,推着齐遇往外走:“你给我回自己房间。” 齐遇张开双臂:“走之前,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你?” 她失去多年的津元。 津元用力地抱住齐遇,她说:“我回来了。” ———— 津元:你知道我没完全想起来呢吧 齐遇:知道啊 说着开始色诱jpg 津元:嗷——! 【平行世界】2.服侍金主 齐遇和管潇涵换班,难得修满一个周末。 今天也是津元做直播可以提现直播收入的日子。 津元没和平台签约,能有多少钱全靠粉丝打赏。 津元躺在沙发上一遍遍刷新,齐遇正在拖地。 津元刷新着刷新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怎么样?”齐遇问她,“收入多少?” 津元缓缓放下手机,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都是惊喜,津元郑重宣布:“一万块—!” “好哎!”齐遇夹着拖布给她鼓掌,“让我们恭喜山神津元喜提第一笔收入—整整一万块!!” 众所周知,医学院实习不仅不赚钱还得倒搭钱,齐遇现在还靠奖学金撑着。 她说:“津元,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津元拍着胸脯道:“齐小鱼儿,从今天开始,我包养你!” 齐遇顿了一下,她意味不明地应着:“津元,是我金主啦。” 津元骄傲地仰头:“嗯!” 齐遇把拖布放好,绕过茶几,蹲在津元面前。 津元看过这种眼神,她们俩养得那头小狼在狩猎之前也会用这种神色思考着如何捕猎。 “你干嘛?”津元突然觉得人间有点危险。 齐遇说:“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津元金主需不需要服侍?” 津元缩身子:“服侍什么?” 但是沙发就这么大,津元还能拿缩到哪里去,齐遇微微前倾,把她困在臂弯里。 齐遇捏着她的下颌吻下去。 “服侍啊。” 津元是没办法拒绝齐遇的,她也知道齐遇二十出头,正是火气壮的时候。 反正..她也喜欢,山神也想吃两口肉嘛。 但是,齐遇吻就算了,手干嘛呢? 津元今天起床以后就套了一件半袖和一条短裤,齐遇的手撩起半袖正在她腰上摩挲。 津元轻轻咬了她一下:“齐小鱼儿,你干嘛?” “都说了服侍啊,”齐遇摸到津元的胸下缘,在津元的吸气声中说,“不然金主包养小鱼儿干什么?” 齐遇把津元的衣服掀起来,她亲在这对胸乳中间:“金主的胸好漂亮呢,又大又软。” 齐遇左亲一下右亲一下,津元毫无反抗之力。 齐遇把沙发垫拿过来,垫在她的腰下面:“金主不要伤了腰哦。” 齐遇的声调太欠揍了,津元拍她肩膀:“你闭嘴。” “我怎么闭嘴?” 齐遇抬起头来问她,她又捏着津元的下颌吻下去,但是这次不一样。 她让津元打开牙关把舌头放出来,她要尝尝润滑的津元。 津元紧紧抱住齐遇,被吻到微微迷糊。 齐遇还不忘欠揍地说:“闭上嘴,就不能让金主满意了。” “齐—遇—!” 津元一个字一个字咬她的名字,齐遇还笑着看着她,但是手上用力,捏了她的胸一下。 “齐遇!” 齐遇把人惹完,齐遇跑了,她低下头去她的温柔乡里躲着。 这对胸乳多好啊,齐遇一下一下尝着,尝到山巅,她的奖励早就昂扬着等待。 齐遇自然是不会亏待的,她用牙尖轻轻磨一磨,津元就会小声喘息,来宽慰她的努力。 齐遇尝尝这边,再尝尝那边,她哪边都爱,她想一起放进嘴里。 齐遇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就是招来津元的一巴掌。 “你干嘛!”津元有点被吓到了。 ”金主不喜欢?”齐遇吻着她嘴角安慰她。 津元那句话一并被齐遇吞了,她说: “没...” 这三百年里,可没人敢对山神做这些事,津元是一下子没能接受。 但,欢迎来到人类的世界。 齐遇吻着,吻软了津元—软了就能为所欲为。 齐遇的手一路滑啊滑,滑到裤子一并滑落,露出内裤来。 齐遇勾着内裤边,弹了一下。 果不其然,津元又拍她一下。 津元拍她从来都不疼,她就是在试图维持自己的“姐姐”尊严。 齐遇直起身,在津元的留恋中,吻在她的大腿内侧。 “嗯...” 津元轻吟着,打算好好享受齐小白脸的服侍。 可是这个小白脸,还挺坏的。 齐遇哪里都吻,就是不去亲最需要她的地方。 津元这副身体是用天地灵气化成的,柔韧性好,好就好在齐遇都能在这有限的空间内吻到她脚踝了。 “齐遇!”津元实在受不了,“你...!” “我怎么了,没让金主满意吗?” 齐遇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这才光顾那等她到不耐的地方。 齐遇又扯着内裤弹了一下:“湿透了呢。” 津元用脚掌怼她:“你要...你就...” 那个字,津元是说不出来的。 齐遇隔着内裤,亲在这里。 “嗯...嗯...” 津元喘息急促,她没来得及看到齐遇眼里的那点小坏。 齐遇伸出舌头,隔着内裤去勾勒这里的形状,她轻压舌尖,和那潮热的阴蒂相对。 “已经探头了呢。” 她还实时解说。 齐遇又用舌尖戳一戳,津元是真的忍不下了,拍她肩膀。 “好好好。”齐遇终于打算放过津元... 也许。 齐遇把她的内裤脱到一旁,别的先不管,先按着她的阴蒂玩一玩。 津元受到的刺激已经足够了,小穴快速张合着喷出,齐遇收到津元声音微小的愉悦。 要是再大点声就好了。 齐遇这么想,也打算这么做。 津元的腰腹有山神图腾,这是她的象征,她因此而诞生。 第一次看到的那天晚上,齐遇做了春梦。 齐遇摸过津元的阴唇,用这些液体涂在津元的图腾上。 “你干什么?” 津元刚高潮一次,大脑有些飘忽,她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马上,她就知道了。 齐遇在用那些液体勾勒她的图腾! “你不能这样!” 这里是她的生命之源,这里比任何一处都要敏感。 而齐遇,她动作不停,眼神像一只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就这么看着津元。 津元甚至没有力气去推开她。 太坏了! 末了,齐遇吻在上面,又将那些液体用舌尖舔干净。 津元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这一次甚至不需要齐遇进去,津元就这么高潮了一次。 可是小穴被冷落两次了。 齐遇抚摸着她的脊背,让她短暂地缓一缓,津元也就只是微微缓了一下。 因为不干好事的齐遇又开始了,她的手正在小穴附近徘徊。 齐遇的指尖不断刺激着,但就是不进去。 “齐遇...”津元哀怨着叫她,她想齐遇是明白的。 但是齐遇问她:“怎么了?” “你...”津元撒娇,“你进...你进去嘛...” 这一句话,差点耗干净津元的勇气。 但是齐遇问:“我进哪里?” “你...” 齐遇又亲了一下她的图腾,她仰头,故作乖巧地问津元:“金主,我进哪里?” 津元算是知道了,齐遇今天是不打算好好的。 但她能怎么办。 “你进,你进我的...小...穴..” 最后这个字的读音都要烧没了,这两个字带着魔力在津元体内到处纵火,她整个人都在泛红。 齐遇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可这还没完呢,她压着嘴角说:“什么小穴,那里是哪,金主告诉我好不好?” “齐遇!” 津元是真快哭了。 “乖乖,”齐遇来吻她,“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不...” 可是齐遇有的是办法不让她拒绝,她勾着津元深吻,她的手指在穴口浅浅刺激就是不进去,为此还去继续揉捏阴蒂。 津元终于忍不住了,她体内这团火,太旺。 津元抓住齐遇的手指送进去,不过津元实在是受了太多刺激,齐遇的手指差点滑出来。 齐遇在她耳边轻笑,津元拍她:“你还笑,你个大坏蛋,有你这么服侍金主的吗!” “好,那我就好好服侍。” 齐遇终于打算兑现这句话。 而津元,这位最没面子的金主在齐遇的两根手指下溃不成军。 齐遇想听什么,都听到了。 末了,津元还在受不住的轻声哼唧,她也没有什么反抗,也没力气抱着齐遇,就这么软软地瘫在沙发上。 齐遇为所欲为。 齐遇把手抽出来,用纸擦干,她亲亲津元的眼睛,问她:“饿了吗?” 津元不想理她。 齐遇被衬衫脱下来盖在她身上:“你躺一会,我去准备饭。” 津元抓过她的衬衫盖在脸上,好半天后,齐遇在厨房听见津元的喊声: “齐遇,你就是个大坏蛋!!” ———— 津元:大三百岁当然是姐 齐遇:点头jpg 大三百岁,但是超没面子的 我昨天跟我朋友说,我在番茄签约的那本书实在是辛苦两位主角了,分明是修真背景炉鼎体质,就…… 只能吃素 不像齐遇,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想吃多少吃多少 反正:津元会惯jpg 这一年的齐遇二十岁,主世界的她还在尽可能去做更多的事救津元 平行世界:贴贴jpg 主世界:lsxxzxc(洛山宣血债血偿) 【平行世界】3.山神大人也不想让自己的信徒 齐遇做好饭的时候,津元还缩在她的衬衫里,津元不能吃热乎的菜,需要一点时间放凉。 齐遇蹲在沙发前叫津元:“要我帮你去清理一下吗?” “不要!” 津元掀开衣服坐起来,她的脸还红红的。 “你帮我清理,又该没完没了了。” 齐遇忍不住笑:这话倒是真的。 津元拿着内裤去浴室清理,齐遇清洁沙发。自打津元搬过来以后,齐遇就为沙发买了防水套:不然就得给房东赔沙发了。 清理完以后,津元坐在沙发上看齐遇,目光里充满了控诉。 “对不起嘛,”齐遇蹲在那小声道歉,“我以后...” “齐遇,”津元戳戳她,她的声音很轻,“你怎么喂不饱啊?” 齐遇,真的很喜欢这些。 喜欢到有时候她凌晨两点下班回来都会不知疲倦地拉着津元来一次。 津元是惯着她,但她不明白。 齐遇怎么就这么热爱。 但这话落在齐遇耳朵里不是这个意思:她是食肉动物,这谁受得了? 齐遇握住津元的脚踝,欺压过去。 “你给我起开,我饿了。”津元红着耳朵把她推开。 看看,又来。 齐遇没讨到美味,只好戚戚艾艾地亲了一下津元的膝盖。 “你给我起开!”津元受不了了,“我要吃饭!” 齐遇的目光落在不该落在的地方,她小声嘟囔:“我也想吃。” “你不想。” 津元终于好好地吃了顿饭。 今天齐遇双休,津元问她要去哪里玩吗,她说算了:“最大的放松是躺在家里哪也不去,也不用动脑子。” “好的呢,齐大医生。” 吃完饭后,齐遇拉着津元去午休。 军区医院的实习要忙一些,齐遇平常根本没时间午睡,她就额外珍惜能休息的时候。 也睡得格外沉。 比如现在,她人是睡着了,手却在津元的胸上。 津元踹她一脚,她没反应,津元只能忍着。 但是齐遇不老实。 握着就算了,还捏。 还捏! 还揉! 津元悄悄说她:“小色批!” 可是齐遇是不会知道的,齐遇只是想抱着她。 后来,津元勉强睡着,也没睡得有多安稳。 她做了个梦,堪称是噩梦。 梦里她死在十六岁的齐遇面前,梦里齐遇为她献出一身命运。 她入阴司,执念难消险些成魔,不得不喝孟婆汤入轮回。 六年后,齐遇又一次目睹她死去。 当齐遇终于找到她的时候,她却因为喝了两次孟婆汤忘记了一切。 齐遇就坐在她面前,她却连名字都觉得陌生。 她怎么能啊,她怎么能忘记齐遇。 津元惊醒。 分明才睡了半个小时,梦里却过了十六年。 津元还有些没从梦里拔出来,齐遇的手又不老实了。 她捏捏津元的胸,把津元拉进怀里,实实在在地抱住,还不让津元动。 津元:... 这个午休是休不下去了!! 津元很努力地想从齐遇的怀里逃出来,齐遇呢,梦里感觉自己的私有要跑,很委屈地哼唧。 她埋在津元肩上,一声一声,细微又持续。 津元突然懂了齐遇的快乐。 她懒,也懒得反攻齐遇,齐遇总说她是枕头公主。 齐遇呢,又总是乐此不疲地将她压在身下。她有时候就在想:齐遇是怎么快乐的? 齐遇的身体构造和她一样,她怎么快乐她清楚,齐遇呢? 她又懒得动。 现在,齐遇在她头顶哼唧的时候,她懂了:这种快乐是灵魂层次。 津元终于用力把齐遇的手拿开。 齐遇有点要醒的意思。 津元把齐遇放平。 齐遇轻轻哼了一声:“嗯?” 津元把齐遇的内裤脱掉。 齐遇不像她,没那么敏感,津元用舌尖湿润着,润了好半天,那颗小肉豆才期期艾艾地露出一点来。 而齐遇也彻底醒了,问她:“你在干什么?” 齐遇还有点受宠若惊。 “你躺好。” 津元把她按回去。 “你知道我不容易...你的技术...嘶...” 津元拍她屁股打断她:敢说她技术不好! 津元铁了心要证明自己。 津元温柔地亲吻着阴蒂,讨好这处敏感点,手指摸过阴唇,通过齐遇的声音来判断她有没有享受到一点。 一点点也行。 大概是怜悯她,干涸的湖泊终于分泌出一些湿润,齐遇的小蒂珠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优雅地对她轻动。 津元叼住这个小可爱,想小小的惩罚一下这位迟来的美人。 “嗯...” 齐遇有被奖励到,长长地哼了一声。 小美人呢,终于答应邀约,答应和她的舌尖跳一支舞。 舞毕,是毫不遮掩地释放自己。 干涸的湖泊终于有回春的趋势。 齐遇舒服了,想把津元拽上来,没想到津元的梦想更大,她试了一下洞口,伸出一根手指进去。 齐遇舒服地叹了一声,揉捏着她的乳肉说:“加油哦山神大人,我可是你最虔诚的信徒,你也不想让信徒失望吧?” 津元被刺激到,手指不甘示弱地回敬齐遇。 肯打开的小齐遇还是友好的,那里十分宽容地对津元大开通行,她允许津元探索。 津元手指微曲,换来齐遇愉悦地一声。 看来这位探索者还是有点天赋的。 小齐遇就是一位高傲又慵懒的公主,非得别人走近了,对她俯首称臣,她才肯奖励似的打开自己,许出一点好处。 哪怕她也乐在其中。 也或许只有在更激烈地攻势下,小公主才能不得已把自己全交代出去,痛痛快快地快乐一场。 津元就很委屈,她亲着齐遇的嘴角说:“你好难伺候哦。” “不难呀。”齐遇躬身含住津元的乳肉,“挺容易的。” 津元突然觉得,枕头公主也挺好的。 ———— 我们办公室三米之内卧龙凤雏,我的女同事在对面赞美奶子,我在这边搞涩文 二十.怎么大半夜游泳 晚上两点,津元正精神着,她给齐遇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齐遇没回,津元当她是睡了。 齐遇和她不一样,她是大活人,晚上才是她身体休息的时间。可惜非科学所是在深夜上班,齐遇不得不熬着,津元都有些心疼了。 要不,回去改改规定? 明山村这次的旅游宣传得的很好,来往游客繁多。白日里人气旺,津元没办法好好看一看,现在大部分人都睡了,津元打算出去走一走。 好好看看齐遇为她准备的明山村。 她们住在当地最好的酒店的最好房间,房间在顶楼,下一层是健身场所,酒店自带游泳池。 津元要是想走楼梯,就会穿过健身层。 津元是想走楼梯,好好领略一下这崭新的风土人情。 但是没想到在路过游泳池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齐遇?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游泳?” 齐遇听见声音,从水里浮出来:“白天人太多了,晚上我让工作人员换过了水,过来游一会。” “你游多久啦,这大晚上不去睡觉,身体吃得消吗?” “上班的时候,不是每天熬一夜。” “不一样,这又没工资发你。” 齐遇在水里笑了:“心疼我?” 津元不好承认,她拿起毛巾招手:“快上来。” 齐遇听话。 某人仗着自己是老板,包圆了整个游泳池,这大半夜没人,她自然也不想多穿。 穿的是三点式泳衣。 津元把她拽上来以后想给她擦擦身上的水,但是看着齐遇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她总觉得自己无处下手。 齐遇把毛巾拿过去自己擦。 “你这大半夜要去哪?” “我..我去...”津元的眼神差点跟着齐遇的动作跑,“我去巡逻。” “巡逻?” 津元深吸一口气定神:“我怕,洛山宣的人搞小动作。” 齐遇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猜到了。” 津元的眼神又跟着齐遇去拿水瓶。 她脖颈处的水还没擦干,动作的时候有水滴滑落。 “嗯...” 津元心不在焉地回应。 齐遇余光偷瞄,眼里闪过些不怀好意。 “我去冲个澡,咱俩一块?” “行。” 齐遇,身高一米七七,因为常年健身而身材堪称完美。 齐遇的长发垂至腰背,平常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来什么。 可现在长发都收在泳帽里,她的泳衣又遮不住什么,这宽肩窄腰蝴蝶骨活色生香。 津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差点顺拐。 凌晨两点,眼前是秀色可餐,津元一不留神跟着齐遇回了她的房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门都关好了。 津元站在门口痛定思痛:她是不是太没自制力了? “你自己坐,”齐遇说,“我去冲一下就好。” “好。” 齐遇看起来还没发现她的心思。 ...津元更觉得自己过分了。 津元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等齐遇,人看起来是老实的,就是脑子不知道。 浴室水声传出来,她好像一块被淹了。 齐遇换了干净的衬衣出来,大概是怕津元等急了,她的扣子还没完全扣好。 津元盯着她的骨肉皮纤长优美的手指弯动。 齐遇拿上外套说:“走吧。” “嗯。” 直到被晚间的山风吹着,津元才找回来一点自主。 齐遇问她要不要骑自行车,她说:“你先等会。” 她让齐遇背对着她站到前面去。 只有这样,津元才能有点理智。 “怎么了?” 津元深呼吸,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了:“齐遇,洛山宣是不是对你下手了?” 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还不觉得异样,现在一想:齐遇出现的时间太怪了。 “对。” “你到底是怎么卷进司所的案子?” 司所,司康,也就是倒卖阳寿的那个。 “算是交易,转轮王答应庇护我一段时间,而我帮她查倒卖阳寿的幕后黑手。” “管潇涵给你开的药里到底掺了什么?” “不至于要命,也就是让我没精气神一阵子。” 齐遇要是没精力,根本管不了明山村。 “最后一个问题,”津元深吸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他在帮你,是吗?” 齐遇在沉默后回答:“是。” 齐遇和他是大学和研究生同学,后来齐遇为了赚钱没有继续读博,他则是继续深造。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知道齐遇能看出药方有问题。 他最后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在提醒齐遇。 他无法拒绝洛山宣,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帮齐遇。 说到底,是十六年的好友。 齐遇回来前就和当地政府做了沟通,政府也知道这次十月一对拉动经济的重要性,给予了足够的保护。 政府派足了警察日夜轮班,剩下就是齐遇的事。 “走吧,我们进山。”津元坐到自行车后排。 “现在吗?” “对,只有回到山里,我才能知道更多的事。” ———— 领导一句话,令原本要搞完工作的我困难加倍,sad ———— 津元:5555我好色我不应该 齐遇:【目移jpg】【小脸通黄jpg】 ———— 山神大人在不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二十一.山神孽障 “你说的那个景区到底在哪啊,这都开了几个小时了,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公路上,一辆私家车正在前行。 驾驶座的男生撇了一眼导航,说:“导航没说开错,你再等等。” “这都几点了。”副驾驶的女生忍不住抱怨,“天黑的跟什么一样,他们这里的公路怎么不修路灯啊,万一出了事算什么!” “你可别说这些,不会有事的快到了。” “真是的,今晚连个月亮都没有” 天色盖山野,密不透风的夜色让山峦无际,阴夜的风从山林中影影绰绰的缝隙间吹来,在公路上逡巡。 刺耳的刹车声穿透山风。 “有人!” “有人!”津元收到山传来的消息,“公路上出车祸了!” “能看到位置吗?”齐遇拿出手机,“我联系二哥。” 拜齐遇这个别人家的小孩所赐,她这一代的小朋友们都是被鞭策着长大的: “你看看人家齐遇!” 齐遇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这个二哥是小姑姑家的,他比齐遇大一岁,现在是交警。 津元报了位置,齐遇同步给今晚执勤的二哥,她们俩也换成车前往出事的地方。 出事的私家车一头扎进山路一侧的护栏上,好悬有护栏挡着,车子才没掉下去。 驾驶座的气囊弹出来救了司机一命,副驾驶的气囊却不知道为什么出了问题,伤者基本是没救了。 齐遇驱车赶到时,医护人员正在将两个人抬上救护车。 二哥说:“完,咱们这离医院有段距离,估计过去人就没了。” “怎么出的车祸?” “行车记录仪显示车内两个人看到车右侧有人,司机是怕撞到人才进行闪避,结果车子失控,撞上了栏杆。” “人呢?” “让监控查呢,根本没看到人。” 不只是没看到人的问题,津元抓住齐遇的胳膊,她脸色很不好:“我不太对劲。” “你朋友?”二哥没见过津元,当是齐遇的同事或是什么,“咱们村子里只有卫生所,这离医院远着呢,要不要紧?” 津元有事,医院是救不了的,齐遇只能绷着脸摇头:洛山宣! 正说着,又有一辆车以完全能够被抓的速度飞驰而来,快到的时候猛踩刹车差点漂移出去。 “我日,搁这给我演电影呢,”二哥一挥手,“把他扣了!” 司机先是从车窗亮出一证件:“市所办事。” 然后才打开车门下车。 这下来的人目测身高一米九,双腿笔直纤细,上身挺拔端正,那张脸也长成了个靠脸吃饭的明星样。 再仔细看,豁,还像能塌房的。 大明星右眼眼角还有颗泪痣,这轻轻的一点彻底将他打进渣男的深渊。 二哥挡在他和齐遇中间:“驾驶证,身份证!市所的怎么了,市所就能深夜飙车!” 大明星的态度更差,仗着自己比二哥高,几乎是垂眸看人:“给你们局长打电话,问问这车牌号能扣吗。” 然后大明星越过二哥,走到齐遇面前:“二位,借一步说话。” “可以。” 齐遇刚迈腿,二哥就把她拉住,大声密谋道:“别管他的身份,他要是敢对你不客气,你就叫哥,哥今晚高低给他个好看。” “好。” 但是齐遇想,她二哥应该是打不到这个人。 叁人走远了些,大明星才自我介绍:“阎罗王麾下,安州市市所所长,杜仲。” “转” “我知道你。”大明星打断齐遇,并看向津元,“也知道这位。” 大明星看了一眼手机,道:“今晚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副驾驶的女人已经死了,而且我麾下的阴差刚刚来信说,没收到魂魄。” 齐遇问:“是死的时候没收到,还是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讲话,”但是杜仲看向津元,问她,“洛山宣在津元市高速路口用的五鬼搬山术搬得是哪座山?” 齐遇挡在津元面前,质问杜仲:“你什么意思!” 津元握住齐遇的胳膊,她低声道:“我沾染了血债。” 浓夜里,津元苍白到可怕:“长源市的那个司机杀死过我,他身上有我的气息。这座山的精灵们因此恨他,想要报仇,洛山宣掐准了精灵们心智不高。他用五鬼搬山术将我的山搬过去杀人,现在那个人跟着我的山来到这了。” 精灵杀人,山神还债,这孽债直接作用到津元身上! 齐遇拉开她左臂的长袖,那上面已经有墨色符文生成! “是孽债。”津元拢上衣袖,“别碰,会不幸的。” “那有什么办法洗掉吗?” 齐遇现在恨自己是个活人,但凡没有阳间法律制约,她已经想好如何将洛山宣剔骨削肉。 “两个办法,”杜仲道,“一个是告城隍,让城隍了解前因后果后暂缓处置。二个是用百年朱砂洗去,不过个方法,可和刮骨疗毒没区别。” 齐遇更恨洛山宣了。 “十六年前,城隍空缺,”齐遇想起那场噩梦,“此地阴邪四散,村民们相继生邪病。有一家人,为了治病,千里迢迢请洛山宣来村子” 再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洛山宣杀死了山神。 杜仲敛眸:“那,就只能请山神遭罪了。” “不能洗,”津元却道,“这是洛山宣谋害我的证据,只要这印记在,抽丝剥茧,终究能抓到洛山宣!” “那山神大人应该知道,孽障缠身,侵袭心性” “这个不用担心,”津元笑了,她握住齐遇的手,“有她在,总有人带我回来。” “山神大人自便。”杜仲根本没想劝她。 “不过事出在我的辖区内,二位,现在转轮王下令要一查到底,阴司里草木皆兵,我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不破案。”杜仲的意思也很明确,“你们要怎么查?” 津元道:“洛山宣谋杀山神,夺取功德和命格,这种做法只有一种指向—他想以我逃轮回!” 二十二.我们来日方长 杜仲向来敬畏活人的野心—因为他就是这么死的。 所以他对津元这看似逆天的话毫不怀疑:“逃轮回倒是不难,问题是洛山宣要逃到哪里去,他要是想霸占你这山,估计齐遇这么多年根本就是白忙活。” 洛山宣死后得有归处,可幽冥那么大,不在阴司管辖内的区域也不小,想要查,就得下阴路。 问题是谁去? 齐遇?她一个大活人,功德深厚成唐叁藏,怕不是下了阴路能成行走的血包。 津元? 倒不是杜仲怀疑她,只是现在的津元... 可只有查到洛山宣的老宅才能抓住这个人,阴司和阳间都有洛山宣的势力,不这样做报不了仇。 津元决定下阴路。 回到酒店后,她和齐遇商量:她顺着阴路找线索,齐遇回去向转轮王借令调集阳间的人手。 津元道:“现在不是以前了,阴差也惜命,要他们无缘无故下阴路查案是不可能的,这阴路只能我去。” 齐遇也知道,她只能道:“我尽可能在阳间和你保持一致。” 但是在那之前,津元伸了个懒腰:“先享受十月一吧,我可不想回头给你发叁倍工资。” “行,你是上司,你说得算。” 两人在房间门口分别,齐遇进房间前提醒津元:“村里要招待你吃晚宴,别睡过头。” “知道啦。” 大概是近乡情怯,津元对于晚上的宴会有点抗拒。 其实也有别的因素在:她和齐遇...她迟早得想起来,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遇的父母。 津元怀揣着压力补觉,导致睡觉的时候也没怎么安生。 她正在逐渐记起曾经的事,她回到了自己的山,大山正在将记忆还给她,只是这些记忆是混乱的。 下午五点半,齐遇出门打算叫津元去赴宴,她敲了敲门,里面却没应答。 齐遇走下楼,问前台工作人员有没有见过津元。 “津元女士?她被二姑婆拉走了。” “行,那我去找二姑婆。” 齐遇从小生活的这个村子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少有外人进来,也少有人出去,几乎都是本村内部通婚。 这些年下来,整个村子都带点亲戚。 二姑婆年逾九十,她闲不下来,每天都想干点什么。 可她都九十多了,村里哪里敢让她干别的,只能给她分配个择毛豆的活。 津元正陪着二姑婆一块弄豆子。 而不远处的村长大院正在热火朝天地为津元准备晚宴。 齐遇也找个小马扎坐在她旁边,她看津元袖口扎紧,问:“疼吗?” 津元甩着高马尾摇头:“睡觉时候压到都没事呢。” “小鱼儿也来了,”二姑婆上了年纪,她反应慢,耳朵也不好使,才看见齐遇坐在她对面,她从兜里拿出一把糖,塞进齐遇手里,“不干这个,二姑婆给你糖吃,吃糖。” “谢谢二姑婆!” 齐遇喊得超级大声,她动作夸张地将一颗糖拆了放进嘴里,又撕开一个喂津元。 津元还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二姑婆刚才说得话。 齐遇安抚完二姑婆,小声问津元:“二姑婆拉你过来做什么?” 齐遇靠得很近,十月一的山间夜晚已经凉风吹袭,可是齐遇的这句话让津元又想起夏日的暑气。 一样的滚烫。 二姑婆看见她俩凑得近,她放下毛豆,抓住齐遇和津元的手,让她们握住彼此。 二姑婆问:“小鱼儿,你们俩什么时候办婚礼?二姑婆死之前,还能不能看见你结婚啊?” 津元脸红地转过头去,齐遇笑声清爽。 “快了,到时候请二姑婆坐上座!” “好,好。村子里就属我们小鱼儿有出息,二姑婆要等着看嘞。” 津元忍不住抽回手轻怼了齐遇一下,她小声说齐遇:“你都和村里讲什么了?!” 齐遇倒是坦荡,直言道:“就是说非你不嫁非你不娶什么的。” 津元不是不上网,她知道国内对于同性恋的态度不算友善,尤其是这种偏远山区,可想而知当年齐遇提出来时引起过多大轰动。 可是齐遇还是坚持住了,就像她这些年的开发景区。 她什么都做好了,只等她回来。 津元拿出手机,将准备一下午的文字从备忘录里移到微信。 她戳戳齐遇:“你看手机。” “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 齐遇拿出手机,是津元给她写得一封信: 【齐遇,见字如面。 今天是十月叁号,原谅我,我记起来的事情还不够多,我现在是想起来一些你出生前的事。 其实,是很久以前,应该是叁百年前。 那时候我也还很小,只有七八岁大的样子,每天一个人在山里玩耍。 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山神,终日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在树林间一个人玩。 那天,我遇到一位进山苦修的高僧。 高僧说我性子清透,适合修行,问我愿不愿意听他讲经说法。 其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有了山神的意识。 高僧在山间修行叁年,我便日日跟在他后面闻经听法。 叁年后,高僧要离开,走之前他对我说: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 我那时年幼,只能解个字面意思,终日秉持高僧传授,不敢让大山伤了谁性命。 我能在位叁百年,亦是仰仗这些年在山间经历的诸多境遇,我救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救过。 大山将这些事全部收敛起,祂正在按照自己所理解的重要先后还给我。 对不起齐遇,我还未想起我们的事,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只想尽力补偿一点。 我大概是不好意思当面和你讲这些,所以把每天想起来的写进信里发给你,你介意吗?】 津元小心翼翼地看着齐遇阅读这封信,她打在备忘录里后就一直在反复咀嚼这件事:还怪不好意思的。 她看见齐遇的手指动了,随后微信提示音响起:【津元你好,我是齐遇,很高兴能被你坦诚你的过往。你不必担心,我们来日方长。】 津元捧着这句话,拿起来擦干净,小心收进心里。 她抬头,望着齐遇的双眼,道:“你说得对,我们来日方长。” ———— 一年四个季节,我所换了所长以后能整出四个上班时间。 我回来了,尽可能两天一更吧,主要是这个班实在是上不下去了。 ———— 平行世界:纯想做爱 主世界:纯爱 二十三.不负 𝑔b84.𝒸õm 来日方长的前提是活下去,但现在津元要社死了。 主要是社交恐惧症犯了。 这些年齐遇洗脑洗得太好,整个村子都对津元感恩戴德,把她视为再生父母。 这如火热情烧得津元有点喘不过气。 再看齐遇……好吧,她们俩是一样的。 村子里的人对津元是敬重,但是对齐遇,除了敬重还有亲情。 这毫无社交距离的亲情令人窒息。 两人被簇拥着上座。sんu請菿渞蕟蛧站:po⑱𝖈𝔞.čom 就连齐遇也束手束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村长代表全体村民向津元敬酒,津元硬着头皮举起杯子,这一天的勇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别说,今天的饭菜还不错。 齐遇另外一侧的阿姨对津元介绍说:“这可都是小鱼儿花钱从外面请厨子研究出来的,姑娘,你尝尝,合胃口吗?” 津元忌口太多,要不是维持生命体征,她根本就不爱吃饭。 如今放眼望去,虽说都是冷素菜,可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不仅在形状上模拟肉类,在口感上也做出了荤菜的香味。 津元低头细细尝着,第二口以后,她就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齐遇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为她打造出如此梦幻的归来? 她自己跋山涉水去偏远山村无偿救人,却花重金请厨师为她打造可口菜肴。 她自己住在破旧的老小区里,却用整个村子换她归来。 她自己不敢恨也不敢爱,只是因为害怕那丁点差池会耽误她重生。 津元疯狂点头说好吃,哪怕她嘴里全是苦涩。 她心疼。 齐遇招呼着大家一起用餐,末了,为她倒上一杯果汁。 “新榨的,尝尝。” 津元捧着这杯果汁,温热的触感也流淌在她的体内。 每一寸,都是春日的轻抚。 “齐遇,你害怕过吗?”津元小声问。 那么多年,她有害怕这一切都是徒劳吗? “没有。” 齐遇回答得很干脆。 因为对齐遇而言,她害怕自己会害怕。 一旦害怕,信仰就会崩塌,那津元可能就真回不来了。 既然如此,不如毫无杂念地走下去。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从第一步开始,她的命已经不允许她踯躅。 今天大半村子的人都在这,大院里热闹极了,大家知道津元不能喝太多酒,后来只是用果汁敬她。 津元在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仰。 山神靠信仰才得以重生。 每一次与别人碰杯后,津元都要问自己一遍:为什么还没有想起来? 对于大山而言,齐遇不是最优先的那个人。 但是对于津元而言,齐遇现在就是她的全部。 她恳求着大山:还给我好不好? 让我想起她,想起我们的那些年。 在齐遇被村长拉去喝酒的时候,齐遇身边的阿姨单独找上津元:“姑娘,我是齐遇的妈妈。” “阿姨好!” 津元想给她鞠一躬,但是被刘向兰拦住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去里面好吗?” “好。” 进了房间,刘向兰拉着津元的手柔声问:“你感觉怎么样,今天有什么不适吗?” 津元摇头:”我一切都好。“ 她揣度着刘向兰的态度,试探着问:“阿姨,您是不是” “是,我知道。” 在此之前,津元只是猜到齐遇家里人知道她喜欢女生。 可万万没想到,齐遇妈妈会知道她是山神。 刘向兰道:“那是六年前,小鱼儿休年假回家,被我们催着找对象,她说了你的事。” 六年前,转世投胎的津元又一次死在齐遇面前。 “那个时候小鱼儿的状态很不好,她回家后经常进山,在山里一待便是一天。” 六年前,那座山可还是凶险之地。 “我是她妈妈,我害怕小鱼儿出事,问她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她给我们讲了一个山神的故事。” 那个时候,齐遇又该有多崩溃。 她又一次看到爱人死在自己面前,可是她没有办法去向别人倾诉—谁会相信。 “我和她爸,当时都以为她疯了。” 齐遇那个时候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真疯了。 “可是后来,齐遇辞掉工作,去给别人当私人医生。她一年的工资是我们一家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当时村里人都说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我们也这么想。只是那些钱,万万不够。” 一年叁百万,要想改变一座山的生态环境,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齐遇那些年什么工作都干过,她长得好,就去当模特,拍杂志,还差点被人下黑手。” 刘向兰从抽屉里拿出一迭杂志给津元,她继续道:“这些原本我们是不知道的,是四年前齐遇带人来村子勘察环境时,有个人特地拿着这些赶到饭局上羞辱小鱼儿,我这个当妈的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时候,那些投资商,会不会以为齐遇是卖相的? 齐遇在被羞辱的时候,有没有委屈过? “山神和人,那都是话本里的故事,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小鱼儿说得都是真的。” 如果是假的,齐遇何必搭上脸面尊严去做这些事? 她年薪叁百万,安安心心当个私人医生不好吗? 那天晚上,刘向兰问齐遇她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可是齐遇笑着说:“妈,那都是我编的。” 齐遇当时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会看不到齐遇眼里的委屈。 那么多年,齐遇一个人,竟然真的能撑下来。 齐遇问她:“妈,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那咋不行,咱俩把你爹撵出去。” 那天晚上,齐遇的父亲正忙着带人去揍侮辱齐遇的富佬,乌泱泱一群人把那富佬吓得连夜开车出逃。 那天以后,刘向兰相信山神的存在。 那天以后,他们夫妻俩在村里游说村民配合齐遇和当地政府联合开发乡村。 刘向兰到处去和别人讲津元的好,因为齐遇说过,山神会因信仰而重生。 他们夫妻俩就这一个女儿,如果命运真的要玩弄齐遇,那最起码在他们这,齐遇能安心睡个好觉。 刘向兰恳求着津元:“姑娘,我们家小鱼儿真的不容易,你是山神,能不能说话算数?” 能不能,不要辜负她的掌上明珠。 津元把那些杂志抱进怀里,她道:“就算不是山神,我也绝不会辜负齐遇。” 叁百年造化,她才如此有幸。 二十四.记忆(恭喜津元记起了全部) 齐遇喝多了,今天她高兴,村子里面的氛围也好,齐遇贪杯,喝了不少,津元和她三表哥一块扶着她往酒店走。 到了门口,三表哥说就不进去了,让津元帮忙照顾着她点。 “好,三表哥你路上小心点。” “没事,我家离得近。” 齐遇比津元高上不少,刚才有三表哥帮忙,齐遇大部分体重压在三表哥身上。到了门口,三表哥放手,齐遇不敢压着津元,只能靠在墙上。 她还有神智对三表哥挥手说:“拜拜。” 只不过等三表哥进电梯了,齐遇还在挥手。 “好了好了,人都走了,”津元哄她,“把手放下,我们进去睡觉。” 津元想扶着齐遇往里走,但是齐遇没动,她只是靠在墙边这么看着津元。 津元兀地脸红:她说什么呢... 在和齐遇刚重逢的时候,齐遇的眼睛让她印象深刻:太安静了。 该是怎样的过去与经历才能让一个人在面对阴阳之事有超乎寻常的平静,那双眼安静地注视着周围的一起,好像芸芸众生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却根本影响不到她。 而现在,这平静的深处终于有了波澜,漩涡在津元脚下展开,似要把她拉进去。 津元有些走神,她想,是不是很久以前,在她遗忘的那些记忆里,齐遇也这样隐藏着那些喧嚣,用如此的静谧与诱惑注视着她。 那个时候她是怎样面对的呢? 避开,还是害羞,还是迎上去? 可惜津元忘记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失去记忆的她。 津元站在原处,没有任何反应。她似乎是在看着齐遇,但她知道自己的眼光有些失焦,她的脑海里正在轰隆作响,好像即将砸下一场倾盆大雨,去让那些过去的事重新冲出泥土。 它们要长出来,要让津元重新看到。 它们要见齐遇。 齐遇突然起身,虚虚地抱住津元。 津元只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围绕着自己,齐遇其实并没有碰到她,这个拥抱现实而又虚幻。 大概只有几秒,也可能过了很久,津元才感受到齐遇的指尖点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是的,只有那么一下。 所有的虚幻都在这一下间落成现实,即便齐遇一触即分。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津元用力地抱紧齐遇,她埋在齐遇的怀里,鼻尖翕动,一次又一次地将呼吸进行到极致,试图在那密不透风的暴雨中找到一丝缓和。 然而那些记忆来得迅猛,来得汹涌,来得急不可耐,津元听见自己的吼声。 在洛山宣杀她的那个晚上,她害怕的不是死,是会连累齐遇。 齐遇才十六岁,她要上大学,她要当医生,她的未来前途无量,不能因为她受到伤害。 津元的记忆和那晚一样疯狂,它们嚎叫着冲出泥土,嘶吼着迎接狂风暴雨—它们要生长。 那天晚上整座大山都因为山神扭曲,津元拼了命地要拦住齐遇,可她还是找到了她。 在死去的那一刻,津元只记得齐遇的双眼,她的悲痛烙刻进津元的灵魂里,以至于津元死了以后都不能安息。 “让我回去,我还有一个人要见!” 她求过转轮王,下到地府以后想要见齐遇的执念远远超过她对洛山宣的恨意,她只是想和齐遇好好地告别。 然而人鬼殊途,更何况她为山神之位,转轮王不可能放如此执念难消近乎疯魔的她回到阳间。 地府阴气可以侵蚀神智,在日复一日的作茧自缚中,津元终于逼疯了自己—她险些入魔。 若不是转轮王强行给她灌下孟婆汤让她转世,她早就已经成魔。 孟婆汤会封锁她的记忆,到最后,津元只记得一件事,那是很久以前她悄悄地跟着齐遇回她的家。 如果她想,那么就只有齐遇一个人能够看到她,在踏进院子之前,齐遇还在和她说话。 齐遇的父亲看不到她,于是问齐遇在和谁讲话,齐遇糊弄了过去,齐遇的父亲随后问她每天放学不回家都和谁待在一起。 “额...她姓李,叫李津元。” 在进轮回道前,津元只记得一件事,哪怕孟婆汤都不能将其封印:我叫李津元。 过去的记忆毫无逻辑,狂风之下大浪扑面而来,和那辆撞向她的车一样。 她到底在位三百年,功德深厚,人身难以承载—她注定早逝。 她跑向那个孩子,她想救人,但她救了人就没办法救自己。 “救人”比她的记忆更甚,这完全是刻在她灵魂里的行为,那一刻她根本顾不得自己。 那时的天空好奇怪,竟然是动态的,像是大海的浪潮一样,起起伏伏,连绵不绝。 她的眼前很快被闪烁的红蓝色光芒填满,那应该是救护车和警车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不到,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声音。 很快,她也看不到了。 她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灵魂在即将离体时听到一个名字: “齐遇医生...” 齐遇是谁?为什么这个名字有一股力量要将她的灵魂拽回去? 记忆会被封印,但灵魂本身的执拗不会。 她想要睁开眼,看看这个人! 她想要见齐遇! 只可惜,活人在生死面前,一向无助。 濒死时的记忆已经退潮而去,等到津元再次回到地府时,她已经忘记了一切。 自然,也忘记了曾经的执念。 转轮王不再安排她转世,而是让她留在地府,当一名阴差。 津元抬起头,捧着齐遇的脸去吻她—她终于记起了一切! 这是她的记忆,这不是大山的记忆,它们一直在,一直被埋在她的灵魂深处! 只待有一刻,它们终于得到机会,它们抓住一切不顾一切地向外生长。 它们吵闹、混乱、庞杂,津元被支配着,胡乱地亲吻着齐遇。 而齐遇,她大概是真的喝醉了,没有力气反抗。 齐遇被她推进房间,被她按在墙上,承受着津元堪称疯狂地亲吻。 齐遇没有阻拦,她等待这一刻很多年了,哪怕在她的期望中,这一刻到来时不该是这样。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承受。 齐遇被推倒在床上,津元手忙脚乱地去解她的衣服。直到津元再次,被过往的记忆压制,再度渴求着吻上的齐遇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津元呆住了,她透过那双眼睛看到自己现在是如何的狼狈,如何的欲求不满,就好像一头被原始欲望支配着的野兽。 而齐遇在摸着她的脸颊,温柔地说:“是不是我的酒气熏到你了?” 津元浑身发颤,泪水一瞬间决堤: “对不起。” 她颤抖着重新扣上齐遇的衣扣:“对不起!” 她怎么能这样? 齐遇等了她那么多年,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一生,她和她的第一次怎么能在她堪称“发情”的行为中发生?! 齐遇只是摸着她的头发问:“你想起来了对吗?” “是。” 全部,她想起了全部! 她的齐遇,给了她第二次、第三次生命的齐遇! 她这生生世世的奇遇。 齐遇道:“没关系,我愿意。” “不,不行。” 津元终于把她的衣服重新扣好,她擦干净眼泪,直面着齐遇的双眼,说:“不能是这样发生。” 那该是清醒的,该是美好的,该是情到浓时,而不是她现在这般狼狈。 齐遇低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好。” “不过,”齐遇拖动着身体向上,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说:“我今晚是真的喝醉了,没什么力气,姐姐,能帮我倒杯水吗?” “我去烧水!” 津元小跑着去厨房烧水,她拧开水龙头,也清洗自己的脸。 不知道洗了多少次以后,津元才冷静下来。 清醒以后,津元一直盯着烧水壶看,她在期待这壶水快点烧开,又希望这壶水烧得慢一点—她今晚实在是太失礼了。 然而水壶不懂她的心思,该多长时间烧开就多长时间烧开。 津元倒了小半杯热水,又兑了一些矿泉水,她握着杯子,不知道该不该尝一下试试水温。 最后,津元放弃,她今晚不该做的举动实在是太多,还是不要乱来了。 津元端着水进去给齐遇,齐遇因为她刚才的行为,白天的发型也全乱了,乱散着披下来。 津元把齐遇扶起来,齐遇小口啜饮着,津元轻柔地整理着她的发型,试图挽救一下自己的行为。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齐遇真的喝醉了,还是被她亲的,也可能是两者都有,齐遇的脸颊很红。 她烟视媚行,低头小口喝水样子似乎是在害羞,她的耳朵也是红的,这些媚意毫不吝啬地泼墨,连齐遇的眼尾都被染上。 齐遇的双唇浸上水,成了这幅名家之作的点睛之处。 津元收回手,连齐遇的发丝都不敢再碰,生怕自己再忍不住。 齐遇喝够了,把水杯递给津元。 她坐在床上,很乖,神色也很乖,连问出的话都很乖巧:“姐姐,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一时间津元脑子里闪过很多醉酒半夜呕吐致死的魂魄,她担忧地问:“你一个人行吗?” 齐遇神志清醒,思路清晰,吐字优雅:“不行。” —————— 加班五个月后终于结束了!!!我终于能在天还亮的时候下班了!!!!哈哈哈哈哈!!!!(仰天长笑)(开始发疯)(失去理智) —————— 津·被齐遇吃得死死的·元:在清醒以后突然反应过来:乖巧……个屁! 善用美人计诱惑津元的齐遇:你在说什么呢,姐姐? 二十五:冰雪消融 齐遇把水杯还给津元以后倒头就睡—不然还能指望她干什么,她现在浑身酒气,还没力气洗漱。 津元没走,她担心齐遇半夜身体不适需要她。 津元缩在沙发上,打开齐遇的杂志。 这其实很奇怪,她对齐遇的记忆停留在她十六岁那年,一转眼,又是一个十六年。 她错过了齐遇的成长,那些记忆被时间分开,无措地站在对岸。 齐遇高中的时候去到了镇子上读书,每周只有周末能回来,那时候津元实在是想她,总是跑到她的梦里去。 齐遇没有什么零花钱,她只会在每周上学的时候买一包饼干,自己吃一片,剩下的都留给津元。 她知道津元喜欢吃刺激性口味的东西,所以会选择那种又甜又腻的饼干,哪怕她根本不爱吃。 好笑的是当年齐遇还故意逗她:“山神就能抢别人的饼干吗?” 津元叉着腰,理直气壮的:“这是供品,我当然能吃!” 齐遇把饼干放到她的手心里:“好吧,这是供品。” 齐遇知道,对于她这种大山里的孩子,好好学习是唯一的出路。 哪怕是在梦里,她也是在复习白天学过的东西,大多数时候,津元都只是坐在她旁边看她背书。 津元根本听不懂那些英语单词,她只是觉得有齐遇在身边,怎样都是好的。 等到周末齐遇回家后,会背着书包跑向她的山,她会抱着津元,把这一个周的事都讲给她听。 齐遇是家里的独生女,是亲戚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她又学习好,深得周围人宠爱。 那时候的齐遇爱笑爱闹,给她讲故事的时候会手舞足蹈地演绎,她是初生的太阳,有撒不完的热和光。 津元受她感染,也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好奇心,她们约定着,等齐遇上大学以后,津元也会想办法出去。 如果没有洛山宣杀了她,津元现在应该在某个大城市陪着齐遇当她的三好医生,她也许会当个主播,去和这个世界的人交流。 她喜欢人,人里面不仅会有洛山宣,还会有齐遇。 津元合上齐遇的杂志,她实在是错过了齐遇太多,齐遇也为她受了太多苦。 未来的岁月那么长,她却开始不知道怎么补偿齐遇。 第二天一早,津元被水声吵醒,听声音来源应该是齐遇醒了在洗澡。 津元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齐遇的杂志,脑子完全不需要她下令就调出昨晚的记忆开始循环播放。 津元拿了件衣服盖在那杂志上,于是就有了齐遇洗完澡出来看到的一幕:津元在注视着她的衣服进行沉思。 齐遇:? 齐遇擦着头发问:“这是...” 此时,津元终于意识到,她随手拿起的,是齐遇的风衣。 津元抬头看她:“我说我在冥想,你信吗?” 齐遇以一种津元无法反抗的诚恳道:“我信。” 齐遇的手伸向风衣,想拿去洗了,津元没法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齐遇发现这衣服底下盖着的是她当模特时候的杂志。 齐遇安静地看向津元,那眼里单纯的疑惑令津元一瞬间脸红透了 “拍得很好看。”津元只能憋出这句。 齐遇点头:“我知道。” 拍得不好,她怎么赚钱? 津元生硬地转移话题:“后来那个为难你的富豪怎么样了?” “被我爸带人围堵,开车逃跑的时候冲进山里险些出事,后来他再也没来过。” 齐遇把脏衣服放进脏衣篓里,她道:“要不要出去吃早饭?” 津元跟在她后面想为昨晚的事道歉,但是齐遇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完全没提。 津元只好别别扭扭地和她一块出门。 齐遇去食堂拿了份卷饼,津元没吃,回来以后,她的进食方式有了些变化。 大山会给她营养,以人类的方式进食只是她为了适应生活。 津元走进大山,草木疯狂地在她身边生长。 这就有点尴尬了,十月一假期还没过去,这里的旅客人数可没见少。 津元蹲下身,对小草小声说:“我们在里面见,不要在外面这样,会吓到别人的。” 小草没办法,只能听话,它轻轻柔柔地蹭了津元好几下,才缩回去。 整座山林的绿意都在向大山深处蔓延—它们渴望已久。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这座山便再也控制不住了,鸟儿落向津元,小草匍匐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大树垂下枝桠抚摸着她的发丝,还有数不清的野兽正在向这里奔来。 齐遇看着这些和津元阔别已久的生灵重新回到她的怀抱,她看着她被一只狐狸扑倒,还有蛇向她的手上爬去。 洛山宣能带走那些属于她的荣耀,却带不走这座山对津元的情感。 她生于这里,长于这里,成就于这里,无论发生什么过了多久,津元永远都会是这座山的山神。 而这些久违的拥抱带给津元另外一种信息—齐遇的那些年。 她是如何在这座山里改变人生,她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改变这座山的生态,生灵们带着自己的记忆交付津元,让她去看齐遇的那些年。 她看到了齐遇的坚守,看到了齐遇的成长,看到了齐遇的信念。 津元让缠在自己身上的生灵们暂时放开自己,虽然有只老虎宝宝怎么也不肯从她怀里出去,津元抱着小老虎走向齐遇。 她就站在那,站在她的生命里,她是最重要的那个生命节点,她是开始,是新生。 十六年相隔终于冰雪融化成春水,一路流淌而去,连绵生发。 津元问:“齐遇,我该怎么报答你?” 这一次,换齐遇来吻津元。 她低下头,品尝自己的成真美梦。 (小老虎“嗷呜”一声掉到地上,她发现山神妈妈不抱她了,改抱别人。小老虎很生气,但是它又不能伤害那个人类,只好用尖尖牙去叼她的裤脚:你离我山神妈妈远点! 然后小老虎就被自己的亲妈带走了。 狐狸走之前:我们要给山神一些私人空间吗? 狼:emmmm....emmm?? 小草悄悄生长过去,缠上齐遇的小腿和津元的小腿,并且打了个结。) 齐遇和津元一吻分开,她低头看给她俩打结的小草,安静了一会儿说:“我现在觉得这座山的生态好过头了。” 津元:“我也这么觉得。” 后来,齐遇和津元在山里待了一天,这次换她在一旁陪伴,看津元吸收大山精华。 ———— 津元:齐遇,我该怎么报答你? 齐遇:娶我,现在。 ———— 虽然不加班了,但是不得不说,单休是一种折磨 二十六.科普 十月一的假期很快就要没了,假期过后,津元要下阴路,齐遇不能陪同,她有点不高兴—这才刚把人找回来,又要异地恋。 谁家热恋期的小情侣受得了异地恋啊! 明山村这边早晚温度已经到了个位数,齐遇早起换上一件高领毛衣,她换完衣服后给津元打电话,想问她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手机铃声却在门口响起,齐遇打开门,看见津元晃着手机说:“正要敲门呢。” 齐遇把人迎进来:“你带厚衣服了吗?” “没带,不过问题不大,空气温度对阴差没有太大影响。“ 齐遇握住她的手,认真地感受了一下:“不行,我们还是去镇上买两件衣服好了。” 齐遇比津元高出快一个头,她的衣服津元穿不了,只能去买新的。 津元没收回手,她反握住齐遇,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津元还抿着唇,想干什么都写在眼睛里。 齐遇觉得好笑,两个人里有一个被动就行了,没想到两个都在等对方主动。 齐遇捏捏她的下颌,道:“想做什么,自己来。” 那好吧,津元只好拉着齐遇让她矮一点,不然不好亲。 谈恋爱以后,津元被那天的自己吓到了,一直不敢太主动,可这么大一个齐遇放在她眼前,她说不多想那是假的。 齐遇多好啊,她当过模特,形体和身高都是出挑的,叁十多岁的人保养得宛如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常年锻炼还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津元放开她,戳了戳齐遇的腹部,她很不好意思地小声问:”我可以看看吗?“ 齐遇掀开毛衣,握着津元的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 “你可以摸摸。” 津元只是指尖点了一下就觉得受不了,她火速收回手并把齐遇的衣服放下来,还帮她贴好:“好了,早晨凉,你不要着凉。” “可以。”齐遇多听话啊,她不仅听话,还会反问,“那你接下来不会想这件事吗?” 津元动手捂住她的嘴—能不能别问! 齐遇比她高太多,然而为了配合津元,她一直半弯着身子靠着墙,也就导致津元捂嘴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她把齐遇按在墙上要干什么。 齐遇也不反抗,只是对她眨眨眼。 齐遇还握着她的一只手,那手也不老实,还在摩挲她的手指。 津元莫名地想到一件事,她问:“我送你的戒指,还在吗?” 应该是在的,那戒指里藏着她的一缕神魂,要不是有那枚戒指,她也活不下来。 齐遇示意她还在捂自己嘴,被放开后,道:“订婚信物吗,还在,不过你要我现在去给你找吗?” 阁下确定要在这样的氛围里放我离开吗? “不用。” 津元抱住齐遇,又一次亲上她。 齐遇很柔软,她的体温总是偏高的,好像一块会无条件包容她的海绵,陷进去就很难出来。 直到齐遇轻轻咬了她一下。 齐遇很无奈地道:“大人,我还是要呼吸的。” 忘了,其中一个不是活人。 津元痴迷地抚摸她的唇肉,她没吃过肉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触感,可是现在她有点明白那些戒不掉肉食的人了。 齐遇看着她在发呆,便问:“想什么呢?” 津元脱口而出:“烛光晚餐。” 齐遇没有半分迟疑地将津元微微推开,她道:“你设想的烛光晚餐里,我是在凳子上还是桌子上?” 津元哭笑不得:“我又不吃肉!” 齐遇嗔怨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欲说还休,津元立马红了脸。 她拍齐遇:“走了,不是说要去买衣服。” 齐遇开始给津元讲衣服的质地,虽然津元越听越怪,因为齐遇在说:“衣服有很多种衣料,有棉线的,有真丝的,有薄纱的..你喜欢哪一种.” 津元也算是服了她了,从小就皮,于是嘴比脑子更快地说:“皮...” 齐遇意味深长:“我也喜欢。” “不是那种皮!”津元低头埋在她胳膊上,“求求你不要说话了。” “真的吗?”齐遇很无辜,“从这开车到镇子上需要好几个小时的。” “我...”津元无可奈何,“总之不要讲这些!” “哪些?” 津元咬着牙:“齐小鱼儿!” “好吧。”齐遇这才算是舒服了。 上车以后,津元坐在副驾驶上,戴好耳机,她开始了一些神秘地寻找。 比如女同之间是怎么做的,比如如何能让女朋友更舒服,比如如何避免感染等等一系列生理与性知识。 津元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刷着,她有点后悔不去后排了—万一齐遇看到怎么办? 她还怕耳机漏音,整个人紧张兮兮地坐在那,在空调的加持下甚至在微微出汗。 直到齐遇突然问她:“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都不理我。” 津元立马关掉手机正襟危坐:“没看什么,就是在找一些科普。” “哪方面?” “每个方面。” 齐遇点点头,道:“那明白了吗?” 津元觉得自己后背衣服都湿了,她硬着头皮说:“大概吧。” 齐遇又道:“商场里有大型超市,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们可以一块买了。” “我列个单子。” 津元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二十六键键盘上反反复复出现“zhitao”,津元看着这两个字,脸又开始发红。 齐遇注意到了,问她:“是不是空调温度有些高?” “不是。” 津元的勇气快蒸发透了,她把打好文字的手机递给齐遇,齐遇看了一眼,没忍住笑。 “原来是在学这个。”齐遇是真没忍住笑。 “呜呜...” 津元这回是彻底不行了,她整个人缩在副驾驶上,低着头,别说不敢看齐遇,她连手机都不敢要回来。 齐遇摸着她的后背说:“宝宝,你还差一项没写。” “什么?” “润滑油。” 津元一把抢过自己的手机,要不是不能打扰齐遇开车,她真的要再次手动捂嘴了。 “写了写了,你别说话了!” 齐遇哪里肯:“还有情趣玩具,这个分很多种,你要再看看科普吗?” 津元埋着头但是咬牙切齿:“齐遇!!!” ———— 津元(搜索):如何做好一个攻 齐遇:沉默jpg ———— 没更新就是在轮休休息,休息日脑子很难产出 二十七.烛光晚餐 镇上有商场,津元本来是想去随便买一件,但是齐遇:“这件皮衣怎么样,里面还是加绒的呢” 津元:“别提皮衣...” 她就是顺嘴了! 齐遇可以不提,但有的是人提,比如导购姐姐。 导购员:“美女看看咱家皮衣,咱家用得是真皮子,你看一眼...” 津元捏着齐遇的胳膊让她走快点。 后来津元买了一件厚实的冲锋衣,这衣服过两天下阴路的时候也能用到。 商场负一楼是超市,既然刚才津元提到过烛光晚餐,那么作为一位优秀的女朋友,齐遇怎么可能会对这个要求不做出回应。 两人推着车进入蔬菜区,津元选完了发现车里还是只有蔬菜。 她问道:“你不买点肉吗?” “你会闻到的。” “不会有太大影响,”津元示意自己胳膊上的血债,“沾染上了这些,就意味着我已经开了杀戒,肉类对我的影响会逐渐消失。” 山神是纯粹的,故而不能被血腥玷污,可是现在津元已经受到污染了。 “也算是好事。”津元道。 “这可不算什么好事。”齐遇不开心地选了两块牛排。 津元安慰齐遇道:“我们迟早会有一天解决这件事情,那不如现在先享受好的一面。” 齐遇仗着身高,用下颌蹭蹭津元的头顶,算是听进去了。 说好是烛光晚餐,必然不能缺少烛光,齐遇在生活用品区找到蜡烛,她看着津元拿起两根红蜡烛道:“你知道蜡烛里还有低温蜡烛吗?” 津元面无表情:“不知道,不想知道,闭嘴。” 齐遇眨眨眼,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只是问问你。” 津元路过她,并给了她一胳膊肘。 但是没用力气。 该买的都买了,除了... 津元站在指套货架前,陷入了沉思。 齐遇在她耳边低语:“你要不要再问问科普,哪个类型体验好一些?” 津元缓缓侧头:“齐遇...” 齐遇则是趁机亲了她一下:bo~ “怎么了?”齐遇问。 津元把头转回来,并将每一种类型都拿了一盒。 齐遇快乐地哼起了歌。 尤其是在付款的时候,齐遇的快乐加倍。 回到酒店正好是晚上,齐遇把菜拎进厨房开始择菜,津元则是回自己房间洗漱。 且趁着齐遇没看到时顺走一盒指套—她得先对着教学视频实验一下。 当然,不是用自己实验。 津元看了好几个小视频,勉强算是记住了,她对镜拍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加油,津元! 津元来得时候确实没带多少衣服,不过她有为了假期生活准备一件白色丝裙,裙子造型简单—几乎整个背部都可以裸露。 为了观感,津元没有选择胸罩而是乳贴,她身材可以,正好能将丝裙撑起。 长裙及地,本是为了衬托主人家的优雅和神秘,但是...津元很想穿拖鞋过去... 这时候,门外传来响动,津元的手机也适时响起,是齐遇发的消息:先别出门。 也不知道齐遇是在门外准备什么,趁着这个时间,津元用卷发棒挑着烫弯一些头发。 这次齐遇准备的时间比较长,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津元才听到敲门声。 “津元小姐,”齐遇敲门,“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津元打开门,门外是穿着正装的齐遇。 齐遇喜欢西装,她宽肩窄腰,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彰显出禁欲感。 齐遇示意手捧花:“可以吗?” “等一下。”但是津元关上了门。 本就不爱穿高跟鞋的津元果断踢掉鞋,选择赤脚。 因为门外,齐遇用鲜花和红毯为她扑就了一条柔软的路。 津元再次打开门,她接过花束,搭上齐遇的胳膊:“走吧。” “我的荣幸。” 齐遇准备的花路从津元房间门口一直延伸到餐桌,蜡烛已经点燃,沙拉和牛排也已经摆好,桌上还有大量的鲜花。 津元如坠花海,但是齐遇很紧张。 “牛肉的味道,可以接受吗?” 这大量的花也有遮盖肉味的意思。 津元用力吸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弃:“下次吧。” 她实在是无福消受。 齐遇把津元的那份牛排撤走,又添了一些花束在自己这边,并调整了空调暖风的方向,让津元处于上风口。 齐遇点燃香薰后,关上灯,她道:“烛光晚餐。” “你知道吗齐遇,”津元看着齐遇用心准备的这些,道,“就算我没恢复记忆,也会选择你。” 齐遇问她斟倒醒好的红酒:“那祝你成功。” “...” 实在不行,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 很明显,下章炖肉 ———— 此时一位拿了额外工资的保洁从外面打扫卫生并摇头道:年轻人啊…… 二十八.谷中春(请山神珍惜这为数不多1的机 这几年全球变暖,盛夏的山里也不免炎热,为了消暑,津元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在溪水里。 那天是周五,小齐遇终于可以早放学,她背着书包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校门,跑向她思念一周的深山。 津元一直靠太阳来判断大概的时间,那天应该是太热了,她在溪水里待得久了些。 “津元,我放学啦!” 直到齐遇的声音穿过林木,她才想起来上岸。 那是齐遇第一次看到山神图腾,她猝不及防地闯进来,目睹到山神自水中浮出,山神由天地日月供养,身姿美妙圣洁,是那年盛夏里最清凉又柔软的风。 由那惊鸿一瞥开始,齐遇才知道自己对津元已经不只是友谊。 她生了绮念。 “津元...” 在十九年后,她终于可以尽兴地做完少年时的那场梦。 鲜花的香气将齐遇带回十叁岁时的盛夏,这一次兜头来的不是津元怕她被山神图腾摄魂而泼洒的溪水,是津元毫无保留地爱意。 好像要把十六年来失去的,在今朝全部补回。 齐遇倒在床上,她痴迷地望着自己的神明,这是和她性命相连的神,这是独属于她的神。 神愿意品尝她的肉体,她便毫不吝啬地展示。 她希望津元再用力一些,在信徒的身上留下足够的痕迹。 比起信徒的全方面奉献,她的神明可是接受得有些手忙脚乱。 津元白天看了那么多科普电影,现在一紧张全忘了,手也不知道放哪,眼睛也不知道看哪,她急出满头大汗。 齐遇在心里长叹一声,握着津元的手向下。 津元跟着她的动作向下看去:齐遇是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上。 真好看啊,津元想,不愧是她用天地灵气养出来的人。 齐遇摸着她的头,有安抚也有鼓励,山神终于鼓足勇气,去品尝她在这人间最虔诚的信徒。 她的鼻尖先触到了乳尖,这儿又烫又硬,和她的主人一样,含蓄又直白,大胆地表达着爱意。 她又顺着乳尖向下轻轻地吻着,生怕触痛了她心尖上的人,这乳肉似水一般流进她口中,流到她心里,化成又香又甜的蜜。 津元怕弄疼了齐遇,齐遇可不怕那么被对待。 “你可以用力些。”齐遇的声音已经哑了,被渴求和欲望裹着。 在这个时候,津元比任何一刻都敏感,她捕捉到齐遇释放出来的信息,并决定顺从。 她用力地吻在齐遇的胸上,终于听见齐遇叫了一声,这一声里含着绕不完的媚,比任何言语都让津元振奋。 齐遇应该是舒服了,津元这么想着,并且开始复制自己的成功。 她在齐遇身上留下印记,这泛着红色的痕迹让她联想到印章—齐遇是她的,这些痕迹和印章一样,都在说明着这件事。 津元越发的兴奋,她用吻探索着齐遇的身体,手指顺着腹肌的线条留恋,双眼有痴迷在升腾中疯狂。 她还要再向下,可齐遇有些害羞了,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挡。 津元哪里肯呢,她和齐遇分开的时候齐遇才十六岁,那个时候她哪里敢去肖想齐遇的身体,只是在脑海中用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勾勒:等她长大了... 津元终于等到了。 她拒绝掉齐遇的羞涩,握着齐遇的一条腿架到肩头,她实在是已经想象太久了。 这比山中的春色还要诱人,大抵山色是大家的,这里可是独属于她。 齐遇的身体已经等待太久,在这一刻,山谷尽情地释放着多年的压抑,津元望着溢出谷外的溪水,伸出指尖点了一滴。 齐遇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做,有一朵玫瑰花突然张扬地在她心上绽放。 “津元...” 她叫着名字,齐遇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声有多黏腻。 津元伸出舌尖去品尝,湿热的舌尖划过肉蒂,齐遇呻吟着挺起腰,想要更多。 白天里的科普知识终于重新回到津元的脑海里,她明白哪里该被善待,哪里该用力。 津元用牙尖去咬,不出所料地听到齐遇的更多妩媚。 津元察觉到齐遇的双腿似乎想要用力,可她是忌讳着的,只敢用力地抓住床单,津元余光看到齐遇的手上青筋毕现。 她可不敢再磨着齐遇,舌尖探向山谷,卷起不知多少肆意的爱恋。 齐遇的这里已经完全展开,穴肉盛情地邀约着,津元没有折磨人的爱好,自然是客随主便。 她伸出手指,在齐遇满足的吟声中彻底进入。 她抱住齐遇,进入她的身体,亲吻她的身体,用自己的心脏去尽可能地贴合齐遇的心脏。 她能感受到血液在沸腾,潜藏十六年的爱意在燃烧她,那些超过言语的爱正顺着她的动作在齐遇的身上尽情奏响。 窗外下起了细雨,雨滴在屋檐上,让整片大地降低了喧嚣,可是这给了雨水肆意挥洒的机会。 ———— 不得不说,瑟瑟部分比剧情难写QAQ,可以要个夸夸吗 ———— 还没完,齐遇:我怎么也得1回来 二十九.谁说这种事一晚上只能一次 津元想要把手指抽出来,但是被齐遇按住了。 津元疑惑地看齐遇,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个疑问:结束了吗? 津元斟酌着用词:“你不是…你刚刚…没有吗?” 齐遇觉得好笑,她亲亲津元的眼睛:“山神大人,谁告诉你这种事要一晚上只有一次的?” 津元愣住,还未等她有反应,齐遇已经握着她的手继续向内。 津元倏然睁大眼睛:齐遇喘息着,握着她的手指,在自己体内抽插。 她是知道自己敏感点的,她带着津元的手指取悦自己,每一次喘息都在敲动津元的灵魂:原来齐遇还有这样的一面。 齐遇的眉眼间都是媚意,她脸颊绯红,唇畔水润,眼波流转间津元的魂儿都在跟着她走。 津元实在按捺不住,又吻上去,她抢过主动权,不断挑战着齐遇的敏感。 今夜哪里能结束,分明是刚开始。 齐遇有太多的话要和津元说,比如她喜欢高潮以后津元再在里面陪陪她。 她按住津元的手指不让她抽走,她的声音里满是慵懒:“再待一会儿,这样我更喜欢。” “嗯。” 津元红着脸趴在她胸口,听着齐遇欢欣的心跳。 齐遇摸着她的头发问:“喜欢吗?” 一般情况下来讲,这句话应该是津元问她,而现在,齐遇是在问她:喜欢吗,喜欢她在爱里的表现吗,喜欢她高潮的样子吗? 津元吻在她心口:“喜欢。” 那激情的跃动渐渐平复,齐遇让她的手指离开,并翻身把津元压在身下。 津元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齐遇是帮她换了个指套。 “喜欢是吗?” 齐遇又重复了一遍,她在津元的目瞪口呆中,跪坐在津元身上,将她的手指又一次送进自己体内。 “齐遇…” 津元受不了,要去吻她,却被齐遇按回去。 “别动。” 齐遇朱唇轻启,险些彻底要了津元的魂。 她不让津元动,是为了更好地享受,她亲吻着津元,也让津元愉悦着自己。 津元的灵魂和肉体得到了双重震撼与愉悦。 齐遇的吻更有攻击性,更加迫不及待,她在同步给津元自己的急切,疼痛刺激着津元的神经,也让她更加兴奋。 “啊…” 齐遇并未善待她的乳尖,她用牙齿狠狠地磨了一下,津元情难自已地叫出来,而疼痛过后,更大的渴求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也想让齐遇占有她。 她开始反抗,她不满足于齐遇控制着她的手指,她抱住齐遇用力吻住她,并且坐起身。 现在是津元在主导。 津元用指腹摩挲着齐遇的肉蒂,她要给齐遇同样的双重刺激,她更迅速地在齐遇体内抽插,感受着齐遇的颤栗,让她又一次在自己手中高潮。 在又一次高潮后,她们趁兴接吻,齐遇说:“看来我的山神大人终于学会了。” 津元帮她打理着乱掉的头发:“该你了。” “我的荣幸。” 津元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她不再是主导者,而是享受者。 齐遇打开她的腿,以一种虔诚的态度亲吻着腿心。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诱惑,津元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可齐遇不想这么粗鲁地进入。 她亲吻着,不放过分毫,引导着津元为她发出喘息。 她想给津元一场酣畅淋漓的快乐,那么前戏一定要充足,直到津元已经不受控制小小的高潮一次,齐遇才伸出手指进入她。 她直没指根,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小心地问津元:“疼吗,我有伤到你吗?” “啊...没有,”津元忍不住动了动,“很舒服,你可以继续。” 齐遇生怕给津元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一开始只敢慢慢地动,观察着津元的反应,在确认她真的有在享受以后,齐遇才开始用力、加速。 这场尽兴津元已经等候多时,她的身体也积攒了多时,还没等齐遇怎么展示自己,津元已经高潮了。 齐遇感受着手心的温热,问她:“还要继续吗?” “继续。” 津元抬起双腿夹住齐遇的腰:“你不是说,这种事不止一次吗。” 齐遇就在等这句话。 长夜漫漫,也许不止这一晚,她们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 ———— 比平行世界更加攻的山神大人? 三十.多管齐下 十月七号是国庆假的最后一天,直到下午,津元还躺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如果不是齐遇的电话响了—齐遇托人买的装备到了。 “好,放在前台就行,”齐遇的嗓子也没好到哪去,然而她声调一拔,“哥你不用上来!我一会儿下去自己取,好好好我自己去。” 挂掉电话以后,齐遇又缩回被子里。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少年了,身量远高过津元,当年她总喜欢被躺在津元的怀里,现在她可以把津元整个都抱住。 “起来啦。”津元推推她。 “十分钟。” 她窝在津元的肩颈那,懒懒地闭着眼做最后的挣扎。 今晚十二点,阴路开启,津元就要走了。 齐遇定了个闹钟,掐着分秒算她和津元还有多少时间。 十分钟后,两个人不得不爬起来去洗澡,因为杜仲发消息说他要到了。 她们仨在津元的房间里碰头,杜仲拿了这里的古地图来,三人从地图上研究津元下一处落脚点。 杜仲道:“阴路阴煞之气横行,就算是用阴差令牌阻挡,也不建议超过七天,每隔七天,你必须回一次阳间除煞。” 津元指着大约百公里外的地方说:“这里是古城隍庙,洛山宣杀害我之后需要加固山神命格,他一定来过。我们就在这里碰头,我在阴间找他的痕迹,你们在阳间找。” “这是古城隍庙?”杜仲问道。 他又拿来现代地图覆盖在古地图上,现代地图有标注出城隍庙的位置,两张地图覆盖后,发现中间差出最起码三十公里。 津元也疑惑了:“城隍庙一旦建立便不可更改,我为山神后每五十年需要去向城隍进行一次述职,我不会记错位置的。” 杜仲道:“我才刚调过来,对这里还不太了解,你们说城隍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齐遇道:“十六年前,村子出现邪祟,我才知道城隍死了,城隍真正的死期应该比这要久。” 津元道:“我最后一次向城隍述职是在1950年,1966年我的力量开始衰退,感知范围也缩小,到1976年我元气大伤,所感知范围超不过本体三十里。九十年代初,我的力量近乎丧失殆尽,也就再也未见过城隍。” 山神需要功德和信仰维持自己,从1950年开始津元的力量就在衰退,三十二年前她险些死去,即便后来有齐遇为十六年信徒,津元也未曾恢复到巅峰时刻。 可以说但凡她有巅峰时十分之一的力量,就不会死于洛山宣。 杜仲道:”齐遇,你先去城隍庙,我还要回去查查50年代至今的资料,第七天我们在城隍庙碰头。” 齐遇道:“开车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也得先回一趟长源市处理公务。我们第七天在那里碰头好了。” 杜仲羡慕地看了她一眼:“一线城市就是好,不会随便死人,你还能休十月一假,我想休都休不了。” 津元问他:“那你之前在哪里当所长?” “古京。” 齐遇疑惑:“那不也是一线城市,怎么来这了?” 杜仲只好把深沉的目光给到津元:“还不是因为你。” 齐遇家乡所归属的市属于四线城市,几年前齐遇开始筹划建设明山村,阳间的政府拨款拨人扶持,政府管员的流动量增加,阴司才在此挂牌设立分所。 此处非科学所的一应人事完全跟不上,而杜仲选择在这个时候调过来的原因很简单—解决津元的问题。 山神之难事关重大,要是解决好了就是大功德一件,杜仲本就因人心算计而死,死了以后死性不改,愿意来这里搏一搏。 齐遇拍拍他肩膀:“可靠。” 要是换个人来齐遇还不信任,但现在知道杜仲就指望着解决这件事来积累功德,她立时觉得杜仲可靠又贴心。 十一点,三个人进山,杜仲要在这里开启阴路入口。 齐遇帮津元做最后的物资检查,她要在阴路孤身行走百余公里,齐遇越想越觉得不安全。 “阴司就不能发明一些能在阴路行走的交通工具吗?” 杜仲道:“阴路没有活着的生灵,没有活着的生灵就不会产生功德,没有功德就不会有发明家愿意在那发明。” 活着的时候要赚钱,死了要赚功德,开荒这种没有功德赚的事情是没有鬼愿意奉献的。 津元安慰齐遇:“放心,只要朱砂和符纸带够了,就不必担心我。” 津元画符的能力在阴间也是数一数二的。 离阴路开启还有半个小时,齐遇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 她目睹津元死在自己眼前两次,时隔十六年又要分开,还要眼睁睁看津元孤身下阴路而不能陪同,那好不容易消失的应激障碍汹涌返回。 津元小声对杜仲说:“可以让我俩单独待会吗?” 杜仲示意手表:“别过点。” 杜仲离开后,津元抱住齐遇,柔声安慰她:“我会没事的。” 齐遇沉声说:“我只是不喜欢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而帮不上任何忙的情况一次又一次发生。” 每一次的结果都血腥惨痛,齐遇真的怕了。 津元捧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我是铁令阴差,精通符咒,阴路的事伤不了我。齐遇,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冒险,你的处境比我更危险。” 洛山宣沉寂一个十月一都没动手,津元不觉得他是放假去了,等齐遇回到长源市,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 津元很怕齐遇慌了神:“回去以后,你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我们七天后见。” 齐遇紧紧地抱住津元:“我们七天后在城隍庙见。” “对了,”津元道,“我不相信杜仲,我下阴路以后你要小心他。” “放心,我也不相信他。” 齐遇有大功德在身,又有转轮王定制的法器在,只要她多几分谨慎,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 “来,”津元牵起齐遇的手,“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十月七号,在这一天的最后十五分钟里,在这郁郁葱葱的大山深处,数不清的菌菇在这一夜生长、发光。 那些幽静的光泽迅速连接,或白或绿,或深或浅,这些致命的美貌植物连绵不绝,共成一副斑斓美景。 这是深山的魅力,深山不在乎是否致命,这里包容着一切,所有的生灵在这里都能绽放它应有的美。 齐遇道:“我们一定会重新回到这里,你是这里唯一的山神。” ———— 齐遇:PTSD又犯了 三十一.祸鬼 por nw u8 .co m 杜仲在城区有套房子,这套房子没有在阴司登记,是挂在他门徒的名下。 司康落网前,曾经来过这。 那是一个阴天,阴差受限于阳气,他们这类存在,只能在阴雨天里行动。 在限制阴差行动的诸多因素里,天气不算是最差的一个——杜仲已经想不起来上次喝到热茶是几百年前了。 有了门徒就有了信仰,信仰会支撑他们接收阳气,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他们就能和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那天,杜仲煮上茶,他坐在庭院前静静地听着雨滴打在屋瓦上的声音,他在等着这杯茶凉透。 煮茶壶可以显示温度,从一百度到四十三度的时候,房间里来了不速之客。 “杜仲啊,你倒买倒卖阳寿这么多年,连杯热茶都喝不到吗?”来人是突兀出现在他家的客厅里,他似乎只是一团黑气。 “司康。”杜仲道,“你来做什么?” “转轮王的狗嗅到我了,杜仲,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不供出你。”夲伩首髮站:heis wu.c om “什么事?” “杀了齐遇。” 杜仲未曾犹豫:“好。” 三天后,司康落网。 半年后,杜仲平调。 十月八号早晨,齐遇的车停在两市交界附近。 再往前开几公里,就能出了杜仲的职权范围。 齐遇特地挑了凌晨走,只要天还没亮,杜仲就能行动。 今天是个晴天,天边已经有弘光出现,用不了半小时,今日就会彻底放晴——不管杜仲想做什么,都只能在这半小时里。 眼见那朝阳升起,日光渐渐驱散薄凉的水雾…一切都在两市交界前戛然而止。 越来越重的水雾代替日光笼罩市内,齐遇的车前玻璃上很快就结出一层珠帘。 “杜仲。”她道。 每个阴差的能力不同,杜仲已经在位数百年,其出行之时当有阴雨水雾遮蔽阳气。 齐遇插在兜里的手握紧八卦指尖陀螺。 清瘦高挑的身影自水雾中走出,鬼是没有影子的,想来蜷缩在他脚下的那团黑影不会是善类。 杜仲打了个响指,黑影奔向齐遇。 黑影没有攻击齐遇,而是攀上了齐遇的车,在她的副驾驶上入座。 齐遇目睹着,道:“这是,安排我出车祸?” 杜仲道:“我不杀人的,介绍一下,这是祸鬼。” 齐遇在上岗之前将所里分发的鬼类科普手册背了一遍,她记得祸鬼并非天然成就,而是由人制造,以吸食人的气运为食。被寄生的宿主的气运越强,祸鬼越无法离开宿主。在被吸食的过程中,宿主会受祸鬼影响逐渐失去对自身心性的控制力,外界则是因其气运流失而使灾祸降临,两者相辅,直到最终宿主气运消失心性失控,招惹死劫。 而那个时候祸鬼也已经足够庞大臃肿,它们对宿主气运的贪婪令它们无法脱离宿主,最终,替宿主挡死劫而死。 “送你了。” 杜仲退后一步,他自水雾中来,也自水雾中消失。 阳光终于驱散阴冷,为齐遇披上一层披风。 那祸鬼不能忍受阳光,缩到了座位下的阴影里。 这一趟回长源市,齐遇说是去所里交代一下,其实是要去见一个人——管潇涵。 这七天里洛山宣未曾对她下手,想来应该不是去度假了,当年她查司康之案是为了求得转轮王庇佑,而这一次,她想不出除了管潇涵以外还有谁在帮她。 而这一切的真相,她希望当面去问清楚。 不管管潇涵在洛山宣那是怎样的位置,他都不能阻止洛山宣杀她,她回长源的这一路必定危机四伏,有这祸鬼在,可以以祸鬼之力打乱他们的安排。 …前提是齐遇能在人祸中活下去。 齐遇开门上车:那么,杜仲是帮她呢,还是真的想让她死呢? 如果是后者,杜仲又站在谁的那一边。 能令齐遇安心的一件事是,杜仲反正不会是洛山宣的人,不然不会给她祸鬼让她有了先机——不是洛山宣的人,不会害津元。 有这祸鬼在,齐遇不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她先找了个小旅馆补足了觉才正式启程。而因为这祸鬼,齐遇油门几乎踩到底,在公路上疯狂飙车。 齐遇飙车的行为引起警方注意,交警怀疑她吸毒或是酒驾,开着警车在她后面狂追。 齐遇算过自己回长源的这段路,最佳的动手地点是长源市百里外的隧道,那片多山,不仅不在她的职权范围内,还容易出车祸。 所以齐遇掐准时机,在过长源最近的一个收费站后放手飙车,任由祸鬼掌控自己的气运。 她已经和祸鬼斗争几个小时,多少有点不清醒了,而她疲惫的样子正好被交警看到,几个要素综合之下,警车在后面狂追齐遇让她减速下高速路边停车。 而在警车狂追齐遇路过某高速岔口时,又有一辆车加入他们的方向,那辆车吊在身后不近不远,始终和齐遇保持一段距离。 这是白天的高速公路上,齐遇根本分辨不出来高速路上有哪些车想撞死她,她只好拿出指尖陀螺。 几个小时前,祸鬼寄生她开始,她就转动了八卦陀螺来抵抗祸鬼的影响维持心性。 现在,已经不能如此了。 齐遇将指尖陀螺归位,八卦关闭,祸鬼一瞬之间体型翻倍——齐遇的功德实在是太多了! 也就是在齐遇关闭八卦陀螺之后,原本吊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货车猛然飙速,全速向齐遇驶去。 不止是她,隧道对面也有辆车逆光冲来,似乎要和齐遇鱼死网破。 齐遇几乎能想到后面追她的交警有多崩溃,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左右两侧都被货车堵住,前面那辆逆行的也会在十几秒后撞上她。 眼见死劫在前,齐遇逼出一口血,将八卦陀螺逆向转动,八卦陀螺启动的这一瞬,祸鬼完全被屏蔽掉! 齐遇立马踩住刹车,而她身边的那辆车可不会有她这样的反应,两辆货车先后失控紧急刹车翻毁,齐遇坐在驾驶座上眼睁睁看那辆逆行车的车主即将因为来不及刹车而撞上她。 那个人的脸是如此熟悉,齐遇为她的父亲诊治了三年,她本以为洛山宣再不是人也知道虎毒不食子。 她实在是高估了洛山宣的人性。 在追来的警笛声中,齐遇冷静地抓住臃肿庞大的祸鬼,挡在自己身前。 下一秒,两车相撞。 ———— 我到底为什么会相信年终之前会不加班 感觉年终报告可以是我的死因报告 三十二.反杀 三十二.反杀 白源只是个交警,他也不想当英雄,但是今天实在是太怪了——你们几个有毛病吧!! “看还有没有活口,救人!” 白源停好车冲下去看,好在这两辆撞在一起的轿车都是贵牌子,安全气囊救了她俩一命。 “白队!”负责救对面车辆车主的同事叫他,“这女人带着凶器!” 岂止是带着凶器,洛宁被撞得神智不清,她恍惚中看见有人影靠近,握着刀还要捅过去,被交警直接缴械。 “握草,杀手啊!” 当然,今天给交警们带来的震撼还没有结束。 另外一辆车上的交警去检查翻车的两辆大货车,车主估计是没救了,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过去,却见有大辆血液顺着其中一辆货车车厢外泄。 交警们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打开车厢,可惜的是,他们的准备有点少。 离他最近的一只小狗已经死了,但眼睛还用力地瞪着,货车翻车,车厢里所有的铁笼都被翻到地上,小狗的脑袋遭到重击,脑浆混着血液裹着它的尸体。 交警举着手电看过去,整整一辆车上数不清的猫猫狗狗,现在无一活口,无一瞑目。 他颤抖着说:“畜…畜生!” 而血腥味,已经算是他们闻到的最好味道。 “漏油了,要爆炸,快跑!” 齐遇用最后的清醒转动指尖陀螺,白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隧道上方的大山活了。 几个交警跑回车上,油门踩到底,直到开出一里外,爆炸的轰鸣自身后传来。 白源听见同事说:“漏油的那辆货车油箱是满的,我以为咱们活不下来了。” 白源再回头看那座大山,大山巍峨庄严,爆炸的烈火似乎只是一根蜡烛。 齐遇知道自己不会死,按照流程来讲,她应该会在医院醒来。 现在,她确实是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但这里不是医院,而是救护车。 车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只有一个医疗药箱。 齐遇检查了一下自己,还行,有祸鬼护体,她充其量就是有点脑震荡。 齐遇重新躺回担架上,她的手机和包都没了,身边只剩下一个装着身份证的钱包——管潇涵人还怪体贴的。 大概半小时后,救护车终于停下,管潇涵打开车门。 “醒了?” “早醒了。” “下来吧,能动吗?”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管潇涵扶着齐遇帮她下车,他道:“这是我家,欢迎光临。” 管潇涵把车停在山路上,齐遇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荒废的村子。 天边艳阳高照,村里子却连条狗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管潇涵道:“别担心会被洛山宣的人发现,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就算是在偏远的村子,也会有留守的人,齐遇已经很久没听到“荒废”这个词。 “怎么废了?” “闹鬼。”管潇涵道,“当年还是有不少人的,可后来鬼闹得太凶,最后一户人家也撑不住了,他们搬走以后,来这里的就只有我了。” 管潇涵很贴心地帮齐遇准备了拐杖,齐遇拄着拐跟在他后面进村:“闹鬼这事和你有多大的关系?” “全部吧。”管潇涵说得风轻云淡,“人是我杀的。” 管潇涵打开一户人间,请齐遇进去:“这是村长的房子,整个村子最好的房子就是他家了,你坐,我去烧水。” 齐遇消化着管潇涵的话,从那副中药开始,她才惊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老朋友。 管潇涵架起火堆,打了一壶水烧上,他坐在齐遇对面烤着火说:“我猜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你别急,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你就知道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男孩,他不知道自己同样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为什么就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村子里其他孩子总要骂他是野种。 小男孩问妈妈什么是野种,妈妈不告诉他,后来他知道野种就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可他有父亲啊,他又不是孙大圣,他的父亲只是不见了而已。 妈妈带他去过很多地方,他最喜欢那个叫长源的城市,那里没有人会骂他是野种,邻居家的阿姨还会给他苹果吃。 可是长源太贵了,他知道妈妈一个人养活自己不容易,他很努力地听话,从来不管妈妈要什么,挨了欺负也不说。 直到某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把他劫上车。 “别是抱了个傻子吧,这小娃怎么叫也不叫?” “你管呢,能卖出去就行。” 那个时候,小男孩才知道,原来“听话”也不全对。 他试着叫,外面的男人走进来,塞给他一个汉堡:“乖,叔叔请你吃汉堡喝可乐,你别叫。” 小男孩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是傻子,又叫了一声,劫匪却没了耐心,狠狠打下一耳光:“都说了,别叫!” “你给他吃药不得了,”他同伙走进来,“后天就要交货,别让买家看到他身上有伤。” 两个人强按着他给他吃下安眠药,小男孩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那两个人在门口看着他,小男孩从门口跑不出去,他想试试窗户。 他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发现这里竟然有四层楼高,他才九岁,跳下去估计只有摔死这一个后果。 他扒着窗户看外面的世界,想看看有没有路过能看到他的求救,然而路过的也没有什么好人。 有个男人捂着一个女人把她拖到对面巷子里强奸,他从头至尾都捂着那女人的嘴,等他完事走了以后,那女的已经不动了。 他出来时看到对面窗户上趴着个小孩,对那个小孩竖了个中指。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小青年,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嘴里叼着烟,几个人在巷子口站定,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 他们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却没有人管,其中一个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从口袋里掏出装着白色粉末的袋子,分给自己同伴。 几个人在下面突然抽风了一样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闹出不少动静,看守小男孩的两个劫匪被吵到骂出声。 小男孩赶紧低下头,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两个劫匪没有醒,又爬到窗户那。 不管底下的是什么人,他只希望有个人能看到他,救救他。 但是底下那几个小青年没空管他,他们在白色粉末下要死要活。 直到天快亮时,一声尖锐的猫叫彻底吵醒看守他的人。 窗户边的小男孩被发现,两个男人骂骂咧咧来抓他,小男孩弯着腰躲闪,他对那条巷子最后的印象,是楼对面的一户人家里,一个少年正举着一只猫狠狠地砸到墙上。 鲜血喷溅,那少年的笑满足又狰狞。 直到现在,管潇涵都忘不了那一眼。 鲜血喷溅而出的弧度堪称优美,那颜色令人着迷,它的温度,它的流动,它的存在,是如此的优雅与神秘。 齐遇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新闻:九岁男孩被两人贩绑架,警方赶到时,人贩已经被反杀。 齐遇记得这个新闻正是因为那个词:反杀。 管潇涵道:“我杀了那两个人贩后,每天晚上都会被那两个人贩子的鬼魂纠缠,我妈找到一个道士为我驱鬼。那个道士,叫洛山宣,是我的亲生父亲。” 三十三.自食其果 三十三.自食其果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我的基因有问题。”管潇涵道,“我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洛山宣也是。” 找到父亲这件事对于管潇涵而言不是什么喜事——与其说是父亲,不如说是罪魁祸首。 洛山宣除去了他的孽债,也在他身上种下烙印,管潇涵反社会的那一面被激发。 他像个吸血鬼一样渴望鲜血,他无数次梦到自己反杀两个人贩子的那一天,鲜血泊泊流动的画面始终占据着他的脑子。 管潇涵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喜欢血液流动,喜欢血液的温度,我喜欢新鲜的血,更喜欢人的绝望。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去医院,那里有着世上最多的痛苦、哀嚎、悲伤,绝望…那些负面情绪能消除我一天的不高兴,我喜欢人类屈服于折磨的样子。” 齐遇斟酌问道:“可为什么你说得这些事阴司并未记录在案?” 管潇涵把齐遇的八卦指尖陀螺还给她:“你的功德,不也没被录入长源市的档案。” 齐遇沉默了一下,问他:“修改生死簿,洛山宣能做到这一步吗?” “他不能,但是司康能。” 司康,长源市非科学所上任所长,因倒买倒卖阳寿而被抓。 管潇涵道:“齐遇,司康是你抓的,你应该知道他是怎么倒买倒卖阳寿的。” 说到司康的手段,不得不说这人确实会钻空子。 十殿阎王统管九州之地,每殿阎王旗下只有一位掌生死簿的判官,判官那么忙,不可能对每个人的人生做校对。 非科学所辅佐判官统管治下阴阳正常,但这个“正常”实在是可操作性太强了。 一个人的一生有功德和罪孽,功德为阳,罪孽为阴,他这一生的阴阳都是可数字化的。 一个人可数字化,一群人也可以数字化,判官只会在每年年终时检查辖下阴阳数额是否校对正确。 因此,司康抽调罪孽者阳寿卖于功德者,罪孽者阳寿减少,罪孽也会减少,但功德者在贪图寿命的刹那,欲望会成为他的罪孽,进而替补为罪孽者失去的数额。 这么一来一往,该消失的功德依旧消失,该存活的罪孽依旧存在,阴阳数额到最后统筹正常,判官也不会知晓发生了什么。 司康靠着这一手在阴阳两道通吃。 管潇涵道:“我后来再回忆起被拐卖的那几天,总觉得那个小巷子不对劲,那里聚集的违法犯罪人员实在是多的不同寻常。” 这都建国多少年了,怎么还能有一个地方五毒俱全。 “我后来去查过,发现那是有人在养蛊。” 齐遇道:“司康。” 司康要卖阳寿,就需要有稳定的货源——罪孽者。 要想让那群人成为待宰的羔羊,就必须有一个地方为他们提供庇护,司康仗着自己横跨阴阳的权限,在那里豢养罪犯。 管潇涵道:“洛山宣杀了津元后向司康求救,司康看中了他的人脉,让他入伙,但代价是洛山宣必须为司康发展信徒。” 齐遇捕捉到了关键词,问:“司康一个阴差,为什么要信徒?” “阴差积攒到的功德越多越趋近于人类,司康想借信徒信仰重新成为人。” 齐遇将管潇涵的话补充完整:“司康想和津元一样,借信仰成神。” “对。” 司康和洛山宣各怀鬼胎,但是他俩所求一致,一个要发展信徒提供信仰,一个要借阴差之力行走阴阳,两人一拍即合,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但是这两个人,委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山宣不会纯为司康培养信徒,现在齐遇想来,司康倒卖阳寿事发的背后少不了洛山宣的背叛。 而司康落网,必然不会留洛山宣在外面好过。 管潇涵道:“司康被你们抓到前曾经来找过我,他知道我一直没有原谅洛山宣,他给了我一批人,让我能对洛山宣下手。” “司康图什么?” “齐遇,你是个好人。”管潇涵道,“好人和坏人的思维不一样,你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搭上一切去破坏别人的一生,而对我们而言,只要对方过得不如我,那就是我赢了。” 洛山宣有一子一女,洛宁也遗传了他的反社会人格,再加上洛山宣的亲自教导,那女人疯魔的程度比管潇涵还严重。 所以在今天,她能自己拿着刀开车去杀齐遇——只是为了讨好洛山宣。 “我倒是没想到你今天能用祸鬼来钓出洛宁的安排,”管潇涵望着自己的双手道,“我的这双手已经沾够了血,我这辈子必定下地狱赎罪。齐遇,我知道你不肯杀人,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容你拒绝了。” “不,不是的。”齐遇扶着额头,“按照你的意思,洛山宣出卖司康,司康又给你留下人杀洛山宣,我们现在其实是身不由己,陷进了他们俩的布局。” “不是吗?”管潇涵反问,“从一开始有人去城隍状告司康倒卖阳寿,而你恰好又在洛山宣那里被怀疑不得不找上转轮王庇佑然后插手阴司之事,到你坐到这个位置,这桩桩件件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怎么可能发展到现在?” 一切的巧合都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把齐遇这个注定逃不掉的人推进来,围绕着她展开博弈。 齐遇握紧拳,面色发冷:“津元的苏醒…” 管潇涵问道:“津元呢?” “下阴路了,城隍庙的位置出了问题,她去查了。” “九州城隍权限仅次于十殿阎王,城隍庙一经建成,阴阳皆不可改。”管潇涵也意识到问题,“看来我光救下你是不行的,我得去找津元。” “为什么?”齐遇对说出这句话的管潇涵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和津元?” 管潇涵不是没杀过人,从他的性格来看,他这么出手相帮,堪称是仁慈。 管潇涵道:“还记得我说我们在这场博弈里没有选择吗?我已经站到洛山宣的对面,只要能让他难过,我就是做到了。” “你就没想过跳出这个局吗?” 管潇涵叹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齐遇看着自己的八卦指尖陀螺,道:“这个,是转轮王用来庇佑我的,她可以让我的功德不被外界查到,我因此才骗过洛山宣。这场局里不仅有司康和洛山宣,还有代表公正的阴司。阴司虽然也有不少阴差涉嫌此案,但阴司必须是公正的。 “管潇涵,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从不给任何人当棋子。人不行,鬼也不行。他们俩把我放在这,就是在给我机会将这个结局导向阴司。” 齐遇到底是齐遇,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就不会回头的齐遇。 “津元的死,我要找洛山宣算账。而作为非科学所的所长,我奉命彻查司康倒买倒卖阳寿案。于情于理,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了结因果!” 谁造孽,谁偿还。谁种因,谁自食其果! ———— 齐遇: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三十四.挚友 “齐遇,如果我把津元带回来,你会放过我吗?”管潇涵望着他这许多年的挚友,那双眼睛眸光温和,一点也不像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犯。 齐遇斩钉截铁道:“不会。” 她在管潇涵的注视中一字一句解释自己的回答:“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会亲自将你送到司法机关,我会在堂上听审关于你的审判。如果你被判处死刑,我给你收尸。如果有一天你能刑满释放,我会接你回家。” 管潇涵杀人杀到自己都麻木,他当了这么多年刽子手,自认没有被原谅的可能。 可是在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终于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未来,因为这世上还有人肯等他回来。 管潇涵道:“齐遇,你真的是个好人。” 一个分得清是非黑白,一个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好人。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管潇涵自嘲地说道,不过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自己,“不,我就算是早一点遇到你,也改变不了落山宣会杀了津元的事实。齐遇,能遇见你真的不错。”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逃不出血脉的枷锁,直到遇到齐遇,他才知道仇恨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当齐遇挣扎着重建自己的人生时,洛山宣就已经输了。 管潇涵敬了她一碗热水:“我去帮津元,你替我送洛山宣入狱。” “是我们一起。”齐遇回敬他。 “好,我们一起。” 再回到非科学所的时候,齐遇有一些恍惚,但助理百梓也没给她太多恍惚的时间。 虽说在网络发达的如今,非科学所的大部分报告也是通过电脑完成的,但要结案的最终报告还是需要人工审批。 人工,指齐遇。 一个月前的塞上江南午夜惊魂案已经可以结案了,根据调查员的报告,受害人打游戏到半夜的时候撞到了邪教活动,目前分区负责人已经联合警方调查逮捕该邪教及其相关人员。 齐遇对百梓道:“把已经查出来的邪教人员名单给我。” 人员流动到新的城市后,当地警方会记录其入住地点,这是阳间的记录方式。 阴司则是会记录其所代表的功德与罪孽数值,如果对方身具大恶,非科学所会对其重点观察,直到警方掌握充分的证据将其入狱。 现在,那个深更半夜举行邪教活动的邪教人员名单正同样注视着齐遇,齐遇以自己的权限进到生死簿后台核对这些人的功德和罪孽值。 目前在阴司的配合下,长源市警方已经有了邪教头目的人选,此人心思缜密,有多个假身份,警方到现在也没能最后的确定。 而在阴司的生死簿上,这三个人的功德和罪孽值都处于正常范围,阴司也没办法给出最终答案。 但,管潇涵的人生履历是被伪造的,也就证明生死簿上的信息可以人为后天更改。 齐遇服下安眠药,入梦找判官。 转轮王的判官是她为人时的老师,其桃李满天下,功德无量,死后正神下界相迎,她却放弃往生极乐的机会,来到阴司执掌生死簿。 而转轮王那一世在老师的教导下为官称相,为民生鞠躬尽瘁,死后得泰山府君亲自招募,入阴司第十殿为转轮王,掌人间功德。 目前的阴司,转轮王和她的判官,是齐遇为数不多能托付的。 判官听完,扶了扶眼镜。 齐遇忍不住道:“您应当没有近视吧。” “人间的装饰品那么多,我这不算花哨。” “您说得对。” “所以,”判官进入正题,“你说有人能修改生死簿。” “是。” 判官将生死簿横到两人眼前,生死簿记录着九州大地上每一个生灵的一生,凡是活动在凡间生灵都会被记录在册。 判官道:“修改生死簿必须用判官笔,而开启判官笔需要地藏王菩萨下赦令,这条路走不通。” 洛山宣就算把司康也给融了,也没有可能见不到地藏王菩萨。 齐遇道:“可确确实实出现了不吻合的人生。” “齐遇,你知道替身术吗?”判官道,“既然不能修改生死簿,那么这种状况只有一种解释:有人用邪术伪造替身,这些人都是在用别人的人生做孽。” 齐遇皱眉:“可是管潇涵说他从小到大都叫这个名字。” 如今改名是需要去公安机关登记报备的,管潇涵从小到大遇到过不知道多少次考试,他一直用这个名字。而只要在公安机关报备过的姓名,就会在生死簿上出现。 判官思索了一会儿,道:“把因他而死的人员名单给我。” 齐遇在判官的注视中一口气说了十二个人,判官不得不说:“你这个朋友,挺能杀啊。” 在文明社会能杀十二个人,管潇涵都能进课本了。 齐遇道:“论原生家庭影响孩子成长的重要性。” 如果一个寰养罪孽的父亲能养出正常人,非科学所所长的位置也轮不到齐遇来坐。 判官长叹一声,登陆生死簿查询这死亡的十二人。 死于管潇涵之手的这十二人,最小的只有十岁,根据生死簿记载,这最小的死者在死前虐杀了一只即将生产的母狗,其腹中四只小狗亦无一活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的灵魂和狗的灵魂在这生死簿上是一样的,都只是灵魂。 这母狗被虐杀后心怀怨恨缠上了凶手,该名死者家属曾请道士做法,而这位被聘请的道士,就是洛山宣。 那一年,管潇涵十岁,在反杀了两个人贩后,他的杀戮之门被打开。 该年八月,死者入私人水库游泳,不幸溺毙。 管潇涵亲口承认人是他杀的,那么该死者的溺毙真相有待进一步确认。 判官道:“此人灵魂还在地狱受刑,你持我诏令将其提审过来。” 齐遇将此人魂魄提过来以后,他说他下水库游泳之前的几天都在和当时给他做法的那个道士的徒弟在一起。 他因为被母狗鬼魂纠缠的那件事痴迷阴阳之事,再加上小徒弟和他差不多年纪,他便总缠着那个小徒弟给他讲故事。 案发前一个月,小徒弟借给他一本盗墓小说,在看完该书后他更加着迷于这一切。 当时正好是暑假,小徒弟说城外的水库下可能有墓,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前往探墓。 也就有了“溺毙”的结局。 齐遇问他:“那个小徒弟,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我当然记得,这怎么也算是杀害我的元凶,他叫林薄。” 判官把人遣送回地狱继续服刑,随后她用生死簿查林薄,判官筛选了一大堆重名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这个人。 “大人,您能将已故的林薄调出来吗?”齐遇问道。 判官又罗列出一长条图片,齐遇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死者林薄,男,三个月夭亡。这个年纪,正适合做古蔓童。” 三十五.这就是非科学的世界吗 古蔓童,原产自于山野巫术,在古代人们交通不便的时候,巫师们会制造出古蔓童用来跑腿传递消息,久而久之,也有不良巫师将其制造其代替自己行恶。 古蔓童是以死去儿童的灵魂制作而成,这个林薄正好合适。 判官问齐遇:“管潇涵身上有带什么人形配饰吗?” 齐遇沉默了一下回答:“他和洛山宣互相不信任,洛山宣只让他负责杀人,别的他也不清楚。” “…”判官道,“他们父子俩,不愧是父子俩。” 互相都往对方身上用八百个心眼子。 破解古蔓童的方法判官不是不会,只不过她要是这么做,管潇涵被分出去的罪孽会一瞬间全部回到他身上。 管潇涵下阴路去找津元了,齐遇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建议道:“要不,等他回来再审判?” 阴路本来就阳气少得可怜,他的罪孽再回归,估计没等找到津元,他就已经彻底成为鬼了。 有管潇涵古蔓童的事在此,想来邪教头目用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生死簿相当于一个大型网站,各个端口,也就是阴差,接入的权限有限,哪怕是判官也会受限于其负责的地域。 判官找转轮王开了一份调查申请,帮齐遇升级权限,让她能广查邪教的事。 邪教头目能改换身份,可是他们传播的邪教不能。 齐遇带着自己的权限回到阳间,联络市公安局局长。 当然,她还有别的问题:“洛宁招了吗?” 曲铭道:“她精神失常,医生已经开出诊断结果,她目前被转到精神病院了。” “她真的精神失常了吗?” 曲铭叹气:“你什么来一趟,我给你看一份监控录像。” 车祸以后,洛宁被逮捕入狱,齐遇本来也要被问话,但她是非科学所的所长,阳间的律法到她这有很大的让步,曲铭也就没多说什么。 洛宁清醒后,曲铭让人问话。 当天白天,洛宁什么也没说。这份监控录像是晚上发生的事:十点多,洛宁牢房内突然黑了,夜视监控也捕捉不到任何影像,并且监控遭受电波干扰,画面出现黑屏。 监控另一边的工作人员发现不对劲马上赶到关押洛宁的牢房,原本睡得好好的洛宁突然发疯大声尖叫并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工作人员赶到后监控恢复,齐遇能看到她用自己脑袋上的血在地上画出一个诡异符号。 齐遇道:“这个符号,和你们在查的那个邪教有联系吗?” 曲铭道:“这就是那个邪教的教徽。” “那两辆大货车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在货车上也发现了同样的图案,我们怀疑他们本来是打算杀了你之后,用车上流浪动物的血绘制那个图案。” 目前确实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那个邪教,只是齐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道:“有没有可能是是栽赃陷害?” 曲铭长叹:“我需要能在阳间公之于众的证据。” 此时的精神病院里,洛宁被固定手脚绑缚在床上,外面还有几个警察轮流看管她,能进入这个房间的只有医院经过核查的医生和护士。 卢云在警察的注视下登记后,推着车走进病房。 卢云和之前一样对洛宁做基本检查,她将空掉的点滴瓶取下,换上新开的药物。 做完这一切后,卢云借着查看洛宁瞳孔的机会,附在她耳边说:“司康托我向你的父亲问好。” 洛宁本来闭着眼,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她猛然睁眼瞪向卢云。 她神色清醒,没有任何疯癫的样子。 洛宁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发出来的声音都很单调,完全是一种呓语。 卢云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她歪头对她笑:“我们会再见的。” 十分钟后,曲铭接到电话:“什么,洛宁死了?!” 齐遇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曲铭转述手下的报告:“被注射了药物…医生呢?封锁医院!” 也就是在一众警察封锁医院逮捕卢云时,卢云从精神病院顶层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曲铭在收到消息后忍不住感慨:“这些人,都没有家人在世吗,就这么用自己的命胡来。” 齐遇只能说:“当人有了权力可以在阴阳两界随性而为的时候,他们做得第一件事,便是蔑视生命。” 蔑视自己,蔑视他人,他们自命不凡,将人最宝贵的东西当作买卖的筹码,以滋养内心肮脏扭曲的欲望。 随即,齐遇接到分区下属传来的通报:已将洛宁和卢云的魂魄逮捕,随时可以提审。 齐遇半挑眉:这俩魂魄还能落到她手里? 按照落山宣的脾气,洛宁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交给她,让她抓住把柄。 齐遇对曲铭道:“局长,有空再去我那听一次口供吗?” 曲铭深吸一口气:“这就是非科学的世界吗?” 齐遇对他建议道:“习惯就好。” 三十六.神 自从转轮王下令彻查之后,第十殿辖区首当其冲,齐遇手下七个执行者被抓走审查一半。 牟安不得不身兼数职,连带周围两个区一块管了。 此时,牟安正押着洛宁和卢云回非科学所受审。 比起洛宁的鬼脸难看,卢云倒是还挺高兴的,她对齐遇打招呼道:“齐遇是吧,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人。” 眼前的“卢云”和医院那边提供的证据不太一样,她要高一些,更要瘦一些,按理说人死以后不会变换样貌。 齐遇问她:“你到底是谁?” “我叫白风,司康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齐遇让牟安先押着洛宁去隔壁,她对白风道:“那我们先聊聊?” 白风,女,四十一岁,八年前曾因主刀外科手术时造成病人死亡而被吊销医师资格证,三年前自杀身亡。 齐遇合上这对不上现状的档案,直接问她:“八年前的手术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手术失败,”白风解释道,“我是故意的。” “那应当不是你第一次杀人了。” “当然不是,那只不过是我第一次被发现罢了。”白风对这事还有点耿耿于怀,“要不是洛山宣指使手下陷害我,我怎么可能被发现。幸亏有主人出手,我才没进监狱服刑。我答应主人把我的灵魂卖给他,三年前,主人说需要我,我就自杀喽。” “你倒是挺听话的。” “养蛊…管潇涵那小子是这么说我们的。”白风道,“齐遇,你是个好人,大概是不怕死了之后的事,我们这些人可不一样,我们死了是要下地狱受罚的。” “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选择动手?” 白风耸耸肩:“谁能相信这世上真有鬼啊,要不是遇到主人,我才不在乎死了会不会下地狱。” “你今天附身卢云身上杀人和自杀…你和她有仇吗?” 白风歪着头看齐遇:“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杀人,算帮忙?”齐遇冷笑,“我不需要司康这样的好意。” 白风诡异地笑着:“齐遇,你以为你在洛山宣身边那么多年能瞒过他的眼睛,是谁在帮你?” 她的整个头都歪到肩膀上,眼睛死死盯着齐遇,嘴角以一种可怕的弧度裂到耳根边,张嘴说话时唇齿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 齐遇并未害怕,她甚至身体往前倾,离白风更近了。 “司康,你过得还好吗?” 白风笑到整具身体在椅子上乱颤,好像癫痫复发。 “托…福…” “不客气。” 齐遇拿出八卦指尖陀螺,放到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齐遇并未转动这个,但它出现后,司康老实不少,他贪婪的目光在齐遇和这八卦指尖陀螺中逡巡。 “想要啊…”齐遇明白了,她问,“你能拿得起来吗?” 用功德铸就的法器,恶鬼之身敢动吗? “洛山宣这些年干得坏事不比我少,你猜是什么在护着他?”白风的魂魄被捆在凳子上,司康不能手动把头掰回来,只好一直这么歪着脑袋和齐遇说话,“你猜最后你能剥离那些罪孽,把山神命格完好无损地还给津元吗?” 齐遇不为所动:“我不能,有的是人能。” 司康觉得甚是好笑:“你用什么去换呢,你这一身浩瀚功德吗?齐遇,没了功德你能活多久,怎么,送走津元两次不够,还想让她也尝尝亲手送走自己爱人的滋味?” 寿命,是人和神之间的天堑。 “我能帮你延长寿命,”司康蛊惑着,“齐遇,你不想和津元长长久久吗?” 齐遇听完这句话,情难自已地笑了一下,她摇着头:“你知道吗,这三天里我听了有三个人跟我说:齐遇,你是个好人。” 她正视着司康:“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我会用我的一切去为津元讨回公道,但这不代表我要受你们的胁迫。你想用功德翻身,你想借信仰成神,你们这些人啊…” 齐遇深吸一口气,津元死后她曾怀疑这件事很久,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地说:“以信仰成神,根本就是错误!” 她看着司康鬼脸凝滞,问他:“难道你们还没有从津元的事情上得到教训吗?她不是山神,洛山宣说得没错,她只是山鬼。” 就在几天前,在那两辆自杀式袭击她的货车即将爆炸时,她借用大山的力量,救下了那几个警察。 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怀疑都得到了验证——山神,是从山中诞生,以群山万物生灵为基础,无论是人还是花草树木还是虫鱼鸟兽,一切都只是生命,这些生命在大山的眼中一律平等,山神是从生命中诞生而不是信仰。 津元所赖以生存的大山方圆百里,横跨几个村县,明山村只是其中最穷的一个。她力量薄弱的那些年或因政治因素也好或因生存因素也好,正赶上人类对其过度开发,山中动植物大批量的死去,津元的力量一日弱过一日。 直到最后,她险些丧命。 她能活下来也不完全是因为齐遇的信仰,大部分原因是得益于后来生态保护,当然,也有可能是上天垂怜。 因为明山村交通不便,村子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这也就让村民对大山依旧保持着一些尊敬,并未迫害山林,津元才能在那里休养生息。 而津元死后,大山发怒,生态恶化,齐遇凭一己之力改善大山生态,数年下来,她能感受到大山的力量在向她身上转移。 她曾经惶恐于此,她害怕这到最后会伤害到津元,但当几天前她借用大山的力量拯救下那几条生命时她才彻底明白:何为真正的山神。 神明不会因信仰而诞生,修善道只是一个生命的选择。信仰也从来不是神明的枷锁,神一直慈悲地注视这个世间,不因任何人而存在也不因任何人而消失。 因为那是神。 神的生死只在于自己。 三十七.鬼话连篇 齐遇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白风的帮助,她拒绝司康后,拨动八卦指尖陀螺,直接将司康从哪来打回到哪里去。 司康离体,白风瘫痪在凳子上,她双眼失神,毫无任何对外界的反应。 齐遇叹了一声:废了。 活人附体尚且会失忆,更何况是被降临的灵魂,这样的灵魂恐怕投胎转世也只能成痴傻儿。 前提是她还能转世成人。 齐遇唤来阴差:“带进地狱服刑。” 另一边,牟安在审问洛宁为什么杀齐遇,洛宁索性眼睛一闭,不听不看。 牟安气得牙痒痒:“文明执法怎么就蔓延进阴司了,我好想上刑!!” 齐遇按住他。 “洛宁是吧。”齐遇打开她的档案,她的人生履历干净到诡异。 洛宁这辈子做得唯一一件能被称为违法犯罪的事就是想杀齐遇。 齐遇道:“你可以不回答,我来说一下事情发展,洛宁,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你想杀我。”齐遇先敲定这个大前提,“你准备了两辆货车和几十只流浪猫狗,你本意是想让第一辆车撞死我后,再安排另外一辆车用动物的血在我的尸体外画阵。那个阵到底有什么作用我还没有搞清楚,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将杀人这件事安在邪教头上,邪教是司康留下的。” 齐遇注视着洛宁:“可惜你没料到,我身上带了祸鬼,在祸鬼的作用下你神智受到干扰。原本你只需要隐藏在幕后操纵这一切,而不是现在坐在我对面受阴司审查。” 洛宁猛然睁开眼,她的目光里充斥着阴狠歹毒。 “你该死!”洛宁诅咒道。 “大概吧。”经过这三天的经历,齐遇已经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洛宁,你是幕后主使,那些流浪猫狗的生命需要你付出代价,你准备好下地狱了吗?” 齐遇让阴差把人带走,牟安问她:“你不问问洛山宣的事?” “她敢说我不敢信。” 开玩笑,鬼话能信几分。 “对了,”齐遇安排牟安,“我要出门几天,有事你给我发邮件好了。” “又走,你这带薪追老婆也太惬意了。”至死单身的牟安发来质问。 齐遇耸耸肩:“你老婆要是曾经是山神,你也可以。” 牟安摇头叹气:“一路平安,早点回来,等着喝你俩喜酒呢。” “行。” 非科学所和市公安局互相交换了口供,洛宁在真正的地狱面前崩溃,承认下一切,而真正的卢云认出白风曾经是自己的病人,在阴魂的帮助下,曲铭顺利找到能够公之于众的证据。 不过随着白风的魂魄破碎,齐遇也很难弄清楚邪教教徽到底有什么用。 她只是对这个阵法感到不安,可遍查阴司,也并无记载相关的阵法。 在飞机上,齐遇将邪教去过的地方连接起来,让她感到最大不安的便是邪教的行动轨迹能够与他们的教徽吻合。 曲铭将邪教情况上报,他提议在各地建立联合专案组,专门铲除此邪教。 不管那些藏在阴暗里的人有什么勾当,总会有人披襟斩棘,让阳光照耀。 齐遇下飞机,还是杜仲来接得她。 “不怕我杀了你?”杜仲问她。 齐遇拿着教徽问他:“这个阵法到底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不是洛山宣的人却还是想杀我,整个阴司和我结仇的只有司康,想来你应该是司康的同谋。你和司康职位相当,除他以外,就只有你知道了。” “还挺聪明。”杜仲道,“它没有任何含义。” “可是…” 没有含义的话,邪教的人为什么如此狂热? “先上车,你有个小伙伴前天从这边借道下了阴路。”杜仲打开车门,“路上慢慢讲。” “司康贩卖阳寿的法子是从我这学来的。”车上,杜仲道。 齐遇握好安全带:“我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一开始,我只是想喝一杯热茶。先说好,养蛊的事我没干过,我顶多是让那些人拜我,这杯热茶我到现在都没喝上。” 杜仲看着教徽,叹了一声:“这个教派,是我创建的。” 齐遇:“我现在开始惊讶了。” “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那会儿混乱,管得也不是很严,我借用贩卖阳寿的机会组建出教派,让教徒们供奉我。我创建这个符号,只是为了让大家互相之间能认出来而已,并没有通过它做过什么事。后来司康查到我,他想加入我的生意,我知道与虎谋皮最终必会付出代价,便骗他借用教徽收集念力,以念力行走阳间。” “看来司康很相信这件事,”齐遇道,“可为什么现在…” “那大概是因为,我创建这个教徽的时候,在泰山府君那注册过。” “啊?” 齐遇震惊:“还需要去泰山府君那里注册吗?!” “对啊,”杜仲道,“还需要签字画押的,以后出了事总要有人负责。司康颇为热衷阳寿倒卖,我筹谋数年骗得他的信任,将这个教徽的负责人更改成了他。” 齐遇赞道:你可真是,擅长两手准备。” 杜仲作为这一切的开端,竟然到现在还能保全自己。 “冒昧问一句,阎罗王是怎么挖到你这个鬼才的?” 杜仲:“人都死了,总要长点教训。” “那这个教徽完成之时…” 杜仲替她回答:“泰山府君亲至。” 齐遇靠紧自己的小座位:“突然感觉我不用忙了。” 泰山府君,阴司的顶头上司,统掌城隍体系,且令城隍独立于十殿阎罗之外。 所以,杜仲道:“你觉得十殿阎罗会让泰山府君知道这件事吗?” 齐遇沉默了一下:“首先,十殿阎罗需要先知道教徽的事。” 此时正好是红灯,杜仲有空转头看她:“你不是已经做了。” 齐遇倒吸一口凉气。 教徽暴露后,齐遇遍查阴司资料寻找教徽相关信息。 于此,十殿阎罗当知! 十殿阎罗必定会阻止教徽完成,而此时明白一切的司康若是选择同归于尽,他当散出全部手下去完整这个教徽。 两相博弈,洛山宣渔翁得利——他已经将那些恶事栽赃到邪教的头上。 泰山府君会不会降临和他没关系,除非… 齐遇道:“管潇涵知道了对吗?” 杜仲很开心齐遇能够想到这一步:“司康把人借给了管潇涵去对付洛山宣,我告诉他司康也许会选择息事宁人,管潇涵可不愿意他能逃出去。” 有管潇涵在,洛山宣难以逃脱,泰山府君降临之时,全员认罪。 所以,现在的洛山宣一定会放出全部人手追杀管潇涵,而管潇涵正在阴路找津元。 齐遇热血凉透,她不得不说:“杜仲,你真的好算计。” 杜仲道:“现在,你得祈祷津元能赶在泰山府君降临之前洗脱自己身上被牵连的罪孽,不然,她也会受罚。” 然而,城隍已死,唯一能洗清津元罪孽的方式也能将津元害死在阴路。 三十八.你所恨的 y e hua 4 .c o m 阴路 阴路是最原始的地形地貌,地下山川交错,就连古地图也只能提供大致的信息。 幸好,津元曾经是山神。 山体与大地连绵,大地覆盖阴阳,凡有土地之处,皆可为山神所用。 津元拿出一张符纸贴在山壁隐密处,符纸落下后便融入其中。 此时的管潇涵已经受了重伤…其实也不算太重,只是活人在阴间只要流了血,就基本算是死到临头。 这些天,管潇涵遭到不少旧相识的追杀。 “齐遇能看到吗?”管潇涵问。 “能,”津元状态也不好,她唇色苍白,鬼气阴森,“阴阳两界山体相连,大山会告诉她。” 待符纸彻底融入后,管潇涵拄着拐杖起身,他道:“走吧,我们还有几个地方要去。” 管潇涵总共带下来九个人,现在加上津元,这一行也只有四个人。夲伩首髮站:yeh u a 2.co 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当津元从管潇涵那里知道一切后,问他:“你确定能做到吗?” 司康给他的人,应该不能成事才对。 当时管潇涵笑道:“你以为我这些年除了杀人和上班以外什么也不干是吗?身在这局中,就连认命都是逼不得已,不过我学不会这件事。” 或许他低过头,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遇上齐遇。 管潇涵给津元讲了一件事:“念本科的时候,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本来嘛,年少气盛,杀人如麻,现在却在那里学着治病救人的知识…我可没有精神分裂,我根本接受不了那种割裂感。齐遇不一样,她是班里的尖子生,老师很喜欢她,大二的时候便同意她去学校的附属医院跟随老师实习。” “你也知道,我们考完医师资格证后齐遇便开始了义诊。她的医术,是在那一个个暑假和寒假里磨练出来的。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齐遇和洛山宣的事,我当时接近齐遇,大概…”管潇涵深吸一口气,“是想有个人能救救我吧。” 灵魂有自己的求生欲,管潇涵天生基因有问题,他继承了父亲的反社会人格,自身对鲜血的渴望早就已经摧毁了他的世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不代表他不想有个人能救他。 而那个时候,二十岁出头的他遇到了浸淫医术的齐遇,求生欲让他想和这个人成为朋友。 “齐遇那家伙嘴往死里严,她什么都没说过,她只是做。” 凡人和山神的故事谁会相信呢,齐遇又怎敢把这些讲出来再给自己徒增希望,她也许会累,也许会停下来歇一会儿,但她在一直往前走。 “读研的时候,我俩是一个师门,那年夏天我开车送她去山区义诊。那天之前,我刚宰了一个逼自己女朋友卖身养他的杂种,我说不上来有没有高兴。” 管潇涵从不杀好人,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他最后的自我安慰——看,我也算是正义的刽子手。 可是刽子手终究只是刽子手,不能公之于众的正义又怎能算得上正义,受害者的清白需要用法律的审判来澄清,也许他杀的人该死,但他也从未能救过谁。 包括他自己。 “我长大了,我不想再干这种事,这和我的认知不相符,可我停不下来。我不知道前路是该怎样的,我要这一生都受制于血脉吗?我当时问齐遇:你有没有某个时候恨死了某个人,却又不敢做什么。” 那时候他们正在去往山里,夜里山间微凉,他并没有开空调,而是打开车窗,晚风吹在齐遇的脸上,被她的清醒和冷静分割。 “齐遇说:你所恨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 直到后来管潇涵知道自己的亲身父亲对齐遇做过什么事,那个夏末的风将他打进深渊——入骨之恨,竟未能消磨一个人。 “她说,如果你所恨的是面对那个人时候的自己,那么你的敌人就是自己,你要听见自己灵魂的声音,拨开迷雾,和自己的灵魂一起坚定地走向你们所认为的正确的路。如果你所恨的是那个人,那你必不能让那个人毁了你,你要活得更好、更坚强,你要不认输,你要知道自己是谁,你不能迷失。这样,你才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在管潇涵和齐遇都不知道对方的过去时,竟然阴差阳错地谈到了同一个人,同一种恨。 管潇涵豁然开朗,突然明白一个灵魂能清醒到何种程度。 齐遇之后的种种,堪称对自己残忍到极限。 “从那天之后,我发誓我要守护好齐遇。” 阴路里没有阳光,抬头也不会看到太阳或是星星,这里是永恒的黑暗。 而管潇涵的眼里有光:“我这一生都在向自己的懦弱低头,我不敢反抗,也害怕改变,可我遇上一个耀眼的灵魂。” 管潇涵看向津元:“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我相信齐遇有一天会成为神。如果有一天有谁能够救人,那那个人一定是齐遇。” 管潇涵示意这些跟随他下来的人:“津元,他们不是听命于谁,我们的命早就不在自己手中,一步错步步错,我们这一生充满了荒唐可笑,我们都是罪人。可生物本能会向往光明,我们在这是为了齐遇能够活下去,我们当时没有机会改过,可万一以后某个人能遇到自己的神呢?” 管潇涵是一定要让教徽完成,哪怕他永世不得轮回,也不能放过那些该得到审判的人。 又到了一处标记好的地方,他们中的一个站出来,拔出刀。 “各位,再见,我解脱了。” 中年人拔刀自尽,鲜血染红阴间的土壤,而他竟然是笑着走的。 正如他所说,他解脱了。 二十年前,他和同村的姑娘结婚,两个人没有爱情,但日子搭伙过下去也算没问题,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大胖姑娘,一家三口的日子普普通通的往下走。 他本该可以普通地过完这一生,直到他的宝贝女儿被村长的儿子强奸,他想要个说法,可村长权钱压迫,所有人都说是他的女儿勾引人家。 他们一家在村子里抬不起头,那些人指着鼻尖骂他的的女儿,他记得女儿上吊自杀的时候才十六岁。 那天是女儿十六岁的生日,他和妻子特地买了一条漂亮裙子给女儿庆生,女儿是穿着那条裙子走的。 他疯了,他拿起刀冲进村长家里,将他们一家数口从上到下全部砍死,杀完人后,他坐在满地尸体中,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妻子。 恰巧那个时候,有个道士路过他们村。 乾坤道人洛山宣,奉阴司阴差司康之令搜刮横死冤魂收为己用,洛山宣带走了他的女儿,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怀孕了,那是一尸两命,婴灵和他的女儿同样被洛山宣收走。 他答应给洛山宣打工,答应替他杀人,洛山宣答应过他会超度女儿和婴灵! 可洛山宣没能做到,他私自养蛊,圈养杀人犯,为了喂出厉鬼,他把自己的女儿和婴灵当蛊虫一样扔进那栋别墅。 他发誓,只要能让洛山宣认罪伏法,他这辈子就算魂飞魄散也值得! 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是天生为罪,有不少人是被世事刁难,管潇涵身在其中,他太了解每个人的过去。 他问他们:“我这里有个人要救,救下她,不仅能帮大家杀了洛山宣,还能让这世上少一些会走上我们这条路的人。不过这件事是要用命完成的,你们愿意干吗?” “愿意!” “那好吧,跟我一块找死去吧。” 杜仲以为自己算到了管潇涵一定会完成教徽召唤泰山府君主持公道,其实他错了,管潇涵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这些人活着走出城隍庙。 他早有他自己的谋划。 教徽不过是意外之喜。 现在,旧城隍庙快到了,他有一份大礼,送给这局中每一个人——如果他们能被称之为人。 三十九.山神之力 上次齐遇下阴路后觉得吵是因为阴路恶鬼太多了,连篇鬼话吵得她脑仁疼,而现在她是收到太多留言。 【今天是下阴路的第一天,阴路里没有太阳,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很奇怪,我在路上没有见到什么恶鬼,我怀疑有人肃清过这里,不知道是不是洛山宣干的,如果是,他的战斗力一定不弱。齐遇,我有点害怕遇上他。】 津元把想说的话写进符纸中,再把符纸融进山体里,齐遇下来后,大山正在向她传话。 洛山宣,一个天赋异禀的道士,刚出山没多久便遇上贩卖阳寿豢养罪孽的阴司高级阴差,为他做事受他影响。道法本就令年轻气盛的洛山宣蔑视死亡,再加上为司康做事所见所得,他更不将生死界限放在眼中。 他仿照着司康所为培养自己的蛊虫,并借机在各地探查阴阳之秘——他想找到一个方法打破阴阳轮转,不入轮回。 他应该知道这样的野心必定会惊动阴司,到时阴司下令追查,他该如何脱身? 阴路之中,山体突然传来晃动! “来了。”齐遇道。 那些被收走的阴灵,重新出世! 此时,津元和管潇涵一行人正在夺路狂奔,津元祭出符纸,雷光劈向身后的阴灵巨怪,只能炸出一缕青烟。 此处阴路的阴灵早就被洛山宣调取一空,此时汇聚成阴灵巨怪,光身型就有数米高,阴灵未到,专门攻击人魂魄的鬼哭声先行冲进他们的脑海中! “救救我,你不是山神吗,救救我!” “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骗人了,大哥你放过我,杀人是犯法的!” “哥,我是你堂弟啊,你女儿的事是我不对,可我是你堂弟啊!” 鬼类尤为擅长攻击灵魂,它们能轻而易举地探查到人类心中的害怕、悔恨等等不愿意提及的过往,而现在,那些往事都被翻出来,拍到沙滩上等死。 管潇涵的同伙举起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他眼神涣散:“你说得对,你是我堂弟,你敢动我女儿,我杀了你天经地义。现在我把我的命还你,咱俩两清。” 他刚要动手,津元一脚踹在他腿弯处,把他踹跪到地上,刀从脖间划过,没死,且人清醒了。 津元,一个从来没做过亏心事的山之精灵,她这辈子只有来不及救下的人,没有对不起的…唯一一个对不起的还好好活在阳间。 精神攻击对津元根本没有用,津元一脚一个,踹人清醒。 管潇涵和他同伙是活人,活人打有实体的还行,那阴灵巨怪连个实体都没有,他们俩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当津元没用的跟班。 津元把背包里所有的符纸都拿出来,几天前,她因为寒冷,用符纸做了一床被子护身。 现在,这床被子成了大家最后的活命希望。 可惜,这符纸在阴灵巨怪之下实在不够看。 符纸被子被打出去后,阴路少见的爆出火光,也就是在这火光之中,齐遇和杜仲终于确认津元在哪。 杜仲挑眉:“在阴路打出火光,津元全盛的时候得有多强?” “没见过,但她直接受命于城隍。” 现在杜仲信洛山宣也就是赶上好时候,但凡碰上津元全盛的时候,别说他反杀,他连当碗饭的资格都不够。 火光燃烧,至阳之气暂时拦住阴灵巨怪,管潇涵扶着自己的同伴疯狂往前跑——他们还不能死在这! 阴河翻涌,有什么东西从水路追来,那东西即将扑过来时,一段山体突兀冒出,将怪物又给撞了回去。 津元总算是见到希望了:“齐遇来了!” 大山发生变化,山体正在开辟出一条新的路迎接他们。 “厉害!”管潇涵拄着拐杖跑得飞快,“齐遇真成山神了!” 早在度假村的时候津元就发现了这件事,她回到生养孕育她的山中,在大山还给她的记忆中,她看到了它们对齐遇的喜爱和感激。 因此,它们愿意将山的力量借给齐遇,也愿意听齐遇的话去改变。 三百年前,她便是如此踏上山神之路。 大山对齐遇的庇护,从阳至阴,未曾改变。 杜仲是真的很眼馋齐遇的八卦指尖陀螺,据说其中有地藏王菩萨的意志,全开之时犹如地藏亲临。 …不知道以齐遇的功德能开到几层了。 更令杜仲想不到的是,齐遇竟然可以运用山神之力! 阴间山脉纵横,有这山神之力在,恐怕很难伤到齐遇。 真是好命,真是个好人啊… 杜仲释放水雾,雾气沿着齐遇开辟的通道去接津元。 齐遇抽空问杜仲:“你为什么还不走?” 杜仲设局,应该不是为了把自己也牵连进来。 杜仲道:“戴罪立功,救了你们,就算泰山府君亲至,我也不至于下场太惨。” 杜仲是一切的开端,他的确没做到非死不可的程度,可万一呢? 万一要把他杀了,他可就得魂飞魄散了,为了留下一口气能有机会再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杜仲必须得救下津元和齐遇。 世间事,无所不用其极。 要不是支撑山体改变太累,齐遇真的很想翻个白眼:多好的脑子,多不配的灵魂。 阴灵巨怪终于突破符纸防线,它们被激怒了,阴风承载着它们杀向津元。 山体平地拔高,成为一座足以匹敌的金刚罩,它无声无息地迎接住阴灵的冲撞。 轰鸣声中山石崩塌,管潇涵最后推了津元一把:“替我讨个公道!” 津元被撞出山脉,河对岸便是齐遇和杜仲。 齐遇已经看见他们,也看到了坠毁的山石和救人的管潇涵。 在阴路里,鲜血的颜色要尤为深邃。 四十:恳请城隍受审 四十. 杜仲的水雾化成桥接住津元和管潇涵的同伴建呈,水雾席卷,将她二人带过阴河,而乱石之下,管潇涵连具全尸都未能保住。 津元落地后第一时间抱住齐遇,齐遇超乎寻常的冷静,只是不断起伏崩毁又重建的山脉正在暴露她的心情。 她这一生都在忙着重建自己,她救过多少人自己都忘了,可是死在她面前的她没有忘记过。 她见过自己最爱之人的死,如今,她目睹着挚友。 管潇涵或许对不起这世上大多数人,但他未曾对不起齐遇,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有资格指责他,齐遇没有。 “走!”建呈抓住齐遇,“他还有机会!” 有机会什么呢? 轮回! 这世上不管是人是神是妖是魔,但凡生灵,死后必入轮回道! 第十殿内,判官觉察到管潇涵已死,她释放被古蔓童替代的冤魂——冤有头债有主,今日还债。 阴灵巨怪破山踏水而来,津元握住齐遇的手,和她一起重建山脉阻拦。 而就在他们的夺路而逃狂奔中,城隍庙终于近了! 九州城隍,掌一州生灵生死功过,只要进入那城隍庙,哪怕没有城隍庇护,阴灵也不敢进入。 前提是齐遇四人能活着进去。 因为那边,洛山宣终于带人来了。 他手底下还压着人,看来管潇涵的同伙终究没能献祭成功。 教徽不成,泰山府君就不能降临,而她们若是再进不去城隍庙,几乎是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阴灵巨怪堵在峡谷的另外一边,洛山宣带着人堵在峡谷的这一边。 他道:“今日阴司十殿彻查,十殿阎王不想让泰山府君降临后震怒,几乎调走了所有的阴差。你们四个,今日孤立无援,必须得死在这。” 津元把齐遇护在身后,站出来面对洛山宣。 她确实还在怕这个人,因为死在他手中一次,这种害怕种在灵魂里。 但她是山神,全盛之时为城隍之下第一山神,山神的骄傲让她不能输给一个凡人。 尤其是在生死之际。 “杀了我们,你就背负上谋杀高级阴差的罪名,等你离开这里后,阴阳两界都不会放过你。” “我为什么要离开?”洛山宣反问,“这里可是城隍庙,掌城隍令者可为城隍。” 津元就算再假装冷静也难免瞳孔皱缩:洛山宣手中有城隍令! 这才是他敢参与阴差贩卖阳寿的底牌! 杜仲道:“我查过当地记载,七十年前,日军侵华时在城隍庙附近开设医院,假借医疗之名行人体实验之事,极尽残忍。当地冤魂不得往生,惊动城隍,城隍亲往镇压,医院被山体坍塌摧毁。医院底下刻有风水阵法,城隍毁掉医院的同时也被阵法所伤,至此无踪。” “你说得对,”洛山宣接过信徒奉上的盒子,“城隍失踪,城隍令丢失,城隍庙移位。我当年才二十二岁,意外捡到这枚城隍令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这可是能号令阴阳的至宝。我发誓这辈子都要行善积德,死后好继任城隍之位,我做过的好人好事不比你们少!” 说到这件事,洛山宣就生气,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一门心思当善人。 “没有用的。”关于积攒功德这件事,齐遇最有发言权。 她从津元身后走出:“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你越是想积攒功德,功德越不会落到你身上。” 洛山宣叹气:“这个道理,我也是后来才明白。那么多年竹篮打水一场空,钱和人我什么都没剩下。当时我想啊,我既然能有这城隍令,干嘛还要循规蹈矩的活着,我大可号令阴灵为我所用,一州阴阳可都在我手中。” 洛山宣打量着津元:“你全盛的时候,我动不得你分毫,可是你在衰弱。你为山中灵气所化,本为山鬼,后受封于城隍,晋为山神。我要是能有你的山神命格和山神福德在,这辈子不管做什么事都能被抵消。” 齐遇终于明白了:“一开始村子里的怪病,就是你让阴灵搞的鬼!” “对。” 他早就谋划好津元该怎么死,只不过半路杀出一个小姑娘和一匹狼。 要是没有齐遇和那头狼,洛山宣也不至于现在动手,他大可等寿终正寝再过来继承。 “我儿子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我怀疑过,为此还请司康去查你的底细。那个老东西…”洛山宣冷笑,“他知道你的过去,还对我刻意隐瞒了,他从一开始就防着我。齐遇,你真得谢谢司康,要不是司康,你早就死在我手里了。” 杜仲这个时候还特地插嘴道:“齐遇,你也得谢谢我,是我给司康出主意隐瞒你的出身,司康本来没想留你。” 齐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出去以后,你俩我一块道谢。” “出去?”洛山宣仿佛听见什么惊天大笑话,“你觉得我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你不能,但是有一个人能。”齐遇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的声音,“你刚刚杀了你自己的儿子,你知道吗?” “那个逆子…死就死了。” “你知道管潇涵杀过多少人吗?” “十二个。” “不,是十一个。”建呈站出来,“还有我,我没死成。” 建呈翻开衣袖,让洛山宣看手腕上的刀痕:“我女儿被我堂弟糟蹋了,我杀了我堂弟后一心求死,过了一段相当颓废的日子。那个时候我在网上认识到管潇涵,他杀人的手段你知道,他先用假身份接触受害者,然后再蛊惑受害者自杀。我们俩当时在同一个自杀群里,群主也是用这样的手段谋害别人,管潇涵接近群主想对他下手,我俩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的想法是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拉个崽种陪我。” 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建呈认识了管潇涵。 “你们父子俩八百个心眼都用到对方身上,古蔓童就是你用来替罪的方法。你不肯告诉管潇涵到底是怎么做的,因为你到最后还要把罪引回他身上是吧?” 万一管潇涵的魂魄落进阴司手中,他的罪孽得他自己担,洛山宣才不想被连累。 建呈高举一张诉状:“那个古蔓童他没用到群主身上,他用在了我身上。我自杀后古蔓童回去复命,管潇涵又用医生身份救下我。我是他的受害者,我有权告他!” 建呈打开状纸:“中州建呈,恭请城隍,状告人犯管潇涵杀人未遂!今日原告、被告具在,请城隍审案!” 建呈话音刚落,众人身后来时路飘来冤鬼恶魂——那是刚刚死去的管潇涵。也是在这一时刻,原本押在十八层地狱受审的十几个恶鬼同样受诏前往城隍庙。 问题是,审案的城隍呢? 洛山宣手中的木盒疯狂抖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杜仲大笑:“洛山宣,城隍是失踪又不是死了!这些年泰山府君未曾任命新的城隍便是因为城隍大人一直在位,只不过他是栖居城隍令中修养!” 建呈撕开身上衣服,他身上赫然刻着一个教徽! 齐遇在下来之前特地将洛山宣的朱砂手串研磨成朱砂水,她本是想洗清津元身上的罪,没想到现在有了别的用处。 杜仲将朱砂水浇在建呈身上,朱砂激活教徽! 建呈大喊:“恳请城隍受审!” “请泰山府君降临!” 四十一.诛邪 四十一 纹在建呈背上的教徽直冲天际,在晦暗无边的阴郁里撕开一线光,这光似乎能带来审判。 洛山宣变了脸色,他手中的城隍令几欲逃出,瞬息之间他连下数张符咒。 这些年他几乎走遍九州,干过的缺德事数不胜数,为了活命,洛山宣不知道收集了多少法器。 洛山宣身后的几个打手同时冲向齐遇她们,齐遇反将津元护在身后,和管潇涵的阴魂一起冲出。 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是她和管潇涵最后一次并肩作战的机会。 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们一起背书、加班、手术,从此以后这些再也不会有了。 阳打阳,阴打阴,津元和杜仲对视一眼冲向洛山宣。 但洛山宣比他们早到,早已经在地面刻下阵盘,在洛山宣祭出法器后,地面阵盘被激活,无数阴灵从中升出阻拦两人。 不远处就是城隍庙,洛山宣自得到城隍令后这些年没少往来其中,他借助城隍之势培养恶鬼,就是为了这一刻! 津元头皮发麻:这怎么打?她就算是印符咒的,也打不过来! “能撑住五分钟吗?”杜仲问津元。 “能!”津元勉强答应,“但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劝你快点!” 杜仲飞速后退,留津元一个人在前面撑着,同时他对齐遇大喊:“替我开山!” 齐遇调动山势,山脉起伏岩石坠落,她到底下不去死手,特意控制山势在变幻时远离洛山宣的打手。 但建呈不在乎,他知道这些人都干过什么,他抱住一个人特地往山脉撞。 落石砸下,两个人却毫发无伤——关键时刻齐遇控制住了! 齐遇一边 控制山路替杜仲打开通道,一边让那些落石远离他们。 建呈简直是被齐遇气笑了:“你可真是个烂好人!” 管潇涵的阴魂裹住其中两人把他们往地上砸:“齐遇,你可真没浪费我这条命!” 他所要救的,所要留下来的就是这样的齐遇。 她善良,有底线,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打破自己的底线——这些人就算是该死,也要死在司法的正义之下,他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阴路,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们值得公正。 齐遇还要他们活着出去,给所有的事情一个交代。 山路打开,杜仲指挥阴河泼下。 建呈抬头望着横亘在天上的阴河,他说:“杜仲是不是强的过分了,我们还用打吗?” 这阴河宛如银河,阴河落下之时如同蛟龙出海,一往无前。 洛山宣的阵法当场被破,阴河水卷起洛山宣的轮椅,夺走他手中封印着城隍令的木盒。 “七十年,我找了这东西七十年,洛山宣,真是多亏了你。” 长河将木盒送到杜仲手中,杜仲去没有打开它,而是驱动法力将它整体吞噬。 建呈大喊:“你什么意思?快释放城隍!” “急什么。” 城隍令易主,洛山宣被抓,阴灵们却并没有停手,继续攻击几人。 建呈怒骂:“妈的,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几个人渐渐被阴灵合围,建呈左看右看,却发现齐遇和津元出离的安静。 “别告诉我你们俩也要搞事?” 齐遇操纵地脉在几人面前形成围栏,她知道这挡不住多久,她只是想问那个凌驾于半空之中的人一句话:“杜仲,你还记得阎罗王为何招揽你吗?” 杜仲正在连盒带令整体吸收,他听见这话,讥笑道:“齐遇,你是在劝我回头是岸吗?” “二百五十六年前,杜长史家终于迎来男丁,这孩子天生貌美,可惜一副好皮囊招惹来的觊觎只让他恶心。那些人为了凌辱他灭了他的家族,他死里逃生,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复仇,放弃一切地去往上爬。”齐遇问他,“杜仲,当时你已经入狱,为什么没有供出那个女人?你不忍心她遭到和你一样的侮辱对不对?” 齐遇字字铿锵:“你救她的时候,是否动过恻隐之心?” 阴河水袭来,捏住齐遇的喉咙,杜仲道:“你既然看过我的死因,就该知道,我放过了她,谁放过我!” 死是一道劫难,津元未能跨过去,杜仲也未能。 古往今来阴司麾下无数阴差,从无一人有幸善终。 “我死的时候才三十二岁,我这一生受够了侮辱,死后却连杯热茶都喝不得。齐遇,你这样的活人怎么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杜仲逼近齐遇:“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又有多羡慕你。” 羡慕她还活着,羡慕她这一生未当过阶下囚,羡慕她至今清白,羡慕她还有亲人爱人。 “论阴谋诡计,我确实不如你。”齐遇落下一滴泪,当然,这并不是她在为杜仲哭泣,“转达一下阎罗王的话:他曾给过你机会。” 在杜仲惊惧的神色中,齐遇身上爆发出金光,击退阴河水! 齐遇落地,她还是她,只不过背后多出一道威严与仁慈并存的高大身影。 这金光出现的同时,管潇涵和那些被他所杀的阴魂一块管不住自己膝盖,全都跪得板板正正。 也是在这一刻,津元打开一条通道。 数百阴差借此通道鱼贯而出。 为首阴差手持诏令:“第四殿阎罗王所属,奉旨缉拿罪人杜仲!” 齐遇身后阎罗王金身打出法器,金光降下,一众阴灵惨叫着退去,阴河水迅速收拢。 眼见囚笼将成,杜仲不死心,想解开封印直接吞噬城隍令。 他之前不敢打开封印,是怕封印解除后城隍令出逃,才连盒带令一块吞噬。 然而现在第四殿降临,阎罗王金身在此,杜仲不敢再耽搁,他打开木盒,却发现里面的城隍令死气沉沉,握在手里也没用。 杜仲错愕地看向津元:“什么时候?” 津元的身上浮出城隍烙印:“杜仲,我从未信任过你。” “七十年前,泰山府君下诏令命我等配合城隍除魔,那山崩是我干的。” 七十年前,津元可不是现在这样实力十不存一的山神。 “山崩之后,风水大阵被触发,城隍庙移位是为了镇压封魔之眼,城隍令也不是意外遗失,是因为大人算出此祸必当牵连至七十年后。 “当年大人并未算出祸事具体是如何,他只知道七十年后城隍易主,为了保护此地生灵,大人在这一州之内所有受封于他的精灵仙怪身上刻下烙印。” 津元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小腹处的山神烙印:“这便是城隍大人所赐。” “城隍庙成为封魔之眼,这庙在清理完之前便不能住了,大人为了驱魔,让我等代为掌管城隍令,他好借助城隍令四处奔波,直到我的同伴被洛山宣所杀,城隍令被他夺走。” 津元看向齐遇:“对不起,齐遇,一开始我就骗了你。那时候我不是因为没了信仰而力量衰弱,是城隍令遗失,我代大人驱魔,法力殆尽。” 津元叹气:“日军入侵,造成无数冤魂,几十年间我们忙于驱魔送渡,根本顾不得忌惮同州生灵,才让你们这帮宵小钻了空子。” 津元是山神,山神诞生在这神州大地之上,她怎么可能会意识到害她的人就是她曾经保护的孩子。 “城隍令遗失后,我也想找过,可惜我那时候太弱了。” 那时候的津元,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你也好洛山宣也好,阴谋阳谋算尽,就是为了得到城隍令跳出六道轮回,为此不惜将泰山府君也牵扯进来。杜仲,你明知道若城隍在位,泰山府君不直接受理冤案,才谎骗建呈将教徽纹在身上。我要是没猜错,你是等建呈激活教徽后,冤案出世,你再吞并城隍令继承城隍之位,将一切案件压死在你这对不对?” 津元分析的很冷静,杜仲却满脸苍白。 若城隍在位,一州事务当交与城隍,若是城隍无法解决,泰山府君再出面。 这是层层上达的规矩,若是杜仲能吞掉城隍令,那么邪教的事也好,洛山宣的事也好,他和司康的图谋也好,一切都只会传达到他这层,只要他销案,阴司就不得不放过他。 他离逃脱法外本就只差一步! 奈何这一步之间,横亘一座巍峨大山。 “杜仲,你或许聪明,算尽阴谋阳谋,可我们也不傻。我先下阴路,是为了打通阴司阴差前往这里的通道,齐遇一定要返回非科学所,是为了迷惑你好能见阎罗王。你所听到的阴司自查调回所有阴差,不过是为了清除内奸整饬队伍来此缉拿。”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阴司就算受制,也有足够实力反抗。 津元朗声,漫漫威仪灌注:“这确实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但我们的功德仍在!齐遇功德无量,可请阎罗王附体。我津元为城隍亲封山神,以我津元之身,请城隍降临!” 津元祭出符咒,这是在阴路,没有阳气的阴路,可是这一张符咒蕴藏的阳雷之力就算是阴差也要恐惧。 这可是津元在几十年间为了除魔自创出的符咒! 阴司阴差皆有所长,津元擅画符。 津元对杜仲打出雷符:“以城隍之令,阴司所属阴差,诛邪!” ———— 很明显,大家都能看出来,城隍易主要易给谁了。 四十二.拜别 四十二 很多年前,杜仲也曾这般跪在阎罗王金身之前。 那个时候,他回答:“多谢大人!” 而现在,他问阎罗王:“大人,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在这一刻,他被自己一生的谋算困在原地,无处可逃,哪怕审判已经到来也不能让他放下。 诗礼簪缨的小公子还未来得及长大就被扔进了泥垢中,或许他有机会洗干净,可那又有谁能知道呢。他早已经把自己的灵魂一并踩进泥潭,那是他亲手干的。 杜仲亲手杀了自己,两次。 齐遇的手落在他头顶,是阎罗王的恻隐:“孩子,你从未对不起我。阴司阴差自古以来从无一人善始善终,明知踏过这道劫难便能飞升仙界,古往今来所渡者却寥寥。你对不起的,从头至尾,只有你自己。” 杜仲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大人…” 当年他被下狱,他大可以攀咬将那些人一并拽下来,可他没说,因为他知道,一旦那人被下狱,他的女儿和妻子就会被卖进教坊司为妓。 他和那个女人只见过几面,知道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要为家族报仇而不得不委身于人。 判决下来的那天,女人买通守卫来见他最后一面,她跪在他面前:“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有人能完成复仇。” 杜仲到死都不肯承认是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而这一念之善让阎罗王将他留在身边二百余年。 直至今日。 杜仲道:“大人,人世太苦,我杜仲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今日在此,杜仲拜别大人!” 阎罗王拦下要动手缉拿的阴差,任由杜仲选择魂飞魄散。 杜仲确实涉及倒卖阳寿,但他从未逼迫任何人,也从未养蛊,他在位二百余年手中更无一桩冤案。 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从不杀人。 他有罪,也有选择死亡的资格。 一个灵魂,就这样永远的逝去了。 当一个生灵彻底死去的时候,生死簿上一切功过都会随之放逐。 那些曾经的苦难与欢乐落进黄泉,凝为永不凋零的彼岸花。奈何桥下,数不清的彼岸花在黄泉之中,随之流向天地尽头。 这是天地的悼念。 这人世,总该留下他们来过的痕迹。 生死簿并非是恒定的内容,它更像是一个大型系统,根据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所处环境、心理状况来推衍他的未来。 这就像是一款游戏大作,每个人的行为都会引出不同支线,但是支线,终究会汇聚向关键剧情。 现在浮在第十殿中的,是有关齐遇的那一页:齐遇,享年三十二岁,功德圆满,肉身崩解。 判官抚摸着这天地神器:“齐遇,再见。” 已经定好的宿命,就算是神也无法改变。 就在杜仲选择魂飞魄散的这一刻,十八层地狱发生震荡,谛听亲自前往镇压,却还是被一个恶魂逃走。 司康越狱了! 司康怎么能越狱? “杜仲,你答应过我的!” 杜仲在抹杀自己的最后一刻突然反应过来,他想推开齐遇,但是已经晚了——他曾答应司康杀死齐遇! 司康当然不信他:“杜仲以为自己是获得了我的信任,才能私自改变教徽,却不知道那是我故意为之!” 杜仲的最后一缕残魂中爆发出红光,与此同时洛山宣的身体内也爆发出一样的红光,两者相连,与司康终成一体! “杜仲、洛山宣,咱们仨个也算是同事一场。生死相连,不过分吧?” 赤红三角浮现在阴路中,津元一眼便认出:“蛊命咒!” 蛊命咒,三人互为蛊虫与蛊母,一人身亡,二人陪葬。 司康早就种下这咒语,当然不是因为同袍之情要为对方陪葬,是因为其中一人的死必定会牵连另外两个。 这个咒语最重要的是:陪葬。 也就意味着,三人必须死在一处! 不管是洛山宣还是杜仲,只要他们有一人死去,司康就能越狱! 司康大笑着附体洛山宣,第四殿阴差同时发动挡在齐遇身前——虽然他们不知道司康要怎么杀死此时被阎罗王附身的齐遇,但先保护好就对了。 津元攻向司康,但是这个人,无论是心术还是歹毒,都远在杜仲之上。 杜仲最起码还有一丝纯善,司康是至恶。 他调动所有阴灵为己用,祭出洛山宣的所有法器、符咒,誓要在这里和所有人陪葬。 然后在大家集火攻击的这一刻,司康突然散去所有法力。 管潇涵用最快速度去阻拦众人,他大喊:“是假的!” 可惜已经晚了,司康根本没有攻击他们! 司康是在引诱,他用自己为赌注引诱所有人出手,只是因为他身后就是城隍庙! 城隍庙下镇压着封魔之眼,这七十年间津元她们为了除魔早就将自己的法力消耗殆尽,城隍庙也不过是在勉强支撑。 它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多阴差和城隍的攻击! 司康被攻击击穿,洛山宣的肉体撞在城隍庙的庙柱上,这成为击垮它的最后一击。 轰鸣声中,城隍庙坍塌! 司康的灵魂遭到不可逆转的攻击,他也会死,但是… 司康最后看向齐遇:“齐遇,你知道吗,古代皇帝驾崩,是要有人陪葬的。我司康这一生未能登上帝位,但是陪葬这一条,可不能少!” 轰鸣声还在继续,城隍庙是一州核心,城隍庙毁,不仅会导致封魔大阵失效,还会祸及阳间! 在阴路的山石崩塌河水倒灌中,大阵被破,妖魔出逃! 有一手掌落在津元的头顶,津元回头,看到阎罗王已经离体的齐遇。 齐遇受天地灵气灌养长大,她的美柔和又坚韧,她是津元对这世间美好的幻想。 “城隍大人,你有的忙了。” “齐遇,你别离开我。”津元反手握住齐遇的胳膊,“我们还能打开更多的通道,阴差们马上就到,各殿阎王也会降临,我们能解决!” “地震了。”齐遇说。 是啊,地震了。 阴路是最一开始的大地,是人世的地基,阴路地震,阳间难逃劫难。 阎罗王真身在阴司内打开通道,各殿阴差鱼贯而出逮捕出逃妖魔,就连转轮王也亲自来了。 “我来之前,去问过转轮王殿下,我齐遇,到底为什么会与你相识。” 齐遇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那么好命。 “转轮王说,津元在位三百年,肃杀妖魔,正本清源,天将恩惠,泽被山魂。津元,是你清除了那些魔障,让我有幸在这里出生。我能有一个好的家庭,有爱我的父母,有坦荡的前途,这些都得益于你。” 齐遇的家里的确穷困,但她从不觉得苦,父母的爱足够填补那些物质上的差距。 “乡亲们也是,如果不是消了魔障,村子不会有这样发展的机会。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咱们村子里可从未出过那样的人。津元,这些都要谢谢你。” 正是因为山神近乎献祭自己的去奉献,村子才会变好,才会养育出齐遇,齐遇才会给他们创造出改善生活的机会,他们才会用这样的机会去维护大山,山神才能复苏归来。 一切都已经在因果之中篆刻。 “这座大山,养育着无数人,他们靠山吃饭,靠山生活。度假村刚开始营业,孩子们还在等着这笔钱出去上学,阿公阿婆们也在等着用这笔钱去看病。等度假村步入正轨,这个模式可以借鉴给其它村镇,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改变,大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齐遇抱住津元,这是最后一次。 “所以我不能让他们毁掉这座山。” 齐遇的吻落在津元的头顶:“津元,再见了。” ———— 我是亲妈,信我(真诚脸) 四十三.功德圆满(正文完) 四十三 齐遇有一件法器,大家都以为那是转轮王用来为她藏匿功德的,其实,这件法器的真正主人,是地藏王菩萨。 齐遇大概是唯一一个活着见到地藏王菩萨真身的凡人了。 那时候,她调动所有功德也只能转动七圈,现在,她可以将这件法器运用到至极。 第九圈,法器破裂,地藏意志附身。 阴路开放,津元眼睁睁看齐遇回去她的人间。 阴路地震,阳间同样遭殃,巍峨绵延千百里的大山正在震颤,依靠这座山生活的人类和野兽不顾一切地向外逃去。 可是太慢了,大山在解体,崩毁的山体每一块都能带走一条命。 这座山里有多少生命呢,恐怕就是高速发展的现代科技也数不清楚,因为拥有生命的不只是人类,在神的眼中,众生平等。 齐遇脚下的土地飞速运转,将她送往一处又一处需要救援的地方,她阻止不了山体崩解,但最起码能救下一条命。 如果能再多救下一个就好了。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齐遇根本无暇分辨,只要她能救她便救,这座山不能倒。 这是数不清生灵的未来,这是它们生长的地方,这是她的家。 “你会死在这。”地藏的声音在齐遇的脑海中响起。 “我知道。”在这一刻,齐遇的冷静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她操纵落石躲开一棵百年巨木,“我已经不会害怕了。” 常年行走于阴阳两界的人会失去对死亡的敬畏,但不代表死亡不会到来。 “我还需要支撑多久?” “你还能撑多久呢?” 齐遇暂停石块坠毁,让一家三口得幸继续跑:“我不知道,我已经撑了十六年了。说实话,从十六岁后,我第一次感到解脱。” 她终于可以彻底地休息了。 “齐遇,你恨杜仲吗?如果不是他许下誓言,司康就不会冲你而来。” “菩萨也会劝我希望死的是别人吗?”齐遇笑了,“谈不上恨吧,如果杜仲还活着,他肯定会阻止司康做这一切。况且,我怎么能恨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呢。” 齐遇抱起小女孩将她送到安全地带。 “你就是山神吗?”小女孩怔怔地望着她。 “我不是。”齐遇揉揉她的脑袋,“快去找爸爸妈妈吧。” 大地运转,将齐遇送往下一处。 “菩萨,您这么动用神力帮我救人,会不会暴露自己,触犯…天条什么的?” 地藏轻笑:“如果救人也算犯法,那这天条就需要改了。” “齐遇,这世上本没有神,所有的神,都是和你一样不自量力的人。” 而所有的自不量力,都需要付出代价。 金灿的功德从山间、地下汇聚向齐遇,地藏说:“津元放弃了山神之位,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 齐遇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吸收那些功德,也承接住那些祈愿: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死亡的恐惧正在吞噬这里。 “如果这世上没有洛山宣,没有司康,没有杜仲,这一切还会发生吗?”齐遇问地藏。 “城隍庙移位封印魔眼,洛山宣捡到了丢失的城隍令后调取阴间阴灵为己用,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人将此州阴灵收拢。那些阴灵会因贪图城隍之力而集结,七十年后,阴灵称帝,城隍庙破。而你,齐遇,你在离开这里后不会放弃振兴家乡的机会。你还是会成为一名医生,也会因此认识能够帮到你的人,你会回到这里,和津元共同努力发展家乡经济。” “所以,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他们,津元还是会成为新的城隍,我还是会死。” “对,当鬼帝破坏城隍庙释放魔障后,大山会因攻击而崩解,你仍旧会为保护这座山的生灵而作出同样的选择。” “这样啊,”齐遇笑了,“真不愧是我啊。” 哪怕是在平行的宇宙中,哪怕是在无数个其它的时间线中,齐遇依旧会死在三十二岁的这一天。 因为这里是她的家。 “我已经忘记自己救过多少人了,”齐遇踏上她的家乡,“这一生,我只有两个人对不起。” 不远处,刘向兰和齐恒强正在不顾自己安危的救人。 “这世上总有无法两全的事,对吗?” “杜仲一直说他不曾害死人,可你还是因他而死。” 齐遇就算能救下全世界,却还是愧对自己的父母。 “我其实不算是乖孩子,津元死的那年我十六岁,我当时接受不了,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一直很消沉。村子里没有高中,我是因为成绩优异被县里的高中买去在那读书,那次期中考试我考得非常惨,成绩从前五掉到百名左右。学校买我是为了让我考上好大学给他们扬名,为此,校长特地约谈我爸我妈,让他们注意我的成绩。 “我我真的很幸运,有这样一对爱我的父母,他们不能理解我在经历什么,但他们一直用他们的方式来爱我。 “我妈替我请了一个周的假,她只当我是太累了或是青春期到了,她问我要不要出去旅游,问我想吃什么,问我想不想买新衣服。们家穷,学校买我的钱爸妈一直不敢动,他们说那是我上大学的生活费,就算房子着火了也不能花。那个时候我妈从亲戚那借了一笔钱,打算只要我开口就去完成我的心愿。” 齐遇抬起头,让眼泪不止于太轻松地流下来:“我什么都没答应,只是抱着我妈哭得好凶,她安慰我说成绩不重要。我不敢告诉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那是我在津元死后第一次哭。” 她爱上了神,年少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好酷,当一切被颠倒后才明白在这世上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齐遇太累了,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动了。 她只能看着,看着爸妈救人,她明白他们为什么不逃:因为她。 这里是她的心血,她的爸妈恨不得把自己的命留在这里也要护好她的心血。 齐遇说:“看来我注定要当个不孝女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不是对深爱孩子的父母最大的惩罚。 刘向兰终于看到了齐遇,地震没让她害怕,齐遇站在那不动却让她一瞬间失了血色。 也许母女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 “齐遇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长源了吗?傻姑娘你怎么不跑啊!”刘向兰拉住齐遇想拽她一起离开,她喊破了音,“你站在这干什么!” “妈!” 齐遇终于还是哭了,她抱住刘向兰:“对不起。” 齐恒强送走邻居家的小孙子后立刻赶回来,他种了一辈子的庄稼,身体康健坚实有劲,这个时候腿却是软的,他颤抖着握住齐遇的手:“闺女,你跟爸妈走,我们带你走!” 齐遇同样把父亲抱进怀里。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刘向兰的声音发颤:“小鱼儿,你不是说,这世上有山神吗?津元不是山神吗,妈求…” 刘向兰突然失去了声音,这世上确实有山神,但那已经不是津元了。 神迹显现在凡人的眼前,刘向兰却只觉得恐怖,这一整座大山万缕千丝维系在她女儿的肉体凡胎上,将她分割成无数片。 齐遇动不了分毫,因为她现在就是这座山,她承载着这座山。 “爸妈,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银行卡密码是你们俩的生日,你们俩换着试好了。” 刘向兰还想再试一试,只可惜蚍蜉撼树,于事无补。 “爸妈,再见了。” 齐遇指挥他们脚下的土地流动,将人送向远方。 大山深处,原城隍庙旧址有璀璨功德金箔升空,齐遇回望,惊讶道:“是津元的符文,不过那个标志是…转轮王殿下吗?” 地藏道:“司康当了一辈子的太子,他没能算计过自己的亲弟弟,死在了登基之前。他活着的时候也算是功德小成,死后受转轮王招募成为第十殿麾下阴差,看来死劫让他平等地怀疑上所有人,也改变了他的心性,致使今日惨祸发生。司康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留下的烂摊子需要有人负责,转轮王有失察之罪,她这是释放了自己所有的功德,来平息今日之祸。” “那转轮王会怎样?” “会入轮回。这世上所有的灵魂都会入轮回,在人世里不断地去经历、去赎罪、去修行。” “听起来像是无尽的惩罚。” “死亡从来不是终结。” 齐遇合上双眼:“你说下一世,我会有怎样的一生呢?” 在地藏的叹息中,齐遇的肉身终于因为承载不住而化为万千碎片。 这片土地,这座大山在最后一次震颤后逐渐停歇。 齐遇,享年三十二岁,肉身崩解,功德圆满。 (正文完) —————— 555我的小鱼儿,妈妈是爱你的(真诚) 番外1:功过赏罚 如果你和明山村的人说这个世上没有山神会被拉着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齐遇。 她用自己的人生为明山村打开新的未来,她建立了度假村,她改变了这个村子,她是这个村庄的守护山神。 地震过后,明山村配合政府重建,他们重新打造度假村,并且在村子风水最好的地方,盖建了一座庙。 齐遇没有肉身留下,乡亲们根据照片和自己的回忆为她打造出等比泥像,供奉在庙里,日夜不断香火。 齐恒强和刘向兰夫妇在山神庙落成后便搬了进去,有女儿在的地方才是家。 一转眼三年了,村子重新开放度假村,每个人的人生都踏上了正轨。 同样花了三年时间的还有津元,津元成为新任城隍,为了更好的继承城隍的力量,她跟随原城隍修炼了三年。 直到新的一届泰山府君典礼到来。 泰山府君很少会举行典礼,基本上只有阴司高级官员变动的时候才会举行。阴司这一次闹得动静不小,津元作为城隍根本没有压下案件,在平定妖魔动乱之后,将一切都汇禀到了泰山府君那里。 三年后,尘埃落定,泰山府君降临。 十殿阎王及其麾下阴差还有其余八州城隍齐聚在津元的城隍庙里,这三年间津元忙着修行,都还没来得及重建城隍庙。 所以现在是…大家都站在城隍庙的废墟上,等着泰山府君降临到最大的废墟堆。 有光芒贯穿阴路天地,威仪身形从天…降到一半。 “还真是惨烈啊。”泰山府君感慨。 阴司看见这光芒,呼啦啦跪了一片,津元往后退一步,跪在不硌腿的地方:“拜见泰山府君!” “咳咳,本君今日还要回天庭准备年末总结,一切从简就好。先说阴差贩卖阳寿案的处罚:案件从犯阴差打入十八层地狱受罚,服刑完后打入畜生道,从畜生道开始修炼。阎罗王、转轮王有失察之罪,阎罗王功德留存,入轮回重新修炼。转轮王为平定魔祸已经献祭足够的功德。转轮王,你是想降为阴差,还是入轮回重新修炼?” 转轮王禀道:“臣想入轮回。” “准奏。” “接下来是奖赏:本君今日收到回禀,津元,你的老师认为你已经有足够资格继任城隍之位,你当为新任城隍。” 津元也没有太高兴,平平淡淡地应下:“臣遵旨。” “记得好好修缮城隍庙。” “还有一件事,”泰山府君挥手放出一道魂魄,“既然山神已经卸任,齐遇,你功德圆满,可愿成为新的山神?” 齐遇茫然地看了一下,在被泰山府君薅过来的前一秒,她还在跟着地藏王菩萨修炼。 三年前,她肉身崩解,本以为自己会入轮回。 没想到谛听还挺喜欢她,把她叼到背上带她逛阴司。 谛听是这么表达自己的喜欢的:“你终于死了,我在阴司等你很久了。” “…谢谢。” “你本该是入轮回的,”地藏说,“但是有太多的生灵为你祈愿,泰山府君和天庭商量让你补山神的空缺,毕竟津元要去赴任城隍了。” “天庭答应了?” “齐遇,你功德圆满羽化飞升,只要你同意,天庭不会阻止。” 于是,齐遇附身拜谢泰山府君:“臣领旨。” “很好,”泰山府君合上卷宗,“在本君找到新的阎罗王和转轮王人选之前,第四殿和第十殿交由判官代为执掌。二位判官遇事不决可以先与城隍商量,本君有个年终报告要赶,先去天庭了。” 其它八位城隍在绝望中抬头:我们呢! 随后十数道光芒砸下,笼罩住十殿阎王、各殿判官、九大城隍和齐遇。 “你们的年末大礼包!” 其中一位城隍黑着脸拆开年末大礼包,发现其中包括上传他的年终报告。 城隍当即告辞:“各位,我也有个年终报告要赶,先走一步。” 忤官王拆开:“打扰了,我也有。” 秦广王:“诸位,本王先回去了。” 来的时候有多浩荡,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倒是阎罗王和转轮王不怎么急,毕竟这俩要卸任去轮回了,转轮王恭送自己的老师:“您老慢慢写。” 判官大人脸黑得能当墨用。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齐遇才走到津元身边。 她撩起津元的衣服下摆,看她的伤口:“疤还不能消下去吗?” 当日封魔,津元为了能让齐遇成为新的山神,她亲自割毁自己的山神印记,使山神无主,齐遇承继。 津元的山神印记是上一任城隍留下的,只有等她接管城隍令才能消下去。 转轮王在一边咳嗽:“咳咳,打断一下。” 齐遇赶紧把衣服放下,并打理好:“您讲。” “津元,借一步说话?” 转轮王借走津元,阎罗王则是找齐遇道歉。 那边,转轮王对津元道:“多谢,我知道是你替我留存了功德。” 那一日转轮王杀进阴路,将自己所有的功德化成金箔符纸交给津元去封印,津元没能用完。 “罪在司康,殿下只是失察,自然能留就留。” 转轮王拍拍津元的肩膀:“以后你就是城隍了,这个职位不容易,辛苦了。” 津元看向不远处拒绝阎罗王道歉的齐遇,她道:“我想,我能撑住。”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等阎罗王和转轮王也走了,齐遇才松下一口气,走到津元身边:“所以,接下来我就要向你述职了?” 津元点头:“按理说是这样的。” “那不按理呢?” 津元指着一大堆废墟:“述职之前,我得先有城隍庙!” 齐遇看着这一大片废墟,沉默了。 “城隍大人,”她建议道,“您要不要征召一下手下精灵一块过来重建?” 津元拉着她的手撒娇:“小鱼儿,可是那样,他们会笑话我这个城隍都没有城隍庙的!” 齐遇没办法,只好挽袖子:“好吧,我干。” ———— 番外2:团聚 四十五.团聚 齐遇对回阴司的抵触在于谛听,虽然地藏对她保证过谛听不会吃像她这样的灵魂。 封神结束后,要不是要见管潇涵,齐遇很是不想回来。 管潇涵在地狱里服刑,根据判决,他还要在阴司服刑五十年才能有机会排队投胎。 而这五十年还是已经算上了他的功劳——当时司康附体洛山宣,洛山宣在魂飞魄散之际被管潇涵救了回来。 因为:“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谁去赎罪,那些受害人怎么办,我怎么办,你跟我一块去下地狱!” 现在,洛山宣在地狱服刑一百八十六年,为此,管潇涵觉得自己的五十年也不是太难熬。 但是…齐遇问管潇涵:“那是洛宁吗?” “她被判了三十二年。” “怎么那么重?” “洛宁是洛山宣养在身边的孩子,洛山宣人事不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让洛宁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为了生育她才去世的,隐瞒了是自己害死妻子的事实。洛山宣对洛宁进行过精神控制,他不允许洛宁上学,只让她接受家庭教育。洛山宣还操纵手下阴灵伪装成洛宁的母亲对她进行洗脑,让她成为洛山宣的傀儡。”管潇涵叹气,“我其实和洛宁接触的不多,洛山宣对她管得很严,还经常打压她,这也就导致洛宁认为只有杀了你才能得到父亲的关怀。她太渴望得到亲情了,不愿意相信洛山宣会害她。执念深重,攻击性强,阴司觉得她不适合轮回,才会判她三十二年。” “他本来准备让洛宁做什么?” “替死鬼,他已经准备好将自己所有的罪孽通过诅咒的方式转移到洛宁身上。在他的原计划中,他本来可以获得津元的功德,并将所有罪孽洗净,以清白之身成为城隍。” 齐遇不得不说:“洛山宣可真是,最恶劣的父亲了。” 把儿子培养成刽子手,把女儿培养成替死鬼,他的自私将他塑造成一个魔鬼。 管潇涵道:“所以他能将十八层地狱从头到尾都经历一遍。” 洛山宣这样的人在地狱里也属于难得一见。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间把我叫出来?” 管潇涵原本在地狱里服刑,服得好好的,阴差突然过来,说有人要见他。 是齐遇,齐遇正站在奈何桥边等他。 “让你见个人。” 谁呢,建呈。 “兄弟!” 建呈对管潇涵张开双臂,他大管潇涵二十岁,两人是忘年交,当年一见如故后迅速引为狐朋狗友——毕竟都想用话聊的技术整死一个人。 管潇涵指着他大喊:“你为什么死了,还是自杀!” 建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去见过我老婆孩子了。” “当年我杀了人之后怕被警察抓到不敢回家,这些年又替洛山宣做事不敢见她娘俩,洛山宣死了以后,我终于有勇气去见了她们一次。 “我给她们娘俩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尤其是我女儿,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她们娘俩过得比我想象中的好,兄弟…”建呈注视着管潇涵,“你帮过她们对吗?” 管潇涵含糊道:“大概吧。” “不只是她们,还有其他人。你私底下一一找过她们,资助孩子们上学,花钱让她们能接受心理治疗,这些都是你做的。” “好吧,被发现了,”管潇涵道,“反正都是洛山宣的钱,不花白不花。” 建呈用力抱住管潇涵:“谢谢,我替大家谢谢你。” “我没有勇气去做该做的事,但总算还有点人性。” 这点人性,救了管潇涵,让他在杀了十二人后只用受刑五十年。 管潇涵在大家同意下阴路后,替他们立了遗嘱,一旦亡故,便会有一笔钱交付到他们的家人账户中。 建呈知道了这件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杀——反正他也活够了。 他带来的噩梦,他亲手结束。 管潇涵被押解回地狱前对齐遇说道:“帮我个忙,救救洛宁。” “我会的。”齐遇应下,“阴司最近上新了心理咨询室,我会安排她过去接受治疗。” “谢谢。” 兄妹一场,管潇涵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愧疚自己在阳间时未能全力救出洛宁,更愧疚于自己对父亲的懦弱。 现在,他将洛宁托付给齐遇,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够救她,那一定是齐遇了。 毕竟齐遇是山神。 阴司的心理咨询室上线,齐遇成了第一个客户。 但万万没想到负责心理咨询的是地藏分身。 齐遇打开门看见迷你版本谛听趴在桌子上的瞬间就关门而出,然后被谛听叼了回来。 “我其实没什么事。”齐遇试图挣扎。 谛听:“你没事还不去找我玩!” 齐遇沉默:救…堂堂神兽,怎么比小孩子还难哄! 最后依旧是靠地藏解救了她,但齐遇不得不坐在心理咨询室的凳子上。 “您怎么想到开心理咨询室了?” 大士非常优雅和博爱:“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适合闻经听法,但每个人都一定需要心理咨询,我只是尝试一下。” 齐遇折服于祂的博爱,她捏着谛听的尾巴说:“我要回去当山神了,大士,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见我的父母。” 就算是神,也有救不到的人。 回到那座山,齐遇必定会见到熟悉的面孔,她怕自己忍不住现真身。神仙无故现出真身,是触犯天条的。 大士道:“可你坐在我这里,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的会发生什么。齐遇,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无穷尽的劫难,如果你不去,你想好几十年后你父母死后见到你时,该怎么解释了吗?” 齐遇捏捏谛听的爪爪:“大士,我总感觉你在劝我犯法。” “我分明是在劝你知法守法。” 明山村为齐遇打造了山神庙,齐恒强和刘向兰现在是山神庙的庙祝。 有人说他们夫妻俩上辈子积了大德,才能生出齐遇那样的女儿。也有人说他们夫妻俩上辈子缺了大德,女儿才会死在风华正茂的三十二岁。 不管怎样,刘向兰都没有心劲去争辩了,她只奢求这世上真的有神,能让她的女儿成为山神。 齐遇死时肉身崩解尸骨无存,齐恒强是用上报失踪满一年的方式才申请到齐遇的死亡证明。 吊销户口那天,齐恒强上网下载了齐遇的照片,才为她做出遗照,贴在衣冠冢的石碑上。 她走得实在是太过干净,除了思念,未给这世上留下分毫。 齐遇正式的头七那天,来了很多夫妻俩叫不上名字的人,他们基本上都是从媒体上知道的齐遇的死讯。 这些人受过齐遇的恩惠,他们来送齐遇最后一程。 有人跪在夫妻俩面前保证会替齐遇赡养他们,正如齐遇救下他们的父母,刘向兰只是摆摆手:“不用了,小鱼儿给我们老两口留够了钱,我们不用任何人养。” 还不到六十的刘向兰已经满头白发。 她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犯下过大罪,这辈子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此刘向兰潜心供养,比任何人都虔诚,因为她幻想着自己的女儿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过得好。 齐遇一定会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地继续活着。 刘向兰病逝在自己六十岁之前的两个月。 齐遇有的时候会羡慕那些普通的鬼魂,他们死了以后还有机会托梦给家人的机会,而她只能静静地守着。 她后来再也没离开过这里,只是她的父母不知道。 刘向兰晕倒的时候齐遇也在旁边,她看到了齐恒强慌忙跑出来,看他打电话叫急救车,看急救人员将她的妈妈抬走。 她说“谢谢”,只是没有人听见。 齐遇跟着到医院,她坐不住,在急救室外面不停地踱步,没多久津元赶了过来,不过她不是接到消息。 是已经定了。 齐遇走进急救室,主刀医生和护士还在努力抢救病人,她握住妈妈的手。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刘向兰能看到她,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目睹神明。 二十二点五十八分,病人心跳停止。 时隔数年,刘向兰终于再一次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小鱼儿,妈现在就得去轮回吗?”刘向兰紧张地问,“妈再多留几年行不行,我还没看够我女儿。” “要先去阴司报道,如果审判功大于过,不必去地狱服刑,才能继续留在阴间。” 刘向兰松了一口气:“幸好我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 哪里是没干过呢,齐遇死了以后,老两口怕连累女儿英名,恨不得把所有的积蓄都捐出去做慈善。 老两口年轻的时候没怎么吃过肉,等齐遇赚钱了改善了家里的生活标准,老两口才做到顿顿有肉菜。 齐遇死后,夫妻俩再也没吃过一块肉。 审判结果下来的很快,新上任的判官说刘向兰这一生功大于过,刘向兰握着齐遇的手高兴到不知所以:“妈终于可以陪着你了!” 刘向兰跟着齐遇回到山神庙,看齐遇认真倾听筛选来许愿的人群,她很是不安:“小鱼儿,你没了信仰,会和那时候的津元一样吗?” 她的女儿还会再死吗? “不会了,”齐遇解释说,“津元那时候只是山中精灵,她的力量来自于山中生灵的供养,我已经受封神位,哪怕无人供养也不会死。” 津元生于大山,而大山因齐遇得以不死,这浩瀚功德足够她永世长存。 天条制衡着神仙,却不曾制衡凡人,齐恒强梦到过刘向兰一次,她什么都没说,齐恒强却已经明白了——这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有喜事,想必是见到女儿了。 真好啊。 齐恒强放下了心事,打那以后精气神养回来不少,有记者来采访,问他现在怎么样,他说:“就好好活着呗,死又不能死。我闺女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老婆一辈子没干过坏事,我不能给她俩丢脸。再说了,佛经上讲,自杀的人是要下地狱的,我怕现在死了见不到她们。既然不能死,那就好好活着呗。” 哪怕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 十三年后,齐恒强寿终正寝,一家人终于于阴间团聚。 ———— 下一章是数十年后的婚礼?(?′0`?)? 番外3:颜色 洛宁没有怎么害过人,可那天因她而死的流浪动物们也是生命,她要在阴司还干净它们的血债。 其中有一只长毛三花品相好,被阴差留了下来自己养,阴差每次出门前都拜托洛宁帮他照顾小猫。 即便是死了,小三花也需要有人陪它玩逗猫棒。 地府一望无际的阴郁下,连风也没有声音,这里来往的人都是灰蒙蒙的,在这里生活久了,会生出常年浸泡在水里的压抑感。密密麻麻,密不透风,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奋力游上水面抢来的,下一秒又会跌进这逃不出的深渊里。 洛宁把逗猫棒系在路边的驻马桩上,让小猫自己陪自己玩,她走到奈何桥边,趴在护栏上看下方的彼岸花海。 这是阴司最艳丽的色彩,赤红如血,或许连血都比不上它艳丽。 因为这是灵魂,这是一个生命在放弃一切后天地最后的留念。 若非魂魄不得碰触黄泉水,洛宁真想走下去看一看:她这一生的碌碌而终,配得上这样的颜色吗? 小三花大概是被敷衍够了,它跳上护栏,伸出肉爪拍拍洛宁的胳膊:“陪我玩,我家主人付了钱的。” 洛宁连声音都有化不开的清寂:“你又不是真的猫。” “不管,反正你收了钱。“ 洛宁只好抱起小三花,走向另一边的广场。 这阴司就算伪装得再像人间,也洗不净沉沉死气。 洛宁把球扔向广场另一边,小三花奔着球跑过去,被养肥了的身体还很灵活,赶在球落地之前捡到了。 小三花不想轮回,它现在在阴司过得很好,为了巴结住阴差,它身兼数职,又是当猫又是当狗。 洛宁把它玩球的视频录下来,等阴差回来给他看。 从一人一猫玩球开始,广场边便聚集了几个小孩看着,其中一个鼓起胆子问洛宁能不能把球给她,洛宁立马把球给了人家。 她自己走到一边的座椅上休息。 “你这样算偷懒吗?”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齐遇医生。”洛宁还没有改掉这个称呼,“您来复命吗?” “不是,来送请柬。我和津元的婚礼要到了,阴司里有不少阴差和津元是旧相识,我今天过来送婚礼请柬。” 最重要的是谛听给她打了好多视频电话,她再不过来谛听就要出现她家门口了——她拒绝! “要结婚啦…”洛宁也在阴司待了十几年了,这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她想明白自己曾经做错过什么,她又一次道歉道,“对不起,齐遇医生。” “好了。”齐遇拍拍她的肩膀,坐在她旁边。 “你有考虑过留下来当个阴差吗?” “我?”洛宁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像我这样的人,算了吧。” “像你这样的人,才能体会到活人的痛苦。这世间和你一样受精神控制,一辈子找不到自我的生灵很多。旁观者只能瞧见他们选错了路,可未必能理解他们走上这条路已经耗干了血肉。”齐遇依旧温和,不像是在面对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其中的痛苦。” 洛宁不太敢看她,她有一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她大概是知道答案,而正因知道,她才觉得自己丑陋。 “您真的,不恨我吗?” “我若说恨,你会不会好过些?”齐遇声音轻柔的像是在哄邻家妹妹。 洛宁埋头在自己的膝盖上,不敢看人:“不会。” “你恨你自己,你一直认为是你害死了你母亲,尤其是在知道她的魂魄被洛山宣打散了以后。洛宁,你有想过洛山宣为什么要你母亲魂飞魄散吗?” “大概是怕她回来告诉我真相。” “是她一定会告诉你,她是你的母亲。” 她会不惜任何代价回到人间,她会保护洛宁,会找到任何机会告诉洛宁离开洛山宣,只要给她丝毫的希望。 她不仅仅是母亲,更是受害者,绝境深处的爱依旧能开出缤纷的花。 齐遇将花型法器递给洛宁:“津元获封城隍时,我们收到一份礼物。州中精灵在几十年前目睹一魂魄依附在花上,借助花身吸取天地灵气修炼。这魂魄不全,三魂七魄被散去大半,剩下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向城隍庙方向移动,精灵觉得有趣,将其收拢进法器里,交给我们求个机缘。” “这是…” “她叫王雨,这是为人时最后一世的名字。” 洛宁怔怔地看着这法器,残存的魂魄似乎感应到血脉,她一直在对洛宁发光。 五彩缤纷的光印在洛宁素净的脸上,无际的阴郁一瞬间被驱散干净。 “她还有很多魂魄碎片留在人间,我和津元都没有时间去找齐。洛宁,你要当个阴差吗?” 洛宁捧着这朵花,第一次生出对未来的希望,她目光痴痴,不敢离开。 “我能做到吗?” “如果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愿望,那我相信你。” 小孩子的梦想太多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太阳照进书房,她抱着玩具熊站在阳光里,偷偷想着:妈妈怀抱的是不是和这一般温暖? 外面的世界,也这么好看吗? 鲜活生动的颜色越过几十年的苦难重新在她眼前舒展,它们从未消失过,只是卷起来藏在一旁,等待那个小姑娘重新打开。 【我也好想出去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不喜欢爸爸说话,可我好想爸爸妈妈。】 【妈妈,我又梦到妈妈了。】 【今天爸爸领回来一个男孩,他说他是我的哥哥,爸爸很喜欢哥哥。】 【哥哥也不喜欢我吗?】 【我在这个世上,是不是得不到任何人的喜欢。】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逃出去,才能得到别人的喜欢?】 【这世上有没有人,肯爱我?】 【只要我听话,爸爸一定会爱我。】 【我不想这么做,可只要我这么做了,爸爸一定会多看我一眼。】 在最一开始,洛宁只是希望有谁能够抱抱她。 有谁肯真的爱她。 她不想再被抛弃,再被忽视,再被愚弄,她想开出她自己的颜色。 齐遇将婚礼请柬和阴差令牌一起交给洛宁:“欢迎来参加我和津元的婚礼。” ———— 番外的番外:关于那天齐遇和津元终于早下班了想做点什么结果被谛听视频电话轰炸打断这件事 津元:微笑jpg 齐遇:想报警 番外4:合照 p o1 8t d .c om 旧的城隍庙坍塌后引来了当地的考古队,那座城隍庙历史悠久,当地县志记载七十年前山体滑坡将其掩埋,没想到时隔七十年,又一次地震后让城隍庙重见天日。 当地有关部门上报考古所,市考古所对其进行自主发掘,工期长达一年,那一年里,津元没少去看过。 除了旧地缅怀以外,津元还暗中操作了一下,让上面批准在城隍庙旧址上建造博物馆。 好消息,从此以后津元回家要提前预约。 新的城隍庙倒是选了几处地方,津元一直搁置着没建成,倒不是工期拖延,主要是城隍庙定下后会影响当地风水,这事颇有些麻烦,阴阳两界的沟通一直没商量好。 随着齐恒强的大限将近,这件事不得不摆到首要位置。 “你们县这几年发展已经够好了,我们还没摘了贫困县帽子,城隍庙建在我们这影响经济发展正好合适,少一个贫困县对谁都有好处。”鮜續zhàng擳噈至リ:p o1 8et.c om “对谁有好处,对我们有好处?我们县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我们可是风景旅游区,这么好的地方正适合建城隍庙!” “我们县人口少,建个城隍庙不打扰城隍修炼,而且我们这还有道教渊源,正好适合城隍。” “城隍,你说呢?” 城隍此时正在打瞌睡,城隍庙代表着福气,谁都希望落在自家地界,津元已经被他们吵了好多天了。 “要不,我们扔骰子吧。”津元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老天爷,“我这有一个20面的骰子,你们以省为代表选数字,和谁选的数字一样就落在谁的省那里,再以此往下及市、区、县。” 最终,新的城隍庙选在翠柏山附近,翠柏山所属是一座贫困县,县长高兴到差点蹦起来。 他们县的福气可是不远了。 会议散了以后,津元才敢在无人的会议室里伸懒腰——当城隍实在是太难了。 一想到以后没完没了的应酬,她就怀念以前当山神的日子,那时候多无忧无虑啊。 说到山神… 津元从窗户边往楼下看,某宽肩窄腰身量笔直的山神已经在底下站着等她很久了。 神明可以正常行走于人间,只是不会被世人记住,今天这些人哪怕是为了争城隍庙争得面红耳赤,几天后也会连津元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齐遇站在楼下的阳光里,路过的行人会感慨这站了个美人,但下一秒就会忘记。 既然为神,便与人间格格不入。 津元看到齐遇,立马收拾东西下楼。神明不被凡人记得的唯一好处就是,她们做什么都不必避讳。 比如现在,津元可以直接当着来往众人的面亲齐遇一下。 齐遇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她倒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亲密行为,只不过她还是不太适应在这么多人面前进行亲密行为,这样有点…非礼勿为。 “请柬送完了?”津元挽着她的胳膊走向停车点。 “送完了。” “你是不是给洛宁也送了一份?” “嗯,她答应当阴差,判官大人让她先跟着牟安历练,等牟安的官位稳定下来再说。” 第十殿大换血,连转轮王都换代了,不少阴差位置空出,牟安凭借功德和资历往上连跳好几级,现在是新的非科学所副所长。 至于所长…大概判官大人有点ptsd,目前还没什么人选。 主要是齐遇珠玉在前,那个位置谁坐都有点不安——前同事太卷了怎么办。 津元坐到驾驶位,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齐遇:“那朵花,也送给洛宁了?” “嗯,王雨就算魂飞魄散了也想着去城隍庙告状,洛宁魂魄齐全,比起王雨来,她还有数不清的可能性。” 灵魂无法被数学的方式区分,哪怕是三魂七魄被打散,分散出去的灵魂也有着终极念想,这点念想支撑她熬过无数时间,足以见灵魂可怕的成长性和韧性。 这对于魂魄齐全的洛宁而言,比任何事都震撼。 津元忍不住又亲在齐遇的侧脸上:“你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谁会不喜欢一个温和友善,坚韧强大的魂魄呢,就连地藏座下神兽谛听都对齐遇的灵魂爱不释手。 她的慈悲足以称得上“神”。 齐遇捏着津元的下颌让她转过去,她面无表情道:“开车,看路。” 这十几年为神,听着那些数不清的祈求,齐遇的性子越加温和沉寂,她的好脾气就算放在天上,也是出挑的那个。 倒不是说齐遇没脾气,她只是更能够静下来听世人的苦难,不曾苛责也不曾愤恼。 这世上能选择自己路的人太少了,齐遇不忍苛责那些无可奈何。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恒强的寿元将近,无力回天。 刘向兰会安慰她说:“没关系的,我和你爸这一辈子风光过,没什么遗憾了。” 会遗憾的,只有活人。 津元留在世上的照片只有六岁救人时的遗照,齐恒强也不好意思把那张照片拿出来,他只能跟别人说:“我姑娘活着的时候有个特别好的女朋友,可惜了,她们俩命都浅,到死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津元听完,拉着齐遇去照相馆拍照。 她特地选了红色背景,和齐遇两个人穿着白衬衫并肩坐在红布前,快门按下的那一刻津元笑容灿烂。 “你看,多像结婚照啊!” 直到走出照相馆的时候津元还在笑,她捧着照片,像是得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齐遇回头看照相馆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已经开始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到最后,他们只记得两个很登对的女人来拍过照片,却根本不会记得细节。 神明用了最大努力,也只能留存于照片中。 不过这也足够了,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和她们一样做到长相厮守,齐遇对此心满意足。 看着照片,齐遇建议道:“我们回去把它裱起来,放在床头,当婚纱照了。” 津元依旧笑得合不拢嘴:“齐遇,我们有合照啦!” 这数十年的光阴比流沙还要残忍,想要抓住些什么却要搭上一切去当绳索,只可惜绳索太细,别说抓住,就连自身都抽不出去。 回家的车上,齐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和津元地的合照,哪怕身死骨消,一粒沙子也会黏住另外一粒沙子。 恒河沙无数,从今以后亦无数。 ———— 我本以为今天能写到婚前play,没想到还要下一章 主世界的齐遇:越来越受 主世界的津元:越来越攻 番外5:便胜却人间无数 合照挂到床头的墙上以后,津元特地用阴司配发的手机拍照发了朋友圈,五分钟内被点赞了三十多条,其中还有牟安的:呀,领证啦,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齐遇也看到了这条,津元疑惑地看向齐遇:“他没收到请柬吗?” 齐遇沉默了一下:“他的那份,我给洛宁了。” 朋友之间是这样的,一不小心就能放肆了,不过反正大家都在地狱里了,还能咋地。 “得给他补一份。” “不着急。” 齐遇握住津元的腰,把她按在怀里亲:“反正今天不着急。” 反正今天这个日子别的事情都不着急。 津元突然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的话:“称城隍大人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齐遇的确够好,人前是端庄慈悲的山神,人后是什么是都能想到的模范伴侣,津元对命数送来的这份大礼感恩戴德,除了某件事上… 齐遇被永恒定格在了三十二岁这年,可不是什么样的情绪都能被时间抹平,她失去津元太多年,内心深处已经下意识地把会喘气的津元当成要护在怀里的至宝,她想触摸,她要拥抱。 而这样的事对于津元而言没有那么多的羞涩,她是山中精灵所化,天生没有礼教束缚下的羞涩,她喜欢齐遇的坦诚。 性是爱恋的志诚表达,灵与肉互相探索完美融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大抵是成神为数不多的好处了,体力不再是上限,她们可以尽情快乐。 津元倒在床上,感受齐遇恋恋不舍的吻,她似乎不打算放过这双柔软的唇肉,反复含着,勾着津元的舌尖向自己缠绵。手倒是灵活极了,津元听见自己迫切的喘息。 “啊……嗯……” 听见这魅惑又柔软的声音,齐遇才舍得放过唇畔,让这单调的音符往向乐海,编织成曲。 人的情连着五脏六腑,心的欢愉流淌向四肢百骸。每年开春暖流开化寒冰时,津元都喜欢躺进河水里,她喜欢这么顺流而下,听那些声音。 它们醒来了,它们欢呼着,它们在蔓延而去。 流淌进每一寸血肉的喜悦包裹住津元,她在听,听她自己。 齐遇叼起乳尖,用了些力。 “嘶……" 有些疼。 齐遇听见了,立马心虚地放开,又安抚似地来回添弄,春风柔顺,从不叫人失望。 春风柔顺,也叫一切荡漾。 齐遇在津元腿间点了一下,这倒是每次都让她有些成就感:湿润成这样,她前戏的功夫该是可以的。 津元忍不住叫她:“你快点…… 就算是真的人,这会儿也被哄好了,更何况她又不是真的人。 齐遇其实早就迫不及待了,舌尖勾着蒂珠,请这位矜贵的小公主跳舞。 这舞得动作优美,得富含感情,得有独属于她齐遇的特色,不然不能叫小公主点头。 小公主不点头,这场交响乐便到不了高潮。 好在齐遇的舞技也是小公主自己调教出来的,每一步都不曾让小公主失望,津元把自己放心的交给舞伴,毕竟这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 可惜了,这是一场私人盛宴,注定不会有第三人听见这般美妙的声音。 津元喘息着平复着心跳,她想说些什么,临到口边,变成上扬婉转的一声:“啊……” 还没完呢,小公主是尽兴了,可舞伴还没有,齐遇打算来一场单独表演。 津元心说:看吧,就是这种时候,齐遇怎么喂也喂不饱。 不过对于有情人来说这才哪到哪,不过是开胃菜,时间还长着呢。 津元让齐遇回来,她在吻里尝到了自己,这便勾起了一些兴趣:好久没尝尝齐遇了。 津元天性有点懒,从小到大有活力的那个都是齐遇,以前齐遇读读高中的时候需要住校只能在周末回来,她便一周七天把自己埋在丛林里五天,等齐遇该放学了才拉着树藤出来。 大山亲生的精灵,躺着也能修炼,不过就是慢一点。 而对那个时候的津元来讲,慢点好,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她希望每一秒都慢慢地走。 齐遇一向比同龄人有活力,学习委员也是她,体育委员也是她。她个子高,手长脚长,带着校队的女篮和大城市的同学打比赛,还曾经被省队教练动过念头:同学,考虑一下吗? 不考虑,她的人生目标很明确,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改。 生物老师第一次讲生理的时候,齐遇偷偷想过:津元和她一样吗? 她的山神大人也会如她这般吗? 那天男同学们都去到外面走廊等老师上完课再进来,他们闹哄哄的,声音传进来,含混了老师的话,齐遇其实早就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那天的心思有多小心,不敢叫津元知道,更怕津元发现,那个晚上她睡前都不敢想着津元。 后来津元还问过她:那天为什么不叫我,我可想着你呢。 齐遇只敢低着头,把香甜的饼干往津元的手里放:“那天有比赛,我太累了。” 打比赛能给家里赚钱,齐遇只要忙得开学业便会参与训练,她是个顾家的好孩子,津元没怀疑她的话。 “你应该叫我的,”津元掰开饼干慢慢尝,“这样我还能帮你恢复。” 她是谁,她可是津元哎。 齐遇一直比她高,她的目光落在津元的头顶,慢慢泄密,不可言说又想宣之于口。 “会的……”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回答自己还是在回答津元。 总之,少女的秘密终于到了拨云见月的这天,她回答了年少的承诺。 会不论发生任何事,都始终忠于她吗?会的。 会尊重她、保护她,对她坚定吗?会的。 会承诺像爱自己一样爱她吗?会的。 津元高潮过后,抱紧齐遇,连带她埋在自己体内的手指也没让离开,她喜欢高潮后的拥抱。 两颗急躁的心跳在如此的亲密中缓缓平息,落向无尽,在无尽的爱里坐拥无疆。 齐遇还想再动,却被津元反过来压在身下,她的手指滑出来,津元的液体落到她身上,成了撩动蝴蝶双翅的那缕风。 不过津元固定了蝴蝶的花海。 津元弯膝挤进齐遇的腿间,膝头划过这朵难耐盛放的花,惊惹得齐遇弓起腰身。 “山神大人腰不错。”津元在她耳边调戏着。 “别这么叫我。”齐遇温声抗议。 “那怎么叫,齐小鱼儿?” 津元指肚流连在齐遇唇边,欣赏着齐遇追逐自己,她喜欢齐遇的这份眷恋,这难耐却羞涩的哀求。 齐遇含住她的手指,舌尖卷着,来回亲吻,她也微红了脸颊:“津元,别说了...” 津元好不容易修得神位,但要是这种时候还不做点什么,她可就连人都不是了。 蝴蝶振翅,花海盛放,春夏纠缠出山谷绮丽,峰与峰之间婉转起伏,便胜却人间无数。 —————— 本来过年那天该更新的,不过那天我掌勺年夜饭,忙得不行。 哈哈,也有我掌勺年夜饭的一天!!(夸我!!) 然后大年初二就腰椎间盘急性病发了,连起身都坐不到,下床都得吃止疼药,只能在床上开朗阳光地爬行。 直到这两天才算是能久坐吧,因为得上班了,同志们,一定要保护好腰椎!!! 祝大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吧——祝福来自大病小病病了一个多月的歌。 番外6:礼成 那是齐遇牺牲后的第一年,高寿的二姑婆寿终正寝,她到最后一天的时候都还在念叨着齐遇:“小鱼儿来接她的二姑婆喽。” 这句话没有人当真,哪怕是齐遇本人也没有听到,因为那个时候她正在谛听的帮助下重塑法相。 她肉体崩毁而死,为了承载住功德,她在地藏座前闭关了三年,方重塑回原本的样貌。 齐遇出关后,掌管功德的第十殿新任准轮王通知她去领取这些年来世人烧给她的供奉,在那些祭品里,有一件二姑婆亲手做的喜服。 那件正红色的喜服比黄泉里的彼岸花还要惹眼,她将它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等着能够真正穿上的那天。 只可惜二姑婆是看不到了,因为在齐遇出关之前,她就已经进了轮回。 好在二姑婆做的这身喜服,没辜负她的愿望。 第二天,齐遇特地用礼盒包装了一份婚礼请柬给牟安邮过去,牟安乐得跟个什么似的,到处跟同行炫耀他有齐遇特制的请柬,别人都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提前一天就收到了。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农历六月十八。 山谷并不对外开放的核心区被蔓藤带着花朵方阵进行了全面编织,大小精灵们积极参与,齐遇去看过几次,每次都想说什么但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小家伙们推走了。 “新娘不能提前偷看!” “你们真的不考虑减点样式吗?” “这些还不够呢!” ……过多了宝宝们。 在布置婚礼现场这件事上,别说山神插不上话,城隍也不行,两位新娘子被请到了观看席。 于是每位收到邀请函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在抵达婚礼现场后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震撼:豁——! 管潇涵忍不住问齐遇:“你就没考虑过请一位设计师吗,阴司里有不少还年轻的。” 齐遇努力睁大眼睛且面无表情:“我管不了。” 谛听倒是对这里很满意,祂撒着欢跑进花海,和小精灵们捉迷藏,地藏也派了分身过来,笑眯眯地夸赞道:“好热闹啊。” 齐遇没敢问是说这场景设计还是说这些宾客。 吉时是在六月十八号的十一点,十一点前两位新娘子不能见面,倒也不是因为什么不吉利,纯粹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花精灵们一大早便开始为齐遇梳妆打扮,那件正红色的喜袍神采奕奕,展在衣架上有几分炫耀的骄傲在。 津元的喜服是多了几分内敛,她选了较为西式的白色礼裙,融古典优雅高贵知性为一体,是真的动用了城隍的关系请中外已故未轮回的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 在今天之前,齐遇也没见过成品。 吉时将近,眼看齐遇越来越紧张,身形越来越僵硬,牟安还故意问她:“紧张吗?” 齐遇耐着脾气说:“紧张,我现在很需要一个解压玩具,你有兴趣担此重任吗?” “……那你忍着吧!” 但也没忍太久,谛听吵着要见齐遇,地藏没办法,带祂先过来了。 谛听没用本体,而是化成了缅因猫大小的小兽,祂看见齐遇便往她怀里跳,齐遇摸着谛听一身略显扎手的硬毛,勉强轻松点。 十一点整,婚礼的钟声敲响。 齐遇笔直地起身,她故作镇定地继续揉着谛听,谛听难得感到自己头皮疼。 刘向兰和齐恒强两口子等在门口,他们对齐遇伸出手,一家三口一起走向婚礼现场。 这场婚礼的司仪是第十殿判官,原转轮王轮回后的第二年判官就找到了新的人选,比起当一殿之主,判官大人还是更喜欢执掌生死簿,于是新任转轮王上任,她退回判官之位。 风风雨雨这些年,判官大人亲眼见证了一切。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其中的一位新娘:齐遇!有些人第一次见到齐遇的时候应该有受到震撼吧,她在没隐藏功德之前,第十殿的光源都没她耀眼。” 底下一片笑声,是啊,那时候的齐遇已经颇有功德,浑身金光闪闪,走到哪都和移动太阳一样。 齐遇看着那红光满面的判官大人,有点后悔让她头一天晚上就开始饮酒壮胆了。 在笑声里,齐遇一家三口共同踏上花毯,也就在她踏上的这一刻,小精灵们飞出来,围绕着她撒花。 由一声狼嚎起开始万兽鸣叫,它们还颇有节奏曲调,不知道排练了多久。 这声音原始野性,是生灵们对她救命之恩的最纯粹表达。 待到齐遇站到判官面前,刘向兰和齐恒强落座,判官继续道:“那我们有请另外一位新娘:津元!津元可是出身我们第十殿的老人,我不是说她在第十殿的时间长,她应该是在职最短的一个阴差……你们知道津元没注册过任何社交媒体的账号也完全不看娱乐综艺吗,地藏冕下还关注了几个萌宠博主。” 齐遇微笑着看向司仪判官,这微笑很优雅,还包含着祝福:点蜡jpg. 津元继任城隍后,原城隍隐居疗伤,这也是几十年后他第一次现身人间——参加自己学生的婚礼。 其实今天哪怕没有群芳盛放,这山谷核心也会满到不可思议,因为这里孕育出了津元。 万物竞相生长,它们或许没有语言,但是它们的心都在鼓荡着。它们看到过,那一个小精灵从烂漫山野中睁开眼,她游戏群峰之间,以天地为席,以万物为伴。 因一机缘她开始修炼法门,大山的美好让她自由又善良。 山野猛兽的凶狠给了她坚强和勇敢,她不曾惧怕妖魔,愿意为了清正家乡付出生命。 她在奄奄一息时回到后土的怀抱,那时候的她的确弱小,却不曾有分毫脆弱。 她坦承地准备好了迎接结局,到此已经问心无愧,直到那天,一个小女孩阴差阳错地闯进来。 她们在这里开始。 “如果你真的是山神,山神,请你好好的。” 小孩子的愿望纯粹无暇,她还没有学会求神拜佛是要为自己祈祷,她只希望眼前这人好起来。 好在,所有的梦,都到了梦想成真的这一天。 欢呼声里,乐声里,鸣叫声里,津元走到了齐遇身边。 “现在,请我们的两位新娘发言!”判官把话筒交给津元,她倒不是不想说,就是有一种生命的危机感告诉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她可能就会很难过。 津元拿过话筒:“习惯死亡的朋友们都知道,死并不意味着结束,可当我们还活着的时候,没有人不害怕死亡。死亡,意味着我们所有的愿望都会落空。我当时修为耗尽,躺在山里的时候觉得有点寂寞,我总觉得我要是死,怎么也得风光大葬,让十里八乡来给我送行。那个时候,我是害怕自己一生的付出得不到结果——万一我没做到怎么办?幸好,老天爷把答案送到了我面前。” 津元温柔地看向她的新娘:“我做到了。” “那十几年有你陪在我身边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洛山宣来杀我的时候,我最害怕的是我会消失,我不能再回到你身边。齐遇,谢谢你不曾放弃我。没有你,我早就迷失在轮回里,不会站在这,更不会知道为什么人间的情爱能够称得上不羡鸳鸯不羡仙。 “齐遇,你是我的奇遇,是我的理所应当,是我的求之不得。 “今天我以我自己向天地发誓,与君同心,死生不负。” “我一直觉得我很好命,”齐遇开口,“我有爱我的父母,我们家虽然穷,却不曾短我分毫。就连我们村子都比外界强,我们村没有人重男轻女,没有人为了钱恶意觊觎友邻,我们村只是穷在了物质上。后来我才知道,我所谓的命好,是有人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你曾担心我遇到的人不够多,去的地方不够远才会喜欢你,可后来我走遍大江南北,足够说在人间见过诸多相,却不曾见到第二个津元。 “在这个世上,你和我独一无二。我们相遇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也可以说我们连命都不要了,又怎么可能还做不到在一起,命运总不会那么残忍。 “津元,今天我齐遇以我自己,证誓天地,与君同心,死生不负。” 地藏将破碎的八卦指尖陀螺碎片扔向天空,今日阳光灼灼,借由碎片点亮整座山谷。 这金光,是天地的应允,命运的祝福。 谛听长鸣一声,满庭庆贺。 判官撒花高喊:“礼成!” 牟安紧接着在底下起哄:“现在新娘可以亲吻新娘了!!” “亲一个!亲一个!” “不急!”判官扯着嗓子把流程往回拉,“新人还没敬酒改口呢!” 判官能把别人的起哄往回拉,但是谛听的不行,谛听蹿出地藏的怀抱,跃到台上,大尾巴蔓延变长,围着两个人绕成心形。 管潇涵长喊:“这还不亲一个!” 好吧,氛围都到这了,那就先亲一个吧。 ———— 【平行世界完】番外7:回家 番外7: “齐遇,你今晚值班吗?”管潇涵站在急诊室门口问齐遇,“走啊,导师请吃饭。” “值,”齐遇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对管潇涵摆手,“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不用给你带?” “不用,一会儿有人给我送饭。” 管潇涵“啧啧”两声:“谈恋爱的人就是了不起哦。” “你羡慕你也谈啊。”齐遇忍不住炫耀:“我女朋友超好。” “……”管潇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把门关上,“活该你值夜班,值班吧你!” “宝宝们今天就到这吧,主播跳累了,先下播去给女朋友送饭咯。”津元热情地在直播间里给大家打招呼,“大家晚安。” 虽说是讲下播了,直播间里的人数却没有减少,大家反而发言更欢了:“好想看看姐姐的女朋友哦。” “姐姐这么好吗,还会做饭!!” “哪里去找姐姐这么贤惠又貌美的女朋友啊!” “女朋友,主播不是女的吗?” “主播是没试过男人吗,竟然搞同性恋?” “举报取关了!” 津元自动忽略那些她不喜欢的发言,秉持着敬业精神和祝福她的粉丝们告别:“女朋友今晚值班啦,不想让她总吃外卖。 “女朋友会露脸吗?不会,主播独享喽。 “真的下了,拜拜拜拜,大家周末见!” 津元关掉直播间,戴上口罩、手套、围裙等装备,将解冻好的牛排拿出来。 牛排是齐遇处理过的,她只要煎一下就好……她还是不喜欢这个步骤! 把牛排放进锅里以后,津元愉快地准备沙拉:她喜欢这个步骤。 齐遇最近轮科到急诊,值夜班的次数上涨,大部分她值班的时候津元都会过来陪着。 医院的同事们也从“齐遇你竟然喜欢女的!”到“你女朋友真好。”,现在则是:“妈的,有女朋友了不起。” 津元拿了两份沙拉一份牛排,齐遇边吃草边说:“你考虑过开个轻食店吗,现在很赚钱。” “不考虑,”津元果断拒绝,“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齐遇一脸甜蜜地要将头搭在津元身上,津元往后躲:“你身上还有牛排味呢!!” 一般情况下有津元坐镇,晚上不会出什么事……为此其他同事值班的时候有问过齐遇:“考虑让你女朋友晚上过来直播吗?” 齐遇:“精神科在五楼。” 谁家跳舞区主播在医院直播! 两点多,齐遇处理完工作,她打算眯一会儿,本来在玩游戏机的津元突然说:“小鱼儿,我有点冷。” 津元皱着眉收起游戏机:“今晚不对劲,我出去看看。” 齐遇拉住她:“你还是别去了,你这么一说,我开始害怕了。” 津元摸摸她脑袋:“摸摸头,吓不着。” “……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就不这么哄我了。” “小鱼儿你有点皮啊!” 没等齐遇继续皮,门外传来大喊:“医生呢?救人啊,有人跳楼了!” 齐遇急急往外跑:“我是医生,病人在哪?” “在我车上,她从四楼跳下来的!” 津元紧跟着齐遇出去,值班护士已经推来病床,大家一起转移病人,齐遇检查病人体征。 护士长拼命喊:“病人家属在不在?” 这时候跟着出去的津元才看见门外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士,端庄优雅,面容和善,怀里还抱着一只缅因猫。 “我是她的心理医生,是我发现的她。” “那你有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已经通知了,她父母比较忙,暂时过不来。” 心理医生和护士开始对接病人信息,女士怀里的缅因猫大概是觉得无聊,从她怀里跳了出去。 护士急道:“宠物不能进医院!” “我先抱着它吧。”津元抱起大猫,她自我介绍说,“我是今晚急诊医生的家属,不会跑的。” “好。”没用护士作证,心理医生已经答应了,“我叫安静,这猫叫dt,我先去签字,回头再谢谢你。” “您去忙吧,病人重要。” 目送心理医生跟着护士走后,津元逗弄dt:“你主人叫安静啊,这世上还有人叫这个名字。” dt舔了一下津元的手指,在她怀里娇气地叫着。 送人过来的司机也没走,他说他是安静医生的司机。安静是私人心理医生,今晚送来的病人是她的客人之一,大概半个多小时前,小姑娘给安静医生发了遗言,安静立马把他从家里叫出来飞车去救人。 司机说他的车里都是那小姑娘的血,现在天还没亮,他不敢走,津元闻言多看了他几眼:眉心死气深重,他已经不剩几天阳寿了。 没多久,小姑娘的叔叔赶了过来,据说她父母今晚真的很忙,顾不上她。 司机在旁边抽着烟叹气:“这叫什么爹妈,孩子都快死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我家那小兔崽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都不敢想我们两口子该怎么活。” “您家孩子多大了?” “十三了,今年考初中!”司机说到家人,骄傲地道,“我儿子皮是皮了点,学习成绩可是很好,应该能考上重点初中!” 津元抚摸dt的动作顿住,她忍不住道:“小升初也很关键,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孩子吧。” 死亡并不喜欢人间的温情,道别是无价的奢侈品。 病人的亲属来了以后,安静才有机会离开,她给了司机一大笔奖金作为压惊费,让他先去洗车。 “小姑娘,谢谢你,”安静回头找津元道谢,“dt很重吧。” “作为缅因猫,它不算重。”津元把猫交出去以后还摸着它的猫爪,“为什么大半夜出门救人,还要带着猫?” 安静无奈地说:“它自己跳上来的,我管不住。” 津元戳戳dt的脑门:“又乖又皮的。” “喵!” 缅因猫的声音很娇,津元喜欢听,也就和安静多聊了一会儿。 安静说,这孩子性子软,她父母又不爱关心她,连她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都不知道。今天孩子是被逼急了,脑子一混才想到自杀,从自家别墅楼顶一跃而下。 “幸好她还有些求生欲,知道给我发消息,不然我也赶不过去。”安静唏嘘着,“人啊,脆弱又坚韧。” 一个向下跳的动作就能毁掉一条命,可生命的求生欲又顽强不屈,在发送短信的那一刻她应该是无比强烈地想活下去。 津元道:“若只是坚韧,那便是神了。” 只有已经踏过苦难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神。 “小姑娘,”安静问她,“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津元只道:“神的存在与我信不信没有关系。” 神明不当因信或不信而存在,神能成为神,是因成神之人本身便有资格,既然如此,与旁人何干。 安静应该是很在意她的这位病人,接走dt后她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办理了入住,而手术直到清晨才结束。 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转入icu观察,主刀医生跟病人的叔叔交代病人情况,齐遇则是坐在楼梯口狠狠地补糖。 连着四五个小时的手术下来,齐遇有点坚持不住,她还年轻,还缺乏锻炼。 “你还感觉冷吗?”齐遇问。 “现在不了,”津元把水递给她,“很奇怪,安静出现以后,我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安静?” “嗯,病人的心理医生,是她让司机把病人送来的,她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只缅因猫。” “我记得那只缅因猫。” 此时的齐遇只是记得,她万万没想到那只猫会成为她的噩梦。 安静在宾馆里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津元对她有莫名的好感,时常借着送猫饭的名义去找她,齐遇若是不加班也会和她一块过去。 于是在津元和安静聊天的时候,齐遇遭到了来自缅因猫的霸凌。 dt非常喜欢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dt就向她怀里扑,安静和津元两个人都没能拦住,那天齐遇告别的时候dt差点跟着她跑出去。 从此以后,dt就成了齐遇的噩梦。 今天是病人出院的日子,安静给津元发了消息说她也要退房回去了,津元拉着齐遇说:“走嘛,再陪我过去一趟。” 齐遇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安静又不是要换城市,之后再聚不行吗!” “意义不一样。” “对谁的意义不一样?” 但是齐遇说不过津元,还是和她一块去了。 不过开门的人不是安静,是一位陌生的女人:“二位是津元和齐遇吧,我是安静老师的助理,来帮她收拾东西。你们先坐,老师去看望病人了,一会儿就回来。”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什轮,单立人的什,轮转的轮。” 津元身领山神,她眼中的凡尘俗子大部分都可一眼看完命数,然而这几天遇到的安静是个例外,眼前这人也是个例外。 若非功德深厚,便是有格外的缘法在身……可突然出现两个这样的人,有些不太正常。 dt照例扑向齐遇,齐遇生无可恋地去哄dt,津元和什轮聊天:“刚才在楼下看到了安静医生的车,那位司机先生呢?” “他有些事,来不了了,我暂时给老师当司机。” 津元在心里暗想:这事,恐怕是死生大事。 天定寿数,人力难违。 没多久,安静回来,向津元和齐遇解释说今天正好病人的父母都在,她去和病人父母谈一谈病人的心理状况。 处理完这些,安静说请大家吃饭,齐遇忍不住率先站起来,又被dt蹬了一脚。 二十斤的猫踩在一条腿上,齐遇差点瘸在当场。 dt蹬她这一脚是为了借力滑进沙发底下,它从沙发底下刨出一个玩具,扒拉进自己的猫箱里。 那是一件指尖陀螺样式的东西,dt的两只爪子不断扒拉上面的转盘。 安静不好意思地问齐遇:“齐医生,你……要不要先去医院?” 齐遇捂着腿摆手:“没事,我家饼干比它还重,我习惯了,先去吃饭吧。” 饼干是她和津元一起养的狼,饼干可没dt这么喜欢她,它只喜欢齐遇每次放假带回来的饼干,为此齐遇没少被欺负。 几个人一直在饭店待到将近凌晨,津元难得遇到两个能说到一起的,她忍不住多留了一会儿。 直到饭店打烊,大家才告别。 dt大概是突然有了良心,临走之前把指尖陀螺叼向齐遇,齐遇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金属外壳上还刻着奇怪的符号……以及充满了猫口水。 安静笑着说:“dt想把这个送给你呢。” 齐遇怒揉了一把dt:“送给我,它不喜欢了吗?” “它还有很多。” 齐遇捧起dt的大猫脸:“谢谢啦dt。” dt娇娇地叫了一声,把玩具叼进齐遇的包里。 齐遇当场犯了洁癖,被宠爱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津元憋着笑拉着愣在原地即将崩溃的齐遇先告辞:“安静、什轮,你们到家后别忘发消息。” 什轮点头:“会的,你们路上也小心。” 齐遇大步流星地冲向卫生间去清洗,安静在后面拍拍dt:“就这么喜欢?” “喵~” “她活不久的。” “可她会活得很精彩,”dt口吐人言,“不然,也不会劳动第十殿转轮王亲来人间。” 什轮道:“我只是好奇地藏冕下和谛听都相中的灵魂是怎样的。” 在被人事刁难之后,她还会记得少年时坐在课桌前望着窗外世界发呆时幻想的那个梦吗。 大概是秀恩爱秀多了会遭制裁,津元的账号被封了一阵,理由是传播不良影响。 这事在网上引起了相当大的一阵讨论,当事人津元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放假了。 齐遇申请了博士,不过在读博之前,她想回家休息一阵——她想爸妈了。 那天齐遇在收拾东西,洛宁给她发消息问候:【你和津元还好吗?】 洛宁是管潇涵的妹妹,他们俩同父不同母,管潇涵跟母姓,洛宁跟了父姓。 【好着呢,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别看热搜。】 【啊,没事,别担心,津元不会在乎的。】 【津元没少去医院,好像有人查到你了。】洛宁是在意这件事。 【……】齐遇也是服了那些人。 【洛大董事长,有什么建议吗?】 管潇涵和洛宁的父亲叫洛山宣,洛山宣早些年做生意发家之后干了些违法犯罪的事,那人天生反社会人格,管潇涵和洛宁大概也遗传到了。 证据就是洛宁忍辱负重多年后和自己母亲一起杀父/夫证道,接管产业,并在管潇涵的帮助下将洛山宣送进了精神病院。 管潇涵在和齐遇说完自己家的风起云涌后还颇为感慨:“我有时候很羡慕王姨,老公被看管着烦不到她了,自己女儿独掌千万资产事业蒸蒸日上,她每天什么都不用管,只负责吃喝玩乐就行。我妈要是没被那狗东西逼到跳楼自杀,再熬二十年现在也能这么享福。” 洛宁为了扳倒洛山宣,组建了不错的律师公关团队:【我给你推个人,有事你找他。】 【谢谢了洛大董事长。】 【不客气,我挺喜欢你女朋友的。】 【……】齐遇关掉手机:她女朋友要不是山神这事就有问题了。 神明是一面镜子,拜神的人都能在祂面前看见自己。 齐遇和津元出身的地方是贫困县,因地理位置在大山山腰而少与外界往来,经济发展发展到这里也明显滞后不少,因此村子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出去打工了,只有老人和孩子留了下来。 齐遇回家第二天就被亲妈刘向兰喊了出去给三舅姥爷看腿。 这里不仅经济发展得不行,交通、教育,医疗等等都跟不上,村里只有一家卫生诊所,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几十里路,村子里的人都习惯有病忍着了。 好不容易出了齐遇这么一个医学高材生,每次齐遇回家,都要当义诊医生。 齐遇一家一家看过去,中午看到谁家就在谁家吃饭,顺便辅导人家孩子作业。 村里的学校只能教到初中,高中要到山脚的镇子上念书,而因为从小到大的教育差距,村子里的孩子只能念最差的高中。 于是高材生回来,不仅要当医生,还要当补习老师。 齐遇不觉得这样的生活累,她很喜欢,她喜欢自己的家乡。 她的家乡只是穷,除此以外他们不知道比外界的人强上多少倍,比如她是女同这件事,九十多的二姑婆都只是在知道之后说:“小鱼儿,你可千万别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会欺负你的。你喜欢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啊?有空带过来给二姑婆看看,二姑婆给包大红包!” 二姑婆也只是担心齐遇会被欺负。 齐遇知道,大家的秉性能够如此,是津元的努力。 她领山神之职,几乎散尽修为清除邪气,才会换来如此清平。 几天后,管潇涵打电话找齐遇,他快气死了:“齐遇,那帮人挖到学校了!” 齐遇不得不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步的?” 津元不过是直播跳舞锻炼身体,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津元不是不能吃荤,她有好几次直播的时候吃沙拉被说是贩卖身材焦虑,那些人在网上用这件事质疑津元,津元又不回,他们就开始扒津元的个人信息。” 很明显,他们找不到津元的任何个人信息,于是经常被津元挂在嘴边的完美女朋友齐遇就成了那个倒霉蛋。 “反正扒着扒着就扒到你这来了,有人认出来津元经常来医院找你,顺着医院查到了学校。哦对了,现在网上不仅有人骂你俩,还有人贩卖你俩的爱情故事。” “……” 齐遇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就不理解了,反正到最后也没理解。 到此就涉及到一些法律问题了,津元和齐遇本来打算全权委托给律师,却被一个人劝住。 这人她们俩不认识,是自己找过来的,他说他叫杜仲,来自市政府。 “二位可以让这件事情发酵,”杜仲说,“这件事本就错不在津元,只要舆论稍加引导,便能唤起大众的同情心和愤慨。再加上齐小姐已经被爆出来的那些事情都很励志,最终结果会导向于有利于我们的一面。” 津元问:“这个‘我们’除了我和齐遇,还有谁?” “很多,比方说这个村子。”杜仲讲明来意,“这是一个很好的让大众关注到村子的机会,我对齐小姐做过一些调查,知道齐小姐每次回来后都会对家乡进行义诊和学习辅导,这是很好的事。我们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将这些事宣扬出去,外界知道后会对齐小姐产生一定的好奇心,因此好奇心大家也会关注到村子本身。只要津元小姐肯抓住这波热度,宣传村子风景,提高村子知名度,再加上市里愿意拨款对这里进行专项扶持,从农家乐开始打造,到建成度假村,这里的经济发展是未来可期的。” 齐遇对杜仲的话很难不心动,可理智告诉她这太梦幻了,先不说别的,只是吸引粉丝前来这里旅游就不可能——相关设施一个没有,来一个劝退一个,哪怕从现在开始建,也等不到她们抓住这波流量带来的增益。 不过这事的主导权在津元,齐遇和杜仲都看向津元。 津元点了一根烟:“杜仲,你不是市政府的人。” “何以见得?” “首先,你不是人。” 津元将烟放到两人中间,她目光犀利:“如果你是,这烟就不会逆着风向飘向你。” 杜仲整理了一下着装,重新自我介绍道:“在下杜仲,阴司第四殿阎罗王麾下阴差,目前负责此地阴阳事务。” “阴司何故插手阳间人事?” “我们抱着和城隍及您这位山神一样的想法:清平人间。只要山神应下,阴司便会出手引导。要兴建度假村这事是真的,旅游局和市里都有意向合作,我们只是缺一个机会引流,不过现在这个机会到了。” 比起人间,津元更愿意相信阴司,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谈完合作以后,津元问杜仲:“你们阴司的人经常插手人间事务吗?” “大多都是官方合作。” “哦……” 津元想到了安静和什轮,分别以后大家都忙于工作也就没怎么再联系,也许那两个人……也是阴司的。 津元很在意齐遇个人信息的泄漏,阴司那边做了保证,网络上流传的只会是他们需要知道的那部分,而齐遇并不在乎这件事,因为: “只要能帮到村里就好。反正这些事对我是没什么影响,我要是那么在意外界的看法,就读不到博了。” 但是这件事对刘向兰很有影响,齐遇一直是靠奖学金念书,大学以后更是集邮一样集齐了学校的各种奖学金,再加上贫困补助,她凭一己之力改善了家庭经济状况,还给家人买了新手机。 从几天前开始刘向兰就发现网上铺天盖地地在骂津元,那会齐遇和津元回来,她都没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独自和这些人在网上大战三百回合。 为此还成为“锦旗”超话荣誉主持人……刘向兰花了几天才搞清楚“锦旗”超话是指她女儿和她女朋友的情侣粉丝驻扎地。 ……这年头谈恋爱都有人愿意当粉丝了吗? 别说,这名还怪吉利的。 刘向兰怕齐遇被网络上的发言影响,在她回来后便一直拉着她出门,也给津元找了好多事干。 比如种地,津元巨喜欢种地,且她种出来的粮食会比其他人多收成一分,此事一直被村里传为佳话。 只有齐遇知道,要不是津元不敢暴露,她能多收成数倍。 网上没有津元的个人信息是因为津元根本没有个人信息,认识杜仲后,津元问他能不能帮忙办一个,她想用身份证去考兽医。 山神大人的两大爱好:种地,照顾动物。 杜仲记在了小本本上,并且问:“我可以宣传出去吗,跳舞区美女主播其实是擅长种地的兽医,这样的反差感更能抓睛,也能吸引更多的粉丝嗑你们俩。现在这个社会,粉丝经济非常赚钱。” “……等我能考上吧。” “好的,偷偷努力实现梦想,知道了。” ……阴司的公关就这么与时俱进吗?? “还有一件事,”杜仲收起小本本,“我们不敢问城隍大人,只能问问山神大人您:城隍庙就在附近,您愿意……?” “免了。”津元打断他,她知道杜仲想问什么,“我是山神不是神山,山神照顾众生,不单单是服务人类。” “懂了。”杜仲没强迫,城隍和阴司是两个体系,他也没权限强迫山神做事。 杜仲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画像交个津元:“这人叫司康,原本为第十殿转轮王麾下阴差,和人间凡人洛山宣勾结犯了不少案。几年前洛山宣被自己女儿送进精神病院,洛家与司康断了联系,阴司这才查出司康。如今司康已经被阴司通缉,我们收到线报他可能逃到了这里,山神大人要是看到他,记得通知我们,第十殿会负责前来缉拿。” 阴司阴差皆为鬼魂,留不下照片,只有人像,津元想到了一张脸。 “我知道了。杜仲,你有第十殿转轮王的画像吗?” 杜仲耸耸肩:“我连我们第四殿阎罗王的画像都没有,谁没事存自己上司的画像啊,我又不需要辟邪。” 只要活得够久,邪就需要避他。 刘向兰再上网的时候发现舆论方向变了,从攻击她女儿的性取向变成:“omg这什么励志大女主?” “你们女同都这么卷吗?” “嗑死我了,怎么两个人都有才有颜还都这么善良,我嗑到了天使!!” “齐医生我生病了,我需要齐医生上门诊断!!” “津元回来吧,我求求你了,世界破破烂烂,美女缝缝补补。” 刘向兰对这个风向很满意,她关心地给那个生病的网友留言:“严重吗,生病不要硬扛,早点去医院,祝你身体健康。” “……”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回复给她一串省略号。 在愉快现充小半个月后的山神大人终于在千呼万唤中终于重新打开直播间,她身后风烟俱净,浮岚暖翠,风月无边。 “我回来啦,想我了吗,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