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侦探》 楔子 伯爵府的窃案 夜﹐醉人心扉﹐巴黎郊外罗亚尔河畔的一处伯爵府宅里﹐此时正是灯火通明﹐乐声飘飘。 今晚的舞会上﹐所有来自巴黎时尚名流的客人们﹐一反往常的时髦穿着﹐反而个个戴上奇特炫目的华丽面具﹐穿着争奇斗艳的服装﹐扮成电影中的各种戏剧角色。他们或坐、或站﹐尽情的谈笑、饮酒﹐或跳舞着﹐人人彷彿置身在梦幻的国度中。 呵﹐真是今夕是何夕啊﹗ 所有的忧愁与烦恼﹐此刻都被彻底的遗忘﹐在这儿﹐除了欢乐﹐还是尽情的欢乐﹗ 纸醉金迷的狂欢气氛﹐充斥穿梭在这间金碧辉煌、充满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风格的豪华宴客厅里﹗ 此时﹐有一双酒气踉蹌不定的脚步﹐正避开热闹的人群﹐悄悄地踏上了铺着又厚又软红地毯的楼梯﹐走向二楼方向而来…… 这双脚步的主人手里拿着黑手杖、脚上穿着一双可笑的大头鞋、头戴着黑礼帽、身上穿着黑色礼服、脸上涂着厚厚白粉、唇上还有一截可笑的小鬍鬚﹗啊哈﹐原来他今晚装扮的是﹐英国喜剧巨星「卓别林」﹗ 转个弯﹐眼前的长廊全是一整排胡桃木门紧闭的房间﹐一眼彷彿看不到尽头似的。但﹐这双踉蹌的脚步毫不犹豫的﹐摇摇摆摆地往前走﹐显然十分清楚今晚要造访的目的地。 转眼间﹐他停在最里面的房门前﹐此处﹐也就是伯爵府主人的寝室。 他大约只停顿了三秒鐘的工夫﹐突然间﹐紧闭的房门喀地一声﹐神奇地开了一缝﹗惊讶的是﹐那双踉蹌的脚步忽然转眼一变﹐灵巧如蛇般的闪身消失在这扇紧闭的房门后面。 他取出怀里的萤光棒﹐一折为两半﹐顿时﹐漆黑的主卧房里亮起碧绿的光芒。只见他踩着安静而优雅的脚步﹐移动着﹐目光搜寻着卧房里的四个墙面。 奇怪﹐到底藏在那里呢﹖……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时﹐突然间﹐左手边墙上的一幅小型洛可可风格的风景油画﹐紧紧吸引住他的目光── 啊﹐应该是这里了﹗ 他一阵欣喜﹐正想动手时﹐房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耳尖的他连忙快步闪身上前﹐一溜烟地躲进一旁的大衣柜里。才关上衣柜的门﹐接着﹐卧室的房门竟粗鲁地被推撞开来﹐闯进了一对气喘吁吁﹐情慾高涨的蝙蝠侠与猫女。 仗着酒精的助兴之下﹐两人竟靠着他藏身的大衣柜前﹐停住脚步﹐按捺不住地激情热吻着﹐最后﹐竟激烈地温存了起来…… 「该死﹗」藏身在衣柜里的他﹐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不用往外瞧﹐也也知道此刻外头正上演着什么火辣辣的戏码﹗ 似乎已等到了地老天荒吧﹗兴致高昂的蝙蝠侠与猫女﹐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呼﹐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连忙离开藏身的大衣柜﹐再度站在原先停佇的那幅洛可可风景油画的前面。也没见到他做什么﹐或是动了任何一根的手指头﹐那幅风景油画竟自动挪开至一旁﹐诡异的漂浮在半空中……原来﹐这幅风景画的后面竟是一个隐藏式的保险箱。 仔细瞧瞧这保险箱的款式﹐至少也须要十二个位数的密码才能顺利解开﹗不料﹐不可思议的事﹐再次的发生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保险箱﹐几秒之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喀喀响声﹐保险箱的门竟宛如魔术般自动地打开来﹐定睛一看﹐里面摆放着几叠房契文件、股票、以及一些国家债券。 这些东西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在他面无表情一一审视之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一件十分不出色的物品上头。 他﹐这才轻轻地微笑了起来。 接着﹐他迅速一脱﹐身上所穿戴的那件宽大可笑的戏服转眼间掉落至地面﹐在迷离月光的照耀下﹐竟隐约的﹐露出一身姣好曼妙的苗条身影。 哇﹗原来他竟是…… 喔﹐老天﹗此刻应该说是「她」吧﹗ 她转身拿起那件东西﹐小心的塞进一只特製材质的黑色泡棉布袋里﹐随手绑在身后﹐快步走到窗边﹐停了几秒后﹐窗户自动开啟﹐接着﹐手杖轻轻地一按﹐手杖的末端射出一条强劲带勾的绳索扣住窗簷。 赫﹗她的双手扯住手杖﹐身子宛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鷂似的﹐优美地纵身往下一跃﹐转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轻「喀﹗」一声﹐飘浮在半空中的那幅洛可可风景画﹐这才缓缓掉落至地面﹐静静地躺卧着。此时﹐静謐的银色月光静悄悄的洒进屋内﹐一切如常﹐彷彿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然而﹐在月色的掩映下﹐半敞开的保险箱里似乎多了一样对方随手搁放的东西──一朵淡紫色信箴所摺成的紫玫瑰。 它﹐静静地躺放着﹐以异常高傲的姿态﹐十分挑衅的﹐在月光下见证着这一场完美无缺的窃盗罪行…… 第一章拋锚 深秋﹐巴黎郊区。 「可恶!」云见月提起脚尖﹐对准红色宝时捷乾瘪瘪的后车轮狠狠踹了一下﹗ 他十分懊恼刚才在机场时,随便相信那位推销员的游说,租了这辆破车──只因为对方是一位身材火辣﹐凹凸有致的红发美女而且还附带一个可怜的身世﹗唉﹗所以他的下场是﹐拉风的跑车在巴黎郊外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道路上﹐该死的拋锚了﹗ 至于﹐鼎鼎大名的神探云见月为何此刻会出现在此处呢﹖这一切﹐都要从三天前那一通神秘电话开始说起。 那时﹐云见月成功的替非洲古甸族酋长找回失窃的蓝宝石圣像﹐风尘僕僕的回到他位于台北信义路上的侦探社﹐他正打算要秘书安琪推却一切行程﹐到夏威夷好好渡个长假﹐一来犒赏自己﹐二来庆祝这一趟赚进一箱黄金的酬劳。 不料就在此时﹐安琪却接到一通来自巴黎伯爵府夫人打来十万火急的委託电话。 虽然﹐安琪认为对方连案件内容都不愿明说﹐行为古怪而打算拒绝;但伯爵夫人却坚持只要云见月愿意承接她的委託﹐愿意立刻匯一百万美金进入他的帐户﹐事成之后﹐再付一百万美金做为报酬﹗ 如此优厚的报酬﹐使得云见月很快就改变原先所的计划。仅管﹐他在瑞士银行帐户里的存款数字已令人咋舌﹐但对于金钱﹐他总是一贯的态度──来者不拒──就像是对美女一样。 于是﹐他决定放弃休假﹐接下这个神秘案件﹐行色匆匆地自台北搭飞机来到巴黎﹐前往位于郊区罗亚尔河畔的伯爵府邸拜访他的委託人──娜塔莎伯爵夫人。 但事情进行不如他预期的顺利﹐不算长的路途﹐先是班机延误﹐接着车子拋锚﹐害他早已错过和对方约定的时间﹐被困在此﹐进退维谷﹗ 「砰﹗」一声﹐云见月放下车前盖﹐放弃修理这辆跑车使它起死回生的所有努力。他伸手抹去额前的汗珠﹐将捲起的灰色硬领衬衫袖口放下﹐重新穿上灰色的风衣﹐掏出手机﹐打算向伯爵府求援。 就在此时﹐远处一辆红色小金龟车﹐风驰电掣的向他驶来﹐但他并未伸手拦车﹐因为他知道巴黎人向来不喜让陌生人搭便车﹐何况以他的外貌一看便知道是东方来的外籍人士﹗ 意外的是﹐手机尚未接通﹐那辆呼啸而过的红色小金龟突然紧急煞车﹐然后缓缓倒车回来﹐停在他的面前。 云见月庆幸自己的好运道﹐他瀟洒的大步上前﹐想向车主道谢。抬眼一瞧﹐却发现驾驶座上是一名年轻黑发的美丽女郎。 哇﹐好个清秀佳人啊﹗ 云见月不禁在心里暗暗讚道。他走过半个地球﹐见过的美女无数﹐却从来没见过如此出尘脱俗、宛若仙子下凡的女子﹗ 那名女郎穿着一身很有时尚感的黑色洋装﹐头发綰起成髻﹐松松的盘在脑后﹐几根乌黑的发丝沿着耳鬓垂下﹐露出细白性感的颈项;她没有化妆﹐一脸素顏──冰肌似雪的容顏实在也不需要多馀的化装品来画蛇添足﹗因此﹐她只简单的在颈上围着一方湖水绿的雪纺纱丝巾﹐气质却有说不出的优雅自在﹐让人忍不住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当云见月因对方的美丽而震慑﹐整个人还傻愣愣的呆在现场时﹐那位黑发女郎──雍眉忍不住纳闷的从驾驶座上伸出头来。 「先生﹐请问你要搭便车吗﹖」她问。 「喔﹗是的。谢谢﹗」 云见月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大梦出初醒似的赶紧伸手打开车门﹐谁知车门一开﹐他才发现车上的前座已坐着一位乘客──一隻浑身雪白的波斯猫。 「喵呜──﹗」 那隻白色的波斯猫﹐抬起头﹐瞪着一蓝一绿的眼珠子﹐警戒的打量着拉开车门的云见月﹐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卡蜜儿﹗乖﹐让位子给客人坐。」雍眉温柔的说着。 谁知﹐那隻波斯猫听了﹐只是疑惑的看了看主人雍眉﹐又转头睨了云见月一眼﹐然后竟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就大剌剌的躺下﹐完全不想让出牠的宝座﹗ 呃﹗好……大牌的猫咪呀﹗ 「抱歉﹐我让牠移一下位子给你。」雍眉有些尷尬﹐便伸手将那隻波斯猫挪抱到后座上﹐让出前座来。 经过一番曲折﹐云见月终于坐上车。不过﹐他一关上车门﹐就想起一件不妙的事。 「哈啾﹗哈啾﹗哈啾﹗」原来他什么都不怕﹐就是鼻子对这些猫狗特别的过敏﹐才一上车坐好﹐他就忍不住连打三个大喷嚏。 「你没事吧﹖」雍眉瞧了他一眼﹐关心地问着 「没事。我只是对小动物有点过敏。」他一脸瀟洒模样的朝她摆了摆手﹐拿出手帕轻轻地擤了下一向引以自豪的高挺鼻子。接着﹐他就告知雍眉自己此趟要前往的目的地。 片刻过后﹐他的鼻子还是很不舒服﹐这样下去﹐云见月担心自己定要涕泗纵横﹐一世瀟洒的英名全毁在那隻猫身上了﹗于是﹐他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巧妙观察身旁开车的雍眉。 他发现﹐她除了容顏精緻美丽之外﹐骨架身材更是十分少见的姣好匀称﹗可说是「减一分则太瘦﹐增一分则太胖」的穠纤合度﹐而且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彷彿空谷幽兰似清灵动人﹗ 「到底她的工作、身份是什么呢﹖」职业的敏感﹐使他不禁猜测着对方的背景。略思索一会﹐他已猜到几分。 「小姐﹐请问你的工作是与舞蹈相关的吧﹖」鼻子似乎完全好了。 「我教芭蕾。咦﹖你怎么看出来的﹖难道你会算命﹖」雍眉听了﹐脸上显出一丝的讶异。 「不﹐这是一种观察加上直觉吧﹗我叫云见月。」他连忙自我介绍着。 「你是那个着名的台湾神探云见月﹖」雍眉脱口而出。 「啊﹐过奖了﹗」他谦虚答道﹐意外她竟然听过他的名字。 相同的﹐雍眉知道他的身份后﹐也一面开车﹐一面不动声色迅速瞄了瞄着身旁的「不速之客」云见月。 她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名侦探﹐更没想到这位破了无数奇案﹐有「福尔摩斯再世」之称的云见月﹐不是留着花白鬍子的中年人﹐而是如此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她显得非常的意外。 「那么你今天来巴黎是为了办案吗﹖」她单刀直入的问。 「呃﹐我只是来拜访一位朋友。」他谨慎的回答﹐保密可是一名好侦探的基本要素呢﹗ 「你是说﹐伯爵府的娜塔莎夫人是阁下的朋友﹖」她再问。 「是的。」她连问他两个问题﹐也该轮到他来发问。 「小姐﹐不介意我请教你的芳名吧﹖」 「不用了﹐反正我们不会再见面。」她突然反常起来﹐一口回绝他。 「何以见得呢﹖俗话说﹐相逢自是有缘﹐看起来﹐小姐是华人﹐我也是华人﹐能在巴黎遇到同胞﹐那可是一种难得的缘份呢﹗」云见月抓住两人的共通点﹐不死心的追问着。 然而﹐不知为何﹐雍眉却不再说话了﹐静静的驾驶着汽车。 接下来的时光﹐简直是让云见月一生难忘﹗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说错了什么话﹐使得身旁这位黑衣女郎﹐精緻的小脸突然蒙上了一层冰雪寒霜﹗ 然后﹐不论他如何妙语如珠﹐身旁那张绝美的容顏始终紧绷着没有表情﹐不发一语﹐让他差点以为她其实是一座冰雕美人﹐而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全是他自己的想像 ﹗ 红色的小金龟车﹐在蜿蜒的道路上奔驰。法国的秋天美景如画﹐然而在车里的云见月却彷彿身在零下十度的寒冷冰窖中﹐如坐针毡。 终于﹐红色小金龟车爬过一座小土丘后﹐「唧﹗」一声﹐煞车停在两条分岔路前。 「你沿着左边这条路走﹐大约十分鐘就会看见伯爵府了﹗」雍眉开口。 云见月道谢下车后﹐红色小金龟车风驰电掣地走了。 望着对方逐渐变小的车后尾灯﹐云见月还是可以感觉到她那股逼人的寒气和幽香﹐不禁令他为之神往不已。 呼﹗好冷的冰山美人呀 *** 呃﹐阴森森的……难道﹐他找错了地方了﹖ 云见月站在伯爵府宅的大门口﹐立即感到一股阴森的衰老气息﹐无法抑制地流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此刻﹐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大白天﹐却感到有一股浓厚的衰败感﹐始终挥之不去﹗ 抬眼望去﹐只见四周以高耸的灰色石墙高高的围起﹐高墙里面种植着人工细心修剪﹐一眼望不尽﹐连绵不绝的花团锦蔟的鲜艳花草、及造型奇特的绿树﹐处处是五彩繽纷的花草与绿意﹐不免惹来一阵惊艳。 然而﹐人生最怕是见到美人迟暮与英雄白头啊﹗ 城堡内以大理石建成的希腊式主建筑物﹐看起来虽仍是雄伟壮观﹐但还是难掩已有百年歷史的老态﹐看来光是要维持与修建﹐每年就需要花费一笔为数可观的庞大费用哩﹗ 想当然尔﹐主人为了维护这家族的荣耀﹐肯定是费不少心思﹗ 云见月很好奇这家女主人﹐也就是娜塔沙伯爵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于是﹐他不再耽搁﹐赶紧走到高大厚实的雕花铁门旁﹐抬手掀了掀嵌在石柱上的门铃。 不一会儿﹐一名鬓发发白的老管家模样的人﹐脚步硬朗地出来应门。 「您是云先生﹖」 第二章不能公开的画作 「我是。」云见月以流利的法语回答。 「您晚到了﹗」 「是﹐我是迟到了﹐请问伯爵夫人……」 「夫人在书房久候多时﹐请跟我来。」老管家对他欠个身为礼后﹐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云见月跟着老管家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喷泉花园﹐走进富丽堂皇的伯爵府宅﹐一路踩着厚软的红地毯﹐脚步无声来到一间沉静的书房前﹐老管家这才停住脚步﹐在厚实的胡桃木大门上轻敲了两下﹐才推开门﹐引领客人走入书房。 看来﹐主人的派头还真是不小啊﹗ 云见月一进门﹐就瞧见一个穿着墨绿底绣金线长袍的美丽背影﹐她的身上披着一方同色的墨绿披肩﹐正倚窗而立﹐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夫人﹐云先生到了。」老管家上前恭敬地稟报。 「嗯。」 美丽的身影轻轻地回过身﹐走到一个宽大的红色丝绒沙发上坐下﹐这才发现她的脸上罩着一方轻薄的黑色面纱﹐让人一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云见月对女人的年纪一向很敏感﹐他预估﹐对方大约有四十岁的年纪了﹗ 「喝什么﹖」伯爵夫人客气有礼地问着。 「咖啡。」云见月随口回答着。 老管家与她交换一个眼神后﹐若有深意地点个头﹐转身出去。 「久仰大名。」 「夫人过奖了。」 「没想到﹐云先生如此年轻有为﹐而且还是一位如此俊朗的东方人。」 「噢﹐我是台湾人。」 他忍不住开口强调着。虽然他明白﹐在外国人的眼中﹐东方人长得都是一个样﹐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瞧不出有任何的分别。 「哦﹐台湾人﹗我认识不少的台湾朋友﹐也有幸品嚐了不少的台湾美食。看来﹐台湾人与法国人同样是喜爱美食的呢﹗」 接着﹐伯爵夫人开始谈论起台法美食的差异性及相似处﹐兴致高昂、如数家珍。 坐在她对面的云见月﹐安静的喝了几杯咖啡﹐听得昏昏欲睡﹐满腹疑惑。他看着谈兴甚高的伯爵夫人﹐不禁思索着她的表现为何如此不合常理﹖于是﹐他得到几个假设: 第一﹐根本没有案件。她纯粹是无聊﹐想找人陪她聊天杀时间。 第二﹐有案件。眼前的女人﹐并非真正的伯爵夫人﹐所以她才能一派轻松的间聊瞎扯﹗ 第三﹐有案件。但对方不信任他﹐因此顾左右而言它﹐迟迟拖延﹐犹豫着是否该切入正题﹖ 云见月仔细观察了伯爵夫人一举一动﹐推翻了第一及第二项的假设。 于是﹐他放下咖啡﹐瞅了对方半晌﹐忽然摇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站起身﹐迈开一双修长的双腿走向书房大门﹐准备离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伯爵夫人措手不及﹐吓得她狼狈万分地站了起来。 「请等一等﹗」她开口叫住云见月的背影。「云先生﹐请你不要走﹗」 云见月缓缓转回身﹐一派瀟洒地半靠在门旁﹐望着她。「请恕我直言﹐夫人大老远从台湾十万火急叫我飞来巴黎一趟﹐付了大笔白花花的钞票﹐不会只是专程跟我间聊中法两国的各种珍奇美食吧﹖」 伯爵夫人听了﹐不免愣住﹐嘴巴张得大大﹐所有偽装的轻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尷尬得说不出话。 此时﹐老管家再度推门进来﹐适时送上香浓的热咖啡﹐总算解了彼此之间的尷尬气氛。云见月这才重新回座﹐与伯爵夫人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云先生﹐请问我可以信任你吗﹖」她绞着手帕﹐紧张地望着他。 「当然。」他微抬剑眉﹐瀟洒地点着头。 「看来﹐我这一回是找对人了﹗」伯爵夫人低下头﹐喃喃自语着。 「咳﹗夫人﹐请问是你要委託什么样的案子﹖」云见月瞧对方有些失神的模样﹐轻咳一声﹐提醒她继续说下去。 「唉﹐说来话长。」 伯爵夫人忽然站起﹐面有难色地望着云见月﹐迟疑了片刻﹐她似乎下了某种的决心。「请跟我来﹐你看了自然就会明白了。」 云见月随着伯爵夫人的带领下﹐转眼间﹐来到她在二楼的闺阁卧房﹐也就是当夜窃盗案发生的现场﹐伯爵夫人将当晚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云见月听完后﹐放眼望去﹐发现现场保持得十分完整﹐于是﹐他走上前﹐细细瞧了房里的四周﹐发现门锁或窗户都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跡。 奇怪﹗他心里正纳闷着窃贼是如何进来时﹐一双锐利的目光不经意地移至半敞开的保险箱﹐最后﹐落在那朵淡紫色信箴折成的紫玫瑰…… 该死﹗云见月的心头不免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是他﹐怪盗紫玫瑰﹗ 据说﹐怪盗紫玫瑰来无影去无踪﹐近年来神秘崛起﹐横行于欧洲各处做案﹐偷遍了各大富商豪宅里藏的名画﹐事后﹐总会在现场留下一只信箴折成的紫玫瑰为记﹐行径之嚣张﹐让国际科的警察大人们为了他一人﹐每每疲于奔命﹐头痛万分﹐至今﹐仍无人识得他的真面目﹐更别说是逮捕他归案了﹗ 云见月拿起那朵紫玫瑰﹐仔细瞧了瞧。「你报警了吗﹖」 「没有。」伯爵夫人咬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请问夫人﹐你掉了什么不该掉的东西吗﹖」瞧她这模样﹐云见月隐隐觉得﹐当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谁知﹐他的话才说完﹐伯爵夫人的脸色霎时一阵发白﹐瞪大眼睛﹐半天吭不出气来。 宾果﹗看来他的直觉一向是对的。 「请你务必保守秘密﹗是一幅画﹐……一幅a4大小的画。」她声音到最后忍不住有些发颤了。 「很值钱﹖」云见月询问着。 「不﹐不是钱的问题。」 伯爵夫人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忽然没来由的红了起来。停顿了半晌﹐她才缓缓道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那一夜所遗失的画﹐是某位刚过世不久的国际知名画家﹐在他未成名前﹐与年方十四岁的伯爵夫人相恋之后﹐所留下唯一的纪念物。 后来﹐两人因故分手﹐她也嫁给大他许多岁的老伯爵﹐出嫁前﹐仍捨不得毁弃这幅画作﹐只好偷偷藏在保险箱里﹐此事﹐连过世多年的老伯爵也早已知情默许。 没想到﹐这幅私人画作﹐竟在化妆舞会当晚﹐意外被怪盗紫玫瑰所偷﹐失去了踪影﹗ 「总之﹐这幅画有关家族的名誉﹐实在不方便流落在拍卖市场或是其它人的手中。」伯爵夫人说得又急又乱的﹐总算也把事情交代了个七八分。 「云先生﹐请你务必要把这幅画找回来。」说着﹐她的眼泪都急得快滴落下来。 喔﹗瞭了﹗云见月听及此处﹐终于完全明白了。 原来这幅遭窃的画﹐竟是真人画像的裸女画﹗以她身为一个寡妇、又是伯爵夫人的身份﹐当然不能让这幅裸女画随便的曝光在世人的面前﹐更别提是流落在外人的手中观赏了﹗ 这下子﹐他终于完全明白伯爵夫人为何愿意花下重金﹐一副十万火急﹐却又神秘兮兮地找他来巴黎了﹗ 霎时﹐一股凛然正气自云见月的胸中油然而生﹐他低头闻着手中的紫玫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禁让他的脑海里浮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咦﹐这个香味…… 难道﹐怪盗紫玫瑰不是男人而是个女人﹖看来﹐它不但可能是个女人﹐恐怕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呢﹗ 思及此﹐云见月的双眼不禁微微瞇了起来。嗯﹐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她确定那是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一名头戴着灰色鸭舌帽、有着高大身影的陌生男人﹗ 平日﹐雍眉习惯中午出门后﹐会先至巴士底广场附近街角的书店逛逛﹐然后再到舞蹈社上课﹐今天也不例外。但奇怪的是﹐她刚才从书店出来后﹐就发现有一个头戴着灰色鸭舌帽、穿着灰色风衣的陌生男人鬼祟的始终隔着遥远的距离﹐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不管她怎么拐弯快走﹐始终摆脱不掉对方。 原来﹐有人在跟踪她﹗ 于是﹐她停步站在街角买了一个冰淇淋﹐自顾自的吃起来。那人果然也在转角处﹐假装看报纸﹐她很快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雍眉边舔着香草优格冰琪淋﹐心里边思索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呢﹖ 冰凉香甜的冰琪淋缓缓溶化在口中﹐金色的阳光轻轻洒在街道上﹐微凉的秋风不断扬起她的发梢﹐她忽然发现﹐深秋带着凉意的午后﹐站在街角吃着冰凉的冰淇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停歇片刻﹐冰淇淋吃完了﹐一个好主意猛地窜上她的心头。 第三章 天使的名字 雍眉趁对方不注意﹐立刻拔腿快跑横过马路﹐穿过重重的车阵﹐奔到对面去﹐一闪身﹐迅速拐进一家熟识的画廊里面。 果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赶来﹐她连忙向画廊老闆打声招呼﹐从后面的小门走了出去﹐再绕回店门口﹐悠间地等着对方上勾﹗ 啊哈﹗果不其然﹐那个跟踪她进入画廊的戴着鸭舌帽的高大男人﹐过了一会儿又急忙从画廊店里直奔出来﹐被她在门口堵个正着﹗ 对方看见她﹐连忙煞住脚步﹐装作一脸无事人的模样﹐耸耸肩﹐转身就要离开。然而﹐他的鸭舌帽还是压得低低的﹐使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哼﹐居然还在装蒜﹗雍眉才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她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对方的去路。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雍眉一脸寒霜﹐劈头就质问着。 「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男子故意把鸭舌帽压得更低。 「我不是跟你说话﹐难道是在跟一根电线桿说话吗﹖」雍眉没好气的。 「说得也是。呃﹐是这样的﹐」迟疑了片刻﹐对方终于脱下鸭舌帽﹐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来。「我不是故意要跟踪你﹐实在是我有一个不可抗拒的好理由﹗」 「是你﹖」雍眉的脸当场僵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原来﹐是那位从台湾来的名侦探云见月。自从几天前﹐她在郊区巧遇他之后﹐她就祈祷着﹐希望最好不要再让她见到这个人﹗ 万万没想到﹐今天竟会在此遇到他。突然间﹐一个不祥的预感﹐逐渐在她心中缓缓升起。 「就是区区在下我﹐云见月。小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云见月笑嘻嘻的﹐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行踪被人识破。 「云先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都没有权利跟踪我﹗」她回到刚才谈话的主题。 「你说得对。不过我刚才无意中瞧见你在书店里买了一叠的信箴﹐而且还是淡紫色玫瑰的图案呢﹗所以……」他欲言又止。 「所以怎么样﹖买个东西也犯法吗﹖」她瞪着他。 「不﹐当然是不犯法﹗」云见月慢条斯理地说着。「说实话﹐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你难道没听过『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谚语吗﹖我劝你最好还将好奇心放在别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冷冷的回答﹐完全不给他留下任何的馀地。 「原来如此﹐看来我今天的行为是唐突佳人﹐冒犯了﹗」他摘下帽子﹐彬彬有礼的欠了欠身。「这样吧﹗我请你喝杯咖啡﹐算是向你道歉赔礼﹐也顺便报答你上回让我搭便车的恩情﹗好吗﹖」 「不用了﹗」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向她搭訕的登徒子﹗ 雍眉说完﹐转身就走﹐她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那……至少让我知道你的芳名﹖总不能一直叫你『喂』或是『小姐』吧﹖」云见月快步跟上她。 雍眉板着脸﹐没有回答。她不想理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快步往前走﹐穿过马路走进公园﹐那里是往她停车处的捷径。而云见月也不死心﹐像个牛皮糖似的﹐亦步亦驱地跟在她的身旁。 「喂﹐你该不会没有名字吧﹖」他调皮地对她眨眨眼。 冷哼一声﹐雍眉还是举步快快地走着﹐没有理会他。 「我猜猜看﹐你叫伊芙﹖还是克莉丝汀﹖或是罗丝玛丽﹖」他忽然敲了一记额头。「喔﹐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嗄﹖雍眉忍不住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答案很简单﹐你不说的理由﹐是因为『天使』只有绝美的容顏﹐而不需要任何世俗的名字﹗既是如此﹐我问了也是白问﹐是吧﹖」他笑嘻嘻的询问着她。 哼﹗拐弯抹角的来拍她马屁﹐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 「喂﹐你常常对陌生的女人说这样的话吧﹖」她白了他一眼﹐既然说起甜言蜜语脸不红气不喘﹐八成平日常常练习。 「嗯﹐从来没有﹗」他认真地摇着头。 「才怪﹗」她一点也不相信。 「这样说吧﹐美丽的女人我是常常遇到﹐至于天使──在你之前﹐可从来没遇过﹐所以刚才的话是想说也没机会说的。关于这点﹐你绝对可以相信我﹗」说到最后﹐他索性绕过雍眉﹐挡在她前面﹐一面倒退着走路﹐一面张开双手﹐十足夸张地向老天发着誓﹗ 云见月那副夸张逗趣的模样﹐不禁令人发噱﹐也令人侧目﹐公园里的路人不免向他们两人投来一阵好奇的眼神﹗ 雍眉觉得尷尬极了﹐她想快快脱离这个局面﹐奈何云见月挡在她前面﹐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他的纠缠﹗ 噢﹗正当她要出声叫他滚远一些时﹐忽然瞧见一群踩着轮鞋的孩子﹐嘻嘻哈哈的向着他们的方向﹐风也似的奔驰而来── 「小心﹗」她赶紧上前拉开背对着他们的云见月。 谁知﹐云见月像背后生了一双眼睛似的﹐他不但一转身﹐轻松地避开了他们﹐而且一双大手一揽﹐竟将雍眉的娇躯轻轻的拥在他的灰色风衣里。 哗啦啦﹗……那群顽皮的孩子﹐一阵呼啸而过﹐引起人们此起彼落的责难声。 雍眉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云见月那张英俊的脸孔﹐正笑吟吟的细瞧着她﹐不禁感到胸口的心脏突地快跳了一拍﹗ 「喂﹐云见月﹐你放开我﹗」她瞪着他的脸﹐觉得耳根子逐渐发烫。 「不放﹗」笑意盈满他的炯炯双眸﹐一双大手牢牢的将她圈在他的胸前。 可恶﹗竟敢藉机佔她的便宜﹗ 「喂﹐我警告你﹐你快放开我﹗」她瞪着他的鼻子﹐一脸的怒气冲冲。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摇摇头﹐眸里的笑意更深了﹐完全不理会她的威胁﹐而且两手还将她圈得更紧﹐亲密的贴近他的胸膛﹗ 可恶﹐这人怎么如此的厚脸皮﹗ 雍眉霎时面红耳赤起来﹐一阵又急又气的﹐抬腿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不料﹐云见月只是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接着﹐不管雍眉在他的怀里如何的拳打脚踢﹐他的双手还是紧紧的圈围着她﹐一副寧死也不愿放手的顽固态势﹗ 噢﹐可恶﹗雍眉简直被这个牛皮糖似的男人当场活活的气死了﹗ 当她发现路人又开始投以好奇的眼光﹐看向他们时﹐雍眉只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发窘﹐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鑽下去﹗ 「喂﹐你到底要怎么样﹖」她恶狠狠地瞪着他。 「噢﹐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他还是那句老话。 「我说了﹐你就会放开我﹖」 「嗯﹐我以父之名发誓﹐绝不食言。」 「好吧﹐我叫雍眉。」她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了她的名字。再不说﹐她就快被眼前这个牛皮糖男人给烦死了﹗ 「雍眉﹖……嗯﹐好美的名字呀﹗」他嘴里细细咀嚼着这得来不易的名字﹐彷彿这两个字带有什么奇妙魔力似的﹗ 接着﹐云见月果真如约﹐双手一放﹐松开了怀里的人儿。 呼﹐终于脱离他的「魔爪」了﹐雍眉大大的松了口气﹗接着﹐她微瞥了他一眼﹐见对方仍一脸发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她趁他还在发呆的时候﹐赶紧快快的脱身离去。 若真有上帝﹐她真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个可恶的男人。不料﹐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那个牛皮糖男人在身后再度叫住她的身影 「雍眉小姐﹐可否请教你买的那些紫色信箴﹐做什么用呢﹖」 第四章 试探 霎时﹐雍眉的双脚彷彿被钉死在地上﹐再也踏不出去。 她转身回头看着那个正迈着优雅步伐向她走来的云见月﹐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她﹗ 难道﹐他今天打定主意要跟她耗上一整天吗﹖看来﹐无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和他做个了结才行。 *** 「哈﹐真是可笑极了﹗」雍眉冷冷的瞥看着他。「信箴当然是用来写信的﹐不然你以为呢﹖」 「是吗﹖」 云见月此刻已走到她的面前﹐以一种饶有兴味的眼神﹐盯着她美丽的脸庞瞧个不停﹐一双眼睛目光灼灼的﹐似乎想在上头找出什么答案来。 雍眉一瞧﹐连忙挺直了腰﹐毫不畏惧的迎向他的目光。 「咳咳﹗」 他轻咳两声﹐收回了方才的目光。「这位小姐﹐如果只是如此﹐那你恐怕太小看信箴的功用了﹗它﹐除了用来写信之外﹐也可以用来摺成纸盒子、纸鹤、或者是﹐摺成一朵紫玫瑰……」他忽然停住口﹐紧紧盯看着雍眉的脸。 「说下去呀﹗」她冷冷地瞥着他﹐倒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着什么膏药。 「我的意思是﹐摺成一朵紫玫瑰﹐送给自己心爱的人﹐那不是一件挺浪漫的事吗﹖」云见月胡乱掰完他的一番长篇大论后﹐还不忘﹐送上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招牌笑容当做他的句点。 她才不吃他这一套。 「你无缘无故对我胡扯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 「你疯了,没事来寻我的开心不成﹖」 「怎么了﹖你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不安的﹖」云见月随口试探着。 「紧张﹖我干嘛要紧张﹗我一看见你﹐就一肚子火﹗」 「噢﹐原来你生气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问得好﹗如果你今天出门就被一个该死的冒失鬼跟踪﹐又被问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你能不生气吗﹖」她冷嘲热讽地反问着他。 谁知﹐云见月似乎完全听不懂她话里带刺的意思﹐反而顺着竿子往上爬﹐一派优间的回答起她的问题。 「喔﹐如果是我的话﹐那要看情况──假设﹐跟踪我的人是一位绝世美女的话﹐我不但不会生气﹐而且还会感到非常荣幸﹗如果﹐对方是一位妈妈级的老太太呢﹐那我可能……」他正打算滔滔不绝地讲述各种假设时﹐突然间﹐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向他射来﹐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噢﹐她真是受够了﹗她受够了他的胡言乱语﹐不管是他出于一名侦探的好奇﹐还是无聊男子的搭訕藉口﹐她一概通通拒绝再听下去﹗ 「听着﹐我严重警告你﹐不准再藉各种理由跟踪我﹐你若是敢再靠近我一步﹐我就立刻报警告你骚扰﹐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起初她冷冷地说着﹐谁知越说越气﹐最后﹐她几乎要吼在他的脸上。 云见月看着满面怒容﹐头顶生烟的她﹐不禁愣了一愣﹐无奈的耸耸肩。 「喂﹐别生气了﹐不过是跟你开个小玩笑罢了﹗」 「闭上你的嘴。」 「呃……行﹗从此刻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跟踪你了﹗」说完﹐他又赔上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哼﹐嘻皮笑脸﹗雍眉再也不买他的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这回﹐云见月真的很守信诺﹐他没有再跟上去﹐只是双手环抱在胸﹐以欣赏的目光遥望着眼前渐行渐远的美丽身影。 嗯﹗……他的鼻间似乎闻到了一丝犯罪的气息。 云见月的直觉向来准得吓人﹐更是从不出错。但﹐他看着雍眉的身影﹐脑袋瓜不管怎么想思来想去﹐都无法把她与那个狡猾的怪盗紫玫瑰联想在一起。 也许﹐他这一回真的弄错了﹗ 也许﹐雍眉买下那叠紫色信箴只是一项巧合罢了﹗毕竟﹐这种花色的信箴在巴黎的各大书店到处都买得到。思及此﹐他不禁又暗暗骂起那个紫玫瑰真是狡滑﹐竟使用随处可买到的信箴来当成做案标记﹐如此一来﹐有线索等于没线索﹐他只得从别处着手来调查了﹗ 唉﹗害他白忙一场﹗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很庆幸能再次巧遇佳人。自从上回﹐他搭了她的便车向她搭訕﹐却碰了一个大大的软钉子后﹐她那张美丽又冰冷的容顏﹐就在他的心版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 噢﹐这个冰山美人﹗ 她的身上有一种难言的神秘气质﹐虽然总是一脸冷冰冰的﹐但每次只要一靠近她﹐云见月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她深深的吸引着﹐彷彿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强大的磁场似的﹗若非她方才放言警告不准他再靠近她﹐此刻的云见月肯定会追上前去﹐向她要电话号码﹐而且恨不得时时伴在佳人身旁﹗ 真是不可思议﹗即使此刻她的身影才刚走出了他的视线﹐但他却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念她﹗ 云见月纵横情场多年﹐有过许多大小数不清的恋情﹐但﹐他从未对于一个女人有过如此的痴迷狂恋﹐何况还是只见了两次面的冰山美人呢﹗ 也许﹐他们真的是一对难得的有缘人呢﹗ 对于冰山美人雍眉﹐他的体内有着一股挡不住的渴望﹐急急地想来认识她的一切﹗于是﹐他拿出银色的智慧型手机查看了自己过去的情史记录﹐即使是那个最刁鑽难追的瑞典红发名模﹐他也不过只花了三天就把她搞定了﹗他思索着﹐至于雍眉── 虽然是寒气逼人的冰山美人﹐但要使这座冰山溶化﹐得到美人芳心﹐以他一向无往不利的男性魅力﹐应该只须要一星期就绰绰有馀了吧﹖届时﹐他再去追捕那名怪盗紫玫瑰还来得及﹐如此一来﹐也不枉费他来这一趟浪漫花都的巴黎之行﹗ 然而﹐他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以目前的情形看来﹐冰山美人雍眉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大友善…… 嗯﹗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扭转佳人对他的恶劣印象呢﹖ 云见月低头苦思了半天﹐驀地﹐一句中国的老话﹐悄悄的浮上了他的脑海──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朵腻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 「抓到你啦﹗」 雍眉拉开第三间厕所门﹐看着她逮到的小逃犯。只见那名「犯人」蹲在马桶旁的小空间里﹐噘着小嘴﹐双眼红肿﹐圆嘟嘟的苹果脸上还掛着一串泪痕。她满脸委屈的瞧着雍眉﹐似乎不想离开这间「避难所」。 「艾美﹐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来上课呢﹖」雍眉一愣﹐也蹲了下来﹐心疼的看着她。小艾美平日最喜欢来上芭蕾课﹐但今天她一到教室﹐却躲在女生厕所里直到下完课﹐小朋友都走光了﹐她还是没出来。 「他们都笑我是胖天鹅﹐胖天鹅是飞不起来的﹗」小艾美眨眨眼﹐盈盈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嗄﹖雍眉闻言一愣。她想起来﹐为了舞蹈教室今年度的成果展﹐小朋友们最近开始排练「天鹅湖」﹐而小艾美要跳的正是其中的主角「白天鹅」。她看看小艾美圆圆的脸﹐圆圆的手臂和圆圆的腿﹐不禁哑然失笑。 「艾美﹐先不理会他们说了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想不想当白天鹅﹖」她温柔的看着艾美。 「嗯﹗」小艾美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好﹐那我就施一点魔法﹐让你可以飞得高高的﹗」说着﹐雍眉起身走到镶着大玻璃镜的大理石洗手台前﹐小艾美也好奇的跟了出来。她弯下腰在小艾美的耳边悄声对她说。「来﹐你现在闭上眼睛﹐我要在你头上洒下神奇的魔术金粉﹐你就会飞起来囉﹗」 「好﹗」小艾美兴奋的闭上双眼﹐一脸期待。 「魔术金粉﹗魔术金粉﹗……我们要飞起来啦﹗」雍眉嘰嘰咕咕念了些咒语﹐又在小艾美的头上手脚一阵比划着﹐撒着看不见的「金粉」﹐然后才一把将她腾空抱起﹐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小艾美兴奋的咯咯大笑。 当雍眉放下艾美时﹐她已破涕为笑﹐忘了刚才的烦恼﹐因「魔术金粉」神奇的作用﹐小艾美答应她要努力当一个最可爱的「白天鹅」﹗ 雍眉摸摸她的头﹐松了口气﹐她瞄了一眼腕錶﹐是该送艾美回家了﹗ 于是﹐她快手快脚替小艾美换好衣服,离开舞蹈教室﹐走进电梯﹐来到这栋商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转眼间﹐雍眉驶着红色的小金龟车离开停车场﹐挤进拥塞的车流里﹐她随着庞大的车流缓缓往巴黎郊外的高级住宅区前进。艾美坐在她的身旁﹐高兴的随兴编着歌曲来唱着玩儿﹐看着她开心的模样﹐雍眉的心头有说不出的快乐﹗ 愉快的童年是雍眉从未有过的记忆﹐因此﹐她才会在巴黎舞蹈学院毕业后﹐放弃所有知名舞团的邀约﹐甘愿选择在这家位于巴黎市中心的一家儿童舞蹈教室教舞。虽然﹐她的舞蹈教授们认为她是一名难得的舞蹈奇才﹐只要经过假以时日的培养﹐必成为巴黎现代舞坛上一颗耀眼的巨星﹗ 但﹐她还是决定选择平淡的生活﹐而放弃舞台上的耀眼光芒。 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希望能每天都置身在小朋友的欢乐中﹐感染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吧﹗就像此刻﹐她看着可爱的艾美──咦﹐小艾美突然安静下来﹐正聚精会神地低头把玩着一件亮晶晶的东西。 「艾美﹐你在玩什么﹖」她好奇地问。 第五章 谁的钢笔 「嗯﹐有一支钢笔呢﹗」小艾美她将它举得高高的。 「哦﹐你从哪儿拿到的﹖」 「噢﹐我在椅子底下捡到的。」 「奇怪﹐会是谁掉的呢﹖」雍眉接过那支钢笔﹐觉得眼生﹐一时想不出是谁掉在她车上的﹐就随手放进黑色手袋里。经过一个转弯路口﹐驀地﹐一栋整洁的白色独栋花园洋房出现在绿翠色的树丛间。 「我家到了﹗」小艾美兴奋的大叫。 雍眉的车才一停稳﹐小艾美就像隻小兔子一样蹦跳而下﹐欢欣鼓舞的奔去。 瞧她随着保姆进屋去后﹐雍眉这才缓缓将车头调转﹐驶回市区。 *** 待雍眉回到市区时﹐天空已是满天星斗。 雍眉的寓所﹐是位于巴黎市的圣杰曼得佩区。此区是巴黎市中最富文化色彩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咖啡馆不但散发着浓浓的咖啡香﹐也是文人学者高谈阔论之处。 而热闹的街道中﹐以富斯坦堡街的林荫大道最美。古意盎然的街灯﹐林荫扶疏的广场﹐使这里成为电影导演们的最爱﹐许多美丽的爱情故事都在此处展开﹐或者是结束。 至于雍眉﹐她就住在富斯坦堡街林荫大道旁一栋彷十八世纪建筑的现代化公寓大厦里的七楼﹐闹中取静﹐环静清幽﹐一开窗还可远眺美丽的塞纳河﹐视野十分的开阔。 往常﹐雍眉最喜欢在清晨和日落时﹐捧着香浓咖啡坐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一边欣赏塞纳河的旖旎风光﹐一边想像着关于河岸上来往旅客的各种故事。可爱的猫咪卡蜜儿则喜欢挤在她怀里﹐享受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因此﹐对她来说﹐卡蜜儿不只是宠物猫咪﹐其实更像是她的家人。 今天因为送艾美回家之故﹐她回来的时间比平日晚了许多﹐拖着疲惫的身子﹐她只想赶快回到温暖的家。于是﹐一将爱车停好﹐和公寓的老门房打过招呼后﹐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衝进电梯﹐直奔家门。 「卡蜜儿﹗」她一扭开门锁﹐灯还没点亮﹐就呼唤着爱猫。 「喵呜﹗……」卡蜜儿热烈着回应她﹐踩着优雅的步伐﹐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充份表达出牠欢迎女主人雍眉回家的快乐。 于是﹐她一把抱起「卡蜜儿」就在客厅白色的波斯地毯上儘情的拥抱、翻滚着﹐来抒发一整日不见的相思之情﹗ 随后﹐她起身走到厨房﹐将卡蜜儿最爱吃的罐头打开﹐等牠埋头享受晚餐时﹐她这才回到自己温暖明亮的卧室。 房间的格局摆饰十分的简单﹐一张乳白色的双人床﹐白色的梳妆台﹐还有一套白色的小沙发组及衣柜。举目望去﹐几乎是清一色的乳白色系。 雍眉脱下身上的黑色洋装﹐换上轻松的米白色家居服﹐正考虑着今晚要吃焗烤海鲜饭﹖还是樱桃酱烤乳鸽﹖这些都是名餐厅的外卖美食﹐她只要拨通电话﹐热腾腾的美食就有专人迅速的送到府。 嗯﹗最后还是决定吃樱桃酱烤乳鸽好了﹗ 正当她拿起床头的话筒打算拨号时﹐突然听见房间的大玻璃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名金发美女﹐穿着一身性感的蕾丝睡袍﹐站在窗台上﹐神色紧张的死命敲着窗玻璃。 老天﹐是楼上的邻居安娜﹗她又从楼上攀爬逃生梯﹐来到她房间的大窗台了﹗ 雍眉赶紧打开大玻璃窗﹐安娜随即身手灵活的跳进房来。 「喔﹗感谢主﹐你回来了﹗刚才简直是吓死我了﹗」她心犹馀悸的轻拍着胸口﹐一屁股坐在雍眉的柔软大床上﹐微微的喘着气。 「怎么﹖你又差点被逮着了﹗」瞧安娜一副落慌而逃的模样﹐她不禁觉得好笑。 安娜是一名画家﹐住在雍眉的楼上﹐她不但长得美艳动人﹐而且热情如火﹐平日除了画画之外﹐最热衷的就谈恋爱。无奈的是﹐她每次恋爱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 「天啊﹐为什么爱上我的男人都是有妇之夫呢﹖」她抓过抱枕﹐哀嚎一声。 「谁叫你老是去招惹他们﹗」 「喂﹐你怎么这么说﹐我可是可怜的受害者呢﹗」她一脸委屈。 雍眉啼笑皆非﹐真箇是「做贼的喊捉贼」﹐安娜是情场高手﹐她爱上的男人很少能逃离她的爱情魔咒。 然而﹐对一个女人来说﹐青春有限﹐如此的挥霍爱情﹐迟早总会落得遍体鳞伤的悲惨下场﹗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难道一辈子都闪躲别人的老婆上门来算帐吗﹖你应该好好考虑找个好男人嫁才对﹗」说着﹐她在安娜身边坐下。 「好男人﹖你是指住在你隔壁那位作曲家吗﹖嗯﹐他的确是英俊又多金还很专情温柔﹐可惜的是他不爱女人只爱男人﹐我如果去变性﹐还比较有机会同他上床﹗」 雍眉见她说得如此夸张逗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喂﹐尽会教训我﹐你呢﹖」安娜戳了戳她。「从我认识你﹐怎么从来未见你同谁谈过恋爱呢﹖」 她摇摇头。「我对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不需要谁的爱情来搅乱﹗」 「才怪﹗」安娜双手插腰﹐一脸正义凛然。「没有爱情的人生是黑白的﹐有爱情的人生才是丰富多彩呀﹗」 「是吗﹖我看是乌烟障气﹐混乱不堪﹐而且还得随时准备逃命吧﹗」她俏皮的对安娜眨眨眼。 安娜闻言一愣﹐随即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正要好好的反驳她时﹐床头电话突然一阵没命地响起。雍眉赶紧伸手接听﹐原来是楼下的老门房来通知安娜楼上闯来的那名正牌老婆及警察大人们﹐已经一无所获的离去了。 「好了﹐警报已经解除啦﹗」她掛上电话﹐笑着对安娜说。 「喔﹗亲爱的眉﹐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呀﹖」安娜高兴的跳起来﹐热烈的拥抱雍眉﹐亲了亲她的脸颊后﹐这才大大方方的开门回去。 呼﹗她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喵呜﹗」卡蜜儿吃完晚餐﹐跳上大床﹐依偎在她身边撒着娇。 雍眉揉揉牠的背﹐微笑着。她知道﹐目前的平静的生活就是得来不易的幸福﹐她不敢再奢想其他﹗至于爱情﹐她不想拥有﹐也不敢拥有。 而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呢﹖ 她想﹐这样的事是永远不会发生的。 雍眉抬头望着窗外的繁星﹐心里忍不住有一丝的落寞﹐但是她很快就将这微小的感觉快快地拋之脑后﹐深吸了一口气﹐倒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喵呜﹗」卡蜜儿见主人躺下﹐牠也舒服地伸伸懒腰﹐轻巧的跳至床头的梳粧台前﹐顽皮的拨弄着黑色手袋﹐想知道里头有没有牠爱吃的棉花糖球﹖ 瞧着卡蜜儿的可爱模样﹐雍眉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抬起头来﹐双眸登时闪出一阵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看着梳妆台的那一只黑色手袋。 忽然间﹐黑色手袋的袋口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缓缓地打开来﹐从袋口里轻轻地浮起一支钢笔来﹐它﹐彷彿长了一双看不见的翅膀﹐轻轻巧巧的﹐有如鬼魅腾空地飞到雍眉的手中。 她起身将那支捡到的钢笔﹐放在灯光下仔细的瞧着。 这是一隻雕工精细的古董钢笔﹐已经好些年纪了﹐从外观看来﹐应该受到主人细心的照顾﹐因此保持得十分良好。她试着写写看﹐蓝色的线条立刻流畅有力的展现在纸上﹐可见﹐这枝钢笔的主人还是经常使用着它。 但这年头﹐还有谁会使用这种型款的古董钢笔呢﹖ 她心想﹐应该是一个极重感情而又有品味的人吧﹗ 但她思来想去﹐却想不出她认识的人里﹐有谁是属于这样的性格。奇怪﹐到底会是谁把这枝钢笔掉落在她的车上呢﹖ 她不禁深深的﹐纳闷起来。 *** 碰﹗碰﹗碰﹗……隔壁刚搬来的新邻居又在敲打墙壁了﹗ 自从上週住在隔壁的作曲家搬走后﹐雍眉的恶梦就开始了。因为﹐刚搬进来的那名新邻居﹐总在她每日起床前一个鐘头开始敲打墙壁﹐令她天天都被巨大响声惊醒﹐而严重的睡眠不足﹗ 她没见过这名新邻居﹐也没想过要认识。因体谅对方搬迁新居﹐难免要重新装修房子﹐因此也不好太计较对她造成的干扰﹐一直拖延到今天﹐她实在是觉得忍无可忍了。 已经整整三个鐘头了﹗ 有没有搞错呀﹗今天可是礼拜天耶﹐正是她要放松心情补眠的假期﹐对方竟在靠连她卧室的那面墙上﹐整整敲打了三个鐘头﹐害她不但睡不成眠﹐连她的好心情也全被破坏光光了 ﹗ 因此﹐当雍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觉时﹐她决定起身﹐去敲这位芳邻的门﹐请他稍稍有「人性」地节制点﹗ 她匆匆在白色丝质睡衣外头套了件同款睡袍﹐踩着一双绣花拖鞋﹐来到隔壁的大门前。 她伸手掀了掀门铃﹐按捺着一肚子火﹐不断地提醒自己:呃﹐要客气点﹗再说﹐对方也不是故意的…… 谁知﹐古铜色的大门一开﹐露出一张英挺熟悉的脸孔来﹐让她看了之后﹐一双眼珠子差点没掉落倒在地﹗ 「你你你……」她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第六章 照片到底要掛在哪里? 「唉呀﹗原来是雍眉小姐。哈哈﹐真是好巧呀﹗」云见月一脸招牌笑容的看着她﹐嘴里虽说着「好巧」的﹐脸上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对了﹐这是我家。咦﹐不对喔﹐刚才的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请问一下﹐你为什么一大早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这会儿﹐换雍眉「我」了好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 未免也太巧了﹗ 简直是巧得令人生疑﹗ 她冷冷地瞥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云见月﹐身上穿着铁灰色的针织休间衫﹐流露出一股休间帅气的神情﹐他瀟洒万分地把身子斜倚在门边﹐一双放电的双眼正古碌碌地猛瞧着她。 原来﹐他就是那个吵得她不得安寧的新邻居﹗ 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一个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牛皮糖男人﹐竟好死不死的搬到她住处的隔壁﹐进而成为她的近邻﹗ 哼哼﹐她几乎可以嗅到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 「哈囉﹗」云见月见她半天不吭一句﹐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 「嗯哼﹐请问你一大早来敲门﹐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云见月一脸好心好意地提醒着她。 「我……」雍眉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她正打算开口对他兴师问罪时﹐一个陌生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背后朗声一喊﹐吓了她一大跳。 「小姐﹐麻烦借过一下﹗」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名头发花白﹐身穿工作服﹐戴着棒球帽的老油漆匠﹐正从走道另一头走来﹐于是﹐雍眉赶紧侧身让开﹐好让他进门。 谁知﹐这老油漆匠竟吹起口哨﹐推着装满工具的推车慢条斯里的走着﹐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大门﹐更怪异的是﹐他不急着上工﹐反而将推车停在她的面前﹐抬起眼来﹐对她全身上下仔细地瞧了瞧﹐连连点头不已。 「咦﹐原来你就是云先生的女朋友啊﹗嗯﹐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呢﹗」 说完﹐又吹着口哨﹐走向屋里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嗄﹖他刚才说什么﹖什么照片﹖什么女朋友呀﹖ 雍眉又不是笨蛋﹐她双手插腰﹐恶狠狠瞪着眼前这名高大的「新邻居」﹐此时﹐云见月的身上立刻又多了一条新罪名──恶意毁谤他人名誉﹗ 「喂﹐为什么他会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她劈头就质问着。 「噢﹐我怎么知道﹐嘴长在他的脸上﹐你应该去问他才对呀﹗」云见月日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把事情推得一乾二净。 可恶﹗他居然跟她装起糊涂了﹗ 「哼﹐你别以为我不敢﹖我当然要去问他﹐而且还要问个清楚﹗」雍眉一把推开云见月的身子﹐气冲冲地走进他的新住处﹐接着﹐她不禁愣呆在当场。 嗄﹐有没有搞错呀﹗ 她抬眼望去﹐只见客厅里所有的装璜摆设与之前那位作曲家居住时一模一样﹐沙发、窗帘都没换﹐更别提有什么「大兴土木」的工程﹗ 由于﹐她与之前住在这儿的作曲家还算相熟﹐偶尔会应邀来此喝下午茶、欣赏他新作的曲子﹐因此﹐她对这里的摆设十分清楚﹐这一点﹐她是绝不会弄错的﹗ 奇怪﹐情况若是如此﹐那么她这一星期来所忍受的怪噪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该不会是……云见月故意製造出来整她吧﹖ 噢﹗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恶又无聊透顶的男人呀﹗ 雍眉简直是越想越气﹐她打算穿过客厅﹐去寻找那名刚走进厨房的油漆匠问个明白时﹐忽然觉得前面客厅的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怪碍眼的﹐猛抬头一看﹐吓得她的下巴差点没掉地﹗ 噢﹐这……才真是见鬼了﹗ 云见月住处的客厅的那一面墙上﹐竟掛满了她的照片﹗ 而且﹐还不只一张呢﹗ 仔细再瞧﹐原来是自己那天在街旁吃冰琪淋的侧影﹐被翻拍成许多张色彩鲜明的小海报﹐以整齐排列成效果惊人的矩形方阵﹐并裱在大型的玻璃原木框里﹐不偏不倚的﹐悬掛在客厅米白色的墙上﹐成为一幅十分抢眼的普普风艺术作品﹗ 难怪﹗眼前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她还用得着去问方才那位老油漆匠吗﹖ 老天﹗他……竟然公然侵犯她的隐私﹐这未免也太过份了﹗ 雍眉气得几乎当场昏倒﹐她的头上隐隐已冒起阵阵白烟﹐涨红着俏脸﹐正打算找该死的云见月好好算帐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极了的娇滴滴的女声。 「云先生在吗﹖我叫安娜﹐就住在你楼上﹐欢迎你搬进来﹐成为我们的新邻居﹗这是一点小意思﹐我自己做的巧克力蛋糕﹗」 什么﹖连楼上的安娜也跑来了﹗ 云见月看起来简直是开心极了﹐他轻轻地接过蛋糕称谢。 「请问﹐我可以进来参观你的新居吗﹖」站在门外的安娜﹐又开口问着。 该死﹐她才不会让他如愿呢﹗就在云见月还没说出他的回答时﹐雍眉已以衝百米的速度﹐一把推开云见月的身子﹐赶忙站在安娜面前﹐正好挡住她往客厅墙上瞧的视线。 「嗨﹗安娜﹗」雍眉僵硬的脸上﹐努力挤出甜甜的笑容。 「雍眉﹖你也会来拜访新邻居﹐这真是很难得呀﹗」安娜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她认识雍眉这么久﹐知道她为人一向拘谨﹐不喜欢与不相熟的人来往﹐这会儿居然在云见月的住处见到她﹐安娜实在感到万分意外﹐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上还穿着睡衣……这真是挺不寻常的事呢﹗ 「是呀﹗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把拉起安娜就要往外走。 「干嘛要急着走呀﹗我才刚来﹐还没来得及参观……」安娜一脸捨不得﹐两脚还死钉在地上。 「唉呀﹗这里没什么好参观的﹗」雍眉随口说着﹐一心只想快点走人要紧。 「为什么﹖」安娜与云见月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问她。 「呃……因为云先生不方便。」她只好随口掰了一个烂理由。 不料﹐云见月立刻开口拆了她的台。「噢﹐不会呀﹗非常欢迎安娜小姐来参观﹐而且﹐我很希望能得到她的宝贵意见呢﹗」 「你……」她狠狠地瞪着他。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云见月继续装糊涂。 「雍眉﹐你今天似乎怪怪的哦﹗……」安娜觉得眼前的这两人的古怪神情﹐实在是可疑得太不对劲了﹗ 嗯﹐肯定有鬼﹗安娜心里想着。她连忙挣脱雍眉的双手﹐一面狐疑的看着她﹐一面以眼角馀光不停往屋里头瞄个不停。 雍眉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挥舞着双手﹐企图挡住她的视线﹐结果反而弄巧成拙﹐惹得安娜更想跑进去﹐好探个究竟﹗于是﹐她一个闪身﹐挣脱雍眉的阻挡﹐快步衝进客厅﹐抬眼一瞧﹐就瞧见墙上的那幅惊人的「艺术品」﹗ 霎时﹐安娜双眼瞪得大大的﹐一阵张口咋舌的说不出话来﹗ 「天﹐真是拍得好美啊﹗」安娜抬起头﹐双眼放光﹐一脸无法置信的惊叹着。但一旁的雍眉垂头丧气的﹐简直是沮丧极了﹐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眼前这个乱七八糟的局面﹗ 「眉﹐你真的很不够朋友耶﹗」安娜欣赏完毕后﹐竟双手抱胸﹐开始对雍眉抱怨起来。 「以前我求你好多次﹐你都不愿当我的模特儿﹐现在竟然被他抢了先机﹐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 不……﹗认识个头呀﹗ 「不﹐不是这样的﹗」雍眉急得有些跳脚起来。「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他个人的私下行为﹐我根本没有同意他将照片掛在这里﹗」她气极败坏的解释着。 这不解释还好﹐简直是越描越黑了﹗ 「是吗﹖不然﹐你说要掛在哪里才好﹖」云见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笑嘻嘻的突然开口问着﹐那模样﹐彷彿他们两人已经熟得不像话似的。 「嗄﹗」雍眉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是呀﹗不然要掛哪儿呢﹖我也觉得掛在这儿挺好的﹗」安娜看了看她﹐火上加油的附和着。 「喔﹐天啊﹗」雍眉看看他们两人﹐整个头都快气炸了。「我……这不是照片掛在哪儿的问题啦﹗」她气得脑筋开始有些打结。 「那是什么问题﹖亲爱的﹗」云见月又笑嘻嘻的转头问她。 「是……」雍眉看着他一脸装蒜﹐气得咬牙切齿﹐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安娜看看雍眉﹐又看看云见月﹐觉得现场气氛简直诡异得不像话。她想﹐她还是快点溜之大吉为妙。 「呃……我看这个问题﹐留给你们小俩口慢慢讨论吧﹐我先走了﹗」 「不﹐安娜﹐我跟你一起走﹗」雍眉突然开口﹐上前一把拉住安娜。 目前这种混乱的局面﹐她才不要留在现场继续搅和下去﹐还是赶紧撤退走人﹐才是明智之举呢﹗ 谁知﹐安娜瞥看了云见月一眼﹐反而神秘兮兮的将雍眉拉到一旁﹐在耳旁悄声说着。「放心啦﹗我虽然是一名爱情猎人﹐但绝不是个不讲原则的『盗猎者』﹐既然他是你先认识的﹐你就不要彆扭了﹐好好享受你的爱情游戏吧﹗」说完﹐安娜拋给她一个「好好享受」的眼神﹐就莲步轻移地迅速闪人。 噢﹗这下子﹐雍眉觉得自己简直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可恶﹐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云见月惹的祸﹗ 此刻的他﹐那可真是得意极了﹐他对离去的安娜瀟洒地挥手道别后﹐正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帅气姿势﹐抬头欣赏自己客厅墙上的那幅迷死人的「艺术品」呢﹗ 「云见月﹐你根本是故意的﹗」雍眉咬牙切齿﹐握紧拳头﹐走到云见月的身旁﹐忍住揍人的衝动看着他。 「嗄﹐故意什么﹖」他不用转头看她﹐也知道她气成什么模样了﹗ 「你少装蒜﹗你根本就是设计这一切﹐然后故意让别人以为我是你的……」她忽然停住口。 「我的什么﹖」他强忍着快要藏不住的笑意。 「哼﹗」雍眉气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喔﹐我的女朋友是吧﹖」云见月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高只到他胸前的她。嘖嘖﹗她简直快气成一隻鼓胀的河豚了﹗ 云见月凝看着她﹐这才注意到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袍﹐一头乌黑的秀发柔软的披散在肩上﹐因过度生气而发红的小脸﹐像极了熟透的苹果﹐而一双白晰的玉手正紧握着小拳头﹐还微微发着抖﹗ 看来﹐她正极力忍耐着﹐避免将她的一双粉拳砸在他的鼻樑上呢﹗ 唉﹐他真的让这位「冰山美人」开始喷火冒烟了﹐至少﹐这应该算得上是冰山逐渐溶化的前兆吧﹖ 嗯﹐这才不枉费他花上一大笔鉅款﹐买下这栋屋子连同装潢﹐还动用一个大人情﹐帮那位龟毛作曲家在瑞士的湖边买下了一栋他喜爱的别墅﹗ 若非如此﹐他岂能让对方在一天之内搬离此处﹐让出这个住所﹐好让他能就近一亲佳人的芳泽呢﹗ 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只为了能让他住在心上人雍眉的隔壁﹐毕竟中国老祖宗说的那句老话──「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但碍于雍眉小姐之前的「禁令」﹐他就算搬进来﹐也不能立刻登门拜访﹐只能用一点小技俩﹐请她自己上门来找他。 谁知﹐雍眉实在是太有耐心了﹐他连续製造了一个礼拜的噪音后﹐才等到她的美丽身影上门﹐害他堂堂的一个大男人﹐等得都快望穿秋水了。 不过﹐话说回来﹐看着此刻站在眼前秀色可餐的雍眉﹐一切的辛苦似乎都值回代价﹗ 「难道﹐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他将目光移回她美丽的脸上﹐缓缓说着。 第七章 不能拒绝的道歉 「当然不是﹗」她一声怒吼﹐当场赏了云见月一个巴掌。 「呃﹐你看起来非常认真﹐还有……生气﹗」他揉揉有些发疼的脸颊﹐仍旧一脸皮皮的笑容看着她。 「废话﹐我当然要生气﹗你这个人真是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随便偷拍我的照片﹐又将它掛在你的客厅里﹖你简直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可恨小人﹗」雍眉终于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全部一古脑儿地倾巢倒出。 「好吧﹗那我要怎么做﹐你才可以消气呢﹗」他耸耸肩﹐看着眼前的已「火山爆发」的雍眉。 「你去告诉其他人﹐我根本不是你女朋友﹗」 「是是是。」 「还有﹐跟你一点『屁』关係也没有﹗」雍眉简直是﹐气到口不择言了。 「是是是。」 「还有……」 「够了够了﹗……我可以挨家挨户去敲本栋楼每户邻居的大门﹐告诉他们这件事。如果他们还是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很诚恳的解释一番。只是﹐你确定要我这么做吗﹖」他一反常态的﹐好心好意地提醒着她。 嗄﹐雍眉不禁再次的愣住。 他没提起﹐她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如此一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况﹐凡事只要经过云见月那一张乌鸦嘴的「解释」之后﹐想当然尔﹐他们两人之间的关係只会越描越黑罢了﹗ 可是﹐难道要她自己出面去解释吗﹖那﹐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他们之间有某种曖昧的关係呢﹖ 噢﹐她的世界何时变得如此的混乱不堪呀﹗ 此刻的她﹐真恨不得一头去撞墙了事﹗ 「算了﹗」雍眉沮丧的挥挥手﹐取消刚才的「命令」。想了想﹐她又再度开口。 「这样吧﹐从今天起﹐你的家里不准再掛我的照片。还有﹐我们虽然是邻居﹐但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係﹐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烦我﹗」 「就这样﹖」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单纯得可爱的人种。如此的人﹐怎么可能是恶名昭彰的怪盗紫玫瑰呢﹖云见月为了自己曾有过的怀疑推论﹐感到一阵哑然失笑。 「当然﹐就这样。」雍眉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云见月嘴里一口爽快的答应着﹐但他的两手却藏在身后﹐对老天比了个大叉叉的记号。 *** 终于﹐雍眉可以安心的回家补眠了。 虽然她一点都不相信云见月那个无耻小人能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多久﹐至少﹐她现在可以暂时回房去睡觉。尤其是﹐刚才狠狠的发了一顿脾气后﹐平日不轻易动怒的她﹐突然觉得身子特别的疲倦不堪﹗ 现在﹐就是天蹋下来﹐她也不管了﹐只想赶快躺回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个回笼觉﹗ 谁知﹐天不从人愿﹐她才回到房间﹐刚上床躺下﹐拉上被褥﹐门铃声就像催命符似的响个不停﹗ 天﹐又是谁呀﹗她的头都快爆炸了﹗ 雍眉再度得跳下床﹐三步併作两步地奔到客厅﹐从大门上的小孔往外一瞧﹐不看则已﹐看了之后﹐她的心头忍不住冒起三丈高的火苗。 只见﹐一大束的红玫瑰花映入她眼帘﹐花束上还附着一大张的精緻卡片﹐上头写着五个大大的中文字﹕「我向你道歉」﹗不用说﹐来人正是她刚搬来的「恶邻」──云见月。 「云见月﹐你为什么违反我们刚才的约定﹖」她隔着大门吼着。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你如果不开门﹐我就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好了﹗」他根本不在乎刚才的什么鬼约定。 「随便你﹗」 雍眉一向最气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此刻﹐根本懒得再跟他搅和下去。不料﹐当她转身移开脚步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他与别人谈话的嗓音。 「嗨﹗您好﹐我是新搬来的住户云见月……」 嗄﹖听起来他彷彿是向路过的邻居打招呼呢﹗她不禁想像着别人看见云见月捧着花束﹐一副可怜兮兮站在她门前的样子﹐分明是要让所有人都误会她嘛﹗噢﹐可恨的小人﹗ 雍眉气得蹦蹦跳﹐不得已只好又转回去﹐将大门小心的打开一缝﹐露出了她的一张俏脸。 「听着﹐玫瑰花我收下。至于你﹐滚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路滚到月球去﹗」说着﹐她迅速开门将花接过来﹐又赶紧快手将大门再度关上。 不料﹐她动作快﹐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 「等一下﹗」 云见月的长脚一伸﹐硬生生卡住正要关上的大门。然后﹐他的人弯下腰﹐从大门旁提起早先搁在一旁﹐原来掛在他客厅的那幅大型「艺术品」﹐连人带东西﹐大摇大摆的硬是挤了进来。 噢﹐这个无赖鬼﹗ 雍眉气鼓鼓的两手环胸看着他﹐不知他到底又要玩什么把戏﹖ 「嗯﹐谢谢你接受我的道歉。对了﹐这个照片﹐你想要掛在哪里﹖」 他嘴里笑嘻嘻的问着﹐一双目光却大剌剌的环顾着她的客厅﹐那模样不像是来道歉﹐彷彿更像是来巡视他的地盘。 「喂﹐你到底想干嘛﹖ 「噢﹐你想掛在客厅是吧﹖」他假装没瞧见她的怒容。 「不要﹐我又不是像你一样的自恋狂﹗」她没好气的回答他。 「好吧。既然客厅不适合﹐那我帮你掛在卧室好了﹗」说着﹐他长腿一迈﹐竟逕自走向雍眉的香闺而去。 「喂﹐你给我站住﹗」雍眉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是谁允许你随便进入别人的房间﹗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呀﹖」 「既然这个照片你不准我掛﹐当然只好物归原主﹐还给你好了。你想掛在哪儿﹐我很乐意为你效劳﹗」他还是一团和气的陪着笑脸。 「不必﹐谢谢你的好意﹗照片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可以走了﹐最好五秒鐘内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哼﹐笨蛋才会上他的当。 云见月看她一脸坚决的模样﹐只好放下手上的照片﹐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后﹐还是被雍眉连请带推的赶离她的住处。 呼﹐好不容易的﹐总算是送走了这尊瘟神﹗如今﹐不管是谁来﹐她都不会再去开门了﹗ 雍眉气呼呼的走回房间﹐不料﹐她的头都还没沾枕﹐就听见门铃声像魔音传脑似的死命响起﹗ 该死﹗雍眉第一次想亲手把那个可恶的云见月给宰了﹗她恶狠狠的走到门旁﹐不用往外瞧﹐也知道是门外来的人是该死的云见月。 「喂﹐你到底又想干么﹖」隔着门板﹐雍眉没好气地问着。 「是这样的﹐刚才我家大门不小心被反锁了﹐可是钥匙却留在屋里。」他的嗓音从外头传来﹐带着一丝的无奈。 「那又怎么样呢﹖」 「求求你﹐看在同胞的份上﹐帮帮我的忙。」 「那位油漆师傅呢?他不是在你家吗?」 「他刚才已经走了。」 「是吗﹖那你可以打电话去找锁匠开锁啊﹗」 「我打了﹐可是锁匠出去了。」 「噢﹐你可以等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可是﹐我不能等呀﹗」 「哦﹐为什么﹖」 「我内急﹐所以想进来向你借厕所﹗」他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云见月﹐这招没有用﹐我不会开门﹐你快点滚吧﹗」她连用词都变粗鲁了﹐彷彿这样就可以吓走门外的那头「大野狼」。 「喂﹐我说的是真的﹗」 哼﹐见鬼﹗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她也不会开门的。 「是吗﹖我不借﹐你自作自受﹐活该﹗」她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想不到他也有求她的一天﹐看她不整死他才怪。 「唉﹐好吧﹗」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如此不近人情﹐那我只好去找别的邻居借了﹗喔﹐要是他们问起发生什么事﹖那我只好一五一十的照实说了……」说到最后﹐他还特别将尾音提高﹐生怕她没听见似的。 可恶﹗他又打中她的「罩门死穴」了。她真是怕了他那张大嘴巴胡言乱语的威力﹗ 雍眉没办法﹐只好乖乖双手投降﹐打开大门﹐让那隻大野狼进屋来。 「丑话说在前头﹐你上完厕所﹐就立刻……」她双手抱胸﹐怒瞪着他。 「我知道﹐五秒鐘之内立刻消失在你的视线里﹐是吧﹖」他倒是很了解她的那点小心思 。「你放心﹐我上厕所很快的﹗」 云见月向雍眉点头致谢后﹐就一派瀟洒的走进浴室。 望着紧闭的浴室门﹐雍眉不安的在客厅里走来踱去的﹐心想着﹐不知云见月等会儿又会出什么怪招﹖不过﹐不管他出什么招﹐反正她来个相应不理﹐他又能奈她何呢﹖ 当雍眉烦恼着要如何「请走」云见月时﹐他早已上完厕所﹐在里头慢条斯理的洗手、洗脸﹐正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虽然﹐他家的大门真的被反锁﹐但他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家去。 因为﹐他好不容易才得以深入「宝山」﹐怎能就此空手而返呢﹖ 只是雍眉自始至终对他的印象恶劣之极﹐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改变这个局面﹐使她对他有好印象呢﹖思考至此﹐他的两道剑眉﹐不禁深深皱了起来。 「喵呜﹗」 突然﹐此时门外传来猫爪子扒门的声音﹐他开门一看﹐原来是卡蜜儿。 第八章 化悲愤为力量 卡蜜儿溜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溜烟似的跃上开啟的气窗﹐再纵身轻轻一跳﹐竟跳到窗外的小露台上﹐稳稳地坐在那狭小的地方。 「要讨好一个女人﹐先要讨好她的宠物﹗」云见月的脑中突然想起这句至理名言。 由于厕所的气窗太小﹐一个成年人无法通过﹐于是他走出厕所﹐一阵旋风似的刮进她的卧室﹐拉开卧室的落地窗﹐来到小阳台﹐捲起袖子﹐翻身一跃﹐稳稳的站在阳台栏干。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得雍眉目瞪口呆﹐跟在后面着急大喊着。 「喂﹗喂﹗喂﹗你又在干什么﹖」她跟到阳台旁﹐抬头望着他。 「你的猫溜出去了﹐不过﹐你不用紧张﹐我现在去帮你抓回来﹗」他一边说着﹐一手攀着凹凸不平的墙面以维持身体平衡﹐另一手则探向厕所突出的小露台。由于﹐厕所的小露台与阳台间有一段距离﹐于是他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看起来摇摇欲坠﹐险象环生﹗ 「不用了﹐牠自己会回来﹗」这隻顽皮的卡蜜儿﹐老是从浴室的窗户溜出去欣赏风景﹐到了晚餐时刻﹐牠就会自动回来了。 「没关係﹐你不用不好意思﹐对我来说﹐这只是小『case』﹗」 反正对自小练过武术﹐身手灵活的云见月来说﹐这样的「救援情况」是易如反掌。更重要的是﹐此时不表现给佳人看﹐更待几时呢﹖ 「喂﹐我说不用麻烦﹐你可以下来啦﹗」雍眉已受够他利用各种藉口与她纠缠不清。 「嘿﹐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别担心﹐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乐意为你服务。你如果过意不去﹐想要答谢我的话﹐今晚就与我一起共进烛光晚餐如何﹖」他嘻皮笑脸的说着。 吃你的头啦﹗看来﹐他还真是不死心呢﹗ 不过﹐雍眉对他无所不用其极的纠缠﹐也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她要是再不想点法子﹐只怕永无安寧日子可过。 「喂﹗」 「你忘了﹐我叫云见月。」 「原来﹐你这么想与我一起共进晚餐呀﹖」 「嘿﹐这可是我最大的荣幸呀﹗」云见月见她在转瞬之间火气全消﹐还以为自己的魅力终于奏效了。 「唉﹐那还真是辛苦你了﹗」雍眉点点头﹐又抬眼看他﹐嫣然一笑。「但是﹐你帮了我这么多忙﹐真的只要共进晚餐就足够了吗﹖」 嘿﹐她居然对他笑了﹗ 云见月从未见过如此动人的笑容﹐他乐得几乎要飞起来﹗想不到﹐冰山这么快就要被他的热情融化了﹗ 「哈﹐当然是不够囉﹗」云见月不再隐藏自己对她的迷恋。「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留在你家过夜﹐这样我们就可以共渡一个温存浪漫的夜晚﹐喔﹐不﹗应该是许许多多个浪漫缠绵的夜晚﹗」末了﹐他还不忘以「嘿﹗嘿﹗嘿﹗」来强化他的兴奋。 哼﹐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他实在不应该叫「云见月」﹐应该改名叫「云狐狸」﹐而且是一头超级好色的可恶狐狸﹗ 霎时﹐雍眉的一张俏脸沉了下来。 「亲爱的﹐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云见月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一阵冷风刮过﹐还兀自沉浸在他的美梦里。「如果你觉得在你家不适合﹐改换去我家也行。你可以考虑一下﹐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配合度很高﹗」 「哦﹐你是在问我的意见吗﹖」雍眉瞅了瞅他。 「当然﹐我向来尊重女士的意见。」 「好﹐你听清楚了﹐我只讲一遍﹐我的意见就是──」雍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最好现在就从这里摔下去﹐摔烂你的脑袋瓜﹐跌断你的每一根骨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纠缠不休﹖可恶﹐竟敢想佔我便宜﹗云见月﹐你最好一头去撞墙啦﹗」说到最后﹐她已激动得对他一连串的破口大骂了。 云见月一脸纳闷﹐低头瞧着面红耳赤、气得蹦蹦跳的雍眉﹐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 奇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而且还对他嫣然一笑呢﹗ 难道﹐他又说错什么话了﹖ 唉﹐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这下子可好﹐他的一番慇勤美意全都泡汤了﹗他看看雍眉﹐又看看那隻悠间坐在窗台上的猫咪﹐脑袋不禁糊涂了﹐这下子﹐他到底要抓还是不抓呢﹖ 倚靠在阳台边的雍眉简直怒不可遏﹐嘰哩瓜啦对云见月骂了一顿之后﹐她一肚子的熊熊怒火﹐仍是无法消去﹗ 她抬头看向那个一脸无辜表情﹐此刻还站在栏干上发怔的云见月﹐又记起他刚才那一连串胡说八道的想入非非言词﹐顿时火大无比﹐真想一把将这隻色瞇瞇的大野狼狠狠地推下楼去﹗ 谁知﹐她愤怒的念头还没转完﹐只听见耳旁传来「唉呀﹗」一声惨叫﹐站在阳台栏杆上的云见月竟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似的﹐整个人从她的眼前腾空飞出﹐直直的往下坠落── 啊﹐糟了﹗他真的掉下楼去了﹗ 老天﹗她怎么忘了自己有念力﹖ 这下子﹐真的是化「悲愤」为「力量」了﹗ 雍眉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奔到阳台边﹐探出头朝着直直坠落的云见月大声喊着。 「噢﹐该死﹗──快停住﹗」 她这一喊﹐云见月的身子果真硬生生停留在半空中﹐霎时﹐状况变得诡异极了﹗但是﹐如此一来﹐她死守的秘密岂不是要曝光了吗﹖ 喔﹗老天﹐不行﹗绝对不行﹗ 雍眉忽然慌了手脚﹐甩甩头﹐连忙放弃以念力扶住云见月的身子﹐结果﹐可怜喔﹗原先停住在半空中的云见月又开始直直的往下掉落── 「啊﹗──」他瞧着越来越逼近的地面﹐放声大喊着。 「砰﹗」一声﹐她的耳边似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雍眉捂住双眼﹐不敢低头去看云见月血肉模糊的悲惨画面。紧接着﹐她忍不住双腿一软﹐竟瘫坐在阳台地板上﹗ 完了﹗这下真的玩出人命了﹗ *** 云见月从七层楼的高度坠落﹐人没死﹐却也摔断了一条腿﹗ 他的一条腿打上厚厚的石膏﹐整整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才获准出院。今天﹐雍眉抱着赎罪的心情﹐特别请假一天,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医院接他回来。 她推着坐轮椅的云见月来到公寓电梯前﹐好死不死的﹐遇见了极少在白天出没的安娜。 「安娜小姐﹐这么巧﹗你要出门啊﹗」云见月眼尖﹐大老远就对她挥手打起招呼。 「云先生﹐恭喜你出院了﹗你的腿不要紧吧﹖」安娜瞅看着两人半天﹐心里头有一肚子的疑问。 「不要紧﹐过几天就可以拆下石膏﹐到时候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好汉了﹗」云见月对安娜说着﹐他遇到美丽的女人就忍不住要哈啦几句才行。 「是啊﹐说得也是。」安娜点头笑着﹐随即神秘兮兮地把雍眉拉到一旁﹐低声问着。「哇﹗真是太暴力了﹗听说﹐他从你房间的阳台掉下来﹐你们小俩口当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这件事她早就想问雍眉﹐可是她每次一开口﹐雍眉都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云见月出院﹐雍眉心情好﹐应该会说出真相了吧﹗ 不料﹐雍眉还没开口﹐云见月就探出头来。「安娜小姐﹐你想知道那天的事是吗﹖我可以告诉你……」 「安娜想知道的﹐我改天会告诉她﹐不用你多事﹗」雍眉立刻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云见月知道雍眉生气了﹐立刻转移话题。「对了﹐安娜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喔﹗听说那天老门房正巧回来﹐亲眼瞧见你从雍眉卧室坠楼的那一幕﹐如今整栋大楼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此事了﹗」安娜不在意地回答着。 「喔﹗原来如此﹗谢谢你们大家的关心呀﹗」云见月不知为何笑得很开心。 至于雍眉﹐她的脸上登时多了三条黑线﹗她千方百计划清云见月和她之间的关係﹐没想到那场乌龙意外﹐却闹得人尽皆知﹐彷彿那天云见月与她在屋里搞什么事﹐因过份激烈而摔落阳台外﹖ 唉﹐事情发展至此﹐她真是欲哭无泪呀﹗ 雍眉看着安娜﹐已沮丧得不想再解释什么﹗幸好安娜赶着去赴约﹐很快就离开了﹐她才推着云见月进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雍眉沉着脸﹐半句不吭﹐气氛沉静得吓人﹗ 噹地一声﹐七楼到了﹐门一开啟﹐雍眉就把轮椅推得老快的﹐往云见月的住处大门而去。 「等一下﹐你要推我去那里﹖」轮椅上的云见月大声抗议着。 「废话﹐当然是去你家呀﹗」雍眉瞧也不瞧他一眼。 「不不不﹐应该是回你家才对。喂﹐我的腿是在你家断的﹐所以你应该要负责才对﹗」 「负责﹖」雍眉停住轮椅﹐看着云见月。「怎么负责呀﹖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 「呃﹐如果你愿意﹐那我也很乐意接受。」云见月乐得眉开眼笑。 「云见月﹐你不要得寸进尺﹐太过份哦﹗小心我气起来﹐打断你的另一条腿﹗」最讨厌他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雍眉气得简直想拿刀砍人了﹗ 「唉﹗你生气起来的模样﹐还真是好看﹐百看不厌﹗」 「云、见、月﹗──」她一声大吼﹐快被这男人搞疯了。 「别生气﹗我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啦﹗」云见月懂得见好就收﹐于是连忙飞快地推着轮椅﹐回到自己的家门前﹐开门进去。 「砰﹗」一声﹐她看着云见月关上大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雍眉走回自己的住处﹐开门进屋﹐倒躺在沙发上﹐累得说不出话来。 总算送走了云见月这尊瘟神﹗但﹐这样安静的日子﹐能维持多久呢﹖这个男人简直是阴魂不散﹐再如此下去﹐她恐怕就要精神崩溃了﹗ 看来﹐她还是准备搬家﹐换一个新住所好了﹗ 正当雍眉左思右想﹐苦恼不已的时候﹐忽然﹐客厅的电话响起﹐她已累得爬不起来﹐呻吟一声﹐玉手伸出去﹐一把捞起了话筒。 「喂。」她有气无力的。 「是我。」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赫﹗是云见月﹗他又想干嘛﹖雍眉吓得连忙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第九章 谁敢来晚餐 「有什么事﹖」她的声音有十分的警戒。 「嗯﹐你还在生气吗﹖」云见月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呢﹖」废话﹐简直是明知故问嘛﹗ 「呃﹐是这样的﹐我想邀请你来我家吃顿晚饭﹗」 又邀她吃晚饭﹖我看是鸿门宴还差不多﹗雍眉在心里恨恨说着。 「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打断你另一条腿吗﹖」雍眉出言恐吓着。 「就算如此﹐我也甘愿。记得八点﹐我等你来﹗」说完﹐也不等雍眉反对﹐他很快地就掛上电话。 「喂﹐云见月﹐等什么﹖我又没说要答应你﹗」听见对方话筒传来一阵嘟嘟响声﹐雍眉气得掛上电话。 可恶﹐这摆明了是在设下一个粉红色陷阱﹐正等着她来跳呢﹗ 她又不是笨蛋﹐才不上他的当﹗ 雍眉嘴里咕噥一声﹐决定不理会他﹐回房去睡她的大头觉﹗ *** 大概是太疲累了﹐这一觉﹐雍眉睡得很香甜。当她满足的伸伸懒腰﹐从床上起来时﹐窗外的月儿已爬上树梢头﹐她瞥了床头的闹鐘一眼﹐刚好是晚上七点整。 难怪﹐她觉得有点儿饿了﹗ 「喵呜﹗」卡蜜儿也跳上床来撒娇﹐告诉她﹐牠肚子饿了﹗ 「乖﹗」雍眉揉揉牠的背﹐一把抱起卡蜜儿﹐赤脚走进厨房﹐打开一个香喷喷的罐头给牠饱餐一顿。 她坐在餐桌旁﹐看着吃得香甜的卡蜜儿﹐突然想起云见月请她吃晚餐这件事。 「哼﹗就让他一个人等到地老天荒好了﹗」 她翻开餐馆目录﹐开始盘算着﹐今晚要叫哪一家的外卖料理来好好享受一番﹖就在此时﹐门铃声响起。她一点也不意外﹐猜也猜得出来那会是谁﹗ 哼﹐来按门铃也没用﹐如果她死都不去﹐他又能奈她何﹖ 雍眉打定主意﹐就三步併作两步的快快走向客厅大门。因为﹐她才不会笨到让他有赖在她家门前装可怜的机会﹗ 于是﹐她来到门旁﹐摆好臭脸﹐一把拉开大门﹐正准备开口严词拒绝时﹐却发现来人竟不是该死的云见月﹗ 「对不起﹐请问你找谁﹖」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灰发男人。 「请问﹐是雍眉小姐吗﹖」那人礼貌地问着。 「我是。」 「这是云先生要我交给您的﹗」他手上捧着一只包装精美的长方型礼盒。「他交代﹐今晚的晚宴务必请雍小姐能赏光蒞临﹗」 雍眉一愣﹐随即转头望向云见月的住处。只见﹐他家古铜色的大门虚掩着﹐从屋内流洩出晕黄的灯光还伴随轻柔的音乐── 搞什么呀﹗ 不过吃顿晚饭﹐干嘛弄得这么复杂神秘的﹗ 雍眉纳闷着收下礼物﹐这才关上大门。她拆开礼物﹐发现原来是一件削肩露背的diro黑色丝质晚礼服﹐和一双黑色高跟鞋﹗盒子里还附着一张卡片﹐大意还是期待能与她共进晚餐云云的马屁话。 她好奇的穿上那件diro黑色晚礼服﹐意外地发现它竟十分的合身。 她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不得不承认云见月确实很有眼光﹐不但猜得到她穿衣的尺寸﹐居然挑了件能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十分出色美丽的礼服款式﹗ 「哼﹗如此熟悉花花公子的招数﹐想必他常常干这种事﹗」雍眉气呼呼的咕噥着。虽然嘴里如此念着﹐但她却不由自主坐在妆台前﹐开始化妆。 「反正﹐他断了一条腿﹐坐在轮椅上﹐什么花样都玩不出来﹗我干嘛要怕他﹗」雍眉看着镜里妆扮停当的自己﹐信心满满的说着。 于是﹐八点鐘整。雍眉穿戴整齐﹐准时来到隔壁按铃。 「请进﹗门没关。」 门里传来云见月熟悉低沉的嗓音。雍眉心想﹐若是只闻声音而不见他那张嘻皮笑脸﹐倒也不太讨人厌。 她轻轻推门一看﹐果然让人眼睛一亮。 只见﹐屋里以数不清的烛光与玫瑰佈置得美崙美奐﹐铺着白色蕾丝桌巾的餐桌上﹐摆好了两副纯银餐具。玫瑰的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一旁还有身穿毕挺白制服的男侍者侍候着﹐更别提的是﹐法籍琴师拉着小提琴弹奏着浪漫轻柔的音乐。 雍眉随着男侍者──就是刚才送信来的灰发男子﹐拉开座椅延请她入座后﹐她的心仍砰砰跳个不停﹐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当然﹐这还包括今晚的主人云见月──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端坐在轮椅上﹐竟也显得异常的瀟洒俊朗。 果真是人要衣妆﹐佛要金装。 瞧不出眼前的云见月即使受了腿伤﹐坐在轮椅上﹐穿起正式的衣裳打扮起来﹐竟也瀟洒得让人睁不开眼﹐完全不像平日讨人厌的痞子样﹗更奇怪的是﹐她发现他看她的眼光﹐似乎和以往不大相同。 呃﹐怎么说呢﹖ 那股轻浮、讨人厌的感觉不见了﹐反而在他炯炯双眸里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款款深情﹖ 她想﹐这一定是她错觉﹗全都因为烛光的关係吧﹗ 于是﹐在轻柔浪漫的音乐气氛中﹐雍眉就放松心情﹐不计较和云见月宛如一对情人般的﹐享用这顿特别请五星级的主厨现场烹调的烛光晚餐。 美食当前﹐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他们连完最后一道甜点也享用完毕了。 「你常常用这一招来追女孩子吗﹖」雍眉擦了下嘴角﹐放下手上的白餐巾。 「你是指什么﹖摔断腿﹐还是吃烛光晚餐﹖」云见月笑嘻嘻的看着她。 「嗯﹐都有。」雍眉回答着。 「唉﹐我就知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实说﹐烛光晚餐我是常常吃﹐不过﹐为一隻猫而从七楼摔断一条腿﹐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呢﹗」 「关于此事﹐我实在是……」提起此事﹐雍眉心底的一角难免有深深的愧咎感。 「我知道﹐」云见月打断她下面的话﹐继续说着。「这一切﹐纯属意外。虽然觉得整件事﹐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但﹐这也不能怪你﹐所以你不用对我感到太愧咎﹗反倒是我要感谢你﹐在我住院期间﹐天天来看我﹗」 「喔﹗这是我应该做的﹗」雍眉心虚的回答着。 啊﹐没想到﹐痞子云见月竟会如此宽宏大量﹗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雍眉用完晚餐﹐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她对云见月的印象似乎变得好多了。心想﹐其实他这个人也不错﹐就是他的那一张嘴﹐坏了点﹗ 整个晚上﹐不知为何﹐雍眉的脑海里总是浮起云见月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弄得她心烦意乱的。 难道﹐是她过去误会他了吗﹖ 还是﹐因为烛光晚餐太过浪漫﹐所產生的错觉﹖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它。洗完澡﹐换上轻柔的丝质睡衣﹐她正躺回香软的床上时﹐忽然﹐床头的电话大声地响起。 「是我。你睡了吗﹖」又是他。 「正要睡﹐有事吗﹖」果真是吃人的嘴软﹐她的声音不像平日般的寒冷。 「呃﹐我想洗个澡……」他吞吞吐吐的。 「然后呢﹖……」她实在不明白﹐这干她什么事﹖ 「呃﹐恐怕需要你的帮忙。」云见月欲言又止的﹐一副很需要人帮忙似的。 雍眉拿着话筒半天不吭声﹐沉吟着﹐不知对方在打什么坏主意。 「喂﹐你还在吗﹖」那一头的云月﹐似乎有些无助地﹐向她哀求着。 「好吧﹐我马上来。」雍眉无奈掛上电话﹐披了一件绣花睡袍﹐走到隔壁去按铃。此时﹐她忽然想起﹐奇怪﹐他干嘛不雇用一个男看护来照顾起居呢? 当她还在胡思乱想时﹐此刻﹐大门打开﹐雍眉一进门﹐发现云见月坐在轮椅上﹐身上还是穿着吃晚餐时的毕挺西装…… 天啊﹐他干嘛要自找麻烦呢﹖打着一条石膏腿﹐穿这一身硬挺的西装礼服﹐无论是穿上或脱下﹐对于坐在轮椅上的云见月﹐可都是一件大工程呢﹗ 真是自作自受﹗偏偏她还要来替他收烂摊子﹗ 莫非﹐真是前世欠他的不成﹖ 雍眉心中懊恼万分﹐也懒得理会他那可怜兮兮的神情﹐二话不说﹐连忙走进浴室放好洗澡水、准备好大浴巾、睡袍、及……找出该换洗的内衣物。 天啊﹐连这种私密事也要她帮忙﹖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她就当自己是童子军日行一善好了﹗ 「好了﹐你可以洗澡了﹗」她把云见月连人带轮椅推进浴室里﹐准备要功成身退地离开。 「等一等﹗你这样就走了呀﹖」云见月叫住她。 「不然还要干嘛﹖」她不解地望着轮椅上的他。 「脱衣服呀﹗」云见月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 第十章 意外之吻 「云见月﹐你最好不要太过份哦﹗」雍眉脸一红﹐忍不住怒火中烧﹐出声警告着。 「你不要误会﹐我是指我的衣服。」他一脸无辜样。 原来如此﹗她突然觉得好笑﹐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不过﹐照她过去的经验看来﹐她还是谨慎点比较妥当。 「你要我帮你脱衣服﹖」她反问他。 「这有什么奇怪﹗难道﹐你看过有人穿着西装礼服去洗澡吗﹖」云见月认真地点头说着﹐彷彿她开口说了一句可笑的问题。 「奇怪﹗你是摔断腿﹐又不是摔断手……」 「既然你都来了﹐我比较喜欢你帮我脱……」打蛇随棍上﹐索性他涎着脸求她帮这个忙。 脱你的头啦﹗该死﹐就知道他从头至尾没安什么好心眼﹗ 雍眉立刻后悔自己的心软﹗不过﹐她实在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了! 「好吧﹗你那么喜欢﹐我就把你脱个够﹗」雍眉捲起睡袍的袖子﹐恶狠狠走到他面前。 这些日子﹐她真是受够了这个牛皮糖似的男人﹐乾脆她拿起莲蓬头﹐用忽冷忽热的水来﹐好好大刑伺候他个够﹗ 「喂﹐不要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嘛﹗小心点﹐我现在可是一个断了腿的病人呀﹗……」坐在轮椅上的云见月大呼小叫地﹐大声抗议着。 雍眉弯下腰来﹐粗鲁地把他身上的西装外套、领结、袖釦、及衬衫﹐一一的剥下来﹐直到露出他古铜色的胸膛及六块坚硬线条的腹肌…… 呃﹐一股浓厚的男性气息霎时充满了整个浴室空间里﹐也刺痛了雍眉的眼帘。她从未与一个袒露上半身的陌生男人如此亲近过﹐雍眉的手似乎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云见月摒住气﹐凝望着眼前穿着丝质锈花睡袍的雍眉﹐他实在不明白﹐一向自恃是情场老手的他﹐为何为了这位冰山般的美人如此魂莹梦牵﹐甚至﹐不择手段地百般製造机会﹐只为了要见她一面﹐或是与她说说话呢﹖ 此刻的雍眉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离开现场。她低下头去﹐伸手正去解开云见月的腰带时﹐她似乎想到什么画面﹐一张俏脸不禁红了﹐正迟疑﹐不知是否要继续下去…… 驀地﹐她发现有一双火热的眼睛﹐正盯看着她的脸…… 啊﹗她不自觉地抬起头﹐发现云见月的脸轻轻地向她逼近﹐接着﹐低下头去﹐他迅速而霸道地吻了她﹗ 天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做什么﹖她﹐竟然如此轻易地让他吻了她……的唇﹖然后﹐还有她的发﹐她的额﹐她的脸﹐她的颈……而她,竟也忘了拒绝他,直到他缓缓松开她── 恍恍惚惚的﹐雍眉搞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离开云见月的家﹐她只记得后来男看护来了,她就离开了,一路上﹐她觉得晕陶陶、脚步虚虚浮浮地﹐开了门﹐回到家﹐躺在自己香软的床上。 这一晚﹐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得厉害﹐一夜无法成眠﹗ *** 难道﹐她喜欢上那个该死的云见月了﹖ 不﹐不可能﹗她打死也不会喜欢上这种牛皮糖似的痞子男人﹗一定是昨晚的烛光晚餐太浪漫﹐才会发生那件「意外」﹗ 对﹗事情一定是这样﹐没错﹗ 虽然﹐雍眉经过深思熟虑﹐得到这个结论﹐但她还是像避难似的﹐一大清早就匆匆逃出家门﹐在咖啡馆晃到上班时间到了﹐才赶去舞蹈教室。 谁知﹐她才一踏进舞蹈教室的门﹐皮包里的手机就没命地响。 「喂。」她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很陌生。 「是我。你看到了吗﹖」 「是你﹗」雍眉差点掉了下巴。又是该死的恶邻居兼痞子的云见月。 奇怪﹐他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码呢﹖ 「对不起﹐我现在正在上班﹐没空跟你玩﹗」此刻的雍眉﹐躲他都来不及了。 「好﹐那告诉我﹐你看到了吗﹖」谁知﹐电话那一头仍不死心地问。 「看到什么了﹖」问得没头没脑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太间了﹖间到脑筋秀逗了﹗ 雍眉正一头雾水时﹐舞蹈教室的大门一开﹐此时﹐花店小弟送来九百九十九朵的鲜红玫瑰花进来﹐上前请雍眉签收﹐引来现场学生的一阵惊声尖叫。 她﹐这才恍然大悟。「喂﹐你这是干什么﹖嫌钱太多没地方花吗﹖」她有种被设计捉弄的感觉。 「你喜欢吗﹖」云见月不愧是情场浪子﹐总是知道如何製造浪漫的气氛。 奇怪﹐他到底在玩什么诡计﹖雍眉皱着秀眉﹐老半天不吭气。 「好吧﹐」那一头的云见月故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没开口说话﹐那我就当你『喜欢』囉﹗」 「喂﹐云见月﹐」果然雍眉一时急了﹐忍不住叫出声。「你少胡说八道﹐我又没有这样说。」 「喔﹐」那一头的他不禁轻笑出声。「那你的意思是『不喜欢』囉﹖」话题继续夹缠不休。 「哼﹐你管我喜不喜欢﹗」 早知他没安好心﹐雍眉决定收线﹐掛上手机﹐心头忍不住一阵甜蜜。谁知﹐才刚掛上﹐手机铃声再度响起﹐一看﹐又是云见月打来的。雍眉迟疑了几秒﹐才接起。 「你想清楚了吗﹖」云见月似乎从来在意过「她必须上班」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想清楚什么﹖」她忍不住回答着。 「你到底『喜不喜欢』呀﹖」唉﹐他有完没完呀﹖ 「你是指什么﹖」雍眉还是不松口﹐故意反问他。 「当然是指玫瑰花呀﹗要不然……哈哈﹐你方才以为是指什么呢﹖」突然﹐云见月不经意地笑着﹐空气中彷彿漫延着一股浓浓的阴谋气味。 咚﹐这话果然大有玄机哦﹗雍眉忽然联想起昨夜……﹐一张俏脸不禁染起一片红嫣﹐急急地将手机掛掉﹐心头一阵莫名地蹦蹦乱跳着。 该死﹗又被他骗了﹗ 手机铃声持续响起﹐当然还是云见月打来的。雍眉迟疑地挣扎着﹐是否要接﹐但﹐电话铃声彷彿催命似的持续逼迫着她。 「怎么样﹖」还是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低沉嗓音。 「什么怎么样﹖」老天﹐她简直快被他烦死了﹗ 「关于刚才的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看来﹐他还是不死心。 「奇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说着﹐雍眉狠狠地收线﹐掛了对方的电话﹐心头却有一头小鹿四处乱闯乱跳着﹐搞得她一阵心神难安的。忽然﹐身后传来老闆赛门阴冷的声音。 「是谁打来的﹖」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什么﹖」雍眉吓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我是指刚才的那三通『电话』﹗」老闆赛门是个妒心极重的法籍中年男子﹐从以前就一直在追求她﹐雍眉始终都置之不理﹐如今见他吃的飞醋﹐恐怕连方圆八百里都可以闻到了。 「呃﹐一个朋友。」她心慌意乱地回答。奇怪﹐她干嘛如此心虚不安呢﹖ 「男朋友﹖」老闆赛门外表看似冷静地问着﹐心底其实快抓狂了。 「一个男的普通朋友。」雍眉勉强镇定了心神﹐向他解释着。看来﹐最近她不但要搬家﹐恐怕还要换老闆才行﹗ 「哼﹐一个普通朋友会送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吗﹖」赛门忽然变起脸﹐逼近她﹐开口喷出阵阵火燄。 「奇怪﹐难道这年头送花也犯法了﹖他喜欢送﹐我有什么办法﹖」雍眉不免也冒出火来。 一个该死的云见月就够她受了﹗还来一个讨人厌的老闆赛门来凑热闹﹗ 两人正火药味十足﹐气氛僵持不下时﹐皮包里的手机又没命地响起。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准接私人电话﹗」老闆赛门恶狠狠地对她下令。 「是﹐老闆﹗我一定会记得告诉他。」雍眉接起手机﹐故意当赛门的面说着。「对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老闆下令不准我再接私人电话﹐不管你是谁﹐请你不要再打来了﹗……啊﹐什么﹖」 「呃﹐找你﹗」雍眉一脸狐疑把手机递给赛门接。 赛门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才「喂」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的﹐明明是深秋天凉的季节﹐额上的冷汗不知为何地冒个不停﹐最后﹐他转背身来﹐急急避开雍眉疑惑的目光﹐对着对话的那一头﹐连连地磕头如捣蒜。 「是是是﹐当然当然﹐我听明白了﹗」赛门终于掛上电话﹐把手机递还给雍眉。「原来你是云先生的女朋友﹐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呢﹖对了﹐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急事忘了去办﹐先走了﹗」说着﹐赛门掏出一条手帕连连擦着汗﹐逃命似地离去了。 怎么回事﹖雍眉看着赛门消失的背影﹐不禁升起一肚子的问号。 云见月到底跟她的老闆赛门说了些什么﹖他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吓得夺门而逃了﹖ *** 下班后﹐雍眉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公寓住处。出了电梯门﹐才刚走到自己的家门口﹐忽然脚步一转﹐竟来到云见月的门前﹐想按铃叫他出来问个清楚。 咦﹐大门怎么半掩着﹐没有锁上呢﹖难道﹐人出去忘了锁上门﹖也许更惨﹐这一回恐怕是遭小偷了﹖ 雍眉一时好奇﹐轻轻推门进去﹐谁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人影倒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紧密地纠缠着…… 「啊﹗」她轻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嚷﹐惹得地毯上的两人都抬头望向她。 雍眉定睛一瞧﹐那一双交叠的人影竟是楼上的安娜与云见月﹖ 第十一章 马修的心意 ……怎么会﹖ ……他们两个﹖ 「对不起﹐你们请继续。」雍眉愣了半秒﹐随即转身飞奔离去﹐跑回自己的家门里。 一关上门﹐她的背抵住门﹐只感到一阵寒热交加﹐全身血液几乎在这一刻﹐快速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呼吸﹐差点就因此窒息休克了! 她脚步艰难地走到长沙发上﹐倒躺下来﹐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紧接着﹐安娜急急随后赶到﹐门没上锁﹐她自己推门进来﹐向倒躺在沙发上的雍眉着急解释着。 「眉﹐你不要误会﹐我跟他之间没什么事﹗」 「不用解释﹐我都看到了……」她的心口一阵没来由的闷痛。 「你看到什么了﹖」安娜气得大声吼着﹐解释着刚才尷尬的那一幕。 「眉﹐他要起身去盥洗室﹐一时重心不稳要跌倒了﹐当时我想去扶他﹐没想到他实在是太重了﹐结果﹐我们两个人都跌倒在地板上﹐事情就是这样﹗」 「喔﹐原来如此。」雍眉抬眼地望着安娜﹐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眉﹐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他﹖」安娜紧张得两手叉腰﹐气得对她大喊着。 嗄﹖她干嘛要不相信安娜和云见月﹗ 就算他们真的来电﹐也不关她的事啊﹗喔﹗那个可恶的云见月﹐她早就知道他风流多情﹐他要同谁谈恋爱﹐那是他家的事﹐跟她一点儿关係也没有﹗ 再说﹐不过是一个住在她隔壁的无聊花花公子兼空有虚名的侦探罢了﹗她干嘛要管他什么风流烂帐﹗ 话虽如此﹐但为何此刻﹐她的心口竟会……如此的难受呢﹖ 片刻之后﹐两名女人对坐在大窗台下﹐遥望着远处的巴黎圣母院的尖塔﹐手上端着一杯香浓的热咖啡﹐迟迟久久不语。 「喂﹐你到底怎么了﹖」憋了老半天﹐安娜实在是再也受不了了﹗ 「唉哟﹐别再问了啦﹗……」雍眉懒洋洋地﹐放下手上的咖啡杯。 「小姐﹐你快点说话行不行呀﹖」索性连安娜也把咖啡搁着﹐不喝了。 「唉﹐要我说什么呢﹖」雍眉一副有气无力的。 「我的上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呀﹖」 雍眉的内心一阵天人交战之后﹐终于一脸无奈的看着安娜。「……唉呀﹐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喂﹐你可别吓我啊……」 「啊﹐怎么了﹖」她呆呆望着安娜。 「喂﹐亲爱的眉﹐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忽然﹐安娜哀嚎怪叫一声﹐吃惊地说着。 「你是指……云见月﹖」她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唉﹐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如此失魂落魄的﹗」 「不﹐不可能﹗」雍眉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讨厌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天啊﹐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死鸭子嘴硬……完了﹗你怎么会如此轻易一头栽进去呢﹖我不是叫你好好享受爱情的滋味﹐可没叫你真的去爱上他呀﹗」安娜气急败坏地说着﹐脸上一副世界末日临到的模样。 「可是﹐」此时的雍眉﹐简直快哭了。「不可能﹗……」 「唉﹐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爱情这东西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发完病就好了﹐你好好保重吧﹗」安娜拍拍她的肩﹐摇头叹气地走了。 「喂﹐安娜你别走呀﹐那我该怎么办呀﹖」 「没救了﹗你就自己随便看着办吧﹗」安娜头也不回的﹐抬手对她挥了挥﹐随手开了大门离去。 霎时﹐雍眉呆若木鸡﹐愣在当场﹐久久无法回神。是真的吗﹖她真的爱上了那个讨人厌的云见月﹖ 可是﹐怎么会呢﹖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已经过了两个星期﹐雍眉还是远远的避开云见月﹐彷彿她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 她每天刻意早出晚归﹐回家后大门深锁﹐所有电话都转接为语音答录﹐不管云见月如何使用各种技俩﹐她一概都相应不理。即使云见月的腿伤痊癒﹐为了拆石膏而邀请她庆祝时﹐她还是严词加以拒绝。 于是﹐两人又恢復到早先「相敬如冰」的状态了。 然而﹐看似平静的生活﹐雍眉的心却再也无法恢復无法平静。几经挣扎之后﹐她决定去见马修。 她开着小红金龟车﹐一路上特别留意是否有人跟踪﹐直到她确定云见月没有跟来﹐她才直接开往罗丹美术馆──今天﹐马修带学生在那儿上课。 她一进美术馆﹐就看见马修高大挺拔的身影被一群年青学子所包围﹐正在讲解那座命名为「吻」的雕塑。 「吻」﹐是罗丹取材自但丁的神曲里的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为主题的雕像。 在这个故事里﹐芙兰契思卡和保罗原本是一对年轻恋人﹐但因他们的爱情是「非法恋爱」﹐因此﹐只能双双堕入黑暗的地狱里﹗然而﹐雕塑家罗丹却歌颂他们追求爱情的勇气﹐以两个充满激情的男女裸体﹐忘情的交缠拥吻﹐来表现他们的青春活力和相互拥有的浓郁情感﹗ 不知为何﹐雍眉今日看到这尊雕塑﹐心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愁绪﹐她再也无心欣赏雕塑的美﹐只想快快离开此处。 思及此﹐她不禁抬眼看着马修﹐只见他正以优雅尊贵的姿态讲解关于「吻」的种种﹐学生们莫不聚精会神的听着﹐除了低头记笔记外﹐并投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教授。 是的﹐那就是马修。 金发碧眼﹐体格如米开朗基罗所雕的「大卫」一样雄健完美﹐惊人的高智商使他在十九岁就拿到航空工程与艺术的双博士学位﹐现在任教于巴黎某大学教授艺术史。他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有如君王般的尊贵﹐虽然为人高傲霸气﹐但学生们还是很崇拜他。尤其是女孩子们﹐更是将他视为梦中情人﹐着迷不已﹗ 这是雍眉羡慕马修之处﹐因为他总是自信满满﹐彷彿世界就在脚下﹐而他就是君王﹗ 她在角落看了一会儿﹐因为不想打扰马修上课﹐所以没有惊动他﹐然而马修却很快瞧见她﹐拋给她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后﹐就让学生们散去各自研究。 随后﹐雍眉跟着马修来到美术馆外花园里一个僻静的凉亭里坐下。 「眉﹐你今天找我有事吗﹖」马修亲切的看着她。 「哥﹐那幅画你找到买主了吗﹖」雍眉习惯称马修为哥哥。 「还没﹗这事不急。」他知道她话里指的是前一阵子﹐她从娜塔莎伯爵夫人府里偷出来那幅裸女图。 「为什么﹖」雍眉讶异﹐据她所知﹐这名画家的作品在画坛的价钱已炒至天价﹐以马修的效率应是早已处理好这事才对。 「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他深遂的蓝色眼眸里﹐忽然精光一闪而过。「没什么啦﹐我只是怀疑这幅画里似乎另有玄机﹐想留下来再研究一番再说。」 「哥﹐我看还是快点将此画脱手﹐免得夜长梦多。」她有些不安。 「眉﹐什么事让你如此不安﹖」他看着雍眉觉得奇怪﹐因为她向来不过问画作的流向。 为何今日﹐为了这件事特地约他见面﹖而且原本灿若晨星的眸子﹐如今已黯然无光。 对马修而言﹐雍眉是他唯一的家人。 记得﹐那年他在一场大火中救出了她﹐当时﹐他十五岁﹐她十岁﹐两个孩子身无分文在街上流浪许久﹐苦不堪言﹗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发现雍眉拥有的念动力可以改变艰困的处境﹐于是﹐他带着她偷遍各处豪宅﹐从起初的食物乃至到后来的名画﹐许多年过去﹐他们不但因此完成学业﹐而且﹐生活富裕有馀。 「没什么﹗」雍眉甩甩头。「这些年来我们的钱也赚得不少﹐我不想再偷画了﹗」 「你有罪恶感﹖还是害怕被人发现﹖」他温柔的拉起她的玉手。 「都有吧﹗」雍眉看着马修的眼睛。「哥﹐我们已不是无助的小孩﹐如今﹐我们都有生活能力﹐可以养活自己﹐没有必要再过这种偷窃的日子﹗」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想脱离这种两面人的生活。 「你错了﹗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就是强者生存﹐你拥有比别人更大的能力﹐就应该享受比别人更好的日子﹗」 「可是﹐偷别人的藏画──」 「错﹗」马修立刻打断她﹐他知道她要说什么。「艺术是上帝赐的珍宝﹐无人能够私吞独佔﹐但人们却千方百计想拥有﹐甚至将它带进坟墓也在所不惜﹗我们只不过避免这样的蠢事发生﹐顺便利用他们的私心﹐将画的价值不断彰显出来而已。这一切﹐又何罪之有呢﹖」 马修言词咄咄﹐雍眉虽知不对﹐但一时之间却也哑口无言。她知道马修的脾气向来专横﹐无人能改变他的想法﹐不禁有些沮丧。 马修见她眉眼低垂﹐一脸忧伤﹐十分不忍。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怜爱的说。 「眉眉﹐你就是一个人住太久﹐才会胡思乱想。你搬回来﹐我们一起住吧﹗」他话里指的是﹐几年前在罗亚尔河畔买下的古堡。在那儿﹐他和雍眉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两年前﹐雍眉大学毕业后﹐就要求搬出来﹐独自一人在市区居住。 马修向来宠她﹐也就答应了她。只盘算着﹐等她满足了好奇心后﹐自然会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她摇摇头﹐不喜欢马修老是强迫她搬回去住。 「眉﹐我对你的心意还是没变﹐只要你高兴﹐我会为你夺得全世界﹗」他早已爱她多年﹐一心在等着她长大。 「可是﹐我不需要全世界啊﹗」她巧妙的躲开他热烈的目光。 「好﹐那么你想要什么﹖」他追问着。 第十二章 跟踪 「我……」她想要的﹐他刚才已拒绝了。而他想给的﹐她却不想要﹐但此刻﹐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马修瞧她一脸发愣的模样﹐情不自禁揉揉她的黑发﹐他忍住低下头吻她的衝动﹐替她下了一个结论。 「我知道﹐你需要的是时间﹗不管你考虑多久﹐你终究会明白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我﹐而我这样的男人也才能够拥有你﹗」 雍眉心头一紧﹐躲开他的拥抱﹐走到一旁﹐背对着他。因为﹐她心里想到的是另一个男人﹐云见月。此时﹐她才明白﹐她想共度一生的男人不是马修﹐而是像牛皮糖似的男人云见月。 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真的爱上了云见月﹐爱得如此之深﹐几乎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只是﹐她和他﹐有可能会长长久久吗﹖ 当雍眉还陷入深深的怀疑与痛苦之时﹐马修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冷冷的响起。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刚认识的男人吗﹖」马修紧紧盯看着她的脸。「哼﹐我说的是 ﹐你的那位新邻居云见月﹖」 「哥﹐你怎么知道……他﹖」雍眉转过身﹐一脸惊讶莫名。 「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很关心你。」他冷冷锁看着她的双眸。 「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她突然觉得全身汗毛直竖。 「说﹐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台湾来的臭小子﹖」 「是。就算是又如何﹖」她抬起小脸﹐勇敢的看着他﹐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别忘了﹐他可是侦探﹐你是贼呀﹗」他的话里带着一丝的揶揄。 「我可以洗手不干呀﹗如果他真爱我﹐就不会计较我的过去。」雍眉忍不住出声反驳着﹐与其是来说服马修﹐不如说是来说服她自己不安的心。 谁知马修闻言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别傻了﹐就算你洗手不干﹐也不可能跟一名正常人谈恋爱﹗等他们认识真实的你﹐他们就会将你送到实验室去研究﹐根本不会将你当成正常人看待﹐更别说是爱你了﹗」 她愣住了。异于常人的出生与能力﹐是雍眉无法改变的痛苦﹐为此她紧闭心门多年﹐如今还是得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马修见她神色悽然﹐知道自己的话语奏效﹐于是跨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自己宽阔的胸膛里﹐他明白﹐没有女人可以抵挡他的魅力﹐更何况是自小与他相依为命的雍眉呢﹗ 他可以强烈地感觉到她的伤心﹐娇小苗条的身躯在他怀里抖着像一片秋天里的黄叶。他心中无限爱怜﹐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一双哀伤的黑色双眸。他知道﹐游戏已经结束﹐是她该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了﹗ 「眉眉﹐」他温柔的嗓音低低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世上只有我了解你的痛苦﹐只有我能爱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不要再拒绝我﹗」马修缓缓低下头﹐那诱人的红唇﹐彷彿一朵娇艳含苞的玫瑰﹐在在他眼前不断的放大……放大…… 「不﹗」雍眉突然大叫一声﹐猛力挣脱他的怀抱﹐瞪视着他。 「你说什么﹖」他诧异着。 「不﹐我根本不爱你﹗」这话从雍眉口里爆炸开来﹐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着。「哥﹐我要离开你﹐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我要去追求自己的爱情﹐自己的人生﹗」 马修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才明白﹐原来她竟拒绝了他的心﹗ 「你这个傻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会有人喜欢你这个怪物﹐死心吧﹗」霎时﹐他变得恼羞成怒﹐暴跳如雷起来。 「不﹐我不相信﹗我一定要去试试﹐谁都不能阻止我﹗」语声未完﹐雍眉就头也不回地转身飞奔而去。马修的怒骂声﹐从她的身后远远地传来。「雍眉﹐你这个傻瓜﹗笨蛋﹗你儘管去试好了﹐你永远不会成功的﹗」 轰地一声﹗她脚旁一棵茂盛的玫瑰﹐不知怎的﹐竟突然起火燃烧﹐熊熊的火燄﹐吓坏了一旁的路人。 然而﹐雍眉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歇﹐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夕阳西下﹐雍眉驾着小金龟车回到富士坦堡街。她失魂落魄的推开公寓大门﹐晃进电梯﹐到了七楼﹐步出电梯﹐她的两眼空洞茫然﹐彷彿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接着﹐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云见月的门前﹐伸手掀了掀门铃。 她想﹐只有他才能拯救她﹐亦或是﹐摧毁她﹖ 这一切的答案﹐她很快就会知晓﹐虽然很无奈﹐但她还是愿意去赌一次。 然而﹐她等候了许久﹐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原来﹐云见月不在家﹗ 噢﹐那个日日来纠缠不休的人﹐就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家﹗难道﹐这真是个不祥的预兆﹖ 雍眉不禁双腿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背靠着大门滑坐在走廊地板上。 她想起了芙兰契思卡不幸的爱情﹐想起了马修的咒诅﹐忍不住埋首在双腿间﹐嚶嚶低泣了起来…… *** 黑夜﹐一弯弦月高掛空中。 云见月的蓝色法拉利﹐停在市区某一座小酒吧前。他跟踪马修至此已二个多小时﹐正等他从酒吧里出来。 云见月坐在车里﹐望着夜空中闪烁的酒吧招牌﹐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下午的那一刻── 由于听说老门房的暖气坏了许久﹐云见月等他的腿伤一好﹐就自告奋勇到老门房的住处替老人家修理他的暖气。那时﹐他在走道上与雍眉擦身而过,雍眉不理不睬,他无奈的走进老门房的房间,将暖气拆开﹐正打算动手修理时﹐雍眉的身影却出现在室外的停车场。 由于﹐老门房的住处在一楼﹐由窗户望出去﹐正好可以瞧见住户停车的草坪﹐于是﹐雍眉的一举一动﹐在屋内的云见月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 只见她戴着一副细框墨镜﹐神色匆匆的﹐身上而且还搽了与平日不同的香水呢﹗ 云见月的嗅觉向来敏锐﹐他记得﹐雍眉平日不论上课还是逛街﹐身上总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柑橘清香﹐而今天当她刚才擦身而过时,他鼻尖嗅到的竟是一抹清幽的茉莉香﹗ 咦﹐难道她是赶着去约会﹖ 这个念头﹐不禁浮上云见月的脑海中﹐让他开始有些抓狂起来。 近来﹐雍眉不但不理会他﹐更是躲他躲得像温疫似的﹗即使两人在走廊不小心见到面﹐她也当他是个透明人﹐一张俏脸始终蒙上千年寒霜﹐若有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恐怕会被她身上的寒气活活的冻僵﹗ 因此﹐在这段期间﹐云见月总是特意出去与过去相识的红粉知己约会﹐或者四处去寻找怪盗紫玫瑰的线索﹐藉此来忘记雍眉的存在。 该死的是﹐不论他是去约会、还是查案﹐他的脑海里总想起雍眉对他微笑的神情。唉﹐虽然恼怒自己不争气﹐却他也是徒呼奈何﹗ 「佳人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的苦境﹐是云见月纵横情场多年﹐从未遭遇过的难题﹐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被这个冰山美人打败了﹗ 后来﹐他索性放弃了诸多的约会﹐整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总是挖空心思地思考着该如何与雍眉重修旧好的法子。直到今日﹐他才恍然大悟﹕ 该死﹐原来有第三者趁虚而入﹗ 老天﹗他早该想到的﹗ 转念至此﹐他再也无心修什么暖气﹐乾脆拿起电话﹐订了一台新暖气送给老门房﹐就在他老人家端着咖啡目瞪口呆﹐不知该道谢还是该拒绝的情形下﹐他早已奔出门驶着他的蓝色法拉利﹐去追踪雍眉的红色小金龟﹗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那就是﹐他一定要知道那个可恶的男人到底是谁﹗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虽然一路上雍眉机警的躲躲闪闪绕圈子﹐但他总是有办法避过她的耳目﹐一路紧紧的跟踪她。后来﹐他瞧见她的举止越来越鬼祟﹐就越加证实着他心里的猜测无误﹗ 噢﹐他一定要把那个该死的臭小子狠狠地揪出来﹐痛打一顿﹗ 于是﹐他一路跟踪她到罗丹美术馆﹐见到她与金发男人的会面﹐也听见她和他的谈话──那时他巧妙的藏身在凉亭外的花丛里。 虽然﹐他们的谈话十分隐密﹐但﹐他以高倍数的蜜蜂窃听器﹐照样将她与金发男人两人的谈话听得是一字不漏。 当然囉﹐以窃听器随意偷听他人谈话﹐是一件极不道德的事。但对一个因妒成狂的男人而言﹐他没有一照面﹐就跳出来将对方打得像猪头﹐就已经算是很有风度的行为了。 只不过﹐雍眉与金发男人的谈话内容﹐却使他大为震惊﹐直到雍眉离开后﹐他的情绪还陷在极度的震憾里﹗ 想不到﹐她竟是犯案累累的怪盗紫玫瑰﹗ 然而﹐让他困惑的是﹐心思单纯无比的她﹐是怎样策划完成如此天衣无缝的窃盗案呢﹖更别提方才两人的谈话中﹐提到的那些奇怪的争辩…… 在这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更大秘密呢﹗ 这些疑问不断地在云见月的脑海中快速地盘旋着﹐然而﹐他很快就整理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快要破案了﹗ 他心想﹐只要循线找到那幅裸女图﹐一切自然就会真相大白了﹗ 于是﹐云见月再度恢復了往日的理智﹐他一方面悄悄跟踪着那个金发男人﹐一方面更将他的影像﹐以手机传输给远在台北的秘书安琪﹐请她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关于此人的种种背景。 因此﹐当他在酒吧外等候之时﹐他已经从秘书安琪传输来的资料﹐知道那个金发男人的名字及职业等等背景资料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云见月等得快要不耐烦时﹐那个金发男人马修终于走出酒吧。 从对方摇晃的脚步看来﹐他显然是喝的有些醉意了。 他停在路边﹐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上了车。黑暗里的云见月连忙轻踩着油门﹐也悄悄地尾随跟上。 如今﹐夜已深沉﹐一路上冷清清的﹐没什么来往的车辆。只见计程车驶出市区﹐沿着蜿蜒的公路﹐驶到罗亚尔河畔的一座古堡﹐然后﹐计程车驶进古堡里﹐而云见月则悄悄的将法拉利停在古堡外的阴暗处。 过了一会儿﹐等计程车驶离了﹐他便悄悄翻墙而入。 奇怪的是﹐偌大的古堡既无佣人管家﹐也没有装上任何的保全系统﹐于是﹐他很轻易的穿过维多利亚式的庭园﹐将身子伏在大厅的窗台下。 只见﹐大厅的壁炉已点燃﹐马修歪坐在长毛沙发上﹐面前放了一瓶威士忌。他替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嘴里不知在咒骂些什么﹐表情看来十分的痛苦﹗ 不过﹐云见月一点也不同情这该死的男人﹐一心只希望他快点摆平倒下。谁知﹐马修的酒量惊人﹐喝完整瓶的威士瓶﹐竟还没完全醉倒﹗ 云见月无奈﹐只好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打算跟马修耗上一整晚。然而此时﹐马修却突然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客厅旁的另一个房间。 不一会儿﹐那个房间里的灯亮起﹐从外头看来﹐那是一间宽阔典雅的书房。 于是﹐云见月也赶紧窜至书房的窗台下﹐想看个仔细。谁知等他到了那儿﹐再抬头往里瞧时﹐书房里一片空荡荡的﹐原来的马修竟然宛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了﹗ 如此短的时间﹐马修会凭空消失﹐这﹐只代表着一件事── 在这间书房里一定有个密室﹗ 第十三章 云见月的难题 果然﹐云见月只耐心等候了一会儿﹐马修就又突然出现在书房中了。 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马修﹐脚步有些踉蹌地走向一整排高大的红木书架旁﹐然后脚步停留在其中第三排的书架前面──不巧的是﹐从云见月此刻所在的位置望过去﹐正好被一把椅子挡住了视线﹐竟看不清马修接下来做了些什么动作﹗ 窗外的云见月一时心头焦急﹐连忙移动脚步﹐脚底却不小心踢到一块小石头﹐喀啦一声﹐发出一个声响── 「是谁﹖」 马修机警的奔到窗旁﹐唰地打开窗户﹐探出头来﹐四处查看着。 「喵呜﹗」黑夜的树丛里传来猫叫声。 「噢﹐原来是一隻野猫﹗」马修这才放心地关上了窗户。 呼﹐此时藏身在树丛黑暗处的云见月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他的口技平日练得还不错﹐此刻才瞒过一向精明的马修。 接着﹐马修熄了书房灯﹐走到二楼的卧室﹐又等了许久之后﹐古堡里所有的灯才全都暗了。 云见月一直耐心等到马修睡熟后﹐他才悄悄的从树丛的阴暗处走出﹐轻轻地打开书房一个未锁紧的窗户﹐翻身一跃而入﹗ 云见月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筒咬在嘴边﹐他照样走到第三排的红木书架前﹐双手一阵东摸摸﹐西弄弄的﹐忙了老大半天﹐都没有搜寻到任何不寻常的装置。 「奇怪﹐机关掣钮到底装在哪儿﹖」云见月的心底不住地纳闷。 忽然﹐他抬头瞧见书架最上头有着一本精装版的「圣经」﹐一阵福至心灵﹐他抬手取下那本厚厚的「圣经」﹐猛地「轰﹗」一声﹐只见在对面墙角落放置的一座智慧女神雕像﹐竟缓缓移动开来﹐露出一个狭小黑暗的甬道口﹗ 嘿﹗原来在这儿啊﹗ 云见月赶紧走入甬道﹐甬道不长﹐约只走了三分鐘﹐他就已置身在另一个房间里了。 云见月找到灯开关﹐拧亮了灯﹐不禁愣在当场。 老天﹗放眼望去﹐房内的墙上掛满了各大富商豪宅里失窃的名画﹐当然囉﹐其中也包括了伯爵府失窃的那幅裸女图﹗ 在晕黄柔和的灯光映照下﹐每幅画的人物几乎栩栩如生﹐而房间里的湿度与温度显然控制得恰到好处﹐所有的画作都受到极好的照顾。若非这些画全是偷来的赃物﹐置身在此﹐宛如是一座小型的私人美术馆﹗ 「宾果﹐看来我可以交差结案了﹗」 云见月看着那幅裸女图﹐不禁喜出望外。他做梦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达成此次来巴黎的任务﹗ 现在﹐只要将这幅裸女图送回伯爵府﹐他又可以轻松地赚进一百万美金的尾款了﹗ 当云见月伸手去取那幅裸女画时﹐霎时﹐雍眉的身影却像一道闪电似的﹐闪入他的脑海── 若是此刻他将这幅裸女画取走﹐宣布破案﹐那雍眉是怪盗紫玫瑰的身份﹐岂不是也会跟着曝光﹖ 噢﹐不不不﹗云见月的手不禁迟疑起来。 他太了解雍眉她的那些死心眼的彆扭脾气了﹗以她的个性﹐一定会连忙消声匿跡﹐飘然远离而去﹐那他恐怕永远都会失去她了﹗ 但是﹐若他错过了今晚的良机﹐马修极有可能随时会将此画脱手﹐届时﹐他要再寻回此画﹐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何况﹐这也违反他的职业道德﹐更别说是背弃了委託人的请託。 该死﹐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云见月双眼瞪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幅裸女图﹐他的心﹐不禁开始犹豫摆盪起来。 *** 呵﹗头好疼啊﹗…… 雍眉感到一阵头疼欲裂﹐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 在黑暗中﹐她本能的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柔软丝被﹐这才发现她此刻竟置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见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正盯着她瞧。 「你醒了﹖」云见月轻轻问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地问他。 「我刚才回来时﹐发现你坐在我家大门前睡着了﹐是我抱你进来的。」他脸上露出一贯的招牌笑容。 「怎么不叫醒我﹖」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疲累﹐想必此时早已过了午夜时分吧﹖ 「我看你睡得很熟﹐不忍心叫醒你。」他温柔地看着她美丽的脸庞。 雍眉看着此刻躺在她身旁﹐正以单手支头﹐侧着修长身子的云见月。 他英俊的脸庞漾着一种奇异的光采﹐在黑夜里靠得如此近﹐以至于使她有一种想要伸手轻抚它的诱惑﹗ 而云见月身上那股成熟优雅的男人味﹐在相处了这些日子后﹐是她所熟悉而想念的﹐此时它如夜风般轻拂过她的鼻间﹐安抚着她惊吓不安的心。雍眉不由自主深深吸进了属于她所爱的男人的气息﹐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心跳加速﹐全身血液越来越快速的在血管里流动起来﹗ 但这样的感觉﹐却让她感到害怕起来﹐彷彿一股无以言喻的力量拼命的将她推向他而来。 而她﹐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对不起﹐打扰了﹗」雍眉挣扎着要起身﹐云见月却伸手按住她的香肩。 「眉﹐不要走﹗」 「你……」她看着他﹐神情有些紧张不安。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雍眉记起她是为何而来﹐但她看着云见月晶亮的双眸﹐却怎么也无法啟齿。 而且﹐今晚实在不是好时机﹐也许改天吧﹗──如果﹐她还有勇气的话。 「没什么事。」雍眉咬咬牙﹐起身下了那张银灰色的大床﹐急匆匆就要离开。 「等等﹗」云见月叫住她。 「不用再瞒我﹐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他不是粗心的人﹐当他抱雍眉进屋时﹐发现她脸颊上满是泪痕。 啊﹐这倔强的小女人﹗ 云见月知道她心中充满委屈﹐他也知道﹐她不会轻易地开啟她紧闭的心门。但今夜﹐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去﹗ 他知道﹐若是她就此离去﹐只怕他就要失去她了﹗ 果然﹐云见月的话语阻止了雍眉的脚步﹐她走到房门口愣了一下﹐低头不语。云见月也下了床﹐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他伸手想拥住她﹐但又怕吓着她。 于是﹐他举起的手又再度放了下来。 「是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他轻轻开口问。 「不。」她摇摇头。 「还是有人欺负你﹖」忽然﹐他想起了金发马修拥抱她的画面。 「没有。」她还是摇摇头。 「没有﹖」低沉的嗓音扬起﹐云见月的眼中闪出一丝嫉妒的火花。 「不﹐没有发生什么事。其实我是想来问你……」始终低着头的雍眉﹐忽然转过身﹐抬头凝望云见月的脸﹐想开口说什么﹐却住了口。 「问呀﹗」他纳闷她的欲言又止。 「不﹐……我想﹐还是算了﹗」马修的那一席话﹐果然有如鬼魅般﹐缠饶着她的心思﹐使她突然间失去了知道真相的勇气。 「为什么要算了﹖」云见月有点火大的瞅着她。 「我想﹐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嘿﹗你这个人实在很矛盾。若是我﹐一定不会轻易说算了﹗」他全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不轻易放弃﹗「问吧﹗不论什么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说到最后﹐他不自觉紧紧抓住雍眉的双肩。 这一番诚挚的话语﹐似乎带给她一丝的勇气。雍眉抿抿唇﹐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凝望着云见月晶亮迷人的双眼。 「好吧。我想问的是……」 「什么﹖」他鼓励着。 「我想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吗﹖」她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恐惧。 云见月有些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问题的确很难回答﹐若是平日﹐他有的是一肚子的「完美答案」﹐但今晚﹐他面对的是柔弱沮丧的她── 「很难回答吗﹖」看了他的反应﹐雍眉的眸子黯了下来﹐一颗心顿时沉至万丈深渊的谷底。 「呃……」能言善道的云见月忽然变成一名哑巴。他的思绪千回百转﹐饶是无法开口回答半句。 「你不说话﹐就是否认了﹗好﹐我明白了。」雍眉绝望地转过身﹐急匆匆就要夺门逃离现场。 因为这里﹐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等一下﹗」云见月急匆匆赶上前拦住她离去的娇躯。 雍眉惊骇地看着他。「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 「不。」他对她摇着头。 「今晚我不该来﹐也不该问的﹐我要走了。」雍眉挣扎着甩开他的一双大手。 「我们结婚吧﹗」 第十四章 雍眉的原则 云见月忽然猛力拉住她的一双柔荑﹐蹦出一句爆炸性的话来。连他也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出于他自己的嘴里说出的。 「你说什么﹖」雍眉转身﹐不敢置信地瞅着他。他﹐刚才是在向她求婚吗﹖ 「嫁给我吧﹗」云见月紧紧地看住她的双眼。他下定决心了﹐至少﹐这是让她不离开他的唯一方法。 「你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雍眉摇着头﹐对他叫嚷着。 「是﹐我是疯了﹗」云见月不再犹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下头来﹐激烈且热切地吻了她的香唇。 雍眉没有拒绝他﹐任由他火热的唇烙印在自己的柔软的唇瓣上。他的一双铁臂紧紧环抱着她﹐她娇弱的身子在他宽阔的胸膛不由自住地颤抖着。两个人﹐两颗心﹐激烈地狂跳个不停。 夜未央﹐漆黑的房里﹐两人按捺已久的情感﹐霎时狂烈的有如一场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云见月将怀中的人儿雍眉的背抵在核桃木的门板上﹐激情难耐的他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里﹐合而为一了。 他不断强力索求着﹐火热狂暴地探索着她的娇唇。他的双手游移之处﹐彷彿施了魔法般的燃起点点火苗﹐雍眉的娇躯不由自主地发着烫﹐着了火了﹗ 「眉﹖」他喘息着﹐忘情地在她的耳边低喊着她的名。 「什么﹖」她发着囈语﹐浑身是火﹐两脚虚软无力。 「吻我﹗」他松开了她的唇﹐在她细感白晰的颈项上狠狠种下了一颗草莓为记﹐雍眉两手环抱着他的颈项﹐人几乎快要灭顶了。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雍眉大口喘息着。 「眉﹐」云见月轻咬着她细白的耳﹐诱惑地喘着气。「你从来没开口叫过我的名。」 「云﹗」 「再叫一次。」他再次吻了她。 「云﹗」她也回吻了他﹐狂烈得无法自抑﹐体内宛如火山暴发﹐再也无法抑制她滚沸的情感与爱意﹗ 接着﹐两人滚至银灰色双人大床内﹐云见月熟练地拉开轻软的同色被单﹐将两人的身影隐入在被单里﹐只瞧见银灰色被单里一阵上下起伏着﹐喘息声阵阵传来﹐接着﹐他伸手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带…… 「不﹗……不要。」银灰色被单下﹐隐隐传来雍眉的低语。 「眉﹐别怕……」接着﹐云见月低声安抚着。 「云﹐不要……」银灰色被单下﹐她的娇躯隐隐闪躲着。 「眉﹐是我﹐给我……」他闷哼地忍耐着。 「不﹐不要﹐不要现在……再等等……」她推开他的强烈需索。 「眉﹐现在﹐给我……不能等……我已等得太久了……」他痛苦地低嚷着﹐银灰色床单下的云见月几乎要弓起身子了。 「不﹐我想等……我想等到成为你的新娘﹐再给你……」她推开上面沉重的身子﹐她几乎快被他压垮了﹗ 「不﹐给我……现在你就是我的新娘了……我现在就要……」他再次紧紧抱住她﹐火热的娇躯宛如要将他整个人熔化成灰烬了﹗ 「不行啦……」她的身体越来越热﹐不得不再次推开他。 「可以啦﹗我不要……也不能够再等了……」云见月全身火热滚烫﹐他像八爪章鱼似的又紧紧抓住雍眉的娇躯﹐下定决心﹐就算天蹋下来﹐也不能憾动他的决心﹗ 「我……」她拼命躲开他的双手﹐才一开口抗议﹐他火热的唇就堵住她所有的话。 「唔﹐这次你要听我的﹐亲爱的……」他的嗓音低沉温柔的让人难以抗拒。 于是﹐她不再吭声﹐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激烈的喘息声从起伏如波浪的银灰色被单下传出来。 片刻﹐一件灰色衬衫从银灰色被单下扔出来、一条皮带扔出来、一件黑色长裤扔出来﹐最后﹐一件黑色洋装被扔得远远的﹗然后﹐被单的起伏越来越激烈﹐驀然﹐一声尖叫穿透了天花板── 「不﹐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云见月赤裸着上身﹐从银灰色被单底下狠狠地拋了出来﹐整个身子弹撞到墙面﹐又反弹跌落在房间的白色地毯上﹗ 噢﹐我的老天﹐刚才发生强烈地震了吗﹖ 云见月躺卧在地上﹐头上似乎冒出了许多的小星星﹐正不停地在旋转着。 「对不起﹗你有没有怎么样﹖」 雍眉从银灰色被单内﹐焦急探出一张俏脸来。刚才情况危急﹐不得已她只好使用念力﹐即时阻止了云见月的猛烈进攻﹗ 噢﹐想起刚才还是令人脸红心跳﹗虽然她自己也差点儿被云见月的烈火热情袭捲﹐全面沦陷﹗ 但幸好尚存的一丝理智﹐让她在关键一刻﹐还是坚持住自己的原则。 虽然﹐方法可能暴力了些…… 思及此﹐她有些心疼想下床去探看他﹐但又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只好以被单紧紧裹住身躯﹐留在床上。 「亲爱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脸无法置信的﹐云见月宛如中了邪似的﹐他起身走回床边﹐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他明明记得﹐刚才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怎么在紧要关头时﹐他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强大力道硬是狠狠地推撞了出来﹗ 「对不起﹐你……生气了﹖」她担心地问。 「没有﹐我只是有点儿纳闷。刚才﹐是你把我推开的……」但﹐无论他此刻怎么瞧﹐都无法相信娇小的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道﹖ 「云﹐因为我实在不想在今晚……」她突然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 关于念力和她其它的秘密﹐等婚后再一併告诉他好了。 「我知道了﹐」他打断她的话﹐轻轻安慰着。「你还没准备好﹐我不会勉强你的。」 「你﹐真的不会生气﹖」她看着他的眸子。她记得﹐刚才他还死都不肯停手呢﹗ 「当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如此爱过一个女人﹐除了你。」云见月伸出强壮的臂膀﹐轻轻地拥住她。「眉﹐明天我们就去教堂结婚吧﹗」 没想到﹐多情侦探云见月竟会成了爱情的俘虏﹐为了一颗树﹐真心甘愿放弃了一整片的森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转变﹗ 「嗯。」他怀里的她松了口气﹐轻轻地点着头﹐在月光下深情相许着。 这一夜﹐对云见月而言﹐竟是如此的漫长难熬。他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痴心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到了明天﹐她﹐就是他最美丽的新娘了﹗ *** 初升起的灿烂朝阳﹐轻轻照进在法国南部的某家私人疗养院里。 在警卫戒护森严的某一间重症病房里﹐一名穿着白长袍的法籍医生皮耶﹐他对病房外的高胖非裔看护点个头﹐打过招呼后﹐推开厚重的病房门﹐迈步走到白色床单所铺成的病床前。 只瞧见病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色重度病患衣服的老人﹐他的头发花白﹐身上则罩着一副特殊材质製成的戒护装备﹐手脚四肢被皮带紧紧地缚着﹐整个人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半分。 皮耶医生在床前的诊疗椅坐了下来﹐倾身上前啟动病床旁的开关﹐让整个病床微微的直立成四十五度﹐以方便接下来他与床上病患的问诊。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皮耶医生例行公事的问着。 这多年来﹐关于这个简单的问题他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荒谬怪诞的答案了﹐直到一年前﹐这名病患的意识彷彿才从噩梦中惊醒﹐可清楚开口来回答自己的身分。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皮耶医生觉得今天还是有必要做最后一次的确认才好﹗ 「我叫雷诺。」 床上的重症病患老人脸上露出和靄的笑容﹐凝望着他眼前的主治医生。 「法国人﹐五十七岁﹐巴黎科学院基因工程博士。医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叫我雷诺博士﹐可以吗﹖」 「可以。雷诺博士﹐那你认得我是谁吗﹖」皮耶医生看着手上厚厚一叠的诊疗资料﹐再度开口问着。 「当然认得﹐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床上的老人轻轻笑着。 「噢﹐不敢当﹐我只是你的精神医师罢了﹗」当下﹐皮耶医生也笑了起来﹐听不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不﹐你太谦虚了﹐这些年来你就是我的上帝。」老人十分坚持地恭维着。 「雷诺博士﹐那你记得当年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吗﹖」皮耶医生继续问着。 「实在是太吓人了。我的私人实验室在半夜突然发生一场无名大火﹐将我多年苦心研究的成果当场烧成废墟﹐我不但受了重伤﹐精神也受到惊吓而崩溃﹐从此忘了自己是谁。接下来的事﹐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不用我多费口舌﹐再说一遍给你听吧﹖」老人一脸轻松的说着﹐彷彿自己当年经歷的惨剧只是一齣三流电影的情节。 「嗯﹐很好。恭喜你了﹐看来你可以顺利出院了。」皮耶医生站起来﹐对门外高胖的非裔看护轻轻点个头。 「谢谢﹐这都是你的功劳。」 「只是我很好奇﹐出院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离去之前﹐皮耶医生忍不住回头问着床上的老人。 「唉﹐岁月催人老﹐我想找一个清静幽美的地方安度晚年﹐并且去找寻我失散已久的一双儿女﹐好好来重享天伦之乐﹗」说起儿女﹐雷诺博士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慈祥。 「哦﹐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一对儿女呀﹖」皮耶医生似乎有些讶异。 「唉﹐也许他们根本不想认我这个父亲呢﹗」雷诺博士突然将头撇向一旁﹐神情显得有些感伤。 第十五章 新娘不见了 「不会的﹐那有儿女会不认父亲的道理呢﹗放心吧﹐愿上帝祝福你。」皮耶医生笑着安慰他﹐大功告成地开门离去。 下午﹐雷诺博士已换穿了一身整齐的西装﹐迈步走出这家疗养院的大门﹐此时﹐门口早已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宾士车在等他。 车门一开﹐走出一名胖胖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以前实验室的助手李奥。 「博士﹐恭喜你出院了﹗」李奥恭敬迎上前去﹐以敬畏的目光看着他视若天才的老闆雷诺博士。 「嗯﹐李奥﹐我上回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说着﹐他坐上了车后座﹐眼神猛然一转﹐不再是方才的慈祥老人﹐而是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疯狂与霸气。 那名叫李奥的中年男子坐回驾驶座上﹐取出一个黄色资料袋递上。 「博士﹐所有一切都照你的意思﹐实验中心刚盖好﹐而你要找的人﹐我请了私家侦探到处去找﹐最近才发现了她的下落﹗」 「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倒是很好奇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说着﹐他从资料袋里﹐抽出一叠的照片﹐仔细一瞧﹐所有的照片上拍的全是同一个人﹐一个年轻又气质优雅美丽的女人。 走路的雍眉﹗用餐的雍眉﹗教舞的雍眉﹗逛街的雍眉﹗被大雨淋湿的雍眉﹗ 即使是在仓促跟拍之下﹐张张照片仍无法掩盖出她的美丽容顏与身影﹗ 「好﹗没想到她出落得如此的标緻美丽﹐不愧是我当年精心的杰作啊﹗」他充满欣赏的目光看着照片里的雍眉﹐嘴角隐隐地露出一股狂傲的笑意。 「既然找到她了﹐那他呢﹖」 「博士﹐他们彼此一定会有所连络﹐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哼﹐最好如此。」他当然不会忘了﹐还有另一个该死的他﹗ 看来﹐甫刚出院的雷诺博士已经等不及要跟他的一双儿女相聚重逢了﹗只是﹐为何他的眼中却瞧不出有任何的喜色呢﹖ 此时﹐晴朗的天空﹐无端响起一阵闷雷﹐顿时乌云密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眼看就要来袭﹐无人能够避免── *** 艳阳高照﹐站在巍峨的教堂外﹐雍眉看着高高的尖塔﹐没想到自己真的要结婚了﹗ 这﹐该不会只是一场梦吧﹖幸福之馀﹐她心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惴惴不安。 「怎么了﹖」云见月拥着她的肩。 「好不真实﹐真像是一场梦﹗」 「就算是﹐那也该是一场美梦﹐再说﹐人生如梦﹐何必过份认真在意呢﹖」他笑着说。 「也对。」 「你该不会是后悔了﹖」他看她一脸忧心忡忡﹐突然紧张的问。 「婚礼办得如此仓促﹐好吗﹖你的家人会同意吗﹖」她抬头看他。 我家人口很简单﹐除了我妈﹐没有别人了,所以﹐老妈她恨不得我赶快结婚﹐让她早点抱孙子﹗」他笑嘻嘻﹐不加掩饰地对她不断暗示着。 喔﹐听起来很幸福的样子﹗难怪你看起来总是很乐观﹐很不在乎﹗」 「那是当然囉﹗所以你放心嫁给我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又美满的。对了﹐你的家人呢﹖」他试探地问她。 雍眉想起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马修﹐她一向敬他如兄如父﹐她真的渴望能得到他的祝福﹐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我是个孤儿﹐没有任何的家人。」 「嘿﹐别难过了﹐」云见月瞧她有些神伤﹐不禁安慰着。「从今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了﹐你不会再孤单了。」 「云﹐你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喔﹐长这么大还没听人如此说过我呢﹗不过﹐我真正「好」的地方﹐你可还没真的见识过呢﹗」他意有所指地对她眨眨眼。 啐﹗这个男人说起话来﹐怎么满脑子都可以扯到那档子的事呢﹗ 她不禁怀疑着﹐自己是否嫁给了一个大色狼﹗ 「这些话﹐你八成跟每个女人都说过吧﹖」她一脸正经地问。 「天地良心﹗那有每个女人﹐就只有你一个﹗我以父之名保证﹗」云见月嘴里信誓旦旦地说着﹐脸上仍不改捉狭的表情。 「噹﹗噹﹗噹﹗」教堂的鐘声悠扬地响起﹐云见月拉着雍眉的手﹐正要迈步走进教堂时﹐唧的一声﹐一辆计程车停在他们身后。原来﹐是安娜得到消息﹐匆忙即时赶到﹐她上前热情地抱住雍眉。 「亲爱的眉﹐听到你要结婚﹐简直是吓死我了﹗恭喜你们了﹗」她欣喜若狂地拍着她的背﹐又笑又跳的。 此时﹐礼服公司适时送来一套白色的新娘婚纱礼服﹐安娜陪着雍眉去休息室准备换装打扮的事宜。而云见月自己却早已换上一套上好料子的西装﹐如今他好整以暇﹐在另一处安静候着﹐只等着时间一到﹐开心地做他的新郎倌了﹗ 在休息室﹐换上新娘礼服的雍眉﹐看着镜中的自己﹐仍是感到莫名的不安﹗她想了想﹐决定去找神父告解。 「安娜﹐我出去一下。」 「喔﹐要快点回来补妆﹗」安娜愣了一下﹐并未多问。 「知道了﹗」 雍眉找到神父﹐告诉他自己的不情之请。于是﹐在老神父的同意下﹐她走进狭小的告解室﹐低首坐下。 「神父﹐有件事我想向你告解懺悔。」 「说吧。」隔着细碎的小窗﹐老神父慈祥地说。 「是这样﹐有一件事﹐我不能告诉未来的夫婿﹐怕他知道了会离我而去﹐可是﹐我又不想瞒他﹐我该怎么办﹖」 「这位姐妹……」这样的问题﹐老神父并不陌生﹐他知道面对婚姻﹐有许多令人疑惑、担忧的未来﹐他不需要知道问题的内容﹐只需要告诉他们「爱的真諦」﹐他们就能自己找到答案了。 于是﹐他清清喉咙﹐决定在婚礼前的短暂时间内﹐长话短说﹐不料此刻他的肚子﹐突然一阵绞痛起来﹗ 「呃﹐关于这个问题……对不起﹐请稍候片刻﹐我马上回来。」老神父匆匆地离开告解室。 雍眉枯等了半天﹐始终没见到老神父回来﹐眼看婚礼时间就快到了﹐只好走出告解室﹐匆匆赶回休息室化妆。 不料﹐她穿过会堂的偏门时﹐听见高大的柱子后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是﹐我是。嗯……娜塔沙夫人您好﹗……关于失窃的画﹐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您放一百个心……」 嗄﹖这是怎么回事﹖ 雍眉十分惊愕﹐脑子一片混乱﹗她忽然瞥见云见月正要转过身来﹐一阵心慌意乱﹐赶紧提起裙摆﹐闪身离开现场﹐匆匆奔回休息室。 片刻﹐云见月讲完电话﹐收起手机﹐他记得刚才似乎有个人影闪过﹐以为是雍眉﹐但他转身走出柱子后﹐却没看见任何人。他想﹐可能是他弄错了﹐雍眉此刻应该忙着化粧﹐怎么会有空间四处乱跑呢﹗ 也许是越加逼近婚礼的时刻﹐他变得有些紧张吧﹗ 云见月心里打的如意算盘是﹐只要两人的婚礼完成﹐雍眉成为他的妻子﹐那么﹐所有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了﹗ 终于﹐婚礼的时刻到了。 云见月穿着笔挺的西装﹐英姿焕发站在红毯上﹐老神父也准备好主持这场婚礼﹐钢琴手演奏着婚礼进行曲的悠扬琴音﹐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美丽的新娘出现红毯的那一端。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琴音演奏了许久﹐新娘却迟迟不见踪影﹐连在场的老神父不免也有些担心起来﹗就在此时﹐一个美丽的身影伴随着阳光突然出现在大门处﹐接着﹐她匆匆奔入﹐气喘吁吁的来到新郎倌云见月的面前。 「不好了﹗我到处找不到雍眉﹐新娘子她……不见了﹗」安娜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新郎说着。 轰﹗好似一道晴天霹靂打在新郎云见月的身上﹐他登时目瞪口呆﹐愣在当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想不到﹐他的新娘子竟在婚礼的前一刻……失踪落跑了﹗ 第十六章 对决 她一定要将那幅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 雍眉做梦也没想到﹐云见月之所以会出现在巴黎﹐果真的是受伯爵夫人所委託﹐为了寻找那幅失窃的裸女画而来﹗ 她再也不能忍受良心的苛责﹐带着「怪盗紫玫瑰」的身份﹐嫁给专程为侦察此案而来的云见月﹗ 难道﹐她应该对云见月说明事实的真相吗﹖ 不﹗她无法想像﹐当他知道她就是那横行欧洲到处做案的怪盗紫玫瑰时﹐会有什么反应﹖ 为了得来不易的幸福﹐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她想﹐只要她原画归还﹐伯爵夫人不再追究下去﹐这案子就会不了了之。再加上她从此金盆洗手﹐云见月自然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就是他一心要追查的怪盗紫玫瑰﹗ 而她﹐就可以安心的走入婚姻﹐和云见月一同创造新的人生了﹗ 主意已定﹐雍眉换上黑色劲装驶着她的红色金龟车一路飞车奔驰﹐转眼来到偏远郊外的古堡门前。此处曾是她与马修安身之处﹐没想到﹐今日重返故居她不但没有感到一丝的开心﹐反而还像做贼般的小心翼翼﹐永远不得见光﹗ 「够了﹐我再也不要过如此无止尽黑暗的两面人日子了﹗」 她咕噥一声﹐取出早先离家之时藏在花盆下的钥匙﹐开了古堡的大铁门﹐迈步绕过造景的喷泉及美丽如茵的花架丛﹐她又打开了一道笨重的木门后﹐身子顿时轻巧如燕地快步直奔向一楼的宽敞书房。 雍眉早就知道﹐马修一向把名贵的赃画藏在此处﹐她十分顺利的开啟了书房的暗门﹐轻巧地走进了别有洞天的密室。但奇怪的是﹐她在密室里四处都找遍了﹐仍是遍寻不着那一幅裸女画的踪影﹗ 糟了﹗难道马修已经找到买主脱手了﹖ 这下子﹐事情可变得复杂棘手了﹗ 雍眉登时急得乱了分寸﹐丝毫没有察觉有一个修长的身影﹐脚步轻悄悄的﹐宛如鬼魅般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在找什么﹖」 雍眉听见声响﹐吓得回头一看﹐来的人竟是马修﹗ 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此刻﹐他应该在大学里授课才是呀﹗ 「哥﹐从伯爵府偷来的那幅裸女画呢﹖」雍眉索性开门见山地问。 「无缘无故的﹐你问起这幅画要干什么﹖」 马修有些纳闷﹐今天他忘了带一些授课需要的资料﹐特别赶回古堡一趟﹐没想到﹐在门前瞧见雍眉的红色金龟车。他还以为她回心转意﹐打算搬回来与他一起住呢﹗ 没想到﹐她竟是为了那一幅画而来的﹗马修不禁冷哼一声﹐脸上掩不住浓浓的失望。 「哥﹐我想要……把画送还给伯爵府﹗」雍眉上前恳求着。 「哼﹐你疯了﹖」马修的脸当场掛了下来。「又是为了那个该死的侦探云见月吗﹖」 「哥﹐求求你﹐我一定要把画送回去﹗」 「不行﹗」马修想也不想﹐当场就拒绝她的恳求。「哼﹐怎么了﹖怕他知道你就是做案累累的怪盗紫玫瑰﹖」说着﹐马修快步走到他放置小型画作的玻璃柜前﹐定睛一瞧﹐发现该幅画竟已不翼而飞﹗ 顿时﹐马修气得脸色惨白﹐他怒气冲冲地上前抓住雍眉的双肩﹐大力摇晃着。「画呢﹖你竟敢背叛我﹐私下拿走了这幅画﹗」 「哥﹐我真的没拿﹗」 「鬼话﹗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知道画藏在书房的密室里﹗你既没拿﹐我也没将它另藏它处﹐如今那幅画呢﹖难不成它自己长翅膀飞走了﹖」 「马修﹐你说得对﹗那幅画已经长翅膀飞走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马修与雍眉大吃一惊﹐转身一瞧﹐发现书房暗门的出口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他的脸上正露出一贯的招牌笑脸。 「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侦探云见月﹗」马修的脸色一沉﹐猜到来人的身份。 「正是区区在下本人是也﹗久仰大名了﹐马修教授。」云见月瀟洒地点个头﹐向对方致意。 「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那幅画……」雍眉大惊失色﹐急奔到他面前。 「我全都知情了﹐如今那幅画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云见月牵起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可是﹐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为何还要娶我﹖」他应该是特地来揭穿她的隐藏身份吧﹖ 「小傻瓜﹐不管你是雍眉还是紫玫瑰﹐我都一样要娶你﹗」他亲暱的捏捏她可爱微翘的鼻尖。对云见月来说﹐以婚戒将她栓住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事﹐谁知﹐好事总是多磨﹗ 原本他计划结婚后﹐再将裸女画归还伯爵府﹐如此一来﹐破了案﹐娶了雍眉﹐届时就算她知道真相﹐凭着拘泥又八股的脾气﹐是绝做不来拋夫离家这种狠心事的﹗从此﹐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好死不死﹐在紧要关头﹐竟然被她听见那通电话﹐从婚礼上「落跑」﹐放了他鸽子﹗幸好他明察秋毫﹐从老神父和安娜的証词里﹐还原了事情的真相﹐料到她会回来取画﹐因此西装都来不及换下﹐就匆匆赶来此处「逮捕」他的落跑新娘﹗ 雍眉听完云见月的回答﹐虽然觉得有点肉麻﹐但很讶异十分担心的事竟会如此容易就解决了﹗她不再有任何牵掛﹐便想快快离开此处﹐因为她知道﹐再拖延下去,只怕她和云见月都脱不了身﹗ 谁知﹐就在她出声要求云见月快走之前﹐马修比她先一步开口。 「够了﹗云见月﹗」马修一声喝叱。「不要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你偷了我的画﹐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吗﹖」他心底的妒火炽热地燃起。 「马修教授﹐就此收手吧﹗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哼﹐不用你假惺惺﹐你还是担心自己吧﹗」马修横眉竖目的怒视着云见月﹐深邃的蓝色眼眸中忽然闪出一道妖异的光芒﹗ 「哥﹗你不要伤害他﹗」雍眉一惊﹐急忙上前挡住马修﹐回头望了云见月一眼﹐出声警告着。「你快走﹗我哥他很危险的﹗」 哼﹗他堂堂男子汉﹐难道还需要一个弱女子来替他求情吗﹖ 这个可恶的金发马修﹐他早就想狠狠痛打他一顿﹐好叫他晓得他的厉害﹗ 「不﹐我不怕他﹗眉﹐你让开﹗」云见月运气凝神向马修勾勾手﹐挑衅的摆了个武术架势。「来啊﹐你若是男子汉就针对我一个人来﹐不要老是只会欺负女孩子﹗」 「哼﹐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马修冷哼连连﹐狠狠地推开雍眉﹐双手摆了奇怪的姿势﹐眸中又闪出那道妖异的光芒﹗ 雍眉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奔到云见月的身旁﹐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外衝。「云﹐你快走﹐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谁知﹐云见月的双脚像钉牢在地板上似的﹐没有移动分毫﹗ 云见月自小好动﹐因此习武多年。虽不好自夸是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但也并非泛泛「肉脚」﹗ 在过去的经验里﹐他曾经为了寻找一幅失窃的经卷﹐潜入中国嵩山的少林寺﹐当日十来个功夫高强的少林武僧都挡不住他的去路﹐何况是眼前一个区区的艺术史教授﹗ 他不明白雍眉到底在紧张什么﹖总之﹐他今日若不能狠狠杀杀马修的锐气﹐他是决不会离开﹗ 他猛力甩开雍眉﹐再度运气﹐正要出手时﹐耳边只听见马修一声大喝﹐电光火石间﹐他瞥见雍眉转头望了他一眼﹐立刻感到一股强劲气流似的力量将他的身子腾空推向暗门外﹐整个人一股脑儿地狠狠撞进书房的宽大沙发上﹗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又被一股神秘力量给「拋」了出来﹗ 云见月的思绪还没转完﹐就见雍眉也拔腿急窜奔出密室﹐一把拽住他的手﹐没命地就往书房的大门急奔而去。奔跑中﹐云见月握着雍眉冰凉的小手时﹐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内心深处那一股说不出的巨大恐惧感﹗ 这是怎么回事﹖马修有如此的可怕吓人吗﹖她为何竟害怕至此呢﹖ 「等等﹗」 他一头雾水﹐正想弄清楚情况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他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所见到的景象── 轰﹗书房的两扇胡桃木大门竟莫名的自动燃烧起来﹐熊熊烈火硬是挡住云见月与雍眉两人的逃生之路﹗一转头﹐他瞧见马修从密室的暗门悠悠然踏步走出﹐眼眸中再度闪烁着一股妖异的光芒。 「哥﹐你不要逼我﹗」雍眉转身苦苦哀求着﹐两行泪水不禁滚落美丽的脸颊上。 「是你逼我才对﹐打从小时候起﹐我是如此的爱你、护你﹐你怎么忍心背叛我﹖」说着﹐马修把目光转向书房的窗户﹐转眼间﹐所有厚重的红色窗帘也随之燃起﹐迅速燃烧成一大片的火墙来﹗ 老天﹗他终于弄清楚﹐原来马修有念力﹐可以随己意起火燃烧﹗ 霎时﹐书房里浓烟阵阵窜起﹐云见月被迫脱下身上的外套﹐想给雍眉来掩住口鼻﹐但她却推开他的手﹐直直走向马修﹐云见月一惊﹐正要出声喊她﹐谁知﹐眼前的景像却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雍眉站在书房中央﹐凝神注视着马修﹐她的身子站得标挺着﹐扬起双手﹐忽然间﹐一股狂大的气流凭空莫名地颳起﹐雍眉的身子竟也随之微微腾空离地﹐接着﹐书房里的东西开始不住地震动着﹐两排大书柜里的书﹐更是一本本地鼓动飞腾着﹐齐声撞向窗户而去﹐砰地一声﹐赫然将窗户玻璃撞破了一个大洞﹗ 「云﹐你快从窗户走﹗」雍眉大喝一声。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云见月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转身就要快跑。 「谁都别想走﹗」马修恨恨地说着﹐目光突然转向云见月而来﹐冷笑不已。「云见月﹐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哈哈﹗……」他抬头狂笑着。 老天﹗云见月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热感迎面袭捲而来﹐嗤一声﹐他似乎可以闻到自己头发的烧焦味﹗ 第十七章 重生 他心中一阵惊骇莫名﹐只听见雍眉大喊一声:「我不许你伤害他﹗」随之横身挡在他的面前﹐身上的灼热感霎时消失无踪﹗ 然而﹐四周的气流强力颳起﹐书房里的灯泡全都砰然破碎﹐整排窗户玻璃被莫名的狂风衝破﹐碎片掉落满地﹐书柜上的书本本腾空乱飞四窜﹐整间书房不住地强烈震动着﹐陷入一阵混乱的强烈风暴里…… 忽然﹐听见书柜倒地的一声巨响﹐此刻﹐云见月再也握不住雍眉的小手了﹐只见她与马修两人不约而同腾空往外飞﹐马修的身子被重重拋向窗外﹐撞倒在墙边的花架丛里。 而雍眉的身子却硬生生撞上书房冷硬的墙壁﹐弹了一下﹐这才跌进云见月的怀里﹗ 「眉﹗你没事吧﹖」云见月抱着她的身子﹐狂声大叫着。 「云﹐你快走……」 她似乎对他笑了一下﹐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才一张口﹐嘴里竟不断吐出鲜红的血沫﹐身子一歪软﹐再也昏迷不醒了﹗ 该死﹗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这栋古堡的书房﹐简直是成了一片可怕的战场废墟了﹗ 云见月眼见书房的火势是越来越炽烈﹐他的脚步不敢稍有停留﹐伸手一把揹起雍眉昏迷的身躯﹐硬是爬过破窗﹐快快逃出这个已是烈燄漫天的书房﹗ *** 这一睡﹐雍眉整整昏睡了三个月。当她睁开眼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某间私人医院的病房里。 原来﹐我没死﹗这是浮上雍眉脑中的第一个意念。 接着﹐她发现云见月趴在她的病床边睡得很熟。只见他满脸于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英挺的两眉之间﹐虽在梦中﹐仍旧锁着深深的忧虑。 呵﹗想不到他竟有如此愁烦的时候──是因为担心我吗﹖这是她第二个意念。 接着﹐她全身的知觉慢慢恢復﹐因为躺得太久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觉得全身痠痛僵硬﹐彷彿经过一场激烈的球赛一般。 此时﹐她突然觉得口渴﹐想要喝水﹐于是挣扎起身﹐打算伸手取水﹐没想到﹐这一动﹐却惊醒了一旁熟睡的男人。 「对不起﹐吵醒你了﹗」她一脸歉意地看着那双怖满血丝的双眼。 「你……」云见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似的瞪了她一分鐘﹐接着﹐随即展开一双铁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使劲的程度﹐让怀里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过半晌﹐他才慢慢松开她的娇躯。 「云﹐你怎么了﹖」她望着那张原本俊朗﹐而如今憔悴不已的脸孔﹐轻轻问着。 「我以为……将永远失去你了﹗」他瘖哑的说着。这三个月﹐是云见月一生中经歷过最漫长的三个月﹗ 他还记得那日﹐在大火中逃出古堡后﹐急忙将受伤的雍眉送到这家医学中心急救。因为﹐这家医学中心的院长是他的旧识﹐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困扰。果然﹐在院长的安排下﹐负责急救的医生﹐对雍眉身上几处奇特的烧伤与外伤﹐并不多加追问﹐只是一心一意以最精良的技术来进行紧急治疗。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雍眉身上的伤得医治﹐血止住﹐呼吸、心跳也恢復正常﹐然而奇怪的是﹐她却像中了魔咒似的﹐始终昏睡不醒﹗ 虽然﹐他们以最先进的仪器替她做过各样脑部检查﹐但仍然找不出昏迷的真正原因。 主治医生只能保守判断﹐她是因脑部受到重击而造成的昏迷﹐至于何时可以清醒﹐却无人可知晓。幸运的话﹐也许她三天后就会醒来﹐又或者﹐她会如此睡上一辈子﹗ 面对这样的答案﹐云见月简直完全无法接受﹐他坚持相信雍眉会奇蹟似的醒来。于是﹐他日夜都待在头等病房里守护着她﹐希望她一睁开眼﹐就可以看见他。 不但如此﹐他还每日在她的床头更换新鲜的玫瑰﹐并且对她说话﹐好像她躺在床上只是打个小盹﹐待会儿就醒来似的。 直到此时﹐他才发觉他对她的了解竟如此少得可怜﹐然而﹐对她的情感﹐却日復一日的加深,因此﹐每每当他想起那日在古堡里﹐她捨命相救的情形﹐他都会加倍的心痛﹗ 也许是上帝垂怜他吧﹐就在医生都认为他的坚持是徒劳无功之时﹐雍眉竟奇蹟似的转醒了﹗ 他愣愣看着床上的雍眉﹐虽然经过这样的折腾﹐奇异的是﹐她还是那样的美丽﹗于是﹐他忍不住捧起她的小脸﹐轻轻的摩娑着。他发现﹐除了苍白些﹐她的肌肤还是十分光滑细緻﹐没有半点病态。瞧着瞧着﹐他情不自禁将唇轻轻覆在她小巧的樱唇上﹐吸吮那久违的芬芳── 呵﹐这气息﹐这生命的气息﹗ 云见月吻着、吮着﹐狂喜着﹐双手不禁将她柔弱的身子拥得更紧更紧﹗他要将这些日子来﹐所有的相思与愁苦﹐在这一刻化都为激情与狂热﹗ 他一心只想让她明白﹐他有多在乎她﹗于是﹐他放肆让自己的吻、自己全身的感觉都向她展开──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吻﹐却使得雍眉措手不及﹗ 她脑子晕沉沉的﹐全身都感到一阵虚软无力﹗但他的吻、他的手、他的人却像一团越来越热的火球﹐以无可抵挡之势向她整个人袭捲而来﹗ 她开始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里逐渐燃烧、慢慢沸腾﹐喉咙感到乾燥﹐一股奇异的暖流自腹内缓缓升起── 她对自己身体的反应感到惊讶﹐也十分疑惑﹐但并不讨厌或害怕﹐她只是奇怪﹐为何云见月有如此奇异的能力﹖于是﹐她的双手不自觉攀上云见月的颈项﹐希望对方能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然而要命的是﹐当她碰触到他的胸膛时﹐虽然隔着衣衫﹐她仍然感觉到他像火炉般炙热的肌肤与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呵﹐她的头越来越晕﹐身体里有一种难以遏止的渴望蠢蠢欲动着﹐似乎将要漫延至全身﹐然而﹐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困难﹐就在她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几乎要大喊出声之际﹐突然间﹐所有一切的动作猛地嘎然而止── 他﹐忽然松开怀里的人儿。 他喘着气﹐看着她﹐眸中有一种奇异的神采。而她也喘着气﹐凝看着他﹐一抹红晕已染透那清秀白晰的双颊。此刻﹐窗外的一大片的阳光洒落﹐微风也轻轻的扬起。病房里﹐显得异常的安静﹐静得可听见两个人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砰﹗…… 「呃﹐对不起﹗」也不知过了多久﹐云见月这才打破沉默开口。他的声音显得乾燥而瘖哑。 「呃﹐我……我想喝水﹗」雍眉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然而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突然记起刚才起床时想做的事﹐随口说了出来。 然而﹐当她说完之后﹐不知为何却觉得更加尷尬﹐于是﹐她的脸又再度的红了﹗ 幸好﹐她这些细微的心思变化﹐云见月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连忙去倒水给她喝﹐又按铃通知了护士。 *** 「这真是一项奇蹟呀﹗」主治医生帮雍眉做完所有的检查后﹐忍不住嘖嘖称奇。 「此外﹐你除了身体较为虚弱外﹐一切正常﹗只要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接着﹐主治医生伸手向云见月握手道贺﹐恭喜他的坚持得到了美好的回报﹗ 「谢谢﹗」云见月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喜上眉稍。 霎时﹐关于「神探云见月以坚贞爱情唤醒昏迷中未婚妻」的故事﹐迅速传遍了医院﹐上上下下都感染到一股新生的喜悦﹗ 「你在想什么﹖」云见月看着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雍眉﹐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她抬头看向窗外的灿烂阳光﹐幽幽地说着。「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原来如此﹗云见月二话不说﹐赶紧借来一张轮椅﹐推到床边﹐又坚持要将她抱上轮椅──虽然﹐她已可以下床行走﹐但他仍旧心疼她虚弱的身子﹐不愿她有一丝的劳累﹗ 云见月推着坐轮椅的雍眉穿过弯曲的走廊﹐一路经过会客的休息厅﹐转眼间﹐来到医院附设的大花园。 放眼望去﹐只见一整片绿油油的草坪在眼前展开﹐细心栽种的各色花卉﹐花团紧簇的一区区排列成活泼的几何图案﹐穿插在绿地之间。在花园的中央﹐有个造景的大喷泉﹐水花四溅﹐在喷泉的四周则散佈着一些名家的雕塑﹐在晴空下﹐尽情展现着生命无限的美与活力﹗ 这是个悠间的午后时光﹐三三两两的病人﹐由家属或看护陪伴下﹐在花园里享受着寧静美好的时刻。 云见月推着雍眉来到喷泉旁﹐她突然很想下来走走﹐于是他便推着空轮椅﹐一路上陪着雍眉﹐慢慢的散着步。 雍眉的双脚踩在草地上﹐闭上眼睛﹐听着喷泉的水流声﹐仰起脸享受着细小水珠散布在空气中﹐洒在脸颊上那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她不由得感叹着﹐呵﹐活着真好﹗ 而平日话多的云见月﹐此刻只是静静的陪在雍眉身旁。他突然觉得﹐即使不说一句话﹐他也可感受到雍眉的心此刻与他的心离得很近﹐很近。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雍眉突然停下步﹐轻轻开口说道。 「云﹐谢谢你如此照顾我。」 「谢什么﹗老公照顾老婆﹐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你不害怕吗﹖我跟其他的平常人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以心灵能力去搬移物品的念力罢了﹗以前﹐我也亲眼见过以念力移动汤匙、钥匙等所谓超能力的人﹐说起来﹐你只不过是拥有比他们的更强大的心灵能力罢了﹗」 「是吗﹖」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看来﹐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样子﹗ 「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够移动自由女神像、欧洲特快车、或者是整栋摩天大楼﹐哇﹐那就太神奇了﹗」 他以为她在干嘛﹖表演大卫魔术吗﹖雍眉看着他越说越来劲﹐脸色不禁微微一沉。云见月立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赶紧停止自己的过度想像。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将此事看得轻松些﹐不要如此闷闷不乐﹗」 「对我来说﹐拥有这项能力是不幸的来源﹐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第十八章 悲伤的童年 「呃﹐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再难过了。」云见月从没想过﹐拥有这种超能力究竟有何不好﹐对他来说﹐能够以心灵力量将东西移来挪去﹐那该是多方便的事呀﹗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舒服的躺在沙发上﹐念头一转﹐所有需要的东西就会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自动运转起来﹗ 哇﹐简直是酷呆了﹗ 更好的是﹐若是遇上强敌﹐他连一根手指也不用动﹐只要念头一转﹐那些人该撞墙的就去撞墙﹐该跳河的就去跳河﹐再不然﹐就像雍眉上回那样﹐以一阵气流将他们全都震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叫他们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直喊救命呢﹗ 如此一来﹐以后无论想要办什么案子﹐他岂不是会更加方便、省力﹐真是好处多多哩﹗ 不过﹐这一切只是他的痴心妄想﹐真正拥有超能力的雍眉﹐一定因此吃了许多外人难以想像的痛苦吧﹗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马修和你是什么关係﹖你们为何会拥有这项奇特的能力呢﹖」不管如何﹐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马修始终是云见月心头的一个疙瘩﹐他最好趁早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呃﹐这件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吧。」雍眉走得有点累了﹐挑了一张公园木椅﹐轻轻坐了下来。 「不﹐我想知道。」他在她的身旁﹐并肩坐着。 「云﹐没有人可以接受我和马修这种人的。」她摇摇头﹐一脸哀伤地望着他。 「别胡说了﹗你不说﹐永远不会知道别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轻轻握起她的柔荑﹐看着她。 「云﹐也许你会后悔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她看着他晶亮有神的眼眸﹐心底仍旧有些迟疑。 「小傻瓜﹐难道你以为可以瞒我一辈子吗﹖」他捧起她的俏脸﹐温柔地说着。「关于你的事﹐我迟早总是会知道的﹐只是﹐我希望能听你亲口告诉我﹗」 啊﹐她怎么忘了﹐自己嫁的是一名神探﹐天底下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过他呢﹖只是此事千头万绪的﹐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她想了想﹐就从他最在乎的事开始说起吧﹗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马修并非是亲生兄妹。」她幽幽说道。 「哼﹐这一点﹐无论谁都看得出来。」云见月不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听到马修的名字﹐他就浑身上下不舒服。不过﹐他并没有吭声﹐好让雍眉能继续往下说。 「我们两人是同属一间实验室里的试管婴儿﹐从小在实验室里长大﹐我们唯一接触的人﹐就是培育製造出我们的雷诺博士。」 「所以﹐你们身上的基因﹐是来自精挑细选的精子与卵子的结合而成的﹖」至此﹐云见月不免一阵惊骇。 雍眉对他点点头。「不仅如此﹐胚胎所有分裂、生长的过程﹐都必须经过电脑精密的计算与监控﹐因为﹐雷诺博士希望能造出一个真正完美的人类﹗」据说,雍眉的基因是分别来自一名优秀的音乐家及一位美丽的民族舞蹈家,而恰巧他们都是中国人。 「难怪你们的外貌与能力如此出眾﹐看来那位博士的实验算是很成功呀﹗」他不得不承认﹐雍眉与马修身上﹐的确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完美比例与气质。 「不﹐你说错了﹗」她竟摇了摇头。「对雷诺博士来说﹐我们不够完美﹐他希望我们身上除了原有的基因遗传之外﹐还能拥有超乎常人的特殊能力﹗」 「原来是一个疯狂科学家﹗」听到此处﹐云见月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咦﹐你怎么会知道﹖」 「唉﹐关于这种事﹐只需要用肚脐眼去想就行了。」他调皮地对她眨下眼。 雍眉惊讶地望着眼前她心爱的男人﹐想不到﹐在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底下﹐竟藏有一颗极温柔的心。回想起过去﹐她在实验室所遭遇的种种痛苦回忆﹐她连连以深呼吸来平息内心涌起的巨大恐惧。 「打从我们六岁开始﹐雷诺博士就不断在我和马修身上做各种实验。后来﹐马修终于拥有了以念力起火燃烧的能力﹐而我则拥有以心灵移物的能力。」 「想必﹐你们一定很痛恨那位雷诺博士﹖」云见月说着。 「不﹐恰恰相反﹐我和马修两人忍受了各种的痛苦﹐一心希望能讨他的喜悦﹐得到他的讚许与疼爱﹗」 「因为﹐他是你们的父亲﹖」 「以某个角度来说﹐是的。可是﹐他却对我们如此的冷酷﹐从来没有把我和马修当成一个小孩看待﹐在雷诺博士的眼中﹐其实我们只是他的实验品罢了﹗」说着﹐雍眉的一双眸子顿时黯然﹐隐隐蒙上一层的薄雾。 霎时﹐云见月一阵默然。他终于明白﹐雍眉内心真正痛苦的来源﹐并非是因为拥有超能力的缘故﹐而是来自一个充满伤痛的童年。虽然﹐雍眉没有详述这其间的过程﹐但云见月可以想像两个无助的小孩﹐在冰冷的实验室所遭受到的非人待遇﹐转念至此﹐他对那个狂暴的金发马修才稍稍生出一些怜悯与同情来。 他叹了口气。「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猛地﹐雍眉的脑海浮起多年前﹐那一场发生在实验室的熊熊大火﹐一阵恐惧不安再度袭捲上了她的心头。 「云﹐我有点累了﹗」她突然转头﹐把身子靠在他的肩上。「我不想说了﹐我们回去病房吧。」 「也好﹐把这些不愉快的往事都忘掉吧﹗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 于是﹐在云见月的坚持下﹐雍眉还是坐在轮椅上﹐让他慢慢的将她推回病房。 果然﹐一吐心中久藏的秘密﹐雍眉的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她坐在病床上﹐突然一时嘴馋﹐想吃一些橘子香草泡芙﹐云见月二话不说﹐赶紧起身出去买。 此刻﹐雍眉觉得一阵倦意袭来﹐正想躺下歇息时﹐忽然从床头柜里传出一阵手机铃声,她赶紧打开床头柜,看见她常用的黑色手袋被云见日细心的放在里头,她二话不说打开手袋,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马修,她脸一沉,接起手机。 「哥……」 「眉﹐」手机那一头传来的竟是马修着急大喊的声音。「快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哥﹖……你怎么了﹖」她听得一头雾水﹐正想开口问个清楚时﹐手机的那一头只听见马修的闷哼声﹐接着﹐缓缓传来的却是一个苍老冰冷的嗓音﹐宛如从地狱的深处传来似的。 「小眉﹐好久不见﹗」 「是你﹗」雍眉听见这久违的声音﹐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直往上窜。是他﹐那个可怕的恶魔﹐雷诺博士﹗ 「不错﹐是我。」那老人冷笑着。「分别了这么久﹐该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了﹗」 「你究竟把马修怎么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企图使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她握手机的手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着﹐一股巨大的恐惧由胃里翻腾上涌﹐几乎要衝出她的喉咙。 「哦﹐你看起来挺关心马修的﹐哼﹐如果你还想见他﹐那你最好动作快一点﹐否则﹐就等着跟他诀别吧﹗」他还是一如往昔的﹐疯狂冷酷。 「好﹐你们在那里﹖」她冷静地问。 「哈哈﹐果然是我最冰雪聪明的好孩子﹐提示你一下好了﹕从何处来﹐就往何处去。我们等你﹗」话才一说完﹐对方就立刻收线。 雍眉讲完电话﹐整个人一阵虚软﹐瘫倒在病床上。她的脑子一阵轰轰作响﹐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没想到﹐她心底最恐惧的事﹐竟在此刻发生了──霎时﹐她彷彿从天堂跌落至地狱的最深底处﹐只觉得喉头乾渴﹐全身冰冷﹐却欲哭无泪﹗ 她知道﹐对方已设下陷阱﹐只等着她回去自投罗网﹗ 她也知道﹐自己此次有可能一去不回﹐就此要从人间蒸发﹗ 然而﹐她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她一定要回去救马修。从前﹐他们成功过一次﹐如今﹐也许他们会再一次脱离那个恶魔﹗ 于是﹐雍眉咬咬牙﹐打起精神来﹐脱下医院的病患衣服﹐迅速换上自己平日的衣裳。就在她开门要离去的前一刻﹐突然想起一个人﹐忍不住眼眶一红﹐于是她又转回来。 但﹐她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在难过上了。迅速地从黑色手袋里﹐掏出一隻笔﹐匆匆在桌上留下了一封短笺。就在她刚停笔写好之时﹐听见病房外远远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是﹐她毫不迟疑的打开窗户﹐轻灵的身子﹐一跃而出﹐苗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园的尽头。 过了片刻﹐云见月回到病房﹐一手拎着甜点盒子﹐兴冲冲的推开房门﹐正想出声唤她的名字时──他忽然愣住了。只见病房里﹐一片空盪盪的﹐早已不见伊人的身影﹗ 他定睛一瞧﹐墙上的一扇窗户被推开﹐白色的窗帘随风翻飞着﹐正纳闷不解时﹐一阵清风吹来﹐捲起桌上的那张短笺﹐轻轻的飘送至他的脚前。 云见月弯下腰﹐拾起一瞧﹐是雍眉的字跡。阅毕﹐云见月心中惊疑不定﹐两道英挺的剑眉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老天﹐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这封短笺上﹐只简单交代她有事暂离﹐并且要他不用来找﹐其馀的﹐什么也没说清楚﹐为何才一转眼的工夫﹐她竟然又失去了踪影﹐再度放了他鸽子呢﹗ 噢﹐这个女人﹐为何总是三番两次的任性闹失踪呢﹗ 下回﹐他一定不准她随便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三尺之外﹗如今﹐人海茫茫的﹐他要去哪里去找寻她的踪影呢﹖ 第十九章 重返伊甸园 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会在老地方﹗ 雍眉驾着一辆刚买来的黑色厢型车悄悄地驶离巴黎﹐开往法国南部的郊区方向而来﹐一路上﹐人车十分稀少﹐经过遥远的路程之后﹐黑色厢型车这才缓缓停在一栋灰色建筑物的后门﹐停车熄火。 她开了车门﹐一双手脚轻轻巧巧地溜了下来﹐靠着夜色及厢型车身的遮掩下﹐她探出头来﹐瞧了一下眼前的实验中心大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天﹐真是活见鬼了﹗ 多年前的那场大火﹐早该毁了眼前的这栋实验中心的大楼﹐这里本该是一片残垣废墟才是﹐如今在原址原地﹐却新盖了一栋与从前一模一样的实验中心大楼﹗ 难道﹐这真是一场永远也醒不了的噩梦吗﹖ 雍眉做梦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她再度回到这个鬼地方﹐这个实验中心曾是她成长的家﹐却是一个比地狱还更像地狱的恐怖所在﹗ 她的心不由自住地颤抖着﹐一双脚差点站不住﹐只得痛苦地把身子靠在黑色厢型车旁﹐不住地喘息着。 过了片刻﹐她甩甩头屏气凝神﹐努力将所有的恐惧从脑中挤出﹐这才瞥了一眼腕錶﹐确定现在的时间。 虽然她知道﹐雷诺博士早已设下天罗地网等着她来﹐但﹐她还是要试一试自己的运气。 她早就心里盘算过﹐雷诺博士是一个完美主义的偏执狂﹐他这个人对所有事物都要求绝对的完美与精准﹐不容许有任何的暇疵与延误﹐当然囉﹐他也绝不会随意更改他的完美设计。因此﹐他的优点也可能是他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他绝不会更改他的作息时间﹗ 雷诺博士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只花四小时睡眠及用餐。这样的生活习惯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她知道此时正是他睡眠休息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小时﹐但已足够让她放胆一试了﹗ 事不宜迟﹐雍眉趁着夜色来到漆黑的后门旁﹐啟动念力﹐轻易地打开了实验中心后门的锁。接着﹐她的脚步轻悄悄的﹐宛如一隻灵巧的黑猫﹐转眼间﹐很快地溜进实验大楼的内部。 哈﹐居然都没变﹗ 雷诺博士他那完美主义的偏执﹐倒是给了她不少的方便。这里彷彿重新复製的一草一木﹐她简直熟悉到可以闭上眼四处走动了﹗ 只是﹐她不禁担心想着﹐他会把马修关在那里呢﹖是在原来的实验室吗﹖还是另关在别处的房间呢﹖ 她忽然想起在电话里﹐雷诺博士所说的那句话﹐在心里盘算了几秒后﹐她大胆判断着﹐马修一定仍在原来居住的实验室才对。 于是﹐她毫不迟疑﹐静悄悄地溜进从前是──如今也应该是──整栋实验中心管制最严密的房间﹐也就是雷诺博士最自豪的研究室﹐他曾戏称为「伊甸园」的实验室。 雍眉毫不费力的打开三道银色的金属门﹐才得以进入伊甸园实验室的内部﹐她站在最后的一道圆型钢门前﹐透过强化玻璃窗可清楚瞧见马修静静地躺在一个透明槽中﹗ 只见他全身被白色的布条缠裹得宛如一只木乃伊﹐头与四肢则插满了许多的电线﹐连结至一旁的复杂仪器﹐只露出一张英俊沉睡的脸﹗ 是的﹐他在沉睡中﹗ 此处﹐以前曾是雷诺博士让他们休息「充电」的地方﹐他们每天除了起来用餐、活动之外﹐就是躺在这透明槽里﹐快速补充大量消耗流失的体力﹐好让雷诺博士能作更多新的实验﹗因此﹐她和马修还把这里取名为「生命之泉」﹗ 雍眉深吸一口气﹐拋开过去的恐惧﹐她再度集中精神﹐啟动了念力﹐开啟了最后一道钢门上的电脑磁锁﹐这一次﹐她花了较长的时间﹐不过还是顺利打开了。 厚重的钢门缓缓地打开来﹐她急奔了上前﹐叫了一声马修的名字。马修仍然躺着不动﹐继续沉睡着﹐没有回答。 雍眉连忙走到一旁﹐关掉所有的仪器开关﹐并打开了透明槽﹐里面的人才悠悠地甦醒﹐睁开了双眼。 「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马修一瞧见她的到来﹐足足愣了三秒鐘。「我不是在电话中叫你赶快逃﹐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哥﹐我是回来救你的﹐我们一起离开此地﹗」 马修听了﹐不禁一阵百感交集。 自从那天﹐他在古堡里和雍眉发生严重的决裂衝突后﹐他以为两人将恩断义绝﹐从此再无任何的干係了﹗正当他万念俱灰﹐不知何去何从之时﹐雷诺博士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将身受重伤的他带回了当年旧址重建的新实验中心。 他心里很清楚博士为了他们当年的叛逃﹐绝不会轻易饶过他﹗但﹐当时的他早已身心俱创﹐一心求死﹐更自暴自弃地任由博士处置﹐毫无一丝半毫的求生意志。 直到他发现博士确认雍眉没有丧生在古堡大火中,而继续疯狂找寻雍眉的下落后﹐所有的心思意念才又开始活络起来。 马修听到雍眉还活着的消息﹐起初十分高兴﹐后来他就开始担心雍眉会被雷诺博士抓回﹗因此﹐他虽然很痛恨云见月﹐此时﹐他却一心希望他能带着雍眉一起远走高飞﹗ 奈何﹐事与愿违﹐雷诺博士费尽了心思﹐终于还是在一间私人医院打听到雍眉的下落。 而他也假作态度合作﹐借机以电话向她示警﹐因而被雷诺博士发现而惨遭囚禁的下场。 没想到﹐雍眉竟然傻到回来自投罗网。 「笨蛋﹐你根本不应该回来的﹗」马修气急败坏对她吼了一声。 「哥﹐我不能弃你于不顾。就算会失败﹐我也要冒险试一试﹗」 「该死﹗﹐你的脑袋为何总是如此的固执不通呢﹖」 「哥﹐你骂我吧﹐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逃走﹐﹐就像以前那样。」她的双眼放光﹐信心满满地注视着马修的脸。「我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如今我已长大﹐力量也更强大了﹗」 是的﹐他怎么忘了﹖她不再是他眼中的小女孩﹐她长大了﹐也爱上了别的男人。那天在古堡里﹐他亲眼见识到她的念力发威的强大威力﹐只是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姓云的小子﹗ 思及此﹐一股又酸又苦的感觉不禁涌上他的心头。 「眉眉﹐你长大了……﹐不过﹐你也太傻了﹗」 「我知道。」 「你为我冒如此的危险﹐值得吗﹖」 「当然。就像你当年﹐不也冒险救了我一命吗﹖」她凄然地对他笑着。「若没有你﹐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许多年了﹐对于扭转她生命的那一日﹐雍眉还是记忆犹新﹗ 那年﹐她才十岁﹐雷诺博士每日都以各种实验来不断地加强她的能量﹐但这些实验往往让她痛苦不堪﹐她不断苦苦哀求雷诺博士减低实验的强度及次数﹐雷诺博士始终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直到那一天﹐她又因实验过程过度负荷﹐身体不堪痛苦折腾而再度晕厥时﹐一旁的马修﹐再也无法忍受而坐视不管了﹗ 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午夜﹐马修趁雷诺博士不注意﹐啟动念力﹐放火烧了整栋实验大楼﹐趁着混乱的火势﹐带着年幼的她逃离这个宛若地狱的地方﹗ 如今﹐该是她报答他的时候了﹗ 马修看着雍眉的双眸﹐明白了她的决心﹗于是﹐他不再犹豫﹐连忙换上一旁搁放的衣物﹐便与雍眉急匆匆要往门口方向走去。 忽然间﹐室里的灯光一阵闪烁﹐警报器响个不停。 马修抬头瞥了那个警报器一眼﹐警报器瞬间冒出一阵浓烟﹐就嘎然停止。意外的是﹐砰地一声﹐厚重的钢门却硬生生地自动关上﹗紧接着﹐实验室里的所有的通风口竟喷出大量粉红色的甜香气体﹗ 「小心﹐可能是博士改良过的催眠瓦斯﹗」霎时﹐马修的念力根本无用武之地。若使用念力来引火燃烧﹐只怕人还没出去﹐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哥﹐你让开﹐让我来。」 雍眉秀眉微扬﹐举起双手﹐一霎时所有的出风口全部自动关闭﹐接着﹐她集中心思﹐企图打开厚重的钢门。她知道﹐一但警报系统啟动﹐那扇钢门的三道电脑磁锁就会全部自动上锁﹐除了雷诺博士本人外﹐他人根本无法打开﹗ 偏偏﹐那些复杂的锁全是博士的精心设计﹐她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开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雍眉闭上眼睛﹐继续啟动念力﹐但她的额上已冒出细细的汗珠﹐片刻之后﹐才传来「喀喀」响声﹐三道磁锁同时开啟﹐厚重钢门缓缓的往旁边移开来﹗ 两人对看一眼﹐不免欣喜地惊呼一声后﹐才连忙往门外衝了出去。 整栋实验中心的大楼虽然大﹐却没有任何的保全警卫﹐因为雷诺博士个性孤僻﹐除了敬他如天神的助手李奥外﹐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人﹗然而﹐为了防止有人偷窃他的研究成果﹐他就在实验室到处设下层层机关﹐让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误踏陷阱﹐虽不至于死﹐却也会困在里面受活罪。 幸好﹐凭着过去的记忆和好运气﹐雍眉和马修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开啟一道又一道的金属门﹐来到通往后门的走道。 如今﹐只剩下最后的一道门了﹗ 雍眉瞥了一眼腕錶﹐还剩下最后的五分鐘﹐博士才会醒来﹐届时他们早已远离此地﹐逃出生天了﹗ 「眉眉﹐让我来吧﹗」 「哥﹐要小心点﹐我们快要成功的逃出去了。」 马修对她点点头﹐走上前﹐双眼静静注视着那道门锁﹐「嗤」地一声﹐冒出一阵火花﹐银色门锁立即溶解变型﹐失去了功能。马修狠很抬腿一踢﹐走道上的那扇门「砰」地应声打开来。 「哥﹐我们走吧。」 「嗯﹐你先走﹐我随后就来。」马修神色凝重地看着那扇半开的门。 「哥﹐你在担心什么﹖」雍眉转身﹐不解地望着他。 「情况有点不大对劲﹐这一路上﹐我们未免也闯关得太顺利了﹗我想﹐你先走,我殿后,比较安全!」 雍眉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通过了走道上的那扇门后﹐停顿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状﹐正准备挥手叫马修过来时﹐突然间﹐脚底一阵晃动﹐她低头一看﹐所站之处﹐轰地一声﹐竟然裂开成两半﹐她一时站不住脚﹐整个人竟直直地跌落下去── 「啊﹗」她尖叫大喊一声﹐心头直嚷着﹕糟了﹐她上当了﹐这果然是一个陷阱﹗这下子﹐她不但救不出马修﹐连自己也落在雷诺博士的手里。 「砰」的一声﹐她的身子终于跌落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在里头﹐她看不见马修﹐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她拼命地大喊马修的名字﹐传来的却是一阵阵可怕的回音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 雍眉急忙起身﹐用手四处摸索着﹐发现此处竟是一个古怪又封闭的小房间﹐四周的墙壁及地面全是用鈦合金的材质所做的﹐唯一可离开的路﹐就只有一扇可供出入的小门。 她再次集中念力﹐企图打开那道鈦合金製的小门时﹐却惊骇的发现﹐她的超能力竟完全的失灵了﹗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死心﹐正想再次尝试时﹐忽然鼻间嗅到一股奇异的甜香味﹐她的头开始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随即倒卧在地板上﹗ 雍眉的心头害怕极了﹐巨大的恐惧瞬间有如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整个人深深地淹没──对于自己的选择﹐她死而无怨。只是此刻﹐她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起了云见月那张英挺调皮的脸﹐还有﹐他那些无聊又肉麻的笑话…… 「云﹐永别了﹗」 雍眉嘴里轻喃低语着﹐然后﹐她缓缓地闭上双眼﹐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二十章 守株待兔 云﹐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雍眉在迷迷糊糊中﹐彷彿看见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在光中向她走来﹐他走到她身旁﹐微笑着﹐伸手轻轻抬起她精緻的小脸── 哗啦啦啦﹗…… 一阵瀑布般的冷水狠狠的当头淋下﹐雍眉浑身湿透地抖索着。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实验室里。 她挣扎起身﹐发现全身动弹不得﹐仔细一瞧﹐原来她正躺在一个白色的平台上﹐双手和双脚都被银色的金属环牢牢扣着。她心中大骇﹐转头一瞧﹐竟看见马修也和她同样被绑在另一个平台上﹐而且头上还罩着一个精巧的银色头盔﹗ 她想﹐那八成是博士用来对付他们念力的新发明﹐不用说﹐她的头上此刻也戴着那个怪玩意儿。 「哥﹗哥﹗……」她大声叫着显然还在昏迷的马修。 「不用叫了﹗他也吸进了博士新改良的「梦幻瓦斯」﹐正做着甜甜的美梦呢﹗」李奥笑嘻嘻的说着﹐手上还提着一个空水桶﹐看来刚才以冷水泼醒她的人就是他。 原来﹐她昏迷之前嗅到的甜香气味﹐就是这个新发明﹗她不禁忆起梦里的情景﹐心中泛起无限的酸楚。 「李奥﹐博士人呢﹖」 「哈哈哈﹗小眉﹐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你还惦记着我。」房间角落的扬声器传出一把冰冷苍老的声音。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冷冷地问。 「好﹗问得好﹗……」话声稍歇﹐银色的大门自动打开﹐一个白皮肤、鹰鉤鼻、面孔冷峻﹐穿着一身白袍的银发老人﹐宛如上帝般的姿态﹐大步跨进实验室里。 已过了许多年了﹐当雍眉再度看见雷诺博士时﹐心底的恐惧还是忍不住浮升了起来﹐她咬咬牙﹐强自镇定着。 「哼﹐想当年你和马修一把火烧了我的实验室﹐毁掉所有心血﹐害我这样的旷世奇才竟沦落到在疗养病院里被人当成神经病﹗如此的奇耻大辱﹐你说﹐我应该要怎么处置你才好呢﹖」他走到她前面﹐轻轻冷笑着。 「哼﹐我不再是小孩子﹐不会再任由你摆佈﹐做你的实验品﹗」她把脸撇向一旁﹐不理他。 「哼﹐忘恩负义的东西﹗你难道忘了﹐我可是一手创造你生命的父亲﹗」 「父亲﹖哼﹐你根本不配。」她转头﹐瞪视着眼前的雷诺博士。「拜你所赐﹐我拥有的是一个没有爱、没有尊严、没有自由的人生﹐你告诉我﹐这样的生命有什么好夸口的﹖我为什么要感谢你这个恶魔﹗」她冷冷的回答﹐轻蔑的看着他。 雷诺博士闻言﹐不禁一愣﹐随即拍起掌来。 「不得了﹐如今居然也懂得跟我要『人权』了﹗好个伶牙利齿的丫头﹐看来这些年在外头的歷练﹐让你变得更加出色了﹗」 「不要再假惺惺了﹗要杀要剐﹐请便﹐我绝不会开口求你半句。」 「哼﹗这么快就要求死﹖记得﹐你昨夜来救马修的时候﹐表现的可是十足强烈坚决的求生意志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吃惊地看着他。 「哼﹐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吧﹖其实﹐从你昨夜进来的那一刻起﹐所有一切的言行举动﹐全按着我的计划﹐列入电脑的记录里了﹗」 难道他忽然改变作息了﹖雍眉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你在一旁监视我们﹖」 「用不着﹗」他冷哼一声。「一个聪明的猎人﹐不需要苦苦追逐着猎物﹐只要有完美的陷阱和计划﹐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守株待兔﹐一觉睡醒却收获满满呀﹗」说着﹐他忍不住得意扬扬地放声狂笑。 「我不明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她不解地望着他。 「你当然不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分开这么多年﹐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当年亲手製造出来的孩子﹐如今他们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多厉害﹖……嗯﹗你的表现看起来很不错﹐聪明、冷静、旺盛的斗志──分数很高呀﹗」 原来搞了半天﹐他竟将他们当作实验室里的两隻白老鼠﹗ 雍眉忍不住打了寒颤﹐如今的雷诺博士比起从前的残酷、冷血﹐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奥﹐把马修叫醒﹗」 「是﹐博士。」 李奥走到马修身旁﹐在一具庞大的仪器前﹐按下一个红色圆钮﹐被绑在平台上的马修彷彿遭到电击般﹐全身一阵抽搐﹐大喊一声﹐随即惊醒过来。 「哥﹗哥﹗……」她惊呼着。 「眉眉﹗你没事吧﹖……」马修惊讶看着眼前的李奥与雷诺博士﹐立刻知道他们再度陷入了生死的险境。为了保全雍眉﹐他不顾尊严地﹐放低姿态涎脸求饶。「博士﹐昨天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你饶了雍眉﹗」 「哼﹗你这个臭小子﹐我都还没找你算帐﹐你竟敢替她求情﹗」 「博士﹐请你放了眉﹐我愿意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替你做任何事﹐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好让你再一次放火烧我的实验室﹖哼﹐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雷诺博士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视着马修。 「哥﹐不要求他﹗我寧愿死﹗」 「好令人感动啊﹗可惜了﹐今天我要就判你们的死刑﹐亲手结束你们这可悲的一生﹗」他顿了顿。「顺便来测试一下我的新发明──你们全身的血液将在血管里慢慢的冷却冻结﹐直到断气为止﹗至于﹐滋味如何﹖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慢慢享受吧﹗」 只见李奥推来一具上头附有两个类似点滴瓶的金属仪器﹐放在她和马修之间﹐又迅速的抽出两条细细的橡皮管﹐将连接着针头的那一端分别插进马修与雍眉手臂上的血管。 「你这个恶魔﹐简直不是个人﹐你一定会遭到天谴的﹗」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还狠狠朝他吐了口唾沫﹗ 「可恶的臭ㄚ头﹗你简直找死﹗」他急急闪开她的唾沫﹐气得爆跳如雷。「哼﹗想死是吧﹖不用着急﹐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博士﹐已经准备完毕﹗」一旁的李奥向他报告着。 「很好﹐打开最大的剂量﹐我要让他们尝尝最痛苦的滋味﹐才能消去我的心头之恨﹗」雷诺博士恨恨的说。 是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霎时﹐雍眉颓然放弃了挣扎﹐闭上了双眼。忽然﹐她又想起了云见月的脸。 不﹐她不能想他﹗ 只要想起他﹐她就无法的安心的赴死﹐她多么想与他共度一生﹐听他说一辈子无聊肉麻的笑话啊﹗她更想与他生许多孩子﹐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有太多太多的幸福﹐她都还没得到﹐而她的生命就如此可怜地结束了﹖ 唉﹐真是好不甘心啊﹗ 她开始感到后悔﹐她应该要告诉云见月所有的真相﹗也许他会有办法救她和马修。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太迟了﹗ 云﹐你到底在那里﹖她真希望﹐此刻他就能出现在她的身边…… 忽然﹐她醒悟了﹐原来她并不想死── 「等一下﹗」雷诺博士忽然改变心意﹐阻止了助手李奥的手。 「博士﹐怎么了﹖」李奥不解地望着他。 「哈哈哈﹐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让他们这么容易就死﹐他们两个可是我花尽心思培养的优良品种﹐如此轻易就报废﹐岂不可惜﹖」 「老恶魔﹗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马修奋力挣扎着四肢﹐整张脸青筋暴露着﹐对着他一阵怒喝大嚷着。 「很简单﹐我要培养你们的下一代﹗我要取出你们的精子和卵子﹐培养更完美出色的人种﹗哈哈哈﹗……」 「不﹐你这个变态的疯子﹗你会有报应的﹗……」雍眉心中大骇﹐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一股深沉的恐惧却不断地涌上她的心头。 「随便你怎么说﹗李奥﹐分别将他们推到一号、二号实验室﹗」 「是﹗博士﹗」 「不﹐不可以﹗你没有权利如此做﹗」雍眉声嘶力竭的吼着。她所躺的平台被李奥不断推着往前﹐耳边听见马修如雷一般的怒吼﹐但这改变不了一切﹗ 她无奈的看着自己一步步被推出这间实验室﹐突间然﹐一阵灯光闪烁不定﹐接着﹐所有的灯都熄了﹐整间实验室陷入一片的黑暗。 「李奥﹗你在搞什鬼﹖」 「博士﹐我什么都没做﹗」 第二十一章 最好的结局 灯光再度亮起﹐此时﹐厚重的钢门自动打开来﹐一个高大的俊逸的身影驀然出现在雍眉的眼前──是云见月﹗而且﹐他身后还跟着疗养院的那名皮耶医生﹐还有四名高壮有力的非裔男看护。 「云﹗」雍眉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亲爱的老婆﹗你没事干嘛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让我找得好辛苦﹗」云见月先抬手对她挥了挥手﹐才转身﹐一脸瀟洒地走向雷诺博士而来。 雷诺博士先是一阵惊骇﹐但脸上仍不减狂傲之色。「你是谁﹖竟敢跑到我的实验室来撒野﹗」 「噢﹐失礼了﹗忘了先自我介绍﹐在下是云见月。」 「你……就是雍眉爱上的那个神探云见月﹖」 「正是。」 「你来干嘛﹖」 「噢﹐雷诺博士﹐你真是病得太重了﹗听说你绑架了我亲爱的老婆及我的大舅子﹐我今天是特地来送你去疗养院好好的休养。」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博士被他逼得节节后退。「该死的李奥﹗你还在发什呆﹖」 李奥恶狠狠的扑上前﹐不料云见月一个急转身﹐抬脚狠力一踢﹐硬是一脚将他整个身子踹进旁边打开了的一个透明槽里。「砰﹗」一声﹐狠狠地盖上﹐吓得他在里头手脚四处乱扒﹐差点没因此引起心脏病发﹗ 雷诺博士一见情形不对﹐转身就要逃跑﹐云见月一个快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满脸笑嘻嘻地说着。「博士﹐请问一下﹐你想去那里呀﹗」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嘖嘖嘖﹐博士呀﹗你的伟大实验﹐其实全都只是你的胡思乱想罢了。你年纪一大把了﹐应该好好去精神科看病﹐定时好好吃药才是﹗」 「臭小子﹐你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根本没病﹗你才有病呢﹗」 「噢﹐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看看你﹐真是可怜﹐病情看来是越来越严重了﹗」云见月嘻皮笑脸转过身﹐对身后的医生点个头。「医生﹐把病人交给你了﹗」 「雷诺博士﹐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的主治医师﹐皮耶走上前﹐神情有些紧张地盯看着雷诺博士的脸。 「哼﹐一个没脑袋的凡夫俗子﹗」雷诺博士一脸鄙夷。 「好﹐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主治医师不以为意﹐继续问着。 「你瞎了眼吗﹖竟然看不出我是个超级天才﹗」 「唉﹐看来﹐我不需要继续问你第三个问题了。」至此﹐疗养院的皮耶医生不得不摇摇头。「好了﹐把雷诺博士带回疗养院﹗云先生﹐谢谢你来通知我们﹗」 医生身旁四名孔武有力的男看护上前﹐将发了狂的雷诺博士一把腾空架起来﹐快步地抬走。 「不﹗放开我﹗」雷诺博士气得疯狂大吼着﹐奋力挣扎着。「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我就是上帝﹐没有人能阻止我的伟大实验﹐我要亲手创造出一对新的亚当夏娃来﹗」 看着雷诺博士与疗养院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云见月这才赶紧上前去﹐迅速松开雍眉与马修。 雍眉再见到云见月又惊又喜、恍如隔世﹗但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 「云……」 云见月忽然轻轻吻住她的唇﹐阻止了她要说的话﹐片刻﹐他才缓缓松开她。「不用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接着﹐他从身上掏出一隻钢笔﹐雍眉瞧了瞧﹐原来是早先艾美在她车上捡到的那隻古董钢笔﹐她一直将它随意地搁放在黑色手袋中﹐最后﹐它就连同她的黑色手袋一起留在室验室外头的厢型车上了。 但﹐这又如何呢﹖她抬眼不解地望着他英俊的脸庞。 「噢﹐这是我遗失在你那里的笔。其实﹐这不只是一枝单纯的钢笔﹐它还是一只功能强大的迷你追踪器﹗即便在这栋连手机讯号也收不到的实验中心大楼﹐它的讯号依然可以被追踪到。」 「原来如此﹐但是你怎么知道这枝笔遗掉在我这儿呢﹖」 「那封短笺﹗这隻笔的墨水是特製的﹐你用它来写短笺﹐我在看信时﹐忽然发现了。幸好﹐你还遗留了这条线索给我﹐我才能顺利地找到你。以后没经过我同意﹐不许随便留书出走﹐害我婚没结成﹐差点就要当起鰥夫了﹗」 「啐﹗」雍眉见他说得不三不四﹐忍不住笑着打了他一下。「可是﹐这间实验中心大楼里﹐机关重重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唉﹐当一个好侦探﹐没别的好处﹐就是要交游广阔﹗我认识一名美国fbi的干员﹐是我的好哥儿们﹐他有个好笑又传神的外号叫「骇死你」﹗他侵入博士的电脑里﹐只是使了一个简单的小动作﹐不管雷诺博士有什么天衣无缝的狗屁设计﹐都在三秒鐘内全部完蛋﹗」 「所以你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她笑着学他的口气说话。 「没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对不起﹐我有一个小问题……」忽然﹐两人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咳声﹐提醒着。 云见月转头一看﹐原来是马修﹐那小子﹐正臭着一张脸瞪着他和雍眉﹗「请教一下﹐你们两个可不可以稍微控制一下﹐不要当我透明﹐在我面前卿卿我我呀﹗」 噢﹐说了老半天话﹐云见月都忘了有这号麻烦人物的存在﹗ 看来﹐两个男人之间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呢﹗ 蓝色法拉利缓缓地停靠在蜿埏的路边﹐车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下车﹐俊美的身影宛如下凡尘的天神排成一列﹐抬头望着远处的火光﹐没有人开口说话。 在清晨的薄雾中﹐视线所及的风景总带着无法言喻的朦胧美﹐还有一股淡淡的哀愁﹐静静的飘盪在早晨冰凉的空气里。 但此刻﹐在远处雷诺实验中心的方向﹐却扬起一道浓浓的黑烟﹐伴随着熊熊的烈燄﹐不断地往天空窜烧飞舞着。不久之后﹐一阵刺耳的鸣笛大声响起﹐几辆消防车呼啸而过﹐急急地赶往火场方向而去。 火光仍不断染红了天际﹐但马修萧瑟的身影﹐在薄雾中竟显得意外的悽凉。 「哥﹐你还好吧﹖」雍眉遥看着远方的某一点。 「很好。」他轻轻地点头。 「你会后悔再次地烧毁了这栋实验中心大楼吗﹖」 「不﹐留了它只会祸害千年罢了。」 「那﹐你为何流泪﹖」 「也许是……我太高兴了。」马修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骗人。」 「那你为何也流泪了﹖」 「也跟你一样﹐但﹐我绝不后悔。」她也拭去了脸颊的两行泪水。 「我知道。」 说完﹐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相视微笑起来。 无论如何﹐再次亲手毁掉曾是哺育他们两人成长的出生之所﹐总是一件让人神伤难过的事﹐两个人默默地站立哀悼了片刻后﹐马修才不胜感慨的﹐朝着天空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云见月﹐你过来一下。」马修轻轻的对他点个头﹐逕自一人走到一旁不远处的树下﹐等着。 云见月瞥了雍眉一眼﹐一脸玩世不恭地耸耸肩﹐也随后迎了上前﹐跟着走到了那棵树下。 「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我记下了﹗」马修忽然转头望向身旁的云见月。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来救我亲爱的老婆﹐你只不过是顺带的﹗我的大舅子。」此刻﹐云见月又恢復他一贯的嘻皮笑脸﹐顺便藉此冲淡一些刚才那一股沉闷窒息的气氛﹗ 马修听了﹐只是笑了笑。「你记着﹐我只有雍眉一个妹妹﹐若是你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即使我远在天涯之外﹐也会立刻回来找你算账﹗」 赫﹐原来大舅子是专程来恐吓他的﹗ 云见月也不甘示弱。「你也给我记着﹐我也只有她一个老婆﹐若是你敢对她动一丝的歪脑筋﹐我也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把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两个男人宛如一隻亚洲虎对上一隻美洲豹﹐寧静地对峙着﹐恨恨地看着彼此﹐接着﹐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放声大笑起来。 雍眉转头﹐不解地看着眼前她所爱的两个男人。 笑声方落﹐马修这才悠悠然走向一旁的雍眉而来﹐他的胸中似乎早已有了一个明朗的决定。 「眉﹐你的选择是对的﹐我早该学会放手了﹗」 「哥……」 「你听我说﹐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她忍不住眼眶一红。 「当然。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雍眉不免有些惊讶。「哥﹐你要去那里﹖」 「我想去看看这个广大的世界﹐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女人﹗」说着﹐他嘴角浮上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一定会的﹗」雍眉激动地上前﹐紧紧地抱住马修的身子。「哥﹐我会永远祝福你。」 「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们三个人最好的结局。」 马修对身后两人摆摆手﹐他不再回头﹐静静地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 「他已经走了。」云见月转头看她﹐静静地说着。 「我知道。」雍眉的目光依然看着马修离去的远方。 「不要担心﹐他一定会得到幸福的。」他有些吃味地安慰着。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继续说着。 「嗯﹖」 「你再继续看下去﹐有个人可会开始抓狂吃醋了﹗」 嗄﹖雍眉白了云见月一眼﹐没说话﹐两人重新坐上蓝色的法拉利﹐绑上安全带。 「嘿﹐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云见月笑嘻嘻的伸手拥着她的香肩。 「我们要去那里﹖」她忽然问道。 「这还用得着问﹐当然是﹐赶快去做一件该做而未做的事呀﹗」他理所当然的看着她﹐好像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什么事﹖」她一头雾水。 第二十二章 一家之主的待遇 「给你一个提示﹕这件事天经地义的﹐还非做不可﹗」 「想不出来。」她摇摇头。 「再给你一个提示﹕做这件事﹐最好选在黑漆漆的夜里﹐而且﹐只有我跟你两个人一起做才行哦﹗」云见月意有所指地对她眨眨眼。 黑夜﹐还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嗄﹖她忽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天呀﹐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呀﹗整天满脑子只有想着这档事﹗ 雍眉脸上一红﹐啐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身旁的云见月。 「喂﹐你干嘛打我﹖我又没说错了什么﹖」他大声抗议着。 「你还说﹗」她瞪了他一眼。 「想起来了吗﹖」他一脸皮皮的。 「不知道。」她故意不理会他。 「是吗﹖看起来﹐我需要更多的提示才行﹗」云见月忽然转过身来﹐深情地吻了她的唇。 「想起来了吗﹖」他问。 「还没。」她也皮给他看。 「要怎样才能想起来﹖」 「嗯﹐不知道。」她对他摇着头。 「没关係﹐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说着﹐他啟动引擎﹐呼地一声﹐蓝色法拉利呼啸而去﹐转眼消失在路边的转角处。 *** 噹噹噹﹗巴黎市郊教堂鐘楼的鐘声响个不停﹗ 午后阳光灿烂﹐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壁人欣喜地走出教堂大门﹐两排围观的眾亲友们分别抓起一把落英繽纷的玫瑰花瓣﹐迎风撒向新郎及新娘的身上…… 今天﹐是雍眉和云见月举行婚礼的日子。 只见穿着一身新娘白纱礼服的雍眉﹐依偎在身形高大的云见月身旁﹐显得益发的娇羞美丽﹗她在眾多的人潮里﹐寻找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啊﹐安娜﹗ 雍眉把手上的新娘捧花举起高高的﹐轻轻一拋﹐人潮里一阵哗然挤动着﹐站在远处最角落的安娜﹐竟一把接个正着﹗ 老天﹐简直是太神奇了﹗ 看着掉落手中的新娘捧花﹐安娜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只有新郎云见月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当然与他的新娘子身上的神奇能力脱不了关係。 风华绝代的云夫人望着美如仙子下凡的雍眉﹐开心的闔不拢嘴﹗没想到儿子竟然顺利地成婚了﹐激动得连连在胸前比十字来感谢上帝﹗如今﹐她终于可以跟死去的老伴及云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秘书安琪也连夜搭机﹐赶来巴黎参加她老闆云见月的婚礼。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短短的一趟巴黎之行﹐老闆云见月竟然闪电结婚了﹗ 奇怪﹐老闆云见月老是掛在口中的名言不是说﹕他绝不会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整片森林吗﹖ 唉﹐看来巴黎是个容易让人坠入爱河的城市呢﹗她看着眼前美丽的新娘子﹐不禁如此想着。 「亲爱的﹐我们走吧﹗」 云见月挥手向在场的亲友及来宾告别后﹐亲暱地拥着身旁的娇妻﹐满脸幸福的神色坐上了黑色礼车﹐迅速地扬长而去。 *** 既然两人相识、相恋在巴黎﹐这对新人决定乾脆就在巴黎丽池饭店度蜜月。 到了丽池饭店的蜜月套房前﹐依照惯例﹐新郎云见月开心地抱着新娘进房﹐来到撒满了玫瑰花瓣的豪华双人大床上。他迅速地付了小费﹐打发提行李的侍者后﹐就迫不急待地跳上床去﹐准备好好的享受他的新婚之夜。 「太好了﹐总算可以完全清静了。亲爱的﹐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囉﹗」 「怎么样﹖」雍眉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更衣的屏风后﹐换上饭店的白色睡袍。 「嗄﹐什么怎么样﹖」云见月急忙跟了上前﹐满脸兴致勃勃的。「嘿﹐就是那个那个嘛﹗」 「不行﹐我要先去洗个澡﹗」 「也好﹐我跟你一起先洗个香喷喷的鸳鸯澡﹗」 雍眉瞥了他一眼﹐没吭声﹐自行走进有着宽大浴池的豪华浴室﹐随手关上了浴室的门﹐当然囉﹐连她亲爱的老公也被挡在门外。 接着﹐她打开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流入按摩浴池里﹐她又倒了几滴薰衣草的精油﹐脱下睡袍﹐自顾自地洗起香喷喷的精油澡来。 她当然知道云见月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这是她告别单身生活的最后时刻﹐她要独自一人﹐好好享受这珍贵的独处时间。 然而﹐听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膜﹐云见月浑身焦躁不安地在门口踱步﹐简直无法置信眼前的局面竟会发展至此﹖ 奇怪﹐难道人一结了婚后﹐他的男性魅力从此立刻消失无踪了吗﹖ 「喂﹐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忍不住轻轻敲着门﹐提醒着。 「没有呀﹗这里设备真好﹐东西一应俱全。」雍眉索性装起糊涂来。 「喂﹐亲爱的﹐快开门﹐你把你伟大的老公给忘在门外了﹗」他又敲了敲门。 打她认识他以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看她今晚不好好整治他才怪﹗ 雍眉不理会他﹐继续享受独自泡澡的乐趣。 而云见月呢﹖等了片刻后﹐都没听见雍眉的声音﹐他这下子终于清醒明白了﹗ 原来﹐她是跟他玩真的﹗ 唉呀﹐女人真是太可怕了﹐难怪他以前吓得不敢结婚﹗ 不过﹐现在局面不同了﹐既然结婚了﹐他可是堂堂的一家之主呢﹗这是一家之主应该享有的待遇吗﹖ 第二十三章 新婚之夜的意外事件 「喂﹐亲爱的﹐你到底开不开门﹖」他用力拍着门。 「不开。」她抿嘴微笑着。 「快点开门﹐我内急﹗」 「唉﹐真是老套没创意了﹗请换个新的理由吧。」她轻笑了起来﹐唉﹐差点没笑到得内伤。 「是真的。」 「这样呀﹗你不是一向很有办法吗﹖请自行想办法解决吧。」她丝毫不心软地回道。 喔﹐太狠了﹗云见月整个人趴在浴室的门外﹐真想一脚踹门进去。不过﹐这实在有损他「情场杀手」的形象﹗ 不过﹐没关係﹗这招没效﹐立刻换别招就是了﹐反正﹐他肚子里的招数多得使不完呢﹗ 「哼哼﹐亲爱的老婆﹐你要是觉得这扇小门就能难倒我﹐那也太小看你﹐老公我的本事了﹗」他大声对着里头精神喊话。 说着﹐随即从裤袋里拿出一把万能钥匙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躡手躡脚地开了浴室门── 不料﹐说时迟﹐那时快﹐竟然迎面飞来一条白色大浴巾准准地扔在他的脸上﹐他急忙闪身避开﹐睁眼一瞧﹐美丽的雍眉已如出水芙蓉般走出按摩浴池﹐随手披穿上一件白色的大浴袍﹐害他什么精彩养眼的画面也没瞧见﹗ 嗄﹐怎么会是这样呢﹖ 亲爱的老婆居然把时间算得如此的神准﹐更惨的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竟当他是一件傢俱似的﹗ 紧接着﹐她悠悠然放下头上的长发﹐打开吹风机﹐哗啦啦的吹乾梳理好头发后﹐又施施然地走过他的身旁。 难道﹐他的男性魅力真的消失得一丝不剩了吗﹖ 噢﹐真的是太伤人了﹗ 云见月心里嘀咕着﹐一向自豪的男人自信心似乎已遭受到严重的打击。 瞧他这般呆头愣脑失意的模样﹐雍眉不禁在心里偷笑着。哼﹐看你还敢不敢随便跟别的女人乱搭訕﹐还自为风流有趣呢﹗ 「我已经洗好了﹐换你了。」香风一扫﹐她轻轻地丢下一句﹐眼神瞟了他一眼﹐风摆柳条般的走了出去。 哇﹐临走的那一回眸﹐还有她赤着双足﹐身上只裹着白色大浴袍的窈窕身影﹐惹得身后的云见月再度神魂颠倒起来。 果然是善于低头的女人最厉害﹐被她这一挑逗﹐云见月的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好哇﹗亲爱的老婆居然跟他来这一套﹗ 哼哼﹐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好﹗今晚他就捨命陪君子﹐好好陪她玩个够﹗非要让她见识一下他「情场杀手」的厉害不可﹗ 云见月以最快的速度﹐飞快的洗完澡。他一踏出浴室﹐瞧见雍眉已经穿上性感的睡袍﹐正躺在豪华的双人大床上﹐手上随意地翻看着一本杂志。 「亲爱的﹐我来了﹗」 云见月穿着白色大浴袍﹐踩着山猫般性感的步伐﹐轻轻地爬上床﹐随手熄了床头灯﹐一把抽走她手上的杂志。他凑上前﹐吻了她白晰的颈窝。 太好了﹐今晚的她可口得就像一块入口即化的蛋糕。 「等一下。」她抬手掩住他的嘴。 「亲爱的﹐这招也老套了﹗我婚也结了﹐澡也洗了﹐灯也熄了﹐不管你说什么﹐也不能再阻止我了﹗」他一把将她香软的娇躯翻过来﹐压在他的身底下﹐轻轻地吻上她的唇。接着﹐他的双手更加的忙碌起来﹐在她的身子燃起点点的火燄。 终于﹗今晚﹐她就是他的新娘了﹗等了这么久﹐他都快熬成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釧了﹗ 一向是情场常胜军的云见月从未如此患得患失过﹐痴迷疯狂的模样﹐让他几乎变成重返十八岁情竇初开的少年﹗ 「……那幅画呢﹖」她闪躲着他的吻﹐抬头问道。 「嗯﹐……什么画﹖」显然他十分忙碌着﹐没怎么仔细在听。 「……伯爵府的那幅画﹐不是在你那里吗﹖」她不死心问道。 「……嗯﹐是又怎么﹖」他已转换阵地﹐将脸埋进她的胸口。 「……为什么没有拿去还﹖」 「呃……最近太忙。」现在的他﹐才叫做忙呢﹗ 「……不行﹐一定要赶快去还。」雍眉在他的身底下逐渐发热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赶快阻止他才行。 「……好﹐那我明天就去还。」他伸手摊开床被﹐将两人的身子覆盖着﹐接着﹐他的头逐渐往下探移着。 「……不行﹐今晚就要还。」她在底下闪躲着﹐阻止着他行进的方向。 「……不会吧﹖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 云见月的体内一阵血脉歕张﹐整个人彷彿快要爆炸成碎片了﹗ 「……不是你﹐是我自己去﹗」她剧烈喘息着﹐不由自主地高声喊了出来。 「什么﹖」云见月低嚷一声﹐抬起头来﹐一脸是汗。 他不可置信地﹐瞧着怀里的人儿﹐嘴角微微抽筋着。「亲爱的﹐你该不是说真的吧﹖」 她伸出玉手﹐轻轻拂去他额上沁出的汗水。「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画是我偷的﹐理当由我亲自去还才是﹗」 不会吧﹖今晚可是他熬等了许久的洞房花烛夜…… 「那怎么行﹖我的另外一百万破案奖金岂不泡汤﹖理当由我去还回﹐再宣告破案﹐才算完美的结局。」 「还需要破什么案﹖难道告诉人家你的新婚妻子就是怪盗紫玫瑰﹖」 「话是不错。可是……」他还想辩解什么﹐又被打断了。 「可是﹐你捨不得还给人家一百万的订金﹖」唉﹐男人的那一点心思﹗ 「怎么﹖连这……你也知道﹗」不会吧﹖那以后该开始烦恼如何藏私房钱才行﹗ 「好吧﹐订金还了也就算了﹗可是﹐我堂堂云见月﹐从来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样一来﹐那我的面子……」说什么﹐这一点他绝不能妥协。 她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轻轻搭着他的颈项﹐热烈且主动地吻了他的唇。「亲爱的﹐到底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重要呢﹖」她在他耳边轻轻的哼着。 呃…… 废话﹗当然是……今天晚上最重要了﹗ 云见月简直招架不住﹐连连败退失守。不行﹗他的男人自尊与理智连忙在完全崩溃瓦解前﹐跳出来死守着最后的底线。 开玩笑﹗堂堂的神探云见月为了一颗树﹐放弃了一整片森林就已经够惨了﹐他哪能在新婚之夜又被老婆大人压得死死的﹐那他以后在外头还要怎么混下去呀﹖ 再怎么说﹐他﹐可是堂堂的一家之主呢﹗ 于是﹐他开始讨价还价了﹗ 「亲爱的﹐请你改天再去﹐若是今晚我让你下了这张床﹐我云见月还算是个威武不能屈的男人吗﹖」 「求求你……」她吐气如兰﹐轻轻撒娇。 「不准去。」 「嗯﹐求你让我去啦。」 「免谈﹐我绝不会点头让你去。」 说着﹐他决定变成沙漠里的驼鸟﹐继续忙碌起来﹐埋头强力进攻着﹐假装方才所说的一切只都是他的幻想。 「好吧﹐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只好……」她一脸委屈。 「放弃了﹖」嗯﹐这才是他的乖老婆嘛﹗ 「不﹐亲爱的﹐只好跟你先说声对不起囉﹗」她对他笑得很诡异。 嗯﹖这什么意思﹖ 难道是……噢﹐不﹐千万不要呀﹗ 云见月根本来不及反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缓缓从她的娇躯上一寸寸的腾空移开﹐最后﹐「砰﹗」一声﹐他被整个人又被那股强大的力量紧钉在墙上﹐竟成了一个大字型﹗ 云见月怪叫大嚷起来。「喂﹐亲爱的﹐你这是干什么﹖我全身都不能动了﹗」 「画在那里﹖」她打开房里的灯﹐坐了起来﹐微笑地拷问着前面的「犯人」。 「不说。」 「好吧﹐那我们就这样耗掉一整晚好了﹗」雍眉拿起方才搁放在茶几上的杂志﹐随手翻看着﹐一脸好整以暇地等着。 「噢﹐亲爱的﹐千万不要啊﹗」基于眼前的形势所迫﹐识相的云见月只好快快的说出了藏画之处。 原来﹐他把画就藏在他房间里的保险箱里。 噢﹐原来如此﹐她老公还真是少见的聪明﹗ 「乖﹐我很快就会回来﹐五分鐘后﹐你自然就会没事了。」雍眉换上了黑色劲装﹐套上风衣外套﹐拿了一个黑色提袋﹐开门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雍眉总算如愿地办完事﹐放下了她的一个心头重担﹐人再度回到丽池饭店。她轻轻推开蜜月套房的房门﹐躡手躡脚的进来﹐发现房里灯光昏暗﹐云见月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回来了。」雍眉再度换上睡衣﹐上床在他的身旁躺了下来。「云﹐你睡着了吗﹖」 「嗯。」他轻轻打个呼。 「亲爱的﹐」她推推他的肩。「你醒醒呀﹐你忘了今晚是洞房花烛之夜吗﹖」 「嗯。」他翻身背对着她﹐继续熟睡着。 嗄﹖他居然睡死了。这…… 唉﹐她干嘛故意整他﹐非要坚持今晚一定要去还画﹖结果没整到他﹐反而整到自己﹐再怎么说﹐今晚也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啊﹖ 可是﹐谁叫她的脾气就是如此龟毛﹐没完成这事﹐她就是放不下心呀﹗ 唉﹐说来说去﹐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算了﹗雍眉不免有些气馁﹐打算就这么过完她的漫漫长夜。不料﹐她才刚转过身去﹐在黑暗中听见一个低悠悠的嗓音。「唉﹐知道后悔了吧﹖」 「啊﹐你还没睡﹖」 她翻起身﹐好奇地探头去看﹐正巧被云见月的一双铁臂抱个满怀﹐翻个身﹐将她压在身子底下。 「我怎么睡得着﹐你再不回来﹐我就快抓狂了﹗」 啊﹗她在他宽阔的怀里轻轻笑了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他低头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子。「说﹐你打算要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呃﹐……你想怎么样﹖」她心虚地斜睨着。 「嘿嘿嘿﹗亲爱的﹐应该不用我再提示了吧﹖」他挑了挑浓浓的眉﹐露出一脸坏坏的笑容。 「好吧﹐随便你想怎样都行。」她双颊忍不住一片嫣红。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飞快地脱下身上的睡衣﹐露出一片赤裸强健的胸膛。「亲爱的老婆﹐我来了﹗」 嚎呜﹗……他抬头对着窗外的寒月﹐十分夸张地嚎叫一声﹐以饿虎扑羊的姿势扑了下来 ── 于是﹐这浓情蜜意的秋夜里﹐他们终于拥有了彼此﹐并在他们的心底深处﹐互许着一生一世至死不渝的誓言﹐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书完] 后记 糖心侦探是我们多年前的作品,写好后一直未曾发表。 起初,我们想写一部喜剧,人物设定时,先设定男主角,于是风流多情,嘻皮笑脸的云见月诞生了,再配上一个有着超能力的冰山美人雍眉,两人放在一起,有趣的火花就冒了出来。 虽然写的是侦探办案的故事,但主要还是以爱情为主,因为是喜剧,所以故事桥段都选择比较逗趣的内容,不知道这样的风格,各位朋友们喜不喜欢? 我们喜欢写故事,也希望朋友们能在我们写的故事里享受阅读的乐趣,这样我们就感到非常快乐。 虽然糖心侦探的故事已经完结,还是希望朋友们,进来看看这个有趣的故事,给我们留言,建议或指教,若是喜欢也给我们珍珠和收藏,让我们有继续写作的动力,让我们能继续写新的故事,跟朋友们分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