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爱恋》 分卷阅读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 十年爱恋gl 作者:逐北苑 文案 这是一个“陪你长大”的故事 意外事故,冬箐在医院遇到年幼的蒋言灵 一次见面,为往后的两人续写情缘。 冬箐总说,灵灵,你还太小,还不懂什么是爱。 但……我能等你长大。 这篇是《清浅》的系列文,背景故事发生在蒋言灵进入职场之前 两文的重合较少。 有少量方言。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冬箐,蒋言灵 ┃ 配角: ┃ 其它: 第 1 章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小孩都是幸福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起先跟外婆在香港住的时候,挤公屋,二十平的房间囊括客厅浴室和厨房,两个人在里面翻身都困难,外婆睡下铺,她睡上铺,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水龙头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汇聚到下面的盆里面。 电表水表上面长年吸着一块磁铁,家家户户都有,为了避水电费,只要查水电的人来就立马拿下来,人走了再吸回去。每次听到隔壁阿叔阿婆说“来人了来人了”,楼道里慌乱一片,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四五口人,为了行动方便大家都聚在楼道里,给屋子里的人让位。 蒋言灵会问外婆,那些叔叔阿姨在干什么? 外婆没回答,转而问她再往你的面里面多下一个鸡蛋好不好? 她点点头,看门外纷乱的世界。 后来听说水电规范管理,一栋楼的水表都挪到了地面的水表室里面。 她的名字用粤语很难发音,街坊邻居为了方便都叫她灵灵,加上从小就长得可爱,是公屋里出了名的漂亮小孩。香港的绿地面积很多,公园也很多,但那不是她们可以享受的地方。她的童年只有听外婆在菜场里跟菜贩子讨价还价,外婆提着大篮子,她提着小篮子,一老一小避开地上泥泞的水坑回家,为了保持平衡不摔跤,她将篮子挂在脖子上。 肉类市场有卖家禽和小白兔的,不少摊档还会有野味,像是过山峰(一种蛇)、草蛇和果子狸,每次她经过蛇档都很好奇,蹲下来和嘶嘶吐信的毒蛇眼神交流,一看就是十多分钟,完全忘了脖子上的背篼还装了蔬果,汁水沾湿了她的小花裙。 摊档老板说:“小童仔,你不惊蛇(怕蛇)啊?佢识(它会)咬人的。” 蒋言灵听不懂,只会微笑。 老板跟伙计说:“哩个女仔挺大胆,比我家阿辉要厉害。” 几个伙计哈哈大笑,说:“因为在笼子里面她才不害怕哒。” 旁边有个奶奶要煲蛇汤,挑了一条一米长的肉蛇,伙计拿着铁夹子将蛇头夹出来,青蛇用力甩头上颌大张,擦过蒋言灵面前,差几公分就要咬过去了似的。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喊“阴公”! 蒋言灵蹲在那儿纹丝不动,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根本不害怕。 擒蛇的伙计回里屋清理,蛇档的老板吓了一跳说:“你没事吧,你爹地妈咪叻?叫他们来接你回去,不要再在这里睇蛇啦,很危险哒!” 蒋言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叔叔再见。” 跑开的时候,脖子上的背篼被颠得起起伏伏,爬上八楼很不容易。 所以每次到家都面红耳赤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幸福,什么叫不幸。她觉得蛇被吃了是不幸,但自己不用担心被吃就是幸福。 邻居夸她乖巧可爱,外婆老皱的脸上会挤出笑容,沟痕很深,但她觉得外婆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好看,纵使如今垂垂老矣,背脊却永远都不会因为公屋狭窄的空间而弯折。 她问外婆为什么你的背总是挺挺的?她认为女孩子挺背是为了胸型漂亮,可外婆的胸前早已瘪瘪的了,这样站着腰不会疼吗? 外婆说为了漂亮疼了一辈子了,老了才明白,除了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蒋言灵听不懂,乖巧地帮外婆折菜。 她认为外婆和别的老人不同,外婆的脖子有刺青,因为皮肤皱缩而模糊了。 不像其他小孩,她从没问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为什么最后只剩下她和外婆搬到了香港。这里语言不通,空间又小,就算在大街上抬头也只能看到夹缝中的蓝天。根本就没有上海的气派和繁华,还成天都有被高空抛物砸伤的危险。 分叉的电线和黄底红字、常年断电的广告牌构成她模糊不清的童年,直到小学一年级入学,她和外婆才搬离了那个破旧的小屋,离开的时候,只有隔壁总是欺负她的男孩子塞了一颗糖给她,可糖早已经融化了,沾手,没出那栋楼,她就把糖丢了。 那是她对公屋最后的记忆。 第 2 章 蒋言灵开始在一个国文小学里读书,善信私塾,是一个大陆富翁,叫陈善信的人捐助的。校门口摆着陈善信老人的雕塑,他穿着中山装,手上拄拐,和以前在上海看到的老派书生一模一样。 她不会说粤语,但这所学校主要是普通话教学,所以师生沟通没多少障碍。蒋言灵没有读幼儿园,一年级被分到了不太好的班级,老师操着蹩脚的国语说:“大家终于升上了小学,要有作为小学生的自觉,明白了吗?” 蒋言灵不懂什么叫小学生的自觉,只是乖乖地坐在位子上一上午,她就被老师表扬了。 下午上课之前,她被老师请到台上。 老师说:“这位是来自内地的蒋同学,大家要一起玩耍,男生也不要欺负女生,明白了吗?” 台下喊:“明白了!” 其实大家都不明白内地和外地有什么区别,港岛新界又有什么区别。男生爱欺负漂亮的女生,厉害的女生爱打调皮的男生,儿童的天性都是天注定,跟地域一点关系都没。 说完老师便开始发校服和书本,善信的校服是仿民国时候的女生装束,和现在香港的女校校服并没差别,更麻烦的是每天都要穿长筒袜和黑皮鞋,蒋言灵不喜欢穿皮鞋,她觉得黑黑的不好看,不如外婆买给自己的凉鞋好看。 书包也是胶质的,散发着一股胶水的味道,有钱的人家偷偷用牛皮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书包给孩子,蒋言灵是将书包摆在阳台上吹了一天一夜,味道总算散去了很多。 规定就是规定,尽管不喜欢,但出于“小学生的自觉”,蒋言灵每天穿着不喜欢的皮鞋,提着不喜欢的书包去上学,心里是有小孩子的无奈和挣扎的。 她的同桌叫黄嘉怡,和她一样扎着两条麻花辫。每天早上蒋言灵和邻居彭真心一起走路上学,黄嘉怡总会坐着黑色的轿车路过她们,邀请她们一起坐车上学。第一次两人还有些紧张,次数多了,嘉怡不用打招呼,只要停下来,两人便小跑上车,然后说说笑笑聊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 些女生的话题。 嘉怡搬出了一个铁质的小礼盒,打开来,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巧克力糖果。 嘉怡说:“这是我爸爸从英国带回来的,要不要试试?” 两人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嘉怡一人给了一个,蒋言灵拿到的是绿色,真心手里的是红色,但是蒋言灵想要里面粉红色的那个,犹豫了一下握紧了拳头。 “谢谢。”她说。 嘉怡将铁盒子收好,虽然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但毕竟是爸爸亲自带给她的,每一个都弥足珍贵。若不是三人关系好,她也不会把它带到学校来。 蒋言灵偏头看了一眼那个铁盒,上面有个带高帽的军人浮雕,帽子被涂成了米字旗的颜色,下面还有一串英文。 她不懂是什么意思,小声将英文字母念出来,嘉怡捕捉到她的视线,把盒子又往书包里推了推。蒋言灵看不见了,只好将视线挪到窗外。 上完第一节国语课,所有小学生都要换上运动服做操,一年级的更衣室就在教室旁边,他们要把皮鞋和长筒袜放在自己的储物柜里面,换上波鞋。大部分人的鞋子都是魔术贴,但彭嘉怡的鞋子却要系鞋带,所有的小朋友都不知道这两根绳子该怎么绑,没人帮忙,老师也不在。 蒋言灵看了一眼,说:“我来帮你。” 她蹲在彭嘉怡前面,笨拙地打了一个死结,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跑到操场上去了,她还不清楚如何处置两条过长的绳子。黄嘉怡说:“直接塞到鞋子里面,快,来不及了。” 蒋言灵随便一塞,觉得差不多,三个人去操场了。 昨晚操,男孩子都喜欢跟朋友踢足球,女孩子比较安静,躲在树底下乘凉。 “灵灵,你的头发编得好好看,是怎么编的?”黄嘉怡问她。 “我外婆帮我编的。” “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编,萨利只会扎马尾,每次都弄得我好痛。” 萨利是黄嘉怡家里的菲佣,两个人都没见过,却有了她是个粗壮女子的印象。 蒋言灵说:“你蹲下来,我帮你编。” 彭真心站在黄嘉怡面前,看蒋言灵将她的散开分成两边,把右边又分成三条,轻快地编起来。彭真心的注意力都在蒋言灵的手上,说:“你怎么那么白,跟我们都不一样。” 黄嘉怡说:“我也觉得,是不是内陆人都那么白?” 彭真心说:“说不定你不是内陆人,你是白人。” 黄嘉怡吐了吐舌头:“我不喜欢白人。” “为什么?” “我爹地跟白人做生意,他们身上的味道很臭。” “但是他们长得好高,也好白,脸也长得好看。” “他们的毛很多啊,那个叔叔跟我拍照把手放到我的头上,我全身都麻了。” 蒋言灵没有说话,默默地编好了一边。 “你看看,怎么样?” 身边没有镜子,黄嘉怡只能征询彭真心的意见。 “你跟灵灵长得有点像诶。” “不会吧?” 黄嘉怡又问蒋言灵,“你觉得呢?” “好像是有点像。” 黄嘉怡有点高兴,说:“那你帮我把另一边也编好,我们两个就是姐妹了。” 彭真心说:“那我呢?灵灵是我同桌诶!” “三个人啦!三个人也能做姐妹!” 发型做好了,黄嘉怡迫不及待去操场的洗手间照镜子,结果上课铃响了她还没出来,两个人在树底下等她。 女老师走过来说:“上课了怎么还不回教室?” “我们等黄嘉怡,她还没从厕所出来。” “你们先回教室,老师去通知她。” 两个人对看一眼,往教学楼跑。结果彭真心不知道自己的鞋带松开来了,跑到沙坑就摔倒了。 蒋言灵听到哭声回头,彭真心满脸是沙子,嘴唇那里全都是血。 她有点害怕,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 “老师!老师!”她扶起彭真心,“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厕所找老师!” 伙伴边哭边点头,不忘把头上的沙子拍落。 她没在厕所找到老师,也没看到黄嘉怡的影子,以为两人已经回到教学楼了,只好随便找了个老师把彭真心送去医院,回班上的时候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彭真心回来了,嘴巴那里缝了好几针,粗粗的看上去很像蜈蚣。 班上的男生笑她,说彭真心太多话,嘴巴被缝起来了。 “你们不要乱讲!”蒋言灵吼得很大声,用的还是粤语,其他同学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看她那么生气。她也是第一次讲粤语。 彭真心嘴巴张不开,只能小心地喝汤,突然她说:“黄嘉怡她人呢?” “嗯?对诶,好像去了厕所人就不见了?” “要不要问问老师?”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问。” 两人找到老师办公室,女老师说:“她被司机接回去了,家里有事,对了她还跟老师说,让我告诉你们不要担心,明天一起上学。” “多谢老师。” 结果第二天黄嘉怡也没有来上学,两个人还在路边等了一下,以为黄嘉怡迟到了。等到临近上课时间才赶紧跑回学校,黄嘉怡的座位也没有人。 “你说她去了哪里?怎么没来上学?” “会不会是生病了?” “不会吧,老师不会骗我们的。” 两个小伙伴都很担心,运动课也没有时间玩了。同学从家里拿了一条皮筋到学校,问她们要不要一起跳,彭真心回绝了。 “你们不要等啦!肯定是被彭真心的嘴巴吓到不敢来上课了!” 一个男生跑过来说,说完就跑,怕被打。 “你不要理他,他就是个幼稚鬼。” 彭真心捂着嘴巴点头,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丑啊?” “哪里有!他缝了嘴巴比你丑多了,丑到不敢来学校上课。” 彭真心小声笑了,然后两个人一起笑。 今天放学两人一起回家,彭真心的妈妈来接她们。 结果半道一辆车在路边停下来,□□把两人藏在身后。 她说:“先生有什么事?” “我是黄嘉怡小姐的司机,黄嘉怡小姐生病住院了,想见见她的同学,让我来接她们。” □□问她们:“你们认识黄嘉怡吗?” “妈咪,就是那个长得很像灵灵的女生啊!我们一起玩的。” “小姐你放心,我会将她们两个送回来的。” □□犹豫了一下,两个小孩都一脸期待的样子,仿佛在等她点头。 “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哦,我跟灵灵的外婆讲一下。” “谢谢妈咪!” 两个小孩钻进汽车,□□记下了车牌号。 彭真心问他:“叔叔,嘉怡为什么生病了啊?”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 “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 “拉肚子用保心安油擦一擦就好啦,我们都是这样子的。” “住院更快好啊,她也想快点来学校见你们。” “这样啊……” 车在一家外资医院停下来,里面的医生护士很多都是外国人。两个小女孩有点怕,多亏了司机将她们带到病房。 黄嘉怡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看到她们进来眼前一亮,让旁边的菲佣出去。 “嘉怡!你怎么样啊,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彭真心扑过去说。 “我身体早就好啦,都是我爹地不让我出院!” “你怎么吃坏肚了啊!” 黄嘉怡看着她笑:“我还想问你,你的嘴巴怎么了。” “跌倒啦,没有办法,现在丑死了。你赶快回来,那个幼稚鬼整天都找我麻烦!” 黄嘉怡让她坐到病床上再说,结果发现蒋言灵不见了。 “诶?灵灵去哪里了?” “哦,她刚刚说尿急,出去找厕所了。” “傻瓜,病房里面就有厕所啊!” 蒋言灵在医院里面迷了路,上完厕所出来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只好先走到门口凭记忆找病房,周围都是外国人,她不懂英文,有护士姐姐用粤语问她你找谁,她不会说复杂的粤语,直接逃跑了。莫名奇妙进了一间病房,一进去就知道肯定走错了,黄嘉怡的病房是豪华型的,但眼前这间比较老旧。 她刚想出来,床上的人说:“你来啦?” 说的还是国语,蒋言灵回头,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大姐姐。 “哦?妹妹?”大姐姐的表情有些吃惊,“你是走错房间了吗?” 蒋言灵有礼貌地喊:“姐姐好。” “啊,原来不是香港小朋友啊。” 除了听外婆说国语,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普通话了。熟悉的感觉让她留了下来,她决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姐姐你怎么了?身上痛不痛?”姐姐的脸色有点苍白。 “没事,原本要出国读书了,结果在机场被车撞了一下。” “被车撞了还不痛?你好勇敢啊姐姐。” “只是小伤。” 这个姐姐好厉害,车子那么大撞上来还只是小伤,蒋言灵心里很佩服。 “妹妹,你吃不吃水果?” “不吃,我外婆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啊,那现在我们认识了,就不是陌生人了呀。” 她想了一会儿,好像有点道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言灵,□□的蒋,发言的言,心灵的灵。” 姐姐笑了一下,说:“我叫冬箐,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是冬天的冬吗?因为你在冬天出生吗?” “不是呀,因为我爸爸姓冬,所以我也姓冬。” 蒋言灵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爸爸姓冼,我姓蒋呢?” 姐姐想了一会儿,说:“可能你妈妈姓蒋吧,你跟妈妈姓。” “为什么你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呢?” 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有这么多为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冬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突然门开了,进来的是黄嘉怡的司机。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小朋友走错房间了。” “没事,灵灵小朋友,跟你聊天很开心哦。” 冬箐躺在病床上笑,蒋言灵愣了一下。 “冬天姐姐再见。” “拜拜,以后有缘我们再见。” 蒋言灵不懂“有缘”是什么意思,就被司机带回原来的病房了。 黄嘉怡终于看到她了,说:“灵灵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不见了!” “我走错房间了。” “快点上来啦灵灵,嘉怡已经讲到舞会的事情了!” 蒋言灵转眼就将姐姐的事情忘了,脑海中只记得这个坚强姐姐的微笑。 第 3 章 三人读到了四年级,依旧是每天一起上学和放学。黄嘉怡已经学会蒋头发披下来用发箍套住,彭真心剪了齐耳的短发,蒋言灵则是扎起了马尾。 四年级小学生的心智已经开始发育了,朦朦胧胧的有了性别意识,男生和女生之间的战争比低年级更激烈,不仅男女同桌之间的位置会隔一段距离,而且吃饭的时候也很少挨着男生坐,虽然男女做得很远,却总有女生的视线在男生堆里扫来扫去。 女生发育得早,自然比男生成熟,遇见好看或者心仪的男生,心里会有喜欢的感觉。 黄嘉怡是第一个在两人面前提到“喜欢”二字的人,两人听到这个词都愣了一下。 “你们不觉得隔壁班那个杜治华长得很帅吗?”黄嘉怡脸上带着小红云,怕隔壁桌听到,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嘉怡你说大声点,谁很帅啊?”彭真心说。 “杜治华啊,哎呀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 “嘉怡,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 “对啊,听说他踢球也很厉害。” “那是在我们学校啦,要是跟旁边的男校踢,肯定踢不过啊!” “在我们学校厉害就够啦。” “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欢,争不过你啦。” 黄嘉怡心里美美的,女生的暗恋在心里播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我觉得我们学校的男生就那样啦,上了国中再找男朋友好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发现啦!” 彭真心耸耸肩。 “对了,你怎么不去国际学校念书啊,每天跑那么大老远来我们这里,很费时间诶,”彭真心说,“你家那么有钱,应该去那些公学读书才对啊。” 这个问题黄嘉怡一直没有说,其实蒋言灵也挺好奇的。 长大了以后,就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了。 “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哦彭真心!我去那里念书就看不到你们啦。” “肯定不是啦,就是好奇嘛。” “你看灵灵都没有问过我。” “灵灵在心里肯定有问啊!” 蒋言灵说你们别乱讲,好好吃饭。 三人沉默了一下,话题又回到了杜治华身上。自从黄嘉怡喜欢上他之后,百分之六十的话题都是男生,体育课两人还被迫被她拉着去看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足球,黄嘉怡不停说“你们不觉得杜治华比上面所有男生都帅吗”,彭真心说:“黑黑瘦瘦的哪里帅了。” 蒋言灵一直没说话,盯着门框前面的那个守门员发呆。 突然,她说:“那个守门员是哪个班的?” 彭真心说:“那个不是幼稚鬼他哥哥吗?我看过他们一起放学回家,是六年级的。” “好像是诶,两人长得不是很像嘛。” “他哥长得好像帅一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过了一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 会儿才反应蒋言灵一句话都没说。 “灵灵,你看上他啦?” “没有啊,我觉得他应该是场上最帅的。” “那你就是看上他啦!”黄嘉怡耸她一下,“要不要去认识认识?” “没有看上啦,就是觉得他还挺好看的。” 觉得好看就是看上了吗?蒋言灵不懂。 刚好那个守门员视线朝三人这边扫了一下,笑了一会儿,不知道对着谁。 黄嘉怡兴奋地大喊:“看过来了看过来了诶!” 彭真心受不了,“嘉怡你不要叫啦!好多人都看过来了!” “叫有什么嘛,这样他才看得见我们啊!” 彭真心气得翻白眼,说:“算了,我去跳皮筋,你们两个看。” 三人向来是一起行动,当然不会放彭真心一个人走。离开的时候蒋言灵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守门员,他很专注地盯着球赛没有分神。 放学后黄嘉怡说:“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听磁盘?我哥那里有大陆的碟片,从他朋友那里好不容易拿过来的。” 彭真心说:“不听啦,我又不喜欢听歌。” “走嘛走嘛,到时候耿叔送你们回家。” 彭真心被黄嘉怡晃了几下,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走就是了。” “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一定要下来啊!” “知道了!” 彭真心和蒋言灵一起上楼,到了家里外婆正在放唱片,不知道袅袅娜娜唱的是什么。估计是父母从上海寄过来的,每次家里多了新东西外婆都这么说。 “回来啦?你先看看功课,我还没准备晚饭。” “我一会儿去黄嘉怡家里,你不用等我吃饭了。” “哦,好的。”外婆回房间,蒋言灵刚想走,外婆突然说:“灵灵啊,想不想回上海啊?” 蒋言灵顿了一下,她对上海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为什么这么说,外婆?” “就是问一下,没事,你去玩吧!” 蒋言灵沉默,一直到车上也没说一句话。 “灵灵你是不是有心事?我们讲话你也不听。” “说不定在想幼稚鬼他哥。” 蒋言灵笑了,“没有啦,我才没有像你那样满脑子男生!” 黄嘉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了一眼司机。 明白了,赶紧闭嘴。 她们已经到过很多次黄嘉怡的家了,是小楼房,比她们住的地方宽敞多了。黄嘉怡说一般他爸爸妈妈都在山上的别墅里面住,这里是留给她上学住的,和她一起住的有菲佣和司机。 “有时候我哥也会来这里住一下啦。” “为什么不住山上啊?山上多好。” “不方便啊,上山下山多麻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啦!好了不讲了不讲了,听歌。” 后来两人才知道,黄嘉怡的爸爸不止有一房太太,山上虽然是别墅,但是她的大妈、二妈和小马都在那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两相生厌。 磁盘并不是大陆拿过来的,而是从台湾寄过来的,蒋言灵有看杂志,是一个台湾的组合。反正不是香港就是内陆,无所谓啦。 她突然想到外婆问她想不想回上海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问呢?她还没完成学业,刚刚才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又要换地方,她真的很不喜欢。况且爸爸妈妈常年都不在身边,为什么这么武断地决定自己的人生? 她在这里有书读,有饭吃,还有朋友。 她不想走。 晚上回去的时候外婆没有再提回上海的事情,蒋言灵猜一定是因为外婆想家了,所以才会这么说。父母应该会让她在香港顺利完成学业才回去。 虽然不是很爱读书,但是目前看来,好像除了读书也无事可做。 “灵灵,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啊?”外婆突然问。 她才四年级,哪儿有那么早熟。 “没有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想到了杜治平。 “你妈妈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嫁给谁谁谁了,”外婆轻轻笑了起来,“我那时听到真是又担心又想笑,把你妈妈打了一顿。” “外婆,我妈妈漂亮吗?” “漂亮,你跟你妈妈长得很像,不过你眉毛像爸爸那么浓。” 蒋言灵很少过问父母的事情,今天也如此。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只要她不问,外婆是不会主动说的。 外婆也能察觉小女孩的心思,总是说:“等你爸爸妈妈忙完了事业就会接你回去了。” 以往蒋言灵只会默默点头,直到有一次她说:“我不想回去。”外婆惊讶了一下。 外婆说:“大陆才是你的祖国,这里不是你的故乡,人总要落叶归根的。” “但是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舍不得。” 她粤语已经讲得很流利了,沟通完全不是问题,而且周围那么多外国人,英语也能听懂七七八八。 外婆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蒋言灵更加断定是外婆想回大陆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才四年级,学校就已经有意地施加升学压力了。她们从老师口中听到跟多和排名有关的事情,有时会讲讲本地的名校和国外的名校,听说现任校长是从国外回来的,国外是什么样子呢?蒋言灵也不想知道。 港岛已经很多外国人了,而且都是毛乎乎的,她一点也不喜欢外国人,更不想去国外念书。但是她成绩很不错,大家都说成绩好的都会去英国或者美国念大学。 大学是什么?也是读书的地方吗? 有时候看见大学社团做公益,全都没有穿校服,也蛮好的。 一想到自己还要读两年的小学和七年的国中,最后还要读不知道几年的大学,她心就很累。 可她的两个朋友完全没有这种困惑,黄嘉怡的成绩不好,她说如果念不到预科她爸爸就会送她出国,彭嘉雯成绩也一般般,那时候很流行唱片公司和电影公司,她想当明星,想出唱片,她说歌手不需要学历。 于是蒋言灵带着混沌的心情升上了小六,依旧是老师眼中文静乖巧的学生。 但是三个人的生活出现了一点变化。 起初是黄嘉怡谈了一个男朋友,所有人都想不到她竟然和幼稚鬼谈恋爱了,这还是谈了两周后黄嘉怡憋不住了才跟两人说的。 最开始是彭真心发现的苗头。 “有日幼稚鬼买了瓶牛奶丢到黄嘉怡的课桌,体育课回来牛奶就不见了,我以为应该是丢错人。”三人在学校附近新开的甜品店坐着,目不斜视地着黄嘉怡,颇有审讯的意味。 蒋言灵没有说话,半晌才说:“为什么是幼稚鬼,你之前不是喜欢那个高高瘦瘦的?” “没办法啦,以前是很讨厌他,但不觉得他越长越帅吗?” 两人沉默了,好像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 是那么回事。 “是你追的他还是他追的你啊?”彭真心问,“都没见你们在一起过,算什么恋爱啊。” “肯定是他追的我啦!哎呀……”黄嘉怡后来才很不好意思地说,每次送完两人回家后,她都会偷偷去见幼稚鬼,两人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去映像店租碟看。 蒋言灵说:“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知道就有鬼了,除了读书就是发呆,都不关心我。”黄嘉怡吐槽。 “灵灵就是那样的人啦,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是灵灵变了,我还接受不到。” 蒋言灵没有回答,她又开始发呆了。 接下来是彭真心。 三个人出学校的时候,有个男生在门口,学生看到都频频回头,他身上穿的是当时很流行的黑色皮革,看上去酷酷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三人。 黄嘉怡说:“你们觉不觉得那个男的好奇怪啊。” 反常的,彭真心竟然说:“别回头。” 黄嘉怡听出端倪,问:“真心你怎么了?” “那、那个男的是在等我啦……你等一下,我过去跟他讲。” 彭真心跑开了,果然男生看到她走过去,眼前一亮。 黄嘉怡说:“哇噻,真心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他诶,好有型。” 蒋言灵点头。 没一会儿彭真心跑过来,还频频回头说:“你别跟过来,我回家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真心?” “那男的是旁边国中三年级的,最近在追我。” 嘉怡发出惊叹声,蒋言灵的眼睛也瞪大了。 “那你还不答应,这么有型,还是师兄。” 真心没有回答,反而问:“灵灵,你觉得我们配吗?” “啊?我啊?还好啊,挺酷的。” 嘉怡说:“是我就早答应啦。” 真心红着脸:“我觉得还是不要那么早谈恋爱比较好……” 懂了,原来是小女生害羞。 嘉怡回头喊:“酷酷的师兄,真心也喜欢你!” “阿啊阿啊阿啊啊黄嘉怡!你不要乱讲啦!”真心追着嘉怡跑,蒋言灵也跟上去,余光扫到那个师兄,心想他跟真心在一起应该会很甜蜜吧。 师兄的出现,拆散了放学后三人的局面。变成黄嘉怡和蒋言灵一起回家了,彭真心为了多一点时间和师兄待在一起,做出了抉择。 第 4 章 今年圣诞节快到了,和往常一样每个教室都摆了一棵圣诞树,每位同学都要各自从家里带装饰品,挂在树上。很多女生心灵手巧,花几毫纸在杂货店买串绳编,有的编成六角形,有的编成十字架,五颜六色的,都是在手工课上学的。 三人在讨论如何过圣诞,外婆给了蒋言灵一笔钱让她去添置衣服,或者给自己买个礼物。嘉怡想了一下说:“不如你们去我家玩吧,我哥回来了,带了一堆朋友,我们办趴体过节,好不好!” 真心说:“我可以同男朋友过去吗?” “都带上!全都带上!” 那天蒋言灵买了一个雪球过去,上下颠倒可以看到雪花。她觉得黄嘉怡应该有很多这种漂亮玩意,所以挑了一个最特别的给她。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屋子没有雪人,只有雪花。 老板说这是次品,出厂时才发现里面忘了装东西。蒋言灵立马买下来,看到这个雪球,仿佛能看到发呆的自己,脑子里空空的。 去的时候玄关已经摆满鞋子,嘉怡拉着她说:“有个人你肯定想见见,是我哥的同学,在波士顿认识的,听说也是大陆的上海人。” “灵灵你从上海来的,不是吗?”嘉怡眼里闪着光。 蒋言灵有些感动。 “真心呢?真心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她可能在等他男朋友吧,她说让我先过来。” “自从认识了阿发,真心就变了很多。” “可她还是那个真心。”蒋言灵说。 两个人突然笑了,那一瞬间,蒋言灵有种长大的错觉。 嘉怡的哥哥在波士顿读大学,他们看国小的学生就和嘉怡看婴儿一样,两拨人根本玩不起来。但是蒋言灵看到了嘉怡口中他哥哥的同学,觉得有点眼熟。 那人也不避讳地看着她,可能双方都觉得眼熟。 她脑海有破碎的记忆,但每一片都对不上眼前的脸。 姐姐走过来说:“你是嘉怡的同学吗?听说你也是上海来的。” 她说的是国语,蒋言灵也用国语回她:“姐姐好。”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叫我灵灵就好了,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哦,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姐姐好像想起什么,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喝的过来。” 很快她端着牛奶回来了,“那里全都是酒,我让嘉禾开了一盒牛奶。” “我还没那么小,葡萄酒也是可以的。” “小孩子不要喝酒,会变笨。你读书不错?” 蒋言灵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嘉怡带着幼稚鬼进来,引起了一阵轰动。姐姐看了一眼,问她:“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专心学习?” “不是,不想谈。” “那么有个性。”姐姐灌了一口葡萄酒,很帅气。 蒋言灵突然也想变得那么帅气,不过她灌的是牛奶,失败,很快呛到了。 “喝得那么急,哈哈。” 大人真坏,她想着。 “姐姐,你是嘉禾的女朋友吗?” 姐姐像听到笑话,大笑说:“不是啊,普通同学。” “你很帅,真的。”蒋言灵的声音细细的,很无力,感觉还有牛奶卡在气管里。 “被一个小妹妹夸奖,我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不要把我当小妹妹,我国六了。” “哈哈哈哈。”姐姐笑得停不下来。 蒋言灵觉得自己跟真心和嘉怡不一样,她不想和幼稚的男生谈恋爱,即使真心那个男友已经国三了,她还是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很幼稚。如果非要喜欢一个人,她喜欢隔壁班的国文男老师,说话轻轻的,带着圆眼镜,看上去很有学问。 她喜欢有学问的男人,不喜欢那种酷帅又轻浮的,真心和嘉怡的男朋友都很帅,在她眼里没有那个国文老师一半成熟。 不,是十分之一都没有。 “妹妹,你很爱发呆。”姐姐饶有兴趣地看她。 “没有,我在思考。” “思考的人头发是会立起来的,你的头发那么软,都是发呆发的。” “你骗人。” 姐姐又哈哈笑了,蒋言灵不知道笑从何起。 “姐姐,国外好玩吗?” “不好玩,我不喜欢外国人。” “那你为什么出国?”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 “学知识,然后回来建设祖国。” “祖国?你要回内陆吗,为什么不在香港工作?” “傻小孩,”姐姐叼着杯子,“香港也是祖国,我只是还没定要在哪里工作。” 姐姐没想到和一个国小的孩子也能聊这么久,有点惊讶。 “你懂的还挺多的。” 蒋言灵脸上有点小骄傲,她不经常说话,因为都在思考。 虽然她朋友认为那是发呆。 “饿不饿?要不要拿点东西给你吃?” 没等蒋言灵回应,姐姐从长脚凳上跳下来,走到大学生那边去。 她隐隐听到姐姐的名字叫什么东,但脑子里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给你,披萨可以吃吧。” “没问题,谢谢。” 两人默默吃着食物,蒋言灵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以后遇见我还能叫你。” “eis,叫我eis吧。” “冰的意思吗?” “差不多,是德语。” “你还会说德语?” “会一点,有德国同学,口音很重。” 蒋言灵笑,她知道德国人,也知道法国人和美国人,印度人是黑黑的,泰国人是黑黄黑黄的,跟嘉怡家里的菲佣一样。 “德国好玩吗?” “有时间我带你去。” “真的?” 姐姐愣了一下,这是成年人之间的客套话,这个小孩显然当真了。 姐姐说:“真的,不骗你。” 真心人还没来,趴体早就开始了,嘉怡跑过来说:“真心联系你了吗?” “没有,她只说去找她男朋友了。” “阴公!她还没来,外面天色都黑了。” “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她?” 嘉怡说:“我们再等等。” 姐姐听到两人的对话,说:“我带你们去找?有大人安全些。” 她说的是国语,嘉怡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用普通话说:“好、好的。” 姐姐披上外套,出门的时候握着蒋言灵的手。 蒋言灵看了一眼,她并没有抓嘉怡的手。 三个人在路口等,希望能等到来的巴士。嘉怡说阿发有摩托车,说不定是坐摩托车来的。 “那多危险!”蒋言灵说。 “灵灵,女人天性喜欢危险的男人。”姐姐没来由说了一句。 她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个?蒋言灵不懂,但是直觉告诉她eis没有把她当一般的小孩子看待。 心里突然暖暖的。 最后没等来阿发,却等到一通电话,是玛丽医院打过来的。 “真心在医院里!她出车祸了!她坐阿发的车过来的!” 所有人都恍惚了一下,没想到圣诞夜竟然出了事故。 “怎、怎么办?”嘉怡的声音有些颤抖,“真心会不会死?” “别瞎想,你先叫人把我们送过去!” 嘉禾不放心妹妹几个学生行动,让朋友们呆在家里,他带妹妹过去。出门的时候eis也跟上来,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她握着蒋言灵的手,用力捏了两下。 那一刻,她觉得eis是为了陪她才来的。 嘉怡在车上哭花了脸,为了今晚的趴体她特意花了妆,跟杂志上的明星一样。没想到会被眼泪打湿,幼稚鬼一直在旁边安慰她。 蒋言灵异常冷静,冷静得不像一个国小的孩子。 eis拍拍她的肩说:“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我也遭遇过车祸。” 什么记忆突然闯入蒋言灵的脑海,她挺拔的背脊抖了一下,像被记忆击中了。 “冬、冬天姐姐?你是冬天姐姐吗?” eis笑着说:“我叫冬箐,不叫冬天。” “六年前,你是不是住过院,因为车祸,那时候你刚要出国。” eis收回笑容:“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那时候我走错了病房,嘉怡那天食物中毒。” 嘉禾听到了,在前面说:“原来你们那么有缘分。” 当时蒋言灵不懂什么叫“有缘”,这个词现在立马蹦进来。 “这叫命中注定。”她一本正经的说。 两个大人笑了,嘉怡也笑了,车上的气氛总算缓和了。 到了医院,一说车祸医生就知道是谁。所有人都冲到病房里,真心带着呼吸罩。 真心的妈妈爬在病床上哭,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受了惊吓。 “你们……都是真心的同学吗?” “阿姨,我叫灵灵,她是黄嘉怡。” 黄嘉怡哭得说不出话,蒋言灵镇定自若的说。 她的声音有点抖,只是自己没发现。冬箐发现了,捏了捏她的肩膀,像是给她打气。 “我知道你们,谢谢你们来看真心。” “她怎么了?伤得严不严重。” “医生说轻微脑震荡,但是跟她一起坐车的那个男生,恐怕不行了。” 来的人倒吸一口气,阿姨说:“那个男仔把头盔给了真心,自己从车上摔出去了。” 蒋言灵震惊地说不出话,嘉怡听了更是大哭一声,嘉禾抱着妹妹,悄悄把门关上。 “怎么……把车开得那么急?” 阿姨沉默了,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心意领了,其他事情我也不清楚,让真心告诉你们吧。” 她们是真心最好的朋友,那一刻却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蒋言灵看了一眼床上的短发女孩,说:“真心想当歌手,我们等她。” 此时进来一个男人,手上还拿着缴费单。 他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怒吼:“出去!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老公,她们都是真心的朋友……” “都出去!全部都出去!我女儿需要休息!不要再进来让我看到你们!” “老公……” “都是你!让她去什么圣诞趴体!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真心的妈妈匆忙地将人赶出去,说:“阿姨替真心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 门关了,依稀可以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 这个圣诞大家的心都很沉重。 回到嘉怡家里,剩下的朋友已经开始准备倒计时了。餐桌上的香槟台搭得很高,就等他们回来倒。 就算心情差,新年还是要过的。大学生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然后开始喊:“十!九!八!七!……” 嘉怡和蒋言灵根本无心过年,幼稚鬼一直在旁边揽着嘉怡。嘉禾已经混入人群了,仿佛将真心的病情抛在脑后。 当大学生喊出:“一!”的时候,香槟应声而启,所有人都在喊新年快乐!嘉怡和蒋言灵终于忍不住冲到卧室的厕所哭。 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前一秒还镇定超常、小大人的样子,后一秒完全崩不住,真心苍白的脸在呼吸罩下的情景犹在眼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 前,她自己都不知道,回来的路上她的膝盖一直在抖。 就跟真心爸爸说的那样,他再也不想看到她们。是她们的任性好玩差点害死真心,如果今天那个头盔不在真心头上,会不会再也看不到真心了? “真心……”蒋言灵边哭边咬着下唇,她讨厌如此软弱无能的自己,如果她有起死回生的魔法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能让生死未卜的阿发活过来,或者让时间倒流也可以,她会提醒所有人待在家里好好看书,生怕又酿成什么祸患。 “灵灵!嘉怡!蒋灵灵!黄嘉怡!你们开门啊!” 门外是幼稚鬼的声音,嘉怡根本听不到,扑在蒋言灵怀里哭。从车上开始她就一直哭,哭到现在眼睛红得快要滴血了。 蒋言灵扶着浴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哭出血真心也没那么快恢复,现在应该冷静一下,安抚嘉怡。她脸上还带着泪滴,眼眶依旧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泪,她抱着嘉怡使出全身力气去开门,一头撞进了冬箐的怀里。 幼稚鬼的脸上也有眼泪,再怎么成熟也毕竟是小孩子,第一次这么近的见证生离死别,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卧室外的花天酒地和卧室的一片狼藉天壤之别,明明是圣诞节,却比清明节还凄凄切切。 冬箐作为这里唯一的大人,看着三个泪人也束手无策,只好不停地轮流安抚嘉怡和幼稚鬼,左手则是死死地被蒋言灵占据。 蒋言灵觉得如果她不在场,自己可能还能克制住。 她一直认为自己比别人成熟。 最后幼稚鬼和嘉怡都睡着了,冬箐和蒋言灵合力将两人抬到床上。 维多利亚港的烟花声传到卧室里,外面是一片狂欢。 两人合衣而坐,冬箐问她:“灵灵,你不累吗?” “不累,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真心的样子。”她擦着眼角,虽然早已擦的红红的,“eis,我怕。” 冬箐没有说话。 现在是一九九二年的香港。 “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我会提前告诉真心不要来……” “为什么我才十二岁……” 对于命运之外的事情,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包括大人。 这点蒋言灵不知道,她一直觉得人会屡屡犯错,就是因为不够成熟,不够年长。 同样的事情放在身为大人的冬箐身上,同样束手无策。 何况还为难一个孩子? 冬箐将意识越渐模糊的小孩揽到怀里,亲亲地吻了一下头顶。 “睡吧,圣诞快乐。” 祝你快乐地长大。 第 5 章 蒋言灵醒了,发现自己睡在冬箐怀里。 床上是嘉怡和幼稚鬼,幼稚鬼果然是幼稚鬼,睡得东倒西歪,一只脚还蹬到了嘉怡的脸上,嘉怡知道了肯定要气死。 她的惊醒牵动了身下的冬箐,两人在铺了厚毯子的窗台上将就了一晚。 她肯定很不舒服,蒋言灵默默想到。 果然,冬箐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差点跪在地上,她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回头对小孩说:“灵灵,你看着很瘦,没想到挺重。” 她翘着鼻子扭过头,凌乱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 今天的天气很好,早上九点太阳高照,两人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客厅,闻到一股酒的恶臭味,蒋言灵想呕,还没吃早饭。 地上歪七扭八的全是大学生,嘉禾趴在沙发上睡,抱着枕头流口水,头上还顶着简易的圣诞帽。 “早餐想吃什么?” 冬箐回头问她,桌上只有硬邦邦的面包奶酪和冷掉的蛋糕,怎么选? “我不吃了,太脏。” 冬箐笑了,说:“不是让你吃这些,我带你下楼吃。” “那我们怎么回来,你有没有钥匙。” 冬箐拉过她,拿着信用卡在门缝处滑了一下,门锁了,再滑了几下,门又开了。 蒋言灵觉得很神奇。 “我读大学的时候,这种门,从来没带过钥匙。” 当大人真好,蒋言灵默默想到。 冬箐带她去吃了牛杂汤粉,自己点了一份猪肝肠。然后将猪肝都放在她的碗里,说:“我不吃猪肝。” “不吃你还点猪肝肠?” “你脸上没点血色,补补血。” 嘉怡总说她白,她也觉得自己白。 血色是什么?像西藏人的那种高原红吗? 西藏人很有特点,蒋言灵见过几个来香港做冬虫夏草和藏红花生意的西藏人,脸上两坨红云,和打了腮红一样。比迪士高舞女的眼影还要红。 她也看过几个迪士高舞女,就住在她们家楼上,每次外婆看见了都说:“灵灵不要像她们那样不学好。” 化妆和跳舞就是不学好吗?她很困惑。 “想什么?又盯着勺子发呆?” “我在思考。”她说得一本正经。 冬箐仿佛已经习惯了她发呆式的思考,以后不到必要的关头没有打断她。 两人吃完早餐,阳光正好。冬箐问她要不要去逛逛,今天是新年第一天。 “我不过圣诞新年,我又不是基督教。” “好好好,今天是放假第一天,去走走?” 蒋言灵犹豫了一下,毕竟她现在跟冬箐不太熟。 “好学生,你不会想回家温书吧?” 蒋言灵最讨厌别人叫她好学生,立马说:“走就走,我也想散散心。” 嘉怡肯定没有那么快起来,每次周末打电话去她家菲佣都说小姐还在睡觉,下午两点打给她还说在睡觉,嘉禾也在家里,就算幼稚鬼想做什么,应该也不会得逞。 给自己找好理由,她跟冬箐坐上了去维多利亚港的的士。有那么一刻她想去玛丽医院看看真心,想起她爸爸凶残的样子,打退堂鼓。 车上放着陈百强的《一生何求》,蒋言灵听着歌词,没有说话。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 ……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 所有 ……” 冬箐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听歌。蒋言灵伸手戳了她的手指一下,瞬间就被对方回握住了。她的手掌温温的,和自己冰凉的手指截然不同。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蒋言灵看。这个十二岁的女生还读不出别人眼里的情感,不知所措地看回去。 “你怎么了?冷吗?” “不,没事。” 冬箐挪开视线,平淡如水。 蒋言灵还以为她生气了,也不知道气什么,两人昨天不是玩的好好的吗!她挠挠冬箐的手心,对方觉得痒,缩了一下。 “冬天姐姐……”蒋言灵的声音软软的,在撒娇。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 冬箐破功了,笑出声。 司机换了个台,在放时事新闻。 “早间新闻,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一架载人摩托车从……” 蒋言灵细细听着,血管里的血液一点一点仿佛被冻住。冬箐觉察到她的异样。 “灵灵,出什么事了?” 蒋言灵没有动,若不是眼里充满恐惧,还以为在发呆。 “灵灵,不要吓我。到底怎么了?” 她讷讷地说:“阿发死了……他真的死了……” 刻不容缓,冬箐说:“司机,麻烦掉头,回上车的地方。” 两人冲回家,宿醉的大学生渐渐醒来,嘉禾在阳台上抽烟,听到响动说:“你们去哪里了啊?” “吃早餐。” 冬箐丢下一句话,便和蒋言灵回到房间。 嘉怡见她们进来,立刻跳过去说:“我怎么会和幼稚鬼一个床?” 冬箐说:“妹妹,你们什么都没做。” 幼稚鬼还在睡觉,嘉怡见蒋言灵魂不守舍,问:“灵灵你怎么了?脸那么白。” “嘉怡,阿发死了。” 嘉怡呆住,眼眶渐渐湿润了。 “死了?” “今早我们……听到电台的消息。” 嘉怡一下子坐在地上,吓坏了两个人。 冬箐立即说:“走,去玛丽医院。” “不要……真心爸爸不让我们去……” “她是你朋友,灵灵!”冬箐吼出来,两个小孩都沉默了,“你们还小,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感觉……” 真心的爸爸妈妈对她们的态度缓和很多,因为真心醒了。她让自己父母先去逛逛,她们才敢进房间。冬箐站在门外说你们聊,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的你,指的是灵灵。 “阿发呢?”真心的第一句话,“他怎么样?” 嘉怡和灵灵面面厮觑,表情凝重,灵灵说:“他还在昏迷。” “医生说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很难讲。” 嘉怡脸色一沉,拉着灵灵的手说:“灵灵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门口,嘉怡把门关上,冬箐的视线跟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对真心讲假话?” “她的头还包住,情绪不是很稳……” “她是我们朋友!朋友之间不应该有欺骗!” “我没有骗她!我不想让她伤心!” “你就是在骗她!阿发明明已经死了!阿发死了啊灵灵!” 嘉怡没有征兆地哭出来,还在喊:“阿发死了啊!” 灵灵抱住她,也在哭:“我知道……” “如果幼稚鬼死了,你也会骗我吗?”嘉怡突然说。 “不要讲不吉利的话,幼稚鬼……” “你会骗我吗?你告诉我!” 灵灵咽了口气,说:“会,我会。” 嘉怡推了她一下,跑回房间。蒋言灵重心不稳,摔在了吊水的铁架上,铁钩划破了手掌,手心冒出汩汩的鲜血。 她那时想,阿发死的时候,血会不会也是这样流的? 冬箐赶紧跑过来看情况,一看到鲜血直流立马抱着她去急诊。里面人群攘攘,因为圣诞玩得太疯而头破血流的人不在少数。 最后是护士发现她,赶紧拿了纱布做简单包扎。冬箐牵着她的手回病房,一路上蒋言灵险些摔倒很多次。 她想起冬箐说她还小,不知道失去的感觉。 但她的嘉怡的友情,应该算是失去了吧。 “姐姐,如果你是我,你会告诉真心阿发已经死了吗?” 冬箐犹豫了一下,说:“我会,但不是现在。” “那如果永远不说呢?” “她迟早会知道的,人总要面对真相,这是本能。” 两人走到门前,灵灵不敢进去。 冬箐拍拍她的背,说:“你们终究是朋友。” “朋友之间不会撒谎,嘉怡同我讲。” 是的,她确实撒谎了,无论出发点是好是坏,这是事实。 她的手在抖,自己却不知道。冬箐牵过她受伤的手,轻轻亲了一下。 “加油。” 门推开,里面的姑娘都在笑。嘉怡看到进来的是灵灵,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灵灵快点过来,我跟你们讲哦……”真心笑着对她说。 嘉怡让了个位,自己坐到了很远的地方。她不想挨着灵灵坐,因为她是骗子。 “阿发认识洪星全诶!灵灵你知道洪星全是谁吗?就是陈太说的他以前是xx道的地头蛇……” 彭真心在炫耀阿发的功绩,说他其实早就从国中辍学了,说自己是中三的学生也是骗她的,他跟洪叔跟了很久,第一次跟别的女孩说自己的身世。 只是没有说自己到底几岁了,但肯定比真心大,而且大很多。 洪星全有意培养阿发作为他的“红棍”,意思就是为大佬出生入死的人,所以一条命已经系在腰上,分分钟都要送出去的。只是他还年轻,如果现在大开香堂,以后坐馆的时候手下的小弟不会服他,所以还要多等几年。 真心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崇拜,可在灵灵眼里混混就是混混,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们因为江湖离她们很远,其实近在眼前。 嘉怡听得入神,说:“真心你才小六,不觉得阿发有点太老了吗?” 真心还在冒幸福泡泡,说:“不会啊,他说要等我长大。我长大了,就是堂主夫人了。” “你不是想做歌手吗?” “歌手也能当堂主夫人啊!” 灵灵一直沉默,如果告诉她真相,真心所有的幻想都会破碎,她现在看上去已经接近康复了,阿发的死讯无疑是一个重击。 “灵灵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真心看着她。 嘉怡同时也看着她,眼里带着不可捉摸的情感。 “没事,昨晚太晚睡,我有点累。” “啊,灵灵平时在家都读书,肯定没有熬过夜吧!” “哪有……” 蒋言灵苦笑。 “真心,你为什么会跟’红棍’谈恋爱啊!不觉得很危险吗?”嘉怡说。 “就是因为他随时会死,所以才很刺激啊!” “可是……可是他被人追杀连累到你怎么办?” “我不怕,阿发会保护我的。” 嘉怡说:“我会选一个安全一点的男人。” “所以你才会喜欢幼稚鬼啊,他底裤说不定都是老妈洗的。” “你管我啊。” 三个人笑,总算是恢复了一点人气。 彭真心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冬箐只好带着两个小孩回去。路上嘉怡说她不想回家,那里冷冰冰的,一点都没有气氛。 “幼稚鬼怎么办?” “他睡醒了自己会回去,他是男孩子,不用挂念他啦!” “哦……” 两个人走在前,冬箐走在后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 。她们决定去太平山逛逛,顺便求一炷香,为阿发的死默哀。 寺庙的路上来去都是年轻的面孔,因为老人家总会早早过来拜佛求签,年轻人睡到很晚,现在才是他们行动的时间。 嘉怡悄悄对灵灵说:“你觉不觉得那个姐姐对你很好啊!” 冬箐离两人有一段距离,并没有听见她们的悄悄话。 “有吗?哪里有?” “肯定有啊,你跟她聊了一晚上,她还抱着你睡。” “你知道她抱着我睡?” “我半夜醒来了一下,看到了嘛。” “原来你是装睡哦。” “不是啦……她一直陪着我们,我哥都没陪我。” “说明她对你也很好啊。” 嘉怡敲了一下她的头:“那不一样啦!” “有什么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啊!” 灵灵喃喃道:“你的感觉不准啦。” 两个国小学生去求签上香,两人还不够高,冬箐帮她们将香插到堂前的香炉上。 嘉怡抽了一支下下签,蒋言灵的是中签,嘉怡说:“我跟你换好不好?” 蒋言灵想了一秒,说:“好。” 她无所谓,反正神佛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冬箐的签掉出来,是上上签。 嘉怡还在跪着不知道念念叨叨什么,应该是在保佑家人平安。 “灵灵,你过来一下。”冬箐把她召出来。 她看到蒋言灵手上捏的是下下签,把自己上上签的签谶递过去,很快将她手里的换过来。 蒋言灵一看是上上签,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我换?你的签很好啊!” “我不太信这些,干脆给你。” 冬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里面还在拜佛的嘉怡。 不要告诉她哦。 蒋言灵突然想到嘉怡刚刚说姐姐唯独对她很好,困惑了。 “冬天姐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们都是上海人吗?” 冬箐愣了一下,说:“不是呀,灵灵还小,姐姐希望你快高长大。” “我不小了。” 冬箐在笑,今天太阳很好,将她齐肩的头发照得亮莹莹的。她长的并不柔美,眉宇反而有点英气,但一点都不打扰她身上的那股帅气。 “姐姐等你到中学毕业,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为什么一定是中学毕业?” “因为那时候的灵灵才长大了呀。” 她有些愤怒,又说一遍:“我才不小呢!” 她不小,她已经十二岁了,很多事情她都懂了。 除了爱情。 这个她也不想懂。 嘉怡出来了,说:“你们怎么吵架了?” 冬箐说:“没有啊,我跟灵灵没有吵。” 蒋言灵点头,瘪着小嘴,将上上签藏在口袋里。 嘉怡说:“那好,我们去爬山吧!” 晚上冬箐将嘉怡送回家,嘉禾说:“总算把她送回来了,今晚要跟我爸吃饭,还担心找不到人呢。” 然后看了一眼蒋言灵,说:“这个妹妹怎么办?耿叔还没返工,总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 冬箐说:“我送回去吧,不用担心。” 嘉禾说:“谢谢你了,兄弟。” 嘉怡跟哥哥走了,冬箐愉快地说:“走吧,跟你回家。” “他怎么叫你兄弟?你又不是男生。” “男女之间也能称兄道弟啊,说明关系好。” 蒋言灵困惑。 冬箐又说:“男生和女生也能是朋友,并不是只有爱情这一种关系。” 蒋言灵说:“可是我觉得我们班的男生很讨厌。” 冬箐问她:“灵灵没有不讨厌的男生吗?” “隔壁班的国文老师很帅很成熟,但是嘉怡说他太老了。” 冬箐哈哈大笑,“原来灵灵喜欢老男人。” “才不是呢,我喜欢成熟的人。” “那你觉得姐姐成熟吗?” 灵灵想了一会儿,点头。 “我觉得你比嘉禾哥哥人要好。” 她分不清“好”和“成熟”,觉得“成熟”就是“好”,因为她还不成熟,渴望那些自己没有的东西。 冬箐捏着她的手没有说话,两人在热闹的大街上一路走回家。 第 6 章 蒋言灵家里没有人。 可能外婆跟社区的阿叔阿妈去远足了。 蒋言灵将人请进来,为她摆拖鞋。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去厨房斟茶水。 冬箐问她:“灵灵你饿不饿?” 蒋言灵点头,“可是外婆还没回家。” “我能看看冰箱吗?” 冬箐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一些食材。于是拿出来简单地做了三道菜,还端出一碗紫菜蛋花汤。 “好吃吗?” 她温柔地问吃得像小狗一样的蒋言灵,对方快要把脸埋进碗里了,还是一个劲地点头。 “我平时吃饭不是这样的,因为饿了。” 饭后蒋言灵说,嘴角还粘着一粒米。 冬箐用手指将米饭取下来,说:“我知道啦。” “姐姐你什么时候走?” “我坐一会儿就走,等下去我港大的朋友那里借宿。” “外婆去远足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在家很怕。” 冬箐愣了,随即点头:“我等你睡着了就走,好不好?” “我明天一个人也很怕。” “我明天再过来找你?” “我,我……”蒋言灵顿了一下,说:“你不要走嘛!” 冬箐无奈的笑:“不走了,我在这里陪你,小祖宗。” “什么叫小祖宗?” 冬箐倒在了沙发上。 蒋言灵在洗澡,她怕一个人待在室内空间,于是让冬箐站在门外等她。 两人隔着水声你一言我一语。 “姐姐你怎么会做饭?” “这是独身在外的自保技能。” “薯条和牛扒很好吃,外婆让我少吃洋鬼子的东西。” “天天吃也会腻。” “姐姐,读大学好玩吗?” “好玩,也不好玩。” “读大学也要学历史地理吗?我们上中学就要开始学啦。” “大学的课会更多更难。” “我再读七年就能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就不用穿校服了。” 蒋言灵同学对善信的校服怨念了六年,马上要解脱了,她的声音轻松起来。 “没有校服穿,也会怀念穿校服的日子。” 她不懂冬箐口中的幽怨,每个人长大成人总会伴随着失去,她不懂何谓失去,何谓获得。 晚上两人并排靠在床上,冬箐问她:“灵灵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睡前不听故事,你给我唱首歌吧。” “我五音不全,唱了你会睡不着。” 蒋言灵笑,用被子捂过脑袋。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 冬箐轻轻地给她唱了一首儿时听过的民谣,是遥远的故乡味道。 床上有一股小孩子的香气,冬箐向来是个认床的人,无论是住酒店还是刚住宿舍,头两天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但这股香气就像独特的香薰,她挣扎了一会儿,抱着小孩睡了。 平日里只要外婆出门,蒋言灵就只能去隔壁独居的婆婆家住。有了冬箐的陪伴后,第一次感受拥有兄弟姐妹的温暖。她之前羡慕嘉怡有个哥哥,得知他对她不太好后,又觉得如果有个冬箐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两人泡在一起又一天,灵灵的外婆回来了。三人吃了一顿饭,冬箐走了。 她留给蒋言灵一个号码,是越洋电话,说:“有事情就找我吧,或者找嘉怡的哥哥联系我。” 灵灵握着那张纸条,低头不语。 小孩子总是容易产生感情的,冬箐走后,外婆安慰她:“你跟大姐姐关系好,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有缘你们会再见到。” 外婆又提到这个词,蒋言灵开始有点明白“有缘”是什么意思了。 应该是会让两人见面的命运,而这早已是注定好的事情。 而遇到冬箐前,她从未讲过那么多话。 善信开学了,她、黄嘉怡和彭真心又聚在了一起。 嘉怡来的时候是气呼呼的,在车上也憋着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耿叔是家族那边的人,所以在他面前说话都说一半留一半。 “嘉怡,你是不是有心事?”蒋言灵问她。 嘉怡憋不住了:“哎,都是我爸那边!我放假去山上过节,小妈她又怀孕了,听说是个男孩子。然后我爹地问我要不要出国读书,这分明就是把我打发出去嘛!” 真心问她:“那你要出去吗?” 嘉怡说:“我才不去呢!回来的时候,我怕我爹地已经不认我了。” 真心和蒋言灵都没有这种经历,真心的父母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和家族打理几个铺头为生,而蒋言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在哪里。 “好啦,不说了,我要是出去读书就见不到你们了,一个人待在那种会落雪的地方,孤独死了。” “你是舍不得幼稚鬼吧!” “彭真心,不要乱讲哦!” 蒋言灵听她们打打闹闹,一语不发。 嘉怡查出端倪:“灵灵,你怎么不讲话?” “啊……啊,没事,老师来了,你快回座位。” 冬天姐姐一个人在国外,也很寂寞吧。 现在的美国有落雪吗? 老师抱着一沓资料进来,说:“这是同学们的档案,叫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取,把里面的资料填完第二天记得交上来,跟升学有关系,很重要。” 升学?蒋言灵内心一滞,总算要告别小学生身份了。 一年级领到的书包早已用到开胶,身边这个不知道是第几个了,鞋子的尺码也长了两次,裙子更是改了不知多少回。这六年,所有的物件都在见证她的成长,心底划过一丝心酸。 今天上课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是因为升学压力,而是相伴六年的同学要分别了。虽然住得近的同学应该会选择就近择校,可脱离“善信私塾”的名字,是一次“成人礼”。 自然课因为寒冷搬到了室内,她、嘉怡和真心一组,选的课题是观察动物的休眠周期。 真心画画很好,每天都把她们那组的乌龟掏出来画速写,那只乌龟主要由真心负责,叫发财。阿发“昏迷”的时间里,真心每天都将发财带回家,发财不冬眠了,成日龙精虎猛、老当益壮。 发财永远也闲不住,真心将它放在课桌上画画,好几次都差点从桌上掉下去,最后必须嘉怡和灵灵两人按住它,嘉怡还险些被发财咬伤。 真心突然泄气似的一把拍在发财的龟壳上,三人都吓了一跳,发财的头再也不干从龟壳中伸出来,嘉怡捧在手上看它的壳有没裂痕。 “真心你还好吧?”灵灵按着她的肩,从未见她情绪如此不稳。 嘉怡将发财放回缸里,真心的画纸上已经出现了点点泪痕。 两人无声地对视,像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早有准备。 “呜……阿发……阿发他不会再回来了……”真心闷声抽泣,幸好今天值日的同学都出去了,教室里只有三个人。 嘉怡将教室的门关上。 “你说什么啊,阿发明明在医院里啊。” “阿发……他、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 灵灵没有说话,她第一次感受到撒谎的恐惧。真心为什么知道阿发不会回来?是从电台听到的?或者是有谁告诉她,但是这几天的电台都没有放这条新闻,电视台也是对这种社会新闻一晃而过,她做贼心虚,几乎每天都蹲在调频收音机和电视机面前。 “阿发死了,真心。”嘉怡用前所未有的冷静说出这句话,蒋言灵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之前你住院,我和灵灵担心你情绪不稳,才没告诉你,”嘉怡叹了口气,“他在你住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阿发将自己的头盔给你,自己摔得头破血流。” 真心的哭声戛然而止,随之是无法克制的抖动,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真心……”灵灵上前死死地抱住她,“我们……我们……” “松手。” 灵灵没有动。 “蒋言灵,松手。”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全名。 从朋友口中。 真心推开她,嘉怡赶紧去接住,随后是“嘭”地一声,真心出去,门关上了。 仿佛也关上她们三人之间的门。 “灵灵……灵灵你没事吧……” 蒋言灵磕到桌角,只觉得后脑一阵钝痛,她看黄嘉怡的脸,有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天三人没有一起回家,嘉怡将灵灵送到楼下。 “要不要我陪你?我可以跟萨利说今晚不回去。” 嘉怡拉住她的手,尽管蒋言灵已经说了无数次没有关系。 “耿叔,我今晚不回家,明早照常来接我上学。” “可是……” 嘉怡拉着蒋言灵的手上楼,熟悉的宛如自己家。 外婆看到回来的两人有些吃惊,一人倒了一杯果汁。蒋言灵将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两人各自坐在床的两头相看无言。 “真心她……可能真的记恨我们了。”蒋言灵讷讷地说。 “灵灵,不要责怪自己。阿发他确实死了,无论几时告诉真心,阿发的死是事实,”嘉怡停了一下,“何况真心她……早有准备。” “她知道阿发是那样的人,还跟他在一起,她心理有数。” 蒋言灵说:“但她还小啊!阿发……阿发他不是出国旅行不是昏迷不醒,他是真的死了啊!” “灵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 灵!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嘉怡说得很大声,“你知道见证自己的亲人离去是什么感觉吗?!你有真正经历过吗!” “我有!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而你这十几年只有你的外婆!我呢……?” 她看到嘉怡流泪了。 “算了……不说这些。” “我、我去下洗手间。” 蒋言灵匆忙跑出去,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知何时也落下两行泪。 是的,她有外婆相依为命。 但是,也只有外婆了啊! “发生什么事了?”外婆端着零食过来,蒋言灵迅速将泪痕擦掉。 “没事,我来拿吧,外婆你去休息。” 她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让外婆看见她哭得通红的双眼。 推开房门,嘉怡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灵灵问她。 “纸片,掉在地上了。我看了一下,好像是别人写给你的。” 蒋言灵接过来,看到那个字体,愣了。 “亲爱的灵灵,在香港的这段时间,非常高兴认识你。虽然我们相差十岁有余,但确有一见如故的心理,我想这就是缘分。 我马上要回波士顿完成学业,希望你快高长大,成为你理想中的大人! 有缘再会! 冬箐 顺颂学祺”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却不自知。 这是冬箐的信,她在祝她长大成熟,在等她优秀且绽放光华。 有缘再会。 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缘! 悄悄的将纸片压在抽屉里,关上。仿佛里面锁的是自己的未来和梦想。 “灵灵,你打算读哪个学校?” 嘉怡没有觉察她的异状,翻看她的档案。 蒋言灵将档案拿过来,却掉出一张纸片。 嘉怡眼明手快捡起来,“你要读诚兰女中?我以为你会考官立高中!或者是读国际学校。” “我外婆缴学费,不想让她负担太大。” “那就读官立学校啊!我跟你一起考好不好?这样我们又能上一个学校了!” “嘉怡……我不是香港人,读不了官立。” 嘉怡想了一下,说:“其实……诚兰也不错啦……就是男生少了点。” 不知道是在安慰灵灵还是在安慰自己。 “嘉怡,你决定读哪里?” “我?我成绩那么烂,除了国际学校和私立的,还能去哪里?” “去国际学校吧,那里的同学很好,不要再遇到……阿发那样的人了。” “你还真是天真,哪里没有差学生,只怕国际学校的差生更差!我决定了!我也去读女中!跟你一个学校!” “不要那么武断地决定自己的人生……” “灵灵的选择总是没错。” 嘉怡将自己的档案表拿出来,一笔一画写下了诚兰的名字。反正私立学校不用考试,只要交钱就肯定有书读。 “真心呢?我们两个这么擅自做决定……” “把她也拉到诚兰来就好啦!” 蒋言灵没有回答。 晚上嘉怡非要和灵灵一起洗澡,说是有很多话要聊。外婆无奈地帮两人关上门,从外面就能听到里面哗哗不断的玩水声。“水温调高点!不要感冒了!” 蒋言灵非要背着黄嘉怡洗,也要求她转过去面对着墙,一人洗一边。结果黄嘉怡用力把她掰过来面对面,突然叫:“哇,灵灵你胸部好大!是不是开始发育了?” “哪有,你的不也是一样大……” “那是因为我穿了升cup的bra啊!” 蒋言灵到现在都没开始穿bra,私塾的校服真是太遮身材,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育。 “周末我们三个人去买bra好不好?我还不知道真心的波波有多大。” “你怎么那么流氓啊……” “我是女孩子诶,女孩子说波波哪里流氓?是你太害羞啦灵灵。” 蒋言灵放下面子,拿着起泡网搓洗。 “老师不是说了女孩子到青春期下面会流血吗?好像还会长毛毛。为什么我的就是光溜溜的呢?” “你还没开始发育啊嘉怡,每个人发育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我发育的那么慢?你是不是有偷偷吃什么?” “才没有哩。” 外婆很注重东方那一套的养生方式,坚决让蒋言灵少碰洋快餐和洋垃圾,其实已经有不少的女生已经发育了,相较之下蒋言灵算是成熟得较慢了,毕竟她连月经都没来。 “下面流血会不会很痛啊?坏掉的才会流血吧……” “我哪里知道。”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下面?我自己的看不到。” “不行!!!” “不然你也看看我的?” “我不想看!!!” 那一瞬间,她觉得把嘉怡带回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上学嘉怡一大早就去找彭真心,想跟她道歉,说两人还是朋友。 但是彭真心迟迟都没有出现,一起消失的,还有她们的自然课伙伴发财。 “灵灵,真心就住你楼上,我们下课一起去看看她好不好?” 蒋言灵同意了,等待的时间异常艰难。嘉怡甚至一天都没有跟幼稚鬼说话。 放学的时候真心竟然出现在学校里面,她来拿自己的自然课作业。到了春季学期结束就要交了,做得好的同学会作为演示特例挂在班级的门外,真心是好强的人,她不喜欢输。 嘉怡发现她的出现,围上去说:“真心你今天为什么没来读书?我和灵灵等了你一天。” “让开。”她冷冷地说。 嘉怡和灵灵面面厮觑,让了一条道。 真心将抽屉里的画册拿出来,突然狠狠地将一本册子撕成了碎片。嘉怡有点怕,扯着灵灵的衣袖。 “真心……那时我们的自然课作业啊。” “我知道……” “毕业就要交了……怎么办……你为什么撕掉?” “发财死了。” 两人不可置信,说:“你说什么?发财怎么可能死?” “我把它埋到树下面了,今天已经死了。” 蒋言灵背后升起嗖嗖地凉气,走过去说:“哪棵树下?我们去把它挖出来……” “不用挖了,它已经被我弄死了,我才埋掉的。” “弄死了?”嘉怡无意识说:“……怎么弄死的?” “拿开水烫死的。” “啊啊啊啊……!”嘉怡尖叫,课室的同学都一致回头看她,因为放学了,所以没有多少人。 “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弄死发财?!它……它又不会反抗!”突然像被抽走了灵魂,嘉怡虚声说:“发财一定很痛苦。” “我不在乎。” “彭真心!你会遭报应的!”嘉怡留下一句话,冲了出去。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2 蒋言灵不知道到是否要去追,看了一眼真心,还是追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想,真心那么痛苦一定是因为阿发的死,但是烫死乌龟也是不对的。 既然早就有阿发会死的想法,为什么会在阿发死后一蹶不起? 她看不透自己相处六年的朋友。 阿发本来就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何必要来招惹她们无辜的学生? 真心喜欢刺激,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了刺激的爱吧。 蒋言灵停下来,她看到嘉怡上车了。 爱是什么?何必要把大家都弄的那么痛苦? 嘉怡第二天没来上学,耿叔朝家里打电话,说嘉怡发烧了,请假一个星期。 她已经不可能和真心一起上学了,发财的死在三人之间造成很大冲击。蒋言灵下楼的时候看到彭真心提着书包往下走,眼神空洞无物,像是被人吸了魂魄。 彭真心不知道是刻意略过她,还是根本没有看到她,像一只鬼魂般飘下来,在漆黑的楼道里阴森恐怖。她手上沾着发财的一条命,蒋言灵有点怕她。 发财死了,但她们的作业不能停下来。老师同意蒋言灵初春开始准备观察蚕宝宝的实验,将她的成长周期画下来。蒋言灵画画不好,把蚕茧化成了一坨不可名状的物体,她觉得那像是一个堡垒,里面是她亟待成长却害怕成熟的心。 彭真心成熟了,她变得很少说话,像大人一样常常沉思。 如果是通过阿发的死而长大,蒋言灵希望她永远不要长大成人。 她怀念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真心,想到三人并肩回家的画面,可能不复存在了吧? 第 7 章 运动课的时候,蒋言灵观察到真心总是靠着一棵树发呆,上课铃响了也浑然不觉。现在是三月份,太阳还没那么猛烈,所以不可能是为了躲太阳而站在树下,况且春天的树经常掉虫,大多数女生都敬而远之。 等真心回课室了,蒋言灵偷偷拿了一块红色的鹅卵石放在树的旁边做标记。 她怀疑发财的尸体就在这棵树旁边,说不定就在她站的位置下面。 嘉怡还在请病假,真心早已不和她们一起回家。蒋言灵等到学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铲子和纸袋,她想挖出发财的尸体,体面地将它葬到寺庙附近。 太阳沉得很快,没多久天色有点暗了。周围的空气很湿冷,蒋言灵有点害怕,她哈了一口气打起勇气,找自己标记的那棵树。 将鹅卵石挪开,第一铲下去挖出了一团蚯蚓,吓得她立刻把铲子丢了。但是她突然想起老师说土壤里面有蚯蚓就说明养分很好,而且这些泥土是新鲜的,说明有人翻动过。 她悲哀地想,可能发财已经开始腐烂了吧。 几铲子下去,已经能感受到下面有东西了。她只手将那个盒子抱上来,扫干净上面的灰土,沉甸甸的,还有点重量。 附近有几道射灯在扫来扫去,是学校的警卫员勘扫校园。蒋言灵抱着盒子躲近树丛旁边的灌木里面,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没有将盒子带回家,而是藏到了一个隐密的地方,等嘉怡回来一起打开。 真心并未发现那棵树的异动,依旧每节运动课都在那里发呆。而蒋言灵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看着她发呆,像是注视一个没有生机的灵魂。 以她的阅历无法弄懂,为什么真心对爱情那么执着。这是本该远离爱情的年纪,她活活像在为一个逝去的男人守寡。蒋言灵曾在一个快要倒闭的报刊上读到,当一个女人离不开另一个男人,有可能是在为自己贞洁的逝去默哀。 贞洁?这个词闯进来,带着翻云覆雨的气势。难道真心跟阿发…… 那时候她在上课,惶恐的看了一眼已经不是同桌的真心,她把背脊挺得很直,让她想到自己的外婆,“为了美,好痛。” 嘉怡回来了,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倦容。她说有天晚上她梦到了死去的发财,只有一个头,没有四肢,没有尾巴。 “它会不会找我报仇?”嘉怡惊慌地说。 “又不是你杀的,何必找你。” “你有和真心讲话吗?这几天。” “没有,但是我找到一样东西,我怀疑里面装的是发财的尸体。” 她将嘉怡带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就在操场上厕所后面的草丛中,箱子被很巧妙地掩盖。 嘉怡有点害怕,或许今天不应该带她来看,她的病才刚好。 “这是什么……你确定发财在里面?” “我不确定,可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需要埋进地底,除了可怜的发财。” 蒋言灵拿出偷来的小撬棍,她自认不是好小孩,也不需要为了这个身份伪装自己。 两人行动隐蔽,借着厕所昏幽的黄光敲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瓦钵,蒋言灵伸手要打开,将要碰到盖子的时候,顿了一下。 她默默把盖子合上,嘉怡投来不解的眼神。 “灵灵,为什么不打开?说不定里面是发财的尸体!” 蒋言灵看着她:“真心是我们的好朋友,对吗?” 嘉怡点头。 “朋友之间不能窥伺隐私,对吗?” 嘉怡踌躇地点头。 “我们是在侵犯真心的隐私,对吧?” 嘉怡没有说话。 “她说不定没有那么恨我们骗她,只是难过阿发的死。但这个盒子打开,她就真的恨我们了。” 嘉怡担心地说:“那我们把它放回去吧。” 两人又将箱子埋回了树底下。 那天回家,蒋言灵飞速将自己锁在房间内,靠墙瑟瑟发抖。 嘉怡一定不认识那个瓦钵,但她认识。 那是骨灰盒,说不定是阿发的骨灰。 真心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将它弄到手,说不定是从堂会的灵堂上偷回来的。她将阿发埋在学校里,那棵树下,每天都去看他,和他在一起。 蒋言灵升起莫名的寒意,外婆不在家里。 她疯狂地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不留一点空隙。她害怕,害怕逝去的灵魂,害怕未知。 突然她打开抽屉,看到冬箐留下的纸片,一遍一遍地读上面的话,就像咒语一般试图让恐惧退却。 冬天姐姐,这是命运的安排吗?为了让她长大成人?她很无助,落入命运的泥泞无法挣扎。 她看着阿发的死,看着发财的死,看真心离开,看冬箐离开,说不定以后离开的是嘉怡,离开的是外婆,离开的……是自己。 分别,这就是分别吗? 蒋言灵和黄嘉怡顺利地升上女中,也和奶奶搬到了女中附近的出租屋内。据说真心去了跑马地的国际学校,她想成为歌手,而那里的机会更多。 嘉怡和幼稚鬼分手了,因为最后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3 也受不了他的幼稚。和平解决,没有哭闹。 搬离了九龙塘,蒋言灵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诱惑也更多。女中的校服和国际学校的更相似,长短裙都有,蒋言灵一直执拗地选择长裙,而嘉怡则偏爱短裙。 附近的中学很多,一所男校和私立的混合高中比较出名,外面都流传诚兰的女生质量很高,所以学校里有男朋友的还不少。原本嘉怡抱着跃跃欲试的心理,结果听说幼稚鬼也是这所男校的学生,热情彻底磨灭了。 蒋言灵拍拍她的肩,说这叫有缘。 “我不需要这种缘分。”她很落寞。 总之中学的课程多了很多,但生活也更丰富。蒋言灵加了一个诗文社,社员一有空就在学校里练习诗歌朗诵,嘉怡对这类活动敬而远之。 但她从来没有埋怨自己和蒋言灵选择了一所学校。 蒋言灵刚进诗文社团,里面更多的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他们坚持用蹩脚的国语朗诵中华诗文,摇头晃脑,不明所以的还以为是邪教聚会。 嘉怡不懂,她是因为一个国文老师才选择入社,在社团宣讲的那天老师在台上意气风发,二十来岁的青春年华沉醉于中华古典的魅力之中,那种浩然气性让她追随。 原来他叫子华,蒋言灵记下来,并在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嘉怡在女中的人缘很好,因为长的好看人又大方,引得很多女生对她侧目,是的,女生。 蒋言灵第一次知道女同性恋便是在初中,那几天嘉怡总是闷闷不乐,蒋言灵问她什么都不做回答,还以为是被不喜欢的男孩子追才这样。 运动课两人选的是羽毛球,需要在休息室换衣服后才能去上课,当时蒋言灵在隔壁上厕所,发现自己的内裤有一道血痕。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月事来了,小学时已经有不少女生的内裤“见红”了,老师在生理课也讲过每个月女生都会排一次卵子,这是最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但是今天上课她并没有将一早准备的卫生巾拿上,只好尴尬地去休息室借卫生巾。 此时黄嘉怡从休息室跑过来,刚好撞在蒋言灵身上。 “你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没、没事,我上厕所很急!” 嘉怡绕过她随便进了一个隔间,休息室里坐着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短袖被汗水浸湿,很明显看到她穿着运动bra。 蒋言灵好奇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学了还有人留着小学的发型,所有的女孩都恨不得自己的头发一夜长长,但是眼前的女生……不象普通的女生那样。 道不明是何种感觉,却让周围有一种“这可能不是女校”的气场。 两人对视一眼便绕开,一会儿蒋言灵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很不好意思地说:“请问你有没有……m巾啊?” 女生立刻翻出自己的书包,是很多中学男生爱背的那种款型,从里面摸出一包卫生巾非常格格不入,但蒋言灵还是脸红地接过来跑了。 可是有一点,她并不知道怎么用。 嘉怡在厕所里不肯出来,蒋言灵跑回休息室,意外的,还是只有那个女生在场,可能别的人都去集合了吧。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用……卫生巾。”蒋言灵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你能不能教教我?” 女孩突然红着脸,说:“我怎么教?” “就是……”蒋言灵将白色包装打开,里面有粘性层和吸水层,“黏糊糊的这一面……是要贴到哪里。” “啊……那个是贴在底裤上,软的这面对着你的妹妹。” “妹妹?” “就是尿尿的地方,明白了吗?” “哦……”蒋言灵知道它的学名,却从未观察过,也羞于启齿,“多谢你。” 她匆忙跑会隔间,笨手笨脚地贴上去。结果门外有人敲门,差点她就开门让她进来了。 “提醒你一句,月事来了不要剧烈运动,你跟老师说,她们理解。” “谢谢你!” 休息室传来关门的声音,蒋言灵送了一口气,感觉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嘉怡也出来了,神色慌乱,像是为了躲那个女生而藏起来。 “你在里面没有上厕所?”蒋言灵问她。 “没有,我在躲人。” “躲谁?躲她?” 嘉怡赶紧点头,蒋言灵问她:“为什么要躲她?她也是女孩子啊……” “不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嘉怡的声音有些担忧,“她一直看我换衣服!像变态一样!” “我也看你换衣服,你觉得我像变态吗?” “不觉得……” 她心软了,因为第一面,她也因女生的装扮而先入为主。抛开这个芥蒂,两人火速到球馆集合。 出乎意料,那个女生竟然是她们羽毛球班的领队,负责和老师沟通的,蒋言灵也察觉到她和嘉怡一起过去的时候,女生的视线一直在嘉怡身上停留。 领队和老师说了什么,接下来开始做热身运动,老师叫住蒋言灵,她可以不必跟着跑球馆热身。 “谢谢你,”同学绕着球馆跑,蒋言灵对领队说,“谢谢你跟老师说了我月事的事情。” “没事,我叫miky,程施,施工的施,你呢?” “蒋言灵,你可以叫我灵灵,我们好像一个班。” “对。” 两人无言,程施思考一下开始说:“你朋友好像对我有误会。” “呃,她……没有,你多虑了。” “那就好,我感觉她在躲我,但我并没做错什么。” 队伍跑回来了,蒋言灵匆忙说:“你不要多心。” 她归队,老师开始上课。 第一堂课讲的是行为准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很枯燥,打消新生的积极性。知道做了几个动作后同学们的注意力才回到课堂上,蒋言灵盯着后面的柱子发呆,嘉怡在旁边拱她。 “诶,我觉得那个领队还是一直有在看我。” 蒋言灵换了个方向,并没发现。 “哦,她刚刚跟我说你好像对她有误会,我叫她别多心。” “什么别多心!就是有误会啊。” 她不知道如何规劝这位朋友,闭口不言。 接下来是同学分组,会打的站一边,不会打的站另一边,两人都站在小白那一对,基本是2:1的阵容,一人带两人,开始分组合作。 嘉怡看到领队正慢慢朝她走来,拉着蒋言灵的手说:“我们主动去找其他人好不好?” 可能嘉怡身后有一个保护神,在提醒她这个女生很危险吧。蒋言灵点点头,两人立马锁定一个看上去“非常女生”的女生。她叫洪金燕,人很好,没有过问原因就成了两人的“师傅”。分组后的蒋言灵还看了一眼短发的领队,她眼里有落寞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4 。 然而嘉怡并没有读别人情绪的习惯,也不屑去读,分到球拍后就找了一个远远的地方开始练习,远到看不到程施的位置。 洪金燕很负责,每一个动作都贴身指导,像是老师的翻版,她的前胸贴着嘉怡的后背,两人的衣服都稍微被汗浸湿了,但是嘉怡没有异样,如果她身后是程施,恐怕就要大变脸色了吧! “灵灵,不要发呆,我已经学会发球了,你也过来!” 嘉怡喝她,俨然像个小教练,两人一起教初学者蒋言灵,可她的运动细胞都被文艺细胞侵蚀了,拿着拍子的手很呆板,也怎么都对不上抛出去的羽毛球。 嘉怡心生愧疚,是她擅作主张选的羽毛球,完全没有料想蒋言灵是个球类白痴。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其他小组都开始玩球了。” “教练,我们来对打吧。” 嘉怡很有天赋,第一节课仅仅是看了别人如何玩,就已经能上手了。蒋言灵好生羡慕,两人乐此不疲,她只好自己找个地方偷偷练球。 “自己练球?”有人在身后说话,是程施。 她的声音有独特的磁性,音调不高,像是可以压低了说话。长大后应该就是梅艳芳那种粗哑的女声吧,她暗暗想到。 “太笨了,学不会。” “我教你。” 她以为领队要上前贴身指导,像洪金燕那般,无意识后退了一步,程施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恼火的是这也被蒋言灵看到了。 她很烦躁自己这么在乎别人的情绪,既然看到了,心里不可能不多一层芥蒂。 “打球很简单,只要把注意力放在球上,手自然而然就会挥出去。” 程施终究还是在旁边示范,没有手把手教她。然而她的每次示范都是成功无比的,但是蒋言灵偏偏打不中丢出去的球,更不要说接球了。每回乱飞的球都是她捡的,倒成了名副其实的捡球运动。 “算了,我跟你一起捡吧。”程施放弃,仿佛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学不会羽毛球的人。 “你为什么打球那么厉害?”蒋言灵问她。 “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爸爸一起玩球,羽毛球、排球和篮球我都很ok。” “哇,我就不行,我基本没有碰过球。” “这都是靠日积月累的手感,你应该培养对球的感觉,而不是技巧。” “怎么培养感觉?” “球丢出去的时候,你要知道它的方位,感知它和你的距离,然后出手。” “我每次丢球都像往大海里丢钱,明明知道接不到,就是会心痛。” 程施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蒋言灵没想告诉她,嘉怡觉得她很“变态”。 “怎么想着留小学的发型?” “怕走丢了妈妈找不见。”程施一本正经地说。 “啊,那很可惜,如果只是因为……” “哈哈哈哈。”程施在一边笑,让蒋言灵明白自己是被娱乐了。 “你这人很坏。”她忿忿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蒋言灵也笑了,证明她也是在开玩笑。 嘉怡边跑边说:“灵灵你原来在这里!啊,你怎么跟她……跟领队在一起。” “我不会打球,你又跟洪金燕打得很开心,只好找她学球。” “我们先走了!”蒋言灵对程施说。 嘉怡恨不得一秒钟逃脱,她不喜欢程施的外表,不喜欢她从头到脚大量的眼神,总之就是不喜欢,因为她是程施。 蒋言灵心底的天秤有些偏移,她觉得程施是好人,也不如嘉怡说的如此龌龊,如果教球的时候程施贴上来的话还有疑惑的一点点可能,但她没有。 为什么女生会认为女生是变态呢?她们又没有性犯罪的能力,可能嘉怡某方面比她更早熟吧。 “灵灵,你不要再跟程施接触了,我在嘉禾的聚会上看过那种人,她们是gay。”嘉怡小声地说。 “gay?你是说她是男的,也喜欢男的?” “不是啊灵灵,女孩子喜欢女孩子也是gay啊。” “可是我也很喜欢你,我也是gay吗?” “你怎么可能是gay!” “但是我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你不是喜欢隔壁班的国文老师吗?” 蒋言灵心滞了一秒,她以为是秘密,但是嘉怡为什么会知道? “不要这样看我啦,灵灵看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啊,你看国文老师的眼神就是很崇拜的,和看杜治华一样。”嘉怡又顺便提醒他一句,“哦,你知不知道杜治华在隔壁男校读三年级啊?” “啊……啊?我不关心啦。” 蒋言灵把换下来的衣服包进洗衣袋里面,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休息间。结果门外是刚好要进来的程施,三人目光对视一秒又立刻移开。 “她真的很像男孩子啊。” 嘉怡轻轻地说。 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三人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自从那次运动课之后程施的目光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但若有若无的还是存在,被两人直接忽略。嘉怡的排斥也没有那么明显,只要她没有用“那种眼光”看自己,还是可以交朋友。 第 8 章 中午嘉怡和蒋言灵在食堂吃饭,半晌走道旁的座位落座一个人。嘉怡惯性扫了一眼,小声说:“诶,那人来了……我们要不要换个位置。” 蒋言灵侧目,呆呆地被发现了,程施含着勺子跟她们打招呼,斜斜的薄刘海差点盖住眼睛,眼神也是慵懒又敏感,蒋言灵觉得如果她是男生应该挺帅的,还有一点张国荣的小忧郁。 “嘿。”蒋言灵小声说。 嘉怡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大概是责怪她为什么要打招呼。 那顿饭吃得很仓促,蒋言灵的饭还有四分之一就被嘉怡拖走了,她走的时候还回头望了一眼,程施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她们。 她困惑了,到了中学又遇到爱情的难题。 小学时代她总以为世界上的男人都爱女人,善信是保守中立的学校,没有教他们那个年代男人还可以爱男人,女人可以爱女人,就和爱情小说里描绘的那般,他们一起生活、逛街、上床,在外人眼里亲如兄弟姐妹。 兄弟姐妹不能接吻、不能相爱,他们可以。 程施是天生的吗?还是因为后天的环境改变了她的取向?身边出现了一个“异族”,蒋言灵不想对她敬而远之,天性驱使着好奇,她想了解她,想对这个爱慕女人的女人一探究竟。 她的青春年少并不丰富,父母的久未谋面也够不成她对颠沛流离生活的憧憬,冥冥之中她隐隐有些期待程施的故事,正如她第一次读到凯鲁亚克的《在路上》那般,知道生活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5 亦是可以多姿多彩。 可惜她没有车,也不能开车。 更可惜港岛的地方就这么大,她如何逃离远去终究不过是这一亩三分地。 暗下决心去接近程施,可不能让嘉怡知道,不然她会恨死自己。 这种莫名的喜悦如同偷欢的恋人,为暗无天日的长情而在死不辞,欢愉比成绩的成就更猛烈,她在想什么,她的生活如何,她怎么看待女人,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令人狂喜。 中学的嘉怡没有更多时间留在学校,起因是隔壁男校的一个同学总是堵截嘉怡,让她当他的马仔。和电影里演的那样,他可以带她去飙车、去饮酒、去跳的士高,接吻和上床。 嘉怡感受到了羞辱,她红着脸拉蒋言灵离开,男生总觉得披着头发的女人是成熟的,而扎着头发的是多么不近人情,让人恐惧。蒋言灵的马尾高高扎起,这仿佛是一道屏障,将坏男人的视线阻隔在外。 “那人是谁啊嘉怡,每天放学都看得到他。”蒋言灵的胳膊被扯得生疼,但嘉怡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未察觉。 “国兴啊!你没听说过吗,他跟兴发那□□被追杀到学校,转了两个学校才转到这边,中四都读了两年了。” 好像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你看看真心和阿发谈恋爱的下场,我绝对不会和这些人在一起的。”嘉怡小声说。 余光扫到国兴要追上来了,蒋言灵抓着嘉怡的手就开始跑,长裙和短裙飞扬,仿佛慢一点嘉怡的下场就会和真心一样,丝毫不敢懈怠,跑回车上的时候嘉怡的手腕被抓青了。 “对……对不起。” “没事,甩掉他就好了。” 国兴只是跟了一段路,并没有追上来,他若是全力以赴哪里会赶不上两个女生的步伐。 蒋言灵抓着嘉怡的肩膀说:“不论他对你说什么甜言蜜语,你都不要答应。” 琼瑶的小说里男欢女爱的情节层出不穷,她不想嘉怡像里面的蠢女人那样被骗。 “我知道啦……” “一定哦,也不要害怕他靠近你,要是害怕就踹他那里。” “噗……”嘉怡笑着说,“你从哪里看来的这些东西,好学生?” 蒋言灵将头扭向窗外。 她看到程施背着挎包在街上走,一个人,低着头,踩着凉鞋。如果不是长裙分辨出她的性别,真像一个读港中大的落寞才子,里面很多男生的装扮都是如此,除了长裙。 她鬼使神差轻轻敲着玻璃,心里有点盼望她转过头来,看看路边的车上有人在注意她。结果令人失望,程施低着头走到拐角就消失了,装着心事。 中学的课业多了很多,刚入学老师就在不断强调会考的重要性,尽管那是七年以后的事情,一切都还是未知数。高年级的师姐们踏着白袜皮鞋款款地走来走去,蒋言灵不时会驻足看一两眼,带着欣赏的眼光。 “女人是最风韵的物事,她们有情怀又似迷宫,心里都隐匿着一座宝塔,那里关着她们的爱情与来到世界的初衷,可惜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展露芳华,泼洒美丽。” 这是蒋言灵在上课的时候书写的句子,并不是为了在诗文社诵读出来,她想像电影里的人那样高谈哲学与禅宗,可以无拘无束地且行且停,一切出于年轻,而她现在却太年轻。 今天放学她们又看到国兴在门口等人,蒋言灵建议她们走另一条路坐车,但很不好彩让国兴发现了她们两人,他没有追上来,而是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花,像大人那样。 嘉怡站住,说:“灵灵,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她讲清楚。” 没有女孩可以抵御浪漫,特别是她们还年少。 “嘉怡,不要去……” “我很快回来。” 蒋言灵目送她离开,但是那天她没有回来。 那晚蒋言灵做了一个梦,梦到嘉怡和国兴即将成为夫妻,梦里面的国兴同样拿着玫瑰花,在红毯的另一边停留,她捏着嘉怡的裙摆陪同走入教堂,两边的席位空空如也,就和她心底想的那样,这是不被祝福的爱情。突然外面闯入一台摩托车,车后载着真心。 直觉告诉她车主是阿发,但是带着头盔没有路面。摩托车一路冲破墙体,冲到外面的悬崖边上。 她看到了头破血流的真心,说:“灵灵,你骗我。” 再回头,国兴正好将钻戒戴在了嘉怡手上。 而自己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 蒋言灵从梦中吓醒,汗水濡湿了床单,她摸了摸脸,干干皱皱的不知哭了多久。 外婆在自己的房间里熟睡,时钟显示现在是上午五点半。 她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满眼是那个骨灰盒,还有头破血流的真心。 幸好,幸好活下来的是真心。 她再也睡不着,干脆洗漱下楼吃早点,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港湾的渔船也开始悠悠出海。听着轮船的汽笛声,莫名的有一丝安逸。 现在去学校时间还很早,她决定走路去。因为步行会穿过一排的士高和夜店,清晨的街道会散发出糜烂的恶臭味,都是人们的呕吐物和喝剩的啤酒罐,一不小心踢到一个,整条街道都会发出声响。 早起的婆婆去买菜健身,穿校服的学生还不多见。蒋言灵只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很是眼熟。 “喂。”她叫住那个人,果不其然,是程施。 “早安。”程施礼貌回应。 “你怎么去得那么早。” “你也一样。” “我不同,我是今天睡不着。” “我起来要帮叔公看店,他做褒仔饭生意,我要帮他起火和收腊肠。” “哦……” 但程施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并没有油腻又甜腥的腊肠味。 “那么早去课室干嘛呢?”蒋言灵问她,“读书?” “赶作业啊,上课之前还能睡一觉。” 她知道本地有很多子传父业的家庭,不看重读书。心想程施家里应该也是如此,可能中学还没毕业就要和叔公一样接手褒仔饭生意,一个十余岁的女生接承家业是怎样的呢?她一点也想象不出来。这些零碎的信息打乱了她原本想接近程施的计划,她想知道同性恋的生活是怎样的,难道大多数都是接承家族生意的吗? “改天请你去我家吃褒仔饭,我叔公生意做的很大,是老字号了。”程施说,“很好吃的,你不要嫌弃。” 她以为蒋言灵的沉默是嫌弃,蒋言灵抬头看她,她的脸竟然红了。“好的,我没有嫌弃,我在发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程施突然开口:“嘉怡……是不是和国兴在一起了?” “没有,国兴还在追她,但是我劝嘉怡不要理她。” “我昨天回家,看到他们在逛街。” 程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6 施慢慢说。 “一定是国兴缠着嘉怡她才逛的,嘉怡不会喜欢他的!” “但是嘉怡牵着她的手。” “那是被迫的!” 程施被她的语调吓到,蒋言灵自己也吓坏了,说:“对不起,不是故意要吓你。” “没、没事,你也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吧。” “嗯。” 蒋言灵纠结要不要问出口,程施却自己说了:“我好像是喜欢嘉怡的。” “喜欢嘉怡?但是你也是女孩子啊。” “我……我不知道。” “你是喜欢所有女孩子,还是只喜欢嘉怡。”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像……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蒋言灵也沉默了,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你记不记得今年有部电影,是讲两个男人的,你长得有点像里面的男主角。” “我长的像男的?是不是那部电影……” 程施指着一个方向,对了,那部电影叫霸王别姬。 “你长的像程蝶衣。” “可是他后面不是死了吗?” “那是在电影里面啊!” “好像讲的是两个男人相爱的故事。” “你和嘉怡不也是女生吗?” “但是……喜欢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下场都这么惨吗?” 蒋言灵默了,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已经超出她的思考范围了。 “你可以去变性,我听说东南亚有很多人妖,而且有些夜总会里面也有她们出现,你可以去咨询一下。” “变性不是男人变成女人吗?女人怎么变成男人?我变成男人后嘉怡就会喜欢我了吗?”程施连连发问,蒋言灵有点招架不住。 “当我没说……” 程施突然笑了,“我们怎么会聊到变性啊!” “因为你喜欢嘉怡,嘉怡喜欢男生啊。” “哦……” 蒋言灵看她有些难过,可自己又有点释然。原来喜欢女生的女生和大家都一样,也不一定要去变性。特别是她明白,程施并不是坏人,并不能因为她爱的是女生,就将她划分到坏人里面。爱情是没有错的,蒋言灵认为。 “你还是不要去变性了,你是好人,我保证以后嘉怡就不会讨厌你了。” “她现在还是讨厌我咯?” “……” 两人走到学校,基本没人。蒋言灵走回自己的座位,困意袭来便趴着睡觉。她闭上眼睛听到程施翻书的声音,莎莎莎,像催眠曲。 国兴和程施之间,如果不是性别,她应该会选择程施吧? 蒋言灵睡着了,以至嘉怡到她身边都没有醒来。嘉怡内心有秘密,她约好今天放学跟国兴一起走,但她不知道如何告诉蒋言灵。 “灵灵,不要睡搞搞猪啦(睡觉)~”嘉怡将蒋言灵叫醒,正好班主任走过,她反射性地将课本立起来。班主任走过来说:“小蒋同学,你的书拿倒了。” “哦……哦,对不住老师。” 嘉怡捂着嘴笑:“晚上没睡?有心事啊?” “没有,发了个噩梦,醒了再没睡着。” “灵灵……我、我今天放学可能不和你一起走了。” 蒋言灵翻书的手停顿一秒:“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放学有事。” “国兴的事情?” 嘉怡瞪着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嘉怡担心地看着她:“你不会生气吧灵灵?” “我不生气,”她平稳地说,“我真的不生气,不用担心我。” “那你……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班主任在两人身后咳了一下,她们迅速咿呀咿呀开始念书。 课间休息,蒋言灵和嘉怡一起去上厕所,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程施,她和程施对视了一眼,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又看到她了,丧气!”嘉怡说。 “嘉怡,你刚刚是不是问我有没生气,我说出来,你不要气我。” “你说。” “我今天早上来,遇到她了……” 蒋言灵将她和程施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程施可能是中意女孩子的,问她有什么想法。 “为什么要喜欢女孩?” “你不接受吗?喜欢女孩的女孩子?” “不是不接受……只是很难接受她喜欢我啊,而且……而且我觉得国兴也很不错。” 嘉怡一定是恋爱了,脸上有恋爱的人才独有的幸福微笑,前提是她自己都未察觉。 莫名的就见证了程施失恋,但蒋言灵也不会将她的好友往程施怀里推,嘉怡自己都不能接受。国兴虽说没有阿发那么危险神秘,但是却很能满足这个年纪的少女对爱情的幻想。他年长嘉怡四岁,又是长得帅气逼人的人物,那个年代都很流行偏分,而他又是偏分得非常好看的人。 总之两人走在路上会让人侧目,这在很多中学生眼里,确实是很完满的恋爱。 “嘉怡,你要保护好自己……国兴不是幼稚鬼,他成熟得多。” “我知的啦,灵灵。” 此后在校的时间,两人都腻在一起,偶尔程施会过来借坐或者一起完成课题,嘉怡的脸色也没最初这么尴尬了。课后是程施和蒋言灵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放学,起初嘉怡还提醒蒋言灵小心别被程施拐跑了,她可是中意女孩的人。 蒋言灵没有告诉她自己喜欢的是诗文社的老师,教诵读,每天放学她都很积极地去社团报道,往往里面只有她一个学生,当然老师也在那儿。 “子华老师!”她抛下书包,害羞地说。 “啊,小蒋同学又来得那么早,那就帮老师整理一下今天的资料吧。”子华递给她一沓影印资料,上面是一首长诗,著名威廉-巴特勒-叶芝。 “遥远的、秘密的、不可侵犯的玫瑰, 你在我关键的时刻拥抱我吧, 这些在圣墓中或者在酒车中, ……” 蒋言灵默读一边,说:“老师,这首诗是情诗吗?” 老师的脸上掠过温柔的笑,说:“玫瑰的含义是多层次和不确定的,他不一定是写给自己的爱人,也可能歌颂的是饱受的苦难,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一首情诗。” “我读过他的《when you are old》,他歌颂的是衰老吗?” 老师不置可否,诗歌向来可会意而不可言传,他更想听听学生的看法,而非先入为主加以矫饰。 “读完之后,你有什么感觉?” “既然衰老如此美丽,为什么我们还要迫不及待的长大,衰老的人一定成熟吗?” 子华老师推着眼镜,中一的学生有如此的理解能力不可谓不出彩,只是这个年龄太容易被迷惑,也太容易陷入对爱情的向往中。 “衰老固然是一种生理上的成熟,但是并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7 不意味着心智的成熟。拥有爱情的人可以永葆年轻也是错误的,爱情不全是粉色的幻想,更多的是现实和理想的冲击之下产生的困惑。” “那会有爱情是错误的吗?” “错误本就是人为的定义,若你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又有何对错之分?” 她捏着影印纸沉默。 社员进来了,打破了僵局。她快速将制片分类钉装,一起一落很是坚决,像要将所有错误的爱情消杀其中。 第 9 章 那天回家晚了些许,程施是排球社的社员,每天都训练得很晚,但是长年有人陪伴回家的作息一旦被打乱,她走在路上即惶恐又不安,只好耐着性子等程施下课。 “不好意思,学校要参加中学生排球比赛,最近都会队训的比较晚。” “没事,我们诗文社的活动也很繁琐。” 程施肩膀上挂着毛巾,虽然换过了衣服,但是运动bra的痕迹依旧很明显。蒋言灵和她说着话,眼神却不自觉地下滑了。 子华说错误爱情的产生是因为刻意在意他人的缘故,若忽略别人的目光,出于爱情本身这就是正确的吗? 嘉怡乐在其中,但她和国兴的感情一开始自己是不承认的,因为真心就是认识了这样的男生而离开自己,虽然这么久了,她已经习惯地将责任归咎于阿发的死。嘉怡会离开自己吗? 老天,她竟然开始为国兴的安危着想了! “你盯着我的胸……发什么呆?”程施悄声说,生怕惊动了蒋言灵的沉思。 “啊?阿啊阿啊……没事!” 程施笑了,额前滑下热汗。 “我刚刚跟你说,如果我们打到决赛,可能会去普吉岛。” “普吉岛?” 蒋言灵脑海浮现出穿草裙的岛民形象,还有程施穿着草裙回击排球的动作。 “嗯,如果打到决赛的话。老师说可以带朋友去,只能带一个,时间是在暑假。” “哦,那很好啊,不过嘉怡跟国兴在一起,可能会拉上国兴一起去呢。” “不,我说的是你。” “我?”蒋言灵疑惑了,“我们是朋友吗?” 程施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蒋言灵以为她们只是搭档,一起回家,吃饭的时候凑座位,或者借作业抄,一起做课题活动。 这就是朋友吗? “灵灵,你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可以交心交肺的说话,不是吗?” 那句“不是朋友”脱口而出,确实很不走心,就连蒋言灵都发现了程施的落寞。但她的朋友目前只有嘉怡一个,她若是答应了程施的邀请去了普吉岛,说不定就是对嘉怡的背叛。 真心已经走了,她不想再失去嘉怡。 “我要帮叔公照看生意了,再见。” 离程施家还有一段路程,她背着挎包跑了。她好像生气了,但蒋言灵不明白她的气从何而起。 一周后程施去比赛了,两三天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嘉怡推掉了国兴的约会和蒋言灵一起回家,而且是步行,放学后没人接送。 嘉怡脸上有藏不住的喜悦,说:“我去过国兴家里了,还见到了她奶奶。” “为什么会去他家里?”“他买了药给奶奶吃,我陪他一起回去。” “哦……” “你知道吗,我们接吻了!”嘉怡兴奋地说,“不是那种嘴唇贴嘴唇哦,是deep kiss!像法国电影里演的那样。” “然后呢。” “然后他把手放到我胸前了,隔着衣服。” 蒋言灵目瞪口呆,说:“他有没对你怎么样?” “没有啊,那时我的月事来了,我说不急,我迟早是你的人。” 她的眼前仿佛已经能看到当时的情景了,那个梳着偏分头的国兴,竟然想解嘉怡的胸罩!不仅胸罩,还有裙带,还有底裤!这个流氓! “灵灵……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可怕哦。” “没事……嘉怡,我之前是不是说要保护好自己?” “……但是我爱他啊!女人爱一个男人,不就是要把最好的东西献给他吗?” 蒋言灵发现自己的一个错误,她过分地纠结爱情本身的对错,却忽视了爱情可能产生的对错。 “嘉怡……我头很痛,让我先回家吧,谢谢你陪我。” 接下来的日子,她无从宣泄心中的困惑,嘉怡和国兴日渐亲密,已经和其他中学生情侣没有不同。她不知道嘉怡和他走到了哪一步,但是宽衣解带像是迟早的事情。蒋言灵去影像店租碟,去书店看书,都会无法规避那些桃色封面。 这是迈向成熟的一步,嘉怡显然比自己更有资格探讨爱情。 “一个人来看书?” 蒋言灵回头,惊喜地说:“子华老师!” “嘘……别太激动。” 周围三三两两抬头看他,蒋言灵尴尬却小声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朋友开的书店,顺便过来帮衬一下。在看什么书……我看看,哦,情人,杜拉斯,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我还没看完,老师,你最近怎么不去诗文社了?” “有些教学工作要帮忙,下学期会有新的老师来接替,还是个英美文学专业的大学生。” “为什么大学生也能来诚兰?” “一个对口的助教项目,小蒋同学有决定考哪所学校吗?” “我想和老师一样,念港中大的哲学系。” “小蒋同学喜欢哲学啊?这可是很深刻的命题呢。” 两人另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聊天,蒋言灵听他讲杜拉斯,聊黑格尔、康德和尼采,那些都是哲学大家的名字,她知之甚少,却无话不说,聊到《在路上》,到垮掉一代,那是富有魔幻色彩的年代,腐败却让人置身事外,她很痴迷,可她终究是个学生。 最后子华老师说:“你是很有灵性的女孩子,和你畅谈很开心,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家就在附近,谢谢老师。” 到公寓楼下,子华老师突然拍了拍她的头,说:“与你聊天,总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一见如故?她立马想到冬箐留给她的纸条,“虽然我们相差十余岁,但确有一见如故的心理,我想这就是缘分”。她已经熟识得能默背出来了,这封信读着读着,仿佛能读到心里去。 “啊,对了,这本书送给你。” 她接过老师手上的书,是杜拉斯的《情人》。 “同名的电影也很不错,你可以找来看看……那就这样,有缘再会!” “再见!” 她反复摩挲着书页的烫金字体,久久不能释怀。 第二天她就跑去影像店将碟片租回家看,那是一个跨国恋的故事,讲的是法国女人和中国富家子的故事,影片里的梁家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8 辉很帅,他的举手投足都反复在她心里回放了不下十余次,好似她就是电影里的简,但梁家辉又是谁呢? 程施回来了,她们没有杀进决赛,而离决赛只有一步之遥。程施负伤了,大腿的肌肉拉伤,所以排球社的事务可以暂停了。 她们又回到了一起上下课的日子,话题却比以前多了很多。程施会主动讲球队里发生的事情,那个被很多女生暗恋的年轻教练,高年级因为怀孕而不能继续学业的师姐,还有球队里两个女生相爱的故事。 蒋言灵听着别人的故事,熟悉地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师姐爱上师妹,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女性的魅力,是一种似水的情怀将爱人无声包绕,温润如玉。 “那个师姐是这样的人?也和你一样是短头发吗?” 程施指着一个方位,电影海报上是王祖贤温婉的笑脸,“有点像她。” 蒋言灵对那个笑脸久久不能释怀,她甚至在马路中间停了下来,若不是程施将她火速拉到人行道,恐怕已经被疾驰的汽车撞飞了。 “她们……也会喜欢女生吗?” “不是所有喜欢女生的女性都是短头发的,像男孩子一样的。”程施向她解释。 蒋言灵不置可否,脑海里依旧是王祖贤笑靥如花的脸。 “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故事要告诉我吗?”程施将自己的事情袒露,便是想和她真正地交心做朋友。蒋言灵想了半晌,说:“你有读过艾伦金斯堡的长诗吗?《嚎叫》。” 程施顿了一下,说:“没有。” “我最近很喜欢这首诗,我也想活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越战前线的士兵出生入死,而战后的年代却有一股无形的烽火蔓延,将人们的危机感麻醉,将无处宣泄的激情都倾洒在虚无之中。”蒋言灵停顿一秒,“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程施笑着说:“你真是一个琢磨不透的女孩子,不知道谁才能驾驭得住你。” 蒋言灵笑着说:“没有男人能驾驭得了我,除了我自己。” “所以你说自己是个男人咯?” 她笑着捶了她一拳。 中一的岁月悄然落下。 少年不识愁滋味,她也不喜好强说愁,暑期她和嘉怡一同报了一个游泳班,打算学成归来便和国兴他的兄弟们去南丫岛游泳。嘉怡还带她去商贸店挑内衣,选了几款能显出□□的放到购物袋里。 嘉怡应该已经和国兴上过床了吧?那不是痛苦的事情吗,为什么看上去一副高兴的样子? 蒋言灵挑了塑身的款型,和嘉怡性感的款式格格不入,嘉怡笑着说:“只有处女才会穿这种棉麻的款式啦,你可以试试蕾丝的。” 果然是上过床了,蒋言灵有种莫名的失落。 两人从商贸店出来又挑了个地方喝甜品,蒋言灵去结账,一瞬间她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可惜只是背影。她丢下零钱追着那人而去,心跳快要蹦出胸腔的紧张。 不会是她吧? 她记得那个女人的笑脸,还有她可靠又坚实的后背,头发不是很长,但五官精致又挺立,和幻想中的海神相重。 女人拐过一个转角,蒋言灵追上去,却被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断了去路。再跟过去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妹妹仔,这么多人你还逆行是很危险嗒!”一个警卫员将她劝回去,嘉怡看到她焦急地说:“你去了哪里!” “我看到一个熟人,应该是我看错了。” “真是,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游泳教练是个体校的大学生,暑假顺便出来赚点外快。一个游泳班十多个同学基本都是女孩子,她们都很喜欢围着姓陆的教练,蒋言灵是班上少有穿运动泳衣上课的人,外婆说女孩子腹部的位置特别需要爱护,最好不要穿分节的泳衣下水。 所有人在泳池边深呼吸,做下水的准备练习。陆教练喊:“准备!”女孩子一个接一个扑通入水。 今年香港的气温很高,最热的时候将近四十度,游泳池在户外,每次上课嘉怡都要抹上一大堆防晒霜,入水的时候仿佛能看到水面飘着一层油星,让蒋言灵想起自己外婆煲的鸡汤。 “14号,怎么还不入水?!”教练怒斥,蒋言灵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一个脚步不稳掉进了水池里。 明明是很浅的水,但慌乱之中没有定力,她还是呛水了。教练连忙跑过来观察情况,捏着她的脸左右查看,背也被拍得生疼。 “教练……好痛……”她的脸被掐红了。 “啊,抱歉。没事我们就正式开始。” 第一式是憋气,全部人都要将头埋到水下,克服对水的恐惧。有些女生刚入水就哭了,边哭还边呛水,咳着说:“教练有鲨鱼在后面追我!” “这是游泳池,没有鲨鱼!”“但是鲨鱼会从下水管游过来!这里离海边那么近!” 教练无奈,说那你上岸吧,休息一下再下水。 嘉怡带着和国兴去南丫岛游泳的决心,一下子在水里待了40秒,终于撑不住了抬起头来,发现蒋言灵还在水里。 教练有些惊喜又害怕,担心她人已经在池子里昏迷不醒了,连忙拍打附近的水域提醒她。蒋言灵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在众人的惊叹之下憋到了一分半钟。 她抬头的时候,两颊是健康的红色。 学员等她探出水面,不由自主地鼓掌。 她上岸的时候,嘉怡朝她踢水,说:“灵灵是一条美人鱼。” 她根本没有憋气的秘诀,就是发呆,在陆上发呆和在水里发呆都是将时间压缩的办法。教练对她说,“如果学会了换气和动作,你就是学得最快的人。” 她果然是学得最快的人,第二天学换气,有的学员还在浅水区练习憋气,她就已经能托着浮板游上一小段距离。游累了就坐在池边,看着水面发呆。清透的水面光可见底,凉风吹拂泛起段段波痕,像小食店卖的凉粉。 她想起程施说自己没有运动细胞,那时她以为自己的运动细胞都被文艺细胞吞噬了,没想到应该改改,改成“没有球类的运动细胞”。她不喜欢动得很快、又会打到人的东西,这可能也是多年以后去健身房只敢选择平衡球的原因了。 教练喊了一声休息,随即听到欢快的扑水声。他走到蒋言灵身边坐下,问她有没兴趣加入中学生游泳队。 她不想成为运动员,只是因为不喜欢腿脚都□□在外。若是突然又被人发掘了跳水的天赋,那岂不是要让所有人都关注自己高空坠水的样子? “你是不是又在发呆?”教练笑着问她。 “不是,我在想怎么拒绝你。” “又是拒绝……我已经被很多女孩子拒绝了?” “游泳队那么缺人吗?” 教练苦笑,“不仅是泳队,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9 是各种拒绝。” 后来她才明白,他是被很多想追的女人拒绝。陆教练长得一表人材,肚子也有一块块肌肉,听说是很难才练出来的身材,这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被拒绝? 嘉怡过来了,甜甜地叫了一声:“教练好!”落座在她旁边。 教练走了,他担心有学员溺水。 “怎么一见我来就走了,对你有意思啊?” “他问我上不上体校当运动员。” 嘉怡一副无药可救的面孔:“灵灵,你还是太年轻。男人想约你出去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他是想泡你啊傻女!” “我拒绝了。” 两人哈哈大笑,莫名地,她想到那天在商贸店看到的女人背影。 两周后已经出师,嘉怡抱着游泳圈兴冲冲下海了,跟着她跑的还有她男朋友国兴,其实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于汪洋大海根本没有用,蒋言灵因为月事将活动推了,在家休息静静看书。 第 10 章 程施暑期参加队训,唯一几天有空还约蒋言灵出来玩。那几天嘉怡去了南丫岛,闲来无事便答应了程施的邀请。 两人约好先去书店再去码头,书店是蒋言灵想去,码头是程施的目的地。 出发的时候蒋言灵特意说嘉怡不会跟来,她和男朋友去南丫岛度假了。程施说没有关系,两个人随便逛逛也是挺好的。 她穿着白色的t恤和深蓝牛仔裤,刚好到脚踝,鞋子是新买的露趾凉鞋。和那个年代的所有女生一样,她是按照电影的风格穿衣服,只不过她更喜欢法国电影,然而里面的装束放在香港很是格格不入,遂放弃。 程施在楼下等她,披了一个牛仔外套。现在是三十多度的天,她竟然穿牛仔衣! “你是训坏了脑袋,还是《老夫子》看太多?”蒋言灵看着她笑,拜托,是牛仔衣诶! “码头冷得不止一两度,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打赌,我绝对不会说一句冷。” “赌什么?”程施望着她笑,说:“赌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你神经病,青山出来的啊。” 她还是不能跟程施随意开取向的玩笑,尽管两人已经很熟。 并排走在街上两人很是耀眼,程施脱去学校的长裙,换上牛仔裤,两条长腿的优势显露出来,加上天生忧郁的眼神,很难不让女孩子注意。蒋言灵是中规中矩的学生装扮,带着土气的塑边眼镜。平日出门她从不带眼镜,但今天是去书店,她要看书。 她的双肩包条带太细,是渔船上的麻绳缩小版,勒在肩上很难受。她背完左肩换右肩,最后不得已用手拿着,程施注意到这一点,主动提出要帮她拿包。 “你又不是男生,我还够力,不用你帮忙。” 不知为何她在程施面前总是强调她是女生这一事实,物极必反,有时候不想规避,态度却截然相反。程施没有坚持,只说确实累了,不介意帮忙。 “忘了同你讲,社团的师姐和师妹分手了。”程施开口。 她觉得有点突然,但还是问为什么。 “师姐马上要参加会考,如果历史和语文拿不到a是入不了港中大的。” “可是成绩不能成为分手的理由啊,况且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程施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都知道,是师妹喜欢上了别的人。” “别的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是隔壁男校的学生。” 她凝视一个远处的路灯许久,说:“同性恋也能喜欢上男生吗?” “不是所有喜欢同性的人都是同性恋,也有双性恋的,灵灵。” 双性恋,是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吗? 她有点气愤:“我觉得,双性恋真的很可耻。她怎么能爱男人又爱女人,一点都不专一。” 程施惊讶:“你认为的专一仅是对性别的专一吗?” “起码她的爱人不会担心自己的情敌既有男人又有女人。” “爱情不是这样定义的,灵灵,爱情是只能对一个人好,哪怕你之前喜欢上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这个人还是其他人,”程施看着她,“当你决定爱的时候,一定是义无反顾的。” 眼神执着得令人害怕。 她笑了:“我以为你只会打球。” “我确实会打球,而且打的不错。为了跟你聊天才强迫自己看些乱七八糟的书。”程施老实说,“我没什么朋友,所以有一个,我就会珍惜。” 她有些感动,或许自己之前的言论确实伤害到她了。 “但是我们都不懂爱情,何必争执。”她说。 “也是。”程施乐呵呵笑了。 “你都看了些什么书?” “琼瑶的,金庸的,故园归梦,月光恋曲……” 她懂了,主要都是后面那类“你爱我而我不爱你”吧!难得程施耐下性子看这类书,她如实说:“我觉得这一类的爱情,很糟糕。” “他们总讲两人分个先来后到,高下贵贱,爱不应该是孤独而痛苦的,她有自己的灵魂,缺的是平等而不是追逐。” 程施听罢笑了,说:“你比我还女权,你崇尚的是萨特和波伏娃,而不是黛玉和宝玉。” 她撅着嘴巴说:“就是这样。” 两人走到和国文老师相遇的那个书店,这里假期多了很多学生,她最爱这个书店的氛围,不仅有阅览区,还有可以喝茶吃点心的地方,别的书店多是灰尘满天飞扬,但这家书店却干净地让人想入住。书店的门口有一只拴了摇铃的小猫,看到她的到来主动翻了肚皮,程施要上去摸,猫立刻溜走了。 她对书店老板说:“包叔,我的书还有多久到。” 店老板告诉她一个确切时间,她顺便买了几张报纸便离开书店,全程不到十分钟。 “你不想看书?” “码头多远啊,我陪你去,不耽误时间了。” “哦……哦,为什么买报纸?” “总不能到了岸边席地而坐吧!” 她们追上了观光的阿叔阿妈公交车,两人坐在最颠簸的后排,一个看着车内,一个望着车外。到站以后是扑面而来的大海气息,渔人在码头卸货载货,游人沿着海岸线踩着沙粒行走。 海鸥不时低飞俯冲而过,程施躲了两次,蒋言灵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干丢出去,不一会儿便成了海鸥集会。 “你不会还带着沙铲工具吧?一起堆个堡垒?”程施调笑。 “没那么幼稚。”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被程施说中了,海边的气温真的低好几度。但她不能认输,咬着下唇坚定又缓慢地行走。 程施明白她在逞强,毕竟她没注意自己的肩膀都因为寒冷而抖起来。自己体恤下面还有内衬,索性将衣服脱下来批在她肩上,对方说了一声谢谢。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0 那一瞬间,程施很像牵她的手。 蒋言灵没来得及躲开,手心就有一阵暖意传来。她飞快扯出来,却被抓得很紧。 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施哆嗦着嘴唇,犹豫半晌,直到海鸥在一旁惊叫乞食,她才说:“我怕你冻,没别的意思。” 蒋言灵如释重负地笑:“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她没有看那人的表情,而是任凭她牵着,和其他女生无分别。 若是自己一惊一乍,岂不会被她认为过分重视而起疑?她要做个大气的女孩,无论朋友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她都要游刃有余。 码头上来了一波年轻的学生参观,蒋言灵没有注意里面有个熟识却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而那人却发现了她,牵着别人的手。 “你为什么会想来码头?” “我外公以前是渔夫,一年到头都在海上捕鱼,后来因为一次台风失联了,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没有说话,静静听程施讲。 “我每次内心烦乱的时候,都会来码头。看看大海,心里仿佛也平静了。” “为什么内心会烦乱呢?” “灵灵,我们现在算是在交心吗?如果是,我就继续说。”程施眯着眼睛看她,眼神让她难以招架。 “算啊,你是我朋友了,现在。” 程施淡淡地笑了,轻轻说:“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得不到回应的人。” “嘉怡吗?她有男朋友了,我劝你不要打国兴女人的主意。” 程施没有回答,她便认为自己猜对了,只是在默认而已。 “你也是痴情,还好守规矩没有去抢人。我跟你说,千万不要惹国兴,他好像也是混黑的人,我之前都跟嘉怡说不要和那种人来往,我们有个朋友……” 自从两人瞬间变为朋友后,她的话就变多了。 程施若有若无地摩挲她的手指,因为激动她一直没有发现。 “你想跟嘉怡做朋友,我可以帮你说。反正你也是我朋友了,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 “你想不想听海的声音?” “哈?” 她被莫名奇妙地问了一句,“我们不就在海边吗?” “那不一样。” 程施蹲下来,捡起一个小螺贝,靠在她耳边。 那是幽寂又遥远的海声,呜呜的,仿佛能从里面看到惊涛拍岸的场景,延绵又壮阔。 明明码头上只有稀稀疏疏的海浪声,但螺贝里的声音浑厚整体。 她听了许久,说:“这个螺贝可以给我吗?” 程施笑着说:“这你得问问大海。” 两人回去已是晚饭时间,她谢绝了程施邀请她去吃褒仔饭,带着螺贝回了家。外婆已经做好饭菜,房间里幽幽地传来碟片的声音,不知外婆从哪里搬来的老式留声机,产生了屋里的时间缓慢了几十年的错觉。 “灵灵,洗手吃饭,怎么身上腥腥的。”“我去了海边玩。” “好好好,准备吃饭。” 她随意洗了一把脸,又变回素净如初的女孩。 外婆一边盛汤,一边试探地问:“灵灵,想不想回上海啊?” “回上海?为什么回上海?” “我们总要回去的。” 她捏着筷子不作声,外婆赶紧说:“好啦好啦,吃饭吃饭。” 这么多年来,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凭什么一句话,就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说:“外婆,你想回上海,你就自己回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上海才是你的家!你只是在这里习惯了,回去很快就能适应。” “上海是我家,但是我的朋友、我的学业都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犟,回去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不好吗?”“我不需要!这么多年除了给钱,他们管过我吗?我已经十三岁了,他们想来关心我,已经太迟了!”她将碗一推,“我不吃了。” “灵灵……诶哟……” 长辈总有落叶归根的情节,但为什么要拉她上贼船?成长中最重要的十年缺失父母是何种感情?她将疑惑与痛苦积郁了十年,终究耐不过时间的拷问。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抱着被子想哭又哭不出声,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什么,慌忙地打开抽屉翻看。 那张纸片还在,只是稍微有点旧了。 她一刻不停地读着上面娟秀的字,像是在默念咒语,能让她心安。 “我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会有烦恼?”她将纸片小心地压在抽屉底部,如同珍藏在心。 如同《少年维特之烦恼》,她的烦恼也伴随着青春期日渐增长,世界并不是只有学习和生活,除了逃无可逃的框架生活,更多的是人情冷暖,爱情、亲情和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所要做出的抉择也更多。 她不时愤恨,若有一个能为她指点迷津的人出现便好了。 那个人不可能是嘉怡,更不可能是程施,那么子华老师呢?她只不过是他众多的学生之一,和玫瑰花从的娇艳一朵并无分别,她没有能力让他采撷,更没有勇气去引起他的注意。 生活怎么如此难。 后来的几天外婆都没有提起回去的事情,回上海这一篇章暂且告一段落。可这三个字如同她心中悬而未决的石头,一旦落地,两败俱伤。 嘉怡从南丫岛回来黑了不少,两人约在咖啡室见面,那里都是大人居多,然而嘉怡说她再也不要去户外相见了,为了不成熟的爱情,她晒脱了一层皮。 “灵灵!好久不见!” 嘉怡踩着轻快的步伐过来,递给她一份礼物。 “南丫岛的海螺,不仅能当装饰,还能听到海的声音!” 她看着那个螺贝哭笑不得,虽然比程施给自己的大一圈,也精致许多,但呆呆的模样完全没分别。她收下螺贝,嘉怡说:“再等一下,国兴和他兄弟马上来了。” “今天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嘉怡眯着眼睛说:“我跟国兴说我姐妹灵灵美艳不可方物,他们都想见见你。” 他们……应该都是国兴那类一看就不读书的人吧。来不及推脱,咖啡室就进来一群人,看架势像刚打完群架回来。 “国兴~这边。”嘉怡愉快地说,蒋言灵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冷却到冰点。 她并不想认识什么国兴的兄弟……眼下逃脱不及,便喝了一口苦咖啡压压惊。 “城仔、阿耀,这就是灵灵,灵灵你不要紧张,他们人都很好的,很仗义。” 我又不缺兄弟……她笑得很僵硬。 “你没去南丫岛玩很可惜,我们做了烧烤,还坐国兴他们家的船出去转了一圈,差点被浪打到海里,很刺激!”叫城仔的人顺了一下自己涂满发胶的头,让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那双胶油的手刮了一下,可怖。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1 她今天穿得很随便就出来了,头发也没好好打理,希望国兴那帮人认为她是肮脏的女人,放弃对她的搭讪。 “灵灵你有潜过水吗?海里面的鱼真的好多啊,我们开到边界差点被搜寻船遣返!好刺激啊!” “我……我比较喜欢读书。” 国兴的几个兄弟笑了,她很困囧地四处张望,眼神一亮,发现了救世主! “啊,那个,我朋友在外面约我去逛街,你们慢慢聊……玩得开心!” 她看到了程施,就在外面的商贸店门口乘凉。火速逃离凉爽的咖啡室,窗外的热浪差点将她袭倒,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程施!” 对方恰好也回头看她。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喜地说。 “我陪我妹妹来买凉鞋,她的鞋子坏了,非吵着要买一双和我姨姨一样的鞋子。” 程施的妹妹胆怯地躲在她身后,两个乌黑的眼睛很灵气。 “我跟嘉怡出来逛街,结果他男朋友也来了……我就逃出来了。” “哈哈哈哈,像个七十二瓦的电灯泡,难怪脸上这么热。” “哪有……” 嘉怡追出来,看到程施也在,诧异地问蒋言灵:“你跟她约好出来玩?” “没有……我骗了你们,我是刚刚在里面看到她的。” 嘉怡的眼神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说:“你们不会是在一起了吧?” “没有啦,就是普通朋友,多亏了嘉怡小姐的冷落。”蒋言灵抢着说。 嘉怡看着程施说:“程施,我有男朋友了,希望你不要有别的想法。” 这……多尴尬,蒋言灵默默退出两人之间,躲在嘉怡身后。这还是第一次官方的拒绝函。 程施目光坦然,说:“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你了,我喜欢上了别人。” 嘉怡一愣,蒋言灵的脑筋也转不过来。 “你不喜欢嘉怡了,为什么还跟我们玩?” 嘉怡和国兴她们走后,蒋言灵悄悄问她。 “一定要喜欢才能一起玩吗?你的概念里,到底有没有朋友这个词?”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办,程施好像有点生气,是因为嘉怡拒绝她了吗? 程施说时间不早了,她还要带妹妹回家,蒋言灵说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也不想一个人在外面逛。 直觉,她总感觉程施在躲她,不然也不会抱着妹妹走这么快。 两人经过那家书店,老板拦住她说:“你是不是来拿书的?明天我不在店里今天你拿回去吧。” 蒋言灵没有带书包,这几本厚重的文法书和小说都是进口的,不然也不会等待那么久。程施主动帮她拿了很多,她抱着剩下的慢慢走,右手还牵着程施的妹妹。很诡异,却很平常。 “你怎么有时间看那么多书,还是英文的。” “时间总会有的,零碎的时间可以利用起来。” “我连课本都读不好,也看不懂这些书。” “只是个人兴趣,就像你喜欢打排球,我喜欢看书一样,你让我去打球,我也打不好啊。” “嗯……” 快要到程施家,程施问她要不要上去吃褒仔饭,这已经是第三次邀请了,事不过三,她答应了。 和程施干净的人一样,她的家也是一尘不染,桌子摆了一张镂空的蕾丝桌布,和当时大部分人家没有差别。程施家里人很多,所以显得房子有点小,她一直是跟妹妹和姨姨一起睡,三个人挤在窄小的床上,难怪每天程施都那么早去学校,宁愿在课室睡觉。 被程家人热情招待一番,又听说她的成绩很好,程妈妈对女儿千叮咛万嘱咐,说要跟小蒋同学好好学习,两人相视苦笑,像是对家长的箴言了如指掌。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不远。”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得更快一点。” “可是外面天黑了。” “好吧。” 两人下楼的时候,楼道里面没有灯。蒋言灵走在前面走得很快,不知为什么黑暗的环境中只有程施的存在,让她莫名心乱。结果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地上,所幸程施只在她身后一步,在黑黑的楼道里将她揽在怀里。 “谢谢你啊……不然我就扑街了。” 程施没有说话,很快松开自己的双臂。 为了不再摔跤,两人是牵着手下楼的。一路上都没有多说话,蒋言灵不知说什么,而程施是不想说。到家了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书还在人家家里,赶紧说自己要回去拿。 “没事,明天早上我把书送过来。”程施淡淡地说。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因为嘉怡吗?” “没有,你早点休息,我回家了。” “程施……”蒋言灵拉住她,“对不起啊。” “为什么道歉?” “我知道你很难过,又不知道你难过什么。你如果想说,可以告诉我。毕竟……我们是朋友。” 程施淡然一笑,说:“没事,明天见。” “明天见。” 第 11 章 第二天程施没有来,来的是她的哥哥。因为这边刚好要送货,而程施被校排球队紧急召回集训,所以托她哥哥顺便把书拿来了。 几本书被塑胶袋包了两层,饭盒的油一点都没有沾到,她哥哥还说:“小施说如果弄脏了书要杀了我呢,她没多少朋友,但有一个都会对她真真切切的好。” 她接过书,心里很温暖。 屋里的电台一直在循环播放港岛的高温警告,原本冰室的见面也推迟了,子华老师说社团打算在开学前去敬老院做一次朗诵会,因为高温也改到了开学后一周。外面的热浪将世界都模糊了,她只穿着吊带衫在家里来回走动。 安逸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开学,她心里甚至有一丝窃喜。但令人难过的是,子华老师辞去了诗文社的职务,听说顶替的是一个新来的老师。她听到这个消息,在敬老院朗诵完最后一个字,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把上了年纪的阿叔阿么吓了一跳。 她羞红脸回到学校,子华老师说你定喜欢这个新来的女老师,她和你有一样的气质。 她问子华老师她的气质是什么,子华老师说:“大家都以为你很柔韧,其实那是安静的力量。” 她将这句话铭记在心,她拥有令人安静的力量。 诗文社新来的女老师是中大中文系的大三学生瑜李,身上有诗一般的情怀。她很年轻,比子华老师年轻不少,也比学生大不了几岁。与子华老师不同,她更偏向于教社员年轻的诗歌,不赞颂久远的爱情,不歌咏漫长的缠绵。 如果子华老师是柔绵的细雨,那她便是瓢泼倾盆的骤雨。 那阵子蒋言灵没有朋友,程施每日训练到很晚,黄嘉怡也乐得和国兴痴痴绵绵。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2 社员一起念诗的时候她会走神,幸好不是以前那种摇头晃脑的读诗方法,那样她脖子要断了,而且高了一年级,在后生面前会不好意思。 “小蒋,不要走神哦!” 这是瑜李对她说的最多的话。 蒋言灵有时也会盯着她发呆,她让自己想起另一个人,应该同样也在读大学吧……那个人有很英气的眉毛,硬而长的头发,她的嘴唇很薄,但眼神却好似能看透人心。初识会令人害怕,可她不是坏人,相反却好得细致入微。 蒋言灵有个直觉,冬箐就在自己身边,如同若有若无的电波,若是自己惊醒回到现实,电波便断了,断了和她的联系。 瑜李和她很像,又略有不同。冬箐是深秋,而瑜李是盛夏。 在瑜李身上找她的影子,实是强人之所难。 某日放学,嘉怡问她要不要去饮酒。 “饮什么酒?像大人那样吗?” “很好玩的,去的人很多,我们学校都有不少啦。” “可是……不会很危险吗。” “灵灵,”嘉怡很认真地捏她肩膀,“除了读书,人生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蒋言灵那天走得很早,甚至翘掉了最后一节自然课,因为是户外的老师并没有发现。程施看两人从门轨翻出去,想冲去提醒,却捏紧了自己的大腿。 地点在中间道不远也不近,一行人是搭摩托过来的,一下车她便把头盔摘下来,这东西容易引起她不好的遐想。 几拨人见面打了招呼,这种场合蒋言灵更是希望能缩进地里,最好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可是没有办法,还是有男生过来搭讪,比她大三四岁的中学男生,从来不会跟她聊预科和会考的男生。 “玩什么啊!那么多人,russian shot好不好?”嘉怡吼得很大声,还没进包间就有人开始吆喝起来。 “russian shot是什么?”她好奇地问,有男生拍着她的背问她喝点什么。 “橙汁吧,不要酒精。” 服务员端来一盘二十四装的烈酒杯,只有拇指这么高,堆叠成圆形祖玛的形状逐一灌上洋酒。所有人拍着手喊“满!满!满!”,她有些不知所措,将自己尽可能隐匿在光影的黑暗之中。 “不要怕啦!往前坐一点!” 一名女生将她往前推,双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揉捏,蒋言灵左右躲开,发现对方竟然是程施所说的排球队的那个师妹,她男朋友是男校的,难道也在这里面吗? “你跟嘉怡很熟哦?”师妹笑眯眯地问她,不参与那帮人的活动。 “嗯,我们一起读的小学。” 师妹大笑:“原来是青梅青梅!我就信不过任何人,无论是一起玩了几年,还是爱了几年。” “你好成熟,”她说,“我就做不到。” 师妹说:“你有中意的人吗?我总是看你和程施一起走。” “原来你识得我?” “当然,我们一个球队的,我也中意女仔哒,不过分手而已。” 虽说是程施口中的师妹,但依旧长她们两级。她身上的洒脱与自信,让蒋言灵有个很奇怪的比喻,就像一条晒了几年的咸鱼干,丢在水里还是能游泳的错觉。 “你喜欢这种场合,russian shot什么的?”蒋言灵看了一眼人群,“我不喜欢有人食烟。” “以后你就习惯了,你多大,和嘉怡一样?二年级?”不等她回答,师妹兀自说:“好小哦,但是嘉怡比你成熟,她已经长大了。” “为什么?” “你有和男孩子那个吗?”她眼角上翘,仿佛时刻都在笑,“make love。” “没有啊!没有没有……” “想不想试试?”她眯着眼睛,仿佛在说“想不想试试吃辣椒”那么简单。 蒋言灵小声咳嗽,说:“我还是喜欢柏拉图一点。” “哈哈哈哈哈!这个妹妹好可爱啊,阿发!” 她喊出一个令蒋言灵震惊的名字,走过来一个男人,但不是阿发,也长得不想阿发。 “干什么啊八妹!没事别叫我过来啊!” “这个妹妹说自己喜欢柏拉图。” 男人有些困惑,“什么叫柏拉图?” 师妹啐了一口,“没文化的男人,滚!”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吗?!真是……女人真是……”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蒋言灵又往后挪了一点,却被师妹拦住了。 “你很不喜欢这里?” 她点头。 “是因为男人太多,还是这里太脏。” “都有。” “那你为什么过来?因为跟嘉怡是好朋友?等我一下。”师妹扭身叼过别人递来的烟,她的侧脸很像那时还没出道的张柏芝,是很美丽的人。 “对,我们好了很多年。” “但是你知道吗,你同她做朋友,比不做朋友更艰难。” “什么意思?” “友谊的破碎比维持更迅速、更快。” “就跟你和师姐那样吗?”蒋言灵口快,仿佛在证明什么。 师妹苦笑,“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猜的。” “我是爱她的,我又爱男人,又爱女人,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爱情和友情也是不一样的。我发现我对她的只有友爱,没有情,这花了我两年的时间。”她抽了一口烟,“那时候我跟你一样大。” “你们怎么开始的?” “我刚加入球队,在休息室洗澡。她挤进来说没有位置了,要和我一起洗。” “我也和嘉怡洗过澡。” “那她舔过你下面吗?” 蒋言灵愣了,“我从没想过。” “因为你还小,哈哈哈,你是柏拉图!我懂了。” 远处的男女还在进行russian shot的游戏,叫着“owo shot”的口号一杯杯酒往下喝,有人开着表计时,但更多人是在起哄。 嘉怡也在起哄,她好像并不用喝。 而师妹更想和她聊聊天,尽管她不喜欢烟味。 “接吻呢?妹妹,你接过吻吗?和喜欢的人,”她将烟掐灭,“和不喜欢的人也可以。” “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嚯,”师妹睁大眼睛,“那很难得。” “接吻是什么感觉?” “你应该问我,和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接吻,分别有什么感觉,那样我才好回答你。” “有区别吗?不都是舌头卷着舌头。” “和喜欢的人接吻,是最柔软的事情。情人的舌头,软的像棉花糖,你怕她化掉不敢用力,但是又怕吃的不够深,可是和不爱的人接吻,像在舔砂纸。” “舔砂纸?搓砂轮的那种纸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3 ?” “对。” “人的舌头,还能像砂纸那样?” “这是直观的感觉,和舌头的质地没有关系。谁不是肉做的?” 蒋言灵咯咯笑,问她:“你怎么会和不爱的人接吻?” “爱和不爱是很朦胧的界限,感觉没了,爱也就变成了不爱的人。” “好陌生。” “因为你还小,你不懂。” “我讨厌别人说我还小,你这个年纪,不都开始谈恋爱了吗?” 师妹被反将一军,讷讷地说:“你说的对,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对人还没有那种感情。” “对动物?还是对某种物品,难道你是恋物癖?我知道有人喜欢狗,还要嫁给它。” 蒋言灵连连摆头,突然又闻:“喜欢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在一起会开心,不见面会挂念。很难讲,但是你经历过一次,一切都很简单。” “对男人和对女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吗?” “那要看你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了。”她若有所指。 “可是我……男人女人都没爱过,怎么知道呢?” 师妹原本在吃薯片,吮了吮自己的手指,说:“我教你,你把裤子脱下来。” 蒋言灵疑惑地说:“在这里?” “对,在这里。” “我不脱。” “怕什么,又没人注意到我们?” “要脱你脱。” 师妹狡黠一笑,“好,我脱。” 蒋言灵急忙将她的手拦住,“你不要脑子进水,这里那么多男的。” “你怕男人?” “我怕男人看女人下面。” “哈哈哈哈哈……”师妹将衣服扎好,“那你把手给我。” 蒋言灵伸出手,很迅速地被对方压在胸前,揉了两下。 “又没什么感觉?” “很软。” “我是指心里,心里会不会悸动,或者害怕?” 蒋言灵摇头,胸部她也有,为什么揉别人的会心动? “算了,你喜欢男的,或者真的是柏拉图。” 她们还想聊什么,远处传来“wow~~”的声音。不知道russian shot行进到哪一步,蒋言灵站起来,发现黄嘉怡已经喝倒在座位上,不是很醉,但是已经寸步难行。 她要过去,被师妹拉住:“她男朋友在哪里,你干涉什么?” “我怕她回不去。” “你还以为她能回去?” 蒋言灵顿了顿,这是个不一样的世界,常人的规矩和常识在这里仿佛行不通。 嘉怡没有再上酒桌,而是靠在国兴怀里跟他们玩猜拳,输了,国兴喝酒,赢了,嘉怡赢钱。蒋言灵到底没有过去扰乱她们的兴致,这种混乱的制度无非是电影看多了,她不是跟潮流的人,有些潮流,不如不跟。 师妹同她聊累了,枕在她腿上吃薯片,然后将油腻的手摸到裙子上,她抱着薯片袋子很长时间都没动,稍微动了动麻痹的腿,竟发现她睡着了。 期间她男朋友过来找了一次,拍了拍她无动于衷又走远了。远处那拨人声音渐沉,清醒的和不清醒的凑在一起玩牌,蒋言灵有点困,看了时间不过是晚上八点。 门口传来零零碎碎的响动,没人当回事。突然位于门口的桌椅被人砸坏了,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蒋言灵将师妹摇醒,两人没有喝酒,反应最快。可惜还是慢了,两个手持长棍的人闯进来,陆陆续续有人包围了门口。 “国兴在哪?”为首的人开口。 所有男人站了起来,伏倒的不是醉鬼便是睡死了,蒋言灵悄悄往后挪,走到了嘉怡旁边。 一个男人冲上来将桌子上的酒杯都打烂,“不准叫警察!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国兴被抓了出去,被一脚揣在了小腹上。嘉怡失声尖叫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有男人过来擒她被师妹的男友挡开了,随后一个闷棍砸在了那个男的头上,国兴捡起地上的酒瓶,生生将人的头颅砸开花。 师妹低声说了一句:“带着你的朋友快跑,你们不适合这里。” “抓住她!她是国兴的马仔!” 蒋言灵拉着步伐不稳的嘉怡从后门奔逃,前门已经被人堵死,嘉怡莫名撞到了门栏边哭边跑,为了聚会而躲在厕所画的妆早已被哭花了。 后门有通向楼顶的铁楼梯,前三层都在楼外,后四层在楼内。蒋言灵拖着沉重的身体将嘉怡往铁楼梯里拖,远处的步伐声越来越近,要是被抓到可能有被从楼上丢下去的风险。 “顶住……你还能不能走?”蒋言灵边跑边问,得到的只有嘉怡的啜泣声。 “国兴怎么办……”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挂念他!” “他会不会死啊……” “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跑到三楼不得不进楼内,这里是通透的一条走廊,两边都是独门小户,一点空间都没有。 她绕开地上的杂物,发现一户人家门口放着棒球棍,夺过来紧紧地捏在手里。 那拨人已经追到走廊了,蒋言灵边跑边找向上的楼梯,突然她发现一个失修的消防栓,立即抬手砸破,瞬间楼内响起火警警报声。两旁的住家纷纷打开门逃生,狭窄的通道顿时被外开的房门占据方寸之地,将追捕的几人拦截在后。 黄嘉怡突然跪在地上说跑不动了,随后抱着消防水管吐得昏天暗地。蒋言灵将人拦腰拖过来,继续往楼上拖。 那帮人已经追上楼了,她只好不管不顾逃窜到某一层楼,倚着别人的房门屏气凝神。突然门朝内打开,两人齐齐跌了进去。 蒋言灵跌到一个人的身上,像是女人。很快她跳起来将门关上,不出十秒钟,门外一群人跑步而过,消失在走廊尽头。 逃过了,好险。 黄嘉怡趴在地上又吐又哭,显然没有办法支撑起来,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我朋友她……她需要休息。” 蒋言灵一边说一边擦眼泪,不知何时自己泪流满面,兴许是被心里的恐慌惊吓,亦或者是被嘉怡传染了。她右手的棒球棍还紧紧捏在手中,左手则是嘉怡已经被捏青紫的手臂。 “灵灵?是你吗灵灵?” 她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抬头,撞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第 12 章 曾经有一次诗文社活动,瑜李问她,你最爱的诗歌喻体有哪些。 她的回答是鸢尾花,她并没有读过有关鸢尾花的任何诗歌,但单看这个名字,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 一种即将凋零的美丽,化用某人续写西格夫里萨松的著名诗句“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过后,泪流满面。如果当时她知道,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4 那便是一种令人泪流满面的情感,不全是来自于悲戚与痛苦,更是之死地而后生的喜悦。 可那时的她不懂,鸢尾花的花语,是令人绝望的爱。 得不到回应,便是令人绝望吗?还是命运一次次地将两人疏离又亲密? 冬箐近在咫尺,她的呼吸、她的灼热和她的急切,双方都能感觉到。 谁都没有料到两人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相遇,当时任何分别的小说都停留在划破苍穹、渐行渐远的飞机上,而没有人会讲述离别的飞机再次入港,两人会发生什么。 出于“作为成年人要先开口”的铁律,冬箐支支吾吾地说:“嗨……好久未见。” 蒋言灵却没有回答,仿佛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实性。 嘉怡的干呕打破了尴尬,蒋言灵赶紧将她翻身抬起,不让她跌倒在秽物之中。 “不、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房子……我、我先去处理一下嘉怡。” “嗯,我帮你拿一套衣服给她换。” 蒋言灵在不足六十平的房子里走得跌跌撞撞,用冷水拍打嘉怡的脸,试图让她快点清醒。可是嘉怡爬在盥洗池边不动弹,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过去了。 “嘉怡……醒醒……” “她怎么了?喝了多少酒?”冬箐赶过来看。 “我、我不知道……” “把她抬到床上去。” 两人合力将睡死的嘉怡放到床上,床头柜上是冒着热气的水。 “她醒了,你让她把这个吃下去,不然头疼。”冬箐递给她两个药片。 “谢……谢谢。” “没事,我们经常喝,一回生两回熟。” 蒋言灵笑了,这个成语这么用,听上去怪怪的。 “国兴的仇人追过来了,她们在楼下喝酒被堵截了,有人让我带着嘉怡逃跑,真是万幸遇见你住在这里!” 蒋言灵笑起来令整个屋子都仿佛暖了几分,她的小辫子会跟着身体起伏一起抖,她不知道这在冬箐眼里是多么可爱。 “要不要报警,说不定楼下的人还在僵持。” 蒋言灵扒到窗口看楼下的情况,已经有红蓝的警示灯在来回闪烁了。 “酒吧的人已经报警了。” “你喝酒了吗?”冬箐问她。 “没有,我不喜欢喝酒,喝了酒人会变得很臭。” 床上的嘉怡翻了个身,发出喃喃的声音。 蒋言灵难掩喜悦,问她:“你怎么回国了?不是还在外面上大学吗?” “出了点事情,先在香港待几天。” 一年半未见,蒋言灵很想告诉她,这段时间,我很想你。可她说不出口,总觉得奇怪,那不是正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吗?可是…… 她还不成熟,若是冬箐对她本没有那么亲近,自己岂不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 “姐姐,你瘦了好多,是不是生病了?”她关切地问她,眼睛睁的很大,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冬箐的眼神有些闪躲,她觉察了,可冬箐却说:“我很好,生了一场病,所以瘦了不少。” “那一定是很严重的病,你的这里,和这里,都没什么肉了。”她指着自己肉乎乎的脸颊,“你的病好了吗姐姐?” 冬箐咬着下唇说:“嗯,好了,所以我才回来呀。” 两人对视半会儿,冬箐想到什么,说:“哦对了,我从上海拿了些特产过来,你要不要尝尝?” “谢谢……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她不想错过眼前人任何一次变动,如同动画的帧节,她一刻都不想落下。 “我、我把你留给我的信,读了很多遍,”她笑着说,“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这就是缘分吗?” 冬箐愣了一秒。 “你在等我长大吗?为什么人人都要长大呢?姐姐?”蒋言灵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湿润,“可是外面好乱,我好怕啊姐姐。” 她终究是孩子,被外面繁乱的世界侵入内心,她不想看到再有人拿着棍棒对她追截,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热爱而失去生命,也不想体会别人口中的成长。 她在抖,冬箐发现,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底的畏惧。 “不要怕……我在这里……” 她在自己的怀里颤抖,冬箐轻抚她的后背,两人如同初见那般小心翼翼。 “你为什么要等我长大……姐姐……我不想长大啊!” “我不想再看到别人被人打了……我真的……真的好怕嘉怡会死掉……” “我也会死掉吗……呜呜……” 不知道酒吧里发生了什么,能让个中学二年级的孩子如此憺畏死亡。冬箐一直安抚她,坚强的小孩不要哭泣,但无可奈何。 “我帮你热一碗姜汤好不好?” 蒋言灵乖乖地点头,从她怀里挣脱开。但冬箐一站起来,她的衣袖便被她揪住了,“我跟你一起去好吗?” 六十平的房子厨房很小,几乎没有转身的地方。冬箐承受着身后人的重量,尽量远离热源不让她接触。就像温顺平和的犬类,有时候这孩子又可爱得像猫。盛了一碗姜汤递给她,干脆就地吹凉了便喝。 一碗汤落肚,果然手心也不凉了,人也不抖了。 这还是初秋的燥热天气呢。 昏暗的厨房里唯有一口小窗射入的亮光,吊灯不足瓦力,是个很糟糕的一居室。因为附近的交通便利才选择这件屋子,不然楼道的卫生情况也是糟糕得厉害,一日不扫除室内便可看到不洁的虫子。起初冬箐还会对这些多足动物束手无策,再过几日便觉得大惊小怪了。 蒋言灵喝了热汤,两颊泛起绯红,殷红的小嘴也红润可爱,正是发育的年龄,满脸的胶原蛋白让人惊呼青春的美好。冬箐屏着气息接过碗,转身暴力搓碗,像是要把内心不洁的情绪都搓揉殆尽。 “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外婆报平安,天色已晚,此时回去也不安全,况且嘉怡还在床上躺着。于是借过电话拨回家,顺带告诉耿叔也不回家了。 “你今晚要在这住下来?”冬箐的声音听不出是惊是喜。 蒋言灵点头,幸好家里还有一张沙发床,冬箐说:“今晚你们睡床吧,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其实内心蒋言灵更想和冬箐一起睡,她有很多未说出口的话想要倾吐,这一年半她遇到了很多事情、很多人,但是不知从何说起。 “我给你下碗面吧,就当宵夜好了。” 蒋言灵连连点头。 两人捧着面就着一点酱菜吃得嘻嘻呼呼,桌底下她的脚踩着冬箐的脚,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突然冬箐将她的脚夹住,她笑着挣扎,却被夹得死死的。 “我错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蒋言灵边吃边偷看她,一下子调皮心又起了,一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5 下一下撩拨对面人的脚心。 冬箐腾地站起来,干脆去洗碗。 这让她想到学校公寓附近的猫,一开始只是试探性地进入领地,不时在草地上走两圈彰显自己的存在,后来经过一次喂食之后便明目张胆地来讨要零食,或者是翻着肚皮待人揉捏。冬箐不常下厨,如今做了一碗面,恐怕今后还要跟这个孩子绑在一起。 真是阴错阳差,本就不是好事之人,一开始和她交谈甚欢,到后来一次次的相见都像是天注定,顺其自然,几年过去了,一个简陋的出租屋里,还能让她撞进怀里。 蒋言灵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客厅里眺望窗外的万家灯火。这是她以前居住的那类房子,起初并不让人觉得逼仄简陋,但长大以后视野不同了,外婆的“为了过体面的日子”而迁出不无道理。 住进楼房便是体面了吗? 外婆总念叨上海好,有大房子,邻里的阿么不时摆弄几句,日子过的有滋有味。香港是个腌臜地方,哪里都小里小气的,□□不能。她心里惊觉,莫非这次外婆真的有动身迁沪的可能? “在想什么呢,灯也不开?” “外婆总说要回上海,可能真的如此。” “上海修建的非常现代,前年外滩那块开发起来,如今已经有模有样,完全不输港岛,再加上世界各地风土民情的杂糅,我倒是更中意那片土地。” “为什么要出国读书呢?” 冬箐笑道:“一时兴起。” “你也会回去吗?回上海,或者去北京,我还没去过北京呢。” “回,等我毕业了,就回去。” 蒋言灵在心里推算,“姐姐,今年你不久毕业了吗?” “明年毕业呢,我……休学了一年。” “因为生病吗?让你瘦了很多的病?” 冬箐将真相在肚子里绕了个千回百转,最终还是说:“嗯。” “时间过得好快,还有半年,就三年级了。” 冬箐说:“我在你这个年纪,从来不觉得时间过得快。每天都是读书学习,烦透顶了。” “除了读书学习听卡带,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她思量了一阵,说:“我遇到一个人,姐姐,她是喜欢女孩子的,叫程施,可是我们成了朋友。” 冬箐沉默,她心里有点乱:“你觉得这样奇怪吗,灵灵。” “她喜欢嘉怡,可是嘉怡不喜欢她,却跟国兴在一起了。结果我跟她成了朋友,我们一起上学放学。” “但是她喜欢的是女生。” 她耸耸肩,“我……纠结了一阵子,但她是好人,我们是朋友。” “她喜欢女孩,我喜欢男孩,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是吧姐姐?” 冬箐被震慑些许,缓缓点头。 “灵灵……如果她……喜欢你呢?” 她的心被莫名撼动了一下,她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如果她喜欢我,我们怎么还会是朋友?当我喜欢一个人,肯定不止想做好朋友。” 冬箐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女孩,她并没有回头,高高的马尾辫骄傲地翘起,那一瞬间宛若能透过她的后脑看到她的喜怒哀乐。 她接着说—— “她带我去码头玩,我们去看海鸥。” “我从来没去过码头,不知道那里竟然比岛内温度低上一两度……” “哦对了,那时候嘉怡和国兴他们去南丫岛了,我因为月事没有去,不然也想试试在海里游泳的滋味。” “我跟嘉怡为了入海特意去学了游泳,教练还想推我做运动员,被我拒绝了。” 冬箐静静地听着,三个多月前看到的她和那个孩子在海边手牵手,恐怕那就是喜欢女生的那个朋友吧。 冬箐说:“你有捡螺贝吗?听说能听到海的声音。” “嗯,程施拣了一个送给我,摆在床头呢。后来嘉怡也从南丫岛带回我一个。” 冬箐试图平淡地问她:“灵灵遇上了喜欢的人吗?” “我想了很久喜欢和爱的差别。” “结果呢?” “喜欢真是虚无缥缈的情感,师妹说看不到会挂念,见面又会害羞,我恐怕是喜欢子华老师的……啊,子华老师是诗文社的老师,他待我很好,走了以后我很伤心,但是却没有挂念他……这应该不是喜欢吧。” “真心自从得知阿发死了之后便再也没跟我们说过话,还把我们一起观察的发财,就是一只乌龟,给活埋了。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姐姐,爱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我宁愿不爱了。” 冬箐抹出一丝苦笑:“如果人的感情能收放自如,自古以来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情诗?” 她突然静静不懂,看窗外夜色迷蒙。 “如果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姐姐,你会表白吗?” 冬箐听了,狠狠地捏了一下大腿,颤巍巍地说道:“我会。” 她撒谎了。 可她现在无法去爱她。 她们敌不过时间,那就让时间来做选择吧。 “我会。”冬箐又说了一遍,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人生只有一次,你是想作情诗,还是当一回情人?” “如果当时简奋不顾身决定和东尼在一起,世间会少一出悲剧吧。” 冬箐知道,她说的是《情人》。 “若不是简拒绝了东尼,她怎么明白自己爱他如此之深?” 蒋言灵靠在床边,悄声说:“冬箐,我困了。” 冬箐猛地抬头,那是第一次,她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 “去睡吧,夜还很长。” 第 13 章 嘉怡起得很早,蒋言灵还在睡觉,蹑手蹑脚绕过她光着脚丫踩到地板上,秋天的温度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边找厕所边想这是谁的房子,肯定不是灵灵的家,灵灵的家要大一点而且干净朴素,被外婆布置得很有情调,不象这座房子,冷冰冰的。 因为找不到灯,所以她抹黑洗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很有醒神的效果,虽然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但是却忆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记得和国兴去k酒,喝了几圈就醉得迷迷糊糊了,还有一阵子在莫名地奔跑,边吐边跑,若不是一早起来胃泛酸,还以为只是做梦。 自己的衣服被泡在盆子里,身上穿的是大了很多的睡衣,隐约间可以窥见自己的狼狈状态。 对了,国兴呢?嘉怡环视了一圈屋子,并没看到男生的身影。 这到底是谁的房子? 她又跑回洗手间,因为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妆,没有卸妆就睡觉了,效果一定很惊人。她将水槽接满水,直接将头埋了进去,头还在水里呢,丝毫没听见身后有人进来,随即她的腰便被抱住了。 嘉怡一下子乱了方寸,呛进去很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6 多水。猛地把头抬起来,发现镜子里的是冬箐,圣诞夜见过,应该是嘉禾的同学。 “咳……咳咳……姐、姐姐你那么、那么突然,是会吓死人的!” “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灵灵。” 嘉怡扶着水槽咳了很久,总算缓过气。 “你有卸妆水吗?”嘉怡问她。 “有,在旁边的柜子里,蓝色的。” 嘉怡打开柜子,取出卸妆水,发现旁边还摆着一张照片,用金边的相框裱起来,上面是一个小女孩笑得很灿烂。 “姐姐,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嘉怡边沾湿化妆棉边说,“和灵灵长得有点像。” “你也和灵灵长得像,刚刚我差点认错。” “你已经认错了,为什么要抱我?” 冬箐左脚踩着右脚,又换右脚踩左脚:“啊,一个恶作剧,我喜欢恶作剧。” 蒋言灵还在熟睡,得知这是冬箐的屋子,嘉怡放松不少。若进来的是个男人,估计不呛死也要被吓死。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昨天我记得还在酒吧啊。” “出了点事情,灵灵把你送过来了。” “你还记得国兴去哪儿了吗?我们昨天一起来的。” 冬箐耸肩:“那你得问房间里睡觉的那个家伙了。” 现在是七点钟,如果收拾得快还可以赶上上课时间。可是她不知道这是哪儿,怎么去学校,只好分秒必争,叫蒋言灵起床。 两人走的时候已经穿好校服,冬箐说不如我送你们吧,这里离学校也不远,蒋言灵回绝了。嘉怡更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很快就将她拖出了门。 蒋言灵恋恋不舍的回头,她记下门牌号,希望今天放学再来这里的时候能找到。 “灵灵,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在冬箐家里?”她捏着蒋言灵的手,脸上的妆已经卸掉,却依旧惨白。 “昨天国兴带了一帮人去喝酒,闹事的来砸店,把他打伤了,所以我就带着你跑了。” “啊!那他要不要紧!” “警察后来去了,应该没有大事。” 嘉怡捏了捏蒋言灵的手,说:“我现在去找他,你一个人上学小心!” “嘉怡!你干什么?” “我去国兴家里看看,不用担心我!” 蒋言灵被丢在了路口,早晨冷冷清清的,就像一片落叶几经周折飘落在地面上。不得不说她心里有些沮丧,一早被丢下只为了看她男朋友。为什么和真心一样,她们都喜欢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灵灵,好早!”程施从后面上前来拍她的肩,“就你一个人?” “不然还有谁?嘉怡刚刚走了,走吧,我们去学校。” 程施背着她的挎包,两人并肩走着。蒋言灵被绊倒了,幸好程施眼明手快将她扶住才没摔成狗□□,但她发现自己的两只袜子竟然不一样,一定是早上没开灯,将袜子穿乱了。 程施也注意到这一点,说:“很难得,看你出错。” 蒋言灵蹲下来试图将长袜子塞进去,可是没走几步就变长了,虽然都是白袜子,可嘉怡的袜子是短袜,一长一短的穿着很难看,她负气地说:“你自己去学校吧,我回家换袜子!” “现在去你家多远,回来就要迟到了。” “不管了,这么穿多难看。” “干脆你去我家吧,我有长袜子可以先借你。” 程施拉住她的手臂,她不闹了,说:“真的可以吗?”“只要你不嫌弃。” 她当然不嫌弃,只是袜子又不是内裤,可是想起程施家里几口人睡一张床,现在贸然回去肯定会打搅她们休息,于是松开手说:“算了,难看就难看吧,反正就一天。” 程施将包包递给她,说:“我去去就来,你等我几分钟。” 不容推辞,程施刚上楼的时候,她换了个方位站着等,结果看到一个扭头就走的熟悉身影,兴奋地大喊:“冬箐姐姐!” 那个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跑得更快了,她疑惑了,对方不可能没听到自己的声音,难道是认错人了?她为什么要躲得那么快,生怕自己发现? 难道是在跟踪我?蒋言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程施拿着白袜下来,蹲下来要给她脱鞋。她连忙说我自己来就可以,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静静地换袜子。她穿上长度相等的长袜子,抬头对程施粲然一笑,对方的脸瞬间就红了,还干咳了两声,把头扭向别处。 蒋言灵没有觉察异状,欣喜地说:“走吧,去学校赶作业!” 因为去酒吧她没有写作业,现在再做一遍也来不及了,程施将自己的作业递给她说:“国文和数学作业我写了,英语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第一次抄别人的作业,还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谢谢你。” “不客气,记得抄错两道题,不然老师会怀疑。” “好的。” 程施回座位补觉,轮到她抄别人作业了,感觉还挺微妙。 在休息室换运动服的时候,嘉怡拖着她的书包走进休息室,坐到蒋言灵旁边,她的另一边是程施,嘉怡知道她们的关系已经很熟便不再介意。“国兴的头被人开花了,他不跟告诉他奶奶,让我去顶包,”嘉怡将书包往长凳上一丢,“累死了。” “你陪了他奶奶一上午?” “是啊,她问我功课要不要紧,我说今天校庆放假。” 蒋言灵笑出声,“你真厉害。” “一会儿我还要去医院,让我在这先睡一觉,”嘉怡将头枕在蒋言灵腿上,“灵灵你都没有肉,睡起来不舒服。” 蒋言灵向程施丢去“拜托”的眼神,被嘉怡当人肉枕头睡了一节课。两腿渐渐发麻,她就坐在那里看书,没等下课时间程施便回来了,说:“老师在找嘉怡,好像有什么急事。” 嘉怡清醒过后很快离开,她们担心是不是国兴那边的事情连累了黄嘉怡,晚上蒋言灵给她家打电话,才知道嘉怡被召到山上的别墅去了。 那天放学后她凭着记忆去到冬箐的家,白天哪里看上去比晚上更破旧,楼下的酒吧整顿歇业,她看到几个熟面孔,幸好对方没有认出她,快步跑到楼上去。 门没有关,打开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厨房是搅拌机的轰鸣声,冬箐没有听到门口的响动,在炸西瓜冰。 “冬箐!”她大声叫道。 她开始直呼其名,因为姐姐两个字,总会产生两人的距离很远的错觉。 冬箐发现是她,笑着问:“放学了?怎么想到过来了?” “顺路,来看看。” 冬箐盛了一碗西瓜冰给她,淋上厚重的淡奶油,边上嵌着一圈炼奶。她手上拿着一个勺子,又递给蒋言灵一个勺子。 “两人吃一碗?” “料不到你会过来。”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7 蒋言灵偷笑,她怎会料不到,明明门口摆着一双拖鞋,小孩子的尺码。 “看碟吗?我朋友寄了一饼外国片,最近才出的。” “什么片子?” “外文片片,你可能看不懂,我给你当翻译。” 两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电视机渐渐显示出模糊的画面。并没有出版公司的片头,而是一段混乱的dv拍摄。 “画面为什么这么花?” “我朋友在巴黎经营实验电影院,这片子还没出dvd,是在影院里面偷录的。” “这是不对的吧?” 冬箐调皮地眨眼:“难道人生一定要做对的事情?你要容许自己可以犯错。” 什么逻辑……蒋言灵笑了,一口咬过她递来的勺子。 在狭小又闷热的空间里,她看完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部外文片(没有中文),里面的人说话快得像上了发条一样,听着是英语却又不像,虽然画面很差劲,但是能看出这是一部很有意境的电影。 “这是杀手吗?他为什么带着墨镜,像老夫子一样。” “那是隐匿个人特征。” “眼睛应该长得不好看吧。” 过一阵子小孩又提问了。 “他为什么爱喝牛奶?大人都不爱喝牛奶!” “说明他心里还有童真。” “那他为什么整天带着一盆花,那是他的朋友?” 冬箐费了一番脑筋,说:“如果人人都能轻易被看透,便没有意思了。” 他可能是不想被人轻易看透吧。 说实话,没有翻译和字幕,她不大明白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为什么女孩儿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他要教那个女孩枪法,为什么女孩儿会流泪。 但她和玛蒂尔达有一样的执着,她们都想长大。 玛蒂尔达长大,是为了leon吗? 那自己长大,又是为了谁呢?她的生活早已被安排,随时都可能回上海,一旦自己启程,这里的日子便会随时间灰飞烟灭,仿佛不再存在。 这十几年的笼中岁月和记忆一陨俱陨,她害怕遗忘,兴许是年老的诗篇看得太多。 后面没有了讲解,冬箐看入了神,而蒋言灵却百无聊赖地用勺子挖碗底。她不喜欢暴力,但她爱这个亟待成长的姑娘。 leon,她记得电影中的男人叫leon,脸上挂着瞎子才戴的眼睛,画质很差,能看出并不年轻。 他那么老,那么凶残,那么冷漠,却有一个女孩愿意跟着他浪迹天涯,是出于什么情感? dvd弹出来,冬箐没有将碟片收好,而是问:“你想喝牛奶吗?” 她用力点头,说:“我想吃牛奶冰。” “冰还没冻好,不如你在等一会儿,吃完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要住下来。” “你外婆会担心。” “我会同她讲。” 冬箐沉下气,蒋言灵试探地问她:“你是不是想让我走?” “灵灵,”冬箐反问,“你觉得这个女孩对里昂的感情是什么?” “她别无选择?” “那为什么会一起浪迹天涯?一起学杀人?” 她沉默了,这个问题太难,但她想到《简爱》的女主最后和罗彻斯特先生在一起,尽管他的妻子因为火灾而死去,尽管她们之间的纠缠远比爱恋更多。 “这个女孩爱上了这个杀手。”她犹豫地说,“因为她说’he’s not my father. he's my lover’。” 蒋言灵玩捏勺子的手停下来了,“他们是有爱情的。” “也不尽然,里昂问她,你从未恋爱过,怎么知道这就是爱情。” 像是一种拷问,在拷问她的情感。 蒋言灵说:“我也未曾恋爱,但我知道什么叫爱情。” “你对凡事都太过犹豫,你不敢踏出那一步,因为爱情对你来说太过崇高,鲁莽地作出决定是一种玷污,不是吗?”冬箐反问她,口气中带着确信。 蒋言灵的内心震撼不已,这就是她的心理。 “你认为嘉怡和国兴、还是真心和阿发之间的感情,根本配不上爱情吧?”冬箐站起来说,“甚至你的朋友程施,她对嘉怡的感情与爱情想去甚远,不是吗?” 蒋言灵木然抬头,她的眼神失焦。 “灵灵,”冬箐蹲下来,诚恳地看着她,“你要接受,难以挥去的情感,让你辗转反侧的人,牵动你喜怒哀乐甚至让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人,是让你产生’爱情’的人。” 她看不出冬箐眼里的绝望,只当那是哀伤。 蒋言灵问她:“你有过这段情感吗?” “有过,我以为不会再有了,可现在她出现了。” “那她爱你吗?” 冬箐苦笑:“她爱我,我怎么会绝望?” 计时器发出响声,两人都吓了一跳,冰已经冻好了,冬箐站起来准备去做牛奶冰。 蒋言灵伸手将她拉住。 “那你再等等,等到他意识到,他也是爱你的。” 那晚她没有留下,那部电影让两人的心绪都变得沉重,甚至牛奶冰也不再美味。她的冬箐心里有个令她日思夜想的人,牵动她的情绪,时隔一年半,让两人的亲切蒙上了一层纱。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低着头走路,直到被脚下的石块绊倒摔破了膝盖,回到家,她才体会到身下的疼痛传来。 “哎哟灵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外婆拿着药水急忙给她消毒,她看着凝固的血块脱落,想到电影里枪林弹雨中倒下的人。 玛蒂尔达爱的是里昂,他们之间隔着年龄、隔着岁月和阅历,但她依然奋不顾身地爱上了这个带墨镜的男人,直到最后他的死去,她依旧抱着盆栽为他续命。 这种深沉早已超出了她对爱的解读,也降低了爱的标准,不是所有爱情都伟大而永久,更多的是细致入微的点点滴滴。是冬夜里长存的拥抱,是无助时紧紧依靠的臂膀,是无力时相握的双手。 如果这就是爱,那她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刚刚说,她爱的人令她绝望。 “灵灵,你怎么突然哭了?囡囡啊……不哭不哭……等一下子就不痛了。 玛蒂尔达说,我已经长大,我正在变老。 那年她才十二岁,而那时,她也十二岁。 第 14 章 嘉怡不知道去宅子里受了哪个小妈的委屈,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闷闷不乐的。蒋言灵将做好的作业递给她,她也说:“不抄了,被批评就批评吧。” “是不是国兴出事了?” “国兴没事,他兄弟轮流守在医院里,出院就上学了,他爸出了点钱摆平那帮人,不用担心再被打了。” “那怎么闷闷不乐?” 嘉怡不吭声,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8 趴在桌上说:“让我先睡一会儿,困死了。” 这个时节理应说入冬了,可这里的天气从来不跟二十四节气走,而且还逼得人汗如雨下。去年临近圣诞的时候是秋风徐徐送爽,今年更是连夏天都未曾离开。 课间嘉怡睡饱了,十分有活力地蹦起来。蒋言灵去找她说话,发现她的裙子后面有很深的红色。 “诶,你月事来了,带m巾了吗?” 嘉怡腾地坐下,环顾四周,希望没人看到她的窘态。 “没有,我没记过时间。” “怎么办,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人看到,而且我也没有备用的裙子。” “我去帮你取运动服吧,你换上。” “那全班同学都会知道我裙子脏了!” 两人在纠结,程施走过来说:“灵灵,你作业搬过去了吗?老师在找你。” “可是……”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嘉怡,对程施说:“交给你了!” 回来的时候嘉怡换成了长裙,不知是谁的裙子。两人中午一起吃饭,嘉怡突然说:“我觉得程施……人挺好啊。” “为什么这么说,好突然。” “我身上的裙子就是她的,她如果不喜欢我,我也会很喜欢她,朋友那种。” “她喜欢你便不能成朋友吗?” “可以啊,”嘉怡笑眯了眼睛,“她也说了不喜欢我了,这一刻起,我宣布,程施是我的朋友。” 蒋言灵嘴里还包着饭,想笑又怕失态,神情很别扭。因为喜欢两人不能成为朋友,反倒是一条救火的裙子,让两人行之间又多一人。 “灵灵,你在这边除了外婆还有亲戚吗?”嘉怡问得突然。 “没有啊,怎么?” “昨天坐车回家,离山顶还有一段路,我跟耿叔决定走过去,”嘉怡犹豫地说,“然后对面有辆车突然停下来,有个阿姨下车问我,是不是叫谢言灵。” “谢言灵?跟我的名字好像。” 嘉怡蹙眉说:“不觉得很奇怪吗,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就要扑过来抱我,幸好耿叔反应快把我牵走了。” 蒋言灵若有所思,说:“可能是认错人了吧,毕竟以前我们经常被认错。” “可是她说的名字跟你的好像啊!我还以为……” “我没有亲戚在这边,而且姓也不同呢。” “也对啦,应该是误会吧。” 蒋言灵温柔地笑了,说:“所以你因为这件事情困惑了一上午?” 嘉怡大倒苦水:“对啊!我是憋不住事情的人,而且你又没有爸爸妈妈,我难免多想了一点嘛!” “我爸爸妈妈在内地,只是现在没有时间看我。”虽这么说,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父母是否依旧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小孩了,“一个人在这边也很不错啊。” “如果他们要你回内地,你会回吗灵灵?” “当然不回啊!至少也要读完中学吧,除非他们绑我回去。”她轻松地吐气。 程施端着碗走过来说:“两位小姐,请问旁边可以再坐一个人吗?” 嘉怡往旁边挪了一下,立马说:“没问题!” 程施在蒋言灵对面落座,两人关于父母的话题到此为止。虽然三人已是“朋友”,可话题凑不起来又很枯燥,相比于其他桌热闹非凡的场面,她们太沉默了。 有的也是嘉怡和灵灵在叽叽喳喳,然后程施一人沉默不语。嘉怡对她说:“施施你好gentlemen哦,如果是男生肯定很多女仔喜欢你。” 程施抿着嘴笑,眼睛眯眯的,看着蒋言灵。蒋言灵也乐了,她第一次听嘉怡开程施的玩笑。 “啊,你头发长了好多,有没想过留长头发?”蒋言灵问她。 “不留了,打球不方便。” “也对哦。” 一转眼就放学了,国兴躺在医院里,让她这几天不要去探他,怕还有烂仔在附近圈伏,所以放学后是三人一起回家。到分岔路口,蒋言灵突然选择另一条路,让程施和嘉怡两人先走。 “灵灵,你要去哪里,不回家啦?”嘉怡问她。 “我去冬箐那边。” “冬箐是谁?”程施好奇地问。 “她是我哥在外面读书的同学,最近突然回来了,”嘉怡耸耸肩,“她跟灵灵关系好像特别好。” “不如你们一起去吧,她还会做好吃的冰!” “我来月事不能吃冷的诶。” “那你就看我跟程施吃啊。” 嘉怡闷闷不乐,被她拖走了,程施犹豫片刻,问:“我也可以吗?” “当然啊,我们都是朋友了,不要担心,冬箐人很好的。” 三人嬉笑地走到酒吧楼下,嘉怡突然喊:“我想起来了!灵灵你那天是不是拖着我狂跑?从外面的楼梯一路上去!” “对啊,你那时候吐得和醉鬼没有分别。” 程施皱眉:“你们翘课去喝酒了?” “是国兴拉她去的,就那一次。” 程施说:“喝酒对女孩子不好,而且还会痛经。” 嘉怡翻白眼:“知道了老妈。” 蒋言灵笑得前仰后合。 三人站在门前十分钟,确定里面确实没有人。蒋言灵难掩脸上的失落之情,还想找她再聊聊电影的事情,虽然影带看得很苦逼,心里却觉得这是为数不多的好片。 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开口。 希望今天能有丝毫的勇气,未料到扑了空门。 “走吧,里面没人,我们去吃甜品。”嘉怡拍拍屁股走人,未感应到蒋言灵的失落之情。 程施捏住她的裙角:“我们再等等吧,五分钟,说不定她就回来了。” 嘉怡笑着说:“你这么想吃牛奶冰?” 程施哑口,这并不是牛奶冰的问题,而是隔着分寸都能感受到蒋言灵的怨念。 嘉怡轻松的说:“好吧,那就再等等,不过这个楼道好吓人,黑摸摸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吐得天昏地暗。” “灵灵!这件事你是不是能说我一辈子!” 三个咯咯笑,五分钟过后,还是没人出现。一行人决定去附近吃甜品,推门进去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灵灵,我要双皮奶、施施要芒果冰。” 蒋言灵被嘉怡拱出来,无奈地去买单,黄嘉怡补刀,说:“我们陪你等了半小时呢。” 她硬着头皮去柜台。 给自己点了一份杨枝甘露,去去夏天燥热的火气,还有咖喱套餐,选了鱿鱼须、鱼蛋和白萝卜,想到烫的清润的底料浇上香热的咖喱汁,她就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爱情和美食,总是能让人愉悦。 回到座位,嘉怡拉着她说:“这附近是不是国际学校啊,大家的校服都跟我们差别好大。” 程施说:“好像是,而且很多外国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29 学生。” 蒋言灵说:“真心是不是这所国际学校的?” “她在跑马地那边,跟我们距离很远呢,”嘉怡随意的说:“放心,肯定遇不到的。” 嘉怡见程施不语,对她说:“彭真心是我们小学的朋友,她男朋友出车祸去世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联系了。” 程施惊讶地瞪大眼睛,嘉怡补充:“他的车祸跟我们没关系,我想真心应该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换个环境吧。” “她好勇敢,这个年纪就能面对死亡。”程施讷讷地说。 嘉怡和蒋言灵互看一眼,真心并不是面对死亡,而是逃避。她的离去谁都料不到,但冥冥之中却像是有必然性。 窗口在报号,嘉怡戳戳蒋言灵说:“灵灵,轮到我们了。” 蒋言灵好气又好笑,说:“我去拿行了吧,嘉怡大小姐。” 嘉怡用手指卷着头发玩,调皮地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蒋言灵站起来的同时,程施也站起来了。 “你坐下吧,反正东西也不多。” “没事,”程施说,“我陪你一起去。” “算了算了,我们一起去。” 嘉怡站起来,将三人的书包叠在一起。最后还是程施端回来的,因为猜拳猜输了。 回去的半道嘉怡突然站住了,两人都停下来看她,她指着三人的座位说:“灵灵,我们的座位被霸了。” “没了就换一个呗。”她们继续往那边走,走近的时候,两人都僵住了。 位置上坐了一个女孩,将头发染成栗色而且电卷了,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不少。但嘉怡和蒋言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看那女孩的表情,显然她也认出了她们。 “真心?”两人异口同声,女生也笑着回看她们。 “灵灵,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嘉怡,你的眼妆画浓了一点,不知道老师有没提醒你。”真心站起来,“你应该将眼尾往下画,这样会温顺一点。” 她发育得很好,身材已经出现曲线了,甚至带着一点女人味。特别是在国际学校的校服衬托之下,胸大腰细,愈发出落。 “你怎么会在这里?”嘉怡没有纠结眼线的问题。 “我过来找人玩,我男朋友陪我。”她指着柜台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很潮的男生,同样染了头发,痞痞的酷似谢霆锋。真心挑挑眉,看了一眼程施:“这位是哪个?不跟我介绍一下。” “哦,程施,我们学校排球队的。”嘉怡说。 “我们的朋友。”蒋言灵补充。 “长得蛮帅。”真心笑道。 真凑巧,她们想过很多次和彭真心见面的场景,更夸张的还幻想看到她演唱会的海报,没想到是在如此简陋的甜品店,她带着男友,而她们两人带着新朋友。 程施放下托盘,说:“不如一起吃?” “不用啦,这个位子让给你们,我让波波打包就好,”真心欠身,挎着一个精致的包包,原本堆叠在她们破旧的书包上,说:“下次见面有时间再聊。” 真心转身离开,她们闻到了她身上花香香水的味道,恬淡自然。 她们目送她离开,看她温婉地挽着男友的手臂,眼神里带着不解。 “我还以为她沉浸在阿发去世的悲痛里呢,”嘉怡率先吃了一口,“看她离开我们时,那幅痛不欲生的表情,和现在完全天壤之别嘛!” “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了,毕竟阿发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蒋言灵说。 “灵灵,你就是太善良,应该是才两年,如果国兴死了,我悲伤肯定不止两年。”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呸呸呸。” “死生一瞬间,这有什么好讲的,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呢。”嘉怡无所谓道。 蒋言灵放下叉子,很认真的说:“你不会死的,嘉怡,至少现在不会,可能再过个八十年才有可能。” 嘉怡悲哀地笑:“你又知道?阿发只不过是骑着摩托车,突然飞出去就死了。那一瞬间,可能他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死了吧。” 程施说:“我不知道嘉怡是那么悲观的人,因为你总是笑。” “笑就一定开心吗?”嘉怡反问。 “嘉怡,你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回来以后,情绪很不好。” “不用管我,应该是月事的影响,情绪不好啦。快吃快吃!”嘉怡伸出叉子,“你不吃,我一口就把你的挖光。” 蒋言灵立刻护食,她虽然成熟,但骨子里还是小孩。 她一边吃一边想着,如果一会儿回去见到冬箐,该说什么。说她已经想明白了,那个令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心念念的人就是她吗?而不是子华老师,虽然她也很思念子华老师,但想着他一沾枕头还是能马上睡着。 她想让冬箐陪在她身边,她不是说过只要自己有心事就可以找她吗?她还有好多疑问,如果自己喜欢的是冬箐,又不喜欢别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像程施那样算同性恋呢?亦或者她对冬箐的感觉真的是爱吗? 她的成长过程中,除了外婆,一直缺少一个可以交心的女性角色。 而冬箐三番两次的出现,很凑巧地构成了这一形象。 如果照冬箐的说法,这感情确实是爱无疑了。 可冬箐不会爱她,她会当她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她是幼稚的,是不成熟的,抱着稚嫩的心理去言说爱情,会不会太天真?真心因为阿发的死长大成人了,尽管她们的年龄都是孩子,但真心的女人味并不是有意为之,有目共睹。 如果自己像大人那般,冬箐会爱上她吗?如果她也画眼线,也穿高跟鞋呢? 可惜她的身材并不好,至少没有真心那么出色。 嘉怡看她一圈圈将东西搅得糊烂,问她:“灵灵,你是不是有心事?” 蒋言灵如梦初醒:“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你有事总是憋在心里不告诉我,我都懂得。” 她低下头,确实有事,但这绝对不能讲。她不能和同龄的伙伴说她爱上一个大她十岁的女人,这连她自己都疑惑且难以接受。 她比玛蒂尔达更苦恼,至少玛蒂尔达说了,这是爱情。 而她不能说。 “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去一趟公寓。”蒋言灵放下勺子。 “我们可以陪你啊,反正天还那么亮。” “没事的,我待的时间可能会久一点。” 程施和嘉怡背着书包,嘉怡说:“那好吧,你保重自己,早点回家哦。” “嗯,拜拜。” 她站在店门口,目送二人拐过街角,背着书包打算再去一趟公寓。刚出店门没两步,她隐约感觉街上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徘徊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本以为是耿叔开车去接人,悄悄回头,是个陌生的车牌号。 车上的人还戴着墨镜!这难道不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0 是坏人的标志之一吗? 为了证明猜想,她越走越快,身后的车也越开越快,始终都没有超过自己步行的速度。 有危险,大脑接收信号,她浑身的血液渐渐冰凉,无法克制地跑了出去。 第 15 章 车子启动,她意识到应该跑进巷子里,这样车就开不进来了。 蒋言灵快步往前冲,刚要扭进巷道的时候,车门打开了,下来了两个穿西服的高大男人。她吓得脚下生风不知往哪里奔去,后面的男人也加快步伐,一前两后冲进了集市,两边都是贩卖瓜果蔬菜的小贩,甚至还有捆脚的走地鸡在路上撒野,凡人路过,一阵鸡飞狗跳。 蒋言灵的耳边已没有其他声音,唯独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剧烈地能从嗓子里蹦出来了。她从未那么紧张过,仿佛慢一秒,自己短暂的人生就落下帷幕了。 她是先天的悲观主义者,体力渐乏,脚步也开始虚浮了。 “啊!”蒋言灵被竹编筐绊倒,摔在湿漉漉的地上,引起了身边叔叔阿么的注意。 “小同学……要不要紧?”一个阿叔上来扶她,眼下分秒必争,她挣脱那人的手快马加鞭。 越到后面的商铺,越多店家撑起遮阳伞。远看眼前的视线是纷乱的遮阳伞柱,蒋言灵身手敏捷,在交错的走道里灵活跳跃。但穿过这条巷道便是下一条宽马路了,到时候肯定会暴露在天光之下。 突然她被一只手拉到两栋握手楼的夹缝之间,她惊恐地想大叫,却被死死地扣住了嘴巴。 “放、放开我……” “别出声。” 身后人发出声音,那一瞬间,她的全身血液都即刻沸腾,脑子里只有雪花般的影像残片。 是冬箐!这个人是冬箐! 无暇言他,两个西装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夹缝里的两人,迅速擦过两人往前追去。后面是阿叔阿妈骂骂咧咧的声音,大意是“这两人跑这么快赶着投胎”吗。 蒋言灵只听到自己的心咚咚只跳,甚至头顶上的散热机不断朝她脑袋上滴水也浑然不觉。她将手覆盖在冬箐紧扣的手上,生怕一松手,自己的秘密便会脱口而出。 那是支撑她直面冬箐的支柱,若是泄漏了,就再也没脸出现了。 “蒋言灵小朋友,你不想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吗?”冬箐富有吸引力的声音从顶上响起,她的嘴巴正抵在蒋言灵的后脑。 她感受到冬箐呼出的热气全数喷在脖颈后,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冬箐松开手,将她转过身来。蒋言灵看见她穿着青柠檬色的吊脚裤,上身是白色无袖背心,搭配脚上的露趾人字拖,和香港无数的居家青年没有不同,但就是好看,有气质。 冬箐唇角勾起一抹笑,这微笑,至少在蒋言灵记忆中停留了十年。 两边都是潮湿剥落的青灰墙壁,正好容纳两人的空间。左边是吵杂聒噪的市集,而右边却是宁静祥和的羊肠小道,如同身处于两个时空的夹缝之间,那么远,却那么近。 冬箐抵着墙的手正在蒋言灵右耳边,她承受着冬箐压迫般的视线,还有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再靠近一分,她即将昏倒。 “谢、谢谢你,你不拉住我,我可能要被绑架。”蒋言灵气若游丝,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恐惧,还是眼前的惊喜。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为什么要绑架你?” “我不知道!我一出甜品店!他们就跟过来了!” 冬箐皱眉,说:“那说明跟踪你很久了,今晚你先不要回家,他们可能知道你的住址,在楼下蹲守。” “可是……我去哪里好呢?嘉怡她们又先走了,程施家里睡不下……” 冬箐抬起一边眉毛,说:“当然是我家。” 独处一室一晚上?带着自己的秘密,她千不该万不敢和冬箐独处,原本只是想说两句话就离开,没想到事故突发竟将两人绑到了一起。 “你最好不要去上学,说不定他们还知道你的学校地址,下课堵你。” “我、我先跟外婆说……” “你想吓死你外婆吗?你确定她不会担心你,担心得寝食难安吗?” “要不我去报警?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冬箐靠在对面的墙上,说:“不知道,我们先回家想想对策。” 她拉起蒋言灵的手臂,说:“走,我带你走条小路回家。” 蒋言灵半推半就,她心里想,为什么她不牵我的手呢? 下一秒,捏住她手臂的手下移了,冬箐准确的将两人十指紧扣,蒋言灵的脸瞬间红了,幸好走在后面,前面的人并未察觉。 可能是因为方才惊吓过度,蒋言灵爬到三楼双腿就止不住微微颤抖了。冬箐回头扫了一眼,作势要将她抱起来。 “我可以走……我可以走的!”蒋言灵跳到一旁,左右闪躲。 她不敢和冬箐有更深入的肢体接触,冬箐仅仅是握着她的手掌,便让她浑身都燃烧了。 情诗都是骗人的,根本不会有清泉般纯净透彻的爱情,热情暗恋中的难耐焦灼为什么没人书写呢?她暗自想到,若是自己恋爱了,一定写它十本八本的,像琼瑶那般苦情难耐。 “算了,我背你吧。” 冬箐二话不说将她甩到身后,让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还将两腿夹紧自己的腰部。蒋言灵感受到下身撞到冬箐的脊椎,不自觉地“嗯”了一声,随后伴随的是强烈的羞耻感。 她竟然有快感,在她十四岁,感受到了激流冲击般的爽快。 曾经她听嘉怡说过,和男孩子做颠鸾倒凤的事情是很痛苦的,因为不成熟而带来的痛楚远比快感更多,但是如果你爱那个男人,你便会获得心灵上的快乐。这在未经人世的蒋言灵心里和玄学差不多,她认为两个相爱的人若是爱到情切,自然而然会发生“那种事”,而非需要他人点拨才行。 嘉怡狡黠一笑,说:“灵灵,你始终还是太天真。” 没想到嘉怡的说辞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涌上脑海,她竟然在冬箐背上,想到这样的理论。 虽然……嗯……她也有问过嘉怡,很舒服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想像一根棍子在下面来回进进出出便是很痛苦的事情啊!戳破了怎么办?! 嘉怡低声说:“你有没有用水流冲过那里啊?或者是夹枕头,把枕头放在两腿之间,很用力的夹。” 蒋言灵半信半疑,还是没有尝试,这让她有自责的心理,作为少女,她认为追求快感是不正确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问你话也不回答。”冬箐的声音响起,吓得她浑身一颤。 “你……你有在说话吗?”她惊讶地问。 冬箐苦笑:“灵灵小朋友,你又在发呆是吗?想得那么入神,我背了你四层楼了。”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1 “对、对不起,我现在下来。” 冬箐将她向上一抛,又擦过她的□□,那瞬间的电流刺激让她抱紧了脖子。 “蒋言灵,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她立即松手一圈,只是小心地攀住她的双肩。 “你刚刚问我什么?”她小心地发问,生怕被对方读出自己的心理。 “我问你心理在想什么,”冬箐努努嘴,“我好像已经猜到了。” 蒋言灵大惊失色,“你猜到我、我在想什么了?”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今天要来找我?” 蒋言灵矢口否认:“我才没有找你啊,我、我跟程施嘉怡她们来吃甜品的。” “哦?那为什么我家门口掉了一个这个?” 冬箐将她放到门前,从裤子口袋摸出一张卡递给她。蒋言灵接过一看,顿时花容失色。 那是她的学生卡,上面还贴着又蠢又傻的入学照片。 蒋言灵无法解释,冬箐也不再逼问,将门打开,做出“请进”的手势。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我想带她们来吃牛奶冰而已。”她泄气地说。 “不会,我觉得很可爱。”冬箐若无其事走进厨房,从里面问她:“你还想吃牛奶冰吗?不然我就做饭喽。” “不吃了!”她难过的想,现在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呢。 冬箐在做饭,蒋言灵打了通电话给外婆,说这几天她想住嘉怡家里,让她不要担心。外婆应承了,她庆幸自己有个开朗又明智的外婆,完全信任她,尽管她才十四岁。 她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窗外,思索为什么那几个男人会对她穷追不舍呢?她既不是大户人家,也没有和富商攀亲攀故,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她对这个想法确信不疑,说不定明天他们就消失了,今晚他们回去应该会意识到自己等错人了吧。自己的背影和嘉怡很像,难道他们要抓的是嘉怡? 她开始恐慌,因为嘉怡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还是富商,如果真的绑架成功后果不堪设想,她有点庆幸今天那帮人追的是自己,嘉怡在大马路上不好掩蔽,可能还会连累和她同行的程施! 本还想瞒过程施和嘉怡这次的绑架事件,若是真的连累到嘉怡,这辈子恐怕都会活在悔恨之中。她立刻拿起电话打给嘉怡,接电话的是耿叔。 “耿叔我是灵灵,请问嘉怡在吗?” 耿叔说稍等,很快嘉怡拿起电话。 “灵灵,你不在家啊,用的是谁的电话?” “我在冬箐家里,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将自己被西装男追了一条街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了,嘉怡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是黑色轿车吗?你还记不记得车牌号是多少?” 蒋言灵眼睛一转,报出了后三位。情急之下她记住了号码,就算被绑架了,若有机会还能留下一点信息。 嘉怡悄声说:“那就怪了……你记得那天在路上把我认错的人吗?那个阿姨坐的车,号码跟你说的一样。” 她拿捏话筒的手轻微颤抖,说:“你说什么……她、她不是认错人吗?” “对啊,她说的是谢言灵,可是你姓蒋,但是你们的名字是一样的啊,”嘉怡有些担心,“有没有可能……她要找的就是你啊?或者她是你的亲戚?” 蒋言灵立马反驳:“她可以直接找我外婆啊,何必单独来找我,她一定知道我们住哪里!” “难道她不想让你外婆知道吗?她才特地绕过你的外婆。” “不可能。”说出这句话,她心中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多。 有一个情况,她始终不敢想象。 那个人……有没可能……就是妈妈? 她对妈妈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缺失母爱这么多年,若她以这样的形式出现,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原谅她。 “灵灵……你还有在听吗?灵灵!” “在!我在!” 嘉怡赶紧说:“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可能她并没有恶意,如果你担心,就先报警吧。” “不报警……我们再看两天……看她会不会出现。” 她声音有些颤抖,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找自己,除了妈妈,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么多年,外婆都告诉她自己的父母在上海,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妈妈,那她又是谁呢? “我先挂了,嘉怡,你保重身体,不要感冒了。” “傻瓜,你才要注意。” 挂了电话,冬箐正好带着手套,将热菜端出来。 蒋言灵凑上前看,说:“好香啊!” 冬箐摘掉手套,说:“这是我读书经常吃的番茄炖牛肉,等一下,还有一道菜。” 她摩拳擦掌,耐不住好奇心,跟她一起进去了,出锅的是西兰花炒鱿鱼,色泽像饭店那般诱人。 她自告奋勇:“我来装饭!” 冬箐在外面喊:“灵灵,你跟外婆说了这件事吗?” “说了,我说在嘉怡家住几天。” 她隐瞒了她和嘉怡通话的内容,完全没有提及那个女人的存在。这件事只有她知道就好,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还有吓了她一条街的两个男人,哼哼,蒋言灵愤愤想到。 冬箐拿出两个碟子,分别盛了三分之一的米饭,然后将炖锅里的蕃茄牛肉分放在两人的碟子里,顺便将西兰花鱿鱼也瓜分了,代替筷子的是两个大勺子。 “牛肉我昨天炖了很久,今天吃更入味。” 蒋言灵尝了一口,果然美味。此时冬箐正捏着勺子念念叨叨,等她念叨完,蒋言灵问她;“你是基督徒吗?” “不是啊,我刚刚在说,希望这个小王八蛋给我把饭吃完,不要浪费粮食,佛祖保佑。” 蒋言灵气红了脸,戳她一下,说:“你好坏。” 冬箐一脸无辜:“我帮你脱险,背你上楼,为你做饭还将你留宿,我怎么成坏人了?” 蒋言灵闷头小口吃,说;“我不管,你就是坏。” 悬着的心一旦落地,仿佛面对喜欢的人也轻松许多。冬箐不介意她这点小脾气,气氛还算融洽活跃。吃着吃着,冬箐突然问她:“你明天还上学吗?” “当然上啊,我逃学会被老师发现的,外婆迟早也会知道。” “你不担心那些人卷土重来吗?” 蒋言灵顿了一下,“嘉怡说她可能知道是谁,和绑架无关。” “哦,”冬箐随意地说,“要不要我放学去接你,安全一点。” 蒋言灵听罢,心头的烈火瞬间窜到头顶,忙说:“不……不用你管啦,我放学……放学自己来你这里!” 冬箐没有听出她的异态,而是说:“咱们灵灵长大了呢,十四岁了,了不起。” 蒋言灵抬头瞪她,冬箐也正好抬头,两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2 人的视线便这么交汇在一起。一方是海水,一方是火焰,冬箐放下勺子,手像她的脸伸过去。 蒋言灵呼吸都要屏住了,只感觉她的手在自己嘴角轻轻勾了一下,随后看她把手指含在嘴里。 “你脸上有番茄酱,”冬箐匝匝手指,“不要浪费。” 她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低下头,心里不知是心酸还是失落,反正闷闷的,不开心。 “你对别人也会这么好吗,冬箐?”她重新拾起勺子,却不想下手。 冬箐停顿半秒,说:“可能对你会更好一点。” “为什么?”她重新抬头。 “因为你也很好,灵灵,”冬箐认真的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她有些失落,她并没有听到自己心里想的答案,她以为冬箐会说喜欢她,哪怕是师长对晚辈的那种喜欢,也比对方说“因为你也很好”要强。 会不会是自己太贪心了? 做个普通朋友,应该也很幸福。 第 16 章 她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或者是“我哪里很好了”,而是做了一件蠢事,既然冬箐会抹去一次自己嘴角的番茄酱,那会不会抹去第二次呢? 她吃饭的时候,悄悄的将勺子往唇边擦了一下。一不小心擦多了,效果看上去和麦当劳叔叔的红唇不分伯仲,她抬头的一瞬间,冬箐看到她的造型没有忍住,明目张胆地笑了出来。 她心里很悲戚,认为那种手拭番茄酱的待遇这辈子可能只有那一次了,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呢? 冬箐果然递了一张纸巾给她,让她自己擦干净。她悲伤地接过来,更悲伤的是她心里竟然还有一个妄想,妄想冬箐会吻上来,将她的污秽舔拭干净。 擦完嘴巴,看着脏兮兮的纸巾,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冬箐收拾完碗筷,问她要不要看碟。她悲伤地拒绝,说:“我还要写作业呢。” “哦对了,忘了你还要上学。”冬箐轻松地回答。 餐桌被收拾干净,因为房子太小,并没有多余的地方让她书写。茶几的高度太低,躬身写作业不利于骨骼发育,蒋言灵一看到餐桌就悲从中来,就想到自己傻兮兮的举动,就没有颜面再面对冬箐。 在喜欢的人面前,人总是会卑微到骨子里,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心酸又甜蜜。 冬箐坐在沙发上看书,她主修的英美文学有一长串书单要完成,如今闲来无事干脆一起学习。看了没两页她就将书本阖上,蹲在地上找碟片看。 蒋言灵埋头写作业,听到身后传来光盘读写的声音,好奇心被带过去,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好不容易写完,她立马丢下笔窜到沙发上去。 屁股刚着地,她便开始内心检讨自己的不矜持了。 “你在看什么?” “《低俗小说》,一部剧情片。” “恐怖吗?” “不恐怖,你作业写完了吗?来一起看吧。” 蒋言灵半信半疑,她走过去便听到里面传来枪击声,又往后退了一步。 “有死人?我有点怕。” 冬箐拍拍身边的位置,说:“不用怕,我揽着你看,怕就闭上眼睛。” 这对她可有莫大的吸引力,于是灵活地将自己嵌在那温暖的方寸之地,但影片的气氛很诡异,女主角留的是过耳的短发,乌黑油亮,她在电影里的表现张弛有度,一颦一笑都有那种坏女人的魅力。 “这是黑帮老大的女人,叫米亚,”冬箐的语调很跳跃,“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和上一部叫里昂的片子一样,这部电影的画质也是奇差无比,镜头像是蒙了一层砂纸,不时会模糊不堪,有时又清晰得让人惊叹(相对的),她问冬箐:“这也是盗拍的电影吗?” “对,前几周才上映。” 她皱眉,不知道冬箐是不是盗版爱好者。扭头看冬箐痴迷的眼神,好像很喜欢看电影,而且容易被影片的气氛感染。上次看完里昂之后,冬箐好似一直沉溺在里昂的死中无法自拔,以致冬箐再提议要看电影的时候,她心里有些许抗拒。 她不喜欢看悲剧片,不喜欢看冬箐难过。电影是虚妄的,年少如她都能理解,为什么冬箐总是走不出来呢? 大部分时间,她盯着电视是在发呆,虽然电影的声音很大,可她耳朵只能听到录像带倒转的声音,滋滋声远比电影的声音大多了。叫米亚的主角和小背头来到了一间复古餐厅,室内的装潢很奇特,服务员是玛莉莲梦露的扮相,不知道生活中有没有那么有趣的餐馆。 蒋言灵盯着五色斑斓的画面入神,冬箐揽着她的手突然收紧了,说:“这部片子我看了两遍,有趣的部分就要到了……”她咬着蒋言灵的耳朵说:“想不想一起跳舞?” 蒋言灵像只惊吓的兔子:“跳舞,跳什么舞?” 冬箐狡黠一笑,说:“扭腰舞。” “我不会……啊!” 她被拉起来,恰好背景音乐开始响起—— “it ;teehe old folks&hem well 这是年轻人的婚礼,老人们都送来祝福 you bsp;see that pierre did truly&he mademoiselle 你可以看出来,皮埃尔真的爱这个女孩 and now the young monsieur and madame have rung the bsp;bell 现在年轻的先生和女士一起敲响了教堂的钟 "bsp;la vie",say the old folks,it go to show you ell “这就是生活” 老人们说到,它一直上演,你永远无法预料 ……” 冬箐学着小背头的步伐,单脚点地,两手前后摇摆,蒋言灵站在原地紧张得不知所措,冬箐拉着她的手小幅度地往两边甩。 “动起来,蒋言灵,”冬箐半蹲着身子,“别害羞。” 蒋言灵的眼神游移,不时看一眼电视机,里面的米亚跳的很动情,她过耳的短发和刘海肆意飞扬,无拘无束,心情思彩虹任意撒泼。 这一点都不难,她心想,两只脚在地上摩擦,她也会。 “they furnished off ah a two room roebubsp;sale 他们用大减价的东西装修家 the&or ;bsp;wi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3 th tv dinners and ginger ale 冰箱里塞满了快餐和姜味啤酒 but when pierre found work,the little money in'worked out well 当皮埃尔找到了工作,钱派上了用场 "bsp;la vie",say the old folks,it go to show you ell “这就是生活” 老人们说到,它一直上演,你永远无法预料 ……” 蒋言灵的舞步很稚嫩,却不影响两人的心情,冬箐拣起遥控器将音量调到最大,整个房子都充满欢快的背景音乐,她牵过蒋言灵的手拉高,看她在眼前旋转,两人的手掌随后紧紧相贴,你进我退,像是拉扯风箱的动作。 如同电影里的米亚,蒋言灵松开双手,任性地甩头扭动,视线却直直的盯着冬箐,眼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笑意。冬箐的双肩前后耸动,仿佛在迎合她亦步亦趋的逼近,毫无胆怯的将视线投回去。 "bsp;la vie",say the old folks,it go to show you ell “他唱的什么?!”蒋言灵笑着问她。 “这就是生活,你永远也无法预料的生活。”冬箐喊着说。 蒋言灵将自己抛到沙发上,说:“我好累!” 冬箐挪着摇摆步过来,拉起她的手说:“再转一圈吧!公主。” 蒋言灵一边笑着推拒,却还是站起来转了一圈,不知为何身子转过来了,脚却定在原地,她步伐不稳,即将摔倒,却被冬箐稳当当地接在怀里。 她的头靠在冬箐的胸前,脸热得要烧起来,背景音乐像是轮回一般无尽播放,冬箐没有动,静静地将她揽在怀里。 “开心吗?”冬箐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嗯,开心。”她害羞地小声说。 两人都没有将对方推开的冲动,可在冬箐怀里,每一秒都那么煎熬又甜蜜。她细弱的腰肢即将化成一滩水,觉得脑海中汩汩冒泡,要沸腾了,要蒸发了。 冬箐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直直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女孩。 “你脸好红,热吗?”冬箐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四月的春风,好吧,仅仅是文学里的四月春风,这鬼地方的四月早已艳阳高照了。 “不、不热……” 蒋言灵的心跳要停滞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在下巴那一点,冬箐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巴,那一处燃灼得一触即发,她的下巴轻微抖动,睫毛也随着呼吸扑扇扑扇。 入了神,着了魔,冬箐望见这世上最纯净的眼神,两人的脸渐渐贴近,她感受到少女的呼吸,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还有身前微微颤抖的身躯,像是一次祭典,一次洗礼。 她的鼻尖轻触蒋言灵的鼻尖,慢慢厮磨,蒋言灵的头脑一片空白,她不敢放过一分一秒,亲到了,就要亲到了,她有强烈的预感,冬箐的唇会吻上来。 突然,冬箐离开她,却将唇淡淡地印在她的额间。 蒋言灵的心跳骤停了片刻,随即是无尽的、名为失落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脑海里响起今年的新曲—— “我最不忍看你 背向我转面 要走的一刻不必诸多眷恋 浮沉浪似人潮 那会没有思念 你我伤心到讲不出再见 ……” 该死的谭咏麟! 冬箐淡淡地说:“继续看电影吧,好吗?” 蒋言灵不可谓不失落,她的声音快哭出来了,还是哑着嗓子说:“好。” 这声“好”非常委屈,就连她也不曾知道那时候在委屈什么。仿佛是心中的那股坚定被破碎,让她误以为有那么一秒,冬箐也是喜欢她的。 她就知道自己运气没有那么好,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喜欢女孩的人,可她不喜欢别的女孩,她只喜欢冬箐,喜欢她领着她跳舞,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追随。 她甚至根本没有精力和情绪面对往下的影片了,小背头好像对米亚产生了爱情,可突然米亚吸毒抽风了,小背头一针将米亚救活了,然后小背头跑了,小背头死了,有个黑人被绑架,然后…… 然后她什么也没看进去,所有的思绪都停留在冬箐越来越近的画面上,她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秒就好了。她额间的轻柔一吻像烙印一样,导致她总是想去摸一摸,又怕丢脸。 这电影从头到尾都没看懂,但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段摇摆舞,米亚和小背头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还有狭小房间内令人燥热的气温、冬箐不能算是轻吻的吻。 卡带从盒子里弹出来,冬箐问她:“要不要先去洗澡,天气这么热。” “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你把校服脱下来,我帮你洗,先换上我的睡衣,明天就干了,”冬箐站起身,“我有几条备用的内裤,你穿可能会大了一点点。” “没事,我还有一条安全裤。” 洗完澡后她坐在床上等她,冬箐随后也进去洗澡了。蒋言灵闲来无事,在房间里瞎转悠。她看到一本夹了笔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当年的年份,再翻一页,写着一月一日,阴天。 是日记本!她立刻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门紧紧阖上,想必里面的人不会那么快出来。到底要不要翻开,她脑海中天人交战,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不对的,但眼前是喜欢的人最私密的东西,只看一眼,不算是犯罪吧? 她捏着薄薄的一页纸,汗水沁湿了指尖,最后长吐一口气,将本子阖上。 若是有人偷窥她的日记,她绝对会很生气,将心比心,还是关上了。 她将本子原封不动放回去,刚抬手就掉出一张纸片。 “这是它自己掉出来的……不能怪我……”蒋言灵捏起来,心想:“我只看一眼就放回去……” 她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反过来看,是一张照片。那是前年的圣诞节,大家一起办圣诞趴体的合照,那时候她还没国小毕业,又害怕又兴奋地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合影。冬箐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肩上。 照片里还有嘉怡和幼稚鬼,那个晚上真心没有来,大家都不知道阿发的噩耗,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她摩挲着里面的每一个人,有想哭的冲动。 她曾问冬箐为什么爱看电影,对方的回答是,同样是记录时间的媒体,电影所表达的是流动的艺术,和照片不同,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是活生生的。 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在笑,却是静谧的,她感受不到,只能凭借回忆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4 努力记起他们的音容笑貌。 “你在看什么?这么安静,我以为你睡了。”冬箐边擦头发边走出来。 “我……我捡到一张照片,它突然掉出来了。”蒋言灵有点心虚。 “哦,那是我夹在日记本里的,给我吧,我把它放回去。” “前年的照片,为什么夹在现在的日记本里?” 冬箐随意地说:“因为思念的人在上面啊。” 蒋言灵心里很是吃醋,冬箐心里有令她绝望的人,可她竟然不知道这人也出现在了当年的聚会中!都怪那时候光顾着和她说话了,不然她要好好记下所有男生的特征,看看冬箐到底喜欢怎样的人。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蒋言灵声音很不高兴,“很喜欢的那种,你说过他令你绝望。” “喜欢啊,两年了,她还是没怎么变呢。”冬箐说得若有所思。 “为什么你会喜欢一个没有希望的人,身边不会有更合适的吗?” “没想到你是个不专一的人呢,蒋同学,”冬箐笑着说,“正是因为那个人的出现,才构成喜欢的因素啊。对不喜欢的人,是谈不上喜欢这个词的。” “是吗……” “蒋言灵这么了解,是不是心里也有喜欢的人了呢?”冬箐试探地问她,“不会还是那个子华老师吧?” 她撅起小嘴,“才不是呢,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哈哈哈,你真是洒脱,”冬箐的语调有些悲哀,“我就不行,明知不可能,还是选择一厢情愿。” “那个人知道吗?你这么喜欢他。” “应该不知道,等哪一天时机成熟了,我在告诉她吧。” 蒋言灵没来由地生气:“这是不对的!要是等着等着哪天他就跟哪个女生在一起了呢?!那你不是白等了?” 冬箐一愣,说:“你还挺有主见,强扭的瓜不甜,你听说过吗?” 蒋言灵不说话,冬箐继续说:“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吧。” “非他不可了吗?”蒋言灵逼问,“你就那么认定他吗?” “蒋言灵,喜欢这种感觉,越长大越难得,如果像是特卖品那么廉价,这种感情有或无,有什么区别呢?”她戳了戳蒋言灵的脸蛋,“你这么关心我呀?” 蒋言灵心虚了,担心自己的心被看见,忙说:“因为你是好人,我不想你被骗。” “哈哈哈哈……” 她不明白冬箐爱得那么苦却还如此高兴的心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还那么开心,难道自己不应该也开心一点吗? “睡吧,”冬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明天还要上学呢。” 第 17 章 蒋言灵起得很早,但冬箐起得比她更早。还在半梦半醒间就闻到了粥的香味,她先是恍惚半秒,突然间惊醒,时钟指向六点半,她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 醒了之后再无法入睡,她干脆爬起来洗漱,路过厨房的时候里面人喊了一声:“起床了?” “嗯,看看我的校服干了没有。” 冬箐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捣粥,放上了虾米和葱花,撒上一层薄薄的盐便出锅了。蒋言灵已经穿好衣服,头发披在肩上,冬箐端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说:“你披着头发很好看。” “但是写作业不方便,风吹还容易乱。”她无奈地耸耸肩。 将近年末,虽说如今的天气依旧炎热逼人,但是清晨的气温还是凉爽冻人的,冬箐将敞开的窗子关上,随后卸下手套,两人围着餐桌吃早饭。 差不多七点一刻,蒋言灵收拾书包准备上学,不料冬箐也穿上袜子运动鞋,两人在狭小的楼道里显得拥挤。 “你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上学。” 蒋言灵疑惑地说:“我自己去就足够了。” “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住我家的?” 她想起那辆黑色轿车,当作默认。 早晨的天气很清爽,将原本昏昏欲睡的蒋言灵彻底吹醒了。两人并肩走着没有肢体接触,直到走到拐角发现程施走在前面,她快步追上去,冬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程施!” 程施回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她身后的冬箐。 冬箐也在看她,眯着眼睛,确定这是那天在海滩上看到的女孩,和蒋言灵并肩而行的女孩。 “早上好,灵灵。”她停下来等蒋言灵,直到她靠近,才问,“那个就是叫冬箐的姐姐吗?” “嗯,她陪我来上学。” 程施疑惑,没有问出口。 一路上都没有熟识的黑色轿车经过,冬箐将两人送进了学校,驻足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嘉怡今天迟到,直到第二节课才看到她拖着身子进来,她说这几天都回山上住,来回很不方便,平日回家还要对妈妈们阿谀奉承,很痛苦。 这对基本看不到妈妈的蒋言灵来说难以想象,拥有“妈妈们”是什么感觉? 这周她们班的国文老师请假,因为父亲过世回家吊丧,代课老师是子华老师,他迈着款款的步伐进来的一瞬间,蒋言灵的心就提了起来。 可惜的是并没有当初的那种悸动,而感官却记得那是曾经自己思念的人。 子华老师一眼便看到了蒋言灵,温柔地笑了一下,似《烟雨蒙蒙》中书桓的形象,当然要年轻个几十岁、正当意气风发的样子。 中华的诗文贵在品读与诵读,而学习古文是漫长的过程,四十分钟的课程能讲出两个小时的效果,每次上完国语课都心力交瘁,幸好下一节是运动课,她和嘉怡、程施很快跑到球馆集合,霸占最少人的座位换运动服。 “灵灵,这周末你要不要去买bra?”嘉怡问她,“我的bra好像小了,想买个大一点的。” 她将外衣除去,蒋言灵在她面前看了看,说:“我觉得刚刚好啊,买太大的容易压住,对发育不好。” “程施呢?你要不要一起去买?” 程施说:“我穿的都是运动款,不那么在乎大小的。” 虽然程施很高,但似乎分担掉了长胸部的营养,她的胸部并不大,三人之中最大的是嘉怡,可是比起真心却差得很远。 嘉怡曾经说有男朋友的女生一般胸部会大一点,因为身边的男性会促使女性分泌激素,这是在生理健康书上看到的。蒋言灵困惑难道不是因为胸部大才有男朋友吗?这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如出一辙吧。 “周末我陪你去好了,先说好,我觉得我还没到升cup的时候。”蒋言灵说。 上课的哨声响起,三人去列队集合。等到程施带头做热身运动时,嘉怡才实话说:“其实我的胸部也没升cup,只是真心的cup一下子大了那么多,我垫一垫应该也有那么大。” 蒋言灵哭笑不得:“你两年才见番她一面,这样做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5 没有意义啦。” 当时真心还说她的眼线画翘了,蒋言灵注意了一下,今天她的眼妆看上去确实温顺不少。 “我的胸也不小,我只是想它再大一点。”嘉怡无所谓地说。 “好好好,我陪你去就是了。” 老师在前面说:“后面的两个同学,不要讲小话!” 蒋言灵吐吐舌,默契闭嘴。 直到自由活动的时间,程施被老师召去聊比赛的事情,徒留两个小伙伴无所事事。蒋言灵问嘉怡:“最近你怎么老是回山上,是不是家里又有什么事情?” “快要到年底了,我家规矩很多,兄弟姐妹都基本要回去。” 蒋言灵好奇,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嘉禾一个哥哥。” “哪里,这几年我小妈们又生了几个,我妈咪已经开始拉着我讲家产的事情了,烦都烦死了,我只要有吃有住就行,要那么多钱干嘛。” 嘉怡倾吐苦水,蒋言灵不懂大家族之间的斗争,一切都像雾里看花那般微妙,原来电视剧里的家庭真的存在,而且就在身边。 “国兴呢,你不是没有时间看他?” “他可能会被绑回加拿大过年,我一直以为他没有爸爸妈妈,原来是先他一步移民了,等几年后将他接过去而已。” “那到时候你们岂不是要分手?加拿大在国外,很远诶。” 嘉怡叹了口气,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谈吧。” 是不是恋爱的女生都会变得成熟?她和嘉怡是从小便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她的口吻多了一分不明不白的意味,更像个大人一样了,难道一直期待成长的自己才是最幼稚的吗? “你今天来上学,那辆车有跟着你吗?”嘉怡突然问道。 “没有,可能是发现找错人了吧。” “还是要提高警惕,这世道善良的人并没我们想的那么多。” 蒋言灵捏捏她的手指,像是要让她宽慰。 “灵灵,你觉不觉得时间真的好漫长,”嘉怡幽幽地说,“我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自己才十四岁。” “为什么这么想?你最近是不是心情很不好?”她的语气让蒋言灵有些担心,莫名的不对劲。 “就算过完今年也才十五而已,一想到人要活到七老八十,”嘉怡停顿一秒,“不觉得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吗?” “没有办法啊,说不定阿叔阿嬷年轻时也有这种想法呢。” “也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蒋言灵没有问出心底的疑惑,自从跟国兴在一起后,嘉怡越来越不对劲了。她曾经看报道,过度饮酒会造成脑力损伤,还会影响人的神经中枢,改变人的情绪和生活习惯。现在的嘉怡每天都很晚才能醒来,而且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情绪时高时低,难道她家人都没有注意到吗? 蒋言灵担心地摸了摸她的头,嘉怡打着哈欠,说:“我好困啊,灵灵。” “要不你先在我腿上睡一觉?” 嘉怡甚至没有听完她的话,就已经倒在腿上睡过去了。 “你少跟国兴他们去喝酒了,你才十四岁,喝那么多酒不好。” 嘉怡已经睡死了,蒋言灵还是坚持说,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午饭嘉怡并没有吃,而是选择在课室睡了一中午。程施和蒋言灵两人去吃饭,聊到嘉怡,程施说:“会不会是最近变天,人比较嗜睡。” “嗜睡也有清醒的时候,嘉怡现在完全叫不醒啊。” “来月事人也会变得疲惫呢。” 蒋言灵这顿饭吃得很艰难,她害怕嘉怡变成真心那样,尽管可能性很低,因为不会再有人离开了,一定不会。 “我又要开始准备比赛了,如果打得好,可能会进代表队。”程施说得轻描淡写。 “代表队?是参加国家队那种吗?”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比赛会更多,但是打得好也可能进国家队。” “那很棒诶!”蒋言灵欣喜地说,“太好了。” “嗯,不过平日的个人时间会变少很多,因为训练很紧张。” “啊,有舍有得嘛,这笔买卖完全不亏啊。” “如果能打赢校赛进集训队……可能会去新加坡一周,明年假期,你有时间吗?” 蒋言灵疑惑了,程施连忙说:“不要勉强自己,不过如果你能陪我去,我打球会更有动力,毕竟……没什么朋友。” 蒋言灵说:“好的,你加油比赛,如果进集训队了,我一定推掉所有日程跟你去。” 程施开心的说:“谢谢你灵灵。” 这几日放学都有冬箐在门口接她,然后回外婆家。如果长时间拿嘉怡家当借口,外婆肯定会怀疑。幸运的是并没有黑车子跟踪她,几日过去便以为那辆黑色轿车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临近假期,课业比较轻松,所以她经常绕一个弯去冬箐家里蹭东西吃,顺便看一部电影,最后姗姗回家。 冬箐很喜欢看电影,这是蒋言灵预想不到的,她以为冬箐是外向的人,热爱运动、喜欢养狗,事实证明仅凭外貌难以对人下定论,她不仅喜欢看电影,还经常看爱情片。 “是里昂那种爱情片吗?”蒋言灵盘腿坐在地上,“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而且还死了一个人。” “得不到的爱情也是爱情,往往最是失去,最是长情。”冬箐将头发扎成一个包包,蒋言灵叼着冰沙的吸管在笑,冬箐问她:“你笑什么?” “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说说你的上一段恋情,是不是被男人伤得很深。” 两人的对话已经毫无代沟了,冬箐甚至不知道拿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办。 她认命地说:“是是是,我被男人伤得很深。” 其实她根本没和男人谈过恋爱,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性向而撼动小丫头的爱情观,她模糊了性别继续说:“我真的以为有天长地久这种说法,好不好笑,那时候我才十八岁。” “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才八岁。” “不要强行给自己加戏份,蒋言灵同学。” 蒋言灵大笑,说:“我不讲,轮到你来讲。” “其实她就是我普通的朋友,是她暗恋我,有一次我睡觉的时候她偷偷亲我,被我察觉。我犹豫了很久才跟她说其实我知道她暗恋我,她便问我能不能接受她。” “好婆妈的男生。” 冬箐翻了个白眼,竟然轮到十四岁的姑娘对自己的初恋指指点点了,悲矣。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吗?” “没有那么快,中间发生了一点事情,我们在一起过得很艰难,最后还是被她父母拆散了。” “马上就二十一世纪,还会发生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 冬箐看一眼时间,说:“你跟嘉怡不是约好两点钟吗?还有十五分钟就到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6 点了哦。” 今天是周日,交通肯定会拥堵一阵,蒋言灵看一眼时间快马加鞭,出门的时候冬箐还问她:“要不要我送你去?安全一点。” “不用!你慢慢回味你的初恋吧!” 蒋言灵咯咯笑,她现在学会如何调戏冬箐了,觉得特别有意思。 到商场门口,嘉怡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她对学习没有丝毫热情,但是逛街的马力能围着铜锣湾跑三圈。 “灵灵,你迟到了十分钟,是不是要罚一杯喝的。”嘉怡穿得像个大小姐一样,她也确实是大小姐,蒋言灵和她撑一把伞,很自觉地为她打伞。 因为她比嘉怡高一点。 两人一人一杯果汁在商场里闲逛,嘉怡偏爱国外的内衣品牌,因为有更鲜艳的颜色,和本地的红白灰相比确实好看很多。 “你买那么好看的胸罩干嘛,反正都是穿在里面。”蒋言灵说。 “你的是穿在里面,我的可不一定哦,还有人会看到的。” 嘉怡指的是国兴,她已经不是处女,也很坦然地面对这个事实,在蒋言灵面前仿佛还有炫耀的意味。嘉怡看上一款紫色的蕾丝款,售货员小姐走过来说:“不好意思,这款没有那么小的杯,外国的款式都会大一点。” 她来买胸罩恰恰是为了挑一款大杯,于是说:“那就拿这款最小的杯,灵灵你帮我拿下袋子,我进去试试。” 蒋言灵憋着笑接过手袋,她看售货员确实拿了一款最小的杯进去,目测比b小一点,但还是大得惊人(以她那个年纪)。她心想可能自己一辈子都长不到那么大吧,事实证明那时只是她想太多。 嘉怡一眼敲定这款,试完以后很火速地买单。等待的间期售货员小姐问蒋言灵要不要也挑一款,她放眼看去一排的英文标签,心有余而力不足。 结账完,蒋言灵问她:“这款到底比你的a cup大多少?” 嘉怡老实说:“应该还能放下一个巴掌。” 蒋言灵偷笑,原来女生真的会为了男生买一个不合身的胸罩,嘉怡不满地说:“灵灵你不要笑,等你不是处女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挽着手走了一段路,嘉怡突然问她:“你觉得真心还是处女吗?” 蒋言灵傻眼,“你怎么会对这个关心。” “我有种预感,她和阿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处女了。” “不可能吧,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学生。” “阿发又不是小学生,男人发育得慢,但是看阿发的样子,老大不小了。” 蒋言灵咯咯笑:“嘉怡,你好咸湿(色)哦。” “因为你还没有经验,有经验之后自然会留意啊,我再教你,看男人行不行,要看鼻子大不大,手指长不长呢。” “我不听啦!这种知识学来干什么……”蒋言灵像甩牛皮糖一样甩她。 “书到用时方恨少,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了。” 平时不阅诗书的嘉怡竟然能说出诗句,看来真的在这方面下了功夫。 嘉怡贼心不死,拉着她接着说:“你有用花洒冲过下面吗?” “没、没有啊……”蒋言灵捂住她的嘴巴,“求你别讲。” 嘉怡咯咯笑,说:“走,再陪我去买一条内裤。” 第 18 章 嘉怡只离开了三分钟,这三分钟她找售货员提货、去付款和等包装,再回到饰品店找蒋言灵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 “我……我找刚刚在这里逛的女生,扎头发的,很白……”她气喘吁吁,迅速翻遍了一层楼的商铺,都找不到蒋言灵的身影。 她十分害怕,因为那辆黑色轿车停滞了一个星期,可能又开始跟踪她了。 “啊,是这样的,她跟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还说如果有人来找她,就说不用担心。” 嘉怡睁大眼睛,问售货员:“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她有没说她要去哪里?” 售货员也是困惑的表情:“这她可没有说,不过是往那个方向离开了。” 嘉怡追出去,那条路是驶向山上的,不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 “小姐,要不要帮你报警?”售货员追问。 “不、不用……你确定她跟你说的是不用担心?” “我确定,她并没有求救的举动。” 嘉怡拎着购物袋神情恍惚地走出购物商城,她不可能告诉灵灵的外婆说她被一个男的带走了,而眼前只有一个人物可以相信,那就是冬箐。 她拦下一辆计程车,迅速向司机报了地址。 蒋言灵最终坐上了那辆黑色轿车,没有胁迫,没有勒索,她一眼认出之前追了她一条街的司机,先是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跟她说:“小姐,能不能借用你几分钟时间。” 那时候她在等嘉怡出来,顺便逛了一下隔壁的饰品店,两人约好买完这家店就一起去冰室,她犹豫了一下,对售货员说:“如果有个女生找我,你同她讲不用担心。” 她跟那个男人走了,心里却异常平静。她问他你这么苦心费力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男人只说跟我走,有你想要的答案。 轿车开上了盘山道,旁边是滔滔大海,她想起之前没能和嘉怡她们去南丫岛很是遗憾,但和程施一起看了大海和码头算不算幸运? 如果有机会,她想和冬箐一起来,为她拣个螺贝,能听到海浪的那一种。 渐渐的,视野里出现了小范围的别墅区,嘉怡的家应该也在这附近,她还没有亲眼见过别墅,不知道和电视上看的有无出入,是否有游泳池,是否有狼犬扎守,是否打开门有成排的菲佣和管家恭候。她逼迫自己去想写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诗文社读过的诗词,她和冬箐一起看过的电影,还有那段摇摆舞…… 如果脑袋空空,她便会觉得害怕,尽管离开的那一刻她淡定超常。 “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她试探地问司机,“而且这次只来了一个人,你怎么保证我会跟你上车?” “如果你不跟来,我只能说,这和你的父母有关系。” 她的心里有一点冲击,说:“谁吩咐你的这套说辞?” 司机没有回答她,不让说的,他一句都不会多说。 车在靠里的一座独栋洋楼停下,还未驶入车库便已有人为她开门下车。她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领入屋内,并没有看到成排的菲佣和管家,里面光是客厅就比自己住的房子大上一倍,更不必说金碧辉煌的内饰,和折射万千光芒的水晶吊顶。 她虽然脚步跟着前面的人走,脑子里却在发呆。 但凡是洋楼都偏向于欧式的建筑风格吗?她更喜欢上海的独门小户,入门是扑面而来的精致海派风格,红木代替瓷砖,转身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7 便是一个雕花屏风,或是巨幅的油墨挂扇,装饰是微缩的青山秀水,一两点荷花碧映不比这暴发户般的欧式装潢更气派美艳? 论生活情调,更不必提上海的花草庭院了。 她皱着眉头,跟人走进了一间偌大的房子,两侧墙壁是时下流行的米色墙纸,这房子里处处都彰显着气派格局,不论你接受与否,是令人难受的辉煌。 看上去像是书房,入门是欧风的雕花桌椅,漆装成的白色木具铺的是印花坐垫,往里是屏风作用的书柜,为内部布造出两个独立空间。这儿比外面更温暖,兴许是铺了编织厚地毯的缘故。 一个男人和女人原本坐在内室的沙发上,见她进来纷纷站立,仿佛接见的是什么大人物。两人紧张的神情倒令她想笑,但她不敢,她还不清楚来的人目的何在。 女人的双手紧紧捏着衣服下摆。 她约莫三十岁上下,面容非常清秀,不用开口,都能想象女人的声音一定是清脆好听。最重要的是,这让她想起一个人,女人的眉眼、耳目和高挺的鼻梁,这一切都跟自己太像了。 眉毛,她的眉毛是细长的,她记得外婆曾说自己和妈妈长得很像,但粗密的眉毛更像爸爸。她的视线扫过身边的男人,他的肩膀正好和身边的女人一样高,眉毛是浓密的,目光如炬,同样是情深意切地看着她。 看着我干什么,蒋言灵心想,这辈子还没被如此严肃的眼神观瞻过呢。 她心里的困惑已经退却三分,起始于外婆不断的试问,问她想不想回上海,想不想回到那个“文明”的地方,回到父母身边。对于二位的出现,不得不说她早已打过了预防针。父母这二字的意义在她心里,与师长并无分别,至少相熟的师长能对她真心实意得好,像子华老师、像冬箐…… 可父母,除了血缘,与多年来毫无接触的赡养,她真的对这“神圣”的二字没有任何动容。 时间很漫长,漫长到足以让她发呆发那么久。双方都像是在确认什么,却迟迟未曾开口。 “灵灵……是你吗,灵灵?” 女人的声音果然是清脆好听,说的是略带上海口音的国语,因为故乡,勾起了她心底几乎磨灭的片段记忆。 她还是没有回答,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灵灵……过来让妈妈看看……好吗?”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乞求,她依旧丝毫未动。 “你叫什么名字?言灵?”身旁的男人开口,很是残忍,他竟然连她名字都不知道,“你姓冼,还是姓蒋?” 她想起嘉怡跟她说有个女人叫她谢言灵,笨蛋嘉怡,可能对方说的是冼,因为她的爸爸正是姓冼,不过姓什么名什么对他们而言,重要吗? 蒋言灵说:“你想看我,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男人声音里带着怒意与威严:“她是你的母亲,你就这么跟她说话?” “母亲?我和外婆生活了十四年,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母亲,”她昂起下巴,“你说她是我母亲?” “放肆!”男人吼道,随后身后的房门被关上,“她怎么会有这么没有教养的女儿?” 蒋言灵笑,说:“那请您告诉我,什么叫教养?” 男人要冲上来,女人连忙拉着她,说:“算了!海鹰,你们才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什么意思?蒋言灵心跳漏了一拍,莫非这个男人压根不是她的父亲? 经此一役,男人的怒火渐渐沉熄,差令身边人先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蒋言灵说:“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就让我随便认妈吗?你苦心将我找到,这个决定可真是随便啊。” 她看的是男人,但女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蹲下来捧起她的脸,她下意识避了一下,没想到女人竟哭了出来:“灵灵……我是妈妈啊!你……你不记得了吗?” 她依旧看着男人,两人之间似乎有一道互抗的光波,双方都不甘示弱。她没有眨眼,眼睛酸痛得要流出泪,却将眼前哭诉的女人视若无睹。 听到妈妈这两个字,她想起英雄好汉总说自己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露出笑意,多希望这是在片场,随时有个导演跳出来喊咔。 “你笑什么,灵灵?你原谅妈妈了吗?”女人哭花了双眼,声线颤抖。 “原谅?你没做错什么,谈何原谅?”她微笑地看着她,“我没有母亲,也不需要叫谁妈妈。” “冼言灵!你太放肆了!就算分离二十年三十年!你也要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疼你爱你的人!”男人暴躁的脾性再次被挑明,蒋言灵勾起一抹笑,说:“叔叔,你连我名字都说错了,谈什么母爱?” 她哽着喉咙,似有报复的快感:“我姓蒋,蒋中正的蒋,若您不识字,能否查下字典再说话?” 男人快步走上来,抬手便要打她,她连连后退两步,说:“你这是侵犯公民的安全,我有权报警,这是香港,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海鹰你要干什么!她是你女儿……” 门突然被推开,她听到后面有成熟的男生,在喊:“爸,你干什么呢。” 所有人一齐抬头,她看到进来的是个剑眉星目的男生,他喊男人叫爸?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她爸爸,那这个男生岂不是她的哥哥? 她还有哥哥?蒋言灵如坠冰窟,他们俩是一个妈吗? “澄海,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男人后退一步,蒋言灵看男生进来后,身后的门依旧敞开,抬脚就往外面冲,疑惑的是这房子里的所有人都避开她,生怕将她磕破皮还是撞坏了,总之纷纷都给她让路。等她箭步跑到庭院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在楼上响起。他喊的是“抓住她!”,但是女人却哭喊着“不要!”。 到底是抓住还是不要抓,管家也困惑了。总之她跑到了别墅区的盘山公路上,为了不被抓住还攀上了绿化带的树林里面。就算在小区范围内,树林也和森林并无分别,她心里想的只是避开那群逼着她喊爸爸妈妈的人,丝毫没有计划到底要往哪里逃跑。 为了担心山上有生禽野兽伤害住户,往往树林里会暗中排布一些铁丝网,若是靠近住户区还会装上电网,一是防盗,二是放野兽入侵。这些蒋言灵都不知道,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徒手进森林是十分危险的事情,男人知道她进了树林,连忙联系警署将山林的安全措施全部停息。 蒋言灵并不知道自己入山的那一刻就有人来追踪她了,她一路往险坡和灌木丛奔去,若是跑到平凡人家的果园子里很容易被发现,只好凭着娇小的身子迎难而上。她跑到尽头的山顶,面前是另一位人家。 她远远看到了停在开放车库里的黑色轿车,车牌号正是接了黄嘉怡多年的那辆车!这是嘉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8 怡的家!她飞快的往树林边缘走去,跳下高高的隔离带,跑到了马路对面的铁门面前。 “嘉怡!嘉怡我是灵灵!”她兴喜若狂,嘉怡正在院子里踱步!她听到蒋言灵的喊声立刻跑上前开门,两人抱在一起,蒋言灵身上全是树叶和泥尘。 “快跟我进去!我猜到你可能被带来山上了!所以才立刻赶回来!”嘉怡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你吓死我了灵灵,突然就消失了。” 她第一次来嘉怡家里,与想象有天壤之别,还以为她的妈妈们会聚在大厅里聊天喝茶,然后十几个佣人里外忙碌,可是屋子里很冷清,所以她一路去嘉怡的房间,除了看到三两个佣人外没有其他人。嘉怡拿出一套私服给她替换,很快盥洗室便放好了热水。 蒋言灵洗澡的时候嘉怡没有出去,而是锁上门和她一起在浴室内。 “你去了哪里?我听说山林的安全警报全都被撤销了,刚才在想是不是有人进了山里面!没想到是你!” “我被带到一栋楼里面去了!看到了我爸爸妈妈,但是我没叫他们,他们好凶,所以我就跑出来了!”蒋言灵逃跑的时候内心是害怕的,她知道山林里可能有野兽,所以如今是劫后余生的快乐。 “她真的是你的妈妈?”嘉怡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会一直跟踪你!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我叫医生帮你检查一下?” “我没有事……啊对了,我可能还有一个哥哥,因为有个男生突然进来,管那个男的叫爸。” “哥哥?”嘉怡惊呼,“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个事情!” “我知道!我跟他们的姓氏都不一样!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 嘉怡坐在盥洗台上,说:“可是你父母不是在上海吗?这里的房子很早就卖光了,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住这里啊!如果是新来的人,应该回去海湾那边的新楼盘啊。” 蒋言灵并不知道这些,她的脑子还是混乱的,外婆知道父母回来的事情吗?她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想必一定也是不知道,不然为何他们会绕过外婆直接将自己带过来? 嘉怡的话更加勾起了她的疑心,她回问:“你说这里的房子卖出去很久了?有没有可能是最近他们才接手的?” 嘉怡立刻说:“不可能!新住户进来会在后院栽一颗树,如果易主了,那棵树也要被相应搬走,因为那是保风水的树根!你看看他们家的后院是不是新苗,就知道是不是刚搬进来的了。” 蒋言灵混乱了,如果他们确实是这里的住户,这说明……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香港? 她的家人……全都生活在一个地方? 为什么外婆不告诉她?!为什么外婆总说她的父母还在上海?! 蒋言灵坐在浴缸里发呆,嘉怡忙说:“灵灵……你还好吗?你确定你真的没有事?” “我没事,嘉怡,我很清醒。” “但是灵灵,你为什么哭了啊……” 她摸了一下脸颊,确实有清泪划过,她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说:“我真的没事……是水温太高了。” “灵灵……你不要忍住,你想哭就哭,没有人会怪你。” “我真的没事……呜呜……真的没事……” 她的眼泪像是止不住,就连鼻涕也不听话地跑出来。越是擦干,流出来的泪越多。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意外,她的父母近在咫尺抑或远在天边都与她并无瓜葛。 十四年了,她生活了十四年,除去前几年在上海几乎消磨的记忆,陪伴她成长的土地一直是这块在海上漂浮的岛屿,如同她漂泊异乡的生活一般,与祖国大陆毗邻的浅浅一湾,竟就此割舍了一百多年。距离回归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她就要完成学业返乡,为什么老天告诉她,她竟然一直活在父母身边,却从未有人告诉过她? 为什么自己被遗弃十多年还有人记起?为什么自己的哥哥可以一直在父母身边? 她将自己埋在水中,她无法呼吸,妄图让思路冷静。 可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 第 19 章 蒋言灵睁开眼睛,看着灯饰吊顶,努力回想自己在哪里。嘉怡走近说你终于醒了,刚刚阿sir来我家问有没看到一个女孩,还好我说你不在这里。 “有警司来找我?”蒋言灵惊讶地捂着嘴巴,“我现在在你家吗?我睡了多久?” 嘉怡说:“没多久,不到一个钟头呢。” 蒋言灵试图站起来,却被嘉怡摁住:“你再休息一下,刚刚浴室温度太高了,你晕在浴缸里差点把我吓死。” 蒋言灵将头靠在床板上,看着修缮精美的落地灯,说:“我还是接受不了,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却瞒了我十多年。” “你外婆知道吗?她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父母的事情?” “呵呵,”蒋言灵哼道,“她总说我父母在忙事业,顾不上我的事情。” “灵灵,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爸爸妈妈,那你也算是落难公主了。” 蒋言灵坚定地说:“我不会认他们的,他们弃了我十来年,想要一日将我召回?” “不过你至少没有一堆大妈小妈,还有根本不相熟的弟弟妹妹。现在整天像《大时代》里面那样明争暗斗……”她叹气,说:“我真的早早想离家出走。” 她安慰蒋言灵:“但是他们说不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一直瞒着你。” 蒋言灵对她说:“谢谢你嘉怡,我现在好乱,我想先回家了。” “你要回外婆那里吗?”嘉怡咬着下唇,“我担心他们会在你家楼下蹲守,所以跟冬箐姐姐说如果我在这里没找到你,就让她报警。” 蒋言灵猛地抬头:“冬箐?你跟她说我被带走的事情了?” “不然跟你外婆说吗?一把年纪把她吓出病了怎么办?”嘉怡反问她。 蒋言灵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虽说她总是内心标榜自己是成熟的,但事实证明某方面并没有嘉怡那么周到,她羞愧地说:“谢谢你,我没想到这一点……” 外婆并不喜欢别人议论她的年龄,在她心里无论是八十岁还是九十岁,一样可以登山饮酒,年轻时因为美貌挺直腰杆,年老了,这挺腰杆也不会轻易弓曲。 “我叫人送点吃的进来,吃完让耿叔送你去冬箐那边吧。”蒋言灵刚要拒绝,嘉怡说:“不要拒绝,没人比我更懂你现在的难过。” 嘉怡站在门口让人把吃的端进来,她似乎很排斥和房间以外的人接触,那些并不想记住的兄弟姐妹和难对付的大姨小姨,仅仅将门敞开一条缝,刚好够她们把东西送进来。 菲佣将吃的用托盘端进来,放在床上的简易桌上。不是常见的汤汤水水,而是小孩子都喜欢的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39 炸鸡和薯条可乐,蒋言灵好奇地问:“你晚上就吃这些?” “一般是家常菜,今天比较特殊,”嘉怡捏起一只鸡翅,“我不跟她们一起吃饭,她们也不吃这些。” 蒋言灵被金黄焦脆的炸物诱惑,也拿了一个起来,平时外婆是不让她碰这些油腻食物,美其名曰淑女要少吃这些洋垃圾。她不想当淑女,听上去很没种,也不想因为喜欢发呆而被人说温柔。 “就差一个厨房,你的房间就能当个小套间了。”她边吃边说。 “我回这里基本不出门,若不是你来,窗帘我都不会拉开。” “听上去像自闭儿童。” 嘉怡哼哧一声,没有说话。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嘉怡会跟国兴在一起了,国兴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会带嘉怡尝试很多新奇的事情,在这个年纪不被允许的事物最有诱惑力。这个看似气派的宅子里,人心是很冷漠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嘉怡不出房门,兴许是为了避害。 她和嘉怡的友情将近十年,却从未走进嘉怡的心里。今天才明白原来的自己是多么幼稚,本以为住在狭小公寓里的姑娘才会有烦恼,却未曾料到出身优渥的也有愁丝三千。嘉怡的父亲就在身边,她比自己更渴望父爱。 嘉怡突然说:“你还记不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给你和真心吃糖,然后和你们说那是我爸爸从英国带回给我的?” “记得,那时候我还想多看一眼那个盒子,被你收进书包里了。” 嘉怡哈哈一笑,说:“那其实是我偷我弟弟的,我爸爸什么都没带回给我,后来被我弟弟发现告发我之后,还被我爸爸揍了一顿。” 蒋言灵感受莫名的酸楚,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他只爱我哥哥,和我的弟弟们,我爸爸的家业很大,我住的屋子也是他给我的,但是几年前他的资金链短缺了一段时间,我听到叔叔说不如先把我的屋子卖了,让我回来和菲佣挤一个房间。”她耸肩,“反正我是无关紧要的女孩。” “你说我贪他家财吗?我一点也不想要,让那些姨婆去争吧!如果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尊严,住在公路和房子里又有何分别?人都是要脸的,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过得很惨,我有司机,有佣人,可过的还是求人施舍的生活。” 她擦擦嘴巴,说:“所以我羡慕那些飙车党、飞车族,我们都是一样的,死了就死了,连惦念的人都没有。” 蒋言灵哑口无言,她从不知道嘉怡的内心是如此寂寞的。 “灵灵,在任何境地,都不要把自己弄得难堪。” 听完这番话,蒋言灵心痛如绞,说:“嘉怡,我不担心什么难堪,我只担心你。” 嘉怡吮净油腻腻的指尖,说:“我不担心,我的人生已经被安排好了,除了静静地活到死去,没什么可顾虑的了……”她故作轻松,“是不是很好?” 蒋言灵快要流下泪来,她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说死?” 嘉怡往床上一靠,说:“因为我真的很累啊……灵灵!你想不想喝酒?” 她突然一抹脸上的愁容,瞬间变得兴奋异常。蒋言灵按住她的双手,说:“你冷静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嘉怡瞪着无辜的双眼:“我没怎么啊,我很开心,我很想喝酒。灵灵,你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她挣脱被禁锢的手,蒋言灵看着她从床底下拿出喝剩一半的威士忌,她将可乐随意地洒在地上,把酒灌进去。蒋言灵心疼地看着被浸湿的地毯,嘉怡却说:“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打扫的,这是他的屋子,他最珍惜了。” 嘉怡将酒推到蒋言灵面前,说:“你喝一点,不用担心,喝了心情会好一点。” 蒋言灵半信半疑,不确定嘉怡现在是不是疯了。但她的眼神非常期待,于是用舌头蘸了一下,瞬间就辣的像要烧起来似的。 “好辣啊,嘉怡,你怎么喝的下去。” 嘉怡得意地说:“慢慢来,一点点试就好了,开始都是这样。” 蒋言灵又喝了一点,整条食道灼辣刺激,凡酒过之处无一不在燃烧,她的肚子变得很热,脑袋却逐渐轻盈。 “感觉有无好一点了?”嘉怡自己闷了一口,像喝可乐那样痛快。 蒋言灵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说:“你少饮一点,不担心会被发现吗?” “反正没人管我,你这么一说,我不如将它放到桌上更好?” 嘉怡蹲下把酒瓶挖出来,空空如也,她懊恼地说:“怎么又没了。” “嘉怡,不要喝了。” 她又被灌了一口,身体开始适应酒精的侵袭,一点点明白为何饮酒会令人愉悦。她踩在坚实的地板上也如踩在云端那般轻盈,如绸缎的帷帐在她眼里幻化成水波,可惜摸上去不是凉凉的。 她开始认为喝酒不是什么坏事,又不是吸毒。 可乐瓶轻了,她踩在浸漫糖分的毯子上,双脚黏糊糊的。嘉怡说:“我让耿叔把你送回去,还是你在这里住一晚?” 蒋言灵的双眼模糊,说:“回去……去、去冬箐家里,别告诉我外婆。” “那你外婆交给我来搞定。”嘉怡看上去异常清醒,还煞有介事地拿起电话,蒋言灵看着她说:“外婆你好,我是嘉怡。今天灵灵住我家里……好的,我会照顾她的,拜拜。” 因为太多次的撒谎已经没有负罪感了,嘉怡挂上电话,说:“你婆婆好像还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情。” “他们为什么要绕过我外婆找我?” “哈哈,莫不成你是哪个难以启齿的私生女?” 说完,两人都冷静了一秒钟。随后一起疯狂大笑,她笑的是成年人总将血脉亲缘以斤两称道的幼稚,而嘉怡更多的是无奈。嘉怡边笑边擦眼泪,说:“说不定过上几日,你就要改名换姓了。就像什么……爱新觉罗氏,李蒋氏……” 蒋言灵笑不动了,躺着说:“嘉怡你到底有没读书啊?” “当然读不过你啦,我们灵灵是好学生嘛~~”嘉怡扑过来,说:“听说好学生不会打人的哦?” 蒋言灵将她翻到身下,双腿夹紧她的腰肢,顺便将双手扣在上方,说:“你又知道我不会打架?” “啊!灵灵打人了!我好害怕啊!”嘉怡边笑边挣扎,她擦过蒋言灵下抵的耻骨,越是挣扎,蒋言灵觉得身下的快感越是强烈。 陌生的电流侵占了她的身体,她突然支承不住往后仰倒,幸亏嘉怡及时曲起双腿将她支撑,没有滚到床下面去。嘉怡爬起来,蒋言灵坐在她腿上,不轻不重,她一把将蒋言灵抱在怀里,说:“灵灵,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蒋言灵魔怔了,说:“好,不离开。” “那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噢。” 蒋言灵回抱她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0 ,说:“一辈子就一辈子。” 她明白两人在发酒疯,可说出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嘉怡将她放平,喷着酒气,暧昧地说:“你不是没有接过吻吗?想不想知道是什么感觉?” 蒋言灵咯咯笑,说:“跟不喜欢的人接吻,可是和舔砂纸没有分别噢。” 嘉怡推她一把,说:“你的脸好红噢,灵灵,脸红的情况下,不要随便玩火。” “我全身热得都要烧起来了,”蒋言灵说,“嘉怡,难道你是火?” 嘉怡笑着撩开她脸上的发丝,“滚开,我来教你点实在的东西。” 蒋言灵静静看她将头低下,然后准确无误地含住自己的嘴唇。她曾经看过无数的影视和文学作品,吻是人类最原始的冲动,甚至和性与爱并驾齐驱,动物界会不会有类似表达爱情的举动呢?她无法想象两只黑猩猩接吻的场景,或者是长颈鹿,不过她听说有种鱼也会接吻,但在鱼的世界里,这是一种战斗的方式。 鱼是冷血动物,冷血动物也会有爱情吗?冷血动物也有一夫一妻制? 不过接吻的也不一定是夫妻吧? 嘉怡的吻技很青涩,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更像小孩子吸奶。她蜷着蒋言灵的舌头含在自己嘴里,然后用自己的舌头轻轻试探,蒋言灵拉近她的距离,两人的牙齿嗑在一起,换个方位将对方的唇舌撬开,直到她感受到对方嘴里滑腻的触感和柔软的舌尖。 书上说亲吻是有味道的,是果香的甜蜜,也似蜂蜜那般清甜。两人吻了一会儿,除了呼吸有些困难外,并没有任何异状。嘉怡吐出舌头,双唇已经被吸肿了。 仿佛经此一役,两人都有些清醒了。 蒋言灵讷讷地说:“我好像被骗了。” 嘉怡问她:“为什么?” “根本没有甜味,而且你吃太多炸鸡了,牙齿里还有肉,”蒋言灵皱成苦瓜脸,“国兴竟然没有嫌弃你。” “我跟国兴不经常接吻,”嘉怡说实话,“我觉得男生都有点脏脏的,他们是不是不爱刷牙。” “刷了牙亲上去也没有甜味,”蒋言灵认真地说,“虽然唾液酶可以分解糖分。” 嘉怡倒在她身边,说:“灵灵,你是我亲的第一个科学家。” 蒋言灵转了个身,和她面对面,“这是科学家的初吻。” “这不叫初吻,和喜欢的人亲吻才叫初吻,这叫友情之吻,是演练。” “好吧,这是演练。”蒋言灵闭上眼睛,“随便你说什么都好。” 两人都意犹未尽,她心里被奇特的甜蜜占满了,却觉得谈恋爱若是只是你爱我我爱你,然后一起做些接吻上床的事情,难道不会无趣?还不如和冬箐一起看电影,观察她欲哭不哭的神情。 蒋言灵问她:“你想不想看电影?” “看什么,周星驰还是周润发?”嘉怡撑着脑袋看她。 她一点都不想看周星驰,更想看那些语速快的吓人的外国人,看他们身上毛呼呼的,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然后跳个扭摆舞什么的。 若让她挑选爱人,第一个条件就是爱看电影,然后会做饭给她吃,会送她上学(以后改成上班好了),嗯,还会做牛奶冰或西瓜冰,这样更完美一点。 “算了,不看电影了。” 嘉怡用手背擦了擦嘴巴,说:“灵灵,想不到你的口水好臭噢。” 蒋言灵反唇相讥:“我们的口水都是臭的,那是酶和细菌的作用!” “哈哈哈哈……但是灵灵的细菌一定很多,因为特别臭呢。” 耿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说车子已经备好了,再不出发天色就会晚了。嘉怡扭头说:“我送你回去吧,谁让我心情好。” 蒋言灵无情地将她推倒在床上,说了一声“再见”。 “灵灵,你真是一个很酷的情人。”嘉怡摆出妩媚的姿势,朝她抛了一个媚眼。 “疯子嘉怡,你最好快点醒酒。” 第 20 章 她们接吻了 耿叔开车稳妥平缓,经过方才逃离的宅楼时,她看到铁艺门后的院子里停着几辆警车,他们会以什么身份要求警司找到自己,一个在家族里无容身之所的人,一个被沉寂多年又突然提起的隐形人。 和外婆一起生活的这些年间,她处处都能感受到外婆对上海、对故乡的渴望,渴望是来自故里,是来自亲人团聚。若是“父母”连外婆都能欺骗,长年累月与她们一同居住在香港,这份期望,兴许会变成更深的恨意吧。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将注意停留在这些是非之人上。 耿叔将车开到楼下,被砸得稀巴烂的酒吧不知何时又开业了。她谢过耿叔要下车,耿叔突然将车门都上锁了。 “小姐。”他开口,吓了她一跳,这个男人沉默了这么多年,真是字字千金。 他说:“我有一事相求,不知是否应该说。” 蒋言灵说:“我不赶时间,你说。” “那我长话短说”,他清了清嗓子,“我是看着嘉怡小姐长大的,她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总是突然很兴奋,突然很沉闷。我的儿子曾经有同样的病症,但我在黄家是下人,不好提醒……”,他犹豫片刻,“我建议嘉怡小姐去看一下心理医生,这可能是躁郁症。” 蒋言灵说:“曾经?你的儿子病医好了吗?” 耿叔说:“不,他跳楼自杀了。” 蒋言灵吸了一口凉气,她想起最近嘉怡总是说些有关生死和时间的话题,竟然没想到这会是病症发作,还天真的以为她是喝酒喝太多。 蒋言灵说:“她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这会不会跟环境有关系?” 耿叔说:“老爷太太子女众多,我也很难明白。” “我会提醒她的,你帮我看好她,我尽量拉住她不要去酒吧。” 耿叔说:“多谢蒋小姐,我只是……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孩子离开了。” 蒋言灵下了车,目送耿叔掉头离开。 车缓缓驶过,她看到对面的铁楼梯下,冬箐正站在那里等她。 她走过马路,牵过冬箐伸出的手,对方笑着说:“等你回家。”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冬箐说:“不久,酒吧旁边那么乱,我怕你上来又出了事情。” 蒋言灵笑着说:“嘉怡不在,我的生活会单一很多,不用担心出事了。” 冬箐皱着眉头,说:“你身上酒气好重,跟谁去喝酒了?” “我跟嘉怡喝了一点点……她心情不太好。” “你心情也不好吧?” 蒋言灵长吐一口气:“很糟糕,我不知道我父母为什么这样对我。” 冬箐说:“不是所有父母都会爱孩子的,他们也有苦衷,更多时候,是没有机会去爱她。” 蒋言灵松开她的手,说: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1 “你是在帮他们说话吗?是我被抛弃了十多年,不是他们!” 冬箐没有直视她,扭过头,看向别处。 冬箐说:“你没有为人父母,短时间,并不知道他们的抉择是对是错。” “你怪我自私?”蒋言灵的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在责怪我不懂事吗?”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冬箐的眼神像是利剑,两条粗密的眉毛纠在一起。 认识几年,其中分分合合几次,两人的对话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重的火药味。蒋言灵以为冬箐和她是一条战线的,会和她一起责怪不作为的父母,会悲天悯人,至少会说些好话安慰她。 相反,她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父母的角度居高临下,对她进行道德的责怪。 蒋言灵很难过,她需要一个肩膀的时候,冬箐推开了她。 她说:“我第一次觉得我不了解你,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什么时候又突然离开。我以为你是善人。” “这和善恶没有关系,灵灵。你要讲道理。” “是他们不讲道理!是他们丢下我的!你要我跟谁讲道理?我去跟谁讲道理!”蒋言灵大吼,甩开她伸过来的手,说:“他们连讲道理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怎么去讲道理!” “可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啊,你父母出现了,问题总要得到解决。”冬箐追问。 蒋言灵双颊落下清泪,说:“我不要解决问题,我……我只要你安慰我。” 冬箐站直身体,说:“蒋言灵,不要像个孩子,你该面对的依然要去面对,你知道我的安慰没有用,你父母终究会让你回到他们身边,别忘了,他们养了你十四年。” 她总说要长大,要变得成熟,不要让冬箐等她,可事情出现她却像个小孩一样只知道躲避,只知道用残酷的言语去攻击她的亲人,和嘉怡相比,甚至和程施相比,她不是孩子,又是什么?程施已经着手继承家业,而她除了满脑子无端的幻想,根本和婴儿没有不同。 可她的要求很简单,说不定只要冬箐一句鼓励的话,她就有勇气去面对困难。 但冬箐却吝啬地一句鼓励都没有。 蒋言灵伸手去拉她,说:“你……你安慰安慰我不行吗,我遇到困难……只有想起你啊……” 她的眼眶湿润,像无处可去的小狗,她甚至不敢回自己的家,若外婆告诉她其实她的父母一直在香港,一直在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唯独瞒着她呢? 从小到大,她被教会的求真求知,不曾想有一天她却那么害怕真相。 冬箐轻抚她的头,说:“你有没想过有一天,我又会离开。这是必然的,灵灵。” “没有什么长久的缘分,能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见面。”她说。 “所以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就因为你又要离开了吗?”蒋言灵抱着她,“你能不能不走?或者转到香港来读书?” “临近圣诞节我就要走了,学校的事情安排好,就必须出发。” “为什么……那么快?”她猛地抬起头,说:“我不想你走。” 任何悬而未决的事情都要一个了结,她的父母渐渐回来了,兴许要结束和外婆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她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一对令她前路未卜的父母。冬箐也要走了,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比缘分来得更残酷。 冬箐来到的那一天,就注定要离开。 若她不冷酷,怎么能承受分别?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原本就是感情细腻的女孩子。 她托着蒋言灵的后脑勺,说:“今天是不是跟他们说了很冲的话?” 蒋言灵点点头,事后她也反省自己确实过于冲动。 “你怎么知道?”她反问冬箐。 “若不是触了你的霉头,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山林里面,明明就是连枪声都不敢听的人。” 更不要提影影绰绰又昏幽的树林了。 “你要开始适应去接受他们,你再叛逆自负,在中国,也敌不过血缘的羁绊,”说给她听,更是说给自己听,“不是所有父母对儿女都心怀善意,可有些过错,怪的是时间,不是人情,苦衷是不能比较的。” 她不闻不问、尽量乖巧的十四年等来的是这番结局,暴跳如雷,只是需要一个倾泻口。她的倾泻口就是冬箐,而冬箐也很明白自己出现的原因。 万物有因果,终究逃不过。 冬箐说出了她心底的疑惑,她说:“你的成长缺失一个女性的形象,和你的依赖,但是妈妈现在回来了,你也要适应去接受一个新的’妈妈’了。” 蒋言灵心里有被戳穿的心虚,她立刻说:“不是这样的!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这跟年纪的情感都是不成熟的,你能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吗?” 蒋言灵快要崩溃了,为什么冬箐今天如此反常?难道是要离开的缘故,她不想再见到自己,不想再被打扰了吗? “我来找你……算是骚扰吗?”她揪着冬箐的胳膊,“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冬箐欲哭无泪,她说:“蒋言灵,我从来不会嫌你烦,更不会认为这是骚扰。你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我说过,我会等你。” 蒋言灵说:“你等我什么?你说啊!我现在来找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难道她的心理就不煎熬吗?难道她能看得过眼蒋言灵的痛苦吗?她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了,在乎到连伸手拉她一把都害怕伤害她。她有成千上万的安慰,有无数理由将蒋言灵留在身边,但这算什么?因为一己之私而捆绑这个少女吗? 冬箐自认没有那么伟大,对于一个孩子有七情六欲已经够糟糕了,还要当着她的面否定自己的情感,无异于用枪顶着她逼她去跳海。她心理悲哀地想,还不如让我去跳海呢,至少能清醒一点。 “我等你,等到我们再次见面,好吗?”冬箐揉揉她,说:“等你上了大学,我会再来找你。” 那时候你不再受父母控制,有了自己独立的人格,懂得分辨善恶,或者体会到了成人的乐趣。 蒋言灵哭了,她说:“你不要走……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今天回变成这样子?她们明明可以一起吃饭,再一起看电影,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直到第二天自己去上学,放学后还能愉悦地享受一份冰饮。难道不应该如此吗? 她抱着冬箐在楼道里哭泣,身旁出入走廊的阿叔阿婶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冬箐只能苦笑,没想到越长大,分离却越发困难了。 蒋言灵还会遇到很多人,爱他的男人或女人,她爱的男人或女人,在来去这么多人之间,她的爱意有何存在的意义。多年以后,她也许只能记得在年少的日子有个疼她、关心她的姐姐,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2 她们缘分很足,竟然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前后遇见三次。 她会记得跟她朝夕相处的人,而对于人生的过客,包括她未曾表达的爱意和深切的苛求,蒋言灵将一无所知。她的人生会很精彩,与其强行留下自己的足迹,不如做个陪同客,静静地观赏足矣。 “蒋言灵,我会回来的。”冬箐说。 只是能不能再遇见,还要听天注定了。 她轻拍她的后背,淡淡地说:“不要埋怨你的父母,你是不是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如何要求他们向你解释?” “嗯……” “不要对未知抱有恐惧,你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也要试着接纳生活中的不同。你看,你一开始对程施的不信任,后来还不是和她成为了朋友?” “还有嘉怡和真心,就算她们与你分离,万般不舍,也要接受分离是生活的常态。总有一天你的外婆会离开你,甚至爸爸妈妈也会离开你,那时候你便不会记得,今时今日我的离开了。” 冬箐并不知道,蒋言灵的不安还来自嘉怡可能的病症。她以为无常仅是源于新人的加入和旧人的分别,造成生活的不安。蒋言灵的急喘渐渐平息,她说:“那如果生活不好了?该怎么办呢?” “若难过要试着学会和师长倾吐,还有你的好朋友,”冬箐捧着她的脸,“不要越长大越胆小,你还记得圣诞节我们聊天的场景吗?你才小学六年级,就敢和大学生搭话了,在我看来,你比找了男朋友的真心和嘉怡要成熟多了。” “我现在也比较成熟啊……”蒋言灵小声反驳。 冬箐微笑着说:“成熟不是口头说说,要懂得给人发言的机会,控制情绪,而不是一遇事就找姐姐哭鼻子啊,不要逃避,而要解决问题。” 蒋言灵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了,我会跟外婆说明,然后跟他们谈谈。” 她脸上还挂着一个鼻涕泡,双眼通红,像个兔子。冬箐将她拉回家,让她留在客厅里,她并不想让蒋言灵看到卧室里一个个打包的牛皮纸箱,免得又勾起她离别的哀思。 冬箐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点剩余的瘦肉和几样青菜,她退出来问蒋言灵要不要吃宵夜,毕竟哭累了体能消耗大。 她在厨房里做炒面,蒋言灵蹲坐在地看电视。翻来覆去都是评讲时事和财经的频道,那时候的电视节目还不如广播来得流行,她倍感无聊,冲进厨房问:“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冬箐忙的热火朝天,答:“好啊,你想看什么?” 原本说想看看新电影,忽然令她想到那次看里昂的时候,冬箐欲哭未哭的侧脸,她鬼使神差地说:“看里昂吧,上次看的时候我没看懂,光顾着吃冰了。” 冬箐忙碌地双手停顿了,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她情绪波动很大,恐怕连蒋言灵也看出来了。 她爽快的说:“好啊,你先把那张碟找出来,出去我们边吃边看。” 蒋言灵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镜头的起始是城市的街区,然后切换到烟雾缭绕的赌桌。白发男人拿出一张黑人的照片,和看似瞎子的里昂在聊着杀人的生意。 冬箐端着热气腾腾的炒面出来时,镜头刚好切换到玛蒂尔达坐在铁艺雕花的走廊上发呆的情景。看到这个女孩,冬箐仿佛心有感触,她坐在蒋言灵身边,递给她一把捞面的叉子。 与上次一样,两人对着一盘美食大快朵颐。 可蒋言灵似乎明白了玛蒂尔达的伤心,不仅仅是因为年幼。 玛蒂尔达在抽烟,她脸上有伤,里昂问她为什么,她却撒谎了。里昂走后,她让他向父亲隐瞒自己抽烟的事实,还有躲避那枯燥的一大家子。 后来里昂去影院看电影,有个穿着溜冰鞋的男人边高唱边前行。 蒋言灵问冬箐:“这个男的在唱什么。” 冬箐说:“爱让我用另一种方式,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她捣了一勺面喂给蒋言灵,蒋言灵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里昂回到公寓,在楼道里看见擦鼻血的玛蒂尔达,他友善地递过纸巾,玛蒂尔达问他:“生活是否永远如此艰辛,还是仅仅是因为童年?” 冬箐翻译了这句话,却在蒋言灵心里炸开了花火。 “里昂怎么回答?”蒋言灵问她。 “里昂说,al;like this,总是如此。” 蒋言灵沉默了,这或许并不是适合于儿童的电影。 仿佛是二人间的缘分,在玛蒂尔达外出买牛奶的时候,躲过了那场屠杀。她成为家族唯一幸存的人,机缘巧遇与里昂展开了浪迹天涯的旅程。 蒋言灵不大尊重电影漫长的叙述,她的注意力在于,碗里的最后一口炒面。 冬箐看到她的灼灼目光,问她:“你想吃?” 她奋力点头,像个傻小孩。 冬箐叉起那口炒面,却怎么也卷不完漫长的面丝。她悲哀地说:“可是我也想吃,怎么办呢?” 蒋言灵一拍脑袋,说:“那我们一人吃一头,谁吃的快,谁就吃得多!” 一人一边,冬箐作势要往嘴巴里吸,蒋言灵拦住她,说:“我说开始才能开始,不能作弊。” “好!”冬箐笑眯眯的。 “开始!” 冬箐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便停在原地看蒋言灵吸得两个腮帮子都瘪下去。她当然不会幼稚地和小孩子抢食,而是享受蒋言灵紧张成斗鸡眼的乐趣。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看着小孩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刹那间,那红润的脸颊和小巧的鼻头让她有了一个冲动,不好的冲动。 这是不对的,她焦虑得想,心跳随着蒋言灵的渐进日益加快。她攥紧了自己的裤腿,满脑子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像有人朝她脑袋开了一枪。 只差一点点,两人的嘴唇就要碰上了。蒋言灵朝她机灵地一笑,那个笑,给冬箐判处了死刑。 她飞快地摁过她的后脑勺,两人的鼻子顶在了一块,重要的是,唇也贴在了一起。 屋子里除了卡带转动的声音,冬箐的耳边,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蒋言灵瞪大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观瞻世界第九大奇迹。 少女的香气包围了她,所幸还有一丝理智让她咬断面条,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赢了……真棒。”她不知所措的说。 二十四年来最窘迫的时刻,莫过于此时窃去了一个少女的吻,还是用胆小又卑劣的手段。她胆怯地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败了一场漂亮的攻坚战。 蒋言灵呆坐在原地同样不知所措,看着比她更手足无措的眼前人,完全让她忘却自己赢了这场小游戏,却输掉了这颗心。 蒋言灵硬生生吞掉了嘴里所有的面,看着朝她逃离了一步之远的冬箐。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3 她说:“冬箐,我也在等你。” 冬箐睁大了眼睛,停下后退的挪步。 此时室内的气温是二十七度,现在是港岛的十二月份。 “空气的湿度是70%,天气爽朗干燥,适合市民外出爬山远足,建议穿着轻便衬衣,携带一件替换t恤以防天气多变。” 这是今天的天气预报。 而眼下电影里放的是玛蒂尔达睡前与里昂的对话。 “你对我真好,里昂,很少有人对我好,你知道吗?” 她拉过里昂的手,说:“晚安。” 第 21 章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解救了僵局,冬箐抢着去接电话,打来的是嘉怡。 她的声音有些着急,“姐姐,请问灵灵在你那里吗?” 冬箐:“在的,怎么了?” 嘉怡:“她外婆让她回家,我跟她说我让耿叔送她回去了,你让她现在快回家。” 冬箐:“好的,有要紧的事情?” 嘉怡:“我不清楚……但是这几天灵灵挺乱的,如果她心情不好,你要原谅。” 难怪她刚来就情绪崩溃,冬箐陷入自责,挂掉电话,她对蒋言灵说:“外婆让你回家了,可能是你父母的事情……有着落。” 蒋言灵楞楞的,说:“我……我不回去。” 冬箐穿起外套,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抱着膝盖,说:“我不走。” 冬箐说:“你确定?” 她甚至不给蒋言灵选择的时间,直接将她扛在肩上,一脚把挡路的卡带踢开,左手牵过蒋言灵带出门的包包。 走出门口,蒋言灵突然喊:“鞋子!我的鞋子!”冬箐带上她的漆皮鞋一路将她扛下了楼。晚风吹得二人凉凉的,蒋言灵蹬着双脚说:“放我下来。” “你跑不跑?放你下来又跑回我家怎么办?” 蒋言灵急死了,说:“我不跑!绝对不跑。” 冬箐把她稳当地放到地面,一番折腾把刚刚那个吻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一心一意想着对付父母的策略,为什么突然又告诉外婆了? 神游开外,不知不觉她就走到马路上了。来往的摩托轿车很多,冬箐赶紧将她拉回来说:“你这么刚烈,还想着寻死去了?” 蒋言灵无从辩解:“没……我没想着死。” 她的手腕被冬箐紧紧攥在手里,令她产生不抓稳灵魂就会飞出去的错觉。蒋言灵走到公寓楼下已经头昏脑胀了,全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还在发愣,冬箐说:“要我送你上楼吗?” 她缓过神,摇头。整个人依旧木木的,那时候蒋言灵一遇到大事身体基本没反应能力了,加上冬箐那一吻的刺激,和木头鱼没差别。 冬箐送她进门的一瞬间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吻她的头顶,说:“别紧张。” 没等蒋言灵反应,楼道的声控灯开了,她立即将蒋言灵推开,说:“再见……再见。” 蒋言灵望着她的背影讷讷地说你别走,音量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冬箐还是走了,走得彻彻底底的。 蒋言灵回到家,外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她回来摘下老花镜,问她吃饭了没。 起初她还担心自己的父母在家里蹲守她,情况比预期的要好,外婆只是问了些她最近的情况,还说不要总是往别人家跑,与人交往要适度保持距离。 “外婆,怎么突然叫我回来?” 外婆摘下眼镜,说:“今天你见到淑君了?” 蒋言灵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十年了,再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竟还有反应。她还记得妈妈叫淑君,一瞬间仿佛看到自己还是襁褓婴儿的状态,在柔弱的妈妈怀里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回答:“我见到了,和以前没有变化。” 外婆有些惊讶:“你四岁就来到香港了,还记得淑君的模样?” 蒋言灵:“此生难忘。” 外婆有些唏嘘,说:“我做了件坏事,灵灵,这些年淑君都在香港,我没有告诉你。” 蒋言灵咬着下唇,说:“我不在乎。” 外婆吹灭了烛台上的焚香,定了定神,看着她说:“你在乎,你和淑君一样,心里很有打算却不说,淑君也跟我一样。” 她沁着泪水喊道:“那你为什么骗我?” 外婆冷静地说:“淑君开始了她自己的生活,做母亲的,终究更疼爱自己的女儿。” “可我也是她女儿!我也需要疼爱啊!”她吼出来,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不可置信,外婆为了母亲竟然将真相瞒了自己十多年!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可她为什么那么狠心,一次都没来看过她,还妄图让自己原谅她! 外婆在敲门,里面无人应答,十多年的空缺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弥补的?她错过的不只是这段时光,更是一个少女成长最重要的十年。为了逃避,她选择了欺骗。 蒋言灵在门的这边,外婆站在门的外侧。她听到门内起起伏伏的哭泣声,于心不忍,满是愧疚。 “冼海鹰……他是我父亲吗?” “他不是,灵灵,你的父亲,早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他是谁?为什么那个叫澄海……喊他爸。” 外婆说:“他是你的哥哥,也是海鹰的儿子,早在生你之前,淑君已经跟海鹰有了孩子。” “你骗人!妈妈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还有孩子!不要再骗我了……” “这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妈妈她不要我了?!还是……还是爸爸他……” “灵灵,正是因为淑君要你,才将你接到香港来,”外婆顿了一下,“海鹰跟你父亲的关系比较复杂,淑君才一直没让你们相见。” “他知道……我的存在吗?”蒋言灵颤抖地说,“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吗?” 外婆沉默了。 “外婆……外婆,你知道吗?” “他会待你如父亲那般好。” 蒋言灵笑着说,“他?他当然不会,他连我姓甚名甚都不知道,他会关心我的生死?” “看在淑君的面子上……” “看在淑君的面子上!他巴不得我去死!” “蒋言灵!她至少是你的母亲!” “她是你的女儿!我是她的女儿!你爱她如生命,可我呢?”蒋言灵无力地说,“这么多年,她有来爱过我吗?!还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她从未关心过我?” “灵灵!你不知爸爸有多爱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爱我?他爱我他现在去了哪里!为什么从未出现过?他和淑君都把我丢下了!这就是事实!” “那是因为他死了!蒋言灵,如果不是淑君这些年对你照顾有加,你还能衣食无忧地活到现在吗!” 这句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4 话对她的心灵是一记重创,外婆说完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从来都是个临危不乱、有气节和风骨的老人……这难道一直是她心里的想法吗? 蒋言灵愣愣地说:“所以这一切,都怪我,是吗?” “我爸爸的死……淑君的孩子……我一个人连累你至今无法享天伦之乐……这都怪我,是吗?”她机械地运动嘴巴,“那我为什么不死呢,外婆?我跟爸爸一起死了……你不就能和淑君一家人其乐融融了吗?” 门外的老人宛如被冰水浸透心骨。 “外婆,我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我从楼上丢下去,或者勒死?” 外婆心痛如绞,说:“灵灵……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这么想,也会有人这么想。”她叹口气,说:“冼海鹰,他巴不得我死吧。” 她就是一颗毒瘤,一个余孽,横亘在别人幸福之路的拦路石。 她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如今她明白了儿时的疑虑,为什么别人都跟父亲姓,而她姓蒋,一个自诞生之日起便没有来由的名号,言灵言灵,是本就无血肉之躯的寄托吧。 就算自己幸运地丢失了,也绝对与他们冼家人无瓜葛。 那个晚上异常漫长,突然她明白为什么嘉怡觉得岁月很漫长,她身上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家族,而自己背负的是一段沉重的过往。她不明白冼海鹰和父亲之间的纠葛,莫名成了上一代人的争斗的产物。她的时间亦是漫长的,她的苦痛无从挂齿。 坐在窗边看了一晚上的夜景,为了上学走出房门,她注意到茶几上压着的纸片。 上面是外婆清秀的字迹,写着:淑君是爱你的。 她将纸条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临近放假,所有人上课的情绪都不太高。她被点起来回答问题,脑子里空空如也。发呆成了常态,就连运动课的时候,她的步伐也如行尸走肉。 程施看自己的两个伙伴魂不守舍的。 此时嘉怡情绪也很低落,最近她被迫每天都宅子里面对三姑六婆,所以一有时间就往外跑,不到深更半夜不回家。 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在乎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点程施自然不会懂,嘉怡和蒋言灵面面厮觑,然后一同发出苦笑。 嘉怡说:“你父母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蒋言灵:“……我现在不想聊他们。” 嘉怡:“我有时候真希望我爹地的生意倒闭,这样他老婆就会他而去,可是他穷了,我就没有房子了。” 蒋言灵:“你说的是一个悖论。” 嘉怡问她:“晚上要不要去饮酒?趁国兴出去之前,再浪一次。” 蒋言灵想到耿叔的提醒,就算家里人一团糟,可身体是自己的,肉体的苦痛只能自己承担,何必成为别人做恶的替罪羊? 她说:“你少喝点酒,小心喝太多变成猪头。” 嘉怡说:“等我喝到十八岁就不喝了,我得多喝点,只有四年了。” 蒋言灵咧嘴笑,这是什么歪理,一般人不都是十八岁以后才开始喝酒吗? 嘉怡说:“你去不去我都要去,所以你去不去?” 蒋言灵硬着头皮,说“去”。 程施说:“你们又去喝酒,上次灵灵才带你虎口脱险。” 嘉怡说:“这次只有我和灵灵,你要训练?那就不要跟来了。” 程施说:“总要有人看着你们……” 嘉怡:“灵灵在旁边我就不担心,你不喝酒,对吧?” 蒋言灵大囧,昨天她碰酒杯之后,自己就跟嘉怡亲到一起去了。 还是少喝为妙。 最后一节课,上课铃响,她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这节音乐课老师放的是音像资料,顿时教室暗了下来,只有电视机的屏幕发出莹莹的蓝光。蒋言灵坐后排,轻手轻脚地走出教室未被察觉,嘉怡则说要去洗手间,和她一起逃了出来。 “你不去诗文社报道了?”嘉怡在洗手间摆弄发型,随口问她。 “不去了,没有心情。” 嘉怡笑道:“你不是那个有情怀又多愁善感的灵灵了,”她的笑意带有落井下石的趣味,“这世界不会有彼得潘吧。” 蒋言灵坐在洗手台上,无聊地晃着双腿,“有我也不想做彼得潘,一辈子都是小孩,会令人瞧不起。” “变成大人有什么好,我可不想变成那种辜负小朋友的坏人。” “苦大仇深,你被什么人辜负过?” 嘉怡往嘴上涂浅色的口红,说:“我父母……诶,这个颜色好不好看?他们说只要你不涂口红,男生永远不知道女生化了妆。” “你的眼线挺浓的。” “你去死吧灵灵!”嘉怡笑骂,因为真心的一句话让她介怀很久,当初她们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的伙伴吧。 嘉怡化完妆,两人绕过教学楼跑到运动场一个隐蔽的角落,墙角的地上有很多烟头,蒋言灵又一次无意中发现这是学校高年级的师姐抽烟的地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有一个土坡很方便翻墙。 嘉怡先踏着土坡翻出去了,东西被丢到外面接住,借助栏杆蒋言灵也翻了出去,但是长裙不方便行动,她的裙角被割得破破烂烂,一直烂到了膝盖。 “你没事吧?”嘉怡关心地问。 蒋言灵捏着破烂的一角,次拉一声,将整圈布料都撕了下来。裙子整整短了一大截,看得嘉怡目瞪口呆。 “蒋言灵,你真是疯了,”她呆呆地说,“你纯粹是个疯子。” “随便你怎么说……你不是要去喝酒吗?”蒋言灵挑眉。 “去哪里喝?国兴在湾仔有几个场……” “不去那么远,就去上次那间。” “你不怕被砸啊。” “国兴又不来,难道不止我们两个?” 嘉怡说:“你要我一个人喝闷酒?” “管你喝什么酒,你别被人拖出去打,我就仁尽义至了。” 嘉怡吐吐舌头,“上次那是意外,这次不会了。” 蒋言灵点点自己的嘴巴,“你喝醉……有亲人的习惯?” 嘉怡送她一个粉拳,拦了辆的士去酒吧。 她在车上坐立不安,心虚,当然去那酒吧并不是只有陪嘉怡喝酒那么简单。昨夜她和冬箐分别,分明听她说了两次再见,一系列的事情让她很混乱,但那声再见却是真真切切。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再见,应该是再也不见了。 不是说好的圣诞节才出发吗?难道今天……今天她就离开了? 蒋言灵紧张地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担心猜想被证实。嘉怡说:“不要紧张,这次那帮人是真的不会来了。” 她长吐一口气,“我不紧张。” “那你在跳舞?”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5 她摆摆头,说:“冬箐说她要走了。” “当然要走啦,她还要回去上学,”嘉怡多想了一步,“你和她关系好像很好,总是去她家里。” “嗯,她有很多好看的电影。”蒋言灵心虚地说,“他们读大学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我哥毕业就返港了,毕业以后,去哪里都不一定。” 冬箐也是上海人,她会选择回去吗? 说着便到了酒吧,果然看到有几个熟面孔,里面并没有国兴的身影。嘉怡下车一一打招呼,介绍蒋言灵说:“你们见过 ,她是我保镖。” 有个高大的男生说:“妹妹这么斯文,不要自身难保。” 嘉怡说:“你敢试试?” 一圈人围着笑,蒋言灵跟一帮男男女女进去,回头看了一眼冬箐的公寓楼。她的房间有灯光,甚至挂在外面的衣服都没收进去。 她不会那么快离开!蒋言灵高兴地想,她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他们并未急着喝酒,而是点了一桌的外卖。都是附近送过来的烧烤和砂锅粥,男生向女生征询意见,问她们要不要甜品。嘉怡说我和灵灵要一份杨枝甘露,咖喱杂锦。蒋言灵身边有人坐过来,竟然是排球队的女生,她将不羁的卷发拉直染黑,一副乖乖学生妹的扮相。 她含笑说:“灵灵,又见面了。” 蒋言灵差点认不出来。 上次谈论的接吻和上床的结论让蒋言灵对她刮目相看,自己的身边总是有如此开化的人存在,你无法说那是对身体不负责,毕竟任何行动都是出自自我的意识。如果有机会,她也想问清楚,冬箐的吻,是什么意思? 她对冬箐说的我也等你,这个等没有期限,很残酷,有朝一日若她遇到更喜欢的人,她等不到了,那不就成了违约者? 冬箐为什么要等她呢?如果她也爱她,为什么她不说出来? 从始至终唯有这个吻让她依赖,也只有这个念想了。 她痛苦地想,冬箐,爱这个字,对你而言这么困难吗? 蒋言灵和嘉怡的朋友没有共同话题,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师妹”身上。 她说:“你怎么将头发拉直了?失恋还是失意?” 师妹说:“你意识里,女人的发型只和男人有关?” 她说:“至少有百分之五十吧。” 师妹说:“你猜对了,那个没文化的男人喜欢清纯的类型,大概像你这样。” 蒋言灵困惑,“我算是清纯?我以为这是傻。” 师妹啜了一口小酒,“你很聪明,或许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蒋言灵否认,“我有喜欢的人了,可她就要走了。” “你不能挽留她?用任何方式,或将自己献上去。” 蒋言灵愣了一下,说:“身体对她应该没有吸引力。” 师妹无奈地一敲脑袋,说:“你真是幸运,柏拉图遇上了性冷淡。” 她跟师妹并不是无话不谈的人,但陌生人聊起来更肆无忌惮,颇有挑衅的意味,她说:“你又知道我爱的是男人?” 师妹一愣,说:“你对女人的胸部并无兴趣。” “我不爱所有女人,但我爱她。” 师妹笑笑,说:“蛮稀奇的,我挺想知道,两个女人怎么做。” 她把蒋言灵问住了,这一点一直是她的盲区,她也没有刻意去把二人的关系往有色彩的放面想。 她老实说:“我不知道。” “因为你不是同性恋,只喜欢一个女人,那就不算同性恋。” 蒋言灵说:“你的逻辑有问题,大前提是,她是女人,而我也是女人。” “所以我喜欢没文化的男人,而你喜欢女人。同性恋……啊……都是有意思的人,”师妹换了个坐姿,说:“不管她男女,他就要走了,你不试着拯救一下?” “我不清楚她爱不爱我,她从没说过,只说等我。” “等你?”师妹冷笑,“你是要死了,还是她要死了?爱情是经不起等的,男人已经够难琢磨,何况你的对手是女人?” 蒋言灵紧张地说:“那我该怎么办?” 师妹说:“去追啊,如果你追不到她的心,只能说她爱你爱得不够深。” “缘分不到的人,放走又何妨?”师妹补充。 蒋言灵慌乱地嘉怡说“我离开一下”,师妹为她让开一条路,对大家说:“这姑娘想通一些自己的事情。” 蒋言灵一路往外奔去,撞到了几辆自行车。她抬头看了一眼冬箐的公寓,衣服已经不见了,窗外晾挂的衣架也被收了进去。 但是还有光!房间里还有灯! 蒋言灵快步冲上楼,每一个阶梯都是回忆,她记得冬箐将她背上楼,她在冬箐背上疯狂跳动的心跳,和有如窖酒般苦涩的暗恋,那是倏忽而过的时光,每分每秒都难以忘怀。她说蒋言灵,不要对未来恐惧。 那她何尝不是对二人的未来恐惧?她边跑边想,冬箐,你这个伪君子,安慰了我,却安慰不了你自己。 气喘吁吁赶到屋前,门竟然是开的!她蹑手蹑脚走进去,房间依旧是原来的格局,却少了些什么。 一个胖大婶走出来,说:“靓妹,你在找什么?” 她说:“人呢?刚才还住在这里的人呢?” 大婶说:“哦,你说那个学生啊,她今天搬出去了。” 蒋言灵的心跳蹦在嗓子眼,颤抖地说:“她……她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啊,她什么都没说。”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大婶说:“什么都没有,这个学生很爱干净,走的时候和刚搬进来的房间没有差别!” 如五雷轰顶,蒋言灵像是被封印在原地,大婶还在念叨“要是每一个租客都那么自觉就好了”。 蒋言灵冲到床边,看楼下一辆刚开走的计程车。冬箐会不会搭着那辆车走的?她紧紧盯着车牌号,下一秒车顶亮出了空载的标识。 她终究还是走了,却在离别的前一天,给她留下美好的愿景。 我也在等你,冬箐。 第 22 章 这个圣诞节过得很平静,蒋言灵已经许久没和外婆说话了。圣诞那天晚上淑君向两人提出邀请,外婆看了看蒋言灵面无表情的脸,婉拒了。 她依旧和外婆待在昏暗的公寓内,两个人的屋子,潮冷却温暖。 公寓在周围热闹的圣诞气氛中显得分外冷清,外婆端了一个自制蛋糕出来,上面是粗糙的奶油,无任何装点,家里没有任何节日的布置,圣诞蛋糕在这个家里并不常见。她发现蛋糕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想必是做好放在冰箱很久了。 “灵灵,吃点蛋糕吧。”外婆递给她一把水果刀,蒋言灵将蛋糕竖切,里面的蛋糕胚竟然是五彩的颜色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6 。层次分明,她有些惊讶。 她给外婆切了一份,又切了一份给自己。外婆察言观色,看她表情,不满的情绪应该稍有缓解了。 蒋言灵赌气后是深深的自责,毕竟外婆才是那个陪她蜗居十多年的人,自己无处发泄的火气撒在老人身上算什么?她自知没有勇气去和冼家人对抗,每每想起那个男人的眼神,就令她寒心。 她尝了一口蛋糕,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味道,很神奇。外婆对甜食很节制,放下刀叉,静静地阖眼休养。蒋言灵欲言又止,把脱口而出的话转化为食欲,一口吃个干净。 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在家里开口说话。 她说:“外婆,你许个愿吧?” 外婆睁开眼睛,显得有些诧异,说:“我希望你平安快乐地长大,少些烦恼。” 蒋言灵说:“那我祝你健康长寿,阖家幸福。” 外婆失笑,后面那个祝愿,似乎有点困难。可她看出外婆心情不差,因为她拿起刀叉又给自己切了一小份蛋糕。 “这颜色是怎么做的?真好看。” “红色用的甜菜头,黄色是南瓜,橙色是胡萝卜,黑色是巧克力粉,绿色是绿豆,”外婆放下碟子,说:“榨成汁拌在胚里面,叠起来一起烤就行了。” “是楼下糕点师傅教你的吗?” 外婆说:“这是你老外婆教我的,而她又是当时家里的厨师教会的。” “老外婆漂亮吗?” 外婆踌躇了,说:“记不大清她的长相了,在当时的上海,算是个美人吧。” “你长得像老外婆吗?” “像。” 蒋言灵说:“那她一定是个美人。” 外婆咯咯地笑,放下了留声机的老唱片。外婆爱听老歌,老得能入土的歌曲经常在家里回响,周旋、林承光和李香兰,一首“夜上海”更是占据了蒋言灵童年的回忆。今天外婆播的是爵士调调的圣诞快乐,很洋气,也很温馨。 蒋言灵回到房间,将自己满是秘密的抽屉拉开,翻找到最底下压箱的纸片,上面是几年前冬箐留给她的话语,纸片已经微微泛黄,又是圣诞夜,不知道异国他乡的那个人,现在还好吗? 她没有谈过恋爱,却陷入了漫长的思恋之中。 圣诞的后半夜,程施来了电话。 程施说:“圣诞快乐,灵灵,有没收到圣诞礼物?” 蒋言灵说:“吃了一个五颜六色的蛋糕,外婆亲手做的,你呢?” 程施说:“我们家姊妹太多,也不过圣诞节,但是今年收到了一双新的球鞋……”她声音挺开心的,“比起去年做工用的手套,好了不少。” 蒋言灵说:“那说明你父母也支持你打排球,这是好事。” 程施有些害羞地笑,说:“嗯,他们改观了很多,我弟也能继承褒仔饭的生意,还让我去读大学。” 蒋言灵说:“球队过节还要训练吗?下学期开始打比赛了吧?” 程施说:“诚兰的已经停止训练了,但是其他女校挺拼的,我们教练也有压力。” 蒋言灵不知道说什么了,程施犹豫地说:“不要忘了……如果我打进集训队,就一起去新加坡哦。” 蒋言灵笑着回应,说:“好,我等你好消息。” “圣诞快乐,灵灵。” “你也是,圣诞快乐。” 程施的电话刚挂下,嘉义的热线即刻抵达。但她心情可没那么妙,一提起话筒便说:“灵灵,你跟哪个死鬼煲电话粥,我都打你半个钟了!占线!” 蒋言灵翻白眼:“小姐,我跟程施才讲了不到十分钟!” 嘉怡讷了一下,说:“噢!原来是施施啊,竟然先我一步。” 蒋言灵说:“说不定她现在给你打电话,还怪你占线呢。” 嘉怡爽朗地笑,说:“那她等的可不是十分钟了……喂!……阿昊你走开……去找大哥玩行不行?哎呀我现在没空……一会儿家姐陪你玩……” “喂?你还在吗?”嘉怡突然朝听筒说。 “啊,我在。” 嘉怡抱怨:“我小弟来闹我,让我陪他搭积木。搭他个鸡腿啊……一天到晚闹来闹去……她是我小妈的儿子,这么多年终于憋出个儿子来了,真不容易,”嘉怡画风一转,说:“这几天去哪里玩,有没打算?” “在家里啊,还有哪里可以去……” “我二哥认识电影系的学生,明天去片场玩,有没兴趣一起?” 蒋言灵说:“去看拍电影啊?这样不好吧……会不会打扰啊。” “不会!他师兄给《陌路之花》做副导演,说白了就是打杂的,”嘉怡兴奋地说,“走啊,一起去看看,肯定很有意思,反正都是收尾工作了。” 蒋言灵还在顾虑,嘉怡说:“拍电影啊!片场肯定有帅哥吧!” 蒋言灵无奈了,原来嘉怡的重点在这里……看帅哥,不过她也蛮好奇电影的幕后工作,于是欣然答应了。她问嘉怡:“国兴呢?还是回加拿大了?” 嘉怡泄气的说:“是啊,到现在连通电话都没给我。” “说不定是因为我们聊占线了。” “但愿吧,他敢斗胆忘了我,最好被加拿大的雪冻死。” 蒋言灵心惊,思春的女人真是可怕。 如果冬箐忘了她,她顶多下咒让她一辈子都找不到真爱。 找不到真爱和死亡,哪个更可怕? “嘉昊!阿啊阿啊……不要跟我……”嘉怡那边传来吵杂的声音,然后是砰的关门声,嘉怡说:“我小弟闹疯了,把我房间弄的一团糟,菲佣不敢管他,害的我躲到厕所里来了……如果突然没声音,应该是他把电话线拔了……” 嘉怡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估计真如她所言电话线被拔了,一想到黄嘉怡暴跳如雷的样子,蒋言灵很没心没肺地笑了,黄家的今夜一定翻天覆地了,这瞬间,竟让她产生地窄人少的优越感。 盯着电话发呆,她突然想起冬箐曾经留过她的电话号码,蒋言灵跳起来,寻思号码被自己存到了哪里。 同样是当年圣诞夜的纸条,莫非也被自己藏进抽屉里了? 她急忙将抽屉打开,翻箱倒柜也没找到那张字条。几年前的日记本里也没有,也没抄到自己的号码簿上面。她气愤地将本子丢在床上,圣诞礼物,她希望自己能找到那张纸条。 那年圣诞节……自己穿的是什么衣服? 一个突然的想法跳进她的脑海,她只记得阿发出车祸的慌乱,和冬日在冬箐怀里入睡的温暖,什么衣服……她翻出自己的服装箱,很轻易地找到了。出乎意料,口袋里竟然真的有一张纸条! 她展开纸片的手一直在哆嗦,直到看到上面的一串数字,惊呼险些脱口而出。 蒋言灵将电话抱进房间,默读了三遍迅速按下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7 ,等待的片刻比七十六年一次的哈雷慧星还要漫长,对方接听的一瞬间,她紧张得血液都逆流了。 那边说的是强烈而快速的英文,和她聊了几句,她才知道那是冬箐宿舍的电话,而她本人早已搬到外面的寓所去了。和冬箐断了联系,失落比找到纸条的瞬间喜悦沉重百倍。 挂掉电话,她将纸条揉成一小团,抛出了窗外。 她想起师妹的那句“缘分不到的人,离开又何妨”。 隔天中午嘉怡接她去片场,戏接近尾声,片场也乱糟糟的。他们进去的时候一部分人在搞卫生,一部分人在商量剧本,还有一部分在片场录音,替换掉收音不足的片段。 带他们进去的是电影系大三的学生,嘉怡的二哥并不是亲哥,在本土读的传媒专业,两人因为不堪家里的热闹一拍即合,在假期第一天约好出来放风。 蒋言灵在入门处看到电影的海报,《陌路之花》竟然是一部爱情片,光看名字还以为是恐怖片。她从二哥那里拿到电影剧本,大意是讲一个青年为了救险些被□□的小女孩,将欺凌者砍死后锒铛入狱,等他出狱的时候被杀的人家属要报仇,对他一路追杀,那时女孩子已经长大了,一刀捅死了追杀他的人,然后她带上青年一起亡命天涯。 蒋言灵说:“看上去是个大制作。” 二哥说:“也就是本地几个地方来回换,折腾。” 一个男生穿着素净简单的衣服来问导演去哪儿了,蒋言灵目光跟随他,直觉告诉她,他就是这部戏的男主角。这和她读完剧本后脑子里浮现的那类男生大相径庭,他太干净了,让人怀疑是否有做出见义勇为行为的勇气。 但她更期待女主角的出现,亡命天涯,听上去是很酷的词。 嘉怡蹦蹦跳跳过来,兴奋地晃着她的手说:“灵灵你又没看到男主角啊……他真的好帅啊!” 果然没错,她指的就是那个男生。 蒋言灵附和道:“确实很帅,你看了剧本吗?感觉和角色不太相符。” “长得帅就好啦!为了他不看剧情光看脸我也乐意。” 二哥听到了说:“没想到我阿妹是这么肤浅的人。” 嘉怡不满地说:“二哥如果你有这么帅,我立刻内涵给你看。” 她二哥笑笑,说:“既然你中意,我去介绍他给你们。” 嘉怡跳起来,说:“你竟然认识他?” 二哥说:“又不是什么大牌,也是我们学校的前辈,毕业两年而已。” 嘉怡在原地摩拳擦掌,他二哥竟然真的将他领过来了,嘉怡一看到帅哥舌头就捋不直,狂怂恿她二哥给她们做介绍。 男主角勾起一抹坏笑,说:“嘉诚,这是你妹妹?都挺可爱啊。” 然后转过脸说:“我是张文彬,两位美眉好。” 嘉怡激动地说:“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他说没有问题,然后二哥叫来了场记帮忙拍照,嘉怡先是勾着他的手来了一张,然后扯过蒋言灵让他们单独来一张。蒋言灵笑得很僵硬,张文彬还一手搭着她肩膀说放松。场记让她看镜头,其实她的视线停留在摄影师身后的一个女生身上,隔着很远已经能猜想那是位美女了,她的视线随着女生移动,最后场记只抓拍到她精致的侧脸。 张文彬笑着说:“再来一张吧,这位同学不专心哦。” 蒋言灵立刻收回视线,朝镜头摆出满分的笑容。 拍完照,张文彬说:“好啦,我先去忙后期的事情,你们随便逛逛吧。” 二哥也跟做副导的朋友沟通去了,她们两个人结伴,好奇地在片场转来转去。有不少假血浆和泥尘,为了营造破败的气氛,甚至整个片场都破破烂烂,像年久失修的烂尾楼。 蒋言灵看到了女主角,和海报上一脸杀气的女生差了很多,妆前妆后判若两人,而刚刚看到的美女其实只是剧中青年的妹妹,电影更多记录了她操劳的形象,对她的描述只有只言片语。 长着女主角的脸,却只做了个配角,蒋言灵在内心替她打抱不平,这并不是个完全看脸的社会啊。 她没想到自己竟在片场遇到了熟人,是诗文社的助教老师瑜李,对方首先发现了她,高呼她:“小蒋同学!”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过来,蒋言灵挺不好意思的,很快跑到她身边。 “瑜李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瑜李说她是其中一个编剧的弟子,放假来这边打杂工。幸好电影要收尾了,她分配的活并不多。蒋言灵讲明了自己来的原因,瑜李惊呼原来是嘉诚的妹妹,看来嘉怡二哥认识的人可真不少。 导演在旁边喊有个镜头要补拍,群众演员不够了,手上没有活的都赶紧来凑数。那时在建筑楼群里追逐的戏码,导演要补充的是楼下一扫而过的人群围观的戏码,镜头预计长度只有一秒,但是要营造出人潮涌动的气氛。 嘉怡和蒋言灵都被挑进去了,因为看上去比较年少所以被安排在前排,嘉怡兴奋地说我也能拍进电影里面了!第一次听导演喊a的那一刻,作为一秒的演员,蒋言灵还是很紧张。 其他工作人员似乎早已习惯这类工作,导演喊完咔,所有人一哄而散。蒋言灵这才注意自己身后站的是配角女演员,和电影里的造型不同,她脸上的灰黄粉尘被刮走,很是清秀动人。因为她,蒋言灵似乎对这部电影有了期待,在她眼里她可比女主角好看多了。 这部片没什么大咖,片场气氛很融洽,她们探班结束,瑜李老师还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嘉怡的二哥还在跟朋友学习后期制作,派司机将她们两人先接回去。张文彬路过她们身边还亲切地说了声:“妹妹们再见。” 嘉怡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一路上都在讲张文彬多帅多帅,仿佛记忆里从来不存在叫国兴的男人。 过几天上学,蒋言灵收到了片场的照片,嘉怡只有一张,但蒋言灵有两张,因为其中一张她偏头了,没有拍到正脸。嘉怡说她是因祸得福,有两张张文彬。 “要不我把这张张文彬剪下来送给你?”蒋言灵诚恳地说。 “算了,剪人的相片不吉利。”嘉怡死死抠着细节,说:“你看他还把手放在你肩上了!” 蒋言灵哭笑不得:“你自己要抱着他的胳膊,有什么办法。” 嘉怡心里美滋滋的,至少自己还抱了他的胳膊。 蒋言灵问她电影大概什么时候上映,可以去影院捧个场。嘉怡说至少还要等四五个月吧,四五个月……差不多是下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啊,反正快到暑假了。” “没问题。”蒋言灵一口答应。 第 23 章 马上到了寒假,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农历新年。外婆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8 早早地买了对联窗花将屋内布置得喜气洋洋,那时候刘德华还没开始唱贺年歌,各大电视台争相举办过年歌会,年前的气氛很浓郁,随便一个台都能听到明星的祝词:“新年快乐,龙马精神。” 冬箐休学了一年,那么再过一年她便会回国了。她的首选是内地,蒋言灵记得明明白白。那如果自己去上海之后,碰到她的概率会大吗?还是应该等她回香港找她?这所公寓说什么蒋言灵也不会离开,如果住进了淑君的房子里,冬箐恐怕会找不到她了。 不对,她和嘉禾是同学,她一定会通过嘉怡问自己的行踪。 时间越靠近过年,外婆问的越多,千篇一律的问题:“灵灵,今年过年……和淑君她们一起吧。” 蒋言灵同时也在徘徊,她问外婆:“外婆,你现在还想回上海吗?” 外婆别过头,没有回答。 最终她还是同意了去山上的宅子里过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中国人的血缘关系非常微妙,无论是犯下滔天大错,只要不触及伦理底线,都能因为血缘和和气气地解决。十多年未曾相见,她到底是以外乡人的身份进入,还是以自己人自居? 外婆说:“这些年,我和淑君虽然同在一地,也基本不见面。” 蒋言灵诧异,问她为什么? 外婆说:“有些事情,我也无法原谅。她和海鹰在一起的选择……只有她自己明白。” 外婆这句话说得很暧昧,仿佛三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外婆不主动说,蒋言灵不会主动问。就像薛定锷的猫,当她问出口的那一刻,所有结局都已成定局。 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她绝不会自己打开。 寒假,嘉怡那边更忙得不可开交。她在家里的生活并不自在,甚至那压岁钱都要看人脸色。幸好父辈的焦点永远是那帮男孩儿,女孩子做陪衬,可有可无。一有空闲的时间,她就打电话找蒋言灵诉苦,或者聊些亲戚之间的八卦,别人的丑闻,她津津乐道。 无论她说什么,蒋言灵都欣然接受。虽然嘉怡最近的情况开始乐观,不知是否与饮酒量控制有关,她不会再表现出焦躁或者抑郁的情绪,蒋言灵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开放,你开心就好。 家里的电话响了,外婆首先去接听,听到这方是老人的声音,嘉怡会甜甜的说:“您好婆婆,我找灵灵,请问她在吗?” 等到接线人变成蒋言灵,那头立马变得凶神恶煞:“有时候,我真的想砍死我小弟!” 然后蒋言灵开始劝导:“他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他把我香水瓶全部用锤子敲开了!是全部哦!然后倒在一个水瓶里!”嘉怡怒火中烧,“他把那个水瓶送给我小妈,我小妈打开,差点没晕死过去。” 嘉怡是愤怒的,声音却异常开心。她说:“虽然我很心疼我的香水,但是更希望小妈喝下去。” 蒋言灵说:“下次你应该把卸甲水装在一起,让你小弟送过去给她煲汤。” 嘉怡哈哈大笑,说:“灵灵,我好喜欢你的恶毒噢!” “不过也有好消息,我大哥准备结婚了,他在我爹地那里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我爹地基本没有精力来管我们,你不知道我那几个妈,一个个跟失了宠一样,整天都人心惶惶的,”嘉怡夸下海口,“你想看封建帝制的没落,来我家转一圈就能感受到了。” 蒋言灵失笑,说:“你是不是脱胎换骨了?假期在家里看历史书。” 嘉怡说:“不要跟别人讲,我最近迷上琼瑶。” 蒋言灵笑得倒在沙发上,气都喘不过来。她会看琼瑶?满篇幅都是肉麻难懂的琴瑟相调,更不要说她一本书都没在嘉怡房间里看到了。 蒋言灵听到线路不稳的雪花声,说:“你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我细妹啊,最近被我二哥拉着看了恐怖片,一个人不敢睡,让她和菲佣一起睡,还嫌弃别人晚上脸上会反光,”嘉怡嫌弃的说,“现在跟我住一间房,每天晚上我都被她勒醒。” “你不会找她一起饮酒?”蒋言灵出馊主意。 嘉怡了悟,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四年级的学生可以喝酒吗?” “真心四年级的时候,已经和阿发……” “灵灵你真的好坏哦!”嘉怡捂着嘴笑,“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好学生,好喜欢你。” 蒋言灵说:“你不会真的喂你细妹酒喝吧?” 嘉怡说:“我顺了爹地两瓶好酒,哪会轻易让小屁孩喝?” “你是留着喝国兴喝交杯酒吧?” 嘉怡没有应她,转而说:“你还记得张文彬吧?” “记得,演电影的那个。” “他杀青的时候我跟二哥去片场看他,他请我吃饭,你知道吗?” 蒋言灵说:“你从没跟我说过?什么时候?” “就是前几天,我说下周吧,这周我很忙,”嘉怡调皮地说,“男人的要求不可以轻易答应。” “你这周要忙什么?不是被你小弟和细妹在家里折腾得死去活来?” “哎呀灵灵!那是借口!我当然没事可做啊!就是让他等着……” 哦,蒋言灵受教,这是嘉怡小姐钓男人的策略。 “他知道你是二年级学生吗?”蒋言灵补充,“他是你二哥师兄的话……至少已经二十四岁了吧?整整大你十岁诶!” “你别忘了,真心跟阿发恋爱的时候,阿发至少比她大十五岁吧!”嘉怡抛出真心当借口。 看来上次三人在甜品店见面后,真心始终是嘉怡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嘉怡其实一直不服气,为什么原本毫无特点、也不是很美的真心能找到这么成熟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去世了,临死前将生存的希望呈递给她。 嘉怡认为,有男人为她去死是浪漫的事情,特别是自己第一任是幼稚鬼那样的男生之后,嘉怡就掉进成熟男人的坑里出不来了。 若是让她现在去找一年级的男生做男友,除非帅过郭富城,否则万万不可能。蒋言灵没想到张文彬是那类向学生妹下手的人,恐怕得知这一点之后,看《陌路之花》这两个多钟的电影会令她坐立难安吧。 不过嘉怡的外表成熟很多,根本看不出是十四岁的少女,更像是一脚迈入大学的女学生。蒋言灵至今还留着马尾,在一袭栗色长发、略施粉黛的嘉怡身边,显得青涩很多。 但张文彬比黄嘉怡整整大十岁!年龄的界限并不会让嘉怡有所犹豫吗?蒋言灵并没有资格劝导她,因为她很清楚,冬箐也整整比她大十岁,而她至今也令蒋言灵神魂颠倒,日思夜想。 这一年的生活,真的很难熬。 “灵灵……灵灵!你有没在听啊!”嘉怡焦急地说,“是不是又在发呆?” “啊……啊?!没、没有啊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49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收到国兴寄的礼物了,他买了一件毛衣给我。” “那不是很好吗?”蒋言灵说。 嘉怡说:“可是今年的冬天,根本用不上毛衣,他给的太厚了,说是御雪的。” 蒋言灵楞楞的,一个远在万里的男生给自己女友送礼物,送的却是不合时宜的礼物。 就像嘉怡要的爱情是成熟稳重、年龄差十岁的男人,可国兴的条件却达不到她的要求。 若非雪中送炭,当下的恋人可以时有时无吗? 蒋言灵说:“你还会见张文彬吗?” 嘉怡说:“会,为什么不见?” 蒋言灵默了,嘉怡自己回答:“因为国兴送了礼物给我吗?他是我男朋友,不代表我不能有男的朋友。” 蒋言灵说:“你不会让国兴知道吧。” 嘉怡说:“当然不会,我不会伤害他,只会告诉他我们并不合适。” 女人都有共性,蒋言灵甚至脑洞大开,如果她和冬箐在一起后是以这种理由分手,那基本和被伤害无异了。 “张文彬也挺好的,如果你们在一起,那你就是影星夫人了。”蒋言灵笑着说。 嘉怡大笑,说:“灵灵,你想的比我还长远。不过影星夫人也太难听了!” “他约你的事情,你二哥知道吗?” “我和二哥又不是亲兄妹,就算是亲兄妹,他也不会关心。” 就像她并不关心嘉禾是否结婚,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样。 “对了,话说你今年过年是在家里吗?和你父母一起?” 蒋言灵说:“已经决定……和他们在宅子过年了。” 嘉怡的声音里带着怜惜,说:“保重,就像有五十个监考老师,围着你一个学生监考一样。” “有那么严重?” “当然有,特别是你不止一个妈妈的时候。” 蒋言灵苦涩地笑,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她的妈妈也快要不属于她了。 “你熬不住了,就通知我下来解救你,”嘉怡顿了一下,“或者你上来解救我。” 蒋言灵笑出眼泪,说:“我去你家饮酒,不要再发疯亲我了。” 嘉怡哼哼的说:“先不说了,我小弟拿着剪刀进来了……我担心他要剪我电话线。” “让他担心不要电到?” 嘉怡说:“我担心一次电不死他,就这样,拜拜。” 电话挂了,她心是热的,周遭却很冷清。 外婆拿了几件喜庆的衣服进来,问她:“灵灵,你选一件衣服,好去淑君那里拜年。” “去别人家拜年”的论调听上去很刺耳,恐怕外婆的心里早已和母亲那一家产生了疏离感吧。她随便挑了一件不太难看的,内心真的打算将嘉怡的解救计划付诸行动。 出发那天早晨,外婆和她都起得很早,外婆还亲自给她挽了一个女孩子的发型,看上去乖巧可爱,蒋言灵并不喜欢这种显小的造型,特别是搭配上那身拜年的衣服,简直是人神共愤,仿佛你选择了喜庆,就与好看无缘了。 淑君派了车来接她,祖孙两代坐在车的后排,蒋言灵是满心紧张,外婆处之泰然,这几十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蒋言灵却比上次见面更没底气。 熟悉的楼宇印入眼帘,她深吸了一口冷空气,一眼看到玻璃窗上自己滑稽的造型。外婆被人搀扶着走在前面,她彳亍尾随。淑君和那个父亲已经在门口等候,身后站的是她的哥哥冼澄海。 “妈……”淑君迎上来,又看一眼蒋言灵,说:“灵灵。” 蒋言灵紧紧咬着牙齿,挤出一句:“你好。” 她还是不能对这个人喊妈妈,她喊不出口。 男人说:“都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大人都走在前面,冼澄海走在后排,陪素未谋面的妹妹一起走。他问蒋言灵说:“你叫什么名字?” “蒋言灵,言语的言,灵魂的灵。” 冼澄海笑着答:“你和我奶奶一个姓,我叫冼澄海,回来没多久。” 蒋言灵说:“你从哪里回来?难道你不在这里上学?” 他说:“出国呗,我早就大学毕业了,你多大了,上几年级?” 蒋言灵说:“十四岁,中学二年级。” 冼海鹰严厉的声音响起,他说:“你们在说什么呢?澄海,认过你妹妹了吗?” 他说:“认过了,很可爱,长得和妈妈好像。” 短暂的寒暄后,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饭,蒋言灵的表现中规中矩,吃饭就是吃饭,与她无关的事情,她充耳不闻。但是冼海鹰的视线屡屡在她身上停留,淑君也觉察到,并无多说什么。 蒋言灵只想着离开这里,所以饭后听到冼海鹰说“澄海,你先带你妹妹去玩”的瞬间,她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和新来的哥哥上楼了。冼澄海将他带到书房里,将门阖上。 他首先开口了:“你受不了这种场合?” 蒋言灵老实地点头,冼澄海轻松一笑,说:“我也受不了,说真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冼澄海开口说:“你应该不记得,可是我见过你,在嘉禾的圣诞派对上。” 蒋言灵猛地抬头,说:“所以你认识嘉禾?认识冬箐吗?” 冼澄海耸耸肩,说:“我知道嘉禾,但冬箐是谁?” 蒋言灵抿着嘴唇,说:“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她这才知道冼澄海从小就在外面长大,偶尔才回一趟国,他讨厌礼教的束缚,认为每次回来对他来说都是惩罚。 “你一个人在国外……那么多年?”蒋言灵吃惊地说,“不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一个人就一定会寂寞吗?”冼澄海跳坐在桌子上,这举动让她想到一个词,纨绔子弟。 他说:“找不到自己的乐趣所在,一个人和一群人,过得有何分别?你所经历的痛苦,长大后根本算不上痛苦。” 蒋言灵皱眉,说:“你讲话好犀利。” 冼澄海挑眉说:“你也是,谁让我们有血缘。” 蒋言灵说:“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 冼澄海惊愕,表情转瞬即逝,说:“看来你还不知道,我爸是你爸爸的哥哥,对吗?” 蒋言灵惊呆了,她捂着嘴巴,像是被石化了。 “很神奇,是吧?淑君爱上了一个男人,却同样为他弟弟诞下了孩子,”冼澄海耸肩,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那般轻易,“所以海鹰不喜欢你,情有可原,但谁让叔叔死了呢?他不得不担负起养你的责任。” 蒋言灵依旧未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冼澄海补充:“你是淑君的女儿,他视那个女人如生命,别担心,叔叔不是因她而死的,是病死的。”他跳在地上,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们是兄妹,你记住这一点就够了,那些恩怨与我们无关。”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0 蒋言灵如梦初醒,说:“你太豁达了。” “活着是为自己,拿别人的过去惩罚自己做什么?”他笑着说,捏了捏蒋言灵的脸蛋,然后拉过她的手出去,大厅里的人对这一幕的出现困惑不已。 “爸,我带妹妹出去玩,联络感情。”冼澄海甩下一句话出去。 “什么感情在家里联络不行?” “放过我们吧,大过年的,就这样。” “你!……” 蒋言灵被冼澄海拖着走,她胆怯地问:“你不会想把我推倒……海里去吧?” 冼澄海大笑,说:“看来你是不想和我出去玩儿咯?” “不是……”蒋言灵跟他去取车,想起嘉怡还困在家里,说:“我能再带一个人吗?” “行,报个地址,我去接。” 嘉怡这时候像朱丽叶一样趴在窗边,等她的罗密欧。蒋言灵下车叫她下来的时候,她小弟正往她脖子上缠电话绳,看来她电死他的计划失算了,正在享受战败国的福利呢。 这一大家子人热闹非凡,嘉怡从家里出逃并未引起注意,她上车看到冼澄海这个年轻司机,毫不忌讳地问:“哥哥你是谁?” “我是蒋言灵哥哥,你好啊嘉怡妹妹,我是嘉禾的同学,我们在party上见过,”他高鸣了两声喇叭,愉快地说:“想好去哪里了吗,小姐们。” 嘉怡苦思冥想,说:“不如我们去帮衬施施家的生意吧!去吃过年的腊味褒仔饭!” “好!出发!” 第 24 章 蒋言灵并没有和外婆在宅子里过年,而是回到公寓过了一个平静的春节。母女相认的结果是平静无波的生活,时而淑君会往公寓里带些礼物,像是女孩子喜欢的化妆镜或者漂亮的衣裙,但是蒋言灵不爱穿裙子,空闲时间,一直都是长短裤加身。 张文彬约嘉怡出去吃饭,蒋言灵只好一个人去逛书店,距离开学还有几天,她无所事事,待在外面总比在家里虚度光阴要好得多。特别是每次打开衣柜就能看到淑君带来的衣服,或是梳妆台上摆的亮晶晶的饰品,她认为那只是淑君自责的补偿。她们谁也不欠谁的,各退一步,都能生活得很好。 蒋言灵在去书店的路上遇到了收整铺头的程施,那天她跟嘉怡带冼澄海的出现令她大喜过望,所以一看到蒋言灵不自觉地露出真诚的微笑,她说:“灵灵,你要去哪里?” “我去书店,要不要一起?” 程施擦净手,说:“好,等我上去换一件衣服。” 蒋言灵环顾半旧不新的店铺,墙上贴的是程施的叔伯和食神握手的合影,还有被评为十大传统美食的资格证,程家的褒仔饭事业越做越大,在本地都有几个她姑姑执掌的分店,蒋言灵喜欢那种甜腻的美食气息,像是幸福的味道。 程施换好休闲装下来,脚上踩的是新的球鞋。 蒋言灵说:“何必穿那么隆重,只是去逛个街。” 程施说:“年后第一次出门,正好试试鞋。” 程施家姐妹兄弟很多,蒋言灵认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兄弟姐妹其乐融融的场面了,她突然多出一个哥哥,相差十余岁竟也能相谈甚欢,两人都对这个略有崩坏的家庭感到失望,干脆同仇敌忾,让纷争留给上一代人解决。 路上还有过年留下来的花灯,过节期间没人收拾的街道也铺满了爆竹的残片,红红火火。两人漫无目的地逛,逛到酒店附近,在一楼的餐厅落地窗内看到黄嘉怡的身影。 蒋言灵将程施拉到一旁,悄悄探了个头出去,嘉怡对面坐的果然是张文彬。虽然还未走红,但帅气清秀的脸已经引起路人的侧目。 程施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蒋言灵说:“我看到嘉怡了,别让她看到我们。” 程施也发现了嘉怡,疑惑地说:“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别!一会儿就走。” “为什么躲着她?对面那个男的……是国兴吗?” 蒋言灵说:“不是躲着她,是避开她。那只是她的朋友……走吧我们回去。” 程施被拽着胳膊往回走,一步三回头,说:“那个男的看上去有点眼熟。” “你认识?”蒋言灵说。 程施在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两人走到影院门口,突然她指着《陌路之花》的海报说:“你看,像不像那个男的?” 蒋言灵立刻说:“不像!这个演员是谁,那么瘦那么黑。” 程施说:“不知道,不怎么出名的。” 蒋言灵的重点是旁边那副海报,一个女人夹着烟趴在床上,脸上带着她至今无法忘怀的表情。 “那部电影什么时候上?”蒋言灵指着海报问她。 “看上去像咸片……灵灵,你看咸片的?”程施惊奇地说。 蒋言灵否认:“那不是咸片,我已经看过了,是犯罪片。” “好像是四月份。” 她心想我一定要来看看。 那是她和冬箐一起跳摇摆舞的电影。 “你想不想看电影?”程施问她。 “现在?会不会太晚了点。看完都快晚上了。” “我可以送你回去,反正我们一条道的。” 蒋言灵内心还在挣扎,前面的一堆男生买完电影票,轮到她们俩的时候,有男生叫住她:“蒋言灵!” 叫她的竟然是国兴!她颤抖着嘴唇,说:“你、你不是去加拿大了吗?” “我回来了,过几天开学了啊!”他看了一眼程施,问她:“嘉怡去哪里了?我联系不到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幸好程施没有多说什么,国兴扫视两人一眼,他后面的兄弟说:“要开场了,你到底看不看?” “他条马仔不见啦,当然紧张啦!” 国兴回头说:“你们要□□自己进去吃!” 几个男生说“没意思”,甩着胳膊进去了。 售票员在前面说:“请问你们还买不买票?后面还有人在等着。” 蒋言灵拖着程施的手说:“不买了,抱歉。” 国兴喊:“见到嘉怡让她给我回电话。” 蒋言灵装着没听见,抱怨:“真恶劣。” 程施问她:“为什么不跟国兴说实话?” “嘉怡在跟另一个男的吃饭,被国兴知道,他绝对会杀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 程施追问:“是海报上那个人吗?应该不会错的。” 蒋言灵认输,说:“是啦是啦。” 是夜,蒋言灵回家了。正巧嘉怡那边的电话来了,说:“你今天是不是去了荣华大厦?” 蒋言灵说:“是啊,我跟程施去书店,随便逛到那去了……你怎么清楚?” 嘉怡说:“我在餐厅里面看到你们了,像做贼一样蹲在柱子后面,偷窥我?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1 ” 蒋言灵失笑:“我们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坏你好事。” 嘉怡说:“文彬确实是个可爱的人,虽然长得很正经,但很会讲笑话。希望有天能在talk show看见他。” 蒋言灵笑她:“都叫上文彬了,关系突飞猛进?” “还没那么熟吧……” “小姐,第一面你对他的热情已经不止这么一点点了。” 嘉怡“屈打成招”:“是啦是啦我是比较喜欢他!” 蒋言灵说:“我今天遇到国兴了,在电影院门口。” 嘉怡大惊,问:“他怎么回来了?他看到我了吗?” “当然没看到!他说联系不上你。” 嘉怡吐息,说:“好险。” 蒋言灵问她:“你会和国兴分手吗?然后和张文彬在一起。” 嘉怡笑笑说:“灵灵,你也太天真了吧。张文彬差我几岁,对我只是玩玩也说不定。” 蒋言灵说:“这不是我一开始跟你说的话吗?嘉怡,你是不是陷进去了?” 嘉怡是勇往直前型的女人,在爱□□业乘风破浪,不会轻易退缩,这是嘉怡的第一次让步,却让蒋言灵琢磨不透。 她只是说:“若到分手那一刻,我自然会提,你信不信一个女人,可以爱上两个男人?我对国兴放不下。” 蒋言灵再次被她的脑回路惊呆,女人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将爱一分为二?于她绝对做不到,她当初喜欢子华老师,而后冬箐回国时奋不顾身投入了单恋事业中,将前者抛之脑后。单是暗恋心里就容不下两个人了,真正的谈恋爱,一山怎能容二虎? 两个男人的出现,在黄嘉怡面前是可谈判、有抉择余地的,何种爱并非飞蛾扑火,不彻底却很安全。蒋言灵甚是略有羡慕嘉怡的聪明,所谓的死心塌地就是她,她做不到留有余地的爱。 嘉怡爽朗地说:“先不跟你说,我跟国兴回个电话。” 蒋言灵说:“他应该还在看电影,不如等他给你来电话吧。” 嘉怡挂上电话,沉寂让她回归现实,蒋言灵回到自己的房间,桌上摊着未着笔墨的寒假作业。 第二天她约嘉怡和程施出来写作业,嘉怡拒绝了,今天她的时间留给国兴,程施和她一同去了咖啡书店,那里是个年轻老板执掌。 在场有各式各样的读书客,两位中学生的出现既新鲜又普通,蒋言灵要了一杯奶咖,送饮品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店员,整家店只有为数不多的员工,另一个柜员可能是老板娘,姿态端庄,身上有不符年龄的从容。 蒋言灵和程施一直待到店家打烊,她们和嘉怡约好晚上一起吃宵夜,可是年后也是过年,店家以此为由六点多就将门关了,两人只好转战附近的饮品店,在吵杂声中完成作业。 蒋言灵受不了长时间的学习,她爱发呆,但是定力远不如运动员程施,所以完成一天的份额就要去逛逛,程施说:“我在店里等你,你回来的时间差不多就能见到嘉怡了。” 蒋言灵钻进附近的商场里,节后的商场清一色换上了换季衣服,她挑挑逛逛无从下手,开学后又要穿校服,而自己的衣服应付日常生活早已足够。她看到淑君送她的裙子在橱窗中展示,模特高挑穿得精致可爱,但价格却一点都不可爱。 成年人的世界很奇怪,当她们无法为你付出更多的爱时,往往会用金钱代替。在她们眼里金钱是拉近关系的工具,而在孩子眼里,不过是交换物品的媒介。货币就是货币,并无感情。 蒋言灵挪步走开,却被另一番景象吸引。她看到书店里一袭长发的店员,还有气质逼人的柜员老板娘,目光不与自主地停下。两个人在首饰柜台边挑饰品,金属制品的光芒交相辉映,将两人照出一圈金光。 两个女人挑首饰?蒋言灵好奇地走过去,因为身边多是一男一女,两个美女位列其中很突出。 饰品柜台的设计是“口”字型,蒋言灵站在她们右侧,用手腕支着脑袋,趴在玻璃柜上观察她们。本以为挑的是项链或耳环,结果中间的柜台都是戒指,从左到右价格由高到低,她们在最便宜的那一侧互相比较,选的是低调、没有碎钻的款式。 那时订婚的戒指,男戒在左,女戒在右。她们好像看上同一款,但是不能单独出售。其实价格并不太贵,蒋言灵心想,两人姐妹情深何必要去买订婚戒指?任何一个柜台都有精巧低廉的女式单戒。 两个美女终究还是放弃了对戒,买了一模一样的素戒。付款后手挽着手袅袅娜娜走了,路过蒋言灵身边,身上散发着花香的气味。 服务完她们的柜员转而来服务蒋言灵,问她:“小妹妹,你想挑一款怎样的戒指?送妈妈的还是给自己带的?” 她只是因为好奇才过来的,说:“我自己先看一看,有需要再叫你。” 柜员和另一个柜员干脆在旁边聊天,蒋言灵假装认真地挑戒指,余光还停留在离开不远的二人身上。她听到有位雇员说:“那两个女人来挑订婚戒,是不是拉拉啊?” 蒋言灵听到这个词,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她这个年纪对性取向十分敏感,特别是知之甚少又充满好奇,任何讯息都不放过。 另一个柜员说:“我感觉也是,她们挑上一对热销款问能不能只配女戒,我说一对男戒让我们怎么卖,那个高一点的把男戒戴到手上说确实不合适。” “那肯定啦,依男人尺寸配的戒指,女人戴怎么合适?” “所以这是不正常的嘛,一男一女天生这么配对的,全港都没一个卖女对戒的地方吧。” 原来这种现象,叫不正常。 正常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在嘉怡眼里,同时爱上两个男人也算正常,程施认为爱男人和女人都无所谓,蒋言灵认为爱一个人就要死心塌地,不能有二心,否则是道德上的背叛,无论男女。 三个人的观点大相径庭,却能玩在一起,看来正常的定义因人而异,她们为何能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武断地断定正常还是不正常。 在蒋言灵眼里,无端议论别人是非妄下定论,才是不正常的。 柜员终于注意到偷听的蒋言灵,问她:“妹妹,你到底挑好了没有?” 蒋言灵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两个莫名其妙的大人。 她当然可以和程施或嘉怡去买对戒,说不定店员和老板娘并不是恋人关系呢? 一句“凭什么”便能阻挡的事事非非,在她脑海里发酵成一个循环。 时间不早了,蒋言灵往回走。殊不知外面已经下起细密的小雨,三三两两没带伞的情侣在屋檐下避雨,蒋言灵看到店员和老板娘,她们同样没有带伞。 突然,老板娘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两人头顶上,店员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2 的身子侧了一下,踮起脚尖。虽然两人被外套挡住了上身,但蒋言灵似乎能感受到,她们在外套底下短暂的接吻。 那分明是亲吻的姿势!她知道! 黑夜中反射出老板娘高举的手上,那亮晶晶的素戒光芒。 第 25 章 蒋言灵回甜品店,嘉怡已经到了。她在和程施讨价还价,让她借她抄寒假作业。 看到蒋言灵回来,程施像发掘救星一样:“为什么不抄灵灵的?” “她正确率太高,我怕被怀疑。” 程施头疼的说:“你能写寒假作业已经够引起怀疑了。” 嘉怡说:“我已经够倒霉了,你们还要气我。” 今天和国兴一起去游乐场玩,嘉怡说太幼稚了,不想去,但最后还是和国兴妥协了。 “你猜我看到什么?我看到张文彬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嘉怡提高音量,“在玩碰碰车!” 蒋言灵呆若木鸡,缓冲过后说:“说不定是他妹妹。” “你会亲你妹妹的嘴巴吗?” “不会,”她秒答,“他发现你了吗?” “他看到了我跟国兴,还走过来打招呼,”嘉怡气馁,“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人渣。”程施适当补充。 “我不打算和国兴分手了,有的男人注定不属于你。”嘉怡无力地说。 但嘉怡依旧瞒着国兴与他见面,她确实喜欢张文彬,他的邀约她无法拒绝。抛弃你来我往的那套追逐游戏,喜欢便是喜欢,哪来那么多猜忌担忧。 嘉怡说:“他女朋友是他的师妹,那个女生把他倒追到手的,但张文彬是在追我,我们身价不一样。” 蒋言灵问:“他喜欢那个女孩吗?” 嘉怡说:“不喜欢,但是那个女的很有钱,他需要这笔钱帮他铺影星路。” 在蒋言灵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出卖色相、骗女人钱的花花公子,周转于女人之间。他能同时和两个女人交往,保不准有第三个、第四个,但在嘉怡眼里那是坏男人的魅力,况且这个男人还是主动追求她,让她感觉与其他女人不同。 蒋言灵说:“你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嘉怡说:“他爱的女人也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蒋言灵无言以对,她没有立场对嘉怡的爱情指责。嘉怡见蒋言灵眉头紧锁,安慰她说:“我和张文彬没有上床。” 蒋言灵失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傻瓜嘉怡。” “过几日陪我去看电影吧,我二哥那里有原片。” 因为是还未上映的电影,一般的影院没有片源,嘉怡二哥约的是几个熟人好友,去学生自己办的实验影院观看。 嘉怡和蒋言灵率先到场,几个电影系的学生已经凑齐。二哥挑了一个醒目的位置招呼她们坐下,陆陆续续大学电影系的元老也到场了,蒋言灵发现张文彬进来,眼前一亮。 他毕竟是男演员,在普通男生之间可谓鹤立鸡群,他被嘉怡二哥引到前排的好位置,刚好在蒋言灵前面。嘉怡离开座位坐到了前排,对蒋言灵说:“暂时的,快开映我就坐回来。” 恐怕事实并非如此。 蒋言灵百无聊赖,东瞧瞧西看看,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周围的学生都在讨论镜头或者后期,其中有部分武打片,有位学长样的人物还“一二三四”列出了纰误和弊端,武打也有流派,在他们眼里,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商业片。 蒋言灵还暗自期待这样的场合,是否会遇到片场里一晃而过的漂亮姐姐,她演男主角的妹妹,是个悲惨人物。意料之中,直到最后她都没出现,但在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她是个模特,舞蹈系在读,正职并不是演电影。 她没出现让蒋言灵不能不说有点失望,但另一个女的出现可说令嘉怡绝望。 她刚进场就引起不小的轰动,蒋言灵听到哥哥们都叫她ella,她不予回应,自然而然地走到前排。蒋言灵察觉来者不善,拍拍嘉怡让她回来,谁知嘉怡坐到了最后,直到ella走到张文彬面前。 张文彬正在和嘉怡谈笑风生,看到来的是他女朋友,便让她坐到自己的左手边。 ella说:“这个妹妹是谁?我更习惯坐你右边。” 这下蒋言灵才看清ella的长相,凭她的外貌完全不需要金钱去限制爱情,嘉怡也被咄咄逼人的气势震吓,张文彬站起来说:“同学的妹妹,算是我的影迷。” ella微笑着说:“是吗?谢谢你的捧场,不过电影要开始了,麻烦坐回自己的位置吧?” 嘉怡站起身说:“那我就不打扰大嫂了,希望哥哥的电影大卖!” 听嘉怡说出“大嫂”两个字,ella的表情明显不善,此时二哥突然说:“欢迎各位观众落座捧场!电影马上开始!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 张文彬身上散发出书生气息,朝后排打招呼。 二哥说:“旁边那位美女就是我们影方的投资人之一!……” ella保持笑容,温柔地拉着张文彬的胳膊,嘉怡回到蒋言灵身边,与ella对视了半秒。 蒋言灵闻到了火药气息。 作为主持人的二哥逐一介绍了出场的年轻面孔,很多都是电影系走出去的学生,算是新老学生的一次会面。介绍完毕影片正式开始,蒋言灵并未将注意力放在电影上,嘉怡也没有。 如果视线有能量,ella的后脑勺几乎要被嘉怡盯出洞了。 她的前面正好是那个女人的脑袋,此刻正靠在张文彬的肩上,两人亲密咬耳朵的姿态被尽收眼底,蒋言灵安慰似地捏捏她的手掌,担心她会冲动将饮料浇到ella头上。 放映结束后有不少人找ella攀谈,大多是希望被发掘的年轻导演或编剧。嘉怡和张文彬有了短暂的会面时间,在蒋言灵眼里,年轻貌美又大气的嘉怡显然比略显富贵的ella更适合这个书生气的男人。 说到书生气,从那以后蒋言灵不再敢轻信文质彬彬的男人,他们的皮囊写着“我是好人”,内里却包裹着与斯文不相符的野心。 两人都明白,张文彬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他需要ella这棵大树的扶持,ella也正因为吃透他这一点,才视嘉怡这类花花草草如开胃小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张文彬更需要讨好他的伯乐。 两人短暂见面后,嘉怡的表情很是失落。 这对嘉怡是一次沉痛的打击,蒋言灵发现她又过上了日夜颠倒的日子。蒋言灵凑她说:“《陌路之花》在影院上映了,要不要一起再去看看?” 嘉怡回绝,瞒着她和国兴那帮人买醉去了。 很快到了四月,蒋言灵记忆中那部电影要上映了。下午她独自一人去了电影院,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3 买了全场最后排的位置,一个人看完了熟悉的画面。但是画质比冬箐的盗录盘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她才知道正式上映的日子应该是八月份,她是花了电影票的钱,又看了一次老板盗录的电影。 当you ell 的旋律响起,米亚和小背头应声起舞时,如此欢快的场面博得全场笑声,但她却哭得泪流满面。她的恋慕之人在离别的前夕给了她一丝希望,从此销声匿迹了。她若要联络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能唯独让她苦苦思恋? 她也有在想我吗?蒋言灵咬着下唇,试图将抽泣声止住。 电影散场,她无声地看荧幕上飞逝而过的名单,直到片尾。 监督员打着手电才发现她,好心的领她出去。 “你是我遇到第一个看这部片子看哭的人,”他说,“你还不到十八岁吧。”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自己的原因。” “只是来影院找个隐蔽的地方哭?这个年纪,我猜,是不是因为失恋?” 蒋言灵不语,她甚至还没恋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先走了。” “啊,有空再来。” 她到甜品站买了个甜筒,甜食会令人心情愉悦,但她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冬箐原来的寓所,她的旧公寓亮着灯,窗外挂的是男人女人的衣裤,花色鲜明缭乱,看似是个品味很差的住户。但是底衣底裤穿在里面又能给谁看呢?恐怕只有嘉怡才对胸罩内裤要求多多吧。 穿差劲的胸罩让人直觉她是个连自己都不愿意取悦的人,蒋言灵神经质地拉开衣服看,自己的胸罩水平还停留在小学毕业。 看来我也是个糟糕的女生,她没来由地想。 楼下的酒吧人声鼎沸,早春应是很静谧的季节,但在这条街完全没有静谧的氛围,隔不远就是菜场大妈讨价还价,这边又是年轻人花天酒地的夜场。两种不同的生活在一地冲撞,莫名和谐。她站在酒吧门口,里面的世界黑色而神秘,将她吸了进去。 蒋言灵没估算过自己的酒量,今天暂且小试牛刀。 她在吧台边坐下,酒保过来看她一眼,说:“妹妹,我建议你喝果汁。” 她笑着说:“你叫我什么?妹妹?” 酒保说:“有规定,未成年不可以饮酒。” 她说:“是你买单还是我买单?你替我买单,就按你的规矩来。” 酒保一愣,笑着问她:“想喝点什么?冰啤?” 她翘翘桌板,说:“冰啤。” 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跑,酒保被她应付走,多亏了平日里嘉怡的“谆谆教诲”,很快酒保拿着调酒器过来,煞有介事地甩来甩去。蒋言灵笑了,说:“美女,你们啤酒也要调啊?” 酒保说:“现在是按我的规矩来。” 蒋言灵乐了,那纸条写了串嘉怡的号码,递给她说:“如果我喝醉了,打给她,让她来接我。” 酒保停下,问:“你男朋友?这报复的方法太差劲了。” 蒋言灵说:“不是,你照打就是。” 说完,她拿回来添上了嘉怡的名字。 酒保兑完啤酒递过来,说:“你是失恋了,还是只想来寻欢作乐?” “我脸上写着失恋?全世界都问我是不是失恋。” “不是失恋,为什么来酒吧?” 蒋言灵狡黠一笑,说:“我来测测酒量。” “酒量是虚假的,”酒保耸肩,说:“有人拿红酒测,有人拿洋酒测,你拿啤酒测,真狡猾。” “为什么狡猾?” “失意的人喝闷酒,和爽快地喝欢酒的酒量不一样。如果你是失恋,那便是失恋的酒量,”酒保递给她一块方糖,说:“失恋的酒量都很小。” “饮酒消愁,酒量怎会小?” “失恋的人要的是喝醉的结果,而不是喝醉的过程,没喝之前,便已醉了三分了。” 蒋言灵哈哈大笑,说:“你们做酒保的要求,是不是必须体会一次肝肠寸断的爱情?” “我只是个传声筒,被客人开导,又开导客人。” 蒋言灵很严肃地问她:“你相信缘分吗?” 酒保没有应答,而是静静地擦酒杯。 蒋言灵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酒保说:“这句话是故事的开头,无论我相不相信,你都要给我讲个故事。” 她接着说:“我在等你的故事。” 蒋言灵嗤笑,说:“你赢了。” 半杯啤酒下肚,她的脑子已有些许眩晕。空腹饮酒易醉,她没有经验。桌上放着一块方糖,她干脆地将她丢进酒杯里,说:“这块糖有什么用?” “我怕你故事说的难过,吃完这个能开心点。” 蒋言灵低头猛笑,这不正是自己的所想的吗? 陆陆续续又有客人进来,有趣的酒保离开了。随着夜色渐深,来的人越来越多,酒吧的音量也越来越大。她情不自禁地随着迪士高的音乐摆动起来,脑子里想的是电影里米亚和小背头的步伐。 舞池传来响动,她回头一看,很多客人围在一堆看热闹,无非是有只狗钻进来了吧。她喝完剩下的啤酒,将钱压在杯子下面,随着人流也凑过去看。 出乎意料,人群中为首的她认识,正是国兴。这个人每每出现都令她紧张,他让她想起阿发的死,他和阿发是一类人,后者让真心更坚强,而他可能会摧垮嘉怡。 蒋言灵赶紧拨开人群一探究竟,原来是有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险些被地上的人绊倒,摔在另一个人身上,那瞬间她却看清了那人脚上的鞋子。那双鞋子在她眼前无尽地放大,直到她被酒精催热的鲜血将近冷却。 蒋言灵大吼:“快!快把她带到空旷的地方!你们都散开!” 她失声尖叫,蹲在地上的男人回头,发现是蒋言灵,嘶哑的喉咙说不出话。 “动起来啊!快啊!” 她一脚踢在国兴的背上,男生们才开始慌慌忙忙抬人。蒋言灵死死盯着那人煞白的脸,口中不停地念道:“嘉怡……醒醒啊……嘉怡!” 国兴将她放到开放隔间的沙发上,手忙脚乱,问蒋言灵该怎么办。 “快打999……然后……然后……” 国兴飞奔去柜台打电话,其他人都围在旁边看热闹。 她腿软,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桌上,酒瓶被推倒里面的液体倾洒一地,坐在冰凉的桌上说不出话,酒水将她的裤子衣摆完全打湿了,却浑然不觉。 原本……原本嘉怡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晕倒…… 她跪在地上,趴在嘉怡耳边喊她名字,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嘉怡……醒醒啊……嘉怡!”她边擦着眼泪,边喊:“黄嘉怡!我让你醒醒!你快点醒来啊……呜……” 嘉怡依旧紧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4 闭着双眼,她灵动的表情,她盎然的笑意,她脆响的声色如今化作一张静谧的脸,安静地如同睡过去。这种安静让蒋言灵害怕,她从未有过让她突然跳起来、调皮地说“骗你的!被我吓到了吧!”的渴望,身边的人突然让开一条道,国兴带着一帮医护人员赶进来。 蒋言灵双腿无力,跪在地上起不来。国兴将她拉起来,眼睁睁地看着嘉怡被救护人员抬上救护车。这段时间的气氛是凝重的,她掐着胸口,呼吸也变得困难。有关阿发的记忆一点点渗透进来,她分明记得听见真心出事的那瞬间,想到了阿发头破血流倒在山道上,想到真心将阿发的骨灰埋在树下,想到梦里他们成亲的画面。 不……不能想这些……嘉怡一定会好起来的…… 国兴跟着救护员去了室外,蒋言灵强撑着跟上去,外面被交替的红蓝警示灯充斥,一股可怖肃杀的气息。心电仪发出冰冷的质感声音,她听到静脉推注的剂量不断增大……心脏起搏器的电击声屡次响起…… 最后是锡箔纸罩上了嘉怡安详的脸,结束了白色恐怖的梦。 蒋言灵看到里面的人被裹袋,拉链拉到顶部,那一刻她晕了过去。 她仿佛听到了嘉怡的抱怨,看到了她鬼马精灵的笑,说她还会回来。 坚守吧台的酒保看到这一幕,颤抖着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 “请问是嘉怡吗?你的朋友晕倒了……是个女生……在……” 第 26 章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被明灿的日光照得晃眼。后来她发现并不只是日光,而是数十个上百瓦的灯泡汇集的吊灯,经过无数水晶切面的折射,让她睁不开眼。 旁边有人在叫她,蒋言灵困难地扭过头,是个女人,已经满脸泪痕。 是淑君,她认出了女人,可女人却像失了忆那般焦急地捧着她的脸,但凡有微小的扭动,脖子就跟触了电的阵痛。 蒋言灵问她:“我在哪儿?” 淑君噙泪说:“你在家里,灵灵。” 蒋言灵否认:“不……我不在家里,我到底在哪。” 淑君说:“你在你的家啊,灵灵!” 蒋言灵合上眼睛,她不想和淑君玩没有意义的文字游戏。这是在淑君的家里,在冼澄海和冼海鹰的家里,这并不是她的家。 她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晕倒,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到这个地方。长久习惯于黑暗状态下的瞳孔猛然缩小,她被光线照得想吐,只期望能再次晕过去。 看出了她的不适,淑君没再打搅,让人熄了灯自己走出去。蒋言灵听到关门声,心里的门也随着那声响渐渐阖上。 她倏然想起来了。 那天她心血来潮,看完电影想去冬箐原来的寓所看看,不知不觉走到酒吧里,天真地想测酒量。遇到嘉怡晕倒了,然后她被999带走了。 她头很痛,记忆像碎片一样零散,她记得每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包括她那天穿的西瓜色袜子,她给酒保写了电话,她看到嘉怡脚上的鞋子,还有国兴,她之前并未留意国兴的眼角有颗痣,可这是大脑告诉她的。 蒋言灵挣扎着爬出被子,摸到脖颈上带着厚重的白色的矫正器。 难道自己被袭击了? 不可能,大概是跌倒的时候扭倒脖子了吧。 她跳到地上,透过窗外一点点月光,她看到自己的脚上还是那双西瓜色的袜子,说明自己并未昏迷多久。夜晚的别墅群很静谧,那么,嘉怡现在在哪儿?她从医院回家了吗? 一想到嘉怡,她头就痛。嘉怡是个令人头痛的女生,但这种痛是真真切切的疼痛,不是喝完酒后意识不清的阵痛。她摸黑走出房间,一看门就看见好几个大人坐在走廊的凳子上,见她出来,全都不由自主站起来。 “灵灵,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蒋言灵,大晚上的你去酒吧干什么?” “怎么这么不小心扭倒身子了呢?!” “感觉好点了吧?” 刹那间,四个大人脱口而出,把她炸懵了。 这都是她的亲人们。 淑君数落:“海鹰……灵灵才刚醒来,别吓着孩子。” “那你跟她说,哼……”冼海鹰离开时还说:“去什么酒吧!不三不四的……” 冼澄海惊喜地说:“真有出息,下次哥带你去……哎呀妈!我是说没事就好。” 蒋言灵说:“我怎么在这里?黄嘉怡呢?和我一起的女孩呢?” 淑君一脸困惑,说:“你说什么灵灵?你不是一个人去的吗?并没有人跟着你呀。” “我是说黄嘉怡!我朋友!她晕倒了被送到医院去了!她人现在在哪儿?”蒋言灵暴跳如雷,看到淑君无知的脸更是愤怒,她一把撕开脖子的矫正器,这个闷得她喘不过气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 “我去找她!”她将东西丢在地上,说:“你们别跟过来!” 黄嘉怡的家就在上面不远,大不了她自己去找! 冼澄海跟过来,说:“蒋小同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三点!别被人误以为入室盗窃呢!” 蒋言灵愣住了,她完全没考虑这点。 “休息一晚,你的小朋友又不会死。”冼澄海拍拍的她背,说:“淑君一宿都没合眼,你躺了多久,她哭了多久。” “为了她那点眼泪,你也少折腾了,明天哥带你去啊,乖。” 她被冼澄海又领了回去,淑君已经哭成泪人。 “我错了,我不应该无理取闹,我道歉。” 看女人抽抽噎噎的,蒋言灵也于心不忍,虽然始终接受不来她是母亲的事实,但出于同情,她拍了拍她的肩头。 蒋言灵进了房间,锁上门。她走到窗边看紧锁的大门,二楼到一楼的距离也有三米多高,就算出了别墅的大门,也躲不开树林里的电网,上次可是有人专门关了安保系统,这次进去可不一定有那种好运。 她拿起电话打到嘉怡家去了,这个时间竟然有人很快地接电话。蒋言灵内心闪过不好的预感,接线的女人估计是工人,很冷静地将情况复述一遍,蒋言灵没拿稳话筒,听筒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再捡起来,那边已经没了声音。 嘉怡的死对她的触动很大,她休学一余月,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在家里发呆。几十天来第一次开口,她说:“外婆,我想去扫墓。” 从山底到山腰有一段路程,她绕开盘山道,从堤上狭窄的楼梯爬了上来。私家墓园有警卫看守,她进去了,自然而然走到碑前鲜花最盛的位置。 嘉怡的照片扣的是入学照,那时候她还很青涩,如果能选择,她一定会选自己长发飘飘的妆后照片。供的是祭祖用的水果零食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5 ,蒋言灵嗤之以鼻,若是嘉怡有灵一定唯恐避之不急,她最讨厌传统,特别是祖先那一套烂俗的东西。 蒋言灵翻出自己买的酒,在地上撒了一圈,并且将自己买的化妆品全都倒出来,零零碎碎、花花绿绿,这姑娘去哪儿都不忘臭美,希望别委屈她了。 一系列的仪式完成,她终于忍不住数日堆积的悲痛,倒在碑前失声痛哭。 为什么离开的是她? 她还那么年轻…… 蒋言灵死死地咬住拳头,不让哭声溢出,她别开视线看向别处,眼前一片朦胧,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记得嘉怡那套对待男人的歪理,什么内衣理论、三角恋和唯我独尊的傲气,她那么独立那么孤独,怎么舍得一个人突然离去? 她记得她的鬼马精灵和神经质,一颦一笑浮现眼前,此时令她痛苦不堪。蒋言灵埋在膝盖里哭,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丑态,若是在以往,嘉怡一定会说:“灵灵,不要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嘉怡……你怎么忍心……你一个人……”她抽泣着说。 春风拂过,四周发出沙沙响动似是回应,蒋言灵不服气,她昂起头努力收回眼泪,她不想哭,更不想在嘉怡面前哭。嘉怡算是活出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蒋言灵是软弱的,她不经世事,她不潇洒,她用时间劝慰自己极尽可能地豁达。 阳光烤干了她的眼泪,一个人走进挡住了视线。蒋言灵努力聚焦,对方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愣住,说:“真心,你怎么在这里?” 彭真心坐下,坐在她身边,慢慢说:“我来看看她。” 蒋言灵瞠目结舌:“可是……可是你……”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很多,我知道她和谁在一起,你们和谁在一起,但你们不知道我和谁在一起,对吗?” 她微笑地说,“我不在乎,你们也不在乎。” 蒋言灵听不懂,真心说:“那不重要,今天我顺便来看看申宏发,他走了两年了。” 蒋言灵才反应那是阿发,说:“你把他的骨灰放到哪里了?” “什么骨灰?我没动过。”真心好奇她转移话题的能力。 “你不是埋在善信的树下面了吗?还骗我们说是发财的……” 真心说:“我根本没弄死发财,我怎么舍得?” 蒋言灵说:“可是……” “那是一个秘密,还是被你发现了,”真心耸耸肩,“我写了张纸条,哪天能忘了他,就把盒子丢了。” “结果是,”她苦笑,“一个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你根本忘不了。” 蒋言灵呆楞,说:“嘉怡很羡慕你。” 真心敲敲地上的砖,说:“我更羡慕你,嘉怡,不对,是嫉妒。” “你还记得她第一次在车上给我们糖吃吗?我看见她们家的车开近,心里想,等我当上明星,赚得第一笔钱就拿去买车……那时候才一年级,”真心说,“我羡慕她的房子和车子,羡慕她的一切,甚至她的书包,都是牛皮缝的。” “但她不自由,自由算什么,我宁愿拿一切去换。” 蒋言灵讷讷地说:“我不知道……一直不知道……” “离开只不过是负气的借口,你们之外,往后我别无朋友,”真心跪在平台上,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碑上,说:“我对你的只有爱,黄嘉怡,一路走好。” 蒋言灵分明从侧面看到她脸上的泪珠,急忙用纸巾拂去。彭真心躲开她,说:“只有一人哭,就够了。” 真心看她满脸泪迹,说:“灵灵,你本不是我们中最爱哭的。最爱哭的,是我。” “但申宏发走后,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只好自己买了个匣子,约定将他忘记就把匣子丢弃,”真心平和地看着蒋言灵说:“盒子被放到寺庙后山了,生前他为帮派作恶太多,希望他能皈依净土。” “你已经不伤心了吗?” 真心说:“痛苦都是有期限的,身体比你遗忘地更快,很残酷。” 她们站起来一同离开,山道上挺着嘉怡男友的敞篷车,车上的男人还是波波,两人送蒋言灵回家,下车后真心拉住她说:“我会挂念你,难过就换个环境,把我们忘掉。” 蒋言灵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我做不到……” “你那么脆弱敏感,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一听到久违的“我们”,蒋言灵哭得泣不成声。她忍了太久,撑了太久,麻木了太久,不是忘记,反而是因为更在意。 她终于回到学校上学,苍白的脸少有血色,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总算没有虚弱,那时候的她,像个纸片人。 见她返校,程施片刻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说:“嘉怡去之后几天,班主任开了班级追悼会。” “我知道,我没来。” 程施立刻说:“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在怪你……” 蒋言灵长吐一口气,说:“施施,有件事……我想现在告诉你。” 程施说:“你说。” “我可能……不能陪你去新加坡了……”蒋言灵说,“祝愿你打进集训队,然后……换个人去吧……” 程施焦急地说:“为什么?因为嘉怡吗……?” “也是……也不是……”蒋言灵吞吞吐吐,“我就要走了,去别的城市,等不到你打赢那一天了。” 程施急切地问:“去哪里?很远吗?” 蒋言灵强忍着泪水点头,说:“很远……远到你会把我忘记。” “我怎么会忘了你!灵灵!我……我喜欢你啊,”程施绝望地说,“灵灵,我喜欢你,比朋友还要喜欢的那种。” 蒋言灵痛苦地说:“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 程施轻声说:“知道了……你会留下来吗?” 蒋言灵反复地说“对不起”,像做了坏事。 程施问:“我……还能在地图上找到你吧……” 蒋言灵边哭边笑,说:“当然可以。” 冼澄海毕业回国,一直有回内地发展的意愿,得知这一消息,一直很排斥外婆“回不回上海”的蒋言灵竟然提出要一起回去,淑君和外婆都很是震惊,蒋言灵说:“我还有三年,就成年了。” “你不能照顾好自己,现在回去还太早,”淑君劝说她,“言灵,你是在躲我们吗?” 蒋言灵说:“那还不至于,我照顾自己十多年,有点准备。” 她说话很冲,是找不到缓和的方式。 淑君脸色有变,说:“澄海也是孩子……” 冼澄海在旁边掺和:“我比她大了可不止一点点,我会对她视如己出!” 视如己出……这个词在家庭里……总有那么点微妙。 “妈。”蒋言灵喊。 淑君愣了,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了。 蒋言灵说:“我喊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6 你一声妈妈,行吗?我想回去了,乖乖的。” 淑君尚未从震惊中走出,急不可待地说:“你说什么……灵灵……你……你再喊一遍?” “妈妈!我说妈!”蒋言灵回应。 冼澄海也不自觉地说:“妹子诶……” “哥!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蒋言灵回应道。 冼澄海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没说话。 这是她的至亲,她却用爱来作为绑架的筹码。淑君答应了,在那声妈妈之后,代价是再次的告别。 冼澄海问她:“你想什么时候走?” 蒋言灵答:“越快越好。” 六月,她踏上了去内地的飞机。登机前她连目的地是哪儿都不知道,总之是个很遥远的地方,远到几乎要将这里的人事统统忘却。在机窗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这里的海,这里的港湾,这里穿梭的市民和密集的建筑。 再见了。 她手上捏着是能听到海浪声的螺贝,再见,程施、嘉怡、真心…… 还有冬箐。 如果我们能遇见,如果你还记得我。 第 27 章 飞机降落在一个北国城市,从机上俯视已经能略观它的大气磅礴,这座城市大到她无法想象,还是重重的框架格局,如同旧时唐朝分三六九等的城区。 这里的气候异常干燥,夏天也是干闷、憋屈的热,她有点怀念粘腻的海风,能把人吹黑的那种。刚出机场她就感受到人们出离的热情,说话带着豪气的口音,冼澄海握着她的手腕在人群中杀开一条道。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两人都疲惫不堪,坐上出租车,冼澄海问她:“妹,你累吗?” 蒋言灵说:“累,哥们儿您哪儿人儿呐?” 冼澄海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鹦鹉学舌,哈哈大笑。 出租车驶向二环,当年这片儿还叫玄武区,后合并称为双城区,他们的房子就在玄武区的地界儿,出租车经过一个菜市口停下了,旁边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蒋言灵下车一脚踏进了水洼里,上面还漂浮着菜渣。 冼澄海卸下行李,看她洁白的脚背上点点污渍,皱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蒋言灵呵呵,说:“新鲜呐!” 冼澄海无奈地说:“你现在张口闭口就是这儿地道的腔调了。” 蒋言灵不置可否,说:“我们走吧。” 一路上她都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周遭的物事上,飞机上坐她旁边、爱抖腿的男人是什么职业,腰上别着大哥大的男人做什么生意,她甚至强迫自己猛吸身边浓烈的香水味,也不愿自己的大脑有一刻的空白,留给她回想自己的故人。 过去的过不去,错过了却真的错过。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幢居民楼下,冼澄海接过蒋言灵手中的拉杆箱,一个提着一个扛着上了四楼,冼澄海哪里住过没有电梯的平民楼,加上两个箱子的负重,倒在沙发上的时候觉着已经死过一回。 蒋言灵环顾这个二居室,南北朝向,阳台被下午的太阳晒的暖洋洋的,让她莫名的心安。她需要太阳,特别是现在。 冼澄海抱怨:“热死了……赶紧开空调……” 他将窗帘一把拉上,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下开关的瞬间,四方形的挂式空调发出隆隆的轰鸣声,像是战斗机划过高空。他郁闷死了,想抱怨,发现蒋言灵正蹲在窗台上晒太阳。 冼澄海走出去说:“这可不比沿海的太阳,那儿晒两天就能脱皮。” 蒋言灵眯着眼睛,蹲在地上像只小猫。 冼澄海愧疚地说:“应该带你去住酒店的,我朋友说他这有一套房子,让我们先住下,你在附近上学也方便。” 蒋言灵说:“不会,我喜欢这个屋子,你看……这里还有一盆植物,应该是上一个人留下来的。” 那盆绿植还是活得,房间被收整得干干净净,看来上一个住客刚离开没多久。 冼澄海挠挠头说:“总之……爸要是买了房子,我们一起搬出去吧,这地方你肯定住不惯,娇小姐。” 她才不是娇小姐呢,她和外婆住过公屋、挤过四百多尺的老公寓,这个六十平的二居室算是厚爱了。她摇摇头,从这里便能看到楼下的菜市口,市井气息浓厚,和自己住过的老公寓一样。 再窄一点的是公屋,市内没有厨房和厕所,有点类似老公房,小时候她不讨厌房子小,长大也不嫌逼仄,窄小的空间令她有安全感,四千尺的房子,那是无声的囚笼。 冼澄海说:“你还挺喜欢这里。” 房间里已经有现成的被子,冼澄海让她住大一点的房间被拒绝了,她喜欢小的房子,窗台不大,却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初中年岁的孩子群聚在楼下,两两分批完侦察兵游戏,女孩子跳皮筋,围着树荫各自在脑袋上编花儿。 布置好房间,冼澄海敲敲她的脑袋,说:“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 蒋言灵复述一遍:“咱们去下馆子。” 上来的时候她不觉得楼道昏暗,下去才发现他们的楼层没有灯,而且空间狭窄,楼下上来一位穿吊襟的老大爷,瞧见他们说:“哟,新住客呐?” 蒋言灵乖巧的说:“爷爷好。” 老大爷笑咪了眼,说:“吃了吗?” 她说:“正准备着呢。” 老大爷说:“行行行……我老伴儿也正做着呢,回去了啊!” 蒋言灵点点头,给她让了个身位,说:“爷爷再见。” 冼澄海没说一句话,全程目瞪口呆,他觉着自己的妹妹和变了个人似的,蒋言灵看他呆若木鸡,撺掇他:“走呗?” 走呗……说的那么轻松自在……两个月以前的心如死灰,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冼澄海看在眼里,对她性情古怪的妹妹心生疑虑。 蒋言灵跑在前头,她并不知道路,所以在树下等了一会儿还没追上的冼澄海。她在看女孩儿们踢毽子,几根鸡毛被铁坠子捆在一起,在空中轻快地飞来飞去。 冼澄海跟过来问她:“你想玩儿吗?” 她摇摇头,说:“带我吃饭。” 冼澄海走到前面领她,发现她的注意力还在毽子上。 她肯定是想玩,冼澄海心里偷笑。 两人挑了一间普通的菜馆子,里面的环境让蒋言灵皱眉。她们家也爱做素菜小抄,但外婆骨子里留着那么一丝海派情调,摆盘装碟都不仅以让人眼前一亮,这点风情完全被这里的馆子摧毁了,她不想再被冼澄海叫娇小姐,大口大口地吃。 冼澄海被她的豪迈惊讶,蒋言灵嘴里还咂巴着豆干儿,问他怎么不吃。 他说:“你可真是脱胎换骨了。” 蒋言灵强行咽下去,问:“好事还是坏事?” 冼澄海说:“我说不上……哎,你是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7 不是特想跟她们踢毽子?回头我给你买一个。” 蒋言灵放下筷子,规矩地擦去嘴边的油说:“不想,我觉得自己就是那毽子,被人踢来踢去的。” 冼澄海说:“没看出来,你可是哲学家。” 蒋言灵说:“你不是说过,别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吗?” 冼澄海觉得这个妹妹不简单,撑着脑袋问她:“有么?” 她说的掷地有声:“我得乐观起来,她也一定不愿看我伤心难过。” 冼澄海说:“你还习惯这里吗?” 这个问题可真是刁难,她在这没待足一天,内心还是游客的心理,不过,和菜场和老式住宅区为伍令她安心,冼澄海可不这么想,他不习惯接地气,若不是还有个妹妹,直接就杀去酒店了。 她学着当地人说话,慢慢接触新环境,短短半天她看到很多有趣的人事,可她最想分享这些乐趣的人已经不在了。就像那枚毽子,失去了足的助力,只能惨兮兮地摔在地上。 她又想哭了,眼眶瑟瑟的,似是泪水早已哭光。 两人走出饭馆,居民区的嬉闹的学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纳凉闲逛的大叔大妈,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把玩着核桃,聊聊东家长西家短、吹吹邻里街坊的牛皮,蒋言灵问那些学生怎么不见了,冼澄海说人家都准备着期末考试呢,这会儿回家忙碌了。 她看到门口坐着一个男孩在挑灯写作业,旁边硬纸板写着“收废旧家电书报刊”,他父母在看人围圈儿打纸牌,一只苍蝇停在了他的鼻尖。 只看了两秒,她和冼澄海上楼了。 楼道里到处是家家户户的饭香味儿,还有主妇们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狭窄一隅也不甚安宁,刚到家她就重回自己的房间,看楼下灯火通明的夜市,纳习习凉风。 她要准备上学的事情了,因为没有当地户口所以缴纳了高昂的借读费,学校在两个街区外,冼澄海给她布置了一台自行车,还差人刷成粉蓝粉蓝的颜色,特别显眼。暑假过后就要上高中了,她们学校的口碑不差,即便如此,她还是过了入学考试。 主任看着她的卷子,很为难的说:“你这个写繁体的毛病……得改改。” 蒋言灵认真点头。 他还说:“你这个从上往下从右往左读写的毛病……也得改改。” 蒋言灵再次点头。 善信和诚兰引以为豪的传统教学反倒成了她的绊脚石,假期的时间她常常听着窗外热闹无比的声音,像是男孩子玩游戏、踢皮球和女孩子跳皮筋喊令子,她静静地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写字帖,比如“人之初性本善”或者课本的文章,动不动就鲁迅的全篇背诵,原来祖国大江南北的教育都是血脉相连的。 分心的时候,忍不住听听螺贝里海的声音,往后当地的风尘大,她还不时拿水冲洗,声音却不如往日澎湃响亮了。 她也试着在家里做点小炒,跟着邻里的婆婆妈妈们去菜市口买菜,她们杀价如火如荼,蒋言灵就在后面捡些小的,长辈们喜欢嘴甜又乖巧的,她算是戳了中年妇女们的敏感点了。 冼澄海在折腾外贸,从岛内拿货源到本地市场倒卖,又是些新鲜玩意儿,和他留学认识的几个二代互通有无,很少时间才回家一趟,发现厨房里多了柴米油盐,真是稀奇。 他跑到蒋言灵房间里说:“你现在开始做饭了?” 蒋言灵说是,他乐得问:“跟谁学的?给你的钱买菜够吗?” 她说:“隔壁的王婶和楼上的秦奶奶,我还买了本菜谱,够了。” 冼澄海还注意到她的房间被置办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皱眉说:“我请个阿姨帮你洗衣做饭,你现在是放假了,有时间瞎折腾,开学你就没时间收拾家里了,这里高中的课业你得跟上。” 蒋言灵顺从地说:“听你的。” 她没别的想法了,有吃有住、心跳规律,经历过一次生死,她对周遭的要求越来越低。 难怪真心如同蜕变了一样,不需强颜欢笑,正如嘉怡推崇的,自己的感受要放在第一位。 冼澄海正要离开,想起什么似的,丢了个东西在她床上说:“这个你拿着,方便联系。” 蒋言灵一看,是个黑色call机,当年的流行,只要机械式的铃声一响起,每个人都条件反射地摸屁股。她的和别人不同,冼澄海帮她系了一个粉色的挂饰,令她想起自己粉蓝粉蓝的单车,真是绝配。 某天她闲的无聊,和外婆通完电话跑下楼玩,一群女孩子围着商量和男孩儿们一起玩,被男孩子拒绝了,约着去买书皮。蒋言灵一摸自己口袋里还有钱,无声地尾随她们一起去。 那时候书皮的种类还不多,廉价的粗糙有如草纸,精致的价格又太昂贵,她翻来覆去看了几个样式,心想还不如自己涂鸦来得痛快。于是她莫名奇妙买了几开大纸和一堆颜料回家,摊在桌上才发现自己脑海里的样式根本无法转化成实物。 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将那堆用具藏在床底下了。 冼澄海说的保姆阿姨很快就位,到岗那天她刚起床梳头发,随即进来一个女人,二话不说开始干活。等她梳妆完从房间里出来,桌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和包子了。她洗漱完开始吃早餐,因为尴尬两人一直没开口说话。 快要吃完的时候,新来的阿姨脱下手套,说:“你做菜喜欢勾芡?要汤汁的话,直接拿水焖一下就行了,炒菜不用放白糖。” 蒋言灵说:“行,我喜欢甜一点的。” 阿姨挽起碎发,露出清秀白皙的脸颊:“甜食对女孩儿的皮肤不好,特别是这里天干气燥的。” 她不适应陌生人的关心,可她喜欢这个阿姨。 冼澄海不常住家,干脆将他的小房间收拾出来给阿姨住。她开始时百般推脱,因为同时要照顾自己刚上高中的女儿,后来得知两人上的是一所中学,距离不远还能照顾闺女才答应了。 她说:“改天让你跟我女儿见见,你初到人生地不熟的,她还能带你逛逛。” “对了,她叫冯家萤,家庭的家,萤火虫的萤。” 蒋言灵恍惚了半秒,这个名字让她难以招架。 第 28 章 蒋言灵起得早,在床上滚了两圈跑去阳台给绿植浇水,这边的风尘大,隔三两天她就得用湿抹布将叶片的灰尘擦净。楼下已有晨起的老爷子打太极的声音,菜市场闹哄哄的,生活气息浓郁。 今天阿姨很早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女孩,想必是她的女儿了。 女孩儿一进来看到披头散发、还穿着睡衣的蒋言灵,脱口而出:“你好漂亮!” 蒋言灵顿了一下,才想起自己顾着发呆连头发都没梳。她在卫生间胡乱地收散发,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8 一不小心将橡皮筋绷断了,这是她最后一根头绳,此刻它的尸体正堵在出水口。 女孩看到了说:“我带你出去买吧,咱俩顺便逛逛街!” 蒋言灵说:“一大早的,店铺开门了吗?” 女孩害羞地挠挠头,说:“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蒋言灵发现两人对话不过五六句,她就已经被冯家萤夸了两次了,夸她披头散发的疯子形象好看,夸她聪明,加上这个样貌普通的女孩透露着值得信任的气息,蒋言灵慢慢放下戒备,她不喜欢别人入侵“她的地盘”,却意外地喜欢母女俩。 蒋言灵笑着说:“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女孩随意地摇头,说:“不了!” 没过多久,女孩支支吾吾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蒋言灵吐掉口中的牙膏沫,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妈没告诉我,她叫你闺女。” 蒋言灵好奇地问:“闺女不是女儿的称呼吗?” “在这儿对亲近的女孩儿都能叫闺女,你不告诉我名字,我叫你小美女好了。” 蒋言灵哭笑不得,说:“这像什么话,哪儿能美女美女一直叫。况且还有更美的呢。” “我叫你什么好呢?你可以叫我家萤!”她呵呵地说,“虽然这名字跟我挺不符的,特斯文,我太粗了,她们都叫我冯家,说萤字太秀气!” 蒋言灵说:“那我也叫你冯家,可以吗?” 她愣了一下,说:“没、没问题啊……只是没人叫我家萤……我把这个称呼给你……” 蒋言灵神色有些落寞,她觉察到了,问:“你不高兴?” “没有……只是我之前的朋友……名字和你很像。” 她了然:“哦!你想她了!是吧?你叫我冯家就成。” 阿姨在厨房喊:“两人在聊什么呢?该吃早饭了。” 她们结伴走出房门,阿姨说:“快去洗手……闺女,你躲什么?” 冯家躲回房间了,她妈妈说:“不吃早饭了?铁人啊?” “不是……” “那还不快去洗手!” 冯家磨磨蹭蹭,挪到卫生间。蒋言灵拿肥皂细细地洗,她碰过头发,头发沾了灰尘。 和细致入微的蒋言灵不同,冯家沾了点水便甩手,水滴像天女散花似的。 她说:“我妈真烦,规矩特多。” 蒋言灵说:“你真好,你妈妈对你也很好。” “你那儿看出她对我好了?老是凶我!” “我哥哥说她是因为我俩一个学校,才来我们家做小时工的。” 冯家说:“你刚刚说了我俩。” 蒋言灵不解。 她说:“我俩,你们不都说我们的吗?” 蒋言灵坦白:“我在学你们说话呢,大爷,吃了吗?诶,赶哪儿啊?之类的……” 冯家乐不可支,说:“你学这个干嘛,你说话多温柔。” “我不乐、乐意这么温柔的。” 冯家更乐了,说:“你说话怎么结巴了?” 蒋言灵低声说:“我好久没跟人说过那么多话了。” “那等到开学你不得慌死,我们学校的老师出了名儿爱车轮点名,就是点你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对不能坐下。” “这么惨?” “那可不!你可千万别坐前排,不然一节课从头站到尾,哎哟我去……” 蒋言灵有样学样:“哎哟我去……” “嘿!别学这个,我教你点儿好的……” 门外的声音如雷贯耳:“你俩还吃不吃早饭了!” 两人夹着尾巴出去,阿姨拿着抹布擦茶几,边说:“小蒋你别见怪,我闺女脑筋跳跳的,很多时候我也不清楚她想表达什么。” “妈,您盼我点儿好成不?” “就你话多!你学学小蒋!看看人家斯斯文文的,这么洋气,你有人家十分之一的乖巧我就谢天谢地了!“ 冯家做鬼脸,吃母亲自己做的山东大馒头,还低声说:“她更年期,你别见怪。” 蒋言灵羡慕还来不及呢,之前她还和自己亲妈势不两立,谁不想有个温馨活跃的家庭啊!哪怕是从小被妈妈唠叨着长大,她也甘之如饴。冯家不知道她的事情,以为全天下的女儿都是讨厌妈妈唠叨的,而她属于特别讨厌那一类。 蒋言灵说:“为什么你吃过早饭了,阿姨还要逼着你吃呢?” 冯家说:“我……我没吃呢,你太漂亮了,我这不……自卑么不是……一张桌子的……” 蒋言灵压低声音,说:“那也不能不吃早饭啊,咱俩以后吃饭时间可多了呢。” 冯家呵呵笑,说:“你说的对!” 饭后阿姨在厨房做大清扫,两人在卧室待着。冯家看蒋言灵桌上摆着书画字帖,还有一排笔架和一对镇纸,古色古香的,说:“你平时在家就干这些?” “主任让我练简体字,除了这些,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冯家大吃一惊,说:“你还会写繁体?你是台湾人吗?” “我是上海人,长大的地方不在上海。” “原来如此,我之前见过山西出生沈阳长大的上海人,来我们这儿上学了。每次别人问她你是哪儿人,她都要重复一遍,”冯家叹气,说:“真好,我都没去过其他地方呢,祖国真大!” 她拉蒋言灵的手,晃来晃去,说:“告诉我呗,你那儿有什么好玩的?” 蒋言灵说:“比这里小多了……但是有海。” “海?!我还没见过呢!”冯家兴奋了。 她拿出自己珍藏的螺贝,问她:“你想不想听听海浪声?” “怎么听啊?你还录在里面儿了?” “不是,你耳朵靠在这里……” 她观察冯家的表情从平乏到惊讶到震惊,她挪开螺贝,说:“真的神奇!你真厉害!” 蒋言灵哭笑不得:“我又不是海螺……” 冯家说我有空一定要去海边看看,听听是不是同样的声音。蒋言灵问她这边有什么特色,她初来乍到,范围最远只到达过自己将要就读的中学。 冯家说:“你之前是在很南边的地方生活吧?看过雪吗?这里冬天下雪下得可大了!我们都要开暖气呢。” 蒋言灵说那一定很美,冯家自豪地回答可不是嘛,每次打雪仗我准赢,把院子里那帮小屁孩儿打得屁滚尿流的,他们都不是对手! ”诶,等下雪了,我带你去打雪仗……我告诉你,你把雪花一把捏成球塞在他们脖子后面,保准冻得他们嗷嗷直叫!” “这儿夏天也可劲儿热呢!那儿瞧得出冬天会下雪!” 冯家听她小南方的口音,乐呵呵地说:“可不是嘛!” 冯家说我们这儿爱吃面食,过节顶爱包饺子了,饺子蘸醋,一绝,再讲到稻香村的点心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59 ,还有烤鸭、果脯、豆汁儿、烧卤……她俩才吃过早餐,就依稀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了,冯家说下回有空我带你吃,不过得先等我攒够钱,那些大饭店都不正宗,得过街窜巷才能吃到地道风味。 蒋言灵说我请你,你给我当导游! 冯家拍拍胸膛说没问题! 阿姨给冯家一些钱让她买习题做,两人结伴出行,干脆也不在家吃了。冯家先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大书店,里面人山人海的学生,有些穿着便装,有些穿着校服。 冯家拍拍她的肩说:“你看那些红白校服的,就是有名的石山中学,升学率高得吓人,甩我们好几条街呢。” 她看了一眼,说:“她买的册子比旁边的人都多,付出和收获成正比。” 冯家在挑习题,问她:“你要不要也买一点,我们老师说这个暑假要是错过了,一学期都追不回来,特别是咱们中学牛人还挺多。” 蒋言灵有些犹豫,冯家接着说:“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情况,我们初中前两名都来这个学校了,校长给了奖学金,才把她们留下来的。听说这一届校长抓教学抓得很严,要跟市一中一决高低。” 蒋言灵语文英语都非常好,唯独数学在内地应试的测验下有些吃力。其实大部分她都学过,但一拿到试题,就变味了,难度是阶乘式的上升。 冯家显得很活跃,走来走去,马尾辫不止一次扫到蒋言灵的侧脸颊。她和嘉怡一样充满活力,不过嘉怡认为自己是最棒的,而冯家总会挑时间夸她。 就比如她吃饭慢吞吞的,冯家夸她斯文;有时候因为懒不绑头发,冯家又夸她优雅;现在披头散发来挑习题,随手拿了几本都被冯家夸很有“教授的眼光”,教授就是那帮出高考题目的人。 结账的时候,前面石山的学生购买量是两人的总和,冯家踮着脚尖看她买的什么书,发现她手上拿的和蒋言灵挑的没什么出入,冯家叫她:“蒋教授。” 本以为是冯家闹着玩玩,结果她还真叫起这个外号。蒋言灵从没被人起过外号,除了冼澄海打趣叫她娇小姐,冬箐曾经叫她“小孩儿”,“蒋教授”成了她第一个外号。 冯家挠挠凌乱的头发,说:“教授,咱去解决您的个人形象问题吧,怠慢了!” 蒋言灵忙说没事,书店来晚了人会变得很多,如今回头看蜿蜒的排队队伍,自己披头散发也值得了,反正没人认识她。 冯家带她去了很多女生青睐的发饰连锁店,在很多中学附近都有一间。和现在学校附近爆炸式的奶茶店和美发店类似,女孩子除了读书还爱扮靓,到暑假发饰店的人也很多,冯家带她进去,看到自己初中的同学,领着蒋言灵上前打招呼。几个女孩儿惊呼哎呀你的皮肤真好,然后忙不迭地给她挑头饰,冯家说:“校风很严,你挑黑色头绳准错不了。” 蒋言灵听她们说,有女孩子戴吊坠款的发夹子,当场被班主任揪下来摔地上了,上面还夹着很多头发。蒋言灵听得毛骨悚然,活生生的集中营。 “你别被她们吓着了,这也就是个例,只要不出格老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冯家安慰她。 然后几个女孩儿结伴去吃东西,学校附近有很长一条美食街,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的都会在这里解决,冯家带她去了一个类似关东煮的摊子,蒋言灵在菜市口看过,不过是移动摊点。 老板递给她们几个包了塑料袋的碟子,之后就可以从煮锅中随意拿东西出来吃,旁边有辣椒酱、面酱和番茄酱,蒋言灵好奇打量了一下写满英文的番茄酱瓶子,发现上面其实是拼音。 冯家说:“你想吃什么,随意拿,老板用签子来算钱的。” 蒋言灵说:“那我不客气了。” 她确实饿了,挑了几个竹轮。以前因为外婆的管制她几乎不吃街边摊儿,如今到有解放的感觉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冯家叫了几瓶豆奶,因为挺贵的不敢叫多,两人合着喝一瓶,用的一根吸管。 大家都是这样,仿佛女生用一根吸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和嘉怡也吃过一个勺子,那么用一根吸管也不奇怪了。冯家的嘴巴被辣肿了,蒋言灵和几个姑娘一起笑她。回去的路上经过一群背画夹的人,冯家说:“这些人是艺术生,参加艺术类的高考,来这边培训呢。” 蒋言灵说:“艺术类的高考?考画画吗?” 冯家说:“对啊,听说艺考特别难,全国各地几百万人呢,为了考我们这儿几所美院得挤破脑袋,我听说教授都是把画儿摆在地上阅卷的,不优秀的作品直接踩过去。” 蒋言灵惊愕,还有这么残酷的事情。 冯家说:“不过高考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彼此彼此。” 有很多蒋言灵不知道的事情,被冯家一说听上去特新鲜。阿姨做完卫生要回家了,叫唤冯家跟她一起走。蒋言灵拉着她问:“你明天还来吗?” 冯家说:“我们也不能天天去吃小口啊,还买了那么多习题呢。” 蒋言灵说:“我不是惦记吃的,你可以来,我们一起做习题。” 阿姨听了说:“那敢情好啊,我闺女说要做习题,还不是趁我不在跑出去溜冰,或者蹲在家看电视,你不如和言灵一起好好学习,没多久就要开学了!” 冯家有口难辩,蒋言灵满口答应说:“没问题阿姨!我们一起看书。” 阿姨喜笑颜开,蒋言灵凑到冯家耳边说:“你还会溜冰?” 冯家乐了,原来蒋言灵也不是想学习的人。 她信誓旦旦地小声说:“改天我带你去溜!” 第 29 章 冯家在蒋言灵家里写作业已经成为常态,今早她夹着习题册来了,蒋言灵问她为什么不背书包,她指了指在客厅干活的阿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跟着蒋言灵回到房间,才说:“你不是想去溜冰吗?” 蒋言灵瞪大眼睛,说:“今天?” 冯家说:“对!今天周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周二学生是半价。” 蒋言灵说:“那不会有很多人去?” 冯家说:“所以我们要先发制人啊。” 蒋言灵笑着问她:“那你还带习题来做什么?” 冯家说:“我手上没东西,我妈会怀疑我。” 说走就走,蒋言灵抓了一把零钱放在口袋里,突然她扭头问:“是旱冰还是真冰?” 冯家说:“当然是旱冰,你想溜真冰,冬天我带你去湖边。” 蒋言灵出面跟阿姨说,冯家被象征性地教训了一顿之后就能出门了,蒋言灵比她还兴奋,毕竟年轻人很少能拒绝玩乐,一开门发现冼澄海站在门口,手上还做着开门的动作。 蒋言灵惊讶地说:“哥?!你怎么来了?” 冼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0 澄海穿着polo衫运动裤,很休闲,不像要去谈生意。他说:“半个月没回来了,来看看你。” 蒋言灵说:“我跟冯家准备去溜冰呢。” 阿姨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说:“先生回来了?你先坐着,我去倒点茶水。” 蒋言灵和冯家心里直打鼓,要是冼澄海进来了肯定要问蒋言灵最近的情况,说不定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那今天这冰肯定是溜不成了。 冼澄海听她说要去溜冰,对阿姨说:“我不喝茶了,我带我妹去旱冰场。” 冯家和蒋言灵坐上了冼澄海的小汽车,冯家问他:“你知道十五中附近那个溜冰场吗?” 冼澄海说:“知道,这附近我都混熟了。” 冼澄海是蒋言灵的哥哥,两人却不甚相熟,她很少跟冯家讲家里的事情,冯家才不明所以地说:“你哥哥真好,我也想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冼澄海听到了说:“行啊,你也叫我一声哥。” 冯家大大咧咧地说:“我做妹妹质量可比教授差多了。” 她一不小心就把蒋言灵的外号说出来了,冼澄海哈哈大笑,说:“我家小妹什么时候成了教授?”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说:“看上去没那么有学问啊。” 冯家忙说:“不是不是,她挑书挑得特准,可有学问了。” “蒋教授,”冼澄海若有所思,“这名字也挺好的。” 而后“蒋教授”又多了一位信徒,临下车冼澄海还不忘说:“教授慢走。” 冯家带蒋言灵去买票,人还不是很多,等到两人排到票出来,发现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了。两人去领鞋,报上码数就能拿到一对鞋和一双一次性袜子,穿上装备后从没溜过冰的蒋言灵抓着栏杆死死不松手,冯家说:“你把手放我腰上,对……就这样,很好……诶你别挠我痒痒!” 蒋言灵只好抓着她的衣服,两人像车头带着车厢那样前进,在平地上还好,一到了上楼梯的时候,蒋言灵就不动了。 冯家说:“要不我背你上去?” 蒋言灵说:“不行,你穿溜冰鞋平衡也不好。” 冯家说:“那可咋办?不能一个楼梯难倒英雄汉啊。” 蒋言灵说:“不如我连手带脚爬上去?” 冯家说:“那可不符合教授的风范了,这样吧,你脱下鞋子,上了楼梯再穿。” 后面有人在催促她们赶紧上去,是一大帮学生来滑冰了,显得很不耐烦。冯家说:“诶,你看别人都是侧着上来的,这样就不会前后打滑了。” 蒋言灵被冯家拉到最边边,扶着栏杆侧身走上去。果然稳了很多,上去以后她就后悔了,因为没走多久又是一段下坡! 上坡还能控制速度,下坡完全就是飞一般的感觉了。 她露怯,说:“我不敢下去,停不下来的。” 冯家说:“你快到对面的时候稍微偏个弧度,就不会撞到墙上了。” 蒋言灵大惊,说:“还会撞墙?” 冯家为难了,说:“要不我拉着你,你顶多摔我身上。” 蒋言灵说:“不行,你摔伤了,我不好跟阿姨交代。” 冯家说:“你摔伤了,我也不好跟我妈交代。没事我皮肉厚,摔不着我!” 后面又有人开始催了,这是进入旱冰场的最后一步,大家都没什么耐心。旁边的人陆陆续续下去了,蒋言灵还扶着墙壁不撒手,有标语规定场内不准脱鞋,她上来的策略也不能用了。 这时候不知谁下去的时候带了一把蒋言灵,她还在内心纠结呢,突然就被人带下去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两耳轰鸣,是猎猎热风吹过的声音。蒋言灵一边大叫一边不受控制往前冲,眼瞅着要触壁了,突然被侧面杀过来的撞上了,她毫发未损,那个人摔到地上了。 冯家赶紧划过来,两人一起扶地上的人。 蒋言灵说:“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个人站起来,倚着墙说:“我没事,哎哟……我可是靠手吃饭呢……” 蒋言灵看到她的指节肿起两个大包,看来是戳鱼蛋了。 不过她心情显然很不错,弯身将自己关节处的护膝护肘脱了下来,递给蒋言灵,说:“看来还有人比我更需要这玩意儿。” 蒋言灵推辞说:“没事……我不用……” 那个人说:“你拿着吧,还好你撞到的是我,你要撞到墙,小脸就花了。” 冯家说:“谢谢你,你人真好!诶,你叫什么名字?做个朋友吧。” 那个人说:“文钊,李大钊的钊,文化的文。” 蒋言灵开始穿防护用具,冯家问她:“你是按摩师?靠手吃饭?” 文钊乐了,说:“我是画画的,跟我一帮同学出来玩儿。” 她指了指远处一堆男男女女,都是蒋言灵上来时一个劲儿在后面催的人。 冯家说:“我知道他们!刚刚老在后面催我们,小言不会滑冰,我都被他们催毛了!” 文钊说:“我们是翘课出来的,到点还要回去。” 蒋言灵整装待发,这才有空加入她们的对话。文钊长得还算有特点,其实一听到她说靠手吃饭,蒋言灵就猜到她可能是画画的,怎么说,文钊装扮放在那个年代,就称得上三个字,有个性。 她头发剪得短,比程施还要短,如果不是学生,这发型安在男孩儿头上就是典型的流氓地痞,可是女生蓄这个发型有说不出的英气,和冬箐那种女性的英气略有不同,文钊很钢。 蒋言灵说:“你比她们来得早。” 文钊说:“没办法,都怪我头发剪坏了,一水儿的教授都认识我了,我玩玩儿得赶紧回去。” 冯家说:“不是还放着暑假吗,你们怎么开始上课了。” 文钊说:“考试挂了呗,搞个什么假期补习班,那帮老师还不是为了赚钱,诶先不说了,下次见到再聊啊,我同学叫我呢!” 蒋言灵说:“我钱还没给你!这护膝护肘……” 文钊说:“没事,不值几个钱,我现在也不需要了。” 这倒也是,文钊是边倒着滑边跟她们说再见的。 冯家说:“美院的学生真有个性,敢剪这么短的头发。” 蒋言灵不置可否。 两个护膝护肘一戴,她没有先前这么担心了。 和两旁飞驰如风的疾行客相比,她一纯粹的老牛拉破车,虽然她自诩运动神经不发达,但冯家还是一边拉着她缓慢前行一边夸她进步快,她滑着滑着发呆了,咚一下磕在地上,幸好有护膝的保护,冯家拉她起来。 蒋言灵不着头脑说一句:“世上还是好人多。” 冯家说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如你拉着我衣摆,你看我怎么滑你就怎么滑。蒋言灵说好。 于是冰场上出现了一带一的景象,她渐入正轨,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1 不一会儿有人拉着蒋言灵的衣摆,她回头发现是个女孩儿,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对方歉意的说:“不好意思……能带我一下吗……我自己来的。” 蒋言灵总不能将人推出去,很快女孩儿后面又多了一个人,冯家转弯的时候发现怎么二人行的队伍拖着七八个人?原来这里不会滑的人挺多,比起一个人孤独地摔跤,还不如搭上老司机的火车呢。 冯家说:“你放开我的衣摆,自己带试试。” 蒋言灵说:“我不行的!” 冯家一个神龙摆尾将蒋言灵摆出去了,蒋言灵身前没人乱了方寸,她后面拖着一群人呢! 她大声说:“冯家我恨你!!!” 冯家在一旁咯咯笑。 直到蒋言灵后面的人松手了,她才筋疲力尽离开队伍。两人走的时候又遇到了文钊,她开着小汽车出来,打下车窗问她们:“你们去哪儿呢?我载一程。” 蒋言灵说:“不用了,我们走回去。” 文钊说:“我是看你两条腿走路直打颤才停下的,说吧,去哪儿。” 蒋言灵说:“那就去x中吧。” 文钊说:“行,上来吧,你们可真防我,地址都不报个准确的。” 蒋言灵不想让陌生人送到家门口,x中离她住的还有一段距离。幸好冯家转移了话题,说:“你不是大学生吗?大学生就开得起小汽车了?” 文钊说:“这是我爸的,不过美院的经常也做些兼职。” 蒋言灵问她:“做什么兼职?” 文钊说:“教学生画画呗,教孩子便宜点,教艺考生贵点。” 蒋言灵想起自己床底下还有一堆心血来潮买的画具,说:“你们在哪里教画画?我买了好多画具,不想浪费了。” 文钊说:“你想学?你们是高中生吗?不参加艺考,就安心读书吧。” 冯家说:“有生意你还不做?” 文钊笑着说:“这倒也是,不如这样吧,我介绍我老师的机构给你,那里比较休闲,没什么压力。教课的都是研究生,赚点外快,比我教的都好。” 她报了个地址,那不就是那天她们去买习题册路过的地方吗?蒋言灵说:“行,我有空去看看。” 文钊说:“我滚回去上课了,再见啊。” 蒋言灵下车,双脚一触地就发酸。还要走十多分钟才到家,她有些后悔不让文钊送到家门口了。冯家跑开一会儿回来,递给她一条冰糕。 冯家说:“奖励你的,谁让我们蒋教授天赋过人,一天就学会了。” 蒋言灵说:“你每天夸我,不怕把我夸到天上去。” 冯家坏笑着说:“我就是稀罕你呗,这还不好啊?”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文钊说的画画班,一批学生出来,又一些学生进去。还有些大人,穿西装打领带的,手上也拿着卷成筒状的画卷,没有嬉笑打闹,大家都挺安静挺疲惫的,显得有些神圣。 她看到一个女人背着包包出来,穿的是牛仔裤和白t恤,一头波浪长发在人群中很是显眼。若不是冯家在一旁催她,她还挺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的。 挺熟悉的身影,让她想到某个人,但是不大可能。 冯家说:“你怎么老往回看?还想吃冰糕呐?” 第 30 章 蒋言灵半玩半学了一个月,发现自己有个很严重的错误,这里有些课程她中学的时候根本没学过,理科方面还好,但是有一门却是闻所未闻。 政治,这是多么严肃的问题!冯家听了都狐疑,说:“你没上过政治课?” 蒋言灵拼命点头,说:“我只上过历史。” 冯家说:“历史里面也有政治,不担心,只要你用心背这门也不难。” 冯家带来自己用过的政治书,蒋言灵一打开就头疼,概念复杂不说,还都模凌两可。就拿尼克松访华来说吧,历史只要记住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意义就可以了,政治还得博古通今,扯上三六九条,什么篇章什么序幕,都是官腔,她以前哪儿接触过这个。 蒋言灵说:“冯家,你的教授要成差学生了。” 冯家哈哈地说:“那咱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她开始有些紧张了,以前应对学习是毫不费力,现在环境不同人也不同了,这里的学生多聪明,而且还努力,她不想被冼澄海看扁,虽然他一直劝她出国,说这至少还算是一条退路,何必去挤名校寥寥无几的名额。 蒋言灵说什么都要留在内地,冼澄海不懂妹妹心里的坚持,只能一味地支持。 为了等一个人,像颗望夫石。她心底的思念没有这么强烈了,以前是幼稚,认准了死理,随着自己长大心境也开阔了,知道爱情不过是年少时挂在嘴边聊以慰籍的安慰剂,生活充实起来,人也不空虚了。 冯家从没和她谈过爱情,都是玩和吃,蒋言灵也不会主动说。 有一次两人路过影院,门口贴的海报是两个人亲嘴。过路带小孩的家长都纷纷将孩子的眼睛捂起来,冯家看了很鄙夷地说:“亲个嘴能让人蒙小孩双眼,要做个爱不得人道毁灭了。” 冯家口出惊人,蒋言灵说:“从没见你看爱情小说。” 冯家说:“我属于不上当那群人。” 冯家爱看武侠,喜欢江湖,一到男女恩怨她就翻页,到头来别人说的杨过小龙女、狄云和水笙,她说你们说啥。 “就不爱那些腻歪的。”冯家补充。 冯家长得斯斯文文,发型梳得中规中矩,不过分不缺斤短两,内心是个爷们儿,看到好的就夸,看到不好的就骂,是个大气的妞儿。蒋言灵原本放不开的性格也开始被带歪了,她从不跟人说自己的过去,人家都说她没吃过苦,瞎乐观。 冯家背了一堆自己初中的书过来,按理来说中二转学的蒋言灵读高一确实少了一年,初三这年最关键,被她略过去了,余下的一个月就好好磕书吧。 看到她俩的转变,家里的阿姨喜出望外,蒋言灵的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自己唯一的监护人又三天两头到处跑,偶尔才来看一眼,阿姨把她当亲闺女看,有时冯家不乐意了,说:“妈你的胳膊肘装了弹簧不是,还能三百六十度拐啊!” 阿姨笑嗔:“别的没学,就爱瞎贫!” 冯家说:“我冤不冤啊我~教授你给草民评评理!” 蒋言灵说:“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是马克思最基本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是无产阶级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是马克思科学理论体系的……” 冯家说:“魔了魔了。” 什么世界观方法论……这会她才明白自己原本奔着中大哲学去的决心,根本是九牛一毛。这才是□□裸的哲学拦路虎,冯家再问她以后要考什么专业,她会说:“反正不是哲学。”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2 阿姨笑眯眯地把果盘端过来,每天都是花式水果。北方的水果种类少,都是冼澄海做生意的朋友从五湖四海拿来的,台湾的莲雾、广东的荔枝和东南亚的榴莲,她家果蔬的种类比楼下小商贩的还多,冯家说军区的大院子弟才能吃这么多水果,蒋言灵反问她什么叫大院子弟。 冯家说:“就是你背的这些东西的主人。” 冯家英语不行,但蒋言灵从小耳濡目染,发音有模有样的,把她羡慕的不行。两人互帮互助,提优补差,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以前的事情,时间果真是最好的解药。 临近开学,总算把暑假计划弄完了。今天冯家过来找她,两手空空的,说:“我们去买点文具吧,开学前一周文具都打折。” 蒋言灵说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大钞,冯家说:“教授,我们不是去做慈善,拿那么多大钞票干什么?” 蒋言灵说:“我打算去报个班儿,就之前那家画画班。”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冼澄海说了,他二话不说支持,又给了她一个新款bp机,这东西她根本用不上,放在柜子里全当收藏了。 冯家说:“我真佩服你!走吧走吧,去晚了人又爆炸多了。” 蒋言灵说你等我一下,回到房间火速换衣服,穿的是阔腿裤和纯色t恤,那年头香港电影都这么穿的,王祖贤也是这么穿的,好看又简单。她俩都不是爱穿连衣裙的人,□□凉飕飕的,小学她就早已经穿腻了。 冯家在她换衣服的时候进来,略瞟一眼,说:“教授,你的胸罩会不会小了点?” 蒋言灵说:“啥?” 冯家说:“胸罩啊,看上去小了,要不让我妈给你买个大点的吧。” 蒋言灵说:“我无所谓,你的胸罩都是阿姨买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胸就这么大了,没想到换了个水土竟然大了不少,平时也有留意,但都是想想就算了,换胸罩多麻烦,还要自己去试。 冯家说:“难道自己去试?我可不好意思。” 蒋言灵说:“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买?” 冯家说:“那算了,反正我也不长了。” 相比嘉怡那个胸罩狂,冯家在这方面特别保守。蒋言灵耸耸肩,从小她的内衣裤都是自己买的。 买完文具,正好路过一个女装店。来都来了,蒋言灵进去五分钟,出来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三个胸罩,冯家看了说:“你真厉害。” 蒋言灵说:“你难道没买过。” 冯家说:“我上了初中就没长过了,我妈给我买同一款的就行。” 快开学,画画班的人还是那么多。一个没有名字的机构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口碑了得。蒋言灵揣着大钞惴惴不安的,听服务人员的课程介绍。对方问她有画画基础吗,她说完全没有,对方又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的,她说不知道。 接待员叹了一口气,说:“刚好有个入门班多出一个空位,你看行吗?” 蒋言灵说没问题。 接待员说:“价钱有点贵,因为是一对二的教学模式,我们的老师是很专业的,虽然刚来不久。” 蒋言灵说可以。 接待员说:“那上课时间就定在周六的下午三点。” 蒋言灵说好。 交完钱出来,连老师是谁、要上多久她都不知道,冯家说:“学画画真贵,那个接待的看上去像个大忽悠。” 蒋言灵说:“票票没了,我们回家吧。” 冯家说:“我听说画画开始都要画鸡蛋,咱家鸡蛋得保住。” 蒋言灵说:“那你少吃几个。” 冯家傻乐,没有接话。 开学那天上午,冯家送来了校服。她们中学的校服是红蓝相间,并不好看,不过两人都不是那么在意形象的人,被土气的校服一衬托,冯家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了。 蒋言灵常年抹百雀羚的脸白里透红,加上五官精致,显然一个鹤立鸡群。她们俩都在高一四班,然后高一四班就出名了,下课总有几个男生在教室门外转来转去的,为了看开学典礼站排头的那个女生,蒋言灵爱发呆,一下课就坐在座位发呆。 冯家说:“你连自我介绍都省了,别说我们班,年级都知道你是谁了。” 蒋言灵说:“有这么夸张?” 冯家说:“那可不,我俩现在说话,门外都有人看着。” 蒋言灵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放假背的政治,歇菜了,上课都不想听了。”冯家乐呵呵地说:“适得其反了!我还想跟你出去走走,怕回不来了。” 蒋言灵说:“滚蛋。” 她跟班上的人不是很熟,认识的也只有冯家和她的几个朋友。刚开始高中生活大家都很新鲜,学霸一门心思读书,其他人都很随意,反正老师前几节课都是自我介绍,听着当个乐子。 学校没有食堂,中午大家一般回家吃,阿姨来送饭,她俩拿在手上热气腾腾的,就在座位上吃,冯家端着自己的饭来蒋言灵的座位,蒋言灵知道她要讨鸡蛋,将自己的都给她。 冯家低声说:“我同桌问你以前哪间中学的,我说不知道,他还说我骗他。” 蒋言灵说:“以前读的女中,说了他也不知道。” 冯家说:“他说你太冷了。”蒋言灵问:“什么叫太冷了?” 冯家说:“就是冰冰凉凉的,不好接近。”蒋言灵说:“那不正好现在是大热天吗。” 冯家笑喷了。 年级里又不止她一个漂亮女生,过几天大家相熟了,热情自然会退却。高中,多新鲜啊,情窦初开的少年想谈恋爱,那个不想找大美女。蒋言灵才不高冷,因为都没人找她说话,包括她的同桌,一个戴眼镜度数很深的女生。 第一天上学很有趣,特别是做广播体操,蒋言灵压根儿没做过第八套第三套还是第九套,可是看大家好像都会做,她很笨拙地跟人慢一拍学着。然后是语文课,翻开书从左到右跟读,她全都看得懂,也读得出来,就是这个顺序让她心里隔应。看了那么久的简体书,一上课还是很紧张。 头一回上课就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了,她想起冯家说的车轮战法,紧张得头脑一片空白,老师以为她跟不上教学进度,特地说这是华侨子女,转学来内地读高中,大家要互帮互助。 教室一片唏嘘,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门子的华侨,明明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也许)。于是她在同学之间又多了一份神秘感,令她哭笑不得。 今年竟然没有分班考试,听说是文理分科后才开始考,冯家准备了一个暑假的分班考试取消了,不知是喜是悲。总之度过了学校的第一个星期,和艰难,也很有趣。周五放学蒋言灵长吐一口气,去车棚找自己粉红色的自行车,发现竟然不见了。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3 冯家说:“不会是被偷了吧?” 蒋言灵说:“粉红色……这么鲜艳的颜色也偷?” 冯家说:“你的车子不便宜,说不定是涂成黑色再偷的。” 冯家一直是坐她的自行车后座上学放学,现在两个人都要走路回家了。她不好意思跟冼澄海再要一辆车,以后只能走路上学了。 走到门口,有个男生过来搭讪,问她:“你是四班的吧?我是五班的,经常看见你。” 蒋言灵说:“我没看过你。” 男生说:“我是校篮球队的,经常在球场打球。” 蒋言灵对打球没兴趣,她本身就是个球类白痴,更别说看别人打球了。 冯家还在一旁等着,她说:“好的,我知道了。” 校门外停的黑色小汽车摇下车窗,有个男人在车上喊:“蒋言灵!冯家!” 车上坐的是冼澄海,冯家立刻回应:“冼大哥!” 蒋言灵说:“对不起,我哥来接我们了,先走一步。” 在男生的目送下上了车,冼澄海打趣地说:“哟,咱们妹子这么抢手,第一周就有人搭讪了。”冯家说:“可不是么,简直是虎狼之势。” 冼澄海说:“走吧,请你们去吃老莫,庆祝开学第一周!” 冯家笑着说:“谢谢冼哥!” 老莫是当地一家高档餐厅,听说以前一般人进不来,大门两边驻守的都是军区的人,冼澄海之前也是靠那帮朋友带进来的,蒋言灵和冯家两个人走在他身后,像两个随从。这个点门外排队拿号的人已经到十几桌了,冼澄海提前订位,畅通无阻。 这顿饭吃的仪式感太强烈,出来两人已经晕了一半了,冼澄海说:“送我们小蒋同学一个礼物,祝你开学顺利,学业有成!” 蒋言灵心想不会又是一个bp机吧?递过来的是个礼盒,长条形的。里面装着派克钢笔,很有型。 蒋言灵感动地说:“谢谢哥!” 冯家小声说:“幸好不是bp机……” 蒋言灵听着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是只有她们才知道的秘密。 周六,到了第一个上画画课的日子,蒋言灵到得很早,她的同班同学比她去得更早,是个穿大拖鞋的学生,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蒋言灵进去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坐在拖鞋哥旁边,拖鞋哥也狐疑地看着她说:“你是学生?高中生?” 蒋言灵点头,他说:“不是准备艺考的吧?” “不是,”她说,“你是做什么的?” 拖鞋哥笑着说:“你看我像不像学生?不象吧?我是写小说的,准备写个跟美术有关的小说。” 蒋言灵说:“跟美术有关的小说?” “对,就是一个女人,爱上了搞艺术的男人。” 蒋言灵想问是爱上了“搞艺术的男人”还是爱上了搞“艺术的男人”,但这个问法不体面,她不求甚解。 “你就是那个搞艺术的男人?”她问。 “对,我在书中找爱我的女人。”他说得很文艺。 蒋言灵背脊发麻,心想肯定不是我。 推拉门打开,老师进来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回头,看到进来的老师,蒋言灵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 31 章 拖鞋哥说:“你就是老师?” 文钊回嘴:“你有意见?” 拖鞋哥没说话,他来找创作灵感,来追逐书中的那个女人。没料到进来一个女老师,比他头发还短、比他还帅气,这个班本来就没有普通的人,这么一看就蒋言灵最普通。 文钊将讲义放下,见到蒋言灵眼前一亮,说:“你真的来报班儿了?” 蒋言灵挑眉,说:“不然呢。” 文钊说:“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拖鞋哥插话:“老师,已经聊了一块钱了!” 文钊说:“我多给你上个十块钱,好吗?” 蒋言灵乐了,拖鞋哥也不插话了。文钊正色,说:“我总要了解你们来上课的目的,这样才好安排教学内容,男生,你先来说说。” 拖鞋哥说:“我在准备写本小说,是关于画画的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 文钊说:“什么画?不一样性格的男人,画不同的画。油画奔放,水粉浪漫,水彩天真。” 拖鞋哥说:“你觉得呢?” 文钊说:“画画从素描开始,你可以慢慢感受那个男人的心境。” 拖鞋哥说:“你很懂男人?” 文钊说:“我不懂,好了,那位同学,你为什么来学画画?” 轮到她了,她还愣了一下,这两人说话挺有意思,她说:“为了打发时间。” 文钊说:“你挑了个最痛苦的兴趣。” 蒋言灵说:“这比打球好多了,还能磨砺心境。” 知道两人没基础,老师就能随心所欲忽悠了。她简单地教了一下起笔的步骤,和辅助线的运用。 万事开头难,第一节课画几何石膏,圆锥体。作画的时间很漫长,蒋言灵这么爱发呆的人都坐不住了,她跟文钊说老师我要上厕所,然后蹭地一声跑到门外大喘气。 闷,太闷了,自己选的画画,哭着也要学完。 她回去的时候,发现拖鞋男握着笔,她出去了多久,拖鞋男就握笔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蒋言灵绕过他眼前走过去,发现他泪流满面。 蒋言灵内心有些震惊,是不是作家的内心都这么敏感,莫非他盯着这个圆锥体,还能想到别的东西?什么勾起他伤感回忆……讲不出再见的东西?蒋言灵只想到九零年麦当娜风靡一时的锥形胸衣,还有雪糕筒倒过来的样子。 文钊看着神游天外的两人无语,悄悄黑板,说:“你俩想什么呢,花大价钱来发呆?” 拖鞋男捂着眼睛,痛苦地擦泪水,说:“其实我不是作家。” 事情像不可控的方面发展了,文钊看了一眼手表说:“休息十分钟。” 拖鞋男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我女朋友跟学画画的男人跑了。” 文钊说:“这是你学画画的理由?” 拖鞋男说:“那天我去画室找她,她在画室给人当模特赚外快,我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我一打开画室的门,发现那个男的……在里面的大桌子上颠鸾倒凤!” 文钊说:“我去……” 蒋言灵惊愕,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虔心来学艺,怎么被迫听了一回少儿不宜? 文钊饶有兴趣,问:“然后呢?” 拖鞋男说:“然后我们分手了,她和那个画画的男的在一起了。” 文钊说:“颠鸾倒凤,这些字眼非常有画面感,特别是你阐明了动作执行的地点——一张大桌子,既然是美术室的大桌子,想必上面还会有颜料、镇纸、水桶等五色斑斓的美术用具,色彩综合的效果,场面肯定是糜烂又华丽的。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4 ” 拖鞋男悲愤地说:“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 文钊说:“你冲上去打了他一顿吗?” 拖鞋男说:“没有,我关上门走了。” 文钊说:“ 肯定是技不如人被嫌弃了吧。” 拖鞋男说:“我跟我女朋友,压根没有过性活动!” 文钊说:“连你女朋友都不想上你,活脱跟见了一面的学生干柴烈火,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你竟然只想到来这里学画画?” 蒋言灵忍不住要为她立大拇指,拖鞋男悲愤地说:“那我能怎么办,她之前说喜欢我,就是喜欢我的怂。” 文钊说:“你还爱她吗?她爱你的怂,还不是上了一个不怂的男人吗?你竟然还想一怂到底?” 蒋言灵补充:“说不定她只想和不怂的男人上床,和怂包谈恋爱。” 拖鞋男说:“我现在怎么办……我爱她啊!” 文钊说:“你想睡她,是睡不到了,要不只跟她谈恋爱,要不去找个喜欢不怂的男人、却只喜欢睡怂包的女人。性和爱不可得兼。” 拖鞋男抬头,转向蒋言灵,这一举动差点把她吓死,她连忙说:“我对你没意思。” 拖鞋男说:“谢谢你,我想清楚莪很多。” 蒋言灵说:“没关系,相互开导。” 文钊说:“你退钱吧,你这钱我赚得不踏实。” 拖鞋男出去了,这估计是她们的最后一面。蒋言灵对文钊再次刮目相看,说:“说退就退,老板不会怪你?” 文钊说:“这里的老板是我爸。” 蒋言灵沉默了,文钊问她:“一对一,你还学吗?” 蒋言灵说:“不加价吗?” 文钊说:“不加了,边上课边等其他学生吧。” 被一个陌生男人的八卦刺激了一下,她上课的热情异常高涨。下课前文钊说:“对不起啊,忘了你是未成年。”蒋言灵说:“没事,我习惯了。” 文钊说:“哟,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故事啊。” 今天她的课教完了,问蒋言灵还有什么安排,蒋言灵说回家写作业,文钊说:“那我送你回去吧,这次你可以告诉我你家在哪儿了吧?” 蒋言灵说了个地址,坐上她的车。 那时候她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文钊送她到家门口,对她说:“咱们下周见。” 蒋言灵手上那的是自己第一幅素描,非常没天赋,从文钊焦急的踱步便能感受出。算了,毕竟也是自己几个小时的努力。她将自己丢到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客厅的门开了,正好是阿姨来做饭的时间。今天冯家没来,阿姨说她在家学习呢,蒋言灵半信半疑。 冯家当然不是那种为了学习不出来玩儿的人,估计是阿姨嫌她太闹了,不让她过来。蒋言灵心里还有小小的失落,她很想与她八卦自己的老师就是文钊,而且文钊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刚准备吃饭就有人敲门,一打开竟然是冯家!她古灵精怪的说:“我妈忘了拿钥匙,我给她送来。” 阿姨走出来,将钥匙塞进衣服兜里说:“谢了,赶紧回去吧。” 冯家说:“妈,我晚饭都没吃呢~” 蒋言灵说:“我们一起吃!阿姨,我多拿一份碗筷。” 阿姨说:“你们俩家伙离一天都不行,哪儿那么多话说呢。”冯家说:“讨论学习。”阿姨摇摇头回厨房去了。 蒋言灵兴奋地说:“我今天去学画画,你猜我遇见谁?是那天滑冰救我一命的姐姐!” 冯家说:“这么巧,就是酷酷的那个?” 蒋言灵说:“对啊,不过没学到什么,有个一起学的男的画着画着就哭了……” 冯家听她聊着,慢慢瞪大眼睛,说:“还有这种事情?他真的是作家吗?” 蒋言灵说她不知道,总之看着挺玄乎的。 周一去上学,蒋言灵起晚了,但冯家依旧在楼下等她。去教室报道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课室内书声朗朗,她们在走廊上罚站。 对面的五班也有几个男生站在外面,蒋言灵一眼就认出放学回家搭讪他的男生。冯家捏她手提醒她,那个男生说:“看不出你是会迟到的人。”蒋言灵说:“我会不会迟到还写在脸上?” 他旁边的几个男生交头接耳,之后一起笑了,他像是作为代表发言,说:“他们问你叫什么名字,说你长得真好看。”蒋言灵小声说:“长得好看的海了去了,差我这一个?” 五班的班主任出来,说那帮男生:“让你们罚站,不是让你们聊天!” 对面一排的头都低下了,班主任扫了一眼四班的队伍,蒋言灵和冯家乖乖站着。 她一点不害羞,也不如外表那般文静。冯家知道男生是欺负不到她的,自己护花使者的心理弱了很多。下课铃响,总算能回教室了。对面的男生还不忘看了一眼她和冯家,一个接一个回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都挺兴奋的,冯家问有什么好事情,有女生说:“老师说十月底开校运会,表现好的有礼品拿。” 冯家惊呼:“校运会?!” 开校运会意味着不用上课了,那两天是自由的时间,不在周末。加上国庆节的假期,下个月休息时间可真多。 上课期间,班主任又强调了一遍校运会的事情,项目很多,全班都要热情参与,这是增进同学感情的活动。校运会开始前是高一的篮球比赛,男子女子的都有。 这一届她们中学的文体活动变多了,原来是国家逐渐看重校园文体教育,倡导全民健身。高三的学生因为学业繁重不参与运动会,可是参加体育高考的同学可以通过全国比赛加分。这些蒋言灵都是第一次知道。 在选校运会的名额之前,老师先选出参加篮球比赛的男生女生。男生非常容易选,但是没有几个女生会打篮球,班主任头疼,在体育课的时候让全班女生从高到矮站成一排,蒋言灵站在第四个,理所当然被选进球队里了。 冯家在第五名,每天放学都要参加训练。她们都庆幸还有人陪着,总不至于太枯燥。 每天放学,她俩就穿着回力的白球鞋去操场列队。各个班对球场的竞争很激烈,不仅男生要训练,女生也要训练,一看到球蒋言灵就发晕,她是球类白痴,这个烙印跟随她很多年了。 四班的教练是他们班一个叫赵卫国的男生,一米八五的身材,理着板寸头,长相和他名字一样,卫国,很英武。放学后在教室门口喊一声“女生集合”,一群女生就叽叽喳喳跟在他后面,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碰球,很新鲜。 教练从几个班借了五个球过来,从拍球开始练,第一天她们拍了一下午的球,蒋言灵回去写作业的时候手都在哆嗦。第二天传球,第三天运球,每天都训练到将近七点,高一的学生不用晚自习,她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5 们的时间还算灵活。 冯家说:“参加球队训练的,可不可以少一点作业。” 蒋言灵说:“你去跟老师说一下呗。”冯家说:“算了,不大可行。”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特意表扬了一下为班争光的几个女生男生,蒋言灵心里多了一点动力,今天学三步上篮,从半场的一角跑弧线,起跳上篮,看似简单其实很需要技巧。其他场练累的男生都来看她们训练,几个班的女生合在一起训练,和阅兵一样。 队列前排站着高一的级花,她一持球,围观的男生都大喊:“茜茜加油!” 蒋言灵只记得她叫什么茜,人高腿长长得美,是标准的瓜子脸,红唇皓齿。她上篮之后习惯性去接球,姿势不对,戳坏了小拇指。 很多人围上去看她的情况,赵卫国一本正经地说:“不要阻塞场地,还让不让人练球了?受伤就往旁边站!” 茜茜被拥护到场边了,冯家悄悄对蒋言灵说:“咱们教练真是说一不二。”蒋言灵悄悄点头。 赵卫国一吹哨,停滞的队伍继续前进,轮到蒋言灵的时候有不少男生在旁边喊:“蒋言灵加油!”她虽然在年级里没有茜茜级花这么出风头,知道她的男生可不少。 蒋言灵双手抱球,对他们喊:“你们安静点儿!” 全体男生噤声,像是被状况外的阻拦吓到了。 赵卫国说:“蒋言灵,上!” 她谨慎地运球,心里觉得赵卫国像在差使一条狗似的,自己脖子上仿佛还飘荡着一条狗带子。她在罚球线开始起跳,根据训练的内容努力将球砸到辅助框的对角,球进了。 这是训练到现在进的第一颗球,场边的男生欢呼鼓掌,最震惊的是她自己,仿佛一瞬间自己球类白痴的障碍瓦解了。 她将球投给下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其他女生都在和她击掌,冯家也进了球,四班的女生鼓足了士气。蒋言灵看见对面场训练的男生在朝她比大拇指,是五班的搭讪男,她说声谢谢,叉腰看前排的女生训练。 一轮训练下来,所有女生各自归队,赵卫国拧着眉头说:“大家都看到了,五班有个短发的女生打球非常厉害,我们只能希望第一轮的对手不是五班,虽然只有十分钟,可一定要拿下这十分钟!” 所有人高声喊:“好!” 一群人聚在篮底轮流练投球和抢板,休息之余蒋言灵一边喝水,一边看五班的训练场。剪短发的女生就是打球很厉害的女生,从背影看,令她想起程施。 不知道程施进了集训队吗?她完全没有那边的消息,自从换了个环境,意识似乎对之前的环境很抵触。从来到这里至今,她鲜少和那边的亲人联系,也并没有无所适从。 赵卫国喊:“继续训练!” 所有人丢下水瓶,丢掉擦汗的纸巾上场了。 第 32 章 经过两周的训练,和一周的比赛时间,四班最终拿了年级季军,这对苦训的女生们是不小的鼓舞,特别是蒋言灵。随后的校运会她成绩也不错,拿了短跑的亚军和4x100米的团体冠军。 还有一件事情挺轰动的,她在接力赛作为最后一棒冲过终点的时候,五班的搭讪男给她递水了。站在终点的围观人群都在起哄,那瓶水她拿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多亏冯家出手相救把她带跑了。 冯家说:“原来柳靖喜欢你呀!” 蒋言灵第一次知道搭讪自己的男生叫柳靖。 学校明令禁止不许谈恋爱,她也没有去碰底线的念头。安心毕业上大学,冬箐说了,读完中学就会来找她。 蒋言灵没说话,冯家说:“我觉得柳靖人挺好的,他们班的茜茜经常去球场看他打球呢,摆明儿对他有意思,他也爱理不理的,这叫坐怀不乱。”蒋言灵说:“那就让他找茜茜去。”冯家搓了搓下巴,说:“你不喜欢柳靖这一型儿的?那你说说你好哪一口。” 她沉思片刻,说:“喜欢会煮东西给我吃,带我看电影,还会教我跳舞的。”冯家说:“姐姐,你这条件也太宽泛了吧,你要的不是男朋友,是会做饭的舞蹈老师。” 蒋言灵拍拍她的肩说:“所以我不需要男朋友,明白了吗?” 冯家跟在她后边儿说:“我就喜欢教授这种酷劲儿!” 高二寒假来临,总算有个时间休息了。虽然追求间蒋言灵拒绝了柳靖的表白,但两个班的同学成了朋友。柳靖说:“你们寒假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野湖滑冰吧。”冯家抢着说:“没问题,到时再约啊兄弟!” 蒋言灵问她什么是野湖,冯家说:“就是滑真冰的地方,要等下完雪冻住了才能滑。”蒋言灵说:“下雪?什么时候才下雪啊?” 冯家说:“每年都不一样,一月前前后后,得看运气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准时,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地就银装素裹了。蒋言灵都震惊了,今年的雪仿佛比去年厚多了,冼澄海知道她们要去滑雪,特地给她买了一套装备。 没过几天他们出发,一行七八个人很热闹,来到湖边更热闹了,上百亩的大冰场你来我往全是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蒋言灵第一次下湖滑冰,在岸边站了好久都没进去。 冯家招呼她:“下来啊!怕什么,那么多人呢!” 蒋言灵喊:“鱼!湖底下还有鱼!在游!” 冯家说:“湖里怎么可能没有鱼!下来吧!鱼都比你勇敢!” 其他人已经整装待发了,五班一个男生趁机在她后面推了一把,蒋言灵一边尖叫一边滑行了一段,仆到冯家怀里。 她喊:“我下来了!我下来了!” 四周笑作一团,她从没看过雪,更没滑过冰,五班的男生叫她小南方,主动请缨带她滑冰。 蒋言灵向冯家求助,冯家说:“上次滑旱冰被你折腾得死去活来。” 言下之意,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你坑了。 一个男生把柳靖推出来,大喊:“这儿有个心甘情愿死去活来的!” 所有女生都笑,柳靖站在人群中无所适从,傻愣愣地笑,蒋言灵回头对冯家说:“冯爷救我!” 冯家酷酷的说:“抵死不从!” 最后是男生带着女生滑,大家都会滑冰,队尾自然是柳靖带着冰上走路都困难的蒋言灵。起初柳靖让她拉着自己的下衣摆,跟着他的动作走,蒋言灵滑着滑着就跪,滑着滑着就摔,柳靖说干脆我们手拉手,我往后面滑,你跟着我。 事先他们要找一块空旷的地儿,这可不容易。柳靖让她蹲下,像做雪橇那样抓着他快速前行。两人找了野湖边上的一块地方,人少清静,柳靖说:“这儿可够小姐您摔了吧!” 附近只有一拨大学生的模样,玩冰上雪仗,不影响。 蒋言灵对自己的运动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6 细胞有了点信心,有样学样,幸好穿得厚重,怎么摔都不怕。她很快就学会了,反正蹬完左脚蹬右脚,停不下来往地上一摔就行了。 柳靖说:“不如你来追我,你追到我就说明你能出师了。” 蒋言灵说:“没问题!你可等着!”柳靖人高腿长,呼呼一下滑出好几米远,她不甘示弱,每次快抓到的时候,前面的人又甩她好几米。滑到湖中人渐渐变多了,她只通其一不通其二,压根儿没学会拐弯,最后撞到一个穿橙黄厚鸭绒的人身上,柳靖赶紧溜回来,那人看到蒋言灵乐了,说:“徒儿,怎么又撞到为师了?” 这可不就是文钊嘛!柳靖连忙问她你没事吧?文钊扫了他一眼,问蒋言灵:“你男朋友啊?” 蒋言灵说:“没,我隔壁班同学。”柳靖说:“你们认识?” 她说:“她是我画画班老师。”文钊拍了拍身上的冰渣,说:“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杠上的。” 柳靖笑着说:“那可真巧。”蒋言灵说:“文老师,你一个人来滑雪?” 文钊说:“和美院几个研究生一起来的……嘿!看过来!这我学生!小美女!” 文钊突然朝身后一堆人大喊,一大群男男女女回头跟蒋言灵打招呼,红红蓝蓝的蒋言灵也认不出谁是谁,她对文钊说:“那我不打扰了,再见文老师。”她跟柳靖滑了出去,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的视线追随。文钊归队,看一个人在发愣,问她:“久了没回来?不适应国内?” 她搓了搓手说:“没有的事儿,诶,你和那学生,怎么认识的?” 文钊说:“之前滑冰撞上的,然后又进了我的画画班。”她若有所思,文钊说:“现在小年轻谈恋爱都挺健康啊,滑冰爬山赏秋叶,也不唱歌弹琴看电影了。” 那人没说话,半晌两人都尴尬了,文钊说:“走吧,再不动起来身体就冻硬了。” 她跟着人群走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柳靖两人离去的方向。 蒋言灵和柳靖回归大部队,大部队在玩冰上雪仗,冯家一看她们进来,说:“女生阵营又多两个!柳靖叛变了!柳靖叛变了!” 那边的男生喊:“靖哥哥!是个男人你就回来!” 女生齐声大喊:“柳靖叛变了!靖哥哥过来吧!!!” 蒋言灵也跟着起哄,柳靖笑着滑到岸边捏了几个雪球,专门给女生做后备军,立刻招来了对面男生更猛烈的攻击。对面的男生们不从了,女孩的攻击力越来越猛,他们干脆直捣黄龙,将敌人的军火库一举歼灭。 所有人都边笑边躲,蒋言灵缩到湖边看他们闹,一个人乐得偷闲。 六月,学校因为高考放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两天假,蒋言灵准备升高三,平日里还是吊儿郎当的,以玩乐为主。 蒋言灵踩着露趾凉鞋去画画班上课,鞋子上面还有个塑胶花,穿着收口的藏青色休闲裤和无袖的白色吊带衫,冯家说一看到她的裤子就想到黄土高坡。 她走进老旧的住宅楼一层,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浊气。上课的教室在一颗大树下,经常会有落叶碎花掉进来。 文钊已经在里面画画了,蒋言灵凑过去看,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坐在湖边,长发飘飘身材姣好。 蒋言灵问她:“你在画什么?” 文钊说:“一个女人。”蒋言灵跳上窗台坐下,文钊皱眉说:“你挡着我的光了。”蒋言灵说:“你耽误我上课了。”文钊将画笔丢进水桶里,渐出来的水滴落在她灰色的裤腿上。美术生的衣裤常年都有墨粉或是油彩的痕迹,文钊的手是五颜六色的。 窗外飘进了一朵残花,落在文钊头顶上,蒋言灵伸手帮她拍掉,文钊这时候脑袋一偏,刚好被蒋言灵打了个正着。 文钊回头说:“你犯得着打我么?”蒋言灵无辜的说:“我没想着打你,我帮你拍花呢,喏,掉你脑袋上的。” 文钊闷闷不乐的,蒋言灵戳她:“文老,你心情不好?失恋了?还是期末挂科了?” 文钊拾起水桶里的画笔,说:“你回去吧,今天不上课了。” 蒋言灵跳下来,说:“成。” 再一次上课,是因为那天日子特殊,学校放假。蒋言灵无处可玩,踩着凉鞋又去上画画班了,坐在硬板凳上两三个钟已经成了放松的常态,有时候她睡过去,文钊也不骂她。 两年来她认真上课的次数了了无几,大多数是两人在浪费时间。学一年学到中阶课程,终于从几何立体素描到静物色彩了,苹果画着画着,一个课间,蒋言灵把它吃了,香蕉也是葡萄也是,文钊出去逛一圈回来,图上一串儿葡萄,桌上只有七八颗了,而且几乎所有水果都不能幸免,文钊说她的视力没有立体感,感受不到阴影和静物远近的差别,还问她下楼梯是不是总是摔倒。 为了拯救她的错视,文钊教了几节课的平面简笔画,课程就停滞了。 蒋言灵不置可否,这在她耳朵里就一个意思,没画画天赋。后来文钊剑走偏锋,为了让她看上去学有所成,将世界名画拆分成几个色块,专门教她调色涂色,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小半年终于学会了一副世界名画,还被她视若珍宝裱在客厅里。 不过上课无聊,并不代表她不喜欢上课。 今天她刚进教室,文钊就把里面的灯一关,说:“出去吧,带你出去转转。” 蒋言灵说:“不上课了?” 文钊说:“教学工具都被你吃光了,今天换个思路。”她坐上文钊的小汽车,直奔一所高校大门。蒋言灵说:“带我来这里干嘛?” 文钊说:“散心。” 蒋言灵说:“我不难过,散什么心?” 文钊说:“散我的心。” 她的文老师纠结什么事情纠结了几星期?莫非是毕业设计不过关被老师刁难了? 她将车子停到一栋教学楼边,她们下车的时候三五个学生往这边看。大学快要放假了,湖边到处是看书准备期末的学生,文钊冲进了教学楼,蒋言灵一转身她人就不见了,这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到哪儿找去? 户外太晒,蒋言灵进了教学楼,尽管打了下课铃,但还是有三两个教室没放人。她撞到了几个早退的学生,从教室后门爬出来的。 楼层越往上走,越僻静。一排过去都是美术教室,有很浓重的艺术气息。墙壁被左一道右一道油彩涂得五色斑斓的,安全出口的标识也被美术生改了。 这幢欧式小楼房的顶楼玻璃窗全是尖顶的,窗户上是铁艺的雕花,被透明的色块填充,像基督教堂的宗教玻璃,把整个走廊都映神秘了。蒋言灵有点胆怯,但凡有一个教室发生响动,她都会瞬间考虑是走是留。 好几个画室都是空的,错乱的画架,满是灰尘的地板,还有窗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7 台摆满一排的石膏人头。走到一个装备了大桌子的画室,她想到曾经拖鞋男的遭遇,不知不觉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在画画,靠窗边的位置,此时正好是阳光直射点,那个人身上焕发着圣光。蒋言灵踮着脚尖走过去,看她在画什么,哦,是一个包蓝色头巾的女孩儿,还是侧脸。 起风了,室内的画纸沙沙作响,女人弯腰在脚边的水桶洗笔,看见地上穿凉鞋的脚。她喊了一个名字,说:“你怎么穿这么幼稚的鞋子。”蒋言灵说:“你说什么?” 画画的女人抬头,蒋言灵低头,两人视线交汇,蒋言灵对着她的脸,突然说不出话了。 女人的笔没握稳,在画纸上留下长长的水痕,色彩晕开,画笔掉在地上,滚了两下。 蒋言灵说:“我的鞋子……太幼稚了?” 她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她。 蒋言灵继续说:“我跟朋友一起买的,她的是粉红色,更幼稚呢。” 她砸砸嘴,讷讷地说:“……不……你穿着很好看……脚背怎么脏了?” 蒋言灵说:“我走到旁边的教室,灰尘太大了。”她笑了,笑得很好看,说:“我们进画室从来不穿露肉的鞋子,否则指甲都会黑。” 蒋言灵边退边说:“打扰你画画了,你继续吧,我看着。”她跳到旁边的大桌子上,往后一靠。 两年来这是她们最近的距离,再也不是隔着半个地球,而是只有两步。 一步,两步,她就能走到她身边来。 第 33 章 蒋言灵还没反应过来,冬箐已将她拉近,吻过她的唇。 蒋言灵瞬间动弹不得,一阵酥麻从两唇交叠的地方蔓延,迅速蔓延至全身,□□到小拇指都在抽动。她的胸膛里仿佛炸开了烟花,除了漫天星火别无她想。 两人分开,冬箐捧着她的脸,珍视宛若珍宝,仔仔细细用鼻尖拂过她的脸,再次深深吻上她的唇。 ……很烫……又很软…… 她的舌尖不断深入、深入,扫过蒋言灵口腔任何一处,侵袭攻夺她的每一处城池,比以前的每一次都更激烈。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蒋言灵用气音回应。 蒋言灵的双手渐渐揽上她的腰,经此一举,冬箐的吻越发霸道,像是把两年的空窗都弥补,蒋言灵在桌边坐不住了,一直一直往下滑,冬箐干脆地将她两腿推到腰间,将她散乱的青丝拨在耳后。 蒋言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将她推开,两人面对面沉默,慢慢靠近,又吻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的你进我退漫长无止境,楼道里传来人的脚步声时,她们才如同磁之同极迅速分开,蒋言灵的眼神氤氲水汽,胸口起起伏伏。 门口站着一个同为学生的人,喊她:“eis,你画完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冬箐蒙上画布,说:“马、马上就好。”蓄着长发的女生微微皱眉,说:“这怎么来了个姑娘,她是谁?” 冬箐说:“噢,以前在香港认识的。这是蒋言灵,这个是我同学……” 蒋言灵脑子很混乱,根本没听清她的名字。她直觉这个女孩和冬箐的关系并不简单,她自己也学画画,刚上的的画纸怎么能蒙画布,冬箐慌了,慌到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她为什么会慌?如果两人毫无关系,又凭什么慌呢? 蒋言灵被再次见面的喜悦冲昏头脑,她差点忘了冬箐对她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穿这么幼稚的鞋子。若是普通朋友之间,见面怎会如此随意?细细想来,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成了疑点。 悲惨的是,她读得懂,冬箐爱的视线。这个视线,她曾经也感受过。 那个女生说:“你慢慢收拾,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冬箐说:“不如你到外面坐着等吧,你脚不好,这里还要一段时间。” 女生笑着说:“没事,现在下面人也多,我还需要你照顾我呢……诶,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忘了。” 蒋言灵反应她在和自己说话,说:“我叫蒋言灵。” “你是大一的学生吗?” 蒋言灵说:“我读高二。” 她惊讶,张着嘴,随即说:“好小!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经她提醒,蒋言灵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她看着冬箐的背影说:“我和文钊一起来的。” 女生说:“噢,文钊啊!你就是她上课带的那个妹妹吧?” 蒋言灵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她说:“我们今年冬天一起去滑冰了啊,你还和我们打招呼来着。” 不可能,她心想,如果冬箐和你们在一起,她不也看到我了吗? 她看到我,怎么会不来找我? 蒋言灵支支吾吾地说:“可、可能还有其他人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女生立刻说:“不会错的!你不是还和你男朋友一起吗?我们都跟你的文老师说,你男朋友长得好像黎明噢。” 蒋言灵张口,却挤不出半句话。 冬箐说:“我收拾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女生双手合十,说:“麻烦你了,eis大人!” 冬箐将女生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回头对蒋言灵说:“你不去找找文钊在哪儿吗?她可能在二楼左手边第三个教室。” 说完冬箐架着步行吃力的女生下楼,女孩子一跳一跳的,显得身边人越发沉稳。蒋言灵看到这一幕,连告别的话都说不出口。脑海里预想过千百遍见面的画面,如今在眼前,自己却动弹不得。 她憎恶自己拥有女人的天赋,叫第六感。 她对自己的预判深信不疑,此时又怎么和一个跛足的女生去抢人? 突然间,痛苦之余,她想到女生刚刚说滑冰的时候看见她和柳靖,误以为柳靖是他的男朋友。 难道……冬箐也是这么想吗? 会不会是……她误会了自己和柳靖的关系……才一直没来找她? 蒋言灵飞奔下楼,下了一层便停下步伐,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明白自己和柳靖并无任何关系,冬箐就会抛弃那个女孩儿跟她在一起吗?感情从来不是先来后到的顺序,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她,只能从头再来了吗? 蒋言灵的喉咙苦涩,似是泪水哽在喉间,自离开香港,她再没哭过了。 她当时为什么不叫我呢?!!连这点留下我的勇气都没有吗?区区一个柳靖,便能让她沉默,找了别的女人? 她走到文钊车旁,像被抽走了魂,车里已有人在等她,同样落寞。 坐进车内,文钊开车,边开边说:“我任性了,把你一个人丢在学校里。” 蒋言灵没说话,望着车外,文钊以为她生自己的气,诚恳地说:“我道歉……我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蒋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8 言灵说:“送我回家吧,我累了。”文钊苦笑,说:“你猜对了,我失恋了,我喜欢个姑娘,她让我给她一周时间考虑,今天我去找她,她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蒋言灵瞪大眼睛,说:“你喜欢一个姑娘?然后她跟男的跑了?这是你忐忑一周的理由?” 文钊说:“搁以前这叫流氓,你别跟人说。” 蒋言灵说:“你画的是她吗?” 文钊不敢点头,她眼眶红了,就差泪水流出来。 她说:“是……挺残酷的……” 一张手帕递过来,文钊说我不需要,车开出校园,蒋言灵心里也不好受。她的眼泪早已在两年前流尽了,同是被命运冷落的人,文钊的痛她能理解。 更痛的是,命运还留给她几分钟的假象,她当真妄想今天之后,她的生活会有所改变,思恋的人近在眼前,而她的身边人早已不再是自己。 因为一个误会,耽搁了两年的等待。 她会不会和我一样痛苦?看到柳靖和我一起出现的那一刻?蒋言灵干笑,天道有轮回,她什么也没做,又替她受了一次痛。 文钊没送她回家,而是去了一个火锅店,说:“陪我吃顿饭。” 蒋言灵说:“我没带钱。”文钊说:“我请!我他妈请你吃!你个小屁孩子……” 蒋言灵说:“你再闹我可走了……” 文钊快急哭了,说:“小姑奶奶我道歉!我该死……我不说脏话了……求您陪我吃顿饭吧!” 蒋言灵懂,她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任何人,任何人在自己身边都是一种支撑。如果此时自己离开,文钊可能会买上一打燕京啤酒去桥洞地下和乞丐对吹。两人吃的成渝火锅,用的是涮羊肉的铜炉鼎,文钊给自己叫了扎啤,给蒋言灵叫了豆奶。 蒋言灵叫住服务员说:“两份扎啤。” 文钊制止,说:“你个学生喝什么啤酒?” 蒋言灵说:“你不说我还有点故事吗?我确实有故事。服务员,扎啤。” 服务员左右为难,说:“扎啤还是豆奶?!给个明白话!” 文钊说:“……两份豆奶。” 文钊怂了,她还得开车送学生回家,她不要命,她学生还要命呢。 失恋是很耗体力的事情,辣锅一呈上,配料是鲜羊肉、腌制牛肉片、毛肚、肥肠、黄喉和蔬菜若干,蘸料是面酱、芝麻酱、大蒜泥、香菜和红油。蒋言灵吃火锅基本没自己动过手,现在也是文钊全程做苦力,蒋言灵心里哼唧哼唧,对那个女的哼唧哼唧,对冬箐哼唧哼唧,甚至对柳靖哼唧哼唧,一看到沾满红油芝麻的鲜嫩熟羊肉片,细密的机理和汩汩羊膻香,哼唧不动了,吃饱了再哼唧。 蒋言灵说:“%……&*#” 文钊说:“你说什么?嘴巴干净了再说,我听不清。”蒋言灵把肉咽下去,说:“你喜欢那姑娘什么?” 服务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文钊小声说:“小姑娘家的,要会害臊。”蒋言灵笑声问了一遍:“你喜欢那姑娘什么?”文钊说:“好看,而且干净,我一看到她吧……觉得学校那些野花,都开得太艳了,背景什么的,都虚化了。”蒋言灵说:“你说通俗一点儿,又不是喜欢马赛克儿。” 文钊说:“你不懂,总是就是一种感觉,你说不出的感觉。” 文钊长她五岁,把她当同龄人。从师两年来发现她身边来往的都是男生居多,俗称美院杠把子。可蒋言灵完全想不到她也是喜欢女人的人,若是现在将她和男人摆在一起,说不搭调就有多不搭调。 蒋言灵说:“那你现在呢?你现在什么感觉?” 文钊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说:“我现在想哭。” 蒋言灵说:“你特喜欢她吗?她跟男的在一块儿,有想把她抢过来那种喜欢吗?” 文钊吧嗒吧嗒地说:“我还是希望她幸福……” 蒋言灵蒙了,这到底是种什么心理。是爱得不够深切,还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幸福,难道那个对象不是自己也能忍受吗? 蒋言灵说:“你爱她爱得很久了吧?” 文钊说:“同学四年了,可我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都不知道,最近要毕业,就莫名奇妙地表白了。” 蒋言灵说:“说不定你是被分别的那种情绪冲昏头脑,她只是对你好,你误会了这种感情。”文钊长叹一口气,有苦说不出,蒋言灵问她:“你叹什么气?” 文钊说:“我沦落到要靠学生来开导我了。”蒋言灵说:“你别光顾着难过,帮我烫点羊肉,还有白菜,别太熟。” 文钊听后更悲愤了,把肉都涮破了,像是将它当成自己情敌了。 拿肉撒气,恐怕文老师内心还是个小孩子。 蒋言灵被辣得直喝豆奶,喝着喝着就发呆,眼前的画面还停留在自己和冬箐缠绵那几分钟,她既然主动吻自己,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有自己? 对啊!她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她怎么还能吻我呢?这不是出轨吗! 冬箐竟然为了我出轨了?蒋言灵咬着吸管,满脑子都是出轨出轨出轨…… 有没可能那个女的不是她女朋友?蒋言灵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她很笃定那就是她的女朋友,而之前的推论所有大前提都是——那姑娘是冬箐的女朋友。 她的视线挪到铜锅上,又挪到铜锅屡屡的白烟,又挪到对面大口吃肉的文钊脸上。 文钊认识她,也当然认识那个女的是谁。 蒋言灵决定试探一下她的文老师,说:“文老,今年滑冰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文钊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说:“冬箐,你认识她吗?我以前在外地读书认识她,她也认识你。”文钊说:“啊,留洋回来的那个,不怎么熟,怎么了?” 蒋言灵看她澄澈的眼眸子,反省自己旁敲侧击不大合适,改口说:“没什么,随便问问。”没吃多久,老板说我们准备打烊了。文钊说:“今天什么日子啊,吃顿饭也不安生。”服务员说:“等着晚上去社区里看直播呢。” 蒋言灵才想起来今天学校放假的原因,外面满大街都喊着香港回归,偏偏被她俩失意之人忽略了! 当晚冯家拿着校服来蒋言灵家蹭电视,楼下是大叔大妈们拿着小板凳在社区看投影,驻港部队的军车驶入香港岛,在国旗和米字旗的背景下完成交接仪式,撒切尔历史性的一摔,还有那日的香港,飘散着细雨蒙蒙。 多年前那时她热爱的土地,多年后回首却疼痛的不敢触碰。她想到嘉怡,想到离别,想到自己学到的一切,还有冬箐的租屋,那是她最快乐、最充满希望的日子,她期待她们的将来,却在七月一日这一天,冲动被那细密的小雨滴落、稀碎。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69 第 34 章 再见到她是十多天后,蒋言灵考完期末考试,和冯家约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片子。影院里多是一对对的情侣,不时还有监察员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 出了影院冯家大呼:“真没意思!每次最激动的时候,那老大爷的手电筒chua地一下就射过来了,我啥都没看到!” 蒋言灵也不懂大好的暑假时光,为什么要在影院里度过,给旁边的一对对情侣做陪衬。而且跟冯家风花雪月的爱情片,让她坐如针毡。 冯家拍她肩膀说:“走走走,咱们去吃冰。”吃冰是当时学生间很流行的事情,一口炒锅竟然能炒出冰沙的效果,淋上五颜六色的果酱,一个下午就这么愉快度过了。冯家挑的店家很热门,两人排队排了十多分钟,外头太阳正猛,两人捧着冰在里头找位子。由于附近大学云集,很多放假的大学生熬过期末考试都出动了。 冯家挑了个好位子,蒋言灵一坐下就看到冬箐一个人坐在对面。 冯家说:“你发什么呆呀,被太阳热傻了?” 蒋言灵改口:“没事没事,你先吃。”冯家在旁边说女主角的演技如何如何,男主角长得又如何如何,蒋言灵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并没有在看冬箐,而是看一眼窗外,再看一眼她,生怕被她发现的偷瞄。冯家说:“我说话,你怎么不听?” 蒋言灵说:“哪儿有,我听了!这部电影太烂了,导演拍的太差了。” 冯家说:“对,所以我说……”她的注意力又飘走了,为什么冬箐一个人来?她和那个女的分手了吗?还是原本两人就不是恋人关系?是谁先甩了谁?她是因为难受才一个人出来吗? 蒋言灵用勺子搅碗里的冰,看冰化成了水,和果酱混在一起成了果汤。 有人走到她们对面的座位,说:“请问这里有人吗?”冯家说:“没人,你坐吧。” 那人坐在蒋言灵对面,她一抬头就愣住了,因为来的人正是她。 蒋言灵拉着冯家说:“我吃完了,换个地方续摊儿吧。”冯家说:“你一口没吃呢,你瞅瞅,都被你搅化了。” 蒋言灵说:“走吧,这里人太多了。”幸好冬箐没有拦住她,冯家看不出异状,说:“好好好,你是大小姐。”她走的时候悄悄回头,冬箐坐在位子上看她。那眼神让蒋言灵回家了,心还如乱麻一样。 她想跟我说什么?蒋言灵知道,如果冬箐想找她,一定会找到她的。 暑假只有十天时间,老师公布完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叫苦不迭。关键是十天里还要完成几十张卷子,冯家拿着厚厚一沓再生纸说:“听听……听听!你听见森林哭泣的声音吗?” 蒋言灵沉默地收拾书包,回家就开始写题,她心里竟有一丝感激这堆成山的作业,只要埋进题海里面,她便心无旁骛,再也没有别的心思去想有的没的了。 十天里冯家提出的所有娱乐活动她都拒绝了,最后一天时间她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脱掉拖鞋换上凉鞋直接去画画班报到,只有文钊那半吊子能让她开心一点,顺便还能吃点水果。 文钊说:“你长得挺斯文,怎么慢慢慢慢我就不懂你了呢。” 蒋言灵说:“那是你从来没懂过我。” 前台告诉她今天文老师不在,蒋言灵问她文钊去哪儿了,得到的答复是“她去参加比赛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蒋言灵挺失落的,高三开始她就不学画画了,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她刚准备悻悻离开,前台留住她说:“还有一个老师时间是空的,也是一对一,价钱是一样的。”蒋言灵心想来都来了,不如听一趟专业的美术课再走吧。 前台报了教室号,蒋言灵找过去,拉开推拉门,里面坐着一个人在看书。听到门的响动抬起头,蒋言灵得知她是谁后,想跑也晚了。 她说:“你怎么来这儿教画画了。”边说边将自己的小布包放到座位上。 冬箐摘下眼镜,说:“找工作之前,赚点外快养活自己。” 如果说人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冬箐显然是她破碎的心脏写照。 蒋言灵的呼吸都是痛的,她不想再逃了,她要全神贯注对付学业了,在此之前,要将心里的杂念移除。既然躲不过,为什么不迎头而上? 以前冬箐是她的执念,现在要亲手将她移除,真残酷。 冬箐走到她身边,说:“灵灵,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蒋言灵说:“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告诉我你说你等我,等到了却移情别恋了是吗?” 冬箐愣神,很快她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因为你。”蒋言灵呆住了,抬头看她,说:“你的承诺就这么不值得吗?” 冬箐的表情很痛苦,她这副样子让蒋言灵更痛苦。她承认了她和那个女的过往,而蒋言灵以为,冬箐的等,是没有前提的。 冬箐说:”我跟她之前真的只是同学……我不知道她……她喜欢我。” 蒋言灵说:“她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还在等你啊!” 冬箐说:“那天我们去滑冰,之后遇见你了……没过几天她表白了。” 蒋言灵愣住了,果然是因为柳靖。 蒋言灵莫名地气愤,她说:“你看到我跟他一起滑冰,那就代表我们在一起了吗?你为什么不亲口问问我!为什么啊……” 蒋言灵慌了,她觉得眼睛湿湿的,似是想哭,两年来消失的冲动却被冬箐引燃了,这是她最不想为之付出眼泪的人,泪水却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冬箐说:“我看到你在笑,灵灵,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你有笑过吗?” 她接着说:“他是个能让你笑、能让你幸福的人,这点就足够了。”蒋言灵说:“你……你也能让我笑啊……为什么……你连替我争取一下都不行吗?你为我争一下都不行吗?” 冬青焦虑的说:“灵灵,你要讲道理……” 蒋言灵说:“讲什么道理!我不要道理……我就要你……这点你是知道的!我不听你讲道理!” 这场景似曾相识,多年前她和冬箐在楼道里的对峙,和现在如出一辙。她那时候还小,冬箐要她讲道理,那时候她应该知道,蒋言灵是不讲道理的人,也根本不需要道理。 她只要冬箐能爱她,她能听到冬箐将爱说出口,令她死而无憾。 蒋言灵说:“你不是要等我毕业吗?我现在……只有一年了……还有一年,你等得起吗?” 冬箐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们这类人……活得多痛苦吗……那时你还小不懂事,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走了弯路,你跟我在一起被别人知道了,你父母会怎么想,你的同学会怎么想?你能忍受他们恶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0 毒的言语和无时不刻的折磨吗?” “我比你更明白这点,灵灵,我不忍心看你……为我经历一样的事情,我只希望你开心地长大……这就够了。” 蒋言灵颤抖着翕合的唇,说:“所、所以你说等我……是你骗我的……?” 冬箐说:“我怎么舍得骗你,我爱你,我从你十二岁那年就爱上了你!那时候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连同性恋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让你背负这么重的压力!” 蒋言灵说:“那你为什么吻我?你为什么不打我,把我赶走?你吻了我就走了!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我说我也等你,冬箐,我也在等你!” 冬箐愣了,蒋言灵说:“你爱我,管我父母什么事,管我同学又什么事?你神经病!你亲完就走了!你走了又在懊悔!你躲着不见我!活该你说我不懂什么叫失去!你错过我一个对你死心塌地这么好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我找到比你好一百倍的人,你就躲着哭吧!” 蒋言灵边哭边骂,对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爱情从来都不是复杂的事情,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在一起,有比这儿更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吗?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和另一个傻瓜你进我退玩了这么多年。十二岁!老天,那时候她才第一次见到冬箐,在那个圣诞派对上,从那时候冬箐就爱上她了?整整六年!六年!她们浪费了多少时间?蒋言灵边哭边喊:“冬箐!你这个大傻瓜!你这个彻头彻尾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大傻瓜!我怎么会等你等了这么久……到头来你说祝我开心幸福?幸福?幸福你的大头鬼!” 说到泣不成声,蒋言灵的嘴唇被堵住了。冬箐用力地吻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激烈,蒋言灵还在骂,她从来没骂过人,却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宣泄给一个人。冬箐似是要把她所有的情绪都吃进去,她的手探入了蒋言灵光洁的后背,少女的胸罩搭扣紧紧地扣在一起。 冬箐的手指在她背上犹疑,这个决策是从未有过的艰难。蒋言灵边哭边呜咽,只觉得泪水咸咸的,她学不会接吻,笨拙的用舌头迎合冬箐,她想让冬箐拥有她的全部,为了两年的等待,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 她曾听说情人的舌头是世上最柔绵的事物,而爱情和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差,反之与讨厌的人接吻如同刮砂轮。她迷醉了,觉得全身如同被热流覆没,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蔓延全身,她的骨头是酥麻的,四肢早已失去直觉,像一滩水、慢慢变热的水。 朦朦胧胧,冬箐将她抱起来,放在美术教室的大桌子上。她一路吻过蒋言灵的额头、眼睛、鼻子和下巴,从脖颈往下滑,轻轻啮咬她的锁骨,解开她衬衫的前几颗搭扣,在她两胸之间甜蜜亲吻。她一边吻着一边说“我爱你……”,蒋言灵的身体从没这么□□过,她将世界都抛之脑后了,全心全意迎接她的情人。 教室外响起了敲门声,门外有人说:“冬箐老师,马上要到下课时间了,请你准备一下。”蒋言灵迅速坐起来将衣服扣好,担心外面突然有人进来。结果那个人离开了,她反应过来是虚惊一场,立即又被冬箐吻住了。 冬箐轻轻舔咬她的耳朵,说:“去我家吧。” 那天晚上她在冬箐的公寓里成为了女人,初尝禁果的乐趣,和与爱人重逢的喜悦让她快乐,她在冬箐身下疯狂颤抖、将唇舌的□□哽咽在喉头,泻出的一两丝气音是从未有过的性感。她少女的胸罩和内裤被剥离,她在情人眼前展露少女的胴体却心甘情愿,冬箐狂乱地耗尽全力去爱她,直到最后两人都精疲力竭,如同分离已久的恋人,在床头轻轻摩挲。 浑身地热度消散了,蒋言灵的身体有点疼,她拉住冬箐吻她,问:“你还是处女吗?” 冬箐说:“不是。”蒋言灵早就知道,她也不在乎。 她说:“你和她做过吗?” 她指的是那个跛足的女生,冬箐点了点头,不避讳的说:“做了。” 蒋言灵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说:“以后你只能和我做。” 第 35 章 蒋言灵不是个勇敢的人,她一点儿也不勇敢,她是自诩成熟,可生活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就只会哭鼻子。人都是从哭鼻子中学会勇敢的,眼泪哭干了,人自然就成熟了。 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旁边还睡着一个人,她听见那人起起伏伏的呼吸声,内心如同乱麻。现在是早上的几点钟,她在哪里,一会儿怎么离开,她完全不清楚。那种困惑又清醒的奇妙感觉充斥全身,不全是来源于下身的痛苦。 那天冬箐将她送回去,靠在房门吻她。楼道传来了脚步声,她们俩便迅速分开。一个老大爷走下来向她们问好,眼神带着疑惑。蒋言灵把冬箐请进去,大力将门阖上,仿佛要将充满恐惧与未知的世界关在门外。 蒋言灵要给她倒水,这是客人来的规矩,冬箐将她的手按下,自己去接了一杯凉白开。蒋言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爱你说了太多,昨天粗话骂得太丢人,此时的嘴除了接吻没有别的功能。 今天阿姨没来上班,冼澄海留了一笔新的生活费在茶几上。随后冬箐去楼下买了点小菜回来,蒋言灵一路跑到阳台上看她的身影,这一刻她等了太久,跨过了热恋直接成了老妻老妻。 原以为情侣靠在一起吃饭已经算是羞耻,那天她是坐在冬箐大腿上吃完了午饭。冬箐洗完,她坐着看,冬箐削水果,她张口吃,全程两人都没有语言的交流,一个眼神就能道明其中所有。 吃完饭,她们肩并肩看书,蒋言灵看《语文知识基础手册》,冬箐看伊格尔顿玛丽的《女权文学批判,一个读者》,书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沙沙作响,窗外柔和的阳光打落在两个人的脸上。 蒋言灵翻页,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她偏要问。 冬箐顿了一下,红了脸,说:“你十二岁的圣诞夜,看你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蒋言灵说:“为什么喜欢我?我还那么小。” 冬箐说:“喜欢一个人如果有理由,那不喜欢是否能一个个回绝?” 蒋言灵说不过这个读文学的人,又问:“你在之前谈过恋爱吗?” 冬箐翻页,说:“当然谈过。”蒋言灵说:“我好奇她们是怎样的人。” 你看,爱情无论年龄大小,过去总是会被追问。蒋言灵的过去冬箐一清二楚,她也不管小孩子之间你侬我侬能产生什么情愫。但蒋言灵在乎,冬箐比她大九岁,九年的光阴,如果可能,要花一辈子去弥补。 冬箐说:“我的第一任是同学,我们在新生的欢迎会上认识的,那时候一直有个外国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1 学长灌她喝酒,我看不过眼就替她挡了。后来我们在一起被她父母发觉,她转学后,我们就分手了。” 蒋言灵说:“你喜欢她什么?” 冬箐笑着说:“你应该问她喜欢我什么,她先对我告白,我答应。”蒋言灵摩挲着书页,说:“两人在一起,总要有个理由开端。” 冬箐说:“可能她觉得我人太好,而我也觉得她太好了。”蒋言灵放下书,问她:“你也觉得我太好吗?” 冬箐笑得抖肩,视线都没挪开,她说:“蒋言灵同学,你扪心自问,你的性子算是太好吗?” 蒋言灵不依不饶,说:“我和她有共性吗,才让你喜欢我?” 冬箐说:“你们唯一的共性,就是都是女人。”她放下书,说:“还记得我们当时聊天的情景吗,我心里在想,这孩子才十二岁,心思已经这么敏感了。你想着长大,而我刚经历失恋,成人的世界并不太美好,学生时期你可以奋不顾身去爱,成人了,爱往往带着痛的色彩。” 蒋言灵静静地看她,冬箐继续说:“我一开始并不想在你身上找爱情,爱上一个小孩,怎么听都很龌龊。但你那么小,为朋友再伤心难过都扛得住,还要纠结于该不该说白色谎言去保护她,我认为你很厉害,我二十多岁都做不到。” “你为什么会担心我离开?我最担心的,是你离开。” 蒋言灵又要哭了,她想起玛蒂尔达和里昂被追杀到宾馆的时候,玛蒂尔达不得不从管道逃生,最后她问里昂是否爱她的时候,里昂说的是,我爱你。女孩儿一直在追寻着男人,而男人却一直在躲闪,不得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袒露。 她抱着冬箐,她们是幸福的,冬箐不需要为了帮她报仇而牺牲,她也不会因为冬箐的身份而患得患失。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当时看《leon》的时候冬箐会潸然泪下,她懂得那种想爱又不敢爱的切肤之痛,她们隔着一个年岁,还隔着一个性别。 冬箐说:“我毕业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香港找你。找你住过的公寓,连你外婆也搬走了,我联系不到嘉怡,问过嘉禾才知道她过世的消息。于是我在原来的酒吧楼上租了屋等你,偶然遇到你从前的同学,才知道你离开的消息。” 蒋言灵细细抽噎,冬箐放下书将她揽入怀,她说:“我开始想你会去了哪里,这个世界那么大,我从一个顶点,跑到它的对岸来找寻。你的销声匿迹让我惶恐,我如若再不找工作,这个世界就要将我抛弃了。” 蒋言灵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去上海找我?” 冬箐说:“那个地方我回不去,我对上海有太多亏欠了。”蒋言灵那时还不懂亏欠的含义,不知道冬箐亏欠了谁,冬箐说:“我读美院是个很意外的选择,我的专业在国内太冷门,难找工作。有个教授推荐我去美院试试,毕竟我有很多年的功底,考上了还能当他学生。结果我考上了,他不久就退休了。”“如果不是上了美院,不是遇到你的老师,我怎么能再次见到你?”冬箐笑了一声,“我跨了半个地球,跨了半个中国,结果你就在我身边,蒋言灵,你不会懂那种被命运折磨疯的感觉。” “你不懂我认出你的时候,你旁边站着一个让你欢笑的男生,我的心就和脚底下的坚冰那样冷,我很害怕当时就叫出你的名字,你会连我是谁都忘记了。” 蒋言灵说:“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冬箐说:“如果身体想让你忘记,时间一定会让你忘记。我连叫你的名字都不敢,哪儿来的勇气把你从他身边夺走?” 蒋言灵说:“如果当时面对你的初恋就有这番勇气,哪里轮得到后来我的出现。”冬箐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从一见面她就说两人很有缘,这种缘分能维持到多年以后的今天,她依偎在她的身边,她们成了恋人。冬箐从来不敬畏神明,那一刻心中有了牵挂,她开始懂得何谓害怕。 往后,蒋言灵一有空就往画画班跑,直接略过她的文老师去另一个老师的班级。文钊拿着画笔、带着贝雷帽在门口欢迎她,小兔崽子嗖地一声从她身边飞过,窜到里面不知道哪个教室去了。 她被挖墙脚了,她独一无二的蒋同学被新来的小白兔拐跑了。 文钊心里那个恨,但看到冬箐云淡风轻的样子,只好把嘴里嚼烂的草梗子吐出来。 文钊被蒋言灵冷落的期间,就跟自己兄弟们混。那时候她跟苏彧关系最铁,连带着一起飙车还有苏彧的妹妹苏平池。他跟他这个妹五行不符八字相冲,一帮兄弟逃课去摸鱼喝酒,苏彧刚进场子的门,脸色就变了。 文钊拍他的爆炸头,说:“你小子怎么石化了,当自己塞内卡啊?” 塞内卡是素描用的石膏头像。 苏彧冲进去,从人群中拉出一个还在和人聊天儿的女孩子,一帮兄弟将脑袋凑在一起看热闹,以为那个女孩是苏彧他马仔,直播捉奸现场呢。 苏彧对她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好好的上课时间,你不去学校来什么酒吧?” 那女孩说:“你放开我,别狗仗人势的!” 苏彧说:“少他妈给我甩脸子,你连个成语都用不对,还跟我较劲儿。”其他人觉着不对啊,情侣之间有这么吵架的么,莫非苏彧摊上个小的,还被人给绿了? 女孩说:“你不就是我哥吗,又不是我妈,还管这管那儿的。” 苏彧大喊:“我他妈不管你!你他妈就要上天了!走!给我回学校!” 女孩拧着,说:“我不走!我就不走!” 文钊他们默默给两人让了条生路,旁边一男的说:“真是他妹啊,没想到苏子文文弱弱的,她妹子性子这么刚烈。” 蒋言灵在学校上课,这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高考压轴题的解题方法,讲到第二步的时候回头写板书,窗边先是丢进来一个书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书包上了。 然后又迈了一条腿进来,有人在偷笑,数学老师察觉异动,回头说:“我听到有人在笑?我哪一点讲的不对吗?” 他回头的瞬间,那条腿又出去了,班上的人笑得更厉害了,班长说:“老师,你讲的很对!就是我们看不大懂,您把板书写详细点呗。” 一把年纪的数学老师转头勾勾写写,窗外的人迅速翻进来,抓起地上的书包回座位。蒋言灵目睹了全程,心里赞叹她功夫了得。 这个重点班是高三刚分班的,年级对这个班寄予了厚望。班上总是会出现一两个平时不读书,期末考得贼好的学生,翻窗进来的苏平池算一位。学期过半了,蒋言灵常常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下课后她去饮水机装热水,路过苏平池的座位,她在呼呼大睡。 半年时间过得很快,还有不到一百天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2 就高考了,这半年除了一周正式和冬箐见一次面,多数时间是她一个人度过,和书本。冼澄海换了房子,搬到七个街区外的新小区里,冯家的妈妈也专心在家照顾她高考了,所以家里又来了新的阿姨。每天晚自习放学回家的那段路,经常是阿姨来接送,只不过蒋言灵一直没让阿姨告诉冼澄海,冬箐经常下了班也来接她。 尽管谈了恋爱,蒋言灵本质是高考生的身份,高三的课业异常多,多到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事。冬箐在最近的杂志社找了一个美编的工作,主要是讲女性的穿搭打扮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职业正装压得她透不过气,但每次在路灯下等蒋言灵出来,周身的疲惫瞬间舒缓不少。 她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肉夹馍,蒋言灵从学生大军中率先跑出来,红着脸,问她:“等我多久啦?” 冬箐将肉夹馍递给她,说:“刚到。”两人并肩走,蒋言灵几乎和她一样高了,但冬箐穿了高跟鞋,这样她只到冬箐的鼻尖。 蒋言灵边吃东西,边说今天上课讲了什么,学校又发生了什么。 她说:“今天上数学课可搞笑了,我们老师正抄着板书呢,呼一下有个书包飞进来……” 冬箐静静听她说,看她吃得满脸油,抽纸巾帮她擦嘴巴。 蒋言灵说:“她就是我们班神龙不见首尾的人,成绩又超好。”冬箐说:“每个学校都有一两个传奇。” 蒋言灵说:“那我就努力,我想考你读过的学校。” 冬箐说:“那可有点难度了,除了努力,还要靠机遇。”蒋言灵说:“不带你这么打击我的,真讨厌。” 冬箐无奈地笑,说:“我怎么打击你了,我说的是事实。”她进入了职场,看待问题更全面了,谈起过来人的经验也更严肃。通过高考上名校,很多时候不是取决于学生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答题的转念之间就决定你是否和名校失之交臂了。她不希望蒋言灵升学的压力太大,因为无论你读什么学校,最重要的是你抱着什么态度对待大学生活。 冬箐回国的时候,学校里呈现很有趣的分差。就算是名校的学生,也对咱们的国粹麻将爱不释手,还有一部分学生天天听bb,张口闭口都是英文,这部分人算是托派,专攻托福雅思准备出国,而另一部分就是麻派,随时随地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高中生对名校的愿景期望会偏高,冬箐纠结着事实没说出口,只说:“大学并不是只有阳春白雪。” 蒋言灵油油的嘴巴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上了好大学,就一脚把你踢开了?” 冬箐无语,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冬箐说:“我对我的爱人保有足够的信任感。”蒋言灵说:“那要取决于有没有比你更优秀的出现了。”冬箐咋舌,原来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蒋言灵看她脸色不善,咯咯咯笑。 两人将要走到楼下了,冬箐突然把她推倒楼房的死角,昏黄的路灯下,蒋言灵小声说:“有人要谋杀亲夫啦……” 冬箐俯身堵住她的唇,两人唇舌纠缠,还有腻腻的羊肉味。 唇合唇分,冬箐小声说:“你还乱不乱说了?” 蒋言灵红着脸,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只有你一个……” 她眼神飘移,看得冬箐动容。 她放开她,说:“回去吧,别看书了,早点睡觉。” 蒋言灵跑了两步倒回来,亲了她一下,说:“明天见。” 冬箐看她上下跳动的小辫儿,扼腕。 这小孩总是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 第 36 章 蒋言灵回到家,冼澄海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今天真是少见的没有去应酬,蒋言灵将书包放下,说:“哥,下周开家长会了。” 冼澄海说:“让阿姨去开。”他连开会的时间都没有问询便直接拒绝了,蒋言灵闷闷不乐,拿刀削苹果吃。 冼澄海看了她一眼,小嘴嘟着,不悦之情溢于言表,说:“我下周去香港,大概去两周,真的没空。”蒋言灵说:“我知道了。” 冼澄海看她脸色,忐忑地问:“要帮你跟淑君捎带几句话吗?” 蒋言灵憋着憋着,笑了,说:“又不是没有电话,你去帮忙吧。”她想不到和淑君有什么可说的,两代人的关系依旧僵持,只能等时间去化解了。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空了,桌上照例留下了生活费,蒋言灵习惯性地抽几张存起来,然后准备上学。她和冼澄海两人的生活像是被写好的代码,日复一日地重复进行,这一去不知道又消失多久,她习以为常。 上完晚自习,她从学校走出来,看见冬箐夹着一个档案袋在路灯下等她。 她跟同学说:“我姐在等我,我先过去了。”旁边一女生说:“你姐对你真好,风雨无阻。”她奔过去,冬箐皱眉在想什么。 “走吧,”她说,“下周二下午你有空吗?” 冬箐说:“有空,怎么了?” 蒋言灵拖着她的手,说:“帮我来开个家长会~好不好?” 冬箐哭笑不得:“我算哪门子家长,你哥呢?” 蒋言灵说:“他又忙着做生意去啦,要去两周。”冬箐说:“行,要准备些什么吗?” 蒋言灵说:“准备接受表扬吧,蒋言灵的家长。”冬箐对这个称呼莫名其妙,但这种环境下不得不接受。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铁盒递给蒋言灵,里面装的是水果糖。小铁盒上面画着米字旗,旁边还有带熊皮帽的英国士兵。 这种糖她见过,在很多年以前,黄嘉怡分给她和真心吃过。 她接过盒子,说:“以前我和真心就是被嘉怡的这颗糖捕获的……”她将盒子翻转过来,还有一个小士兵,她笑着说:“你看,一模一样。”冬箐望着她莹莹的眸子,没有说话。嘉怡的离开对蒋言灵的打击很大,甚至让她毅然决然离开那片土地。直到现在蒋言灵都很少启齿过去的事情,这次更是为数不多提到的一次。 蒋言灵拿出一颗糖,是她以前最想吃的粉红色,草莓的甜味在舌尖绽放,带着浓郁的奶味,她感觉心里酸酸的,这个十二年前期待的味道吃到了,而那个人却不在了。 冬箐看她微微颤抖,知道自己不合时宜的礼物恐怕是触到了小孩儿内心的哪一点。她揽过小孩儿在她头上亲亲吻了一下,说:“蒋言灵,那些都过去了。” 蒋言灵带着哭腔说:“嗯。”来这座城市的这些年,她很少哭泣。可是冬箐一出现,自己的泪腺就经不起刺激了。 她们沉默地往前走,身旁一辆辆自行车嗖嗖而过,走到转角的路灯下,蒋言灵说:“都忘了说谢谢你了,糖很好吃。” 冬箐说:“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3 我还没吃过呢,被你攥得紧紧的。” 蒋言灵惊慌,说:“对不……”“起”字还未脱口,她的唇就被对方攫取了,冬箐躬身,将她推到墙上吻她,两人的鼻尖不停擦碰,变换着角度一次次吻得更深,冬箐放开她,蒋言灵已经气息不稳了。 冬箐狡黠地笑,说:“确实很好吃。”蒋言灵脸红了个彻底,眼带怒意地瞪她。 幸好是在路灯下的矮墙后面,刚刚驶过的汽车才没看到两人。刺激又心虚,露天接吻这件事说什么她都不会再做了。她愠色,一个人走了好长一段路。 冬箐在后面追她,说:“别生气,我下次会注意。” 蒋言灵没理她,双手抓着书包带子闷闷地走。 她的校服很宽大,并不高大的身躯拖着校服往前走,背影怎么看都写满了“赌气”二字。冬箐追上去,说:“我不敢了……原谅我吧。”蒋言灵说:“你才刚找到工作没多久,如果被人发现了,失业了怎么办?!” 冬箐一愣,这妮子敢情是在担心她,如果两人被发现了,不仅仅是她事业,蒋言灵更可能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了。冬箐心里骂自己的不成熟,说:“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我。” 蒋言灵不语,牵过她的手拖着她走。 走到她家楼下,蒋言灵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而是将她带到一个车库的死角,冬箐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蒋言灵快速像四周扫了一眼,扯过冬箐的脖子亲了上去。 她的双手勾着冬箐的脖子,因为不够高,整个人委身在冬箐的环抱之下。 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和一个穿正装的职业女性,在四下无人的漆黑角落,释放不可见人的热情。亲到蒋言灵头发都乱了,冬箐才将她放开,蒋言灵喘着气看她,她想要她,但在毕业之前,冬箐无法履行。 她们的额头相贴,冬箐轻轻说:“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 蒋言灵说:“我舍不得你……” 冬箐说:“还有三个月就考试了……回去吧,好好休息。” 蒋言灵紧紧抱着她,脚边突然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她吓得叫出声。 两人低头看,原来是只通体雪白的流浪猫,冬箐无奈的笑着说:“看,我们霸占它的地盘了。”蒋言灵也笑,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回家了。 还有三个月,度日如年的三个月。 隔天她照常上学,上完第三节课的大课间,她帮同学搬作业去教师办公室。里面一角吵得不可开交,是老师在骂一个高大的男生,骂他不要脸,骂他恶心,蒋言灵只瞟了一眼匆匆离开了,驻足观看的几个学生也被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轰走了,这件事很快在年纪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出操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大家都在纷纷讨论什么事情惹得那个班主任如此动怒,她在年级是出了名的好老师,对学生视若己出,这次大发雷霆实属反常。 冯家从她们班的队伍溜出来,找蒋言灵。用盗版碟贩子的语气说:“教授,你听说那件事没有?” 蒋言灵一脸不解,问她:“你说哪件事?七班老师发火吗?” 冯家说:“对啊,你知道老师为什么生气吗?听说那个男的要被退学了,他家长都过来了。”蒋言灵说:“不知道呀。” 冯家压低声音,说:“因为那个男的在厕所里搞同性恋,被同学举报了。” 蒋言灵目瞪口呆,说:“搞同性恋?!” 冯家捂着她嘴巴说:“嘘……小声点,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蒋言灵说:“因为这个……那个男的就要退学了?不能参加高考了?” 冯家说:“哪儿有可能高考呀,这件事要是被记录在档案里,估计全市的学校都不敢要他了。” 震惊之余,蒋言灵还未走出这种情绪,冯家说:“听说他主动要求退学,但要求是保住他对象高考的权利,啧啧,真是……” 蒋言灵心理很复杂,她既不能表示赞同,又不能表示否认。冯家说:“这个男的真有义气,怎么就喜欢男孩子呢?你说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蒋言灵说:“我不知道。” 冯家观察她表情,说:“你怎么还生气了?难不成那男的你认识?” 蒋言灵说:“我没有生气,他我也不认识。” 冯家下结论:“爱情真是伟大,可惜对象弄错了。” 蒋言灵说:“我得回去了,数学老师上课总是提前五分钟。”冯家若有所思看她背影,不知道她的朋友今天为什么情绪不好。 所有的老师上课都未提及这件事情,但还是有不少知情的同学私下里流传。同性恋毕竟是个新鲜事,但他们所处的年代是个禁忌,大家都不敢明着说这三个字,半开玩笑地说他们是二尾子。 更有同学一听,说:“真恶心,我绝对不搞二尾子,想着就恶心。” 蒋言灵依旧下课了还在学习,课间去装水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像是这个世界发生的其它与她无关。 学校生怕学生家长知道这件事情,会让孩子转学,所以除了学生和部分老师,家长们几乎都不知道这件事。校方的处罚很快下来了,那个和老师对峙的男生转走了,剩下的男生保留了学籍,可是学生们都不知道跟他在厕所搞同性恋的是谁,发酵后的事件渐渐沉息,学校多了不可言及的禁忌。 蒋言灵定定地看了窗外的古荫两分钟,将视线重新移回黑板上。 家长会那天学校热闹非凡,上了高三之后,学生们的生活似是平静无波的湖水,而家长会就是往湖中扔了一块石头。同学们的表情有喜有悲,特别是重点班的学生,每一次大考重点班都要筛人,将落伍分子踢出去,留下一支精锐的高考部队。 蒋言灵的同桌换了好几任,虽坐在一起,但大家都是陌生的。这件教室见证了不少人的来来去去,蒋言灵岿然不动,是一棵常青树。 下课铃响,班干部开始着手准备家长会的教室,将最近几次大考的成绩剪成条状分发,然后把总排名贴在黑板上,单科排名贴在教室后面,文化委员在黑板上写隽秀的正楷“高三一班第x次家长会”,蒋言灵在校园门口东张西望,找冬箐的身影。 冬箐是坐计程车赶到学校的,一下车蒋言灵抓着她的手跑,说:“要迟到了。”冬箐蹬着高跟鞋上了五楼,放眼过去一个教室的家长都比她年长。她被蒋言灵领到后排坐下,位置很好,窗外有一棵令人心安的巨大古树。 蒋言灵走到教室外面看她,却看到另一个人,一见她蒋言灵就笑了,不正是小几个月没见的文钊吗!她坐在考前的位置,蒋言灵想半天没想起这个位置是谁的。冬箐似是也没发现文钊同在一间教室,仔细地看着桌上蒋言灵的作业本、考试卷子和年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4 级排名的纸条。 文钊在第一排,腰杆坐得笔直,顶着不羁的艺术头在学生家长中很突兀,老师在讲台上说明年级的考试情况,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她那儿瞟。蒋言灵捂着嘴在窗外笑抽了,旁边的同学要么在看书,要么在闲聊,或捏着衣服下摆紧张地往室内看,担心自己被踢出重点班。 蒋言灵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老师表扬了,成绩稳定,还有其余几个同学也被表扬,老师叫到蒋言灵名字的时候,冬箐像其它被表扬的家长一样站起来,叫到苏平池的名字时,文钊站起来。 冬箐一眼认出了文钊,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大写的尴尬。 老师一看文钊是苏平池的家长,当众说:“苏平池这个学生小聪明很多,成绩也相当好,就是人太浮躁了,经常不听管教,让很多任课老师都很头疼。”文钊低声下气地说:“是……老师……我会向她家长反应的。” 老师说:“她家长?你是她的哥哥?” 文钊愣了半秒,说:“不,我是她姐姐,呃……表姐。”全班哗然,老师仿佛也明白为什么苏平池这么有个性了,这样的家庭似是一脉相承。 老师说:“她父母呢?为什么父母不来开会?”文钊说:“她父母常年在国外……做那什么工作……外交家吧。”老师咋舌,为什么父母这么严禁靠谱,小孩儿这么跳脱呢? 老师说:“如果班里浮躁的同学,都像我们蒋言灵那么心静就好了,她成绩向来很稳定……” 说了一堆表扬的话,蒋言灵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了,结果“蒋言灵家长”突然被点名了,冬箐不自觉“啊”了一声,此时轮到文钊一脸幸灾乐祸了。 冬箐被老师要求在台上讲“蒋言灵在家的学习方法”,文钊为首鼓掌,冬箐说:“我是她……小姨,蒋言灵的父母在外做生意。老师接连被拒绝了两次,看到蒋言灵在窗外愣头愣脑,把她点进来,拉到讲台上站着介绍。 蒋言灵看了看左边的文钊,又看了看角落里似是罚站的冬箐,一口气没憋住,在讲台上笑出声。 老师脸都要绿了,文钊说:“老师,讲方法就免了,别搞得孩子学习压力那么大嘛。在座的都是尖子生家长,每个人的学习方法都自成一套了。” 老师说:“苏平池的家长似乎很有经验,不妨上来讲讲?” 文钊说:“我也是脱离学生队伍没多久……” 眼见她要跟老师杠上了,蒋言灵支支吾吾:“呃……对不起,刚才是我怠慢了……因为我不是我们班最拔尖的,xxx比我更有资格……我去把他拉进来。”蒋言灵出门将还在背单词的男生推进去了,老师僵硬的脸色总算缓和不少,家长会磕磕绊绊地继续开下去。 冬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文钊早就溜得没影儿了。 原来苏平池竟然是文钊的表妹!蒋言灵内心感慨世界真是小。 冬箐说:“未曾想被人表扬的压力也是那么大。” 蒋言灵看着她,欲言又止,将学校里刚发生的事情止于口中。 窗外的古树飒飒响动,家长会结束了。 第 37 章 蒋言灵第一次来冬箐工作的地方,印象中的杂志社是一群时尚的男女共事的地方,未曾想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蓄大胡子的大叔抓耳挠腮,还有一个有点神经质的女人在扯自己头发。蒋言灵被吓退一步,找到一个看似儒雅的男人问他冬箐的办公桌,他指向走廊的尽头。 相较入门时面对的鸡飞狗跳,这里简直是一方净土。 冬箐桌上摆着一堆剪辑好的图册,这一期是民族风的专栏,那些贴画是吉普赛女郎的着衣风格。蒋言灵很少看杂志,偶尔会看看《大众电影》类似的,因为冬箐喜欢看电影,慢慢的也成她的爱好。 她把书包放下,问她:“还有很多要忙的吗?” 冬箐未注意身边站了一个人,惊愕,她回头说:“马上截稿了,再校对一遍,你先随便坐坐吧。” 旁边的办公桌没人,蒋言灵坐下,拿出书本开始学习。 冬箐细细地检查着样刊,余光瞥见蒋言灵撑着下巴趴在桌上看书,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她白净的脸蛋在办公室荧荧的白光下剔透,软软的头发忍不住让人伸手去摸一下。 和十多年前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羞涩的站在人群中,急于想找个人说话却束手无措的样子,冬箐一眼就望到了这个小美人儿,带着挑弄的好玩心态和她聊了几句,惊讶地发现这小姑娘懂得不少,更不像看上去的那般纯良。 似是这种反差吸引了她,两人身上都有相近的童年气息,冬箐和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两人逐渐的接近更像是旅途中偶遇的伙伴。 书本翻页,蒋言灵发现冬箐在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一笑似是笑到了冬箐的心坎儿里,她欲言又止,蒋言灵疑惑地看着她,她连忙说:“没事,你继续看吧。” 旁边走来一个女同事,绕过蒋言灵的座位说:“小冬,这两处的标题字体不太搭啊,你把这里的边框去一下……还有这里,不然内容挤不下。” 冬箐调整办公座椅,回身跟同事商量排版。蒋言灵回头看她工作时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 她观察到冬箐有个小习惯,认真起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咬下唇,还仅仅是咬右下角一处。此刻她拿着样刊,用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右下唇被细细抿着,探讨结束,也渐渐松开了。 女同事走的时候拍拍她的背,说:“辛苦了。” 蒋言灵气愤,凭什么拍她背呢? 冬箐将座椅滑回来,嘴里咬着红笔,她看到蒋言灵在看她,咬着笔邪邪笑了一下,说:“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被她这么一笑,蒋言灵心里所有的阴骘都消散了,愣愣地说:“好。” 工作完成,冬箐带她去新开的新光商城吃饭,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蒋言灵拉住冬箐说:“里面吃的肯定很贵,我们换一家便宜点的小店吧。” 冬箐说:“你半年出不来一次,偶尔吃顿不错的不为过吧?” 蒋言灵说:“你刚工作没多久,我不想你破费。”冬箐低头看了一下她的脚,说:“行,我们吃完饭再进来逛逛。”现在天逐渐热了,蒋言灵从运动鞋换成了凉鞋,脚上那双凉鞋已经穿了一年多,晶莹的塑胶小花掉了一大半,她一直没注意,以前精致的小女孩一个个被粗糙的高中生活折磨成汉子了,如果学校允许,不少人恨不得蹬着拖鞋去上学,平时真是太忙太忙了。 她带蒋言灵去吃川菜,香香辣辣让人颇有食欲,蒋言灵抗辣不抗麻,每次逼自己吃完两口水煮牛肉,就迫不及待跑到店门口跳,跑回来喝一口冰水又冲出去了。 冬箐乐不可支,问她: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5 “你为什么不在店里跳?” 蒋言灵说:“在店里跳像个傻子。”冬箐说:“在外面跳也像个傻子。”蒋言灵嘴一撅,说:“你不就喜欢傻子吗?”冬箐无言以对。 蒋言灵从店里出来,面红耳赤,说话也不利索了。平日里冬箐觉着她看上去是那种智商甩你几条街、冷不丁还呛你一句的高冷坯子,一顿川菜让蒋言灵笨拙了很多,若不是大街上人太多,她恨不得抱着她大喊:“这傻妞就是我媳妇。” 蒋言灵问她:“你笑什么,怪渗人的。”冬箐摇头,说:“带你去买双鞋子,看看都破败成什么样儿了。”她带蒋言灵去了一家凉鞋店,里面没什么人,因为太贵了。蒋言灵走到店门就闻到一股人民币的气息,拉着冬箐走说:“太贵了,咱们换一家吧。”冬箐说:“贵的才质量好,省得穿两下就坏了。”蒋言灵拗不过她,冬箐挑了一双和她脚上款式差不多的,问她:“这双怎么样?”蒋言灵一看价格,都顶得上她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她说:“难看死了,我一点也不喜欢。” 售货员过来说:“这是我们店经久不衰的款式,再版了好几次了,姐姐您眼光真好。” 冬箐蹲下来给她换,一看她原来穿的鞋子,乐了,说:“蒋言灵,你脚上穿的,是不是我手上这双鞋的外婆啊?” 她翻过蒋言灵脚底,果然两双鞋下面印着一样的商标。 售货员说:“对对对,您看只有花边这个地方不大一样。” 这是她和冯家一起买的鞋子,早已经忘了是什么牌子,只记得是个菜市口路边的鞋店,很多女学生都去那里买鞋。售货员说:“我们家的鞋子质量好着,穿七八年都没事。”蒋言灵困惑了,莫非她是草原上的大角马不成,七八年质量的鞋子她两年就穿坏了?在她犹豫的时候冬箐已经将鞋子买下来了,她拉着小蒋同学出去,说:“小朋友,你买到假货了。”她被冬箐拉到街边的凳子上,冬箐打开鞋子的包装盒,蹲在她脚边为她换鞋,蒋言灵连忙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冬箐说:“我为我的小女朋友换换鞋都不行吗?” 蒋言灵哽咽,这是她第一次听冬箐叫她“小女朋友”。仿佛脸上被冬箐盖了一个戳,“冬箐的小女朋友”。冬箐看她呆楞的表情,低头笑了。 九八年的大街上人来人往,那时候大家都在聊千禧年来了,地球会不会爆炸,或者被ufo占领,或者被一颗陨星撞击毁灭。 蒋言灵有个很傻的想法,地球毁灭的最后一天也要待在爱人身边,一起同归于尽。 她选择了爱人,而不是亲人。 冬箐也是这么想的吗?和她一起迎接世界末日? “冬箐,”她喊,“如果千禧年就是世界末日了,你打算怎么死?” 冬箐抬头,说:“我可能还在忙着赶稿。” 蒋言灵说:“你会选择和我一起死吗?” 冬箐说:“我会选择比你先死。” 蒋言灵瞪大眼睛,疑惑地说:“你是说你宁愿比我先死,也不愿和我一起死?” 冬箐说:“我先死,你会很难过,而我不希望你难过,但我永远都不想看到你死,蒋言灵,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宁可自私地先去死。” 蒋言灵沉默了,说:“那我们还是各死各的吧。”她更不愿意看见爱的人比她先离开,她见证过一次挚友的死亡,也希望这是她身边最后一起葬礼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陨于世,那痛苦是比夺走呼吸还要强上百倍。 冬箐也不矫情,笑着说:“那就各死各的。” 她们每度过的一天都要担惊受怕,害怕被身边的人发现,害怕被揭穿,这种无声的折磨和世界末日有何不同。可怕的是正在经历的人并不止她们两个,每天身边形形□□路人,身后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男人女人,他们亲密如兄弟姐妹,却有比血缘更深的横隔。 蒋言灵至今无法忘怀,老师们言及“二尾子”眼里的鄙夷,她有个爱她的哥哥,她有冬箐,她有朋友,若是被别人发现了,要经受“二尾子”鄙视的对象就是她,明明她们都是健康努力、不懈奋斗的正常人,凭什么要被性取向分个三六九等呢? 她爱冬箐,这种爱如同一个上锁的镣铐,虽然寸步难行艰难至极,但她甘之如饴。 晚上她去了冬箐家里,冬箐让她坐好,然后从电视柜下面翻出一个宝箱,里面全都是各种光面的电影碟和磁带,她说:“我们看场电影吧,好久没看过了。”蒋言灵说:“你回国后没去过电影院吗?” 冬箐说:“建国门附近那家影院,我九四年回来放的是《庐山恋》,前几天去看,《庐山恋》的海报还贴在门口。” 蒋言灵也讨厌去电影院,因为总有一群人去电影院的目的和她们相左,不然也不会凭空跑出那么多拿着大手电扫射的监督员了。 冬箐选了一张碟,放进dvd机。这是个高档玩意儿,冼澄海也在捣鼓日本和香港来的播放器和call机。光碟在里面沙沙转,蒋言灵问她:“这是什么电影?”冬箐说:“几年前的电影,四个婚礼一个葬礼。” 蒋言灵很排斥“葬礼”一类的词语,冬箐补充:“是个爱情喜剧片,很有意思。”蒋言灵靠在冬箐怀里,手上拿着橙汁汽水。 开头是几对早起的情侣在衣装准备,其中有个瘦脸男人和大胡子男人做了很亲密的动作,蒋言灵问她:“他是同性恋吗?”冬箐说:“对,他们住在一起。”蒋言灵说:“为什么同性恋可以住在一起?” 冬箐说:“那是在国外,英国,同性恋并不受那么严重的排挤。”蒋言灵说:“我们学校有一个男生被开除了,老师说他们是二尾子。” 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蒋言灵拿着汽水的手瞬间僵了,冬箐按停电影,问她:“这是真的吗?你没有和我说过。”蒋言灵支支吾吾,说:“几星期前的了……” 冬箐说:“这没有……影响到你吧?大多数人对同性恋的看法是封闭而且短视的,他们对这一自然现象不理解,除了一味的敌视。”蒋言灵解释:“没有影响,你不要想多了。”冬箐捧着她的脸说:“对不起,灵灵。”这是她的小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她了。蒋言灵的视线移向另一边,说:“这不怪你,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先喜欢我。”冬箐抱着她说:“对不起……灵灵。” 她的头埋在冬箐胸前,听她砰砰的心跳。她明白同性之间的恋爱和男女之间并无不同,社会给予男性的期望远高于女性,老师们动怒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同性恋,而是因为同性恋这一标签会毁掉他们的人生。 同性恋有罪,蒋言灵知道,她闭上眼睛,心想:有罪就有罪吧。 此前她的暗恋对象都是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6 男性,若不是冬箐闯进她的生命,或许一直会在爱与不爱之间浑浑噩噩徘徊。她爱的是冬箐,从始至终都只有她,无论贴上了何种标签,她都有信心和冬箐一扛到底。 冬箐也有信心与她一扛到底的,她自信地想。 冬箐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她对她的态度依旧像对一个孩子,似是要将她缺失这些年的爱都弥补回来,蒋言灵摆摆头,说:“我们看电影吧。” 她斜倚在冬箐怀里,身边人的体温,很暖。 镜头转向一对迟到的人,原来戴眼镜的查尔斯才是男主角,他是新人的伴郎,并看上了婚礼上出现的客人——黑帽女人凯莉。 安格斯和劳拉的婚礼如常进行,简单的致酒辞过后是一段欢愉的音乐,里面的宾客随着音乐跳起了舞。蒋言灵探身细细的看,说:“他们在跳摇摆舞!你教我的摇摆舞!” 冬箐笑着说:“对,是摇摆舞。”蒋言灵说:“她们怎么会跳摇摆舞?那不是另一部电影里的吗?”冬箐说:“你想跳吗?” 她眼前浮现小背头男人和米亚前后左右摇摆的滑稽样子,米亚在地上搓动的脚,还有小背头像雨刷一样摆动的手,连连说:“不跳了,我都长大了。”冬箐爆笑,说:“是,我们灵灵要当大学生了。” 查尔斯成了婚礼的常客,和凯莉共度一夜后,又三番两次在其他人的婚礼上见到她,她不是和未婚夫订婚了,就是和丈夫离婚了,此时查尔斯也即将要结婚。但在最后他在牧师前承认自己心有所属,却不是他的未婚妻,他在婚礼上逃离了,逃向凯莉的怀抱。 查尔斯在好友的葬礼上探讨爱人,他引用一位同性恋诗人的话。 他说:“他是我的东南西北,他是我的日月星辰,我以为爱可以地久天长,可我错了。” 蒋言灵眼眶里有泪,她问冬箐:“爱可以地久天长吗?” 冬箐说:“我相信可以。”蒋言灵说:“为什么是相信?” 冬箐说:“因为我还没有遇见过。” 蒋言灵说:“那我们呢?我们可以吗?”冬箐笑着说:“那要看千禧年是不是真的世界末日了。”蒋言灵闷闷地说:“我想明白了,我们还是一起死吧,不要各死各的了,多悲惨。”冬箐揽过她,轻轻地笑着说:“好,那就一起死吧,到时候可别抱着我哭。” 蒋言灵推她,说:“谁会抱着你哭,太小瞧我了!”电影结束,查尔斯和凯莉终究在一起了。没有婚姻的约束,想伴侣那般生活。 冬箐送蒋言灵回家,在昏黄的路灯下抱了她一下。她没有吻额头,没有吻她,她听出了蒋言灵心里的不安和恐惧,这原本是她自己需要承担的压力,却不争地让“小女朋友”感到压迫。 蒋言灵新的塑料鞋泛着幽幽的光,她说:“谢谢你的礼物,我爱你。” 那声“我爱你”几乎细不可闻,冬箐目送她上楼,却在她家阳台上看到一个人,像是一个男人。 她有个哥哥,冬箐知道。 蒋言灵回到家,发现地上多了一对鞋子。客厅里亮着光,她喊了一声:“哥?你回来了?”冼澄海从阳台进来,说:“啊,出差了不回家回哪里。” 蒋言灵脱掉鞋子进房间,冼澄海拿了个礼物进来,说:“送给你的,挺适合你们小姑娘的。”“谢谢你啦大哥!”她接过礼物,打开包装盒,是一双做工精美的皮鞋。她将新皮鞋摆在新凉鞋旁边,很合适。 冼澄海说:“我看到有个人送你回来。” 蒋言灵说:“噢,那是我朋友,画画班认识的。”冼澄海说:“是么,晚上回家记得注意安全。”蒋言灵收拾着房间,说:“知道啦。”冼澄海朝窗外的路灯看了一眼,踩着脱鞋回房了。 第 38 章 冼澄海难得在家,第二天也不睡懒觉,蒋言灵起床的时候已经看到他在厨房捣鼓东西了。 蒋言灵揉着眼睛,看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 六点!现在才六点! 她走到厨房,冼澄海在翻冰箱,她说:“哥,你一大早的干什么呢。”他说:“噢,你醒了,我在准备做早餐。”蒋言灵说:“早餐?你做早餐干什么?”他说:“做给你吃啊。” 不会吧,冼澄海是从来不会踏足厨房半步的男人,莫非出差被人袭击了一顿,回来转性了? 蒋言灵狐疑地看着他,眼底充满了不信任。 冼澄海说:“我在遇到一位营养医师,他说发育时期的女生要注意营养的补充,特别是按时吃早餐,你现在读高三,脑力消耗很大,营养一定要跟上。” 蒋言灵哭笑不得,说:“我每天都有在楼下早餐摊吃啊。” 冼澄海振振有词:“早餐摊有牛奶喝吗?医师说要多喝牛奶多吃鸡蛋,才能补充你需要的卵磷脂。”他从冰箱拿出玻璃瓶装的牛奶,很少见,倒在日本买的小锅子里面温热。另一个炉子在烧水,看样子是要煮鸡蛋,蒋言灵难得拒绝他心血来潮的好意,去洗手间洗漱了。 冼澄海对自己完成早餐工程颇为满意,推着蒋言灵出来,按在桌边。早上空腹喝牛奶让她想吐,但冼澄海满眼期待、盛情难却,让她像喝酒那样咬牙一口闷了。 “鸡蛋,吃点鸡蛋,”冼澄海说,“我帮你剥。” 蒋言灵犹豫地问他:“你是不是回去的时候,冼海鹰跟你说了什么?”冼澄海说:“没有。”蒋言灵说:“难道是淑君?” 冼澄海说:“真没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哥就指望你了。” 蒋言灵心里一咯噔,果然是说了什么。但目前情况或许不严重,还能让冼澄海一拖再拖。 他手里的鸡蛋被剥得稀巴烂,蒋言灵说:“你刚煮碗的鸡蛋要丢到凉水里,滚两下蛋白才不会黏壳。”冼澄海说:“你真是什么都会。”蒋言灵说:“这是常识。”吃完了他的爱心早餐,冼澄海还要送她去上学,蒋言灵千般阻拦还是被他带到车上去了,下车的时候她飞奔到教室,连头都不敢回。 男人认真起来,真是太吓人了。 刚到教室,蒋言灵发现她的同桌在收拾东西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不言自明。 她同桌被挪出重点班,就在高考前两个月。 她抱着箱子要出教室,蒋言灵对她说:“加油。” 女孩儿应了,说:“你也加油。”很快外面一个男生抱着箱子进来,坐在蒋言灵旁边。他长得很白,又高又清瘦,他将文具书本摆在桌上,蒋言灵开小差,看到他清晰分明的骨节,肤白且突出,如一道白刃。 他说:“你好,我是屈小杰。” 这把声音,配上这个身段,让蒋言灵想到一个词,弱柳扶风。 蒋言灵听过他的名字,一直是年纪里的佼佼者,成绩完全可以进重点班,却执意留在普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7 通班。很多老师都说这学生太有个性了,他并不是对重点班多么苦大仇深,纯粹是不想进。 如今在重点班看到他的身影,蒋言灵很惊诧,她说:“你好,我叫蒋言灵。”高考前两个月决定进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蒋言灵忍不住分心去想。 屈小杰成绩很好,同样他在年级里也特别低调。待在重点班的学生多少有些恃才放旷,有聪明人的傲气,屈小杰坐在重点班和蒋言灵同桌,两人宛若一股清流。其实她内心是躁动的,但不在学习上,而是在某个人身上。 但屈小杰……完全就是一潭死水。 她有些怀念过去的同桌,至少还有些生命力,会讲些许年级里的八卦打发时间,屈小杰是个八卦绝缘体,也并不想和班上的同学熟络起来。 班主任进教室监督学生早自习,扫了一遍,眼神卡到屈小杰身上了。蒋言灵收拾桌面,观察到班主任的表情不同寻常,一般看到好学生,老师多半是带着赞赏的目光欣赏不停,可她看屈小杰的时候眉毛拧成了一股绳,非常堪忧。 或许是自己异想天开了,蒋言灵拍拍自己的脸,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卷子上。 老师讲课是翻来覆去的卷子和试题,连堂课枯燥无味,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课间,蒋言灵活动的兴致缺缺,趴在课桌上装死。屈子杰在收拾试卷,突然卷子中掉出一张纸片,落到蒋言灵身边。屈子杰似乎并未察觉,蒋言灵弯腰捡起来,无意间扫了一眼,定住了。 上面是两个男生的合影,一个是屈子杰,旁边笑着搂他肩膀的男生蒋言灵竟然也认识,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办公室里和老师对峙的男生,他恳求老师放过他喜欢的人,宁可自己退学。 蒋言灵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沉默寡言的屈子杰。 她惊慌地将照片递过去,说:“你东西掉出来了。”屈子杰接过,细声说:“谢谢你。”蒋言灵还没能从混乱的思绪中走出,屈子杰竟然是同性恋?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跟男生接吻被告发,就差点葬送了前程。他那么优秀,一直留在普通班不离开的原因,是否是因为他喜欢的男生?蒋言灵顿时对两个男生敬佩起来。 她并不想八卦两个男生的感情生活,亦如反感别人关心她和冬箐。但如果她们的境遇和两个男生一样,蒋言灵并非有那么大的勇气牺牲自己去保全爱人,棒打鸳鸯的事情在每个时代都有可能,如若被父母发现,更有同性情侣以死相逼。类似的悲剧屡屡发生,并不少见,但,两个人的爱情偏偏要来得如此痛苦吗? 她紧紧捏着笔,想到《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中开放的恋爱环境,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能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找到自己的归属,虽然多少有点影视美化,可开放自由的风气与当下勒着脖子难以呼吸的生活相比,那里简直是天堂乐土。 出国吧,她心潮澎湃,不如我和冬箐出国吧。 知道了相片的存在,蒋言灵发现屈子杰总会在人少的时候,摩挲着那张相片。哀婉的场景真是让人心碎,蒋言灵强迫自己将这件事藏在心底,她不能告诉冬箐,不能再让冬箐为自己担心了。 比起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 高考前两周,学校已经进入全面的高压状态。进入了自由复习时间,复习课时间的弹性也大了,重点班比以往更沉寂。就连吊儿郎当的学生渐渐意识到高考真正要到来了,蒋言灵每日的休息活动,就是摘下眼镜,看看窗外枝繁叶茂的古树,或感受它飒飒的舞动。 周四,学校组织半天时间拍毕业照。重点班第一个拍完离开,蒋言灵站在全班中间,她的旁边站着苏平池,全班最沉稳和最调皮的学生站在一起,照相师咧着嘴喊:“茄子!” 全班同学跟着喊:“茄子!”接连的闪光灯一晃而过,咔咔咔,记录下的都是青春的印迹。 下午原本是冬箐来接她回家,可大老远她就看到冼澄海的车子停在马路对面,她只好和冬箐比了个手势,跑到对面坐上冼澄海的车。 冼澄海笑着说:“你可真机灵,老远就看到我的车了。” 蒋言灵说:“怎么突发奇想来接我了?”冼澄海说:“你还几天要考试了吧?来给你加油打气啊。” 他轻描淡写将高考称作考试,蒋言灵说:“不是你的主意吧,平时你不都天南海北到处飞吗?” 冼澄海哈哈大笑,说:“女人的直觉真是神了,淑君吩咐你快考试的时候多陪陪你,还让我别告诉你。” 冼澄海丢给她一个三角符,说:“你外婆在寺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符,放我大衣里一直忘了给你,顺便祝你登科中举。” 蒋言灵把平安符攥在手里,说:“谢谢你,哥。”冼澄海发车回家,蒋言灵想了又想,说:“哥,你知道现在出国有什么方法吗?” 冼澄海看了眼倒后镜,说:“快要考试了,为什么突然想出国?” 蒋言灵说:“不为什么,就是问问。” 冼澄海说:“是出去上学,还是只是去玩玩儿啊?” 蒋言灵说:“去定居。” 冼澄海瞪眼,说:“这么远的我还没想过,你想移民?” 蒋言灵转了下眼珠,说:“不是,听说国外很自由开放?” 冼澄海说:“你觉得国内哪儿不开放了?我没看出差别啊。” 蒋言灵说:“至少没人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也不会一部电影在影院放好几年。” 路上红灯,冼澄海敲方向盘,回头说:“蒋言灵,你是不是喜欢女生?” 蒋言灵反驳:“我可没说,只是身边有喜欢男的男生……总之过得不好。”冼澄海说:“我出去时也遇见过,但是回国就没看到过了,你一说我也挺纳闷的。” 蒋言灵说:“你不反对?” 冼澄海说:“反对什么?嘿嘿,不是喜欢我就行。” 有时候冼澄海挺正经,有时候又缺根筋,他的收放自如反而让蒋言灵安心。冼澄海说:“你如果想出去读书,可以考上大学再申请,可是要移民就比较麻烦了,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限制。”蒋言灵说:“哥,你怎么选择回来了?” 冼澄海大言不惭:“建设祖国啊!” 建设祖国是幌子,出去镀金才是本质。蒋言灵隐隐地想,如果以后只和冬箐两人生活在国外就好了,她们就不用再担心某天被人发现,指着脊梁骂“二尾子”。 她换了个话题,问:“冼海鹰拜托你什么事情了,还要我挡拆?” 冼澄海挠挠头,说:“他逼我结婚。”“结婚?”蒋言灵喊出来,“他竟然会逼你结婚?” 冼澄海说:“可不是么,到了年龄了,他们两人就想抱孙子了呗。” 蒋言灵说:“可你也没到结婚的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8 年龄啊……” 冼澄海乐了,说:“你猜我多大?” 既然他是嘉禾的同学,理应和他差不多大。蒋言灵猜了个数字,冼澄海不说,一直否认。 冼澄海说:“他这几年还不急,一到立遗嘱的时候就开始拿财产要挟了。我跑通了贸易多赚钱,以后吃红利就行了,到时候他逼也逼不了我了,哈哈。” 冼澄海的尼桑换成了陆巡,他说部队那帮二代子弟做生意很豪爽,喜欢从车看人,黑色轿车在他们眼里太拿腔拿调了,索性是越野车大气又能载货。冼澄海还鸣了两下喇叭,这是他第一次跟蒋言灵说生意的事情。 她不知道冼海鹰给自己生活学习的费用每年有多少,全都由冼澄海保管,她读高一的时候冼澄海曾跟她说拿她的钱做了一笔投资,后来也没有下文了。蒋言灵没有心眼,冼澄海也待她如亲兄妹,甚至鼓励她出国留学,费用由他承担。 直到现在她对“继承”和“遗嘱”都没概念,她只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眼中钉”,对冼家的钱财没有野心。如果说冼澄海此时是在试探则大可不必,他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两人都对冼海鹰那破碎的家庭失去希望了。 冼澄海带她去了新光商城,之前她和冬箐来过。可她不知道新光商城的三楼竟然有一家文具店,里面每一支笔都标着进口,价格也昂贵。蒋言灵从来用的都是校门口小店几毛钱好几只的替换笔,冼澄海径直走到柜台对售货员说:“有没有好一点的笔,推荐一下。” 售货员问他:“请问是工作用笔还是……” 冼澄海说:“我妹妹高考,千万不能断水或者走芯,来最好的笔。”售货员说:“您稍等。”蒋言灵站在他身后,手心渍渍冒汗。售货员拿来标有不同语言的笔摆在柜台上,冼澄海说:“一种各一支。” 售货员将笔包起来,递给蒋言灵。 买完笔,冼澄海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蒋言灵连说不用,两人在一个西餐厅吃了晚饭。服务员还煞有介事地上了蜡烛,蒋言灵被火光照得眼睛发慌。 吃完甜品,冼澄海说:“这家店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蒋言灵问他:“有什么不一样?”说着服务员端上了一个碟子,上面放着两块有棱有角的小饼干,冼澄海说:“这是签语饼,你掰开,里面会有占卜的小纸条。”她眼睛一亮,说:“那么神奇?”冼澄海说:“试试不就知道了。”蒋言灵拿了其中一块,打开,果然掉出一个小纸团,上面写着:莫被眼前蒙蔽,勇敢追逐内心。 追逐内心?我的内心是什么?她问自己,又问冼澄海:“你的上面写着什么?”冼澄海无奈摊开,上面写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很伤感啊。”蒋言灵说。 回家后蒋言灵房间来电话了,来电的是冬箐,她说:“今天你哥哥来接你了吗?”蒋言灵说:“是,去买了考试用的笔,还吃了顿晚饭。” 冬箐声音带着笑意,问她:“好玩儿吗?” 蒋言灵说:“我吃了一种很神奇的饼干,里面竟然有纸条,真不知道是怎么放进去的。”冬箐说:“是签语饼吧?国外的华人餐厅很常见。”蒋言灵犹豫片刻,说:“以后我们出国好不好?” 冬箐说:“怎么了?突然提到这个。”蒋言灵咬着下唇,说:“没什么,我想和你生活,只有我们两个。”冬箐说:“可我有工作,你也有学业要完成呢。”蒋言灵苦笑,幸好冬箐看不到,对面说:“别多想,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就有时间了。” 蒋言灵说:“嗯,我会的。” 冬箐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爱你。” 蒋言灵看了一眼关闭的门,小声说:“我也爱你。” 第 39 章 六月的天气酷热难耐,教室里的吊扇无力旋转,窗外吹进的又是徐徐热风。蒋言灵一手扇凉一手写题,整个人临近崩溃。 屈子杰比她崩溃得还要快,第三节自习课他突然捂着鼻子,问她:“蒋言灵,请问你有纸巾吗?” 她的纸巾擦汗用完了,问他:“你怎么了?感冒了吗?”屈子杰摇头,下巴流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蒋言灵像老师请了假,领他去医务室。当时规定生病的同学必须由一名同学陪护,大家都不愿意耽搁宝贵的复习时间,只好由他同桌蒋言灵上阵了。 校医取了一块棉花塞他鼻孔,说:“最近天气太燥热了,你们复习地又急,回去让家长煲点金银花水解解暑。”回去路上,蒋言灵一直走在前面。屈子杰跟上来,说:“那天你看到我的照片了吧。”蒋言灵装傻,说:“什么照片?”屈子杰说:“就是我……和我朋友的照片。”蒋言灵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屈子杰说:“谢谢你,没找老师高发我。” 蒋言灵有些气愤,说:“你觉得我是随便打小报告的人吗?”屈子杰急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鼻孔还塞着棉花,看上去很滑稽。蒋言灵并非有意为难他,说:“算了,我也没想到是你。你爸妈知道吗?” 屈子杰低头,说:“他们在西安工作,不知道,这里只有我爷爷奶奶。”蒋言灵停下来,说:“……我挺羡慕你,你男朋友为你付出那么多……可又很惋惜。” 屈子杰说:“这有什么羡慕……陈为歌他都打算出国了……你……你也喜欢女孩儿吗?” 蒋言灵反驳:“谁跟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 屈子杰拧着衣角,说:“我以前骑车回家,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路灯下……”蒋言灵说:“你怎么肯定是我?”屈子杰涨红了脸,说:“鞋子,我当时没敢看,就顾着看地下,看到了你的凉鞋,很特别。”蒋言灵脚上穿的仍是冬箐给她买的凉鞋,上面点缀着标志性的塑料花朵。不知道是不是男同志天生对配饰十分敏锐,就那一眼,让他记住了蒋言灵的凉鞋。 蒋言灵握着拳头,颤抖地说:“你不准跟任何人说。” 屈子杰苦笑,自从两人成了同桌,他看到了她脚上在学校里独一无二的鞋子,心中的秘密就藏匿至今。他怎么可能会和老师说?蒋言灵当然明白这点,但人对秘密的第一反应是否认,她也不例外。 屈子杰耷拉着表情,看上去很失落。蒋言灵的戒备心一点点卸下,说:“我哥哥说了,上了大学一样能出国读书。”屈子杰说:“我不能,我爸妈希望我考x大,我父亲当年错失了高考的机会,至今都没来首都了,他希望我能完成他的遂愿。”蒋言灵感觉她的心哽在喉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每个人的家庭都是不一样的,能像她这般随心所欲决定自己未来的又有多少呢? 她咽下唾沫,哑着嗓子说:“那就好好读书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79 ,考x大,等他回来。” 屈子杰白皙精瘦的骨节在阳光底下泛白,蒋言灵盯着发呆,她听到屈子杰说:“好的,我们一起努力,谢谢你。”蒋言灵说:“我们快回教室吧,不然老师要来找我们了。”她和冬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她却庆幸对方是和她有共同身份的屈子杰。 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周,学校放假了,让学生回家复习,考前一天看考场。 那一年年是部分高校扩招的年份,班主任临行前在台上说:“这是我们高考生的黄金年代,意味着更多人能圆大学梦,能踏进高等院校的校园,同学们一定要好好把握,我在这里等着你们载誉归来。”蒋言灵听完眼眶带泪,三年了,为了这一刻她们潜行了多久? 那一周时间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看书,冼澄海多次来敲门,让她压力别太大,晚上八点冬箐准时来电话,每次她都是以哭声结尾。并非压力太大,而是这种高压的日子即将结束了,她的身体比她更先做出反应。 最后一天休息日,蒋言灵去学校看考场,巧的是屈子杰和她一个考场,他在排头,她在队尾。两人在学校分别,屈子杰擦过她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声:“加油。” 蒋言灵说:“谢谢,你也是,祝你梦圆x大。” 他们心底带着不可言说的秘密,经历最后一次别离。 穿着她的塑花凉鞋,骑着永久自行车去画画班转了一圈,已经一年多没来过了,门前来来往往多了更多艺考的学生,有的已经考完,有的还在准备。她把自行车停在门口进去,原先一对二的画画教室已经改成中型规模的多人教室了,里面立着十余个画架,旁边的地上摆着五颜六色的小水桶。 往里走,是她遇见冬箐的那个教室,依旧是小班教室,此时里面空无一人。那张大桌子还摆在原地,她轻轻抚摸着边缘,回忆起冬箐将她放到桌上轻吻,回忆起她歇斯底里的告白,她竟然说冬箐这辈子都遇不上比她更爱她的人了,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 蒋言灵边看边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推拉门有响动,蒋言灵扭头看,发现文钊穿着文化衫站在门口,脚上蹬着卡其色的凉拖鞋,很风靡的男款。 文钊喜了,拔高声音说:“哟!怎么能遇见姐姐您呢!” 自家长会以后,二人再也没见过面。文钊还惦记着自己被她吃掉的上课教材,大大咧咧走进来打招呼。 蒋言灵说:“这不是苏平池她表姐嘛!” 文钊害臊,说:“什么表姐,我就是个去顶包开家长会的!” 蒋言灵大笑,文钊说:“明天准备考试了,今天还那么悠哉悠哉,志在必得啊?准备考哪儿呢。”蒋言灵说:“为了你,你读哪儿,我考哪儿。”文钊说:“小丫头片子很有大志啊,x大有点难度,是为了我?我怎么觉着是为了别人呢?” 蒋言灵转移话题,说:“你现在毕业了,忙啥呢?”文钊说:“混呗,去小公司打下手,画插画。” 文钊是很有野心的人,远非看上去那么人五人六。她说要给蒋言灵注一道仙气祝她考试成功,蒋言灵二话不说踩着自行车逃命了。回到家空无一人,做饭的阿姨穿戴围裙出来,说饭已经做好了,先生今天不回家。 蒋言灵起床时,冼澄海刚踏入回家的门,身上带有拂之不去的酒气腥臭,他回卧室换衣服,蒋言灵正好坐在桌边吃早餐。 他脸上有青紫的伤痕,蒋言灵问他:“哥,你怎么了?”冼澄海摸了摸说:“没事,有人去我哥们儿场子闹事,我把人给撂了。”蒋言灵心想是别人把你给撂了吧,冼澄海说:“今天考试别骑自行车去了,我送你去学校,给你来个开门红!” 蒋言灵才注意到他身上的t恤是大红色,胸口还有一只鹰。蒋言灵说:“你穿得难看死了……”冼澄海说:“这是传统,我听说送考都得穿红色,考得好不好另说。”蒋言灵说不过生意人的嘴皮子,知道冼澄海疼她,退一步说:“那你不准下车。”冼澄海说:“不下就不下,我远程发射送考光波。” 她坐冼澄海的陆巡去学校,在校门口遇到同样送考的冯家妈妈,也是一身红色,脚上还蹬着红色皮鞋,比冼澄海排场大了不止一倍。有的考生眉头紧锁,有的眉开眼笑像是去春游,蒋言灵哭了几天的眼睛有些肿,去洗手间用冷水敷了一下,意外地察觉到自己来月经了。 兴许是紧张,竟然比之前提前了十天。蒋言灵有些慌,她的校服裤是蓝色,染上血就是黑色了,她急忙翻找书包,幸好还备了一片卫生巾。 进入考场的一秒她小腹有些坠痛,考试铃响,隐痛变成一股一股的波动,她强忍着咬下唇,基本不影响答题。随后的一场考试,身体状况愈演愈烈。三天时间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听到交卷的铃声响起,蒋言灵不可控制地趴在桌上,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喜悦。 考完试后,重点班的学生汇集到一起,回教室坐在原位,老师去教导处领取□□,分发给每一个同学,前后门紧闭,每份答案还带着空白的卷子,蒋言灵凭记忆又写了一遍,写完后交予老师批改。先填志愿后出分的方式卡死了一拨人,改卷是随机的,时好时坏的几率很大。 自交卷那一刻,蒋言灵觉得自己和x大无缘了。每一处落笔都决定了你的去向,在等待老师批阅的过程中,她盯着任课老师渐渐紧锁的眉头,心底的惨状和痛经的苦痛一起上升。辛苦了一年的结果并不喜人,她可以说是绝望。 “蒋言灵,”老师发话,“保守一点,我希望你填g大。” 这一句话,相当于给她判了死刑。 g大并不是差学校,相反,是以文科称雄的强校,虽然一样地处首都,但是档次却比x大差了一级。老师说:“你有很缜密的逻辑,以你的分数,可以冲一下g大的法学,这是他们最好的专业。” 她说:“x大没有可能了吗?”老师说:“我不知道你的作文情况,如果和平常不分上下,冲x大还是很有难度,不过数学老师反馈你的数学答得很好,过程严谨,今年的题目并不难,这种情况下还是很有优势的。” 她领过自己复写的答卷,说:“谢谢老师,我回去考虑考虑。” 她扶着自行车回家,家里空无一人。冼澄海留下生活费,貌似又去出差了。 她将书包放到桌上,仰躺在床上,眼泪无声地从眼角划下。 上不了x大并不是损失,却对不起她全心付出的一年光阴。她想和冬箐去一个学校,感受她生活过的地方,感受她的青春,至少她们还有重叠的轨迹。她翻身,一闭眼就能摹画出校园的亭台楼阁和水榭花都,和冬箐留过足迹身影的院落。 她没有辜负谁,她辜负了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0 自己。 最终她听从了老师的意见,将g大变成第一志愿。学校的尊严很奇怪,如果将x大选择为第一志愿,g大第二,即使你x大落榜了分数足以上g大的任何专业,也有可能会被拒收,因为在g大招生处眼里,她和x大同为重点大学,却并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这点“尊严”会让很多优秀的考生不得不沦落到第二梯队的普通大学,这比落榜的苦痛来得更深。蒋言灵自知没有那么坚决的赌注可下,她采取了稳妥的志愿措施,返校交志愿表的时候,她只比屈子杰晚了一步,她看到屈子杰的志愿表里所有志愿都是x大,心更如掉入冰窟。 不少同学都选择了x大为第一志愿,尽管老师曾提醒风险很大。她相信了老师的判断,那一刻唯有自己的志愿是g大,看着像个傻瓜。 离开学校时她遇到了冯家,两人去甜食店打发时间。 冯家忍了很久的问题问出口:“教授,你第一志愿去了哪儿?” 蒋言灵说:“g大,老师说我冲x大有点风险。” 冯家说:“你是年级前十名里面,唯独将g大放第一志愿的人。” 冯家的消息很灵通,蒋言灵也不想去追求对错了,她问冯家:“你呢?” 冯家说:“我填的邮电,我家人一直想让我读邮电。” 蒋言灵说:“邮电是学什么的?听着像收发报纸。” 冯家说:“可能是和无线电有关的吧,和电视机、收音机有关?我也不清楚。” 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对未来是迷茫的,蒋言灵选的也不是法学,而是自己的强项英语。英语的收分不高,基本过了分数线就能录取。事情基本上尘埃落定了,两个女孩儿各怀心思。 冯家说:“我们俩的学校挺远的吧,到时候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蒋言灵说:“说不定你还喜新厌旧,上了大学就把我忘了呢。” 冯家说:“还是教授了解我。” 两人相视一笑,迎接她们的暑假很漫长,蒋言灵在脑海中简单规划了一下,骑自行车和她匆匆告别了。她想起一个人,自己朝她哭了一周,还没有机会好好答谢她呢。 想着想着,蒋言灵将自行车掉头,骑向了另一幢大楼。 第 40 章 蒋言灵消失近半个月,冬箐听同事说有人来找她的时候,见到门口站的是她,很诧异。 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到的那一面,内心潮涌不已,瞬间冬箐便对这个成语了然。 蒋言灵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脚趾握紧松开,双手背在身后搓动。 冬箐抱着稿子笑,蒋言灵犹豫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土?”她踩车的时候因为太快,溅起的泥浆打落在白皙的小腿,脚背也脏兮兮的。她的凉鞋缺乏保养,已经失去了新鞋的光泽,毕业之后依旧是卡其裤配短袖t恤的装扮,而同龄脱离了高中束缚的女孩儿们早已穿上了裙子,甚至头发也烫染了。 冬箐说:“不会,你很美。” 蒋言灵说:“你很忙吗?要不要下班了我再来找你。”冬箐掂了掂稿子,说:“就快忙完了,稿子要送到印刷厂,我正要去跑腿呢。” 蒋言灵说:“我能陪你一起去吗?我保证不耽搁你工作。” 冬箐说:“行,一起走吧。” 蒋言灵跟在冬箐身后,去停车场取车。社里面的公务车标配是桑塔纳,蒋言灵坐在副驾驶,冬箐将厚厚的终刊样式递给她。她第一次见冬箐开车,总忍不住偏头看她。 冬箐说:“你看什么,对我这么好奇?”蒋言灵笑嘻嘻:“我半个月没看你了,看你几眼还不行?” 冬箐笑着说:“是谁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说’我不考试了,我要出国’来着?”蒋言灵抿着嘴,说:“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嘛!” 冬箐问她:“考完试了,还想出国吗?”蒋言灵说:“只要还跟你在一起,就想出去。”冬箐沉默了,两人的关系在国内环境生存着实风险太大,蒋家再怎么自由也不会平白无故让蒋言灵只身出国,冬箐知道她还有个哥哥,两人素未谋面,除了社会和学校的压力,不知是否蒋言灵还感知到了来自家庭的压力? 冬箐说:“等你上了大学就自由了,也没那么多人管你了,谈恋爱、学习、兼职……就看你如何分配时间了。” 蒋言灵话风一转,说:“你还记得你有一个承诺吗?” 冬箐敲打方向盘的手指停下,握着车舵,说:“记得。” 蒋言灵眯着眼睛,说:“你再复述一遍。”冬箐说:“我等你到中学毕业,而且,高考之前不碰你。”蒋言灵倾身过去,一口咬在冬箐的脖颈上,冬箐发出抽气的声音,蒋言灵伸出舌头一路舔吻到她的下巴。她下巴有个浅浅的痕,最后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 “开车,”蒋言灵说,“绿灯了。”冬箐一脚油门下去,蒋言灵摔回了自己的座位。她脸上带着无法克制地笑,冬箐的手在微微颤抖。 冬箐咬牙说:“你知不知道……我全身上下的弱点……都在你身上了。” 车开到印刷厂,冬箐让她在车上等她出来,蒋言灵不肯,只好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了。 厂区的空气很沉闷,蒋言灵没走两步路脚背已经完全脏了,黑魆魆一片。冬箐去办公室谈工作,她就在门口踱步。半小时后冬箐出来,发现她蹲在地上看还未塑封的书,津津有味。 “走了,小土帽。”冬箐笑着说她,蒋言灵把书放回原处,蹦跶蹦跶跟着她走了。 冬箐发动汽车,没有驶上回城的大路,而是开到羊肠小道上了。蒋言灵说:“咱们打算去哪玩儿呢?” 冬箐将车停在林间,说:“蒋言灵,你不要……点我的火……” 蒋言灵说:“啥?” 冬箐卸下安全带,将身子压过去。两人面对面,蒋言灵白净的脸此时涨得通红,冬箐还在一点点靠近,蒋言灵慢慢将眼睛闭上,两人鼻尖蹭着鼻尖。 冬箐开口,说:“你多大了?” 蒋言灵说:“今年十八了。”冬箐哼哼:“还没过生日呢,不是吗?” 蒋言灵轻轻啄了她一下,说:“还有一个月。” 冬箐退回来,说:“那就再等一个月。”蒋言灵语塞,将她拉过来唇贴着唇,用牙齿抵开她的防线,强制地入侵了她的口腔。冬箐到后来也不反抗,边吻边笑着,似是很享受她一手栽培的小狮子释放她的兽性。蒋言灵探着上身努力吻她,一手在焦急地卸下安全带。 咔哒一声,安全带跳回槽内。蒋言灵扶着冬箐靠背的双肩,一个跨身坐到她大腿上。冬箐饶有趣味地看她耍杂技,直到自己的脸被小孩捧在手里,嘴唇细细地感受她的舔吻。 冬箐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她的腰间,用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1 力拉紧。唇间的试探不断地变换角度,蒋言灵渐渐失去上方的优势,唇间轻轻泻出无力的□□。她推开冬箐的逼近,说:“我、我喘不过气了……” 冬箐嘴角上扬,说:“姜还是老的辣。”蒋言灵怒目瞪她,说:“这话应该我来说。”冬箐追上去啄了一下她的嘴角,说:“下去吧,腿都被你坐麻了。” 蒋言灵正要反驳,手肘碰到了喇叭,突然的一声高鸣吓坏了两个人,冬箐将她放在座位上,抬起她的脚,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脚背。 蒋言灵笑着说:“脏死了!下次我不亲你了。” 冬箐笑着没说话,发动汽车。 上次在大街上为蒋言灵穿鞋,看见她白皙的脚背,很有吻上去的冲动,像是烙下忠诚的吻。 可这个举动还是太限制级了,今天碰巧试试,嗯,不赖。 蒋言灵在座位上小声喘息,说:“为什么非要等我十八岁?你这个骗子,说我毕业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冬箐挑眉,说:“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蒋言灵说:“是那一种在一起!那一种……” 冬箐坏笑着问她:“是哪一种?蒋同学,老师理解能力不大好,能不能说得浅显易懂?” 蒋言灵憋着气,说:“冬箐,你这个流氓。”冬箐反问:“刚刚想耍流氓的可不是我啊,我是无辜的。” 蒋言灵说:“我不管,你就是流氓。”车开回了市区,冬箐回单位还车,蒋言灵一句“再陪我逛逛吧”,她就公车私用了。 冬箐问她:“你志愿填完了,这个暑假怎么过?” 蒋言灵说:“我还没想好,可能还会去上画画班吧。”冬箐说:“你有没想过……” 蒋言灵问她:“想过什么?”冬箐说:“你画画真的很没天赋。”蒋言灵敲她,说:“讨厌啊你!”她在兼职的那阵子有幸欣赏到了蒋言灵的画作,明白了何谓人无完人,上帝造人,总要有一处缺陷。蒋言灵说:“除了画画,我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了。”冬箐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去看看?”蒋言灵看向窗外,说:“不回了,我怕一回去,就回不来了。” 如今她依旧很难去面对淑君,去面对冼海鹰,过去的事情有时就如影画般一遍遍在梦里回放,她几乎要忘却了自己在逼仄的巷道中度过的童年,她念过的私塾,她曾经的朋友,她记得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再回想,便如同欣赏水晶球里的大千世界。 冬箐将她送回家,微笑着对她说:“暑假快乐,大学生。” 之后,蒋言灵背上冼澄海为她买的小皮包,穿上他送的小皮鞋开始了暑假之旅。来本市三年,她都未曾好好领略过这座城市的魅力。这比以前生活的那个岛大太多,也太巍峨了,走街串巷都能感受到那股浓厚的历史气息。 她的包里有个相机,还有几卷胶卷。冼澄海当初丢给她的时候,说:“你暑假有空的话,就多出去走走转转吧。”她蹬着皮鞋踩自行车,将小皮包丢在腰后。七月的热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得迎风舞动,色彩明艳的自行车在车流部队中赫赫生风。她把车停到一个军人俱乐部前,里面是男人喝酒时发出的嘈杂声。附近是一片七十年代的建筑,还有依旧未修复的古老砖楼。她拿出照相机,对准巷道的入口,摄下了人生中第一张照片。 一个老大爷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姑娘,你可得把你的自行车看好喽,这附近自行车丢得厉害,你这车子看着也不便宜。”蒋言灵扶好车,说:“谢谢爷爷!” 老大爷问她:“你是刚毕业的学生吗?高中毕业?” 蒋言灵说:“对。” 爷爷说:“哎呀,我孙子原本也是今年毕业,准备南下去做生意,时间过得真快啊……以前他出生的时候,这片楼才刚建起来呢,一下子就要拆了。” 蒋言灵说:“这些楼要拆了?为什么?” 爷爷说:“为了保护城建,旁边有个故居,最近忙着建纪念堂。”蒋言灵说:“那多可惜……这么好看的楼……” 爷爷说:“咱也得让历史前进不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蒋言灵哭笑不得,说:“爷爷您真乐观。”老大爷还想说什么,后面有个男孩儿叫他,说:“爷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蒋言灵偏过头,看那个男孩子跑过来,眼睛都瞪圆了,这人她认识,他是屈小杰的男朋友。 老大爷拉着她,说:“这就是我孙子,姑娘您瞧瞧……” 蒋言灵想说的话说不出,如鲠在喉,男生拉过老大爷的手,说:“您都跑窜了几条街了,您来这儿干嘛呢?” 老大爷说:“这片老楼要拆了,你小时候还总来这玩儿呢……我过来看看。”男生看了一眼蒋言灵,说:“不好意思,我爷爷耽搁你时间了。” 蒋言灵忙说:“没事,你们慢走。”男生抱歉地点点头,蒋言灵惊愕地一路目送。 她确定这就是那个男生没错,可是屈小杰不是说他出国读书了吗?怎么又成南下做生意去了? 莫非……他为了让屈小杰安心高考,编纂了这么个谎言? 她很想冲上去问个究竟,但她又不是屈小杰的谁谁谁,只是屈小杰在学校最后那段奋斗时光地见证人,她记得屈小杰不是摩挲那张照片,似是将它当作唯一的信仰。 那个男孩还爱着他,他知道吗?他还在为两人的重逢而努力,把多年的努力孤注一掷,他知道吗? 她靠在车上,手上牢牢地抓着相机。她后悔没有趁刚才的偶遇为屈小杰多添一副影像,但是拍下了他的身影,不就是打破屈小杰等待的梦吗? 军人俱乐部出来了一群光膀子的汉子,有几个看到了蒋言灵还顿了一下。蒋言灵心里混乱,骑上单车继续乱逛,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 不知不觉,她骑到冯家带她去滑冰的野湖。现在湖面上风平浪静的,游人三三两两在湖边行走,还有小孩子拿着网兜玩水。她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平静无波的水面。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和柳靖滑冰的位置,以及遇到文钊那群人的位置。 当时冬箐就在里面,却一语不发。 但她们还是走在一起了。 算不算是一种缘? 蒋言灵趴在草地上,拍了一张蓝天和湖水相映的照片,刚好一辆自行车在画面内经过,很和谐。 有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在草地上奔,一下摔到了蒋言灵身上。 孩子的家长惊慌地跑过来,问她:“你没事儿吧?” 小孩儿坐在地上吓懵了,蒋言灵对他说:“我没事儿,你还好吗?” 小朋友看着她手上的物件,对她说:“姐姐你真漂亮,我能帮你拍照吗?”蒋言灵取下肩带递给他,说:“好,你知道怎么用吗?”小朋友点头,说:“我爸爸是摄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2 影师,我是爸爸的孩子,是小摄影师,当然会拍照啦。” 孩子的妈妈在一旁忍俊不禁,说:“那你要帮姐姐拍好了,不然配不上你的称号。”小孩儿举着相机后退了两步,她妈妈在一旁做指导,蒋言灵坐在湖边尴尬地笑,原来面对镜头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她听到好几声快门的声音,小朋友比了个ok的手势。 “茄子!”他慌忙说,“我忘了让你喊茄子!” 他妈妈在一旁说:“姐姐笑得那么美,早已经在心里喊了茄子了,宝宝,下次要注意哦。” 蒋言灵接过相机,说:“谢谢你,姐姐也帮你拍一张好不好?”一路来她逛了不少地方,冼澄海出差回来看到茶几上放着胶卷,问她:“蒋同学,你到底逛到哪个省去了?” 蒋言灵咬着夹子,含糊的说:“帮我把照片洗一下。”冼澄海烟着嗓问她:“全部?你确定是全部?” 蒋言灵在扎头发,今天是拿录取的日子,她不可谓不忐忑。 冼澄海终于等到她从房间里出来,眼前一亮,说:“你嘴唇上抹了什么东西?” 那是冬箐送给她的,欧莱雅的唇膏,还是很少女的颜色,并不张扬又提气色。 冼澄海说:“挺好看的……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蒋言灵说:“谈恋爱?啊,没有啊。”冼澄海说:“怎么突然想化妆了。”蒋言灵说:“就是涂个唇膏,好看呗。” 冼澄海狐疑地看着她,说:“大学了谈恋爱无可厚非。” 蒋言灵推他出去,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长兄如父,冼澄海主动送她去学校。这时校门口已经簇满人了,蒋言灵下车的时候已经听到几个考的不错的同学直接收到学校的录取电话了,或者老师提前告诉他们录取的消息。蒋言灵等了一上午的电话,心里惴惴不安,有不好的预感。 教室里人声鼎沸,都是穿着便服的同学。蒋言灵看了一圈,成绩最好的几个人都不在教室里,蒋言灵被同学拉住,说:“你怎么来晚了,刚刚班主任还在找你呢,叫你去办公室。” 蒋言灵说:“我知道了。”去办公室的路上,她不自觉地卡着自己的脖子。这是她紧张的动作,手里必须抓着什么。 推开门,里面的几个同学都回头看她。有她熟识的,也有不熟悉的。老师跟其他同学说:“我说完了,你们先回班上吧。”几个同学从她身边陆陆续续出去,老师对她说:“言灵,坐到这里来。”蒋言灵坐到老师身边,看到她桌上有几张成绩单,应该是班级和年级的。 班主任叹气,说:“你被第一志愿录取了,g大的英语系。”蒋言灵长叹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落榜了。”班主任说:“你没有落榜,相反,你比x大的分数线,多了二十分。”蒋言灵愣住了,说:“二十分?” 班主任说:“对……如果你报了x大,你可以上任何专业。”蒋言灵深吸一口气,说:“可是我上了g大……这也不错……不是吗?”这时当时老师估分时完全没想到的情况,她静静地观察蒋言灵的反应,没有过激,也没有悲伤。班主任缓缓说:“你真的是……老师最骄傲的学生。”她说:“今年大学扩招了,同学们又普遍考的不错,我们学校的成绩很不错,我们班不少以x大为第一志愿的学生都录取了。” 虽然他们当时估分的情况都不甚理想,但却打了漂亮的翻身仗,甚至平时成绩不如她的同学也上了梦想的x大,蒋言灵因为过于保守的估分与x大失之交臂。 她安慰自己,g大的结果,也并不比任何人差。 她并非对x大的声誉有执念,仅仅是因为那是冬箐生活过的地方,她错过了冬箐的青春,错过了那么多年,希望能通过大学弥补,让她们有更多重合的地方。 这个梦想,终究只是梦想啊。 蒋言灵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班主任拉着她手说:“希望你……不要有其他想法,老师相信你在g大也能大展身手,前途无量。”蒋言灵笑着说:“我记住了,老师,谢谢你。” 她领过自己的档案和录取通知书,没有回教室,直接离开了学校。冼澄海还在路边等她,开着窗抽烟,他从始至终没有担心过蒋言灵的能力,只在她上车的时候问了一句:“录到哪儿了?”蒋言灵说:“g大,不错的学校。” 冼澄海弹掉烟头,说:“咱家妹子厉害啊,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名校呢。” 蒋言灵说:“我们学校可有不少人上x大。”冼澄海瘪瘪嘴,说:“大学只是一个平台和起点,活的好坏还是要看个人。” 说到底,她还是有一丝不甘心。通知书上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很刺眼,她闭上眼睛,心里有泪,眼睛却很干涩。 冼澄海说:“去旅游吧,暑假可有那么久呢。”蒋言灵说:“我再去报个画画班吧。” 冼澄海说:“忘了跟你说,客厅里的画……咳咳,被我移到房间里去了。不是因为不好看,太艺术了,跟咱家不大搭调……” 目前她唯一肯定的事情,就是自己画画特别差了。 第 41 章 假期的时候,蒋言灵起得特别晚,有一次下午两点钟才起床,像是要把当学生这几年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走出房门,立即被几个大袋子绊倒了。里面是小山般的照片,未过塑的一张张滑了出来。冼澄海听到响动走出来,说:“这就是你那几天的成果。”蒋言灵瞠目结舌,说:“竟然有这么多?!” 她随便捡起一张,是那天在湖边照相的小男孩儿。缺了一颗大门牙,连续几张都笑得天真可爱。蒋言灵将几个袋子拖回房间,如何处置这些照片呢? 她将照片袋子踢到床底下,随便在家里吃了点东西骑车出发了。正值盛夏艳阳天,她素面朝天、连帽子也不带就出门,几周跑下来,脸白了红、红了白,水打在脸上冰凉又次辣。 她的小腿因为运动变得结实修长,身上因为学习而久坐的泡泡肉也变成了腱子肉,冬箐曾经笑称“如果是菜场的猪肉,你现在可涨价不少了。” 她试着连续几天去接冬箐下班,两人推着车找地方吃饭。但每次都是冬箐买单,又坚决不花她的钱,所以改成了一下班就去逛菜市场。幸好冼澄海从来不干涉她的生活,两人俨然是老妻老妻的生活模式了。 为了不让冬箐单位的人发现异状,好奇两人的关系,所以每次蒋言灵都把自行车停在马路对面,端着椰子汁或苹果汁边喝边等她。果汁店的摊主问她:“小姑娘,你每天都在这儿等你姐姐下班啊?” 蒋言灵说:“是啊。” 摊主说:“现在是放假吗?你姐姐可真幸福。”蒋言灵说:“对。” 聊了聊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3 天气,又聊了聊菜价,慢慢的竟让蒋言灵有了“过日子”的错觉。见到冬箐背着包从楼里走出来,蒋言灵蹬了一脚自行车飞了过去。 冬箐说:“晒了很久吧,脸都红了。”蒋言灵说:“想你想的。”冬箐愣了一秒,捏捏她的脸蛋,说:“又跟谁瞎扯去了,小嘴涂了蜜一样。”蒋言灵嘿嘿笑,把车交给她推,自己蹦跶蹦跶地走。 两人路过一家西点店,冬箐说:“你等会儿,我去买点东西。” 蒋言灵跟进去,柜台里摆满了奶油装点的西式蛋糕,上面标的价格也贵得吓人。蒋言灵拉着她要走,说:“我又不吃,别买了,多贵呀。” 冬箐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蒋言灵突然拉不动她了,她差点要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她臊红了脸,冬箐转身问她:“你还记得我的承诺吗?” 蒋言灵扑过去说:“求您别说了,姐姐!” 冬箐笑着没理她,对柜员说:“我要这个蛋糕,帮我配一套蜡烛,小姑姑娘过生日。”柜员问她:“小姑娘今年几岁啦?” 冬箐说:“马上十八了,成人礼。”“成人礼”三个字在蒋言灵耳朵里,听起来跟柜员听起来根本不是一回事。 既然冬箐主动提承诺那件事……难不成…… 难不成冬箐要点她的火?蒋言灵立马觉得自己不热了,背后拔凉拔凉的。 之前是自己仗着年纪小,总是去触冬箐的底线,冬箐也不稀罕跟她玩,莫非是“要干就干把大票子”? 反应过来,蛋糕已经拿在手里了。 手里的蛋糕是沉重的,两人路过一个卤味摊子,冬箐买了点卤猪耳朵,跟老板要了辣椒面和白芝麻,跟蒋言灵说:“我们回去凉拌猪耳朵吃。”蒋言灵无力地说了声:“好~~”她盯着冬箐的侧脸,一路都在观察她,看她跟菜贩子讨价还价,看她小心地在市场避让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就算被溅了一脚泥水也没有愠怒,走到市场尽头,她突然转过头来说:“嗯?今天怎么那么沉默?不开心了?” 蒋言灵回过神,说:“没有,我很高兴。”冬箐走过去揽着她的肩,两人差不多高,蒋言灵观察到自己“修行”的那半年时光,冬箐头发变长了,去烫了个很时髦的大卷,纹了眉毛,涂了口红,夏天穿的是利落的女式西裤和短袖衬衫,冬天呢? 她记得冬箐有个类似千鸟格的呢子外套,下雪的季节,外面会套着鸭绒服,几乎每天晚上放学,都会看到她在路灯下等她,手上提着热气烘烘的宵夜。 小时候蒋言灵挺幼稚的,她觉得爱情一定是天长地久的,就像童话故事总是停留在王子和公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现实是,爱情是她对你一点一滴、细致入微的好,而不是相爱后的轰轰烈烈海誓山盟,她们三番两次地聚散离合,仿佛已经掉入了“不知她哪天又要离开了”的轮回。 兴许不是她离开,而是我离开呢?蒋言灵盯着她发呆。 冬箐在她眼前晃晃手,说:“怎么又发呆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蒋言灵说:“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冬箐将塑料袋都换到右手上,左手牵着蒋言灵的手,两人在大路上走,不惧不惊。 冬箐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总叫我冬天姐姐。”蒋言灵点点头。 冬箐说:“你和那些个小女孩儿总是不太一样,她们还处于小哭包的年纪,你就成熟得让人惊异,等她们成熟了,你就成了小哭包。” 蒋言灵反驳:“我什么时候是小哭包了?” 冬箐亲了亲她的头发,说:“我很遗憾……没看到你的成长。”蒋言灵的心紧了一下,说:“现在是在大街上。” 冬箐说:“没有人会看我们,你不在意,根本没人察觉。”蒋言灵躲开她,说:“你是在怪我吗?”冬箐说:“灵灵,我没有怪你,这是事实。”她左顾右盼,确实没有人注意她们。如果是两个男人,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她心底还有点庆幸自己身为女人,而女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只会被冠以“闺蜜”二字解释。 冬箐说:“姐妹之间也会做这种动作,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似乎看清了自己内心,但冬箐比她更大胆。 蒋言灵说:“你怎么那么勇敢?” 冬箐说:“因为我快三十了。”蒋言灵从未在意过她的年龄,细细算来……她今年竟二十七了!奔三的年纪,自己三十岁的时候,两人还会在一起吗? 回到冬箐的家,她放下皮包去厨房准备晚饭,蒋言灵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每一本扉页背面都仔细看过,美编的旁边写着冬箐二字,心里泛起小小的骄傲。 看了一会儿杂志,她跑到冬箐的房间,把自己丢到床上,上班族的时间是那么紧迫,可她的房间依旧井井有条,有时候连蒋言灵自己都不愿收拾房间,作为大人,她可能是个很失败的大人。 床的正对面是一面很空旷的墙,没有柜子也没有挂画,她问冬箐:“你的房间怎么那么空?” 冬箐在处理鱼,转头说:“和你一样,我也会发呆,对着墙。墙上挂东西,发呆就不方便了。” 蒋言灵说:“太空旷了,有点瘆人。” 冬箐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问她:“那你想怎么布置。”蒋言灵说:“我帮你画一副画吧。” 冬箐苦笑,说:“你饶了我吧,不如我自己画一副呢。”她灵机一动,说:“前阵子我拍了很多照片,不如你选几张挂上去?”她觉得自己很自私,想在爱人家里留下自己的足迹,闯入她最私密的生活空间。 冬箐应声答:“好,你挑给我,还是我们一起挑。”蒋言灵讪笑:“我们一起挑吧,多亏你还信得过我的眼光。” 冬箐说:“除了画画,什么都好商量。”蒋言灵戳了一下她的腰,说:“你真坏。” 厨房很小,她坐到灶台上看她切鱼。 蒋言灵说:“教教我怎么做饭吧。” 冬箐说:“你做饭不是不错吗?” 蒋言灵说:“没有你做的好吃,总感觉缺了什么。”冬箐说:“因为你是做给自己吃,如果是做给爱的人吃,就不会缺些什么了。”蒋言灵内心一滞,好像是这个道理。她有点不敢轻信冬箐的甜言蜜语了,她读了文学又学了艺术,古人的什么花言巧语、风花雪月她不知道?她会玩恰到好处的浪漫,也知道进退取舍的道理。 蒋言灵说:“让我给你做一顿饭吧!” 冬箐说:“那你给自己评估一下,是觉得自己画画比较好呢,还是厨艺比较好?”蒋言灵说:“应该是画画。”冬箐说:“你这辈子就十指不沾阳春水吧,做饭交给我好了。”蒋言灵有些心悸,说:“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冬箐说:“我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4 可没说洗碗也是我啊。” 蒋言灵笑着说:“讨厌。” 冬箐突然不说话,偏着头看她,蒋言灵心慌了,说:“你看我干嘛?” 冬箐说:“我在纳闷儿,怎么老天让我遇到这么好的老婆。” 蒋言灵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妈呀妈呀,从“小女朋友”变成老婆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东非大草原上被狮子盯上的羚羊,无论蹦跶到哪里去,终究逃不过食肉动物的猎爪。 蒋言灵说:“你别这样说,我会害羞的。”冬箐凑过来问她,两人交缠了一会儿,分开,冬箐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 她说:“对不起,我忘了卸口红了。” 蒋言灵捂着脸奔出去,果真看到自己嘴唇附近红了一片。 晚饭做好了,蒋言灵在桌边正襟危坐,这边是热气腾腾的鱼肉,那边是精致甜美的蛋糕。她和所有小孩子一样,注意力都放在蛋糕身上了。 冬箐拿出两个玻璃高脚杯斟葡萄酒,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说:“葡萄酒,不醉人的。”蒋言灵一脚迈进成人的队伍,可以合法地饮酒了。她又不是乖乖女,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喝酒。 冬箐带着笑意碰杯,说:“生日快乐,灵灵。”蒋言灵说:“谢谢。”豪迈地一口闷了,胃里面火辣辣的。 吃完晚饭,冬箐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蒋言灵好奇地翻她的影碟。整整半个柜子都是蓝光碟,冬箐只把碟分为“国内”和“国外”,从温情片文艺片到恐怖片应有尽有,大多是进口碟,厚厚一掂可能比碟贩子还多。 还有一板崭新如初的碟片,封面是手写的“1234”一共四版,被放在柜子的最里面,蒋言灵突然对这部片子很好奇,不同于发行的碟片,这很明显是私底下刻录的。 她取了“1”出来,看冬箐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悄悄把碟放进dvd机。 电视屏幕出现了一片雪花,很长一段都没有影像。蒋言灵按着快进,渐渐的有较为清晰的画面了。是一个外国女人在敲门,长发飘飘脸上略施粉黛,很妩媚,然后屋内有人开门,也是个外国女人,只穿了丝质的睡袍,卷发遮住了一部分脸,口红抹得很红。 两人在家门口攀谈,穿睡衣的女人邀请她进去。蒋言灵听到她说“我的丈夫不在家”,兴许是要举办什么闺蜜聚会。 场景切换到房间,来拜访的女人开始脱自己的外套,然后是衬衫,随后是裙子。 蒋言灵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隐隐地在期待什么,直到那个女人脱到仅剩内衣裤,她似乎明白了……这就是黄片啊!女人和女人的黄片啊! 她做贼似地看了一下厨房,冬箐还在忙碌,电视上的两个女人已经亲到一起去了。画面很涩情,镜头着重放大到了亲吻的部位,然后穿睡衣的女人躺在床上,肩带被推到手臂上,上面的女人隔着睡袍亲吻她的胸口、腹部,最后停在了她下面。 蒋言灵看着她从下钻进女人的睡袍里,穿睡衣的女人开始□□。她的双腿被分开,现在只能看到她身下的女人在睡袍下起起伏伏。蒋言灵坐在地上却感受到了失重感,她一刻不停地盯着睡袍下的运动,似乎那个人正匍匐在自己身下。 “你在看什么呢?”冬箐站在她身后,因为反光,她看不清电视里有什么精彩内容,让蒋言灵的脑袋都快贴在屏幕上了。 蒋言灵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按灭了dvd机的电源,说:“没、没什么……随便找碟看……” 冬箐说:“怎么了,那么害怕的样子?”蒋言灵还想扯淡,结果碟自动从机子里弹出来了。冬箐看到上面写的“1”,瞬间就明白了。 她哈哈笑,说:“灵灵,你找到毛片了啊?”蒋言灵恼羞成怒,说:“这不是你的东西吗!我就那么……随便一看。”冬箐坐在地上,翻来覆去看那张碟,说:“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我看了一下,拍得太含蓄了。”蒋言灵说:“这、这还叫含蓄!你认识的什么朋友啊!怎么还会给你看黄碟啊!还是女女的!” 冬箐说:“以前读书认识的啊,大家都喜欢女的,看看女女黄碟无可厚非吧。” 蒋言灵说:“你跟你前女友……也看这个吗!” 冬箐说:“没有,不是你翻出来,我差点都要忘了这回事。” 她把碟推进去,说:“既然看都看了,那就看完吧,这可是灵灵看的第一张毛片儿呢。” 蒋言灵急得快哭了,说:“你怎么这么坏呀!” 她们真的一本正经坐在沙发上看碟了,后来女主人的睡袍被脱下来,坦胸露乳地在床上放声大叫,喊着oh yes oh yes……蒋言灵表情严肃,像是除魔卫道的道士。她喉咙变得干涩,身上的热度逐渐攀升。 这哪叫含蓄!这是怎么个含蓄法!蒋言灵迷惑了,身子变得软软的,像是被下了咒语。 冬箐没有逼她,蒋言灵拖着她走到房间里锁门。 客厅里的光碟早已弹出来了,门内传来压抑的阵阵叫声。 第二天起来,生日蛋糕被遗忘了,放了一晚上早已融化,被冬箐丢进垃圾桶里。 蒋言灵还在床上熟睡,折腾了一晚的身子疲惫不堪,这个系列的光碟还有234,她已经不想去尝试了。 第 42 章 冬箐穿着短裤在厨房做早餐,长发披在肩上,蒋言灵踩光脚到厨房抱她,说:“蛋糕呢?我的生日蛋糕。”冬箐说:“扔了,放了一晚坏掉了,还怕招惹蚂蚁。” 蒋言灵说:“那么贵!昨晚怎么就不记得吃了呢……” 冬箐一笑,说:“昨晚都记得干什么去了?” 蒋言灵推开她,说:“不说了,我去洗脸。” 冬箐将做好的早餐放在桌上,路过洗手间发现蒋言灵在梳头,冬箐绕上前去揽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静静地看镜子。 蒋言灵蹭了一下她的脸,说:“你让让,我要刷牙。”冬箐亲了一下她的嘴唇,蒋言灵说:“我都没刷呢……你不嫌脏啊。”冬箐说:“我也没刷。”蒋言灵笑着搡了她一下,说:“快走开!” 今天冬箐休假,蒋言灵晃着双腿,边吃边说:“不如你去我家吧,顺便选一点照片回来。”冬箐说:“行,吃了早餐跟你一起去。” 蒋言灵吃完回房间换衣服,发现昨晚脱下来的衣服还躺在地上,她捡起来丢进了洗衣筐,问冬箐:“你有适合我的衣服吗?”冬箐说:“有的,怎么了,昨天的不能穿了吗?” 蒋言灵说:“我哥肯定知道我在外面过夜了。”冬箐说:“行,一会儿我去找给你。”幸好冼澄海对蒋言灵有很高的信任,知道他这个妹妹不会像无人管教的“野孩子”那般频频闯祸,那年头街上有很多被家长们“唾弃”的烂仔,每年寒暑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5 假老师都会“惦记”一下:不要和社会上的孩子接触,否则你的人生就毁了。 放到以前,黄嘉怡也算是“社会分子”的一员了,未成年喝酒,张口闭口十八禁,蒋言灵被她无孔不入的荼毒,还是老师眼里的一朵清水白莲花。 冬箐为她找衣服,蒋言灵第一次看到她的衣柜,上衣和下装分开放,大多是黑白灰,不知她从哪儿翻出压箱底的碎花裙,品质和拿录取那天看到班上女生穿的差不多。 冬箐把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说:“和你挺搭配的。”蒋言灵偷笑,说:“你什么时候穿过这身衣服?” 冬箐说:“这不是我的衣服。” 蒋言灵不笑了,说:“这是谁的衣服?为什么别人的衣服会在你这儿?还放得那么隐蔽?”冬箐说:“这衣服难道不好看吗?” 蒋言灵不依不饶,说:“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我不想穿来历不明的衣服。” 冬箐说:“这不是我的衣服,怎么就成来路不明了?” 蒋言灵赌气没说话,冬箐问她:“你以为是谁的衣服?” 蒋言灵说:“是不是那个走路一拐一拐的女生?是不是她?” 冬箐说:“不是……你想哪里去了……我们早就分了。” 蒋言灵说:“那还是谁?你还有别的女人吗?” 冬箐叹气,把衣服放在床上,说:“这是我买给你的,作为毕业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蒋言灵咋舌,冬箐走出房间,蒋言灵拉她的手臂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冬箐停下说:“没事,你换吧,看看合不合适。”蒋言灵捏着碎花裙,坐在床沿,她后悔自己连这点信任都没给冬箐,她太害怕了,缺失的这几年时光她对冬箐一无所知,她曾和谁恋爱?她曾和谁一起生活过?她有和那个女人同居吗? 蒋言灵负气地穿上裙子,意外的合适。她在镜子前面转了两圈,开门发现冬箐靠在墙边。 “好看吗?”她小心地问她。 冬箐说:“好看,合适吗?”蒋言灵说:“合适,你是不是偷偷量了我的衣服尺码?”冬箐说:“我不用量,你的身材很标准。”蒋言灵说:“谢谢,真的很好看……刚刚……是我不对。” 冬箐说:“没事,我们走吧。” 蒋言灵走过去,冬箐将她揽在怀里,她说:“以前见你才到我胸口那么高,没想到一下子和我一样高了。”蒋言灵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冬箐说:“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呗。” 蒋言灵扭头看她的眼睛,说:“不老,你一点都不老。” 冬箐说:“我比你大九岁,快三十了,比你同龄人的对象都要年纪大,你还说我不老?” 蒋言灵说:“你那不是老,是成熟。”冬箐笑着亲了亲她的头发,说:“随你怎么说。” 蒋言灵搂着她的腰说:“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冬箐说:“为什么,不是都过去了吗?” 蒋言灵说:“就两年,从你搬走到再见面,其实也不过两年,讲讲嘛。”冬箐说:“有时间我再告诉你,好吗?”冬箐皱着眉头,似是不愿在蒋言灵面前提及过去。她踩着自行车到了蒋言灵家楼下,蒋言灵说:“你等会儿,我看到我哥的车子了。”冬箐说:“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蒋言灵说:“谁知道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冼澄海不知道冬箐的存在,蒋言灵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名字,像是做贼心虚。只有一次他看到过冬箐送她回家,蒋言灵只说是“认识的朋友”,既然还是女人,冼澄海也没有多虑。 蒋言灵等了一会儿,不久看到冼澄海一边戴手表一边从楼上下来,梳着光亮的小背头,皮鞋也擦得亮岑岑的。她回头说 :“我们可以上去了。” 冬箐放好自行车,说:“刚刚出来的那个人是你哥哥?”蒋言灵说:“对,你们认识?”冬箐说:“见过,没什么印象了。” 蒋言灵说:“一般中午晚上他都有应酬,一看他穿的油光噌亮的,八成又是去喝酒吃饭了。”冼澄海刚出现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嘉禾的同学,竟然也认识嘉怡,那么没理由他不认识冬箐,当时蒋言灵问他是否认识叫冬箐的人,冼澄海也说与她毫不相识。 难道他们出国留学,互相叫的都是英文名? 蒋言灵没再想,带她回家。房间被布置得很素净,不像一般人家的屋子,整个房子内都没有摆照片,只有蒋言灵房间有一张单人照。她和冼澄海没有多少共同的回忆,摆照片会显得尴尬,只好用画来替代。 冬箐一进她的房间就看到她的巨作——临摹的世界名画,忍不住喷笑,蒋言灵说:“你笑什么?”冬箐说:“笑我的小女朋友艺术天赋卓绝。” 蒋言灵说:“你别闹我了……” 冬箐将地上的袋子打开,将照片摊开在地,她随意捡起一张照片,惊讶地发现是她骑行在野湖边的照片,问她:“这是我们滑冰的野湖吗?” 蒋言灵说是,她捏起湖边那个孩子给自己拍的照片,逆光的光影,营造朦胧的光晕,确实很有摄影师的风格,冬箐从她手上抽出来说:“那我就要这一张了。” 蒋言灵说:“是个小孩子帮我拍的。” 冬箐捡起另一张说:“是这个小孩吧,这张是你拍的?” 蒋言灵说:“当然,挺不错的吧。” 冬箐笑而不语,蒋言灵扑上去逼问她,冬箐说:“你果然很有艺术家的天分。”蒋言灵敲了她脑袋一下,说:“最坏的就是你了!”冬箐将逆光的照片放在一边,说:“那我就要这一张了。”蒋言灵连续看了几张,都是孩子的笑脸,虽然她的童年并无任何出彩之处,但看到孩子们的笑,她总是忍不住为之驻留。她盯着照片上的笑,突然想起她的童年,真心、嘉怡……她急忙将照片放回去,冬箐问她怎么了。 蒋言灵说,没事,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冬箐拾起她放下的照片,久久没有放下。 她说:“灵灵,如果我也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你会接受吗?”蒋言灵震了一下,说:“你说什么?”冬箐望着她的眼睛,说:“没什么……” 蒋言灵开始有不好的预感,她扳过她的双肩,说:“没什么是什么意思?” 冬箐摇摇头没说话,蒋言灵松开紧抓的手,说:“你是怕……以后不会有孩子吗?” 冬箐说:“我不想耽误你的人生……灵灵。”蒋言灵说:“可是你已经耽误了啊?你把这叫耽误吗,冬箐?没有你的出现,我可能会过得更悲惨。” 冬箐内心有深深的自责,蒋言灵愣了一秒,兴许她在隐瞒什么。 冬箐不愿意主动说的,蒋言灵不会主动去问。她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6 她逃了,逃到镜子面前看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她成人了,稚气脱去了大半,也难以找到儿时青涩懵懂的印迹。在冬箐的印象中,自己是否永远如长不大的孩子?难道成熟的自己,让她不能接受了吗?她已经能和冬箐比肩了,不再是需要她为她遮风挡雨的孩子了。 她低头往脸上泼水,用毛巾擦净,镜子里的脸白皙清秀。她深吸两口气走出去,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她已经长大了。 回到房间,冬箐已经将需要的照片码好了,蒋言灵扫了一眼,几乎每一张都有自己的身影,像是一个小型的个人展览。 蒋言灵说:“我拍的景物不好吗?怎么都是我的照片?” 冬箐说:“我仅有你的一张照片,还是那年圣诞夜拍的。剪成那么大,放在钱包里。”蒋言灵笑着说:“放在钱包里……被人发现怎么办。”冬箐粲然一笑,说:“就说是我女朋友。”蒋言灵扑过去晃她脑袋,说:“你真说了?说了会丢工作的知道吗!” 冬箐说:“……手下留情……我说的是妹妹……” 蒋言灵松开她,说:“你看我小时候的照片看了那么多年,我一下子长大了,听不习惯的吧?” 冬箐说:“不管是新生还是衰老,你都是你。” 蒋言灵内心有些触动,说:“长大了不好吗?”冬箐温柔地说:“从我们见面开始,我们就一直纠结这个命题,但事实是,无论你纠结与否,你都长大了,不是吗?长大了,当然好啊。” 蒋言灵坐在床沿,拿脚去蹭她的胸,边蹭边说:“可是你好像更喜欢小孩子。” 冬箐说:“我比你年长九岁,任何苦难我都比你先尝,任何困难都由我扛,这不好吗?” 蒋言灵说:“不好,我想跟你一起分担。” 冬箐眯着眼笑,不说话,轻轻摩挲她的掌心。 她选了几十张照片,里面还夹杂着蒋言灵自认为不错的作品,用几根彩绳串在一起挂在墙上,鲜明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冬箐静静地看着修饰后的墙面,颇有成就感。 蒋言灵揽着她的腰说:“以后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生活了,我无时不刻监督着你……” 冬箐说:“我可不是妻管炎。” 蒋言灵戳了她腰间一下,说:“说什么呢!我督促你按时吃饭、不要为了赶稿熬夜……” 冬箐的视线停留在蒋言灵在湖边略微娇羞、笑意阑珊的脸上,说:“行,都听你的!” 第 43 章 刚吃过晚饭,冬箐在客厅站着选碟。蒋言灵扑倒她身后抱她,冬箐说:“我给你买裙子时,不是为了要把它脱下来。” 蒋言灵悻悻收手,她的计谋被识破,冬箐并不吃她的美人计。 饱暖思□□,正常现象。 她们看了一部小众电影,蒋言灵看得昏昏欲睡,今天疲于奔波,为了撩拨冬箐内心又斗智斗勇了一番,坐在沙发上忙着练点头功。冬箐说:“我送你回家睡吧。”蒋言灵靠意念爬起来,说:“我……我回你房间睡。”冬箐拉住她说:“你两天没回家了。” 蒋言灵又倒下,说:“那你送我吧。” 蒋言灵略微闭眼偷看冬箐的举动,她作势要背她起来,吓得蒋言灵立马跳起来说:“我自己能走!” 她害怕冬箐嫌她重,女孩儿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想隐匿缺陷,她也不例外。暑假光记得吃饭睡觉屯秋膘,连体重秤都没上过一次。 冬箐心生疑虑,看她意志坚强地走到门口穿鞋子,兴许是裤子穿习惯了,底下一片春光乍泄也毫不动容。冬箐提醒她:“灵灵,注意裙子。”蒋言灵低头看了一眼,大刺刺地站起来,将裙摆夹在两腿间说:“你瞧,裤子。”冬箐无可奈何,说:“你不适应穿裙子?” 蒋言灵说:“从小穿到大,这边的校服终于不是裙子了。”冬箐说:“你以前穿裙子……很漂亮。”蒋言灵睡意朦胧:“那你就去喜欢以前的我呗。” 冬箐慢了半拍,边笑边摇头。 她不纠结长大不长大的事情,似是要和过去自己的形象做个了断,冬箐说:“无论什么样,我都喜欢。” “那这样呢?” 蒋言灵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冬箐顺着她的身体抚到脖颈,说:“回去吧,乖。”她只会对冬箐一个人做这种事情,蒋言灵愤愤说:“我不来了。”冬箐说:“那改天我去接你。” 蒋言灵说:“你找不到我的。” 冬箐挑眉:“你试试我找不找得到?” 出租车送到楼下,蒋言灵半梦半醒,上楼险些摔倒。她靠在墙上说:“你看的都是什么催眠电影啊。” 冬箐拿要是对准锁孔,说:“可能阿拉伯语确实比较催眠。” 钥匙还没□□去,门就开了。冼澄海穿着睡衣站在门内,一手还拿着酒杯,活脱资本主义的派势。 蒋言灵边进门边说:“真真困死我了……” 冼澄海给她让了个位,尴尬地在门口看着冬箐,说:“谢谢你……送我妹妹回来。” 冬箐说:“举手之劳。” 屋内传来关门声,蒋言灵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睡了。 冼澄海在门口让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冬箐干脆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冼澄海拉住她,说:“我不知道你是蒋言灵的朋友。”冬箐甩开他的手说:“现在知道了?”冼澄海说:“对不起……”冬箐冷冷地说:“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你是蒋言灵的哥哥。” 冼澄海问她:“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冬箐瞥他一眼,下楼了。 冼澄海的酒杯掉在地上,暗红的葡萄酒倾泻了一地。 蒋言灵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起床的时候冼澄海正站在壁画前喝咖啡,桌上摆着一封信。 蒋言灵走上去,怯怯地喊了一声:“哥。”冼澄海回头看她,蒋言灵有些瑟缩,若不是有事情发生,冼澄海不会喝咖啡。 她以为是冼澄海责备她睡得太晚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冼澄海点了点茶几,说:“有你的一封信。”蒋言灵披头散发,光脚踩着地板。 寄信的是g大的新生联合会,有一个提前感受g大学生生活的夏令营,每天都有师兄师姐带队活动,蒋言灵前后翻看一下,还能打发无聊的暑期生活。 冼澄海说:“一个女学生根据录取地址找上门送来的,是什么?”蒋言灵说:“提前感受大学生活的夏令营活动。”冼澄海说:“去参加吧,你暑假不是没事做吗?”蒋言灵说:“没有啊,我基本每天都出去玩。” 冼澄海说:“每天都找朋友玩吗?你有那么多的朋友?” 今天冼澄海怪怪的,平日里他从不干涉自己的生活,包括朋友是谁、又跟谁出去玩,怎么一下子控制欲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7 就爆发了呢? 蒋言灵说:“反正……我不是迟早要开学的嘛……参加这个活动有什么意思?”冼澄海说:“提前接触一下大学的生活,对自己人生有个规划,不好吗?”蒋言灵说:“也不是不好……” 冼澄海说:“你去报吧,要多少钱跟我说就是了。” 蒋言灵的性子一下子上来了,说:“我为什么非报不可?我说了,我不想去。”冼澄海睁大眼睛,困惑地看着这个妹妹,心软了,说:“不是让你非报不可,是建议你提前接触接触,总没有害处。” 冼澄海有私心,但这一点,决不能让蒋言灵知道。 她和冬箐怎么能成朋友了呢?冼澄海百思不得其解。 蒋言灵抖了抖信纸,说:“行吧,你还没要求过我做什么事呢。” 这下冼澄海无奈了,反倒成为看他的面子去夏令营。幸好蒋言灵没有察觉什么异状,她把信纸叠好揣在口袋里,径直去洗手间了。 g大离她们家并不远,第二天一早蒋言灵就去信上指定的地方报道。她到的不算晚,校门口的学生已经促成一团了。蒋言灵问了几个学生,才知道都是本地考上g大的同学。她无所适从,站在原地发呆。有个女生靠近她说:“你是x中的吧?”蒋言灵反应过来,说:“对,我是。”女生笑眯眯地说:“太好了!我跟你一个学校的!我们都在那边站着呢。”蒋言灵被她领进了x中的小团体,她们纷纷向她打招呼,好像在年级里自己还挺有名气?蒋言灵报以尴尬的微笑,在场的人,她只认识其中一两个熟面孔,都是她们班的学生。 她想起老师说今年上x大的学生很多,剩下的,不是来了本市几个重点大学,就是去了外省的重点大学。打完招呼就又开始发呆了,她听到有人小声说:“她怎么会来g大?跟我们一个学校?” 她换了个方向站,心里五味陈杂。 没等多久人基本到齐了,领队的是法学的大二师姐,将人群按学院划分,蒋言灵所在的外国语学院都是女孩儿,而且长得都很漂亮。 这难道是学院的特点?她笨笨地想。 “你是蒋言灵吗?” 一个穿牛仔裤的女生站她旁边问,蒋言灵说:“对,我是。”“哦,一看你的名字,就想到你的长相,没想到真的是。”她随意地说。 “我的名字?”“言灵,难道不是神祗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孙兰兰,我们的名字都是兰啊芳啊什么红,你叫言灵,太出众了。”蒋言灵疑惑地说:“有吗?”孙兰兰说:“当然有,你看看这个名单……” 她手上有外语学院新生的名单,果真大部分女生的名字都是梅、芳、红、霞,叫李红x的竟然有四个!蒋言灵说:“好像是挺多的。” 这么一来,蒋言灵的名字犹如鹤立鸡群,孙兰兰说:“家长不喜欢用灵字作名字。”蒋言灵说:“为什么?” 孙兰兰说:“因为一些历史问题,什么牛鬼神蛇,都跟灵有关。” 蒋言灵问她:“你对起名字很有研究?”孙兰兰说:“不是,只是顺水推舟。” 师姐在边走边介绍校园情况,蒋言灵和孙兰兰聊得火热。她了解到很多发生在这座城市的事情,有她从书上看过的,也有不少她看不到的。这座古老又气派的城市竟然在过去的几十年动荡不断,平静之下是迭起的历史暗流。 蒋言灵问她:“这是真的吗?你懂得真多。”孙兰兰说:“千真万确。” 今天的参观持续了很久,她们还吃了g大的食堂,很多学生在校园的路上步伐匆匆,更有边走边看书的,蒋言灵说:“他们在准备期末考试吗?”孙兰兰说:“大学生已经考完了,他们应该是准备考研或出国的。”她似乎明白了冼澄海让她规划人生的意义,这些年长自己几岁的学生已经开始为未来奔波,她除了学习、睡觉和玩耍,什么也不会。 英语系一班有四十多个学生,只有十个男生。男性成了文科班的稀缺资源,开学前所有苦力都被他们包办了,女孩子比较勤快,作为交换去帮他们打扫卫生。十多天,她的生活被安排得很充实,根本无暇其他。顺利开学后英语系的课程更是繁忙,不仅要晨起早读,竟然还有晚自习。晚课结束后回到宿舍,蒋言灵倒在床上,喊:“比高三还要累。” 孙兰兰说:“习惯就好。” 蒋言灵翻了个身,说:“大学哪儿有什么风花雪月,外院的根本神龙不见首尾。”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冬箐了,平时上课忙的一锅粥,周末一觉睡到下午,环顾四周舍友都去图书馆自习了。奇怪的是冬箐竟也没有联系她,蒋言灵随便扎了一下头发回家,家里一尘不染,只有一个水桶摆在客厅,房间有响动,推开发现是搞卫生的阿姨。 冼澄海不知又去哪儿捣鼓生意了,蒋言灵深吸一口气,是家里熟悉又沉闷的味道。她打了个电话到冬箐家里,电话很快被接起。 蒋言灵说:“你去哪儿了!我到学校后压根没你的消息!” 那边无人回应,蒋言灵屏息,讷讷地问了一句:“喂……是冬箐吗?” 冬箐说:“是我。” 蒋言灵说:“怎么不回答我?”冬箐说:“我在听。”蒋言灵说:“你等着,在家等着我……我现在去找你。”“等等,”冬箐立即说,“你还是……别过来了吧。”“为什么?”蒋言灵反问她,“你为什么躲我?躲了我那么久?”“我没有躲你,蒋言灵。”冬箐说。 蒋言灵说:“我上学之后真的很忙,这几天忘了联系你。” 冬箐说:“我知道,我也不想打扰你。”“难道我和你之间相互联系也叫打扰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蒋言灵把电话挂了,很快到了冬箐家里。 冬箐给她开门,蒋言灵扑过去抱着她,嗅她身体的味道,埋在冬箐的颈窝,冬箐拍她的背,说:“怎么了?” 蒋言灵瓮瓮地说:“我想你了。”她放开冬箐,坐到沙发上。冬箐去厨房,蒋言灵也跟着过去。 灶台上摆着两个酒杯,里面还有一点红酒地的踪迹。蒋言灵说:“家里来人了?” 冬箐说:“嗯,一个朋友。” 蒋言灵问:“人呢?” 冬箐说:“走了。” 蒋言灵摸了一遍台面,问她:“是谁呀?” 冬箐低头洗杯子。蒋言灵绕上前去,问她:“是不是你前女友?” 冬箐看着她的眼睛,又移开了。 默认了,蒋言灵的心破碎了。她无法让自己不多想,抓着她的手问:“她为什么来找你?” 冬箐沉了一口气,说:“她爸爸病了,住院,要借钱。”蒋言灵说:“她爸爸病了?那她为什么不去找她亲戚?不去找她朋友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8 ,偏偏要找你?”冬箐说:“我也是她朋友……” 蒋言灵说:“那你为什么要和她喝酒?请她喝茶不好吗?一定要喝酒?” 冬箐无可奈何,说:“这是一个习惯……” “习惯?!原来你和她喝酒是习惯?”蒋言灵大叫,“你们还做了什么?”冬箐面对她说:“我们真的没什么……她真的只是借钱……” 蒋言灵如同泻了气的皮球,问她:“她要借多少?”冬箐说了一个数字,很可观,蒋言灵说:“她什么时候还你?” 冬箐说:“她说她有钱就还……” 蒋言灵伸手打断她,说:“有钱就还?生病是个无底洞!你是不是不打算让她还钱了?”冬箐看向别处,蒋言灵的四肢渐渐冰冷,冬箐再次看着她的眼睛说:“她爸爸就要死了……灵灵,于情于理,这笔钱我都要借她。”蒋言灵说:“你欠她什么吗?你和她在一起有愧疚感吗?”冬箐无力地说:“我没有爱过她,她却……算了,是,这笔钱我不希望她还我了。” 蒋言灵说:“借钱这种事,有一必有二,她要是赖上你怎么办?你也才工作不久,你把积蓄都给了她,那你自己呢,你要是有什么大事该怎么办?你有没考虑过自己,考虑过我啊?!” 冬箐眼睛有些酸涩,她双手撑着灶台,埋头说:“我跟她说……我们不要再见了。” 蒋言灵嘴唇在颤抖,靠在墙上,问她:“她是不是说……她还爱你?” 冬箐咬着下唇,点头。 溃不成军,蒋言灵想起一个词。冬箐肯定是对她有亏欠的,或者,是爱着她的。 蒋言灵不相信是后者,她的眼泪滑下来,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她说:“那我呢?你为什么说……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冬箐望着她,眼眶湿润,那是蒋言灵第一次看她哭,真真切切。 冬箐哭着说:“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见了……” 蒋言灵捏着双拳,颤声问她:“为、为什么……我要一个理由……” 冬箐闭上眼睛,仰头,蒋言灵蹲在地上,哭着问她:“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这阵子没有联系你吗……为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个人都屏住呼吸,一叩、两叩,冬箐急忙用手背擦干眼睛,她走出厨房时,蒋言灵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她听到门打开,然后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像中年女人,声音很急促,一口一个哎哟,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蒋言灵站起来,随意用冷水洗了下脸,眼睛肿得视线都模糊不少,她扶着墙出去,看到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旁边还有个三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怯生生的,斜眼看屋子里的蒋言灵,中年妇女扯着小姑娘的胳膊,催她说:“贝贝,叫妈妈呀。” 叫贝贝的小姑娘扭捏了一下,不说话。 蒋言灵被那声“妈妈”封印在原地,浑身冰凉,她看见冬箐缓缓蹲下来,握着小姑娘的手,虔诚地贴在脸上,脸上还有泪痕。小姑娘吓坏了,看了一眼胖婶。 胖婶一脸关切,说:“叫妈妈,妈~妈。” 小姑娘又看冬箐,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妈妈。” 第 44 章 小姑娘被冬箐揽在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她身后的蒋言灵。 胖婶一走,留下冬箐和小姑娘在家。蒋言灵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冬箐也哭,抱着小姑娘细细抽泣。可怜小家伙根本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上一秒还叫冬箐妈妈,下一秒就习惯地改口了:“阿姨,你怎么哭了?”冬箐用手背擦眼泪,哽咽地说:“妈妈、妈妈没哭。”小姑娘看了看蒋言灵,又看看冬箐,说:“小姐姐怎么也哭了。”冬箐闻到她身上的汗味,说:“……妈妈帮你洗澡好不好?” 小姑娘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点头说:“好,阿布(外婆)让我少喝点水,不然会吵着尿尿。” 冬箐被她逗笑了,说:“不能因为不尿尿就不喝水呀,来,妈妈带你去。” 小姑娘被冬箐牵着去卧室,她好奇地看着蒋言灵蹲在地上,甩脱她跑去蒋言灵身边说:“小姐姐,不要哭了。”蒋言灵捧着她的脸,说:“好……我不哭……” 小姑娘抱了她一下,很快撒手,战战兢兢地看着冬箐,冬箐走过来牵她,小姑娘说:“小姐姐真好看。” 冬箐说:“等你洗完澡……出来跟小姐姐一起玩好吗?” 小姑娘高兴地说:“好!”一溜烟窜进卧室翻找自己的行李。 冬箐跟着她进了卧室,不忍心地看了一眼蒋言灵,不是她不想解释,是故事太长不知从何说起。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朝镜子扯出一个生硬的笑脸。 她听到客厅传来关门的巨响,于是跑到客厅看,蒋言灵已经走了。 再看卧室,贝贝扶着和她齐高的旅行箱坐在地上,看冬箐进来,心虚地说:“……吓死我了。” 冬箐不说话,只是抱着她。贝贝的脸被她蹭红了,笨拙的伸手摸她的头。 贝贝说:“阿布说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蒋言灵狂踩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直接踩回了学校。接近饭点,她跌跌撞撞走回宿舍,遇见孙兰兰抱着书从外面回来,孙兰兰说:“小灵,你吃饭了吗?”蒋言灵虚弱地摇着头,胃泛酸,她突然捂了下嘴巴,冲到厕所吐了。 孙兰兰赶紧丢下课本跟着她去厕所,帮她拍顺背脊,问:“要不要紧?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蒋言灵摇头,干呕了几下,只吐了几趟口水。她一天没吃饭,若不是旁边有人扶着她,差点就倒下了。孙兰兰接了盆热水帮她洗脸,然后搀扶她回宿舍。舍友接二连三回来,蒋言灵躺在床上,看她们都放下书忙起来,打水的打水,打饭的打饭,心里很愧疚。 孙兰兰拧着热毛巾帮她擦汗,背着光,蒋言灵模模糊糊把她认成了另一个人,突然想哭,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孙兰兰吓坏了,说:“小灵……你真的不去看看医生吗?”蒋言灵摇头说:“不用……” 孙兰兰捏着她的手,说:“是不是害怕?害怕我陪你一起去!” 蒋言灵闭眼,将眼眶里的泪水挤出来,她说:“我没事……就是有点难过。” 宿舍里没了其他人,孙兰兰左顾右盼,凑到她耳边说:“你不会怀孕了吧?”蒋言灵噗笑出来,又难过又想笑,说:“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怀孕?” 孙兰兰自觉尴尬,闭嘴不语。 她睡了一会儿,短短的十多分钟,梦到了很多人和事情。很多童年时发生的故事,她在诚兰的诗文社高声颂唱,和程施去看海,还有那枚螺贝,空幽的海浪声一阵阵在耳畔回响。她思念那片海,站在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89 它面前,觉得世界都小了,更何况是微不足道的自己。 她急需一片海来治愈她,让她明白男欢女爱不过是浮云,生命起落不过是沧海一粟。 在梦里还感伤着,忽然闻到饭菜的香味,她梦到外婆端着自制、粗陋的圣诞蛋糕,对她说:“言灵,过来吃饭了。” 她又听到一个天外的来音,说:“小灵,起床吃饭了。” 蒋言灵缓缓睁眼,看到她三个舍友围在床边看她。她只手撑自己起床,迷糊地问:“我睡了多久?” 孙兰兰说:“十五分钟。”蒋言灵说:“我以为睡了很久很久……梦到好多东西。”孙兰兰扶起她说:“别瞎想,先把饭吃了。” 这应该便是务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差别。 孙兰兰趴在桌上看她吃饭,小小口、一口一口地吃,只发出细微的声音。 蒋言灵问她:“你在看什么?” 孙兰兰说:“看你吃饭呀。”蒋言灵说:“我吃饭有什么好看的?”孙兰兰说:“总感觉像上海滩的大家闺秀,我就是陪寝的丫鬟。” 她哭笑不得,说:“大家闺秀哪需要什么丫鬟陪寝?” 孙兰兰话风一转,说:“你为什么哭啊?还吐得撕心裂肺,吓坏我了,比怀孕还吓人。” 她脑海中瞬间闪现冬箐和那个姑娘抱在一起的背影,说:“没什么,可能是受凉了。” 舍友关切的眼神让她十分不适应,要知道平日里几个人都来去如风,若非讨论学习问题很少在宿舍聚在一块儿,今天是状况之外,几个姑娘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她。 她不好意思,吃着吃着脸就红了,一个江苏来的女生白芳雯说:“其实我们都有些怕你……” 这话她是闻所未闻,她说:“为什么呀?”女生说:“我们都觉得……长的好看的女孩子……都有些傲气。” 蒋言灵愣了,半晌又泄气,说:“有什么可傲的,我傲不起来。” 另一个山东来的女生徐雨说:“那个王美……和那个陈祥兰……不就挺傲的。” 蒋言灵对这两个名字没有印象,问她:“怎么个傲法儿了?” 山东的女生说:“她自己掉了书,偏偏要别的男生帮她捡,我们帮她捡她连谢谢都不说。” 江苏的女生说:“还有……每次值日她都躲,我碰到过好几次是别的男生帮她打扫包干区了。卫生组长还说她干得好……这不是傲是什么?” 蒋言灵边吃饭边听,她根本不知道班上还有那么多的八卦,成天只知道傻乎乎地读书,也不参加社团活动。 孙兰兰说:“咱们小灵一问三不知,活得和白纸一样。大学生啊,得躁起来!” 蒋言灵被饭粒卡住,连连咳嗽,猛灌一通水后。 徐雨说:“小灵,你不如加个社团吧,我们公益社还招人呢……” 孙兰兰接茬:“对啊,周末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屁股都晒焦了。”蒋言灵羞愤地说:“你屁股才焦了呢……” 徐雨特别有推销的潜质,二话不说把报名表放在桌上,说:“不管进不进得了,你先填个表准没错,不要到时候名额抹油(没有)了。” 表上写着扶贫住老,反过来是关爱助学,蒋言灵问她这两面有什么区别,徐雨说:“扶贫住老是经常去敬老院,关爱助学是对付小学生。”对付小学生?她思虑了一下,填了关爱助学。 徐雨大为吃惊,说:“你宁愿去教小学生?那可是小学生啊。” 蒋言灵说:“小学生不好么?多可爱呀。” 徐雨为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这举动让她心虚,总觉得误入狼窟了。如果进了公益社,就要挤出为数不多的时间去参与活动,业余时间都被占满,也就没有心思想东想西。她把玩着笔,胃隐隐抽搐,今天在冬箐那儿受的刺激太大,孩子?她哪儿来的孩子?难道是领养的? 冬箐一直都在攻读学位,根本没有时间怀孕,再说了如果她怀孕,那孩子又会是谁的? 难道她有喜欢的男人? 蒋言灵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看上去都不真实。冬箐有孩子?光是这一点,就够她绕一阵了。 她决定不去想了,看冬箐鱼死网破的态度,她很痛心,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求学、工作,或许冬箐本质里也是个孤僻的人,但蒋言灵一直未看清,她作为年纪小的爱人,还处于自我为上的年龄,她不能理解冬箐这个年龄要负担的责任和承受的压力,她也无法为冬箐分担。 蒋言灵暗下决心,若哪天自己也能独当一面…… 难过归难过,可生活却不会止步不前。 她比以往更认真,也更容易发呆了。听读课老师喜欢抽点学生回答问题,复述录音播放的话。 今天的听读材料是《简爱》,这本英文小说原著蒋言灵以前读了不下五次,老师布置课下的听读作业时,她根本没上心 而且为了更好的走神不被发现,她选择坐在教室的角落,偏偏秋天的阳光正好透过叶间的缝隙照在她那一角,听读老师观察她一阵子,找了会儿座位表,念:“蒋言灵,重复一下刚才罗切斯特先生的话。”蒋言灵盯着毛玻璃上的灰尘发呆,心想如果能在上面写字,该写些什么好。结果同桌把她搡醒了,如梦初醒,她听到老师愤怒地念:“蒋言灵?角落那个是蒋言灵同学吗!” 蒋言灵喊:“是是是……” 老师说:“请重复一下罗切斯特先生的话,节选录音的第二十六分钟。” 她旁边坐着孙兰兰,蒋言灵小声说:“完了……我回去没听。”孙兰兰飞速翻听读材料,然后推过去给她看。 “you torture&h your doubts.sayyes,sayyes……god five me.a h me.she is mine.mine.”蒋言灵读的毫无情感,字正腔圆。 听读老师点点头,说:“不错,发音不错,可以坐下了。” 她蹭地坐下,屁股撞得疼。 孙兰兰拿回材料,说:“罗切斯特真苦情,爱上了简爱,家里还有一个疯老婆。”蒋言灵苦笑,说:“谢谢你救场。” 孙兰兰说:“不谢,要是被夜叉姐姐捉到了把柄,你的大学生活就不好过了。”蒋言灵边转笔边想,越发觉得自己刚刚念的那句话异常苦涩,对于求而不得的爱,她和罗切斯特的态度不可谓不同。她有自己的姿态,也会去央求冬箐施予她爱情,但冬箐的姿态同样也很低,两个低微到谷底的人,怎么还能相恋得坦荡? 冬箐以往所有的恋情都是被动的,从来是被人追寻她,对于蒋同学……这仿佛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接连闯入的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0 意外。 这点还不能说明她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谁的缘分有这么常青? 蒋言灵愤怒地戳了一下桌子,发出了巨响,还把笔给戳断了。 孙兰兰吓了一跳,台上的老师说:“那位同学对我的课有意见?”台下静默一片,幸好她没有发现是谁在捣鬼。 下课,孙兰兰敲了她脑门儿一下,说:“你作死,还得拉我陪葬……” 蒋言灵笑着说:“对不起……谁说自己是大家闺秀的陪寝来着?”孙兰兰说:“我说的是闺房,不是陵寝!” 蒋言灵开始跟舍友们一起吃午饭,嘻嘻哈哈聊些学校的八卦。但她内心是难受的,孙兰兰某次很正经地说,是不是有个人,把你的魂给抽走了。 蒋言灵忙说:“你是不是还有个职业叫灵媒?” 孙兰兰幽幽地说,我会看相,但是不帮没有魂的人看。 蒋言灵逗她,“那你说说,我的魂去哪儿了?”孙兰兰捏了捏大拇指和中指,一本正经的说:“去了一个女人那里。”蒋言灵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孙兰兰煞有介事,说:“你应该很久没见过妈妈了吧?肯定是想家了吧?”她的后背被蒋言灵打了一下,孙兰兰很不满意说:“我猜中了,你还打我?” 蒋言灵瞪眼,冲她喊:“就打你个神算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以为孙兰兰知道她的魂去了哪里。 这一巴掌,为自己的心虚作势。 第 45 章 蒋言灵当真加入了公益社团,课余时间和师兄师姐打成一片,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她除了泡图书馆就是参与筹办社团活动,刚进社团就能干活的新人不多见,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充实,不希望那个人有一丝空间闯入。 “小灵,”社团师姐叫她,“你去团务看看申请小学批下来没?我们要准备参观路线了。” “好,我马上回来。”蒋言灵抱着文件跑得飞快,这是她的第一个活动,带小学生参观大学校园。还是一个外籍学校,里面很多小孩儿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国内做什么工作,国内的校园环境又是如何。学校本着包容和开拓的理念迎接这些孩子,参观活动算是团委和社团的对接。 蒋言灵被挡在了办公室外面,团委开会一开就是一两个钟,无功而返,刚好下节课马上要开始了,她只好夹着资料赶去上课,又是一节听读课,听的还是世界名著,蒋言灵撑着下巴看窗外,享受静谧校园的下午。 一周后某个艳阳天,校园门口齐聚了一群穿西式校服的小学生,在熙熙攘攘的校园环境中很是显眼,蒋言灵边跑边往领子上夹参观证,而且往每个参观的小学生手背上贴贴纸,上面写着集合地点,害怕不听话的孩子迷路跑丢了。 蒋言灵挥舞着小彩旗,说:“同学们,都看蒋老师这里!” 一群学生乱作一团,根本对纪律没有概念。几个孩子父母站在队末,说:“宝宝……站好,听老师说话。” 蒋言灵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光是整队就花了十分钟。有位女孩儿的家长还迟到了,蒋言灵在她名字旁边画了个星星,“小北”是她的名字,蒋言灵歪头看了一眼,这小姑娘长得很灵气,背影似曾相识,可她一直背对着自己像是在等什么人,蒋言灵又画了个星星,重点标记。 一群小毛孩参观校园,他们哪儿懂百年老校的历史,恐怕普通话都说不好呢。蒋言灵躬身向他们介绍湖里的鸭子,所有小孩儿都扶着护栏,努力抻头看向湖中间,喊着鸭子鸭子。 蒋言灵片刻不离,不仅要提防他们别掉进去,还要时刻留意人数。难怪徐雨说关爱小学生的活动不好做,熊孩子哪儿需要关爱,不被他们折磨疯还算他们下手客气了。旁边几个蒋言灵的同学经过,对她说:“小学生啊?小灵,你胆子也忒大了,接这个活儿……” 蒋言灵哭笑不得说:“来搭把手啊,别见死不救。”同学一个闪身,说:“免了免了,你一人享受独孤求败的感觉吧。”她们嘻嘻哈哈走了,蒋言灵一回头就看到小北那姑娘竟然蹲下来要钻护栏!老天!蒋言灵连忙冲过去把她抓回来,像抓小鸡仔一样。小北贼精,眼珠子一滴溜,甜甜地说:“小姐姐好!” 蒋言灵快气疯了,在家长面前又不能失态,咧着笑说:“你知道刚刚多危险么!要是掉进去了怎么办?不怕鸭子过来啄你?” 小北咧着大缺牙,说:“嘻嘻……” 蒋言灵立马没脾气了,站起来说:“你妈妈还没来,暂时跟着我……别瞎捣乱啊。” 小北跑上前扯她的衣摆,蒋言灵没好气地说:“干嘛?”,小北说:“小姐姐,我见过你。” 蒋言灵诧异的说:“哦?什么时候?”小北说:“我见妈妈的那一天,你走了以后,妈妈哭了好久。”蒋言灵内心有不好的预感,翻出她的名册看小北的名字,没有姓氏,只有小北二字。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孩儿,蹲下来问她:“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妈妈是个很少见的姓氏!你猜猜她姓什么?”小北歪头看她,这么一说,蒋言灵立即明白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趔趄起身,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刻意回避和冬箐有关的种种,特别是这个孩子的出现,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告终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冬箐竟然能把小北的事情蛮那么久,她又是什么时候怀上小北的呢?以她的年纪推测,莫非是冬箐还在国外上大学的时候? 蒋言灵惊恐地看小北,她正揪着自己的衣摆笑,说:“姐姐……你真好看。” 她疼爱地摸了一下小北的头,大人的错不应该加之于孩子身上。小北的脸白白净净,和那天在家里看见的天壤之别,那时应该是刚从外地返来,风尘仆仆,洗净抹干,似乎真有那么些冬箐的神情。 孩子的爸爸又是谁呢?蒋言灵怎么都想不明白,冬箐是同性恋,不应该和男人有性行为……可…… 若是这孩子知道她爸爸是谁,她会说吗? 蒋言灵苦笑片刻,这孩子连姓都没有,更别说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了。 蒋言灵忍住即将流出的泪,嗡嗡地说:“回队伍吧,跟紧前面的小朋友,不要跟丢了。”“不要,”小北奶声奶气地说,“我就要跟着你!” 蒋言灵往前走两步,说:“我可真走了。” 小北立刻冲上来抱她大腿,行人屡屡侧目,蒋言灵拗不过她,泄气,说:“好好好,你跟着我……等到你妈妈来再回去,好不好呀?”小北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小声说了什么,蒋言灵没听清,蹲下来才听到小孩说的是:“妈妈好凶……我好怕她。”蒋言灵心底的柔软被激起,摸了下她光滑的脸蛋,说:“妈妈再凶,也是爱你的。” 那一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1 刻,她似乎忘记了小北口中的母亲是冬箐,她会怜惜地称她为孩子,也说过两人之间九年的岁数差根本无足惊奇,她会为她遮风挡雨,为她的前程铺路,为她尝甘苦,为她顶起一片天……如今这个孩子的出现,所有的承诺,不过成了过眼云烟。 小北抱着蒋言灵的脖子,脸贴在她的颈窝,好久都没说话,蒋言灵问她怎么了,小北说:“妈妈哭了很多天了,还背着我偷偷哭……” 蒋言灵的心瞬间被什么堵住了,她何尝不希望冬箐尝尝心如死灰的滋味?正如自己夺门而出的那一刻,所有的温存与留恋都灰飞烟灭。 但她真的希望冬箐难过吗?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相爱是如此痛苦,难道相恨就会简单吗? 小北抽抽嗒嗒的,也似要哭出来,蒋言灵咽下心尖的苦涩,捧着她脸嘴唇翕赫:“不哭……你要开心点……妈妈才会开心呀。” 小北的脸通红,噙着泪点头。 “老——师!我还想看点别的!鸭子已经看腻了!”一个男孩儿围着湖边的大树转圈,他妈妈已经让他在湖边摆了不下十个pose,小孩子的耐心早已消耗殆尽,蒋言灵扭头看他,男孩儿还说:“去个大人进不去的地方吧!” 男孩儿的家长对她说了一声抱歉,将孩子领走了,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集合,在校园可以凭参观证四处闲逛。最后不少孩子吵着嚷着要自己玩,她只好将人一个个放走了,还减轻了工作量。 小北的家长一直没有出现,小姑娘又粘蒋言灵,没办法,其实下午蒋言灵还有一节课,会有另一个社团的成员来接她班,小北一看是“五大三粗”的大姐姐立马不乐意了,说什么也要跟着蒋言灵走南闯北。 “我要去上课呢!”蒋言灵甩不开这块牛皮糖,只好软硬兼施,“你跟这位姐姐走,我回来给你买个棒棒糖好不好?” 小北小嘴一撅,说:“妈妈说要少吃甜食!” 蒋言灵无奈了,明明两人以前在一起时,冬箐总是三不五时往家里捎蛋糕糖果饼干,小北一笑,缺失的门牙很耀眼,蒋言灵似乎明白冬箐不让小北吃糖的原因了。 “那你……我给你带瓶酸奶好吗?卖得最火的那种。” “姐姐,”小北哀求,“能带我一起去上课吗?” 蒋言灵特别受不了小孩子无辜的眼神,朝救兵投去“救命”的目光,救兵双手一摊,问她:“你下节什么课?” 蒋言灵说:“秦老师的毛概。”救兵说:“还真够无聊的,但他从来不点最后一排的同学回答问题,总是点倒数第二排的同学,你现在去,应该还能抢最后一排的座位。” 蒋言灵看了看小北,又看了看救兵,立马抱起小北狂奔,大喊:“谢谢你!” 当她抱着孩子进教室时,在场的所有同学都惊呆了,遗憾的是最后一排已经坐满了,倒数第三排也坐满了,大家似乎都对老师的点名习惯了如指掌,不得已她只好求助最后一排的同学,问能不能把位子让给她。 那个女生挺稀奇的,蹲下来逗小北,说:“这是你女儿?” 周围的人目光如利剑般汇集在蒋言灵身上,她赶忙说:“我妹妹,没人照顾了,只好带过来了。”小北很配合地说:“我妈妈上班去了,让我来找姐姐。”“哦……是这样……”女生一直在犹豫,说:“不如让她坐这里,我们都往前面坐?我只能让一个位出来。” 小北很难受地说:“我想和我姐姐一起坐……要是姐姐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会找妈妈告状的。”周围的人咋舌,这姑娘看着单纯,脑子门儿清,蒋言灵无奈的笑,女生看了她一眼,说:“你挺惨的。” 小北抱着蒋言灵的腿,最后为她搏回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 上课铃响,小北和蒋言灵赶紧落座。教授夹着一本书过来了,翻开书就开始讲课,全程没有看课本。蒋言灵没带课本,也不知道毛概课本有什么好看的,别看教授讲的头头是道,看了书才发现原来只是在背书。 小北好奇地东张西望,一会儿对蒋言灵说“旁边的哥哥在看小说”,一会儿又对蒋言灵说“前面那个姐姐在抄别人作业”,蒋言灵一露出无奈的神情,小北就可怜兮兮地说:“小姐姐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像是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那样委屈。 蒋言灵被这个小人精逼得走投无路了,教授拍了一下黑板,说:“关于我刚才提出的那几个观点,在场的同学有不同意吗?” 虽然学校主张批判式发言,但没人敢对毛概有异议,这是教授点人回答问题的前兆,果然他开始让倒数第二排的同学从左到右回答,蒋言灵手心沁出冷汗,幸好小北和她坐在了最后一排。 在全场寂静、等待别人发言的时候,小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是格格不入的童声。蒋言灵立马朝她做了个趴下的手势,小北一下子缩到了桌板下面。 教授问:“什么声音?谁带了小孩儿进来?”全班沉默,教授喃喃:“难道是我听错了?” 前排的同学继续回答问题,教授讲到一半就会忍不住开始抽烟,课室里慢慢变得云雾缭绕,小北是上海鼻子,本来就受不了这边的风尘,被烟气一撩拨,喷嚏是一个接一个。蒋言灵心惊胆战,场面已经开始失控了。教室里的火警报警器年久失修,根本挡不住教授的烟雾攻势。 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些耳背,加上小北的喷嚏都捏着鼻子,等到下课时小北的鼻子已经肿了,看上去像咸蛋超人一样,可害惨了这个姑娘。蒋言灵牵她出教室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歉意,小北嗡嗡地说:“没事,是我坚持要听课的……阿嚏!” 蒋言灵对这小孩肃然起敬,要是换成别的孩子,兴许一早就哇哇大哭了。小北还酷酷的,总是忍着不打喷嚏,蒋言灵带她去学校最贵的食堂,那里下午会提供一种牛奶冰淇凌。 小北捧着冰淇淋吃得嘻嘻呼呼,鼻子也没有那么红了,蒋言灵愧疚地看着她,一边焦虑冬箐怎么还不来。小北看穿了她的心思,说:“我妈妈还没下班,她说下班了一定过来接我。”“她知道在哪里接你吗?”蒋言灵焦急地问她。 “知道,她带我去过,还说那是小姐姐报道的地方。” 报道?蒋言灵困惑了,她怎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来学校报到的? 小北狡黠一笑,说:“我妈妈对这个地方可熟了,她说因为这是小姐姐读的学校才让我来参观,她比我还熟呢!我知道的,她全都看过了!” 蒋言灵有些心慌,冬箐不可能对g大那么熟,她根本不是从这里毕业的,怎么可能…… 有个不成猜想的猜想浮出水面,蒋言灵尽量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有没可能……自己刚上大学的那个月、疏离她的那个月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2 ……冬箐一直在身边看着她? 小姑娘舔着冰淇凌,突然对一个方向喊:“妈妈!妈妈来了!” 第 46 章 蒋言灵激灵,光速回头,冬箐蹲在地上迎接扑过去的小北,她把小北抱起来,眼角带笑。 蒋言灵站起来,手上的东西落了一地,冬箐转移视线落在她身上,笑容僵了。 小北开心地说:“妈妈!你不认识姐姐了吗?漂亮的小姐姐啊!” 小北认为妈妈的眼泪是因为小姐姐而落的,如今小姐姐出现了,妈妈就不会再哭了。 冬箐将小北放下来,小北还在嚷嚷:“姐姐!……”冬箐摸摸她的头,小北很乖巧地安静了。 蒋言灵看她一步步走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但双脚似乎被封印了,她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眼睛是澄明的,她看冬箐,冬箐也在看她。 直到对方站在她身前,蒋言灵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冬箐温柔地说:“灵灵,好久不见了。”蒋言灵下巴颤抖,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她的心跳似乎已经逃离了身体。 “好……好、巧。”她说。 冬箐半眯着眼睛,撩了一下头发,说:“一点也不巧。”小北站在远处看两人对峙,跑过去拉妈妈的手,说:“妈妈,是小姐姐哎,你不高兴吗?” 冬箐捏着她的小手,声音有些浑浊,说:“妈妈……当然高兴啊。”蒋言灵往后退了一步,说:“我、我一会儿还有课……” 冬箐看了看时间,说:“已经五点半了,你们还有课吗?” 蒋言灵秒答:“晚上有课。我、我还没准备……” 冬箐静静地望着她,蒋言灵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泪水,但碍于孩子的面她不能哭,冬箐吸了下鼻子,说:“那行,我们改天再约吧……走吧,贝贝,妈妈改天再见姐姐。”小北抱着冬箐的腰,狐疑地看蒋言灵:“你们真的会见吗?” 蒋言灵愣了一下,看了看冬冬箐,又看看小北说:“会,跟妈妈回家吧。” 小北边跳边欢呼,高兴地说:“姐姐再见!” 冬箐抚摸她的脑袋,最后看了一眼蒋言灵,母女俩一起走了。 蒋言灵呆呆地立在原地,心里五味陈杂。那声下次再见不过是说给孩子听的,她们不会再见了,蒋言灵知道,冬箐更是明白。 原来爱上一个人,底线真的会降低。蒋言灵读过不少恋爱文学,也曾痛斥过不忠的恋人,两人之间若有隐瞒,怎么会走得远?以前和冬箐相处时,对方从来是无话不谈,亲密无息,转眼出现个小北……这个机灵鬼,蒋言灵扯出一个笑,小北是她的孩子,是活生生的人。 原本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墙,如今成了一座牢笼。小北会伴随冬箐的人生,没有 “第三者”会如此明目张胆无所畏惧的介入,偏偏是个孩子。 晚上的听力课,蒋言灵去晚了,徐雨帮她霸了一个座位,问她:“你怎么看上去那么累?”蒋言灵笑着说:“没事。”她坐下来,将文具都摆在桌面。老师在台上讲听读的细节,蒋言灵用手指在桌上画冬箐的轮廓,她努力回想见到她的场景,冬箐瘦了不少,脸上也黯淡无光,很枯槁,似是大病一场。蒋言灵见到她的那一刻,先是心疼,然后才是决绝。她尽力不去猜想不联系的这些时日,冬箐是如何度过的。 小北说她整日以泪洗面,是真的吗? 这么一来,她反而成了罪人。 蒋言灵认命地闭上眼睛,她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冬箐一个人,为什么命运不对她好一点,非要她艰难险阻都走一遭? 阶段考如约而至,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蒋言灵用行动解释何谓“废寝忘食”,就连舍友也劝她:“区区一个阶段考,何必惩罚自己。” 就寝号奏响,蒋言灵疲惫地倒在床上。希望一闭眼就能昏睡过去,祈祷那个人不要近她的梦里。 她不是在惩罚自己,而是在宽恕。回忆两人在一起的点滴,才是惩罚。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蒋言灵回宿舍,和宿友聊班级出游的计划,说说笑笑。走近宿舍徐雨突然说:“诶,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屈老师?”“不会吧?老屈怎么会来宿舍楼,”孙兰兰看了一眼又说,“哪点像屈老师了,小雨你是不是认为所有长卷发都叫屈老师?” 徐雨憋屈的说:“兰兰你不要那么凶嘛……” 蒋言灵好奇打量,竟然是冬箐!她本能地刹住脚步,孙兰兰问她:“你怎么了?” 蒋言灵拉着她的手,说:“我站你旁边……你走慢一点。” 孙兰兰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几乎算是挪进了宿舍,蒋言灵立即跑到阳台上去看,冬箐并未发现她的身影,她难道是在这里等着她? 蒋言灵有些惊恐,冬箐是她心情的摆锤,相安无事的两人如今一击即碎,蒋言灵躲进了室内,依然觉得自己后背有视线。她转身,果然,孙兰兰正看着她。 她说:“小灵,你在害怕什么?”蒋言灵说:“我没事啊,没在怕什么。”孙兰兰的视线匪夷所思,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蒋言灵挪过镜子,看镜中的自己,眼神很恐惧、很害怕吗?她看不出猫腻,倒是冬箐在树下的背影,让她难以遗忘。她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好聚好散,蒋言灵没想到她口中的“再见面”,是真的再见面。 那个下午她过得心神不宁,晚饭也没吃,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冬箐还站在楼下,会不会她已经知道自己暴露,只是站着表明态度?蒋言灵焦虑地踱步,这一招,比当头一棒来得更狠。 “小灵,上夜课了,你还去不去?”孙兰兰在门口叫她,蒋言灵再次跑到阳台去看,楼下的人竟然不见了。 “我去,等等我。”她不用上班吗?小北不需要她照顾吗?蒋言灵抱着书埋头一直往前走,孙兰兰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拉回来,说:“走错教室了,傻丫头,魂儿都去哪儿了?”一连好几天冬箐都如认错般惩罚自己,起初蒋言灵都要由舍友们护送回去,到最后蒋言灵明目张胆走过她跟前,冬箐也不会叫住她。 她一直知道蒋言灵的存在,只是需要一个喊住她的理由。 从忧心忡忡到浑然不觉,蒋言灵最后一次从阳台看她,这感觉就像两人谈恋爱的过程,已经到此地步,还在妄图什么? “小灵,你这几天一直在看她啊,是不是你熟人啊?”孙兰兰扑过来咬她耳朵,蒋言灵抖开她说:“不认识,就是好奇。”孙兰兰说:“要不咱报警吧,很恐怖啊。”蒋言灵立马说:“别,她没恶意的。”孙兰兰鄙夷地说:“还说不认识呢……她站那儿干嘛,跟罚站一样。”蒋言灵一跺脚,旋风一般冲下楼。她径直朝冬箐走去,对方从面无表情到惊慌。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3 蒋言灵简短地说:“你回去吧,我们别见面了。“冬箐皱紧眉头看她,直直要将她盯穿,她看不够,这个人她观察了近一周,看她愁容满面,看她笑颜如花,看她从挣扎到无所谓,一个情冷情热的过程,这么多天,越看,越看不透。 冬箐觉察自己根本不懂蒋言灵,她只知道她是一个富有浪漫情怀的少女,正如她对爱情的渴求那般炽烈。自己不正是看着她成长的吗?她成长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一口一个冬天姐姐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儿了。冬箐很迫切地想伸手摸摸她,伸手却异常艰难。 “回去吧,咱们天各一方,谁也别碍着谁了。”蒋言灵说,声音里带着无所谓。 放过对方,对谁都好。 冬箐说好,看了看时间,说:“你一会儿不是还有课吗?” “对,”蒋言灵说,“你走吧……还是要我送你到门口?” 冬箐的眼窝深陷,干干地说:“不用了……对不起。”蒋言灵说:“我们没有谁对不起谁,要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这道坎,我迈不过去,抱歉了。” 冬箐走了两步,蒋言灵追上来,掏出准备的两个棒棒糖:“把这个给小北吧,她很乖,是个好孩子。”“她挺想你,小北,那孩子……” “嗯,”蒋言灵一脸认真地说,“你跟她说,长大了,就不会想了,人都是会变的。” 冬箐摸她的头,蒋言灵躲了一下,还是让她摸了。 冬箐说:“灵灵,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你还有别的好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她不想铁石心肠,不想将离别变得更难堪,她自始至终没能从冬箐口中等到那句“我爱你”,她的要求很高吗?一点也不高,她只想两个人安安稳稳地生活,她甚至不求天长地久了,活在当下,没有别人,没有孩子,她连歧视都不在乎了,真心实意要和冬箐一路走到底。 没有人能原谅接二连三的辜负,更何况是连年的等待。 她看冬箐走向远处的背影,g大的校园是那么古朴,两排参天的大树,将中间的荫道衬得荒凉。蒋言灵强迫自己不再看她,但夜晚幽黄的灯光让她想起高三时,每个晚上冬箐的驻足等候。 同样是暖黄色,再看已没有了暖意。 微风抚过,有了些许寒意。蒋言灵搓了搓手回宿舍。 夜晚的楼道没有灯光,她挑了个角落蹲下来哭了。 第 47 章 冬箐从g大回家,开错了两个路口,她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不得不停在路边休息一下。 路过了几个散步大妈,发现车内的人趴在方向盘上,紧张地敲玻璃问她:“同志,你没事儿吧?” 冬箐摇下车窗,疲惫地说:“我很好。” “您要不要出来透透气儿,我们都以为你中毒了呢!” 冬箐耐着性子说:“谢谢,我真的很好,抱歉。” 大妈们半信半疑地走了,冬箐在她们手臂上看到红色的徽章,应该是什么街道稽查队的,这类社区成员中总是不乏热心人。身边擦过了几台疾驶的汽车,她顶着沉痛的脑袋,发动汽车。 她忽然想起几年前她接到关雨凉的死讯,洲际公路上疲劳驾驶,出事的时候车头起火,关雨凉当即失去了生命体征,最后葬在了一片公墓里。 而关雨凉,是她的初恋。 关于她的记忆冬箐已经有些模糊了,她有好看的眉眼,颧骨突出,嘴角旁边还有不明显的痣,每次她化妆的时候总是要用大量粉底盖住。两人似乎还有些相似,刚读大学那会儿班上的老外辨不清中国人的脸,总是会将二人弄混。 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冬箐和她走到了一起。最终不欢而散,是因为她的父母发现了二人的恋情。此后一段时间两人都未联系,直到有一天,冬箐记得那时还是雨季,她接到了关雨凉的电话。 和她的名字一样,那天雨很凉,但她说的话,让冬箐心更凉。 她说:我怀孕了,箐。 冬箐靠在窗边温书,一下子吓得书都没拿稳,她又不是男人,孩子自然不可能是她的。但她的反应和正常男人一样,过了尴尬的瞬间,她对自己的行为啼笑皆非。 雨凉的孩子是同校一个男生的,但她似乎不打算对他说,基督教不让堕胎,自由社会对这类反宗教的行为也很抵触,冬箐安抚她暂缓一段时间,兴许还能回国堕胎。商量过后她决定回国处理这件事,不料回国的程序被一拖再拖,拖无可拖的地步,孩子已经不能进入堕胎流程了。 必须生下来,但生下来的孩子,归谁抚养呢?她自然不敢让父母知道孩子的存在,时间迫在眉睫,冬箐陪她回国检疗,没想到半年后,自己却倒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她将车停在车库里,拿过副驾驶放的皮包。这个季节,城市慢慢变凉了,她扶着楼梯,步履维艰,可能是每天连续站那么久的后遗症,一抬膝盖,腿上的整条筋都抽痛抽痛的。 她蹑手蹑脚进门,小北在房间里写作业,旁边坐着冬箐请来的保姆阿姨。 小北灵敏地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还没回头,直觉地喊了一声:“妈妈!” 冬箐蹲下身,迎接向她奔来的孩子。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蹭蹭脸颊,例行公事问了一句:“今天有没有好好上学?” “有!”小北骄傲地说,“我学了数学!老师让我们背乘法表,好难啊妈妈!” “不难的,我们小北那么聪明……” 冬箐捧着她的脸看,仔细地观察她的眉眼,拇指抚摸她的颧骨,那里还是平平的一片,小北有些不高兴,说:“妈妈怎么每次都摸我这里……” 冬箐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妈妈心疼你呀。”“那……那小北求您一件事可以吗?”小北捏着自己的衣袖,很委屈的说。 冬箐温柔的问:“是什么事呀?” 她撒娇的深情和关雨凉如出一辙,明明很可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果然小北说:“妈妈帮我写作业好吗?” 冬箐噗笑,说:“作业是老师布置给你的,当然要你自己写呀。”“可是……可是好难啊!我根本不会!”小北要急哭了,保姆从房间去了厨房,小北看了她一眼跟冬箐告状:“卢妈什么都不会……” “她管你吃饭管你睡觉,可没说要帮你写作业啊。”冬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别人帮忙,那小北永远都是小孩儿了。” “我不想当小孩儿!我要当大人!我不要学数学……”小北嚷出声,很快又服软:“你就帮我一下吧……妈妈~~” 冬箐只好退让一步,说:“你拿过来,我教你,但说好的,我可不会帮你写。” 小北屁颠屁颠回房间拿作业本儿了,这神情像极了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4 关雨凉在截稿日之前求她帮忙完成论文的样子,两人商量课题和在市场里的讨价还价无差别,你推我进或各进一步,小北抱着作业出来,脸上带着得逞般的坏笑。 辅导完小北做作业,冬箐才有时间忙自己的事情。因为疾病请了一周的假,每天还在g大阅兵似的站一下午,冬箐的状态不大好,靠在床上休息了很久才能去浴室洗澡,洗完后经过小北的房间,这孩子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保姆摁灭她的床头灯。 “辛苦你了,卢妈。”冬箐小声说,保姆点点头,说:“你也早点休息吧。”“这边的伙食还习惯吗?和上海差不少吧?” “谢谢你关心,还习惯……”卢妈犹豫了一会儿,说:“冬小姐,您头还疼吗?我有一个土方法,不知道合不合适。” “好很多了,您早点休息吧。” “是。” 冬箐将房门锁上,半倚在床上,正对着贴满蒋言灵照片的墙。她叹了口气,拿床头的检验报告看。几年前她因为突发子宫肌瘤休学,医生在术后告诉她日后的怀孕几率微乎其微时,那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最近日夜颠倒的作息让她有些神经痛,放不下心里的结节再去检查,结果差强人意。 复发了,自己还得找个时间再去动手术。 冬箐扫了一眼便把报告丢在一边,再下一年就是千禧年了,是杂志社箭在弦上的一年,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杂志社之间的竞争也逐渐激烈,她是很有事业心的女人,剑指副编的岗位,最近因为一点私事耽搁太多了。 冬箐倒在床上,隔空临摹那个人的侧脸。当初遇到的时候,哪知道后来会有那么多波折。 关雨凉一走,小北从在她家寄住变成了长居,以前让小北喊她阿姨的时候,小北还不会说话,如今能说话了,自己却成了妈妈。冬箐翻身在床头柜里摸烟,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小北搬进来后,自己一股脑儿将全部烟具都扔了。 蒋言灵似乎挺喜欢孩子的,但冬箐……她没有做母亲的意识,或许是得知自己和成为母亲无缘那一刻开始的。卢妈是在上海生活的父母的保姆,千里迢迢将她请过来救急,在不那么细致的胡同文化里生活,卢妈起初也是颇有微词的。 生活就是一个熬字,什么时候到头了,什么时候就轻松了。 她无法像蒋言灵解释小北的来历,一方面不希望小北知道自己身世,而有了被冷落的感觉,一方面,自关雨凉死后,她已经将小北视如己出了。自己无法生育,于是自私的将孩子囊入怀中,冬箐认为自己很卑鄙,却卑鄙得有礼。 她已经愧对了一人,不想再辜负了一人。 灯灭了,蒋言灵的照片在月光下莹莹发亮,冬箐辗转无眠,盯着照片发愣,过了半晌困意袭来,闭上眼,她似乎就看到了蒋言灵失落转身的画面。她不过才十八岁,太残忍了。 冬箐换了个姿势,压住一边太阳穴的神经痛。 她想起蒋言灵曾经问她如果千禧年是世界末日,当它来临的那一天,她会选择什么死法?当初自己的答案是希望能先她一步死去,她不愿意面对爱的人离去,早走一步,心里会少一分痛苦。 蒋言灵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她的标准答案是两个人要一起死。生前已经活得那么羁绊,死后还要同连理枝般纠缠不清。冬箐在心里想,她的小爱人真是个浪漫胚子,如今想来,恰恰是当初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 同生共死,多么鲜明的浪漫色彩,也反应出她对感情的保留态度,她无法做到全心的付出,习惯地让自己留有退路。她们生活在危机重重的社会,一个口诛笔伐能将人至于死地的闭塞空间,蒋言灵还太小,因为身份和家人反目成仇,冬箐见过不少,自私地不想让她承受这种苦痛。 蒋言灵决意分别,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冬箐宁愿自己过得苟且,也不愿看到蒋言灵为她众叛亲离的那一天。抵不过世俗的压力,某一天,她是要成婚的。 没有谁会在爱情面前伟大,她们只不过是浩瀚烟星宇中最微眇的一点,冬箐已经偏离了,她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蒋言灵可以选择一个没有她存在的、更好的人生。 而她也几近做到了。 过了今晚,又是一别路人。 很好,冬箐默默地想,伴着头疼睡去。 第 48 章 趁着北国还未进入雪季,g大组织一场新生的体能测试,大一测一次,大四再测一次。宿舍拿到了体测的项目表,叫苦不迭,巴不得能哭出一场六月飞雪。 仰卧起坐和坐位体前屈都不在话下,但八百米是拦路虎,有及格线,冬天没过,夏天还得测一次,最好争取是一次过。蒋言灵捏着那张表反复看,然后揉成一个纸团丢了出去。 “小灵……帮我打点热水……”孙兰兰探出一个头,在上铺哼哼唧唧,“我经痛。” 蒋言灵蹬着拖鞋,拿暖水壶去楼梯间,擦身而过一个女生在戴耳机听歌,蒋言灵不小心撞上了,暖水壶砸到地上,女生的收音机连着耳机也掉在地上。 蒋言灵连忙说:“对不起……”蹲下来帮她收拾收音机,女生帮她把暖壶放正,说:“木塞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你干脆用我的吧。” 她将身边自己的木塞拔下来塞在她暖壶里,蒋言灵把耳机绳卷了几圈递给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我会再买一个还给你……她接暖壶,女生捏着壶不撒手,笑着说:“蒋言灵,还记得我吗?” 啊,蒋言灵看到她的脸,在心里叫出声,随即说:“苏平池?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平池站起来,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 蒋言灵犹豫地说:“我以为你在x大……” “我跟人闹了别扭,换了。”苏平池无所谓地说。 蒋言灵打心里羡慕她的率性,跟人闹别扭?这理由能支撑她和顶尖名校擦肩而过吗?蒋言灵发现她手上还有一张单子,苏平池挥了挥说:“你们什么时候体测?” 蒋言灵说:“下周一。”苏平池说:“我们时间一样,跟你们一起去,行吗?” 一般学校有什么活动,大家都是同寝室的一起行动,蒋言灵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和舍友一起去,但还是答应了。她们宿舍出来一个同学,压根儿没正眼看她,从她身边经过了。 蒋言灵疑惑地问:“你跟宿舍的……感情不好?”苏平池哼哼,说:“观念不合,得过且过吧,走了,再见啊!”苏平池塞上耳机,蒋言灵发了会儿呆,想起孙兰兰还在床上苦不堪言,连忙跑去接热水。 孙兰兰在床上滚来滚去,徐雨说:“幸好你是现在痛经,要是下周痛,就只能拖到来年体测了。” 蒋言灵将暖水袋递给孙兰兰,说:“来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5 年体测有什么不妥吗?”徐雨说:“只能和体育生一起考,你说有什么不妥?” 周一阳光明媚,徐雨说这叫“乐景衬哀情”,光是想想在这一刻不停歇地跑上两圈,蒋言灵的下腹就隐隐作痛。等待的时间最为漫长,她们宿舍待考时,苏平池蹬着回力的跑步鞋轻松上阵。 “平池,这里!”蒋言灵挥手叫她,苏平池边热身边跑过来。徐雨对她略有耳闻,说她从来不上课,但考试成绩就是好。 “她是你高中同学?”孙兰兰很诧异,蒋言灵说“对,最近从x大转过来的。” 徐雨咋舌,若有所思,蒋言灵问她怎么了,徐雨才说:“你别和她走太近。”“为什么?” 徐雨沉默了片刻,孙兰兰扑过来勾蒋言灵的脖子,说:“哟,咱们队伍又多了个大美人。”她指的是苏平池,孙兰兰朝她挥手喊“大美人”,苏平池拍拍手,朝她射了两枪喊“大帅哥”。蒋言灵捂着嘴笑,这两人的电波似乎很合拍。但徐雨似乎不怎么高兴,说了句你好就远远躲开了。 就位的同学准备热身,蒋言灵跑到苏平池身边,两人准备结伴跑。蒋言灵问她:“你表姐最近怎么样了?我好久没上过绘画班了。” 苏平池狐疑地问:“我表姐?我表姐是谁?”蒋言灵说:“文钊呀,她以前是我的兴趣班老师。”苏平池哈哈大笑,说:“她不是我表姐,她是我对象。”蒋言灵大吃一惊,说:“你……你对象?”苏平池理所当然地说:“是啊,咱俩谈恋爱来着。不过这厮最近跟我闹矛盾,要掰不掰的。” 她喜欢女的,蒋言灵不可谓不震撼,但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出来?她无法从震惊中走出,苏平池说:“你看不惯?”蒋言灵立马说:“不、不是……你怎么能……怎么敢这么随便说出口?”苏平池说:“喜欢个人有那么困难?说就说呗,别人还能拿你怎么样?”蒋言灵问:“你不担心……你身边有人不接受吗?”她说:“不接受又怎么样?你以为,我那帮舍友为什么会疏远我?” 蒋言灵换了个热身姿势,苏平池接着说:“她们在背后喊我变态,我一出现,她们话都不敢说了,嘿,还有你那个舍友,是不是躲我也躲得跟瘟疫一样?”蒋言灵知道她说的是徐雨,但出于同学情谊,蒋言灵还是说:“这确实……是个不常见的现象。”苏平池挑眉,说:“你知道以后,还和我做朋友吗?”“为什么不做?”蒋言灵心虚,她也有个秘密,不敢公之于众的秘密,她没有苏平池那么豁达,那么无所畏惧,她在意别人的眼光,也珍惜得来不易的宁静生活。蒋言灵知道文钊曾经爱一个姑娘爱得失魂落魄,随后又振奋了,这姑娘当然不会是苏平池,她当时还和自己一样读高中呢。 苏平池拍拍她的背,说:“体测加油,我跑得可快了。” 蒋言灵回笑:“你要跑得不快,也不可能轻易翘那么多课了。”苏平池的性格鬼灵精怪,跟文钊的别具一格可谓契合。她说:“你不是想见文老师吗?咱们跑完一起出去溜达呗?” 蒋言灵回头望了一眼她的舍友们,想到平池说不要在乎别人眼光的那番话,对她说:“好。” 发令枪响,苏平池率先跑了出去,蒋言灵紧紧跟在她身后一两米的位置,咬牙跑完了八百米,有女生刚到终点就吐了,蒋言灵有些头重脚轻,苏平池脚下生风,勾着蒋言灵的肩膀说:“咱们走,带你去玩玩。” 蒋言灵盯着她白色的回力鞋发呆,苏平池把她带到了军人俱乐部附近的溜冰场,丢给她一双滑冰鞋,说:“过了这个季节,咱们就可以溜真冰了。” 旁边一溜的男人冲她们吹口哨,苏平池向她介绍:“这都是我朋友……” 蒋言灵一一说你好,这群人没有一个人的职业是学生,玩音乐、玩美术、玩滑板、拍电影,仅有一个北电的长发女学生,还是学编剧的。跟她们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什么叫生活的多彩,撇去学校里最多的男女舞会不说,可以说城里的所有文娱活动,他们都要插一脚。 难怪苏平池在学校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这可比学习有趣多了。 “文钊!这里!”苏平池向她挥手,蒋言灵看她走近,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文老师。”“哎哟我去……文老师……”在场的人都笑,说:“她这副模样,还能道貌岸然地做老师?”文钊抖着利落的短发,说:“蒋同学,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蒋言灵也学她们哈哈大笑,苏平池滑过去和她面贴面亲了一下,众人哗然,蒋言灵真心羡慕这对不在乎他人眼光的情侣,她以前做不到,现在更是不可能。 “跷班出来浪,我得去你们社举报你。”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生朝她吼。 “姐姐我错了……我都丢了几份工了,饶了我行么?”文钊求饶,朝她挤眉弄眼。 “妹妹,会滑冰么?”一个男的滑过来,蒋言灵被他吓了一跳,说:“会滑。” 他的头发留的很长,梳成了一个马尾,他倒着滑了几步,问她:“倒着会吗?” 蒋言灵说不会,男人说我教你。冰场放起了动感的disco,室内灯光暗了好几层,幽亮幽亮的,男人说:“你扶我肩膀,看我怎么滑,然后跟着我。” 蒋言灵说好,后背被人推了一下,她回头,苏平池咧着嘴笑,对她说:“好好玩儿。” 格格不入的“好学生”,蒋言灵给自己定义。倒着滑说来很轻巧,步伐却难以掌控,她跟那男人滑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男的突然把手放在她腰上,蒋言灵警觉地推开她,男的和她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慌张地说,“玩习惯了,我其实对女的没兴趣。”蒋言灵也说抱歉,我太敏感了。又问他:“你们都是同性恋吗?” 男的笑了下,说:“有的是,有的不是。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是我多虑了。” “平池第一次带人来,你跟文钊也很熟?” 蒋言灵放松地说:“以前认识,没想到她们是一对。”他说:“也是,我们这类人分分合合,谁能说个准呢?” 背景音乐换了个调子,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喧闹的冰场瞬间变得唯美了,连灯光也柔和了很多。他对蒋言灵说:“我们跳舞吧,踩着冰鞋,就不担心踩到脚了。”蒋言灵说:“行,我其实很笨,总是跟不上拍子。”他说:“我也差不多,咱们半斤八两。”他们滑到舞池中央,旁边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你追我赶,蒋言灵和他十指交握一次次差点摔倒,都被他救了起来。边溜边聊,蒋言灵聊她的专业,男人聊他的工作,她完全想不到他是学古文物鉴赏的,还是师从一位名家,在一个著名景点工作。 “你很诧异?”男的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6 笑她,“是不是我长得太不符了?” 蒋言灵说:“也不能说不符吧……” “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他笑着问她。 “我以为……你是在酒吧驻唱的,学音乐,不总要甩两下头发么?” 男的哈哈大笑,说:“你不说我是唱大戏的,我已经很高兴了。”蒋言灵也跟着笑,和冬箐一别数日,她很久没像今天那么开心过了。好景没持续多久,是文钊出了状况,她磕倒在冰场的水泥地上,左手动弹不得。蒋言灵闻声滑过去,她的左小臂已经变形了。她被一群人扶到场边休息,男人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去医院。 文钊疼得抽抽,脸上却在笑,说:“老子翘一次班,回去还能算工伤么?”男的说:“你怎么不把这张嘴也干脆摔坏?” “清平,你嘴真他妈的毒……”文钊揽他肩膀,原来这个男人叫清平。 男的回头问蒋言灵:“妹妹,你跟他们一起玩吧。” 蒋言灵说:“算了,我还是一起去吧。”她是跟着苏平池来的,自然要跟着她一起走。文钊一瘸一拐,还要有人帮她脱鞋穿鞋,蒋言灵主动请缨,被别人说:“文老师这辈子还是小有成就的,不说桃李满园,至少还有一个对她毕恭毕敬的学生。”苏平池白眼,说你说什么呢,蒋言灵也反驳:“社会教育我们要帮残助残。” 一群人哄堂大笑,文钊咬牙说:“为师真是没白疼你。” 半年没见,她的嘴皮还是这么溜。 清平开车去了附近的卫生所,然后被医护转到大医院去了。文钊说:“绕了一大圈,直接去医院不就好了吗……我骨头都长好了。” 清平说:“再吵一声把你丢出去。” 蒋言灵不懂两人之间的拌嘴,苏平池无所谓的说:“你习惯就好,文钊早就该摔她一下了。”诊断结果是骨折,幸好折的是左手。苏平池和蒋言灵一齐拿着缴费单去排队,路过住院区时,蒋言灵好奇地一路看病房。 苏平池不解地说:“病房有什么好看的,生老病死……我巴不得赶紧出去。”蒋言灵说:“看看生老病死,说不定哪天自己也要进来。”苏平池说:“你是悲观主义者?喜欢普鲁斯特还是辛波丝卡?” 蒋言灵看着她的眼睛,正要回答,余光擦过一个病房,有点眼熟。 她停了下来,苏平池问她怎么了?蒋言灵盯着病房的住院信息栏,说:“这里面住着肿瘤病人。” “哦,癌症……现在的人闻癌色变,你也是吗?” 蒋言灵紧张地说不,还说:“我们快去缴费,不然老文的手要保不住了。” 两人快步跑,蒋言灵的心被抽空了,很虚无。快速擦过的那一眼,她在信息栏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却没有勇气进去看是不是她。她内心凌乱如麻,甚至唾弃自己的懦弱。 转角就是缴费处三个大字,她突然停下,苏平池疑惑地看她。 “对不起,平池……我要去个地方。” 她的眼神错愕,说完便往回奔。 第 49 章 哪个病房……到底是哪个病房…… 一晃而过的数字,蒋言灵每个房间都冲进去看,生命的轮回在医院一次次上演,没什么比时间更宝贵。冬箐得的是肿瘤?肿瘤可是癌症啊!那是危及生命的疾病……怎么、怎么她就不跟我说一声呢?蒋言灵无比的恐慌,难道真的如世界末日来临那般,冬箐会选择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吗? 那小北呢?她有孩子,有事业,有爱情,她怎么舍得离去? 蒋言灵揪着心口,她想到冬箐在宿舍楼下等候她的一周,从焦虑到无情,蒋言灵对她赤诚的爱被她毫无征兆的出现一点点磨灭,那说不定是冬箐想看她的最后一眼……七天……还有什么比见证自己爱人的离去更肝肠寸断的事情? 蒋言灵哭得泣不成声,自己并未察觉,她略过一个个信息栏,双眼被泪水模糊,喉咙发出喑哑的呜咽声,楼道里的护士目睹这个女孩儿的哽咽,医院里不乏离别的故事。 她在绝望之前,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冬箐二字,蒋言灵停住了,上面的的确确写着肿瘤,后面还标了一个符号。她站在门前,轻轻地将手放在门把上……她害怕屋子里的事实,周围的空气都是那么沉重。她一边哭,一边缓缓蹲下,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如今,连最爱的人都要失去吗? 护士路过查房,发现她吊着门把坐地上,赶忙问她出什么事儿了,蒋言灵用手背擦干泪水说没什么,护士说:“在医院里别随便抹眼睛,担心院内感染。” “谢谢医生……”蒋言灵抽泣。 护士倒回去看了一眼信息栏,问她:“你是病人家属?怎么不进去?” 这扇门异常沉重,她没有推开的勇气,当初挚友的离去毫无征兆,当头一棒,苦痛得无暇反应,现在病痛的折磨被拉长,无论结果好坏,她都难再有同样的心境去面对。 护士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总得让我进去做个常规检查吧?” 蒋言灵扶着墙后退一步,说:“对不起……医生。” 护士开门进去,对病人说:“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噢,有个姑娘在门口没进来,是你熟人吧?”蒋言灵听她这么说,更有逃跑的冲动了。她快速退了几步,护士探出头对她说:“她很好奇是谁来探病,希望你进去。” “我……我……” 我做不到,蒋言灵捏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护士说:“病人的情况明朗了很多,你真的不打算来看看?” 蒋言灵已经退到了另一个病房门口,医生在对家属下病危通知书,女人抱着怀里的婴儿无声地落泪,眼前的画面,每一帧仿佛都能听到心碎的声音。蒋言灵想起那两个字,肿瘤,内心极大地动摇了一下。 “跟她说……我会进去,我需要一点时间。”蒋言灵对护士说。 “行,我做完检查你再进来吧。” 等待是漫长的,她听到了新生儿希望的啼哭,也听到了失亲绝望的哀嚎,楼道里难熬的分秒都是折磨,她终于等到查房的护士出来,平静地对她说:“可以进去了。” 蒋言灵踏入病房,十多年前,她也曾重复过这个动作。 那时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小,不懂生离死别,不懂悲欢离合,冬箐正如现在这般躺在病床上,因为车祸,才得以和她生命中的谬斯见面。 如今她的谬斯朝她步步靠近,冬箐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蒋言灵哭红了眼,哑着嗓问她:“你怎么还笑……还笑得出来?” 冬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她说:“因为你来了。” 蒋言灵哭喊着:“癌症是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还笑!为什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7 么啊……!” 门口的路人纷纷好奇侧目,蒋言灵不管不顾,断断续续追问她为什么…… 冬箐一手撑着床要起来,蒋言灵冲她喊:“你给我躺下!” 冬箐说:“好……我躺下。” 如果一次重病能换她一次回眸,冬箐幼稚地觉得,自己死也无憾了。要是被蒋言灵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得被她骂一辈子。 再次经历手术,人的心理会变得很脆弱,异常珍惜人世间的情感,得来不易也好,肝肠寸断也罢,冬箐看清了很多,她懦弱,不敢承诺她和蒋言灵的未来,自以为是地先退一步,放手就是成全,这步棋子她下错了吗? 蒋言灵看她枯槁得如一张白纸,脸上竟然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真是要气得拔她的呼吸管。冬箐对她说“灵灵,你过来好吗”,蒋言灵竟然像被蛊惑了一样走过去,冬箐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 蒋言灵嗡嗡地说:“你眼里还容得下我吗?” 冬箐问她:“是谁说再也不要见面的?” 蒋言灵立即说:“我走。” 冬箐小声呼唤:“别……再等一会儿,好吗?” 一个成年人向孩子示弱,那种低下的渴求,足以瓦解蒋言灵的心理防线。她在拿冬箐惩罚自己,冬箐何尝不是拿她惩罚自己呢? 冬箐又说了一遍别走,蒋言灵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因为瘦,冬箐的视线更深邃了,颧骨高耸,她眼中的渴求呼之欲出,让蒋言灵不忍拒绝。蒋言灵心软了,她坐在床边,揪着被子的一角,说:“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残?” 冬箐声音微弱地说:“我不是自杀,病来如山倒,也无计可施。” 蒋言灵说:“有人看护吗?小北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冬箐说:“她在家有阿姨照看着,医院也有护工。” 蒋言灵吸了一下鼻子,坐床上抱着膝盖,这动作让冬箐想到蒋言灵小时候,也喜欢抱着膝盖在阳台上发呆。冬箐问她:“怎么突然来医院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蒋言灵摇头,揉了一下眼睛,说:“和朋友滑冰,她骨折了。” 冬箐蹭坐起来,问:“严重吗?” 蒋言灵笑出了声,内心又莫名的悲伤,她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什么瘤,吓死人了。”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恩怨离恨都淡薄了,她对冬箐没有多大的恨,更多是气,气她将自己的过去隐瞒,气她的不诚,她会恨冬箐吗?扪心自问,蒋言灵做不到。 不是出于善良,就连□□也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如果冬箐真的离开了,她会不舍居多,还是痛恶居多? 蒋言灵心里有了答案。 冬箐说:“还记得你读中学的时候,我住香港的那阵日子吗?” 蒋言灵点头,冬箐说:“我生了一场大病,回国的时候,很突然,子宫肌瘤初期。” 蒋言灵惊讶地捂着嘴,她不知道。 但冬箐依旧没说关雨凉的死,以及小北的来历。她隐瞒了不能生育的事实,坚信自己不会再有后代,才能彻底的将小北看成自己的孩子。她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它的意志力比我本人还顽强,迫不得已,现在才又切除了一次。” “你会死吗?”蒋言灵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冬箐笑着说:“若我是将死之人,定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蒋言灵不懂她的话,冬箐接着说:“灵灵,我比你想的还要自私得多,我做不到毫无保留的爱你,也可能会做出更伤害你的事情,但,那不会是出轨……” 她吞下了想说的话,蒋言灵是她最爱的人,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她拿自己的青春——十年的光阴去爱她,她想象不出还有谁能让她如此尽心尽力。 可在蒋言灵的心中,十□□岁的年纪,想象不出有什么比出轨更容易让感情破裂的事情。她甚至劝慰自己去接受小北的存在,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没有错。但冬箐的话让她不理解,她不会出轨,她自私,还有什么事会伤得她愈加体无完肤? 蒋言灵年纪小,却也知道在爱情面前要守住自己卑微的尊严。她跳下床,冬箐看她的视线依旧冷静异常,蒋言灵说:“我不该来看你,你还是想我走,对吗?” 冬箐咬着舌头,尝到了血的气息,坚定地说:“对。” 蒋言灵说:“我从来没恨过你,如果你想让我恨你,你现在就赶我走,”她深吸一口气,“我要听你亲口说,从今以后,再也不打搅彼此。” 冬箐合上眼睛,幽幽地说:“我累了,灵灵。” 蒋言灵为之一振,泪水又将夺眶而出,她憋着泪,呜咽地大声说:“你怎么……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啊!你还有什么伤害我的法子,通通使出来!我不怕你!我告诉你冬箐……我……我……” 蒋言灵将脚边的凳子踢倒,脚尖痛得一阵阵的。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愤愤地夺门而出。 铁门发出一声巨响,冬箐被惊得震了一下,仍旧没有睁眼。 冰凉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确实还有一个伤她至深的办法,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她永远断了对蒋言灵的念想。这个念头一晃而过,瞬间便被否决了。 小北是关雨凉的孩子,雨凉曾说有最后一个心愿,让小北回到她爸爸的身边。 无论多么恨她,多么不舍,多么绝情,这个困锁冬箐多年的枷锁,总有一天要套在小北家人的身上。只有和冼澄海结婚,才能将小北过继回去。 而这一现实,等同杀了蒋言灵无疑。 第 50 章 “你看,说你不听大夫的话吧,让你不要在医院揉眼睛……现在得角膜炎了吧?” 孙兰兰在帮蒋言灵涂红霉素眼膏,下手重了,戳了她眼珠子一下,蒋言灵吃痛,赶紧说:“轻点儿……” 她现在变成了桃子眼,眼睑红红的,总是一副哭泣的状态。孙兰兰将自己不用的眼镜给蒋言灵戴上,她才能勉强接受自己的样子去上课。这段时间她又成了“颓废的蒋言灵”,状态和刚开学差不多。除了上课就是睡死在宿舍,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一次回家,冼澄海对着她目瞪口呆,问她是不是学校食堂倒闭了一个月没吃饭。 病好后的一次周末她和社团的人去远郊支教,蒋言灵负责音乐课,将沉重的播放器放到讲台上,放的是abc英文儿歌的卡带,其他成员已经将教室里的舞蹈场地挪好了,她教孩子们跳舞,虽然咧着笑,视线却始终盯着后面的黑板。 有个扎着小翘辫的女孩儿走过来,问:“老师,你在看什么?”蒋言灵低头和她说话,五官神情和小北有七分像,她不知不觉双眼就模糊了,然后蹲在地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8 上捂着嘴哭,把在场支教的人都吓了一跳。蒋言灵被同行的朋友扶了出去,活动结束后和社团的朋友登山散心,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又为什么停止了哭泣。 当时g大发生了很骇人的事情,一个为情所困的女生服农药自杀了,死在了她们宿舍楼下,大家都在猜测她男朋友是谁,结果真相大白,那个男生刚刚和管理学院的姑娘在一块儿了。 有人指责男人的不忠,诅咒他会遭到报复,也有人痛惜女孩儿的离世,希望她下辈子能遇上“好男人”。蒋言灵放学和同伴们时常路过那栋宿舍楼,每次走过,都会有感同身受的悲伤。她会懒得不吃不喝折磨自己,但是绝对撑不过一天。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来,她兴许会努力成为最后离开的人类。 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经历了挚友身亡而封闭自我、一心想着逃避的人了,人都没了,哪儿还能谈得上七情六欲?渐渐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开始按时上课,课后自习,大三的时候选了二外法语,每天晨起在洗浴间含漱,咕噜咕噜练小舌音。 孙兰兰起得早,搭着毛巾去洗漱,蒋言灵已经一手叉腰一手刷牙了,孙兰兰目睹了她练小舌音然后被呛到的全景,忍不住站在她身后笑出声。 蒋言灵含怨转头,说:“一大清早的,吓谁呢?”孙兰兰走到她旁边接水,说:“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清早的折腾自己。”蒋言灵说:“我这叫勤奋,一日之计在于晨。” 后面又来了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女生,看了她俩一眼,边打哈欠边说:“早~~上好。”孙兰兰大惊,说:“平池姐姐,你也起得那么早?”苏平池扫了她俩一眼,定格在蒋言灵身上,问她:“今天文钊帮她朋友布展,你去不去?”孙兰兰替她答了,说:“蒋某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呢,不要动摇她的军心啊。” 蒋言灵笑着说她啰嗦,答:“在哪儿?我也去。”孙兰兰立即说:“黛安娜的课你不听啦?可以啊,课越翘越勤奋了。”蒋言灵说:“我申请了免听,教授说我外语能力强,一路绿灯。” 这都得益于她儿时受的外语教育,系里面经常让她去给听力教材录音,她说得一口标准的英腔,这优势让她在外语系如鱼得水。孙兰兰说:“行了行了,你是鲤鱼跃了龙门,咱们这些咸鱼还得翻身呢。”蒋言灵无所谓地笑,苏平池说:“你赶紧的,迟到了要挨骂。”蒋言灵飞她一眼,说:“她连你一块儿骂?”苏平池呜呜:“她骂我骂得最凶……” 两人已经分手了,还能成为朋友,蒋言灵对这一点敬佩不已。她和冬箐分手也将近两年了,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不见面,光是想起来,心还会抽抽地疼。她不怨冬箐,也不怨自己,刚分手后那阵子低潮,她思索了可能每个人身上都有命数的存在,她和冬箐的缘分已尽,再强求,也难以善终。 想通了这一点,蒋言灵释然了不少,心存芥蒂,却无伤大雅。她谈了一段短暂的恋爱,男生对她缠得太紧,仅仅是牵牵手逛逛校园,没多久就分开了。此后她意识到与其迎合流行去恋爱,真的不如一个人活得自在。 “想什么呢……”苏平池拍她后背,蒋言灵说没什么,苏平池接着说:“回去收拾好点,文钊让我去顺便撑场,充人数,今天下午就开幕了。” “要不要我多叫几个人?”蒋言灵问她。 “不用,她那边人手够,还有很多研究生呢……哦对了,她朋友认识挺多出版社的,如果你准备找实习,记得留意一下。” “行,谢了。”蒋言灵回宿舍换衣服,找到几件夏装都不满意,有的太幼稚,有的又过于正式。她蹑手蹑脚挑选,发现了箱子里最里面的一件花裙子。她拿出来捧着看,这是冬箐买给她的,一直没舍得穿,崭新如初,却差点遗忘在箱子底。 她匆忙将裙子塞回去,对着桌上备选的几条发愣,苏平池路过她们宿舍赶紧说:“别犹豫了,快快快……地方还挺远的呢。” 其他两个舍友被吵醒了,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声,蒋言灵让她小点声儿,苏平池走进来跟她说:“你箱子里那件不是挺好的吗,多青春啊,赶紧的……就这件吧。”苏平池拍她两下,说:“我在楼下等你。”蒋言灵看着箱子里的碎花裙,狠心将它拿起来套上。 不是已经把她放下了吗?还怕区区一条裙子?裙子怎么了,又不是什么信物,还不能穿了? 蒋言灵穿好后还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幸好自己没胖 ,看上去还挺合适的。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找出欧莱雅的唇膏上了一点底色,她皮肤本来就白,这一润色更是好看不少。穿上有点高度的坡跟凉鞋,还不算太差。 她下楼看到苏平池靠在摩托车旁边等她,苏平池朝她咧嘴一笑,说:“不错啊,乍一看就是出水芙蓉啊!” 蒋言灵笑她贫,接过她手中的头盔。以往她从来不敢坐摩托车,心里还蒙着朋友出车祸的阴影。经过几年北国风尘的洗练,别说坐摩托车了,困难上百倍的事情她都跃跃欲试。人生并不能仅由恐惧控制,不能仅由感情牵制,特别是分手过后,她比以前胆子更大,更无所畏惧了。 “走啊,上野路,看你能开多少迈!”蒋言灵将挡风镜打下来,说:“我没吃早餐,吐也吐不出来。” “抱歉了,蒋小姐,你不要命,我可是要命的。”布展的地点在荒郊的一个废弃工厂,若不是主办方的意愿,单凭她一人路过这附近,绝对不会对这座厂房看第二眼。主题是体现现代人精神生活的空虚,展示都市人内心最原始与不羁的色彩。蒋言灵对一幅幅灵魂画作啧啧称奇,经过一路狂风的洗礼,又来接受艺术的荡涤。 她负责对展品序号标记,把大开的宣传册放到参展路线的转角。工作很轻松,中午和布展的人员一起吃盒饭,一点钟一过,门口的大荒地陆陆续续停了一辆辆小轿车。 展会的入口很破败,但是右手边的展台有层叠的搞掂和酒精,蒋言灵摆台的时候,作者曾对她说酒精是艺术的催发剂,这可能和发馒头的酵母是一个功效,听上去更显格调。蒋言灵半信半疑,好奇谁会拿着高脚杯在厂房里喝酒? 来宾不少,作者陪着宾客介绍他创作的灵感来源,果不其然,蒋言灵注意到不少人似乎对红酒爱不释手,这是个奇怪的现象,当时洋酒并未普遍“飞入寻常百姓家”,她猜想来人可能不一般,很意外的,她竟然看到了冼澄海。 他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 “哥。”蒋言灵叫住他,冼澄海显然也很诧异,说:“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反正冼澄海也不管她逃课与否,这个妹妹越来越率性了,冼澄海抛开上学的话题,问她:“怎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99 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有个在美院的朋友,来充场。” 冼澄海插着裤兜,身上的白西装很耀眼,正当风华正茂时,他腕上带着金表,一副典型的小开样子。冼澄海说:“这个艺术家不简单,哪儿需要学生来充场。”蒋言灵俏皮地说:“那就当来见见世面咯,见见你。” 冼澄海放下酒杯,说:“不敢当……我是被老同学请来的,附庸风雅。” 蒋言灵拍拍他的胳膊,说:“你去风雅吧,我可是干苦力的。”冼澄海夹着皮包,跟上前面人的步伐走了。陌生又熟悉,长大后她和冼澄海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有困难找哥哥,在她们家是不变的真理。当父母的统共来过两次,每次她们回去了之后蒋言灵才知道。奇怪的家庭组合,每个人的位置都异常清晰明确。 会场的人多了,音响师傅在场中舞台调音,蒋言灵看到了文钊,她似乎很适应人多的场合,乐此不疲地穿梭其中,连和两人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苏平池找蒋言灵打发时间,但没过多久她就被冼澄海招过去了。 冼澄海向一位来头不小、妆容精致的女人介绍蒋言灵,正式得令她猝不及防,只好愣愣地说“您好”。 “这是我们vigar海外版的中国责编,小灵,你认识一下,”冼澄海又向女人介绍,“这是我小妹蒋言灵,在g大读英语。”女人赞赏地说:“噢,原来是个高材生……看得出来,很可爱的小姑娘。”蒋言灵羞涩,说“谢谢”,内心纳闷高材生是怎么看出来的?况且,她也不算高材。 接下来是女人问她一些学习的情况,她当然隐瞒自己的翘课情况,只说学业并不轻松。当女人说“毕业后有没有意愿来我们公司实习”的时候,她总算明白冼澄海将自己介绍给她的目的了。 对方卖哥哥一个面子,让她提早接触社会。蒋言灵嘴里说着“乐意至极”,内心埋怨冼澄海为她铺张得过于完满,在未毕业的大学生中,vigar的口碑已经很高了,真能拿到实习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冼澄海过后又带着她见了几个人,有的是生意伙伴,有的是多年故交,从叔叔叫到爷爷的都有,让她意识到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该懂的人情世故还是要懂。幸好台上的一声轻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仪式开幕,蒋言灵借机溜到一旁,松一口气。 文钊蹭过来,问她:“有意思吗?”蒋言灵被她的神出鬼没吓一跳,说:“有什么意思?” 文钊没来由地说:“没什么意思。”蒋言灵常常跟苏平池“鬼混”,苏平池又跟文钊“鬼混”,一圈人熟得不能再熟,她习惯了文钊天马行空的思路,她不主动解释,自己也不会主动问。 文钊不理她,跟着旁边的人鼓掌,随后又说:“艺术总让人感觉自己和天才只有一线的差距,你看看,他画的是不是跟你当年的作品很类似?” 蒋言灵老实说:“看不出不同。”文钊神神叨叨:“所以你是凡人,他是大家。”蒋言灵说:“说不定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我是大家,他是凡人。” 文钊愣了半秒,说:“孺子可教。”蒋言灵斜瞥她一眼,说:“有病吃药。” 第 51 章 千禧年终究不是世界末日,地球没有毁灭,自西向东转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变的是,蒋言灵再也不是会考虑“末日是单独地死去还是和爱人一起死去”的女孩儿了,零一年,美国笼罩在911恐袭的阴影之下,中国加入wto,蒋言灵面临毕业,每个人都在规划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 寝室里另外三个姑娘不约而同留在本市,这里的机会更多,发展空间更开阔,远不是家乡可以比拟的。除了应付毕业论文,一有空闲的时间,她们就马不停蹄地找工作。 报社、出版社、学校……因为是大学生人数激增的第一年,僧多粥少,难逃四处碰壁,但是有机会就愿意一试,孙兰兰找到了不错的实习岗位,中学老师,工作对口,况且以后转正了还稳定。她问蒋言灵有什么毕业打算,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孙兰兰猜测她不是要继续深造,就是已经拿到了实习。 蒋言灵说:“打算去一家出版社试试。” 孙兰兰问她是哪家出版社,蒋言灵说了个名字,孙兰兰说:“那很不错啊,多少人想去拼个机会呢。” 其实毕业生就是混个跑堂的,在哪儿不是打工呢? 大四的时间除了交给毕业论文,就是花费在工作上。蒋言灵的英语专业比较宽泛,真正用到的还是自己的二外法语。大量出版社迎合政策开放文化宣传,她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负责和海外的出版商联系,负责引进。 为了工作方便,她从宿舍搬了出来。房地产开放买卖,冼澄海的小老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多久她和冼澄海就搬离了原址,搬去另一个高档开发小区。每天她依旧踩着自行车上班,一副大学生的扮相,冼澄海说她:“你去买几套正装,不然这正你是转不了了。”孙兰兰为了准备教育局的比赛公开课,也急需一套正装称门面。于是她们约定了一个周末去买衣服,她们去了五方广场,这几年市里开了不少大型购物商场,货品让人眼花缭乱,学生很少去高档场所消费,蒋言灵被震慑了,孙兰兰也不例外。她们挑了一间不大昂贵的店面买完衣服,蒋言灵踩着疼痛的后脚跟拉她去吃饭。 她们遇到了g大的直系师姐,她们刚上大学时,师姐就准备毕业了,毕业后去了大名鼎鼎的广播台,每天都能听到她字正腔圆的播报:“这里是xx广播电台国际之声,我是支持人xx。”还是学生的蒋言灵对如此出色的前辈倾羡不已,没想到如今还能遇到。 “师姐!”蒋言灵朝她打招呼,她们得到了回应,兴奋不已。在柜台买完单后,师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打招呼,背后还跟着一个人。 “你们也来这里吃饭啊?大四了,准备好工作了吗?”师姐笑咪咪的,孙兰兰热切地说:“嗯,准备去x中试试。”“x中?不错啊,立志成为人民教师?”师姐多言了一句,意识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说:“啊,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是我同事,冬箐,我们出来做采访。”“你好。”孙兰兰礼貌地说,冬箐和她握手,也礼貌地和蒋言灵握手,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你好,好久不见。” 师姐有些惊奇,说:“你们认识?” 蒋言灵望着她说:“没什么,以前见过,只是很久没再见了。”师姐遗憾地说:“哎呀,要不是今天工作太忙,应该让你们俩好好叙叙旧。”蒋言灵忙说:“没事没事,工作要紧。” 师姐轻快地说:“那行,我们先忙去了……你们一定要尝尝这里的西湖醋鱼,不说了不说了……走啦,下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0 次见面再聊!” 蒋言灵说再见,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冬箐走在后面,还回头看了一眼,蒋言灵接住了她抛来的视线,转头对孙兰兰说:“那我们就试试那个西湖醋鱼吧。” 孙兰兰愉快地说:“好!” 短暂的见面没能在她心里溅起任何涟漪,如同往深渊抛去一颗石子,平静得连回声都听不到。这几年都未再见面,一开始蒋言灵还想象过二人见面的场景,自己会是痛苦不舍还是平静如常? 她意识到,当你真心实意要去忘记一个人,大脑会比你率先做出反应。 次年六月,蒋言灵正式毕业了。和四年前一样,她们带着大包小包来,内心是紧张激动,对陌生和新鲜的大学生活充满期待。如今她们满载而归,陆续奔赴人生前程。毕业典礼的发言人是年级优秀代表,蒋言灵带着学士帽在台下热泪盈眶。 冼澄海难得来一趟学校,带了拍照的机子陪她逛完学校和周边的大街小巷。剩下的时间她脱下学士服就跑去和一帮朋友混,她和文钊那帮“吊儿郎当”、工作各异的人熟识之后,若是哪天文钊不再,帮忙撑场的绝对是她和苏平池。 晚上回家踢掉高跟鞋,累得将近蒸发,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洗漱,就差睡在了浴缸里。第二天精神抖擞起床上班,从毕业到工作无缝衔接,生活总在不知不觉帮你强大。 蒋言灵工作到第二年,已经是公司里一个小部门的一把手了,因为有过香港的生活经历,被社里派到港台部去接洽。香港文学正盛行,公司里打算签一个作家,蒋言灵提前查过她的资料,没想到两人的生活轨迹竟然还有重叠,让她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人的真容。 见面那天早上蒋言灵到得很早,准备的资料在会议室的玻璃桌上一字码开。热茶备好,那位作家又社长亲自带进来,蒋言灵抚平了裙褶站起来,心脏激动得险些跳出来。 社长简单介绍了一番,将空间留给蒋言灵,等上次退出去,蒋言灵难掩喜悦喊了一声:“瑜李老师!” 瑜李愣了半秒,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狐疑地说:“灵……灵灵?蒋言灵?”“是我啊,老师!” 瑜李的表情多云转晴,一下子形式明朗了起来。她赶紧坐下问她怎么在这里上班,还问她不是想考中大吗?中学突然就杳无音讯了,蒋言灵说:“家里出了些事情,还是决定回内地了。”瑜李说:“嘉怡去世之后,你又突然消失,听说班上同学惶恐了很久,担心你也寻短去了。” 蒋言灵苦笑,说:“我没有那种勇气。”瑜李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事了……一转眼你都工作了……” 蒋言灵也说:“老师,没想到你真的成了一位名作家。”瑜李笑着说:“不敢当……” 她们聊起了港岛回归后的变化,还有内地这些年的生活,无意之中聊到了午饭时刻,瑜李提出了共餐的邀请,蒋言灵欣然同意。其中她谈到当初一起耍玩的伙伴们,还说:“你的朋友,程施,进了女子排球的地区队,还打了几场代表赛哩。” 蒋言灵惊异地睁大双眼,说:“这么厉害?!” 瑜李说:“是啊,我前阵子看报纸,她们前年也来了这边,你不知道吗?”蒋言灵尴尬地说:“当时我忙着实习,晕头转向的……” 瑜李无不遗憾的说:“是啊……工作以后和校园生活截然不同,也需要时间适应的。” 蒋言灵换了个话题,说:“聊聊你最近写的《闲庭落晚》吧,不也是大学到社会的爱情小说吗?”瑜李开始侃侃而谈,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聊到工作了,不然自己许久一番,什么工作成果都没有。最后谈到出版商合作,不出意外瑜李和她们谈妥了,蒋言灵将她送回酒店,已经是日落时分。 她回到家时,冼澄海在家泡咖啡,问她要不要喝一点。蒋言灵连人带包倒在床上,对冼澄海说:“哥,认不认为世界真的很奇妙?” 冼澄海走到她房间,把咖啡放在桌上,问她:“此话怎讲?”她说:“我今天看到了中学的老师,她成了我们出版社签的作家,然后聊了很多……” 冼澄海说:“所以?”她说:“我以为以前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瑜李一出现,简直像打开了记忆盒子那样……我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冼澄海笑了一下,说:“又感悟到了什么人生歪理?”蒋言灵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长长的吁了一声:“真舒服……” 刚装修不久的气味,和陈旧的灰尘味让她很安心。 冼澄海说:“淑君和海鹰他们要来一趟,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蒋言灵立即蹦起来,喊:“他们来干什么?”冼澄海撇撇嘴,说:“来看看你啊。”她迅即说:“怎么可能,要来他们早就来了。” 冼澄海拖沓着鞋子出去,说:“信不信由你。”淑君,他们要来了?蒋言灵细细算了下,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吧……他们来了还走吗?不会是要在这边定居吧? 她记得冼海鹰是打算让冼澄海来探一探内地市场,八年时间,冼澄海对这里熟得不能再熟,应该也让冼海鹰动了继任的心思。家里的事情蒋言灵从不关心,可直觉告诉她,他们的突然出现肯定不是好事情。 那会是什么事呢?蒋言灵重新摔回床上。 大门打开,钟点工阿姨准时来做饭。不一会儿房子充满了饭的香气,蒋言灵已经被勾引得……饿得无法再思考了。这件事被她抛在脑后,管他是淑君还是冼海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还会怕父母? 第 52 章 飞机降落到国际机场,一辆大型客机停在停机坪上。 冼澄海问她要不要去接机,蒋言灵把文件往桌上一甩,旋转转椅面对他,说:“我还有工作,你去吧。” 冼澄海对她这个妹妹束手无策,兴许淑君来了她会收敛一点。 无事不登三宝殿,冼澄海确实找冼海鹰有事,原本说好两人去香港找他,却不知哪点勾起了老人家返乡的愁思,于是他们千里迢迢过来了。 “今晚一起吃饭,你不能躲,”冼澄海对她说,“毕竟是妈妈。”“好,忙完我就过去。”蒋言灵轻松地说。 自外婆死后,她名义上的亲人只有这三位了。自己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世界不就这么大,她和冬箐绕着半个地球分分合合,最终还不是生活在一个城市里。 蒋言灵翻看社里的企划书,现在是周末,从何时开始她习惯把工作带回家了?无形中被一只名为“努力”的推手推着往前走,到底走向何方,她自己也不清楚。不希望空虚度日,不希望又被无意义的烦忧思虑填满,仿佛只有成为工作狂才能救赎。 一埋头就是几个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1 钟,再抬头窗外已经月明星稀了,她伸了个懒腰,恰好电话过来了。冼澄海告诉她一个广式茶楼的地址,蒋言灵放下听筒,站立做了个拉伸运动,拿上包包往外走。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看到父母,她原以为双方的相见多少会更曲折一点。蒋言灵走进包间,问候过后礼貌坐下。 多年未见,冼海鹰的戾气较前几年消散不少,徒留眉间两条沟壑有些吓人,整一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蒋言灵和他聊天的时候,不乏观察,冼海鹰确实老了不少,眼睛都凹进去了。 “言灵现在从事什么行业?”冼海鹰摩挲着茶杯,脖子上挂着细细的红绳,蒋言灵猜那是玉观音,男戴观音女戴佛。 “出版。” “工作忙吗?是不是要经常出差?” “不算太忙,还能应付。” “噢,是这样……”冼海鹰缓了缓,说:“澄海跟我说你忙工作没来,我们还怕耽误你的宝贵时间。” 真讽刺,蒋言灵掩饰着喝了口茶,这分明是在指责自己不出面。一旁的淑君救场,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蒋言灵翘着嘴巴,笑着说:“是啊,您气色也不错,有句话怎么说……老来俏?”她瞥到冼海鹰的脸色并不好,他在隐忍,明面上云淡风轻。 不喜欢就不喜欢,装什么大肚佛? 蒋言灵内心责备冼澄海自作主张,把自己拉过来,简直就是鸡同鸭讲。冼澄海忙叫服务员点菜,蒋言灵笑着将菜单递过去,问冼海鹰:“冼伯伯,您要吃什么。” “你们年轻人先看吧……” “那行,我若点得您不满意,可一定要说啊。”蒋言灵点了几个熟悉的菜,将菜单递给冼澄海。他眉毛挑了一下,让她规矩点。蒋言灵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转而问他们在香港的近况。 “冼伯伯大老远过来,应该不止是想见我们一面吧?”蒋言灵吃了一片生脆的萝卜,笑着说:“这里的腌萝卜特别有特色,你们尝尝。” “你澄海哥哥要结婚了,”冼海鹰罢罢手,说“不了,我们很少吃凉的。”“噢?结婚?哥你怎么没和我说?”蒋言灵笑着推他一下,“不够仗义啊,嫂子我看过吗?”冼澄海没反应过来,说:“什么结婚?我说的是地权转让的事情……” 蒋言灵无所谓地笑,说:“哥这个年纪也该结婚了。”淑君说:“小灵,你跟你哥来往得多,也帮澄海参谋参谋。” 蒋言灵说:“冼澄海哪儿能被一般女生拴得住,我认识的都是一般人。”冼海鹰的神色也略有放松,冼澄海尴尬地说:“还是忙事业吧……有合适的,我会和小妹说的。” 蒋言灵连忙推脱:“终身大事还是你自己把关,我可干涉不了。”冼海鹰开始问冼澄海工作的事情,女人插不上话,蒋言灵除了喝茶就是笑,淑君抿着嘴看她。 她和淑君越来越不像了,身上有父亲的影子,蒋言灵知道她这张脸是应该规避的,但出现在冼海鹰面前让她有莫名的快感。类似于复仇的痛快,她知道自己的心智很幼稚,每次对冼海鹰笑,对方的不愉悦令她更愉悦。 这道理就和小北的出现一样,明明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非要连累在一个孩子身上。蒋言灵不能因为冬箐而去恨小北,也恨不起冬箐。那只有分手的结局了,事物的逻辑是单行线,当初自己怎么想不明白呢? 冼海鹰不想见她,那就不用见。蒋言灵轻快地翻了一下手机,刚好有人打电话过来。 黑白屏显示了一个陌生电话,蒋言灵到包间外借一步说话,电话是文钊打来的,问她现在有没有空,有一份对外的合同要翻译。 “私活儿啊,有没有工钱?”她内心对这个“不速之客”感恩戴德,将她解离了尴尬的境地,但面对文钊的燃眉之急,总忍不住逗弄两下。 “哎呀姐姐……您赶紧过来吧,我全副身家都给你。”文钊急切地说。 “你全副身家?我还看不上呢。” “长宁路xx大厦,三十分钟,不见不散!” 文钊把电话挂了,她吃定了蒋言灵肯定会来。今晚的家人会面蒋言灵埋怨多时了,怎么就这么凑巧让她遇上了呢? 蒋言灵欠身回包间,跟冼澄海说:“有意见急事,二老就你来应付了。”冼澄海说:“什么事这么急?比见父母还要急?” 蒋言灵轻快地说:“见父母?那可多了去了。这事儿不解决,明天只能睡大街了。”冼澄海摆摆手,说:“去吧,你至少跟他俩打声招呼。” 蒋言灵抱着外套,说:“妈,冼伯伯,公司出了一点急事儿,让我先过去,晚辈招待不周了,改天我专门请你俩吃饭啊。” 淑君说:“你去忙吧,你们都专注事业……哎……一家人的传统。” 早退的幸福感和提前下班是一样的,冼海鹰没有表态,蒋言灵当他默认了,拍拍冼澄海的肩膀退出来。这个晚辈她当得何其不安分,多年过去,冼海鹰原谅不了她,好巧,她也接受不了冼海鹰。 到公司时,文钊已经焦头烂额了,看到她都出现如同看到救世主,脚底拌蒜差点跪下。蒋言灵迎上去说:“爱妃,何故行此大礼。” 文钊硬着头皮说:“皇上您就别拿捏我了……赶紧的,我帮你放包。” 文钊接过她的手机包包,推着她的肩膀坐到椅子上。蒋言灵对法务没有多少了解,很多名词都不大熟悉,这是一家和法国独立画廊签的展品外借协议,蒋言灵问她有没有英文版的,可以帮她问问自己的前辈。 文钊赶紧说有有有,蒋言灵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旁边摆着厚厚的英法词典,文钊怯怯的说:“一开始我还想自己上阵……” 蒋言灵说:“看出了你的不自量力。”文钊问她:“你今天见到父母了?”蒋言灵翘首,一板一眼地说:“合同是不是不打算要了?” 文钊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小民该死……小民知错了。” 几个钟后抬起头,蒋言灵的视线一片天旋地转。一看时间已经过零时了,文钊重新装订,蒋言灵滑着转椅翻手机看,竟然有七八个陌生的来电。 “我的手机怎么没声音了?你帮我调的?”她问文钊,文钊赶紧说:“没有啊,我没动过你手机。” “噢,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哪儿了。” “谁的电话?要紧吗?”蒋言灵说:“不认识,算了,不管了。”两人长呼一口气,文钊说:“不早了,我们去撸串儿,还是送你回家?” 蒋言灵揉她凌乱的杂毛,说:“还撸串儿,撸你自个儿吧。送我回家,累死我了……” 文钊说:“劳务费呢?姐姐您可别忘了。” 蒋言灵说:“你把我从他们那儿救出来,我应该感谢你。”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2 文钊连忙说:“劳有所得,要尊重劳动者啊!你改天跟我说吧,这个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蒋言灵困得翻白眼,说:“你溜嘴皮子还溜上瘾了?” 回去的时候家里只有冼澄海一人坐在沙发上抽烟,蒋言灵被烟味熏醒,问他:“他们人呢?” “住酒店,不想住家里。”“噢,”蒋言灵困乏,说:“没事儿我先睡了。” “等等,你今晚去了哪里?”“帮我朋友翻译合同……哎……困死我了……” “他们挺不高兴的,后来关于你的一句都没说。” 蒋言灵扶着门框,说:“那不挺好的嘛,反正我本来也不会去……”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等会儿再睡。” “什么事……” 蒋言灵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冼澄海追到房间里来。 她开始还意识模糊地听他说什么房子、工作的事情,后来干脆没了意识,脑袋一歪睡死了过去。 “所以我打算……结婚。”冼澄海说着说着也没声音了,蒋言灵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冼澄海搡了她两下,没有一点回应。 蒋言灵比他这个当哥哥的活得更明白,因为没有父母管束,也不在乎他们的意见,所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给她当后盾,她就把自己当后盾。 睡吧……他站起来,叹气,把灯关上了。 第 53 章 蒋言灵没再和二老见面,倒是这几天冼澄海跑得勤快,他似乎有什么瞒着她的事情,蒋言灵不过问,冼澄海永远不会说。 这俨然成了二人多年来的相处模式。 去上班,办公室里人心惶惶,她像往常一样到自己的座位,确认今天的工作。最近办公室的氛围不大对劲,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虑。 “小灵,”她同事趴在办公室隔板上说,“你这么云淡风轻的,真不担心啊?” 蒋言灵不解地问她:“担心什么?”“担心裁员啊,公司不是要并购了嘛……” “并购?”蒋言灵转过去,低声问:“你听谁说的?”女同事说:“她们都在传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蒋言灵说:“不可能吧,我们能并到哪里去?”女同事说:“如果她们没说错,应该是风度。” “风度?”蒋言灵不自觉喊出来。 “怎么?那个杂志你很熟?” “没、没事……人员精简,应该不会从我们开始吧……” 没想到工作不余五年,就遇上了裁员潮。出版社不同于技术行业,她们的工作谁都能上手,三五年就能把行业摸透,关键是员工身上附带的资源有多少,资历越老的员工越有留下的资本,蒋言灵虽说不是元老,但这几年的翻摸滚爬,让她确实接触了不少人。 “哎,我们这些个搞对外的,哪儿有和做hr硬杠的资本?”女同事悻悻地说,滑回自己的位置。 “不要这么悲观。”“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每年的毕业生多了多少,大学一扩招,我们哪还有优势。” 她说得无不在理,蒋言灵也沉默了。就算失业了,也能找些文编和翻译的工作做做,再不济只能寄人篱下,去冼澄海的公司打工了。 这么一想,她倒有些惶恐了。去给冼澄海打工,是多么没面子的一件事情!混了几年社会,越活越倒退了。蒋言灵两手撑着脸,心情也烦躁起来。 女同事的话是一个征兆,没几天公司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会计,每来一个,蒋言灵就心慌一下。一周后公司在一个高档酒店的会场开了全员大会,无不悲观地解释公司的何去何从,百人的会场,颇有散伙饭的意味。 “只是并购,又不是倒闭……”原本持有悲观态度的女同事改口了,蒋言灵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女同事说:“咱们社成人家集团的一个分支了,裁员肯定有,但咱们算老员工了吧?”按理说这个同事还比自己的职位低一级,蒋言灵还算是小部门的头头,既然属下的前途明朗了,自己多少也不会受影响。 但裁员如同阴骘覆顶,就算被裁的可能性不大,蒋言灵也为那些为公司兢兢业业的员工感到惋惜。这次聚会不少同事提前退场了,仿佛越是留到最后,伤悲越大。 其中有一周的静置期,然后下一周再回公司,门口的铭牌已经换成了风度的标志。蒋言灵分配到了一间私人办公室,还是原来的头衔。公司统一印了新名片,下午总务通知蒋言灵去领名片,让蒋言灵在柜子里找自己的名片盒。 蒋言灵没找到自己的,反而找到了另一个人的。 她拿起那个人的盒子,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冬箐一个公司了。 她跳槽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她抽了一张出来,正反面反复看,怎么都不相信此冬箐是彼冬箐…… 她记得以前冬箐只是一个美编,相别的几年时光,她竟然成了副主编!这是个多么遥远的名号!说不上呼风唤雨,但起码在董会中有发言权…… 蒋言灵赶紧把名片放回去,上面像是施了魔法,蒋言灵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上面挪开。 她问总务的人副主编什么时候来,总务说:“主编忙着呢,哪儿能说见面就见面。”总务的心情不大好,这几天忙着攀附高层的人比比皆是,她估计也把蒋言灵列为其中一员了。她说:“拿了赶紧走吧,后面还有那么多同事呢。” 蒋言灵道了谢,惴惴不安。峰回路转,兜兜转转两人竟又遇上了!她的办公室在原先的总监办公室,有一面很大的玻璃,可以看到城区的风景。这是个人人争夺的风水宝地,可她坐在里面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桌上还有一堆文件没有收拾,蒋言灵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去休息室打热水。里面有不少新面孔,人人都彬彬有礼,毕竟要留下好印象。蒋言灵边喝水边盯着走廊的绿植发呆,新公司倒是很近人情,将办公室布置得温馨自然,和原来的冰冷大相径庭。 她捧杯,想些别的事情。旁边有三三两两的同事凑堆,应该是杂志社那边的员工,聊合并的八卦,聊老板的私事。蒋言灵无意听她们的谈话,但还是听到了她们口中的老板,说她是铁血司令、是克格勃,“她没有家庭吗?哪儿有这个年纪还是彻头彻尾的工作狂?”这位女老板似乎很不好相处,蒋言灵又得到一个悲惨的现实,虽然侥幸没有被裁掉,但是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况且现在同行竞争那么激烈,她的职位又关乎能不能拿到市场份额。 上班的头几天,几乎每天都在高压下度过。 出版社转型,很多原公司的套路都不能用了。原本学术出版占比额较大,现在为了赚热钱渐渐转向商业出版,高精尖的专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3 业人才派不上用场,反倒是热衷于言情的大放异彩。现在的公司又提倡敢说敢言,光是在职位上,蒋言灵也看不到自己有何优势。 一周过去,没见到老板,但见识到了新员工,蒋言灵已经觉得自己的职位岌岌可危了。 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找不到生活的支点,她第一次觉得求生是那么令人疲惫。一贯的知心哥哥冼澄海不知道消失在哪个角落去了,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第一次让蒋言灵产生了想依赖的错觉。 又一个上班周开始,蒋言灵在周末选择绕城骑行,延续了学生时期的运动爱好,总算找回了读书时的一点活力。很早就到了公司,里面还是一片静谧。她提着热乎的包子去休息室吃早餐,冲咖啡的时候有人在她身后说了一声:“这么早,挺积极的。”她手抖了一下,回头怯怯地叫了一声:“主编早。”冬箐说:“是副主编。” 她伸手从她身前拿奶精,倒在自己的马克杯里。蒋言灵无法说服自己看她的脸,只好看她的手。那么精瘦、那么修长,印象中画画的手都是如此指节分明,这算不算是一种天赋? 她神游了,在上司面前。冬箐并未责怪她,只说:“工作一周多,还习惯吗?” “嗯,毕业都几年了,哪儿还有不适应的道理。”她自然地回应,平静得像初始那般。冬箐哼笑一声,眉眼已经有了上司的神情,说:“她们说我是铁血司令,不留情面,不担待家庭的女强人,你说是吗?” 蒋言灵冷静地说:“这……您比我们更清楚。” 她都知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公司里发生了什么,有人在背后议论了她什么,她都了如指掌。这让蒋言灵对她有些畏惧,分别的这些年,不仅是她变了,就连冬箐也变得愈来愈陌生了。 仿佛事业才是她存活的意义,那小北呢?她还是那个会抱着孩子哭的人吗?蒋言灵从始至终不敢看她,不是畏惧,而是害怕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她对冬箐早已没有了念想,正如此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只有上下级。 她庆幸自己并不是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女人。 “我跟你说话,你不看我?”冬箐冷冷地质问,蒋言灵放下茶杯转头,冬箐正好说:“看我。”总算,她看到了她的眼神。印象中两人最后一次对视,是餐厅里的那次回眸。 时光如白驹过隙,年岁到底带走了什么? 蒋言灵心如止水,似乎决意要和过去的生活来个了断。冬箐伸手勾了一下她的嘴角,然后说:“沾到菜叶子了,自己也不知道。”那瞬间她心跳都要停了,为什么她还会做这样的动作?眼下的任何肢体接触,都有可能成为打开记忆盒子的触发点。她嘲笑自己自作多情,故作镇定说:“抱歉,是我疏忽了。”“只是一个菜叶,何必道歉?”冬箐眼角带笑,但表情依旧冰冷。这似乎成了她的一个习惯,不轻易笑。 “早上喝咖啡对胃不好,不如喝点豆浆,比较温补,”冬箐收拾桌上溅出来的奶精,说:“我给我家孩子也这么准备的。”蒋言灵语塞,眼前的她到底是什么角色?孩子的母亲?自己上司?还是故交?她不知道以什么姿态来回应,只能保守地说:“主编说得有道理。” “新办公室还适应吗?听说那片风景不错,应该挺适合你。”冬箐喝了一口热咖啡,平静地说。 蒋言灵内心一滞,适合我?难道那个座位,是她……帮我争取的? 不可能,头先的一周她可是面都没露,怎么知道自己会是她的下属?蒋言灵忙不迭为自己找理由,如今可不能和冬箐有任何瓜葛了。 “谢谢主编,那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没事,泽宁说新公司的发展,要靠的是你们部门这帮重臣,当然要有个好的工作环境,你说是不是?”冬箐说得游刃有余,一下子将蒋言灵心头的疑虑消解了。这原来是主编的意思,不是冬箐的意思……她心里说不上复杂,只觉得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我先去忙了,一大早事情还真不少。”冬箐将杯子放下,蒋言灵赶紧说:“主编慢走。”她的杯口还沾着口红渍,蒋言灵替她洗净被子挂在铁架上,心脏狂跳,像经历了修罗场的历练。 她明确了,冬箐就是她的上司,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第 54 章 蒋言灵摔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发愣。门外有人经过,她坐直身子,用力拍脸,直到脸颊早已经火辣辣才甘休。 那一上午她都心不在焉,属下轮番进来汇报工作情况,她一手撑着脑袋,手一挥,说:“下午再来吧,我现在有事忙着。” 可她的桌子干干净净,什么文件也没有,电脑连电源都没打开,来的人一头雾水,抱着文件出去了。她不能再让那个姓冬的女人影响她的生活了,自己的整个青春期都被她霸占,被她灌输了三观,被她影响了自己的行为方式。 既然冬箐已经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自己何苦被过去拖累? 喝了一整杯热咖啡,能量才一点点回流到体内。 午饭时间到,同事们陆陆续续外出了。蒋言灵好不容易处理完十分之一的事情,就已经累趴在办公桌上了。她将转椅调至背面,幸好后面还有一大片城区的风景,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畅不少。 有人敲门,蒋言灵转回来,说:“进来。” 一个穿得很休闲的男同事进来,是广告设计部的部长,对方杂志社过来的同事。 “工作忙完了吗?蒋女士,有空赏脸一起吃午饭吗?” 蒋言灵对他有点印象,第一次开年活动上的活动策划人,是个很有手段的男人,尽管现在只负责广告设计。一般来说广告的同事很少权欲,本身是艺术科班出身,骨子里多少有点浪漫。但他不一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挤破脑门儿往管理层钻的那种男人。 这类人蒋言灵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出于是新同事,她没有拒绝。 蒋言灵的心理活动异常丰富,男同事一拍脑门儿,说:“差点忘了,我叫厉喻文,广告的部长。” “我有印象,给我一分钟,门口见。” 厉喻文笑着说:“好的,好的。” 蒋言灵补了个妆,杂志社的同事比做出版的外向多了,很会来事儿,导致现在公司里有一方压倒一方的趋势。估计厉喻文是趁中午时间联络新同事感情,以后若有选举或社内投票,这类男人又会有所求了。 和大学的社团相差无几,工作后的拉帮结派比读书时目的更明确,工作了几年,她见惯不怪了。 厉喻文在门口和另一个女同事聊天,见她过来忙说:“下次再聊,董编。” 蒋言灵说:“不叫多几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4 个同事?一起吃才热闹呀。”厉喻文说:“下次吧,您是上司,人多了他们看您的面子,有所顾虑就不好了。”蒋言灵笑着说:“那你就不顾虑了?”厉喻文整了整声,说:“我什么时候怯过场了?”厉喻文带她去的是西餐厅,老实说一个平常的中午吃得这么隆重,蒋言灵并不喜欢。但她就是想看厉喻文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一直端着脸色陪他聊。 “咱们上班这些时日,公司里还挺和谐的。以前我们以为负责出版的都很教条,大学里已经领教过不少了。”厉喻文开口,也不怕得罪人。 蒋言灵说:“原来合并前我们就已经被同事贴标签了?” 厉喻文尴尬的笑:“也不叫贴标签,以前读大学那会儿不是这样吗,做校报校刊的同学,排版字眼抠得死准。” 蒋言灵也笑,他说的确实没错,但那是严谨治事,怎么到他嘴里,反而教条了。 服务员斟酒,蒋言灵接过酒杯晃了晃,说:“没想到你会选择工作时间喝酒。” 厉喻文赶紧说:“不是,唉,喝酒不是比较正式嘛。一点红酒,活络活络中枢和血管,下午上班更有干劲不是?” 蒋言灵微笑,说:“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她已经看到厉喻文鼻尖冒汗了,心里小小嘲弄,就不能让她有自己太好说话的错觉,否则以后有什么事自己就摆不脱了。 正餐是骨扒,蒋言灵点的是牛菲力,不能在同事面前碰骨,很容易败坏吃相,虽然她在家里是无所畏惧,可这毕竟是职场。厉喻文比她放得开,还说:“我经常为了好吃的,不顾什么形象问题,哈哈哈,男人就是比较糙。” 蒋言灵笑着看他,心里想:这是在说我太拿捏了吗?嗯? 期间蒋言灵去了一趟卫生间,里面香氛剂的味道要将她淹没了。她调整完发型准备出去,隔间出来一个女人自然走到她身边洗手,蒋言灵看多一眼,竟然是整个上午害她心神不宁的女人。 冬箐早在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她了,虽然只是背影,把她丢到人群中也能一眼认出来的眼力让她很确信是蒋言灵。但她还是若无其事走过去,好奇她是什么反应。 蒋言灵道行自是没冬箐深,二人又是上下属,震惊得没开口,于是冬箐发问了:“好巧,一个人来吃饭?”蒋言灵说:“不是,跟广告的小厉,他邀我出来。” 冬箐抿唇,后说:“噢,小厉,不错。”蒋言灵不清楚她是对“小厉这个人不错”还是对“你和小厉一起吃饭不错”表态,只好问她:“主编您呢?”冬箐说:“我跟家里人吃,孩子吵着要吃洋快餐,这不也是洋快餐?”蒋言灵笑着说:“是,总比薯条可乐好多了。”冬箐看她笑,也忍不住笑。但一想到她和男人吃饭,脸又沉下来。 蒋言灵看她表情“变化万千”,感觉不是好事,说:“那我先出去了,主编。” 冬箐点点头,站在原地看她离去。 蒋言灵回到座位,正餐已经吃完,上甜点了。蒋言灵刚坐下,厉喻文眼睛尖,看到冬箐在对面的走廊,忙说:“那不是咱们副主编吗?”蒋言灵看了一下,说:“对啊。”厉喻文说:“你遇到她了?”蒋言灵缓和的说:“没有。”厉喻文吃了一口蛋糕,甜度适中,心情还算不错,说:“副主编不大好说话,在她手下干活,挺有压力的。”蒋言灵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怎么说?”厉喻文说:“她也是美编出身,可能对设计要求比较高吧。我们经常提上去的完成品被她改了又改……挺泄气的。” 原来是吹毛求疵,这一点蒋言灵早已领教过了,于是说:“当领导的要求高也正常,慢慢适应吧。”厉喻文说:“其实我之前挺觊觎你那间办公室的,分配又是她一手操持,我刚提上去,立马被她否了。”蒋言灵提起耳朵,脱口而出:“她一手操持?不是主副两个一起办的吗?”厉喻文苦笑,说:“大的管外,小的管内,你说是哪个负责?她还说这间办公室是表明态度,不让出版的认为咱们做杂志的有入侵性。结果态度表到你身上了,我还以为她是自己要这间办公室找的借口呢。”蒋言灵没想到自己这个“风水宝地”还有这些说法,再说了自己在哪儿办公还不是一样,多了个落地窗就能提高效益了? 冬箐居的什么心?明明是自己安排的,非得拖主编顶锅。 厉喻文看她不说话,还以为蒋言灵心里有什么不满,改口说:“其实在哪儿上班不都一样嘛。” 蒋言灵附和:“就是。” 厉喻文叹气,说:“做一社之长也不容易,老板她自己的办公室都没那么高的配置呢,我们这些手下也没怨言了。” 蒋言灵听得很不是滋味,感觉像自己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似的。但她不会傻到和冬箐为了这件事对峙,她只是想知道冬箐的目的,即使在外人看来她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这顿饭吃得她不安宁,买单的时候还想帮冬箐连账一起结了,但是服务员说那桌客人已经走了,只好作罢。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的接触,蒋言灵竟然从未看透她。 第 55 章 明面上相安无事的两人,依旧是在尽量避免接触。不碰就不会痛,至少蒋言灵是这么认为的。 若有什么实在避不开的场合,她也只能默认了。 今天开季度总结会,到场的都是各个部门的头头。蒋言灵在自己指定的位置坐下,位置靠前,她的对面就是主副编辑。 市场往往是“首当其冲”的部门,杂志做得好不好,关键要看销量好不好,广告接得多不多。对于北上的出版队伍而言,华中、华西和华东三区的市场份额是每家杂志社的必争之地,至于华南地区有其自成一派的优势,她们时常鞭长莫及。 蒋言灵揣着左右翻看,年初到现在上面有各个部门的业务情况。页底还有海外部的业绩表,她翻了两下,聊以解乏。 同事到得七七八八了,蒋言灵环顾一圈还是没看见主编们的身影。她旁边坐的是杂志社的老员工,在深吸吐气,蒋言灵不解地看她,老员工朝她尴尬一笑,说:“每年都要经历几次这种修罗场,说实话,挺受不了的。”蒋言灵凑过去问:“怎么,后果很严重?” 她脸上的肌肉很紧,看上去真的很害怕,而且年岁应该三十有余,按理来说也算经验颇丰。 她说:“何止严重,以前我们副编当众摔过文件夹,这么厚,幸好不是摔人脸上……” 蒋言灵惊奇地瞪大眼睛,说:“她脾气那么坏?” 女员工切切说:“也不是坏……她的气势就让人感觉很压迫,我们都说不要得罪主编,其实是不要得罪她……主编比她和善多了。” 蒋言灵若有所思,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5 女员工接着说:“她甩完脸色,下一个季度的销售额创出历史新高。” 蒋言灵坐直了身子,问她:“那个被她骂的是做市场的?” 女员工苦笑,说:“所以你小心自身难保。” 被她一提醒,原本以为季度会不过是做汇报,没料到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什么上下关系、人权和劳动法,在品牌发展的初期和销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蒋言灵紧紧捏着自己的报表,虽然只有一页纸,却拿捏着自己的命脉。 两个主编进来了,冬箐简单解释了下社长出差的事情,随后坐在了蒋言灵的对面。蒋言灵不自觉地捏紧自己的脖子,这是她紧张的表现,冬箐面带疑惑地看着她,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差点把脖子掐紫了。 “好,那么现在季度会开始,我是会议主持冬箐,首先来谈谈我们第一季度收到的反馈情况……”冬箐走到白板旁边,拖到众人面前,边讲边把资料贴在上面。当蒋言灵听到她说某某地区市场份额竟然下降了百分之一点二的时候,蒋言灵觉得这只不过是死缓之前的一次表演。 “同期的竞争期刊《伊人》在零售市场中的份额为18%,而今年我们下降到了17.2%,虽然份额差距不大,但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正在渐渐流失,特别是今年和出版的并购,不代表我们会放弃零售市场这一块的业务。”冬箐的目光如剑,她是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听,也是在说给蒋言灵一个人听的。 从后倚在沙发上的坐姿到坐得笔直,冬箐全都看在眼里。蒋言灵害怕了,她心想自己脸上一定是学生才有的、诚惶诚恐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被长辈训过,现在被上司当众打脸,果然很丢人。 主编果然好脾性,在冬箐身边当甩手掌柜,冬箐唱白脸她□□脸,蒋言灵扫到主编的眼神,她竟然还在笑,很慈祥和善的笑脸。相较间蒋言灵更害怕了。她才来公司不到数月,自己还没大刀阔斧改革,如今的业绩都是上一位市场经理的战果,她下意识选择为自己开脱。 但冬箐要找靶子,她当之无愧。 毕竟不能拿自己没经验做借口,去填补公司的损失。 “蒋言灵,你是现在的市场部经理,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冬箐点名,蒋言灵反射性地说了一声“是”,像抗日剧里为皇军打小报告的小人物。 “从实销率和覆盖率来看,《伊人》的实销率确实比我们高零点几个百分点,但我们的覆盖率更广,特别是华北和华东地区……”蒋言灵战战兢兢地说,边说边看冬箐的脸色。两人相对而站,她侃侃而谈间,似乎还看见冬箐微微的摆头…… 摆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讲错了什么?蒋言灵越讲越勉强,冬箐快速地口语:别看我。 蒋言灵恍然大悟,确实,她紧张到只认冬箐一个人,忘了在座的还有那么多同事。蒋言灵换了个方向,将注意力散出去,果然没有开始的紧张,话语也变流利了不少。 “作为女性高端时尚类期刊,从竞争格局来看,我们已经有了稳定的顾客群和区域优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影响实销率的因素中,有一点易被大家忽视,就是摊主的销售信心,因为摊主是在现有销售模式下直面客户群的群体……” 蒋言灵说着说着,又看回了冬箐。她才是季度会的裁判,蒋言灵不得不重视自己的汇报在她那里得到的效果。冬箐轻轻点了点手表,提醒她注意汇报的时间长短。 “所以说,我们的销售战线不易过长,战力分散和缺乏集中优势都是要警惕的弊端。以上是我的总结,谢谢。” 冬箐轻轻鼓掌,结果大家都面面厮觑,很诧异。蒋言灵坐下后几秒钟,会议室才响起后知后觉的掌声,蒋言灵旁边的女同事凑过来说:“真稀奇,以前发言她从来没鼓过掌。” “谁?冬箐吗?”蒋言灵小声问她。 “是啊,谁都知道她是夜叉……糟糕,她在看我们。”女同事立刻撤到一边,蒋言灵坐在原地目不斜视看她,冬箐也在看她,但从她的目光中看不出喜怒。突然冬箐一边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因为消瘦两颊的颧骨高耸,她的眼睛眯起来,像是在审视蒋言灵。 蒋言灵往两旁看了一下,稀释审度的视线。再看回去,冬箐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下一个发言的人身上了。 那几秒的对视似乎根本不存在,蒋言灵纳闷,似懂非懂地接着听。 她发现每当一个人发完言,总是下一个人自觉地站起来继续,根本就没有鼓掌这个环节。难怪同事会这么震惊,特别是冬箐的掌声,似乎是什么首肯的证明。在发言结束后冬箐特意指出这一季度的广告风格安排地很糟糕,“我不想再看到这么掉价的作品出现在杂志上”,这是她的原话。 广告部经理的脸色很难看,似是忍辱负重,沉闷地说了一声:“是。” 女同事悄悄对蒋言灵说:“冬箐大魔王还算客气了。” 主编从头到位都在保持微笑,无论是员工被表扬还是被批评,像个残暴的君王,让蒋言灵根本不觉得她“慈祥”了。她需要一个替她发言的人,冬箐。 不得不说风度的规矩更多,也更规范。员工在如此高压的公司上班,怨言肯定是少不了,但收获更多,以后选择跳槽的平台也更广。蒋言灵漫不经心地神游,最后是被冬箐的一声干咳拉回思绪。 会议总算结束,主编说:“杂志的每期选题都是全员参与,如果谁有好的企划,请做成企划书递交给我们过目。” “散会。”冬箐说。 两位编辑先往外走,蒋言灵问同事:“每期选题都是员工的意思吗?” 女同事说:“有人递选题,但从来没人被选上。” 她明白了,这是一项名存实亡的“全民参与制”。第一次体会修罗场,蒋言灵从会议室走出来,心里的感受和被渔夫网罗的鱼一样,挣扎不动,逃跑无力。女同事还安慰她:“你已经受到最高规格的称赞了,在业绩低迷的情况下还有此殊荣,实属不易啊。”蒋言灵咧着嘴说“是”,她忘不掉冬箐严肃的视线,和主编的皮笑肉不笑。因为她是冬箐,所以她才不能懈怠。她不想让冬箐瞧不起她,认为她还是只会哭鼻子、追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小屁孩。 回到办公室,她将会议的文件夹摔在桌上,坐在桌上看外面的世界。此时这个大窗户的功效显露,不得不说它真的有让人愉悦的功能,难怪人人都争着要这间有落地窗的办公室。 有人敲门,蒋言灵坐回座位说“请进”,随后冬箐走进来,高跟鞋砸地的声音分外清脆。 蒋言灵没想到她会过来,急忙站起来喊:“主编……” “下班之后有时间吗?”冬箐直切主题。 蒋言灵想都没想说: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6 “有。”“是这样的,我一会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能不能……帮我接下孩子。”冬箐犹豫地说。 “啊?接孩子?”蒋言灵重复,她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是,小北现在读小学……正好今天家里的阿姨生病了,我又脱不开身,”冬箐说,“其他的同事也不认识小北,这孩子警惕性很强……” “呃……可以……没问题,你把她学校的地址给我吧。”蒋言灵爽快地答,她还没能忘掉那个黑眼珠滴溜溜转,扎俩小辫儿的姑娘呢。 “麻烦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冬箐写了一张纸条,字体苍劲有力,蒋言灵接过来,冬箐还说:“现在小孩子记性真好,前阵子她还问我小灵姐姐怎么了呢。”蒋言灵笑着说:“小北是个很聪明的小孩,这点和主编很像。” 冬箐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说:“是吗……我先走了,谢谢。” “没事。”蒋言灵将她送到门口。 “哦,对了。你今天表现很不错,希望你继续保持这种劲头,在风度慢慢发展,还是很有潜力的。”冬箐回头说,蒋言灵和她挨得很近,心里却没有任何异样。 两人就像纯粹的上司和属下,这时蒋言灵也不会去揣摩她字字句句的更深涵义。 “再见。”冬箐说。 “谢谢主编,再见。” 蒋言灵搓着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的还是自己读大学那会儿社团接待的国际小学,转眼间小北已经六年级了,时间过得真快。 六年,这个小屁孩还记得她是谁谁谁?蒋言灵笑得鸡贼,她才不相信呢。 第 56 章 蒋言灵下班后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国际小学去。放学的时间学校门口停了不少私家车,都是等着接孩子回家的家长或司机,蒋言灵站在一排车旁边,认真看着每一个孩子,看是不是小北。 “你在这儿等谁呢?” 蒋言灵回头,一个母亲模样的人找她搭话,穿着不凡,带着大大的长檐帽子。蒋言灵想起冬箐的说法,回答她:“等我家孩子。” “你家孩子?也是读六年级吗?”女人靠过来,蒋言灵下意识退了一下,女人笑着摘帽,说:“对不起,这里的风沙太大,我习惯了。” 蒋言灵问她:“风这么大,帽子怎么不会被吹掉?” 女人狡黠一笑,从里面拿了个夹子出来,说:“因为我有秘籍。”两人一起笑,蒋言灵这才发现她其实很年轻,因为穿得很精致,容易让人联想成上了年纪的阔太太,蒋言灵说:“对,我家孩子也读六年级。” 女人说:“噢,那跟我们何蓉蓉一样,她叫什么名字?” 蒋言灵说:“她叫小北。” 女人攘了一下长发,摘下墨镜说:“她就叫小北吗?你们家姓……筱?” 蒋言灵说:“不是,只是一个昵称。” “噢,愿爱是这样……哈哈哈,别见怪,我很久没接触过别人了,问题自然会多一点。”蒋言灵不解,难道她们家是深闺大院?还有女人不得出户的道理?幸好蒋言灵还认得小北人小鬼大的模样,她一出现,蒋言灵就喊:“小北!这里这里!” 小北跑到一半停下来,左顾右盼,看到蒋言灵挥手,屁颠儿屁颠儿跑过来,喊:“姐姐!姐姐!” 原来她真的记得自己是谁,蒋言灵笑着迎她,小北比同龄人要矮上一点,现在是一群六年级的小孩儿出来,偏偏小北在他们之间凹下去,只能看到一个脑袋顶。冬箐可比蒋言灵高,她没来由地想,难道小北这身高是遗传了爸爸? “哟,冼小北,这原来是你姐姐呀?”蒋言灵身旁的女人戴上墨镜,蹲下来跟她说话。 小北说:“是呀,我好小好小的时候就认识姐姐了。” 蒋言灵听出了猫腻,问女人:“你认识她?” 女人说:“这不是冬箐的千金吗?我孩子跟她一个班,小北,告诉阿姨,你看见蓉蓉了吗?”小北奶声奶气地说:“没看见,她让我先出来跟您说,她想去赵赵家里玩。” “那您能帮阿姨进去找找她吗?”女人摸她的头,小北说“没问题”,孩子又跑回去了。 蒋言灵目瞪口呆,女人站起来,说:“我之前问你小北姓什么,就是想确认一下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你好,我叫方伊云,我是《伊人》的主编。” 蒋言灵傻呆呆地伸出两只手握她,一秒反应过来,立即收回了自己的傻样。在季度会上她还说过《伊人》的覆盖率不如自家杂志呢,没想到现在竟然看到她们的主编大人,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冼小北这孩子特别逗,我们家蓉蓉可喜欢她了。”女人戴上帽子,点了一根卷烟。 蒋言灵还在晃神,她说什么,这孩子姓什么?姓冼? 她第一次知道小北的姓氏,竟然还是姓冼,这个姓很少见,小北和哥哥一个姓,是不是一种缘分? 蒋言灵说:“从小就看她古灵精怪的。” 方伊云问她:“你在哪儿高就?”蒋言灵老实说,方伊云吐了口眼圈,笑了两声,说:“在冬箐手下干活,挺累的吧?” 蒋言灵干笑:“也挺有收获的。” 看来冬箐的雷厉风行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方伊云说:“不少以前在风度做过的都跳到我们这来了,说风度打压人才,新人难有出头之日。” 蒋言灵说:“我刚来公司没多久,不甚了解。”方伊云说:“噢,你以前是做出版的员工?没关系,慢慢就明白了……这是我电话,华北市场还是有很大的潜力,我很看好你们的资源。” 蒋言灵接过手中的名片,静默了两秒,方伊云看她脸色说:“如果你认为风度不错,那么……当我没说,《伊人》很看重人才,而且待遇也不比《风度》差吧,这是业界公认的。”蒋言灵收回囊中,说:“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明明是帮冬箐接个孩子,竟然还被挖墙角了。这是蒋言灵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老实说在冬箐手下干活确实很有压力,一是她要求高,二是蒋言灵不想被老情人看扁,如果能跳槽到一个同样规格的公司,想必会轻松不少。 这只是个想法,实际上蒋言灵也不会选择跳槽,当然,只是想想。 何蓉蓉和小北两个奶孩子跑出来了,方伊云立即掐灭烟卷,呼了几口气喊:“蓉蓉,妈妈在这里。”“妈妈!”蓉蓉扑进方伊云怀里,足足比小北高了半个头。小北朝她们看了一眼,也扑到蒋言灵腿上喊:“小灵姐姐!” “那我先走了,蒋言灵,后会有期。”方伊云牵着孩子跟蒋言灵道别,蒋言灵也牵着小北,看母女俩坐进一辆凯迪拉克。她们俩坐出租车回冬箐的家,小北一路上都很紧张,蒋言灵问她怎么了,小北小声说:“妈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7 妈说出租车不干净,很多大人坐过,等我长大了……就给我买一辆自行车。” 蒋言灵哭笑不得,她的洁癖竟然还影响到了孩子。蒋言灵说:“这是偏见,知道吗?只要小北经常洗手,就不会生病感冒了。”小北点点头,很快又摇头,问她:“姐姐,什么叫偏见?” “你喜欢的东西,别人不一定喜欢,这就是偏见。”蒋言灵耐心解释。 “那妈妈喜欢我,爸爸不喜欢我,这也是偏见吗?”小北眼神有点落寞。 蒋言灵心里在敲警钟,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知道什么是喜不喜欢……她立马解释:“爸爸妈妈都很爱你,怎么会不喜欢你?” 小北说:“可是我知道爸爸从来不来看我。” 蒋言灵心里一滞,难道小北的爸爸回来了?她想到小北姓冼,肯定也是他爸爸的姓氏。幸好冼澄海是单身,不然她真的会怀疑到哥哥头上去。她也无法劝服小北,每个孩子从小都是被父母所爱的,因为她本人就不是。 两人同病相怜,小北突然说:“姐姐,我饿了。”蒋言灵说:“姐姐也饿了。”小北像被打了真气一样坐直,兴奋地说:“那咱们去吃麦当劳吧!妈妈从来不让我吃!” 蒋言灵无奈的说:“她不让你吃的东西,我怎么敢让你吃?”小北蹭她的胸口,说:“走嘛走嘛……我们不告诉她就是了……” 蒋言灵说:“不行。” 小北讨价还价:“你不说,我不说,妈妈就不会知道了……我每次跟妈妈说想吃,她都不带我吃,糖也不能吃,什么都不能吃,所以我才这么矮。” 妈呀……这孩子简直有魔力……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对身高敏感的时期了吗?蒋言灵越想推脱,小北越是往她身上凑。最后她绝望地对司机说:“换个地方,咱们去五方广场。” 小北跳起来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蒋言灵带她如愿吃到了麦当劳,自己这一举动简直打开了孩子的心房,小北从吃的那一刻起,半句话不离冬箐,什么妈妈太忙不管我啦,什么每次家长会来的都是家政阿姨……然后开始说班上同学的事情,蒋言灵担心她呛到喉咙,跟她说吃完饭再说。没想到小北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抱着可乐絮絮叨叨。 蒋言灵一边听一边点头,小北上的是国际学校,学的英语可能比中文还多,小孩子说话语序混乱,但她还是听出了她们六年级三班的爱恨情仇。 小北的童年应该挺孤单的,就算没在和蒋言灵聊天,她也有自言自语的行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蒋言灵竟然有点埋怨冬箐,没给小北一个完整的童年,试问谁家的孩子会在十一二岁的年龄担心家庭的分分合合? 她给小北买了一个新书包,是小学生里面最流行的新款,小北身上的书包已经脱漆了,难道冬箐没有发现吗?女孩子都喜欢闪闪的笔,蒋言灵也给她买了一大排。小北拿到礼物哭着说“姐姐真好”,那副模样真是让蒋言灵心疼到心窝里去了。 送她回家,蒋言灵意外地发现冬箐的三居室格外敞亮,她特别注意了一下,鞋柜里并没有男人的鞋子,小北冲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用的是新笔,蒋言灵跟在她后面,房间里摆了一架钢琴,琴上摆满了玩具,地上也是玩具,小北的桌子椅子床全都是配套的粉红粉蓝色,在生活方面,冬箐并没有亏待她。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工作再忙碌也不能落下。蒋言灵说不清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她没有完整的童年,也没有完美的家庭。她望着那堆公仔,觉得鼻子有点酸。 冬箐没回来,蒋言灵就不能走。她陪在小北身边学习,又领她去洗澡。 孩子毕竟是孩子,一顿麦当劳让小北倒下了。先是不停咳嗽,然后就是发烧,将近十点钟冬箐才回家,那时候小北正扶着床头说:“妈妈……头晕……” 冬箐连忙放下包,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小北摇头,只说头痛头晕,蒋言灵站在钢琴旁边,手心冷汗涔涔,冬箐说:“我拿探热针给你量□□温……”出去的时候复杂地看了蒋言灵一眼。 安抚好了小北,冬箐出房门,蒋言灵忐忑不安地跟出去。冬箐把小孩房间的门关上,问她:“你今天带孩子吃了什么?”蒋言灵小声说:“麦当劳……” 冬箐眼睛瞪大,说:“为什么带她去麦当劳?不是说好回家吃饭的吗?我让临时工做好饭菜备在家里了。” 蒋言灵说:“小北说想吃麦当劳……”冬箐厉声说:“小孩子没有主见,当大人的也没主见吗?这么不健康的东西,她那么小一孩子,怎么能吃呢?”蒋言灵嗡嗡地说:“我、我不知道……她说她爸爸妈妈从没陪她吃过……我、我就心软了。” 冬箐听到这里,无奈的说:“我也有工作要忙,孩子不懂事,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也是我平时对她的疏忽。” 蒋言灵已经止不住泪了,不止是示弱,更让她想到了自己。冬箐看不得她流泪,再怎么强悍的女人,将自己精心武装也还是有弱点,冬箐递了张纸巾给她,原想帮她擦,却还是让她自己来。 “你以前也吵着想吃洋快餐,”冬箐娓娓地说,“小孩子长大后就成大人了……” 蒋言灵擤干净鼻涕,眼睛红红的,她讨厌在冬箐面前流眼泪,自己还是没长大,还是被她看不起。 “灵灵,你今天的报告做得很好,你说谢谢的一瞬间,我真的认为你成熟了,”冬箐缓了一下,说:“很难得,我从来没在公司那么失态。” 蒋言灵不懂她这番话的含义,是开心,还是在反悔。 冬箐还爱她,但因为某种原因两人不得不分开,当时冬箐卧病在床时,她说自己离开她的因素绝对不是出轨,那么只有小北了。她选择成为孩子的妈妈,就必然要抛弃做蒋言灵的“导师”吗? “小北爸爸呢?她说她很想他。”蒋言灵冷静下来,问她。 “她爸爸事业太忙,顾不上他。”冬箐自有一套说辞。 蒋言灵不再相信任何“事业太忙”的幌子,因为她自己从小就是这么被蒙蔽的,冼海鹰一直和她生活在同一城市,却能用如此拙劣的借口蒙蔽了她十多年。蒋言灵冷哼,说:“事业和家庭从来不是对立面。” 冬箐说:“那也要因人而异。”蒋言灵更加确信冬箐只是不想让小北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一面安慰年幼的自己父母也有难处,一面成为了以前自己最厌恶的人,虚伪的父母。 但至少,她没有在自己眼前掩盖这一事实。她选择了事业,也疏于为小北编造一个幸福的家。 房间里有咳嗽声,冬箐进去看她的体温,三十九度五,她立刻说:“带小北上医院。” 三个人在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8 ,蒋言灵要为小北的生病负责,冬箐也没再埋怨她,到了医院,蒋言灵在挂号处摔了一跤,冬箐还安慰她说:“小孩还在构建免疫,生病是常态,不用着急。”蒋言灵心虚,站在她身后扶着小北,这是在体谅下属,还是在偏袒她? 验了血之后,医生说是病毒性感冒,和吃完麦当劳喉咙发炎没有必然联系。蒋言灵陪着小北挂水,冬箐买了一条毯子披在二人身上,等待的时间,冬箐戴着眼镜看文件,蒋言灵盯着点滴发呆,不时又盯着冬箐发呆。 “你戴眼镜了?”蒋言灵脱口而出,没控制好音量,引得旁边的病人都在看她。 问完她就后悔了,冬箐毕竟是上司,此时的行为正好诠释了什么叫愚钝的下属。 冬箐摘下眼镜说:“对,有一点老花了。” 老花……她想起以前大学时,冬箐说她已经奔三了,又过去了几年,认真看,似乎能看到她脸上岁月的痕迹。蒋言灵说:“是吗……” 冬箐干脆合上文件,说:“是啊,小北都成大孩子了,马上就上初中了。” “时间过得真快……”蒋言灵说,“我认识你时,也是小北这个年纪。” “不,那时你可比她小多了,我出车祸,你才一年级吧。” 蒋言灵笑着说:“谁跟你说那么远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冬箐说:“那时我倒在病床上,差那么一点就能出国了……真是心急如焚,害怕学校把我的学籍取消。结果你懵懵懂懂闯进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把焦虑给忘了。” 蒋言灵笑出声,说:“那你还得谢谢我咯?”冬箐也笑,说:“真是缘分。” 两个入社会的成年人回忆过去的恩怨纠葛,再多的大风大浪,如今回看也云淡风轻了。 冬箐说:“我那时候如果知道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见你,会不会后悔?”蒋言灵不满,说:“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冬箐偏头,定定地看她,问她:“那你后悔吗?” 蒋言灵呼吸一滞,那是她熟识的视线,隔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蒋言灵淡淡的说,却铿锵有力。 “不后悔。” 第 57 章 “送你回家吧。”冬箐抱着熟睡的小北,对蒋言灵说。 蒋言灵忙说:“不了,现在这么晚,陪小北打了一晚上的针,你也累了。” 冬箐收紧抱孩子的胳膊,说:“陪我走一段路吧,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也不安全。” “好……把包给我,我帮你拿着。” 蒋言灵挎着两个包,走在冬箐身边,夜风冷飕飕的,她捏紧衣领不让风闯进去,冬箐余光扫到,掖紧孩子身上的毛毯,不动声色站到风口处。蒋言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过隧道,灯影绰绰,几个乞讨的睡在阶梯旁边,蒋言灵丢了俩硬币进铁碗,哐啷哐啷响了一路。冬箐小声对她说:“bless you”,蒋言灵不解地看她,冬箐解释说:“以前留学什么都不懂,每次打喷嚏,旁边的人就会和我说bless you,祝福你。” 蒋言灵笑着说:“是吗,真有趣。” 冬箐也笑,回头看她笑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想到些以前的事情。 冬箐说:“你总说要长大,现在大了,悟出了什么人生哲学?” 蒋言灵这辈子似乎都摆脱不了小时候“口无遮拦”的祸根了,无奈地说:“知道了生活是那么麻烦,而且越活越累。” 冬箐说:“你要找到一个平衡生活和工作的支点,才能应对越来越多的压力。” 谁都知道冬箐活得像铁人,蒋言灵向她偷师,她说:“我还是不明白……” 冬箐说:“你喜欢骑自行车吧,那就这样,找个周末、规划一条路线,花一整天投入进去……忘掉工作的事情。” 蒋言灵说:“意思是,发掘自己的爱好,发泄发泄?” 冬箐说:“是。”蒋言灵心里暖暖的,仿佛也没那么冷了,她试问着说:“那我猜猜……你的爱好是看电影吧。” 冬箐淡淡地笑了,说:“瞒不过你。”她还记得以前两人在一块儿时,冬箐的出租屋内最多的就是影碟,正规的、不正规的,流通版和纪念版无所不有,还有一次她翻出了欧美盗拍的小黄碟被发现了,那一天她过得并不安逸…… 走了一段路,冬箐并没有搭出租车的意思,她在朝蒋言灵家的方向走去,这让蒋言灵很困惑,搬家后她从来没带冬箐去过她家,她怎么知道自己住的地方? 脑海中跳出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推论,难道冬箐跟踪过她?不过这一疑虑很快打消,她确信冬箐已经没有继续发展二人关系的趋势了,跟踪更是不可能。 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冬箐又问她工作方面的事情,蒋言灵对答如流,心里快速有了另一个想法。并购后每个人都要填一份新的入职信息表,她填了自己的住址,还有紧急联系人冼澄海。冬箐作为副手一定看过所有人的信息,一定是这样。 快走到蒋言灵家楼下,冬箐突然说:“我最近要去福建开个会,一个媒体的交流会。” 蒋言灵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不明白怎么回应,只说:“啊……那很好啊。”冬箐颇有深意看着她,蒋言灵被她看得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那个会很重要吗?”冬箐说:“嗯,今天谢谢你照顾小北,耽误你私人时间了。”蒋言灵摆手说:“不用那么客气……应该的。” 离小区不远了,蒋言灵快步跑回家,一路气喘吁吁。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了,总感觉有一股视线追随着她。她回到家直接冲去阳台看,路上哪儿还有母女二人的影子,八成是叫出租车回家了。 最近冼澄海不在家,她一个人活得更随意了。刚平复心情就想起冬箐“找爱好发泄发泄”的那番话,回房凭印象规划出周末的出行计划。 她洗完澡发现自己睡意了无,抱着被子去客厅找电影看。cd架上放的全是冼澄海喜欢看的片子,打打杀杀哪儿有一点美感。蒋言灵一饼一饼筛选,总算找出看上去并不瘆人的碟了,《the matrix》,大名鼎鼎的黑客帝国,帅哥基努里维斯出演。 一部科幻片拍出了玄学色彩,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蒋言灵撑不过第二部倒头就睡,最后放完了cd机还在空转,咔哒一声,碟被吐出来了。 她睡得很死,别说电影放完了,就是此时母体的电子乌贼系统杀进来她也浑然不觉。她梦见自己眼前有红蓝两颗药丸,红色忘记过去,蓝色去到未来,她选了蓝色,然后自己就跳槽到《伊人》上班了,顶头上司坐在转椅后,她轻轻叫了一声“老板”,转过来的竟然是冬箐。 她说:“我知道你会跳槽,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09 所以先你一步过来了。”蒋言灵差点没被吓死,翻了个身,扑通一下掉在地板上,冰冰凉凉的,瞬间清醒了。她膝盖被磕得生疼,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状态很糟糕,但也比冬箐挥之不去的阴影好上百倍。客厅的灯还开着,时间指向七点二十。她晃晃脑袋,妄图将真实又可怖的梦散出去。自己已经过了害怕的年龄,更何况怎么会被上司吓破了胆? 站起来收拾散落一地的影碟,看到《黑客帝国》的封面,蒋言灵先是把它塞进cd盒里,想了片刻,拿出来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冼澄海买的什么破碟…… 她到公司时间并不早,回办公室一路有人向她打招呼,属下递给她一份文件还有热水说:“会议室准备开会,尽快到场。” 蒋言灵接过热水边喝边走,文件夹在手肘不方便开门,她只好一脚踢开会议室的门,长桌子坐满了同事,冬箐坐在最里面对她说:“你迟到了。” “对不起,我们讲到哪儿了?”蒋言灵迅速坐下。 “高层很重视这次在福州举办的交流会,也是我们和南方系传媒接触的机会。会议持续三天,届时特请以下的同事一起出席。” 冬箐给每人穿了一张表,是媒体交流会的流程和邀请函,反面是我司派出的人员名单,除了冬箐还有广告的一把手、责编和市场,蒋言灵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市场只去了她一个人。 其他两位同事都是男的,只有她和冬箐是女的,蒋言灵难免想到这一层,如果预定酒店,她只能和冬箐住一件房了。但是公司规定冬箐这个级别的出差待遇要比一般责编高,所以蒋言灵也可能和两个男同事同一酒店分房,冬箐在五星酒店单独一间。 天啊,蒋言灵在心里呐喊,为什么不多派几个女同事?或者……或者为什么去的不是主编?一想到冬箐她就尴尬,一尴尬就转不过脑筋。接下来的会议讲了什么,她只听进去一点,冬箐又开始教训属下了,昨天的火气似乎延续到今天才撒出来。 一开头就是个艰难的早晨,会议结束,同事们陆续离场。冬箐坐在原位说:“蒋言灵,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走在最后关门的员工同情地看她一眼,冬箐让蒋言灵锁上门再坐下,蒋言灵在内心深刻反省到底是哪一点触了主编大人的逆鳞,冬箐喊她名字,她条件反射喊了声:“是!” “你对这个安排不满意?”冬箐枕在椅背,翘着二郎腿问她。 蒋言灵立马说:“没、没有不满意。”冬箐眯着眼睛,问她:“所以开会的时候,你在发呆咯?”蒋言灵心虚,说:“没、没有啊。”冬箐说:“那我说了什么,你复述一遍。”蒋言灵心叫不好,自己终于也被大魔王盯上了。她抓着扶手,手心沁出了汗,外面人来人往,就是没一个人想着要进来。蒋言灵说:“你说了出差的有关事宜,还、还有昨天工作汇报的一点补充。”冬箐站起来朝她走近,然后错过她说:“下次开会不允许发呆,散会。”蒋言灵瘫倒在椅子上,还以为冬箐打算惩治她。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蒋言灵领教到这一点,工作方面的纰漏,什么人情都拯救不了。 冬箐走了两步绕回来,丢了两个包子给她,说:“迟到,应该没吃早餐吧?记得把这个吃了。”之后蹬着高跟鞋走了。 蒋言灵和桌上的包子大眼瞪小眼,惊讶得连谢谢都忘了说。 第 58 章 一周后蒋言灵和冬箐到了机场,两位男同事已经等候多时了。登机后找到座位,蒋言灵旁边坐的是男同事,男同事旁边坐着冬箐。 一个男人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很是别扭,他小声对蒋言灵说:“我们换个位吧,坐主编旁边压力挺大的。” 莫非冬箐对女员工的态度更友善?她不得而知,换了座位,冬箐原本在翻看前几期的《伊人》,余光瞥到身边人换了副脸孔。 “怎么坐过来了?”冬箐把杂志放在椅背,问她。 “吴编跟我换了位,”蒋言灵说,“我一直以为主编都坐头等。”冬箐说:“无所谓,三两个小时用不着调舱。” 冬箐语气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蒋言灵吃力不讨好,看自己买的杂志。航程枯燥,她喝完一杯橙汁困意渐长,伴随着舱内的轰鸣声睡过去了。 蒋言灵睡觉也很不安分,脑袋原本靠着靠枕,慢慢地滑向了一边,然后在空中划半个圆磕在了前面的椅背上,瞬间把自己磕醒了。她尴尬地收拢身子,不敢看身边两人的眼神,安分地睡回了自己的座位,“下次一定得带条绳子勒在椅子上。” 工作后出差频繁,冬箐很少坐经济舱,舱位小,而且跟旁边的人挨得太近,缺乏距离感让她很不安心,兴许是疑神疑鬼惯了,蒋言灵坐到她身边算是一点安慰。这次打着“贴近下属”的名号选了经济舱,看蒋言灵打了一场“空中太极”,很是趣味。 吴编对蒋言灵说:“你要不就靠着我睡吧。”冬箐听完蹙了下眉头,蒋言灵尴尬地拒绝,果然安稳了不少。但后半程没坚持住,倒在吴编的肩膀上了。 冬箐对吴编说:“辛苦你了,小吴。”然后将蒋言灵的脑袋轻轻拨到自己肩上,吴编受宠若惊,说:“没关系,我这肩膀劳损,长年累月习惯了。” 冬箐微微点头,没有表态。 有了依靠,蒋言灵平稳地睡了一路,落地后的颠簸将她震醒了,她抱歉地对“人肉靠枕”说谢谢,看清冬箐的脸庞后眼神转为惶恐,冬箐递给她一张纸巾,冷静地说:“口水,擦擦。” 那瞬间,她明白孙大圣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也不过如此。 公司包车去酒店,酒店就在会场附近。一行四人去前台登记,被服务员告知他们订的两个标间只剩下一个了,另一个是大床房,酒店负责差额补价。 蒋言灵说:“算了,我们睡大床房也可以。”吴编赶紧说:“不行不行,女同事还是睡标间吧,我们两个糙男人可以挤一挤。” 另一个男同事问冬箐:“主编,您觉得呢?” 冬箐说:“我和小蒋睡标间吧,今晚辛苦你们两个,明天我问问酒店能不能换。” 每个人领到准许证各自回房,冬箐径自挑了靠窗的床,卸下行李,站在落地窗边喝茶。蒋言灵第一次出差,还有些兴奋,背着冬箐换工作装,谁知对方已经在窗户倒影里将她看个一干二净。 “怎么这么高兴?”冬箐被蒋言灵的笑意感染了,温柔地问她。 “没有……第一次出差,我以为你会住更高级的地方。”蒋言灵实话实说。 冬箐说:“你把主编想得太美好了,吃穿住行,我们都一样。” 难道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都是错的?蒋言灵也没精力继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0 续想,倒在床上翻了两个滚,困得要灵魂出窍了,睁眼看到冬箐直视的眼神,立即坐直身体说:“对不起……我太随便了。” 冬箐淡定地说:“你午睡吧,记得准时起来,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她放下茶杯直接走向浴室,在镜子面前徘徊了几步,盯着镜子里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打开水龙头朝脸上泼水。又担心水声吵醒睡觉的人,轻轻地关上。 用毛巾擦干,脸上的妆被冲掉不少,眼角的皱纹浮现,口红也散了,看上去憔悴很多。她伸手,碰镜子上的脸,刚刚看到蒋言灵在床上撒欢的一瞬间,她想起了过去,时光倒流,仿佛蒋言灵还是那个十七八的少女,自己还是埋头于工作的小美编。 若不是衰老提醒的岁月流逝,她害怕自己会忘记发生在二人身上的情难自拔。 退出浴室,她翻找化妆品补妆,间隙看到床上睡成一团的某人,走过去帮她掖了下被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孩子甚至都没有更高程度的付出,这算不算是一种失败? 有些人的一生能爱很多人,每一段感情都致真致切,但爱一个人对她而言已经倾心尽力了,愚钝的是她还一次次伤害她,相处之时,泪水比欢笑更甚。 打好粉底、画好眼影,最后涂上口红。 和她这些年做的事情一样,都在掩盖真心。 第 59 章 南方的天气真是热,蒋言灵睡得脸发烧,嗯嗯几声从梦中挣扎起来。 床头放着一杯冒热气的茶,她喝了一口,清润可口,浑身的燥热退却。冬箐正在梳妆台前换耳环,把小巧精致的耳钉换下,换上个性的蓝宝石吊坠,和她的蓝紫色西装相衬。 “醒了?刚打算叫你呢。”冬箐从镜子里看到苏醒的蒋言灵,蒋言灵问她:“我睡了多久?”,冬箐回答:“一个钟。” 蒋言灵扯出一个笑:“还以为睡了半个世纪,骨头都软了。” 冬箐说:“往你茶里兑了点兴奋剂,赶快找找状态。”蒋言灵瞪着眼睛说:“天啊……真、真的吗?” 冬箐面无表情地说:“假的。” 蒋言灵往地上蹦,这个冷笑话她笑不出,下一秒冬箐就要暴怒了…… 她是上司、她是上司……蒋言灵在心里默念,五分钟后整装待发。 隔一条马路就是会场,她们从香格里拉酒店出来,楼外熙熙攘攘簇满了媒体,她跟在冬箐后面走专用通道,外面骄阳炽烈,活活看到柏油马路上高热的浪涛。 蒋言灵拿着收到的宣传册给自己扇风,自己凉快了,主子汗流浃背,她又忙给冬箐扇风。身旁是各路出版的当家,没一个跟班儿有她积极,冬箐脑门儿冒汗,蒋言灵递纸,冬箐口干舌燥,蒋言灵摸出散结丸说:“我知道个偏方,这个解渴。”一个和冬箐熟识的同仁趁蒋言灵不在,问冬箐:“这是你下属,还是你家奴仆啊?”冬箐眼角蕴上喜色,调笑地说:“我妹妹。”熟人说:“难怪,我猜以你的脾性,回去就把她开了。” 冬箐含笑不说话,看得出她心情很好。她被安排到第一排坐着,蒋言灵在后几排,周围人手一个本子,她除了几张宣传册什么都没带,很不专业。冬箐没提醒她要注意什么,她真以为来这里听唱讲座就完事儿交差了。 一个助理模样的姑娘跑到她身边,说:“这是我们主编给你的,一会儿有媒体拍照……” 至少做个样子,助理保留了这句话,蒋言灵明白,接过本子放在膝盖上。淡蓝色封皮刻着《伊人》两个字,她慌了一下,往前排看,果然看到方伊云坐在第一排回头看她。不巧的是,方伊云旁边坐的正是冬箐。 方伊云还试想过挖《风度》的墙角呢,两人对视以后,她继续和冬箐交谈甚欢,这让蒋言灵手里的本子如烫手山芋,正好来了个举单反的记者来后排拍照,身边的同僚都端庄地对着镜头笑,蒋言灵捂着本子笑得匆忙,闪光灯一闪,她眯得眼睛都没了。 会议还没开始,场内乱作一团,交谈攀附比比皆是,蒋言灵在人际场无所适从。她低头翻看本子,旁边拖了一张凳子过来,她抬头想说这里有人了,对方比她还先开口:“蒋言灵?我去,真巧!” 她捂着本子,那人已经坐下,那是化成灰她都认识的声音,文钊。 “你怎么来了?跟你哥来的?”文钊抱着高高的椅背,下巴嗑在铜雕花边上。 蒋言灵说:“不是,我跟老板来的。” 文钊喜出望外,说:“你没被裁员?并购以后咱们就没联系过了,还以为你被裁了呢。”蒋言灵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诶,你现在捣鼓什么呢,来这拉客户卖保险?” 文钊眼睛笑成一条线,说:“我好歹也是一个主编,刚升的……你信息也太out了吧!” “主编?你?”蒋言灵抑制不住激动,“可以啊你!很低调嘛……” 文钊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几个年轻人东拉西扯大的,正需要一个有人脉的当家到处抛头露面。她给蒋言灵一张名片,赫然写着“主编”二字,整张名牌就那两个字最大。翻到后面看到公司地址,隔着她们公司十万八千里。 看着像皮包公司,蒋言灵把它收进名片夹里。 “我跟你一样,做市场,拉广告,无所不尽其极……”文钊前后摇晃,蒋言灵问她:“你不累么?”“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不累。”文钊笑起来,嘴角多了一条褶子。 蒋言灵内心感慨,自己给自己打工就是轻松,不用在上下级周旋,不用看老板脸色,文钊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拍拍她肩膀,指着台上说:“那不是你哥吗?”蒋言灵一眼扫过去,确实不错,冼澄海一身轻装站在台上。他身边跟着几个出版界的腕儿,交谈甚欢,还有记者在旁边咔哧咔哧拍照。 他们兄妹的关系很奇怪,以致相隔咫尺也不会打照面。文钊窜掇她说:“你不过去露个脸?”蒋言灵瞟了一眼,说:“出风头的事情,他比较适合做。”她一直看到冼澄海和大腕儿交流结束后,冼澄海下台走到第一排,不少杂志当家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唯独冬箐刻意疏离似地避在一旁,和媒体记者交流。冼澄海单独和她说了几句,文钊打乱蒋言灵的思绪,说:“冼澄海在媒体的路子挺广,特别是现在是一家独大的格局,他要是想出头,肯定比现在更风光。” 蒋言灵回头说:“他在我面前,生意一概不谈。” 文钊说:“听说他跟冬箐挺熟,老同学?不会是有什么过节吧?”蒋言灵嫌弃地说:“你还挺八卦……”文钊斜眼看她:“我不就是做这个的,这叫专业的敏锐。”小刊小报早期都以热点题材发家,再扇个时下的热门话题,赚一点大众的关注度。到了后期重点发展一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1 两个特色专栏,转型为特色杂志的例子不在少数。 如果能拉到媒体大户的投资,无疑是锦上添花的机会。 大会开始,文钊灰不溜秋挪回了第一排。她的话引起蒋言灵的注意,冼澄海似乎真的和冬箐关系不错,但这件事两人都没提过,可能是文钊的八卦因子作祟过头,看谁身上都有新闻。 期间《伊人》作为年度优秀杂志代表上台发言,方伊云个子不高,站在台上气势十足,她和冬箐的风格大相径庭,前者是以理服人、循循善诱的知性风,后者是一家独大、铁血政策的军阀,理智上蒋言灵更偏爱前者,夹子里的名片热得发烫,她真担心自己冲动跳槽了。 发言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蒋言灵觉得方伊云在看自己,真佩服她能在人头攒动的会场中发现并不起眼的一点。蒋言灵双手拍得通红,为一个人格魅力爆棚的女人折服。 会议持续了几个钟,期间第一排的几位主编被请上台回答问题,交流彼此心得,蒋言灵看到一个纹丝不乱的冬箐,理智地回答各路媒体刁难的问题,特别是家庭和事业共存的问题。女人从古至今都在背负传统的压力,事业成功的女人,他们断定她们的家庭定是缺失的。 方伊云却说:“我很幸福,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得到我丈夫的鼎力支持,还有我的女儿蓉蓉……记得有一次……” 她说了一个故事,让在座的所有人暖心窝的故事,主编的魅力再次被引燃,这对冬箐个人是非常不利的。她从未在媒体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家庭,大家也默认这个特立独行的似乎是个独身主义者,独身并不等于自私,可她并不能限制媒体在这方面的夸大其词。 冬箐谈及自己的家庭也非常理智,将重点都放在父母身上,她的父母是做实业的,家境相当,才能支撑她外出求学,他们明事理、为人练达,教会了自己很多为人处事的道。她对小北的存在一言带过,更对自己的感情状况守口如瓶。她比方伊云少了一分温婉,一点作为女人的柔软,这并不讨好大众,可现实是,她谁也不需要讨好。 一座山川,一汪河流,在舞台上交错。两位不露锋芒的争锋交错,成了会后众人的谈资。 冬箐规避了所有媒体的访谈,从后台离开了。蒋言灵追上去,一前一后无声地穿越黑暗。 冬箐突然停下来,蒋言灵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差点撞上,她不明白冬箐的急迫,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擅长猜测她内心的想法。 冬箐说:“蒋言灵,今天的晚会你参加吗?”蒋言灵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说晚会的事情,她说:“参加吧……” 冬箐说:“方伊云给你发过求职意向,是吧?”蒋言灵内心在打鼓,这件事,冬箐怎么会知道?难道她在担心自己跳槽的事情?冬箐不等她回答,继续问:“她是怎么跟你说的?承诺你高薪?还是提升你的岗位?”蒋言灵说:“我还没有答复她……我也不打算跳槽。” 她记得方伊云曾说很看好自己身上的市场资源,可是初出茅庐,她哪里来的什么资源?无非就是以前和《风度》交涉的客户名单,但她相信她拥有的,方伊云肯定也会有。 冬箐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吐出,说:“她看中你的地方,是冼澄海是你哥哥,这点我希望你清楚。” 蒋言灵茅塞顿开,明白了方伊云的话中有话,今天冼澄海和所有主编都打了招呼,唯独和冬箐密切交谈过,蒋言灵看在眼里,似乎也能参透冬箐和冼澄海的一点关系。 他们都有留学背景,说不定以前还是同学。同学之间的老交情,再自然不过了。 蒋言灵反驳说:“可是他经手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我是不会离开《风度》的,从毕业实习开始我就一直在出版公司,它于我有恩。” 她不会明说留下是因为谁,也不可能说明。于情于理,她也不会离开这个栽培她的公司。 可似乎仍然有什么横膈在冬箐的心里,她沉重地吐息,拍拍她的肩膀说:“好好享受你的晚会吧。” 第 60 章 蒋言灵对“声色犬马”的场合有免疫,无奈她是做市场的,一圈下来还是认识不少业界同仁。可是挤不进的圈子,任凭你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方伊云成了晚会的亮点,这次会议不仅施展了个人魅力,为自家杂志赚足视线,还树立了成功女人的形象,家庭和事业兼顾,两全其美。所以她翩然走向蒋言灵时,蒋言灵还没反应过来。 方伊云的第一句话便是:“考虑的如何?《伊人》能否入蒋小姐的法眼?” 她自降一格,为了网罗蒋言灵成为她麾下的爱将。蒋言灵罢手说:“我还没那么大的能力足以迈入《伊人》的门槛,还是留在《风度》效犬马之劳吧。” 方伊云璨笑,说:“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如果你愿意,《伊人》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蒋言灵顺手拿了一杯侍应生的酒,敬她一杯,看似相安无事了。 冬箐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直到有人找她搭话,她才转移了视线。 文钊找蒋言灵聊专业,聊市场的增扩,谢天谢地总算有人将她从枯索的交际场中解放出来,她们一人霸占一个小桌台,边吃边聊。最后天南海北一通乱侃,丝毫忘了这是自家大杂院还是社交场合了。文钊在不少人那里吃了闭门羹,蒋言灵依赖自身“专业素养”为她指点了一下,很多门道不是混了几年社会的学生可以入门的,蒋言灵在她面前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社会人”。 她也在心底暗自庆幸冼澄海没有找她,可他找了冬箐,难不成他们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 文钊喝得眼神迷离了,说出真心话:“你在冬箐手下干活,还能适应吗?” 她得知蒋言灵这些年和冬箐的纠葛之后,对二人扑朔迷离的情感更为疑惑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冬箐之所以成为一张紧缚的网,自然是因为她也放不下。 文钊没有道破,蒋言灵清净了几年,又重新走回冬箐的视线之中,她两颊喝得通红,眼睛扑闪扑闪的,没谁比谁清醒多少。她对文钊说:“方伊云问我、问我要不要去她们公司……” 文钊咬着杯边,说:“去啊,《伊人》和《风度》势均力敌吧?” 蒋言灵打了个嗝,笑着说:“我给拒绝了,就刚才。你、你知道我脑子里想什么啊……” 文钊说:“想什么?” 蒋言灵将杯子往桌上一扣,笑着说:“我想着给公司报恩……我想着……怎么也得看好冬箐这个女人……”她长叹一口气,眼睛有些模糊了,文钊发现她两颊划过晶莹的水痕,蒋言灵笑着说:“我不甘心……她怎么能不爱我呢?”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2 文钊摸摸她的头,用拇指抚干她的眼泪,说:“感情不能强求,你这样,对谁都不好。” 蒋言灵仰着头,将眼泪收回去,嗡嗡地说:“真的好累,她说她不可能爱上别人了……” 文钊说:“她说的你就信?赶快开启人生新篇章吧……找个人好好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蒋言灵又喝了一口酒醒神,摇头晃脑后趴在桌上,说:“爱不动了……” 文钊搡她的胳膊,叫了两声“蒋言灵”没动静。她是真的喝醉了,酒入愁肠愁更愁,她洒脱不起来,根本无法和性情中人那般快意恩仇。她只是个执着一棵树的傻姑娘,就算自己参破了,也走不出重雾。 文钊抹了一把脸,周围人不少,这么架着她出去也不好看。她发现了冬箐,冬箐也发现了她,没办法,丢脸的事最后还得交给人家老板处理。 她和冬箐是老相识,但还不至于无话不谈,冬箐问她:“小蒋喝醉了?你灌了她多少?” 文钊无奈地说:“我特么根本没灌她,她自己灌自己。” 冬箐看着桌上的酒瓶念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文钊哼哼一笑,说:“万物必有因,你说呢?”冬箐剜她一眼,文钊岿然不动,嘻嘻哈哈地说:“你的属下交给你了,冬老板,一定要善待她……能对你一心一意这么多年的人不多了,啊不,有可能只有她一个。” 她的口气很重,冬箐听出来她的不满。她们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冬箐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蒋言灵披上,轻轻地将她抱起来,对文钊说:“文老板,祝你生意兴隆。”文钊“哼”了一声,看“主仆二人”颠倒错位走远了。 文钊指尖沾着酒在桌布上画圈圈,蒋言灵是好姑娘,但冬箐不配。可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千辛万苦拉回酒店,蒋言灵一脚迈进房间的地毯就迫不及待跑去吐了,冬箐跟在她后面,生怕她栽倒在地。她一边抚平蒋言灵起伏的后背,一边心疼。蒋言灵根本不适合市场,这个岗位对人的要求太高,她不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得亏冼澄海的助力让她的职场之路四平八稳,天底下只有蒋言灵一个人不知道冼澄海对她工作的推助有多大了吧。 呕吐后她清醒不少,冬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送到床上。给她备好漱口的热水被她一口咽下去了,用热毛巾擦了一遍脸,冬箐看到灯光下清秀白皙的脸,时隔多少年都会为之一震。 蒋言灵安稳入睡了,苦了忙前忙后的上司大人,这会儿才开始处理身上的痕迹。等她从浴室里出来,边擦头发边看到平静如许的蒋言灵,恬静自然的睡姿,冬箐走到她的床头,坐在边沿静静地看着她。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姑娘的心意? 只是她不能。 她选了一条不归路,注定要和蒋言灵两别的不归路。 蒋言灵睡得很沉,梦里她隐约感觉自己躺在一片空旷静谧的草原上,她被繁星笼罩,她深陷在草地里,静得仿佛能听到风涌动的声音。远处飘来一簇簇蒲公英的绒毛,停驻在她的脸上,很痒,它们像是有灵性,在她脸颊上滚动轻拂,像唇的触感。 蒋言灵躲了一下,蒲公英就被吹走了。她有点惋惜,心里很急,想去追,却无可奈何。她被大地吸附了,像依偎在强实的臂膀之下,但她不想挣扎。 蒋言灵蹙眉,冬箐停止了抚摸,把手从她脸上撤下。她站起来,蒋言灵的眉头紧簇,愁容不展,冬箐俯身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再回自己的床上。 蒋言灵仿佛被魔法唤醒了,她背对着冬箐,澄明的眼睛变成一汪清泉。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 61 章 自从在福建和文钊偶遇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又密切起来,周末两人约着去骑车,结果到场一看都是文钊在大学玩得嗨的那拨人。 蒋言灵一出现,她们就惊叫:“哟,小蒋妹妹。” 环骑了小半个城区,再回到出发点已经是下午。蒋言灵累成了一滩骨头,又赶上中小学放学。她混在一群小学生里,鹤立鸡群,推着自行车疲惫地回家。 冬箐的妙招果然让她轻松不少,换洗后除了周身疲劳,没有任何压力能束缚她。往复几次之后,她的心情更平稳了,遇事不惊,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 一年过去,蒋言灵了悟何谓尘埃落定。 月老的名簿终究容不下两个女子的名字,一切随缘,缘尽意尽。 恋爱似乎也拯救不了蒋言灵内心的空幽,她看冬箐的眼神没有了光,她和别人一样毕恭毕敬称它为主编,没有其他的情愫。 年末有一次内部调动,大清早就有不少人到公司。又是冬箐主持的例会,人人都是如临大敌的面孔。蒋言灵坐在长桌末端,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被调动到人事部门,这是公司战火的集中地,偏偏也是部分人不待见却想进的部门。 “养闲人的部门”,有人如是说道。蒋言灵在市场的战绩有目共睹,似乎不应该将公司的“爱将”大材小用。人事的副部转正的希望落空,言不由衷地朝蒋言灵投去溢美之词。 例会结束,冬箐第一个离开,蒋言灵紧随其后,追到她办公室合上门,问她:“为什么把我放到人事?” 冬箐喝了一口热茶,慢慢说:“市场是强人拼搏的地方,你哥哥不希望你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蒋言灵听到久违的名字,反问:“冼澄海?”冬箐说:“对,你不知道他也是现在的董事之一吗?哦对,你当然不知道。” 蒋言灵错愕地说:“他成董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冬箐的视线越过眼睛向上看她,说:“那你应该问他。”“我……”蒋言灵无话可说,她很失落,因为哥哥的包庇,她有种努力工作却不被认可的泄气感。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记得下次进来先敲门。”冬箐淡淡地说。 蒋言灵低头说:“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冬箐不忍看她自责,又说:“不要总是道歉,在外人面前你是下属,但两人之间,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明说。”蒋言灵抬头,说:“明说?你和我哥结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们谁打算和我明说?我又能明说什么?你现在让我明说?” 她永远也忘不了冬箐突然“侵入”她家庭的那一天,说来很狗血,但看到二人结婚证的瞬间,蒋言灵宁愿这只是个梦,只要自己醒来,眼前的事实就会灰飞烟灭。可生活真切存在,尽管冬箐向她解释这只是个契约,只是个成人间的交易。 但谁会拿终身大事与人交易?冼澄海从不露面,一纸凭证束缚不了两个人,生活如约行进,仿佛除了蒋言灵,二人的轨迹从未交集。 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最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3 近才被曝光,媒体未对这段婚姻有只言片语的描写,冬箐的生活平静无波,她在众人面前依旧是独当一面的铁女性。直到最近公司转型,成立了新的出版集团,二人的关系才浮出水面。 冬箐依旧是副主编,众人猜测,女人有了家庭,当然对事业不会有更高的追求,以她现在的身价,完全可以坐享其成。期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有蒋言灵明了,她只不过和冼澄海各取所需,法定的身份并不能拴住他们本质里的权欲。 蒋言灵不曾想去质问冼澄海二人的关系,公司里除了冬箐更无他人知道她与冼澄海的关系。事情揭露后,冼澄海最后一次对她说:“我们谈谈吧,两个人。”蒋言灵答应了,和学生时期一样,冼澄海在前排开车,她坐在后排看风景。公司里的人看二人一前一后上车,顿生流言蜚语,蒋言灵也不在乎了。她的生活本就浑浊如黄汤水,谁还在乎投石能否激起涟漪? 冼澄海带她去了庆贺她考上大学的餐厅,那里如今和普通的餐厅无异,只是更破败。 冼澄海冷静地开口,说:“早在她成为你嫂子之前,我只知道一个事实。你和她不是普通朋友,对吗?”蒋言灵豁出去,时至今日,也不会有人还有保留,她大方承认二人的过去,这是以前她不敢想象的事实。 冼澄海的面容憔悴不少,额前的发丝竟然有星点的白痕。这是蒋言灵以前从来没注意到的地方,时光夺去了多少人的年少?冼澄海冷静地说:“她和我有协议,但有一点她不肯让你知道,从始至终,她爱的人只有你,我和她没有爱情,我也不希望你因为这一点怨恨我。” “你还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因为外人忽略这个事实。” 蒋言灵冷静地说:“我应该感动吗?你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冼澄海往后一靠,似乎很欣赏她的冷酷。 他说:“你越来越有冼海鹰的样子了。”蒋言灵哼笑,说:“说到底,还是一家子。”冼澄海话风一转,说:“爸妈身体不大好,近几年可能会回来了。” 蒋言灵说:“他们回来,辛苦的是你,我在他们眼里早已经是逆子了。” 冼澄海放下谈判的架子,无奈地说:“所以你应该谢我这个当哥的,你过得不如意,劈头盖脸受骂的还是我。”蒋言灵笑着说:“谢谢你,哥。”冼澄海叫来服务员,问她吃点什么,蒋言灵点得和数年前的那顿饭一样,那时候冼澄海还未飞黄腾达,蒋言灵还会为一顿饭心疼。 现在呢?不复当年,谁还会为过去的心痛而再次心痛? 蒋言灵问他:“接下来怎么办?不操老本行,选择进军出版?” 冼澄海搅着红茶没有说话,无论他做什么,无非是将当年的资金洗白,从头开始稳稳当当地做商人。现在的世道不复从前,不再是一腔热血就能闯天下的年头。骨子里的野性被唤醒多年,为了安全,他还是谨慎为好。 冼澄海把勺子丢回去,慢条斯理地喝茶。蒋言灵注意他脖子上还有一条红绳,那是来内地前淑君给的玉坠,兄妹俩各一个。她嫌麻烦一直没戴,不知何时冼澄海又将它戴在脖子上了。 蒋言灵慢慢等她哥喝完,他才问:“你当年问我对同性恋什么看法,是不是那时候,就和你嫂子好了?”蒋言灵说:“比你想的还要早,远得多……” 冼澄海笑着骂了一声,蒋言灵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她开始流泪,她说对不起,冼澄海平静地看着她,说:“这一年你状态很不好。”蒋言灵擦眼泪,说:“我知道……欠了那么多年的债,突然告诉你不用还了……我是高兴。” 冼澄海越过桌子捏捏她的肩膀,蒋言灵把手叠上去,感激地看了一眼。 “冬箐给董事递辞呈,准备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冼澄海双手交叠,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看她,尽快。”蒋言灵双手捧着热茶杯,问他:“你们批了?”冼澄海点头,说:“批了。” 她又要走了,蒋言灵震了一下。 服务员陆续上菜,她看不到冼澄海的表情。 短暂的完结 饭后冼澄海送她回家,如今他们的家,变成了蒋言灵一个人的家。 冼澄海在别处还有居所,自他半年前搬出以后,她很久没有好好审度自己的居室了。事实是,无论他搬走与否,陪伴她的更多是自己的影子。 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其实也没那么伟大。 她提起精神后,绑好裤脚和发带,将厨房浴室客厅的零碎物品搬空,做了一次全面的清扫。空空如也的房子,却让她拥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浑身是汗地倒在沙发上,往头顶的天花板,已经日渐泛黄。 她小睡一会儿,挺身,去收拾自己的房间。 不仅从久未光顾的床底翻出了以前心血来潮学画的画具,还翻到了自己遗弃多年的大学行李箱。她好奇地打开,看看自己那段青春年华都在忙活什么。令她诧异的是,里面不仅有她收到的情书,一些奖状,还有冬箐送她的碎花裙。 她以为这条裙子早就被她丢弃了,曾经还为它的失踪大哭了一场,现在觉得真是浪费泪水。蒋言灵把它丢到废弃栏,连带着其他破纸一起垫底。箱子里还有一个海螺,十多年前从海边带回来的纪念品,蒋言灵把玩了一会儿,放在书柜的最顶端。 似乎再没什么宝物,她把装着过去的篮子一并丢在楼道的回收垃圾桶里,了无遗憾。 倒在沙发上看了一集喜剧,笑中有泪,完全是身体的自然反应。眼下她正享受着最舒适的生活,不明白还有什么能让她恸哭。已经是深夜,她开门跑去楼道翻找自己的箱子,哪儿还有它的踪迹。 原来是回忆远去,是她的青春年少在哭泣。 午夜,她拨通了文钊的电话,厉声对她说周末记得过来粉刷房子,文钊哼哼嗯嗯睡意迷蒙,还在分不清梦和现实的阶段徘徊,蒋言灵就把电话挂了。咔哒一声彻底让她清醒了,文钊打回来说:“姐姐……你大半夜的让我去刷房子,有没毛病啊?” 蒋言灵说:“没毛病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夜生活小王子。” 文钊哼哼唧唧,不知所言,把电话挂了。 公司的效率果真是高,很快就有工人拿着铲子,刮冬箐办公室玻璃窗上的名牌了。蒋言灵站在门对面看她的名字一点一点消失,工人撤走,玻璃后是干净的办公桌,唯独留下一个盆栽没有带走。 蒋言灵走过去问工人:“这里面的东西都清空了,是吧?”工人说:“我也不清楚,你问问老板吧。” 工人要把盆栽搬去丢掉,蒋言灵拦下他。老板都走了,哪儿还有老板?蒋言灵走进去把盆栽搬走了,出来正好遇上正统的主编。 她还是那么和蔼,笑意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4 盈盈的眼睛压根看不出威严,说:“你喜欢摆植物?” 蒋言灵说:“它没人要,干脆我收了。” 主编说:“这盆不大新鲜了,你如果想要,可以去我办公室搬。” 蒋言灵退了一步,说:“不麻烦您了,谢谢。” 主编虽然平易近人,但蒋言灵从未看过她主动的热情。可能是冼澄海和她说了什么,从四周涌来的暖意让她草木皆兵。她想起杀手里昂唯一的朋友就是一盆植物,不知道对于冬箐,是否也是如此? 冬箐的办公室没有窗户,所以它长得并不好,还有点蔫儿黄,换了一个环境,更适合她的蓬勃生长。她把绿植摆在窗边,看看它能挣扎多久。 确证冬箐离职之后,同事们多是松了口气,可心头的大石头被挪走,里面反而空撩撩的。不久后新的副主编走马上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的主编似乎和她的办事意见相左,公司里又流传两人意见不合的谣言。 蒋言灵按部就班地工作,一到周末就拉上文钊去建材市场找油漆,她挑了一个温馨的米黄,容易让人联想到初生的小动物,文钊推荐她漆薄荷绿,蒋言灵说这个颜色太冷了。 “要不你就涂成麦当劳那种艳黄色吧,这个颜色最暖了。”文钊讽刺地说。 蒋言灵说好,掏钱就要买,文钊赶紧拦住她,说:“别冲动啊。” 蒋言灵无不沉闷地说:“我的人生,好像就没冲动过。”文钊说:“那也不能在这方面冲动,房子是一年住三百天,哪儿能听风就是雨。” 她们还是选了奶油色,比纯白稍微暖一点。两人回家腾手把物件全拿报纸包着,一人负责一个房间,蒋言灵转到人事以后时常有同事找她诉苦,就连周末也不例外,一面墙还没涂好,她已经在窗台接了三个电话了。 第三个电话总算挂掉,她回到客厅,文钊快步走过来,紧张兮兮地问她有没有时间,蒋言灵问她怎么了,文钊说:“你哥刚才来电话,说冬箐就要走了,四点钟的飞机。” 蒋言灵的内心很彷徨,文钊说:“他说不用给他回电话了,他也只是转告你。”“我没空,”蒋言灵轻描淡写地说,挥挥手上的滚筒,“我还得刷房子。”“那……随便你。”文钊撸起袖子,头也不回地去卧室。 蒋言灵回到房间,揪了一把头发,心里乱得和交错的发丝一样。她的心理似乎对冬箐随时的离去到来都有了免疫,完全没有去日的惊恐。也是,两人已经断彻底了,没有更深的情分能维持下去。 “噢,对了,”文钊退回来说,“冼澄海和冬箐离婚了,就在几天前。” 蒋言灵动如惊兔,问她:“谁跟你说的?”文钊狡黠一笑,说:“你忘了我们杂志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蒋言灵问她,“总要有个理由。”“你不比我更清楚吗?冬箐的小姑子?”冬箐和冼澄海本就是协议婚约,协议结束,婚约自然就停了。可发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着实很难让人相信。蒋言灵打冼澄海的手机,对方关机,打他办公室,对面也说董事不在。她只好强迫自己继续粉刷墙面,可不受控制的手,怎么都刷不出一条直线。 文钊已经处理完一个房间,隔空喊蒋言灵的名字,让她过来监工,喊了半日不见来人,她走出房间,发现地上只有一把沾了漆的滚筒,而客厅早已没有人。 她看一眼时间,两点半,这里去国际机场至少一个钟,文钊叹气,认命似地捡起了滚筒。 她刷了另一个房间十分钟,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文钊立即赶回客厅,蒋言灵刚从室外回来。 文钊脱口而出:“你没去?”蒋言灵回答:“我去哪儿?”文钊说:“机场啊?我以为你去了机场。”蒋言灵丢了一盒烟在地上,文钊捡起来,发现是开过盒的。 文钊问她:“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蒋言灵说:“刚刚,不说吞云吐雾能解千愁吗?被骗了,妈的。”文钊惊奇地看着她笑,她真以为蒋言灵追去机场了,眼下看她出现在眼前,还有那么一分不真实。 蒋言灵说:“干活吧,怎么不刷了?”文钊说:“你真的……不去机场?”蒋言灵说:“为什么要去机场?”她走进卧室,文钊追进去,蒋言灵突然回头问她干什么,文钊自己咬了一根,把烟盒递过去说:“抽烟吗?”蒋言灵愣了一下,掏出打火机,她打火的姿势还不熟练,帮文钊燃了火,自己也燃了一根。两人席地而坐,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文钊说:“你说你的人生从没冲动过?我还担心,你今天至少会冲动一回。” 蒋言灵笑着说:“冲动也要有目的,我跑去机场,“人去楼空”,有什么意义呢?”她弹了弹烟灰,烟雾中看不清表情。文钊默了,深吸一口烟卷,让香烟浸肺。 小区门口有一辆刚驶出的计程车,后备箱里载着两个巨大的箱子。 司机问客人:“现在打算去哪儿?”她说:“去国际机场,快点儿师傅,我四点钟的飞机。” 司机熟练地摆动方向盘,心里纳闷儿,今天怎么就不堵车呢? “您运气真好,往日里这条路堵得根本不能走!” “是吗?”她说着,摘下墨镜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可真好。” “您是游客吧?来这里玩几天的?去过故宫没有?”司机回头看她,更确信自己的判断。 “去了,丢了几样东西,只找回一样。”她说。 司机遗憾的说:“那真是可惜了,你现在打电话到电台备个案,说不定还能找回来,到时候给你邮到外地去也行,现在条件富余多了……不像我们以前……” 她打断司机说,“再等等吧,有时间,我会回来找的。” 司机说:“这儿是个好地方,有空常来玩……别说你,我一个四十多年的土著,都没走完这座老城呢。” “一定。”她笑着说,“我会回来的。” 第 63 章 敬往事一杯酒 时隔多年再次降落在罗根机场,冬箐静静地观赏着进入帘幕的市区,还有她静谧的繁华。 故地重游,她心里早已没有当年的兴奋感,一人背井离乡求学的孤苦,这辈子似乎体会一次便足以。机上的乘客不乏留学生,更多的是第一次接触这片陌生土地的学子。长途飞行让她不得不选择头等,可她已经能想像身后的舱位,那些充满新鲜感的学生内心是何等激动,亦如她当年险些要蹦出胸膛的急迫之心。 空姐忙不迭地介绍波士顿的人文和水文信息,冬箐将随行的物品放回手提包,活动了一下僵硬了十多个钟的筋骨,等候航班的安排。但这次的降落异常颠簸,此时并不是美国的季风季节,她们被迫在空中盘旋许久才降落。 飞机失事的大概率发生在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5 降落的时候,特别是当飞机二次俯向跑道准备降落时,人的感官敏锐度会被紧张稀释,不知为何这让她想起大学时的公路旅行,一群年轻人狂妄地提出直穿北美的计划,最后还真被她们到了明尼苏达的布卢明顿,可惜因为行程太紧张,也没有在原定的圣保罗待多久。 美国不止一个地方叫圣保罗,但最著名的还是巴西的圣保罗。她曾在一期地理杂志上见闻过圣保罗著名的孔戈亚思机场,是全球最危险的机场之一。她的跑道之短,让很多商务机长“望而却步”,特别是“来历不明”的涡流更难以降落。 不知为何,在颠簸的几分钟内,她能想到那么多过去的事情。 可一旦降落,这些过去,兴许就不会再提及了。 老朋友在抵达站等候多时,冬箐联系了机场,直接将行李送到酒店。她到达的时候只背着一个手提包,扎着丝巾,像是常年四处旅行的短途客。 &en tag!(早上好)”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热情地朝她伸开臂膀,冬箐回说:“guten tag!” “you must&ired。”女人笑嘻嘻地说。 “别装了,咱俩都多少年朋友了,”冬箐摘下墨镜,“嫁了个洋人,把汉语忘了?”“哈哈哈,你倒是知道回来看看,”女人凑近了看看,说,“也是没怎么变。”冬箐跟她并排走,说:“读书的时候长得老气,现在属老的最嫩了。” 她们聊了一路,聊生活,聊伴侣,冬箐对国内的情况知无不言,唯独绕过了感情的追问。女人笑着说:“别变着法子往脸上贴金了……你不只是要在这里待吧?”冬箐怀疑地看着她,说:“关雨桐,刚来就想赶我走?”女人驾着车,在道路上飞驰。她说:“我猜你来这么一趟,不会那么快想回去。”冬箐没有回答,过了半晌,她说:“就在这待几天,我看看,能不能去看看雨凉。” 轮到女人沉默了,等到灯口,她说:“雨凉都走那么多年了,再看何必。” “我这么多年都没惊扰过,她最好是把我忘了。” 女人叹口气,说:“她估计是把我也忘了。”关雨桐邀请冬箐去她家里做客,但她丈夫在大学教书,儿子又去上学了。冬箐不忍打扰她短暂的私人时间,完成了简短的下午茶后急着回酒店倒时差。 到了深夜,冬箐依旧辗转难眠。她干脆坐在桌边,开灯,将一路的见闻,和脑海中争执不休的想法写下来。什么时候日上三竿,她再睡过去,又是晨昏颠倒的一天。不同于商业气氛浓重的大城市,她更喜欢学院气氛浓厚的风景小城,像英国的巴斯。刚从一座浮世绘逃离,她迫不及待想跳进圣池中来个全身的荡涤。 国内的生活如何呢? 见过了临别的一面,她会不会伤心?还是庆幸她多年的阴骘远走高飞了? 冬箐拿着笔,在线条纸上描绘她的脸,曾经专属她的小爱人,这么多年深深浅浅的伤害,最后的离别,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却亦是痛彻心扉。 多年下来,她只知道自己是个功利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和最爱的人的哥哥联姻。抉择的瞬间,她有想过小爱人的感受吗? 当时她恐怕只想和她断个干净,然后理所应当地和同为功利商人的冼澄海结婚。他们是两个深爱她的成年人,也是伤她至深的人。冬箐机械地画完了,这个动作发生地自然而然,像她从来没离开过那样。 可惜第三天她回酒店,那张看似残损的纸张,已经和昨日房间的凌乱,一起消失殆尽了。 enjoyyour trip(享受你的旅途),床上只摆着这张卡纸。 不去想,也不要想,冬箐闭上眼睛,该来的惩罚,最后的圣敕,她一并、毫无保留地接受。 几个忙于事业的好友意想不到地凑齐了,大家纷纷说要给紧促的人生一个break time,他们像年轻人一样,在纽约汇合,十余小时的公路旅行,行驶于一望无际的洲际公路,小睡片刻,再睁眼,依旧是满眼的萧索绝望。 老同学问她十多年后故地有别于故里的感想,她说:“聚群到幽闭,一夜之间。” 太不一样了,在西部随时会死去,糟糕的是,可能还会被风尘掩埋。 星空浩繁,但也奇诡。十年后变的到底是环境,还是心境? 国内时间正是红日当头,城内的空气又开始干涩了,不,应该说是从未湿润过。 蒋言灵更是忙得连轴转,校招实习的去留还得由她定夺,来了一位不力的副主编,竟然连主编也开始忙了。 时而嗜睡,又时而失眠,冷静片刻都能听到耳鸣的声音,最气人的是还能看到冼澄海当甩手掌柜“招摇过市”的模样(虽然很少),这股气,能把她离体的魂魄给拉回来。 “我有点想魔头了。”她听到广告的同事说。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确实是大部分人的心声。蒋言灵能清晰地忆起冬箐离开的那个下午,她徒留给自己的一个背影,绑着丝巾,闲适得如同不曾来过,像《魔法保姆麦克菲》,她手中就差一把会飞的伞了! 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去烟摊买烟,像个颓废少女一样叼着回来,然后人生最傻气的画面定格在她最不想让她知道的人视网膜里!冬箐不可能不知道,她在笑,她转身的上一刻,笑得很透彻! 可她就这么走了!蒋言灵不堪示弱,她也转身,匆忙去布置自己的小家。 一个被油漆荼毒地破烂的小居室,她深吸一口气,从未如此爱过刺鼻又呛喉的现实气味。 一日下来,漆工文钊身心具疲,问她:“工头,今天管不管饭啊?” 蒋言灵惊魂未定,脑海中还是“理应四点半出现在机场”的背影。她华丽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离去还是那么翩然从容,似她不曾来过。 文钊看她泄愤似的擦火机,忙说:“工头、工头……让小的给你点烟。” 蒋言灵呸呸,说:“烟不是好东西,烧了。” 文钊献宝似的献出当年蒋言灵的临摹画作,问她:“那这些宝呢?”蒋言灵扫一眼,脸红,说:“通通烧了。”生活的帷幕落下,下一幕轻启。 她盯着自己不伦不类的油画,觉得人生,似乎还没那么糟糕。 谁知道呢。 第 64 章 “我最爱的姑姑” 小北上了初一,身边没有妈妈的管束,性子越来越野了。冬箐离开的时候身边没有这个小屁孩,但她出现在冼澄海家里,看似理所当然,但细细想来…… 不,现实根本没给蒋言灵细想的时间。 蒋言灵好不容易去一趟冼澄海家,就被小北这孩子盯上了。 “姑姑!我要吃麦当当!麦当当麦当当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6 ……”冼小北屐着拖鞋围着蒋言灵打转,蒋言灵手头的东西左一袋右一袋,小北二话不说帮她拎走了。 “爸爸呢?”蒋言灵问她,包还没放下,小北拉着她的胳膊说:“出去了,家里只有卢阿姨。”“噢,又出去了……” 小北不管冼澄海叫爸爸,一般都说“他”,或者“冼叔叔”。空白了十多年的人生突然出现一个爸爸,别说搁在孩子身上,就连蒋言灵自己现在也很少管冼海鹰叫爸。 “作业写完了吗?” “暑假作业哪儿有那么快写……开学再写……” 蒋言灵很有原则,摁着她的肩膀说:“不行,你答应我,咱们吃完麦当劳,你就回来写作业,行不行?”“就一次……” “我们先说好,不然以后不带你出去了。” 小北眨巴着大眼睛,她比同龄孩子矮一点,看着还像个小学生。 “好……”小北糯糯地说。 蒋言灵在她小时候就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那会儿还在读大学,正和冬箐打冷战。与其说蒋言灵和冬箐有缘,不如说是和小北更有缘,现在冬箐远走高飞了,这孩子还冠着家人的姓氏“为虎作伥”。平时冼澄海没空料理她,管教她的责任自然而然落在了蒋言灵身上。 以前是冼澄海对她太好,没想到这种好是有前提的,现在蒋言灵为小北做牛做马,颇有还债的意味。蒋言灵给她新买了一双球鞋,真皮纯白的,小孩子最怕鞋子不好穿坏了脚,皮子不好容易脚臭、生皮癣。虽然没过两天小北肯定能把白鞋穿得乌黑,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女。 她不仅是冬箐的孩子,更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破碎家庭的一部分。她不想再让后生有被抛弃的心理,就像冼澄海常年“流落在外”、自己不认父母。 “因为她的冬箐的孩子”能占自己多少分喜爱呢?蒋言灵无法用计量去度衡感情,这对小北不公平。 “想吃什么?” “开心乐园餐,我想要两个玩具……” “一次只能拿一个。” “那姑姑陪我吃乐园餐好不好?我请姑姑吃,等我攒够零花钱就请回你。” 蒋言灵点了两份,她当然不会让小北自掏腰包,当然小北肯定也攒不了钱。她不需要那么多钱,冼澄海一定会和当年对自己那样,为她提供最好的。 冬箐和他之间的交易到了那一步?能让冼澄海利弊得失算得如此精明的人替她带孩子。冼澄海一定是吃准了自己和冬箐的“老交情”,她实质和这孩子的监护人差不多了。 “好吃吗?擦擦嘴,你看你……把番茄酱弄得到处都是。” “好吃!下次我们再来吃好不好?” “这顿没吃完,你就惦记下一次了?听没听说经常吃垃圾食品的小孩,会变得笨笨啊?” “姑姑,垃圾是不能吃的吧?” “不能啊。” “那为什么垃圾食品就能吃呢?它叫食品,肯定有吃它的道理呀!” 小北边吃边吧唧嘴,蒋言灵无言以对,她说:“我小时候也爱吃,大人都叫我少吃。” “那你为什么也不让我吃呢?” 对啊,小孩成了大人,总是忍不住重复当年长辈们的劝阻。她尝了一口高油高脂的薯条,和十几年前的味道没有差别,却全然没有当年的欣喜。 人成长了,原本的喜好慢慢也变得无味了。 “姑姑,你是不是想妈妈了?”小北突然问她。 蒋言灵立即说:“没有,怎么突然提起妈妈了?”“妈妈一定很想你。” “傻瓜,妈妈最想的肯定是你,你是妈妈的小孩啊。” “不,我知道的,妈妈没那么喜欢我……她最喜欢姑姑了,比喜欢我还要喜欢。” 蒋言灵哭笑不得,说:“你这样说她得多伤心,她飞走之后,最放不下的肯定是你。”“可她走之前,都没来看我。” 蒋言灵的心提了一半,说:“因为你在上学啊。”“那她有看姑姑吗?” 蒋言灵犹豫了半秒,脱口的答案成了:“没有,她谁都没看,咱们的待遇是一样的。” 她还不想“沦落”到跟人亲生闺女“争宠”的地步。小北嘟囔:“我还是不开心……” “那小北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呢?” “哎……不写暑假作业,我可能会开心一点……” 瞬间蒋言灵明白了,这小鬼头是给她下套等她钻呢,还绕了半个地球那么远。 她发现自己的智力竟然玩不过一个孩子,随后两人的争辩也不了了之了。 蒋言灵的办公桌上有一张照片,不是她自己,而是个小女孩。调职之后她多了个助理,有一天小助理忍不住了,问她:“蒋姐,这是您闺女?长得可真好看。”蒋言灵说:“不是,是我侄女。” 小助理不解,她怎么会把侄女的照片放桌面呢?兄弟姐妹的孩子,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吧。 但蒋言灵是未婚,这一点似乎好理解了。 没到下班时间,小助理看蒋言灵匆匆提着包先走了,连卡都没打。每次她请假都是直接向社长批示,但谁不知道风度当家的之一冼澄海和她的关系呢? 私底下大家都在传人事和老板之间不为人说的关系,也有那么几回大家亲眼见到她和冼澄海出双入对,她在杂志社里的风言风语不少,可小助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夺人所爱的女人。 有些同事为了上位,把她和冼澄海的关系告到了主编那去了,可大家都不知道这女人有多大的来头,几年下来,她人事的位置风雨不动安如山,倒是当年告发的同事另谋高就了。这些都是新来的小助理听的一家之言…… 蒋言灵是替冼小北开家长会去了,这个理由,冼澄海不能不批。 身为冼小北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冼澄海简直是对孩子的事情退避三舍,正如她当年的家长会也是冬箐替她去的一样。一到十三中大门就能感受扑面而来的读书气氛,蒋言灵和所有等待开会的家长一样,在班门口等孩子下课。但蒋言灵比身边的家长年轻不少,而且打扮又利落规矩。 冼小北因为个头的原因,坐在前排。可她坐在前排也不安分,一直闹她同桌,一个辫子扎得乖巧的女孩子,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典型的好学生模样。 蒋言灵站在窗边都为女孩子揪心,小北实在是太闹腾了,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竟然也被老师请到了教室前面站着。这和当年的三好学生蒋言灵有着天壤之别,冬箐替她开家长会,听得都是溢美之词,经过十分钟的观察,蒋言灵为自己捏一把汗,看着这批评自己是躲不过了。 “冒昧问一句,你是谁的家长?”她身边的家长找她说话,蒋言灵没有反应过来,家长连忙说:“噢,不好意思,我是咱们班的家长委员会的成员。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十年爱恋 作者:逐北苑 分卷阅读117 ” 还有这个组织?她试探地说:“我是冼小北的家长,你好,我叫蒋言灵。” “冼小北?完全看不出来啊……你是她妈妈?” “不,我是她姑姑。” “我女儿是冼小北同桌,她原本是被徐老师安排到冼小北身边,帮她提升学习成绩的。可是同桌了一学期,我女儿的年级名次反而下降了,你说怎么办吧……” 蒋言灵进退两难,还没进教室,就被人家家长堵在门口了。对方看上去也是知识分子家庭,语气已经很和善了,怎么办?难不成还把冼小北拖出来揍一顿? “要不……让徐老师换座位?” “哎呀,我心里也是这个想法。但她两人玩得好,小北说什么也不同意……” “孩子的成绩毕竟是最主要的……”胡说,蒋言灵为自己的“虚伪”认罪,她上中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路子可比冼小北野了去了,成绩照样不差。 可对方一上来就说自己是家长委员会的成员,名号已经撩在这里了,你看着怎么办吧!蒋言灵当然是见坡下驴,家长给老师施压,老师必然给孩子施压,到时候小北上学上得心里不健康,那可麻烦了。 “您是这个态度,那最好不过了,你找小北做做思想工作,然后我们一起找徐老师说说吧。” 做做思想工作?说得和招安敌党地下党一样,对象是冼小北,那真是太抬举了。 蒋言灵答应了,皱着眉头往里面看,冼小北这个小兔崽子竟然还在讲台上向她招手,徐老师义正严辞问她看什么,冼小北说了句话,惹得全班同学齐刷刷看向蒋言灵。 幸好这时候下课铃响了,蒋言灵虚得心里直打鼓,难怪冼澄海不愿参加家长会呢。现在思想开明了,家长的发言权越来越自由,蒋言灵比做报告时的心理压力还大,学生们纷纷出来,家长纷纷入瓮。 “为人父母”不容易……初中年级的年度大戏要上演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冼小北请君入定,还给她姑姑斟水倒茶。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是场战役,学生成绩不好,挨骂的是家长。但凡是不好的名次,总能看到冼小北的名字赫然在列。腥风血雨,不可谓不惨。 最后聊到换座位的问题,出乎意料,不是冼小北跟人玩出了感情不让换,是她的三好学生同桌不想换。任凭“家长委员”说破了嘴皮子,人家小姑娘非认定冼小北这条死理不动摇。同桌还是没换成,“家长委员”只好改成督促冼小北学习,让蒋言灵作为“第一监督”。 家长会结束后,徐老师为了不让成绩问题在学生心理留下阴影,促进家庭和谐,还特意布置了一篇作文叫“我爱妈妈/爸爸”,冼小北写了一篇“我爱姑姑”交上去,理应铸不成什么大错,结果工作日的某一天,小助理又发现蒋姐早退了。 “蒋姐,您怎么又走了?” “我侄女开家长会,忙不开身。” 小助理看着像风一样离开的蒋言灵,内心嘀咕:上周不是才开过家长会吗?您到底有几个侄女啊? 蒋言灵火急火燎赶到十三中教师办公室,徐老师“啪”一声将冼小北的作文拍在桌上,惹得附近的老师纷纷侧目,蒋言灵坐在凳子上,问她:“徐老师,小北又犯什么错了?”“她写了一篇我爱姑姑的作文。” “她父母确实常年不在身边……” “她作文里还写着……你给她做暑假作业?” 蒋言灵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冼小北这家伙怎么那么实诚,连这种事都写呢? 这只是一个赌注,她理应不应该和小北拿写作业为注,但小北说“姑姑不写那就是不守信的人”……但她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把这种事写进作文里面啊!蒋言灵又挨了小徐老师一通批评,“在家长的庇护下小孩永远也长不大……”、“你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一世……”等等。 蒋言灵回到冼澄海家身心具疲,卢阿姨端来的老鸭汤也暖不了她拔凉拔凉的心灵。冼小北像个兔子一样,一听到开门声就窜了出来,直接喊:“姑姑我错了!我不应该写作文写爽了,把咱俩秘密的事情写上去!” 蒋言灵劳累地说:“你确实出息了,人家只写了三百字,还是绞尽脑汁,你写了一千字,龙飞凤舞,追上高中生了。” 小北腆着脸问:“您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骂你!下次不准什么事都往上写!人家都写生病了父母千辛万苦送医院,你怎么写我带着你打游戏、帮你写作业还过年炸别人家的小鸟呢?我什么时候炸过小鸟了?!” 蒋言灵并没有那么生气,但是冼小北这熊孩子不教训一下,就要上天了。 冼小北一拍脑袋,说:“我记错了,姑姑,那是蓉蓉干的事情!我一写顺手,就张冠李戴了……” 蒋言灵坐在沙发上往脑袋扇风,小北见机行事,拿着《风度》杂志跟她一块儿扇。那本杂志的封页有蒋言灵代为出镜的前言,小北翻到那一页,指着上面蒋言灵的个人照说:“姑姑,你真好看,比妈妈还要好看。” 晚上蒋言灵守着小北上床睡觉,她桌上还摆着改过的作文“我爱姑姑”,蒋言灵好奇地翻了一页,“我姑姑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之一),有一次……”讲的竟然是她小时候参观s大的故事,她才一年级,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不知不觉蒋言灵看湿了双眼,尽管初中生了还错字连篇,但瑕不掩瑜。 看到冼小北后面一不小心写开了,又把替她写作业的事情写了上去,蒋言灵简直要昏厥。 她第一次那么迫切地希望冬箐能早一步回来,把这个磨人的小妖孽给收了。 分卷阅读1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