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对每个储备粮都是真心的》 01撞衫引发的相遇 我是一个游戏宅,也是一个怪物猎人玩家。 所以,当我得知优○库出了怪物猎人的联名印花t恤后,第一时间冲过去购入了艾露猫的印花t恤。 只能说实物比我想象的要可爱一百倍。 那一瞬间我抱着可爱的艾露猫当场落泪。 来之前我还在担心,因为优○库跟jump联名的时候总是乱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对比之下,这次跟rise的联动简直是满分的设计水平。 对此我深表满意。 “哈哈哈哈,姐姐完全就是猫派啊。” 陪我一起出门来拎包的弟弟哈哈笑着,也买了一件同系列的牙猎犬。 我完全不是猫派,因为猫都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喜欢猫。 倒不如说在现实里,我其实是彻头彻尾的狗派。 虽然牙猎犬也很可爱,但我是个总是猫车的手残,艾露猫长得那么可爱,还每次都辛辛苦苦把我运回去,让人怎么能不成为艾露猫毒唯。 所以我选择忠诚的为艾露猫冲销量。 优○库毕竟家大业大,全世界连锁,很难不撞衫。艾露猫又那么可爱,不同担拒否的我完全不介意看见大家都跟我一起穿艾露猫t恤。 我没想到的是,撞衫之后我和对方会被当做是情侣。 其实我们只是恰好在同一个时间,排了同一家蛋糕店,穿着同一件艾露猫t恤,恰好还排在一前一后。 当店员小姐姐问出“两位是情侣吗?”的时候,我和他都愣住了。 因为小姐姐对我们出示的告示板上写着今天是情侣星期四,情侣一起到店可以享受七折优惠,消费满一定数额会赠送最新品熔岩火山口味的棉花糖,还可以参与抽奖。 二等奖是rise的限定手柄。我超想要的! 其实我是特地为了这个抽奖活动来排队的,可是到了才发现这是情侣活动。 怎么办……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在看我……竟然是和外国人?但这不重要,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我们心意相通了。 “是的。” 我们异口同声说道。 “两位真的很登对呢。” 店员小姐笑着把我们迎进店内,安排在了靠窗的位置。 而我这位新鲜出炉的男友君,他虽然穿着艾露猫t恤,但看脸完全是现充。 原因无他,那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笑容也很骚气,连一头白毛都显出一种精心打理过的凌乱,眼睛是很漂亮的紫罗兰色,眼下有着同色系的纹身,一看就是特别能糊弄小女生的类型。 他没有选择对面,而是坐在了我身边,远远看过来就像是腻歪的粘着系男子:“我要棉花糖。” “成交。”我顺势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我要rise的手柄。” “诶、这种抽奖机的奖品能抽到吗?” “当然能抽到!” 他看我这么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笑眯眯的说了句“好哦”。 这兄弟的担心其实没错。我早就从店长大叔的心声里听见了残酷的真相,箱子底部的球根本都是只能兑换一包手帕纸的红球! 哼哼,夜路走多了是会撞到鬼的。 对于这种玩不起的商家我是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降正义。 毕竟是拼桌的陌生人,我们默契的分别扫码,等我下单付完款他才开始点他想要吃的东西。 和我比起来,这个人点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光是冷饮就点了四杯,蛋糕点了四五块,还不算其他小件的甜点。 看着桌上的餐点们我的牙齿就隐隐作痛,我只能用眼神传递我的敬佩。 不知道是不是文化差异,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回给了我一个闪闪发光的wink。 至于我自己的话,只是点了一杯奶茶和一块熔岩蛋糕,为了凑够抽奖的金额还打包了一份泡芙。 菜上齐的同时,店员小姐给我们拿来了抽奖券和棉花糖。 因为这家伙点的太多,对方甚至破格多送了他两包棉花糖。好家伙,什么棉花糖发烧友啊。 或许是我盯着他看了太久,对方抬手揽住了我的肩膀,拿出了一颗棉花糖“啊——”的喂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人怎么突然演起来了? 啊!收银台后面的那个抠门店长一直在盯着我们。 读一下他的心好了……原来是因为店员小姐多给我们这桌拿了几包棉花糖所以虎视眈眈。怎么回事啊这个店长,也太抠门了一点!男友君的消费都够再开十桌让你们送十包棉花糖了。 我一边吃下了他喂来的棉花糖,一边佯装不好意思缩进他怀里。 糟糕,这家伙身材还挺好,竟然有腹肌!看上去很精瘦没想到靠上去是这种结实型的身材,和天天打棒球的弟弟都有得一拼。 嗯。我也不是故意要摸的,谁让手刚好撑在了那个位置…… 男友君垂首看我,薄唇边溢出了一声有似无的轻笑,正好擦过我的耳边。 可恶,跟我玩这招!不就摸了一下腹肌吗! 耳朵立刻像是过电一般酥麻,我镇定的直起身体,决定拿着奖券先去把我的手柄带回家。 店长大叔的目光仍然没有挪开,我礼尚往来的牵住了男友君的手,拉着他一起抽奖。 咦?拉不动。 我被反作用力弹了一下,他早有准备一般接住我,垂眸凑得近了一些,神色认真的捧住我的脸,用柔软的指腹在我的唇边擦拭了一下。 抹下了一些巧克力粉,应该是刚刚被喂棉花糖的时候沾到的。 我愣了一下。 倒不是被美男计蛊住,只是对方指节上粗糙的感觉……那个位置,是枪茧吧。 “好了喔。” 他重新笑了起来,反拉住我的手,拉着我去收银台抽奖。 如果说刚刚我心里还嘀咕着什么,看见抠门店长大叔脸上得意的笑容后,就只剩下想要教育对方的冲动了。 我把空着的那只手伸进抽奖箱,装模作样的精挑细选起来,同时发动了认知扭曲。 ——是金球是金球是金球是金球,所有人都认为我抽到的是金球。 男友君似乎“唔”了一声,我没有理会,而是自信抬手。 好了,我将抽到的小球摊在掌心展示出来,愉快的欣赏起店长大叔扭曲的表情。 “好耶!抽到rise的手柄啦!” “怎、怎么可——” 店长大叔的脸完全扭曲了,在意识到我的欢呼声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后,立刻露出了扭曲的笑容:“这位客人怎么可以这么幸运!” 弄虚作假的事情全是店长一个人干的,一旁的店员姐姐直接取来奖品交到了我手上。 店里的客人们也都为我鼓起了掌。 啊好开心,我立刻拆开看。好帅啊好帅啊,我今晚就要用它去交界地跟玛莲妮亚大战三百回合! 我用双手捧着手柄,回到座位上,突然想起自己把男友君落在收银台了。 对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笑眼弯弯的自觉跟在我身后,小声问:“要不要交换联系方式,下次可以一起联机。” 我还挺意外的,因为完全把他当成现充了,没想到真的是怪猎玩家。 不能怪我误会他,以优○库的大众程度和艾露猫的可爱程度,就算不玩怪猎的人也可能会买来穿。 我也小声回他:“好啊,但你太菜的话我可带不动。” 他发出不满的抗议,语气还怪可爱的:“我很强的。” 嗯,全世界青春期男生的自我认知都是这样。 停顿了一下,他又眯起眼睛,感慨似的说:“我还挺少遇到喜欢玩游戏的人,身边的大家都很无趣呢。” 我狠狠点头,深表赞同:“嗯!这个世界确实很无趣,所以我超爱打游戏的!” 只要有网线、电脑和储备粮,我可以不用出门,在屋子里呆到天荒地老。 他注视着我,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啊~” 我同样注视着他,发现……这家伙,长得确实挺帅啊! 我轻轻咳嗽两声,紧接着发现痛失手柄的店长用极其具有压迫感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准确说是“抽中了”奖品的我。 店长如同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他手中拿着两张小票,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两位真的是恋人吗?在消费上似乎区分的很清楚呢,还特地分成了两单来下。” 怎么办,说是aa制吗?但情侣约会就算aa制也不会直接分两单来下。 我心虚了一秒,然后开始暴躁……这个人好烦啊!是不是真的玩不起!玩不起就不要搞活动啦! 如果是真正的恋人,只要随便拿出一张合照就能解决。 我决定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一下,在催眠对方我的手机壁纸是我和男友君的合照。 然而男友君更快一步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带向他。 对视了……等一下,不是吧。 意识到对方准备做什么,我眨了眨眼,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他已经倾身向我,笑着吻了下来。 ……啊,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热的鼻息扑在面颊上。 这个点了很多甜食的家伙,气息意外的清爽。确实有点被腌入味的甜,却不是我想象中那个腻歪的程度。 这种时候还能想象这种事情,不愧是我。 总之,我并不排斥这个吻。 要命的是,犬齿……犬齿上传来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柔软。 不妙,超级不妙。少年你在玩火。 该说不愧是外国人吗,虽然是年下但……还挺舒服的。怎么描述呢,体验很温柔,对方的服务态度也很好。 溃败的店长大叔离开,而我愣愣的在原地天人交战。 糟糕啊。 我饿了,而面前这个人好像有点好吃。 那张帅气的面颊再次凑近,表情看起来很单纯,他张开手掌在我面前挥了挥,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唤我回神。 我的眼神顺利被他勾引聚焦,随之而来的念头是—— 啊,想把他搞到手。 这样想着,我抬手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少年毫无防备的被我勾下脑袋,眼神惊诧,就这样被我吻住了。 02犬齿 我依靠进食人类的血液存活。 按照人类能够理解的定义去解释的话,大概能够被划分进魔幻传说中名为“吸血鬼”的种族。 可惜的是,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种幻想生物。 我曾经是普普通通的地球人类,我非常确认这一点。 尽管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 我所拥有的最早记忆是在某个实验室,我并不想回忆那时候的事情。总之,被迫作为试验品的我,接受了某个黑手党组织的改造,变成了“吸血鬼”,并且被激活了心灵操控的超能力。 外貌上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肉眼能够看得见的变化只有一处,我长出了一对犬齿。 或许称做“虎牙”会可爱一些,但毕竟那是一对功能性器官,并且具有攻击性。没错,在我进食时,犬齿会变长,也会分泌一些用作安抚情绪和愈合伤口的激素。 同样,犬齿也是我的敏感点,被触碰时我很难控制我的反应。 使用了能力的我本身就很容易陷入饥饿状态。所以在那个少年吻上来时,我无法控制的亢奋了起来。 他还是个正中我xp的白毛。 第二个吻很长,我拽着他的衣领缩回卡座,直到对方肺腔里的氧气告捷,忍住不住喘息起来才松开他。 他皮肤白的跟我有一拼,他是人种优势,我是种族天赋。 所以我知道,这种肤色的脸上有一点红都会很明显。比起说是羞涩,他眼中的情绪更像是亢奋——和我一样。 对方的手不知不觉环抱住了我的腰,而我的一只手还挂在他脖颈上。 我没有松开他,他也没有松开我。 维持在这个距离下,彼此的呼吸几乎是交织在一起。结束了亲吻后,这种气息入侵反而变得更加直白。 谁能说这不是一对情侣呢。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复好了呼吸,重新露出了那种略带佻肆的笑容,捉住我的手背落下一吻。 “白兰,我的名字。” 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昂扬,而是带着几分沙哑。 怎么感觉他有点装起来了。 明明连换气都不会。 不过我现在处于对他上头的状态,怎么看都觉得怪可爱的。 “缘。”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笑着说:“我记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白兰每天都见面。 我们并没有说太多彼此的事。比如我只介绍了名字,以及自己正暂住在亲戚家的事。白兰说自己是从意大利来的游客,原本半个月自由行的计划在来到日本的第三天——和我相遇之后宣告破产。 这种出国旅行都不忘把switch带上的少年,确实跟我很聊得来。 我很高兴,游客好,游客好啊。 只要好好享受在他回国之前的时间就好。 我不可能带他去逛并盛……因为我自己对并盛也不了解。本人是货真价实的阿宅,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来到并盛快一年认识的地方一只手能数过来。 不过我不是路痴,也很擅长使用导航。 不去逛那些地方只是单纯因为我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晒太阳。 我跟白兰最常做的事情是一起打游戏,最常见面的地方是酒店。 这家伙,跟我一起去过一次网咖后,干脆把原本预定的高级酒店换到了不远处的电竞酒店,开的还是双机位房。 如果不是因为每次我回家前我们都会交换亲吻,我都怀疑他只是想找个游戏搭子。 算了……有人一起双排也很爽啊! 我第一次打开自己steam库里要求配置最高的《双人成行》。这个游戏……它可是需要朋友才能一起玩啊!! 我决定,在我们通关之前,我都要好好对待白兰。秉持着对他感激之心。 于是我决定今晚回家咬弟弟一口。 我的进食频率大概稳定在一到两周一次,其实只要不频繁使用能力,我可以维持半年不进食,身体会有一定程度的难受,但一般人类的三餐可以满足我基础的生命活动需求。 再说,吃到好吃的食物,比啃到好吃的人,概率可高太多了。 这也不能怪我太挑嘴了啊!要怪就怪七年前我啃的第一根脖子,那家伙实在是太美味。吃到过满汉全席之后,我就很难向下前兼容了! 所以我很珍惜我的每一个储备粮……相信我,能被我挑中的都是超级美味! 而我目前的储备粮就是弟弟。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跟储备粮建立亲属关系。因为犬齿分泌的激素带有崔情成分,也就意味着被我啃过后,对方会对我产生需求,所以我之前一直都会直接选择跟对方成为恋人。 恋人之间啃脖子也更方便。 我不是好人。 从需要以血为食开始,我甚至连人都算不上了。 但我也无法接受自己变得太坏。 虽然没有曾经为人的记忆,但那时候形成的三观却好好保留下来了。我只是不得不接受现在的食谱,不准备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惯用的手法是为对方塑造一段虚拟的记忆,跳过陌生人阶段,再跟对方相处一阵子。毕竟对我来说谈恋爱也要感情基础啊! 至于为什么选择跟这次的储备粮建立姐弟关系…… 因为我当时正处于单恋失败的情伤状态下。 还有就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只有十三岁啊!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十三岁的小朋友下手吧! 事实证明,只要对方脑子里没有黄色废料,那点崔情成分根本不成问题。 本质来说激素的作用只是安抚,对方需要的也只是安抚。 就像现在…… 弟弟枕在我的膝盖上,眼神微微失焦,迷蒙的注视着我。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少年的发丝并不柔软,相反是有点刺刺的手感。摸着不会痛,但会让人觉得有些顽皮。 他懵懵的说了什么,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意识完全不清醒,我完全听不清楚。 俯身凑近了一些,才听到他在喊我。 “姐姐……缘……” 我拨开他额头前的碎发,吻了一下:“好好休息吧,小武。是不是最近在学校社团活动太累了。”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无意识的侧了侧脑袋,用额头抵住我的腹部,露出了脖颈上还未完全消除的齿印。 我查看了一下正在愈合的伤口,再过两分钟应该就会消失了。 衣领延伸往里的地方,有一些已经结痂的细小伤口,也在迅速愈合着。 他声音闷闷的传来,似乎恢复了一些正常状态下的活力:“姐姐,要来看我的比赛吗?” 如果放在漫画里,弟弟绝对是少年漫里的热血阳角角色,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现实也是,每天都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为了进军甲子园而努力。 可惜我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更不希望被人记住,这会在离开时给我带来麻烦。 “唔、是什么时候的比赛?” “下个月,是全国大赛的预选。” “超级厉害嘛。” “是很重要的比赛,绝对要赢。所以才想要邀请姐姐来看。” “哈哈,那到时候再说吧。” 我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毕竟还有快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既然是很重要的比赛,那么在比赛之前就最好不要再啃他了。就算被我咬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人体失血的反应也会一定程度影响到状态。 还是让他好好训练吧。 正好白兰还有一周多才离开日本,靠他撑过接下来的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思考着进食计划的我没注意到弟弟的沉默。 直到我放在他脖颈上的手被他抓住了。 被握住的地方是手腕,感觉得出来他并没有完全恢复力气,但还是足够有存在感。 “小武?”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不是生气,只是把脸埋着不让我看。 对于开朗系少年来说,这种行为已经足够传递出不高兴的情绪了。 “姐姐,明明最近每天都在往外跑。” 潜台词是责怪我为什么不肯去看他比赛。 这种小小的抱怨很可爱,也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捏捏他的耳垂,立刻有红色爬上了指尖点过的地方。 “我又没有说不去。” “不要模棱两可,一定要来。” “诶……好吧。” 听见我答应过后,他才露出往日般爽朗的笑容。 弟弟将脑袋侧了回来,平躺在我膝盖上。失血状态下人好像都会被挂个减智商的debuff,他就看起来有点傻。 “一定要来喔。” 他重复了一遍,抓着我的手在自己胸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还是颗可爱的土豆,那种感觉,怎么长大一岁变得这样具有魅力了。 是因为在和叔叔学习剑术吗? 剑术啊……唔,小武身上确实很有那种感觉呢。 “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去啦。你快睡会儿吧,傍晚不是要去店里帮忙吗。” 我把手掌盖在弟弟眼睛上,感受着睫毛一下下擦过掌心,越来越缓慢,直到他完全合上眼睛,才摸了摸他的脸颊。 在我给他们捏造的记忆力,我是小武的远房表姐,因为升入了临近的黑曜中学就读高中,所以暂时借助在这里。 前面提到的叔叔,就是弟弟的父亲。他是很和善的人,独自经营着一家寿司店。当初之所以选择“碰瓷”山本家,也有叔叔手艺很好的原因。 叔叔的寿司很美味,弟弟的血液很美味,两个人都很温和。真是我梦想中的家庭生活。 就算我平时不去学校,只在考试的时候出席,叔叔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去学校的我很容易忘记日期,但叔叔的寿司店每到周末晚上都会忙碌起来,所以我和弟弟周末都会去帮忙。 今天特意提前跟白兰分开,也是为了去店里帮忙。 等弟弟睡着后,我去浴室洗了个澡,这是我“进食”后的习惯。虽然最开始并不是因为进食啦。 或许是被我的动静弄醒了,等我换好衣服出来,弟弟正慢慢从沙发上起身。 睡一觉之后他精神好了很多,不过看上去仍然不太清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向我看来。 “刚刚我在姐姐腿上睡着了吗?” “是哦,原本在聊天,然后小武突然开始撒娇了。” “这样啊,下午去阿纲家跟他们玩了很厉害的游戏,所以有点累了。” 听见弟弟话里的另一个名字,我笑了一下。 沢田纲吉啊。 “啊,想起来了,姐姐答应了来看我的比赛。” “……这个倒是记忆深刻啊。” “因为邀请了很多次你都不愿意来嘛,宁肯玩马里奥东京奥运会都不肯来看我打球。” “那个确实超无聊的,卡带玩一次就卖了。” 他站起身,刚刚还枕在我腿上的弟弟立刻就变成了高我一个头的少年。 朝我这边走了两步之后,他伸了个懒腰,日暮西垂的余晖照在弟弟身上,少年的影子突然就笼住了我。 见我许久没出声,他停在我面前,语气疑惑:“姐姐?在想什么。” 我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我在想,这一年小武你真的长高了好多诶!”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弯下身抱了抱我:“那可真是太好了。” 03好聚好散 知道白兰和弟弟同样都是十四岁时,我们已经完成了犯罪行为。 啊啊啊……我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缩进被窝里装死。 你们外国人怎么长得这么显大啦,外表看上去明明和我差不多。如果早知道他才十四岁,我绝对不会对他下手。 “不相信吗?” 他眉眼间带着餍足的松散,抓着我的手指亲吻着,眼神无辜的看着我:“要给你看护照吗?” 我感觉自己被那张帅脸诈骗了,心里说不出的郁闷:“我不谈年下的。” “只大几个月的话还是同龄人啦,而且缘碳看上去比我小呢。” 缘在日语里念做yukari,白兰大概是从哪个vtuber那里学来了这种念法,一直“yukatan”“yukatan”的喊我。 可爱倒是很可爱,像是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jk。 我用被他抓着的那只手给了他一拳,更郁闷的同时,开始对自己生气:“不止几个月,我16喔。” 还只是外表停止在16岁这年,真实年纪可比你年长不止一点! 他又抓着我的拳头歪脑袋亲了亲,看见我的表情后,突然愣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我,歪着脑袋蹭我的脸。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你是把我当猫在吸吗。” “唔,我觉得还是缘碳更可爱一点。” 甜言蜜语当然是好听的,我侧过脸捏住了他的鼻子,他也笑眯眯的随我欺负,继续像抱毛绒玩具一样抱着我。 脾气好好哦,搞得人怪不好意思。 结果顺便看见他脖颈上未消的齿印,我满脑子只有心虚了。 白兰安安静静抱着我待了一会儿,才用撒娇一样的口吻询问我为什么不谈年下。 “是有过不好的体验吗?” “被你说中了……但是,总觉得你在这个时候提到体验这个词,有点微妙。” “年下也有好处喔,你什么都可以教我,从接吻开始。” “那天是初吻?不会吧……” 我震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吻上来。 显然是记住了我前两天嘲笑他接吻不会换气的事情。 腿边紧接着贴上了某个东西、等一下啦! 嗯?什么时候又戴上了…… 我被他亲的有点透不过气,抬手把那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推开才呼上气。 就算被推开,白兰也没有松手,仍然不是很老实的抱着我。他显然是发现了撒娇对我来说更受用,贴在我耳边轻喘着、粘乎乎的说。 “小缘姐姐,多教我一点嘛。我学的很快吧。” 可恶,被诱惑了! 我感觉他的胳膊缠住了我的腰,一点点更加收近距离。如果说先前他的动作还带着些许生涩,那现在则像是没有顾忌的放松了自己。 酥痒追逐着温柔的指尖,就如同心跳追逐着肆意的亲吻。 吸血鬼要遵循你们人类的法条吗?要不还是把我送进橘子吧。 我现在相信他刚刚是第一次了,因为这个人,现在,完全克制不了一点。按得我肩膀都发疼。 听见我吃痛的声音,白兰松开手,往上,五指分开插进了我的发丝里,温柔的摩挲。 这个动作反而让我更加逃不开了。 “等、等一下,唔。” 才勉强说出半句话,又被吻住了。但这次只是简简单单的亲了一下,竟然还显得有些纯爱。 白兰似乎误会了什么,将我的脑袋按在了他脖颈,手掌像是支撑,又像是阻拦我离开。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没误会,我下意识想啃,犬齿靠在只剩下浅浅痕迹的印记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咬下去的冲动。 但我刚刚已经吃饱了,再啃下去我怕他贫血啊…… 我的犹豫没能超过三秒,被进入的时候,犬齿还是伸出来了。 “唔……”他轻轻喘息,紧接着亲吻我的发顶,无师自通学会了如何安抚。 如果白兰现在低头,就能看到我兔子一样泛红的眼睛,但他没有。 - 结束过后,我和他变成了两具尸体。 作为一个死宅,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逼数,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但白兰不是,他不知道自己被我啃掉了5-600cc的hp,对现状表示难以接受。 “不是说男性从25岁开始才会……” 我趴在白兰胸口,恹恹的看他,随即报复式的在他脖颈上啃了一口。当然是没破皮的那种啃法。 结果他被啃反而兴奋了起来,又开始抱住我吸猫式蹭脸,嘴里好可爱个不停。 “你这家伙,不是很疲惫吗……!” “没有很疲惫。好吧,有一点,所以我正在读条打药。” “给你看看友伤的厉害!” “诶、只是捏捏吗?那让你捏。” “………………” 大、大失败!这人皮也太厚了! 原本准备去奥林匹克或者世界边缘打两把比赛,现在两个人都懒得动弹,什么也不想做。 迭猫猫一样迭在一起犯困。 最后吃饭也是点外卖。 我坐在桌前看着铺满了游戏的电脑桌面,忍不住感叹:“你这趟旅行完全变成死宅换地方打游戏睡酒店了。” “玩得开心就好。”他不觉得有什么,拆完盒子回来,硬跟我挤在一个电竞椅上。 虽然我一个人坐是觉得这椅子空余蛮多,不过毕竟是单人椅,怎么塞得下两只。最后白兰把我提起来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我对他直接上手提溜的动作非常不满!立刻瞪了过去。 他露出了那种像是刷到两只短腿猫打架视频一样的会心一笑,然后我又被他笑着亲了一下。 真是的……我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啊! 刚洗完澡的白兰发间还保留淡淡水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沐浴露的香气。 啊,顺带一提,这是他自己带的。 闻到食物的香味,我颇为满意。这家伙,不仅打游戏的品味跟我很合,就连选店的品味也跟我完全一致。 白兰看见我的动作,也用鼻尖挨着我的脖颈嗅了嗅。 旖旎的热气扫过皮肤,我手一抖,一时没拿住筷子,被他看也不看就接住了。 他把筷子送回桌面,顺势得寸进尺的贴上来,用牙齿研磨着我侧颈的皮肤。我立刻就明白了,这家伙在学我。 啊,有点火大。我手肘往后一捅,被我命中腹部的白兰佯装惨叫,声音里的笑意都不收敛。 这家伙,好幼稚啊!!! 或许是关系更近了一步的原因,今天白兰格外磨人,分开时又黏糊了半天才放我走。 走出了几步之后,又被他拉住了。 “缘碳。” “怎么啦?” 我疑惑的回头,头一次看见了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的白兰。月光下,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透明感,仿佛无法触碰。但他只是认真的看着我,然后慢慢走上来抱了我一下。 “好啦,拜拜!” 他放开我后又笑了起来,一手插兜,一手轻轻一挥,跟我告别。 我……突然感觉有些心软。 第一次白兰提出要送我回家时我拒绝了,后来我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他也就只送我出来,目送我离开。 白兰很聪明,他当然明白这是变相的拒绝,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了。 至少……这家伙后天才走呢。 我肯定不会去机场送他,但明天一定会陪他啦。 好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心疼男人是女人不幸的开端! 我示意他脑袋低下来一点,等他把自己送到我面前,亲了一下他的脸颊:“adomani.(明天见。)” 跟白兰之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纯情的吻呢。 白兰露出了和第一次被我亲吻时一模一样的惊讶表情,紫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着,露出了普通月光下幻梦般的温柔神情,和一个紫罗兰一样美丽的笑容。 我很喜欢他现在的笑容。 “adomani.(明天见。)” 他说着,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这次是真的告别了。我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这家伙真的很帅啊,如果真的跟他谈恋爱,我应该会第一时间把他那破洞牛仔裤全扔了。 那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那时的我也不知道,我们虽然没能在明天见面,却会在不远的未来以那样的形式重逢。 今天回家比较晚,我提前给弟弟和叔叔发过消息。到家时叔叔已经睡下了,弟弟坐在沙发上,还穿着外出的衣服,看上去也才回来不久。 弟弟微微蹙着眉头,没发现我靠近,看上去似乎遇到了很严峻的事情。 等我走到他背后,他才注意到我。 “欢迎回来,今天好晚啊。” 我用食指戳了戳他皱紧的额头:“在想什么什么。” “……”弟弟沉默了一下,说道:“今天,朋友突然不告而别,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我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他们。” 他“们”啊,那就是不止一个。 我在他身边坐下,目光不着痕迹从他胸口掠过,那里挂着一枚指环。彭格列的雨之指环。 弟弟加入了意大利最大的家族,成为了下一任继承人身边的守护者,这件事我很清楚。 正因为这个消息,我才会来到并盛。 寻找储备粮的七年里,我也算摸清了些规律。越是具有强大潜力的人,他们的血液就越美味。当我见到山本武的时候就知道,如果他们要在并盛挑人,一定会选中这个孩子。 我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你的朋友们都是很厉害的人,稍微放松一点也没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看向我:“姐姐,可以抱一下你吗?” 我不假思索:“当然啦。” 弟弟抱住了我,将脑袋靠在我肩膀上,缓缓闭上眼睛。 “立刻就感觉好一点了。” “那可真是太好啦。” 我突然感觉他浑身肌肉一顿,声音也迟疑了起来:“姐姐买了香水吗?是陌生的香味。” 身为吸血鬼的我怎么会喷香水呢! 等一下……我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也僵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庆幸还好自己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体质。 不仅我是,被我啃了的人也会是。 “姐姐?” “啊,只是试了一下香,并没有买下来。” “这样啊。”弟弟又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这个味道不适合姐姐。下次我们一起去挑吧?” “好、好啊。” ……如果不是确定弟弟不认识白兰,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了。可恶,看上去只是个天然系角色,人竟然这么敏锐! 04重修 到了约定好的第二天,我发现自己联系不上白兰。 发消息没有回复,打电话关机,我甚至因为担心他跑去酒店看了一眼……店员小姐说他一早就退房了。 奇怪,好奇怪。 所以昨晚的额头吻就是道别吗? 微妙的令人担心。 结果不仅是白兰不告而别了,弟弟当天晚上也没有回来。 叔叔嘴上不说担心,还反过来安慰我小伙子嘛,青春期叛逆跟朋友出去玩不跟家里联系很正常,回来把他腿打断。 但我们都知道小武不是这样性格的孩子。 于是我去了那个知晓已久却从来没有拜访过的地址,沢田家。 来一趟心理压力挺大的。或者说,只要一想到有可能见到里包恩先生,心理压力就会变大。 可无论是里包恩先生还是沢田纲吉都不在家。 ……又是彭格列的什么活动吗?以往的话,里包恩先生至少会随便编造个理由来通知叔叔一声。 果然,是紧急到连提前知会一声都做不到的危险状况吗? 等一下,弟弟昨晚就说有朋友不见了……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担心家人被牵连到,决定去叔叔的店里帮忙。 直到第三天中午,弟弟才回来了。 他若无其事的走进店里,脸色很奇怪,看向叔叔的目光透露出一种难言的思念,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露出了笑脸。 看见他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叔叔也硬起脸,没再继续教训他,只让他进后厨帮忙。 弟弟看上去放松了一点,精神还是绷得紧紧的。我看他穿上围裙,就准备去帮他系上系带,但他几乎是下意识侧腰避开了我的手,自己反手快速打了个蝴蝶结。 简直就像害怕被我碰到一样。 “小武?” “嗯,我先去帮忙了。”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回答的也很闪躲。 好奇怪……弟弟的态度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直接钻进后厨去帮叔叔一起切菜,我也就没有说什么。 然而从他手上接过餐盘的时候,对方甚至刻意避开了和我肢体接触,就算我再迟钝也该明白他现在完全不想跟我接触。 我抿了抿唇,略带受伤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做让他为难的事情了。 毕竟他要是再做什么抗拒的反应,会感到难过的还是我自己,先顺着他的意思吧。 这种事只会越想越难受,午间营业结束,我跟叔叔说了一声便准备回家。 叔叔当然看出了这不对劲的情况,问了我两句。 “你跟阿武吵架了吗?”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小子……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毕竟我真的将他们视作了家人。 我准备回家去先把拉塔恩给打了,对不起了碎星将军,你是我迎娶菈妮道路上必须克服的一环大舅哥……咳咳,白兰更喜欢射击游戏,老头环这个联机也做得实在难评。所以这小半个月我都在跟他一起apex,导致我的交界地探索进度格外落后。 说起来用rise的手柄打老头环算不算一种ntr呢?想着游戏,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谢谢你,游戏。只要我还能打游戏,就始终能维持在一个较稳定的心态。 结果我刚摸上手柄,边上就传来了稚嫩的童声:“ciaos,缘。” 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站在窗框上,尽管被手压着帽檐的帽檐挡住了大半面容,但我知道他正注视着我。 “里包恩先生。” 号称此时代最强七人之一的最强杀手,目前正因为里世界教父彭格列九代目的嘱托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指导着身为十代目候选人的沢田纲吉。 也是一位对我有恩的前辈。 面对着里包恩先生时,我非常尴尬。因为我一共有三个正经的前男友,而这三个人他全都认识。 不仅是认识,他们都与里包恩先生有着很深的关联。 甚至我能与前男友和平分手……或者说我能够顺利消除掉对方的记忆,当做彼此从没认识过,因而相安无事的生活在并盛,还是多亏了里包恩先生。 我的第一任前男友叫做迪诺加百罗涅,是在沢田纲吉之前接受里包恩教导的学生,现在正担任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 我对跟迪诺的交往没有任何不满,如果不是他突然向我求婚了的话…… 唉,还是先不要提他了。 我的第二任前男友叫做斯贝尔比斯夸罗,是隶属于彭格列独立暗杀部队瓦利亚的作战队长。 介于他们那个boss前不久才从冰冻中苏醒,又是那种性格,斯夸罗基本上是真正负责瓦利亚事务的人。 跟他分手的原因很简单,我从不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分开只是单纯因为到了我该要离开的时间。 然后……同样就在前不久,同为剑士的斯夸罗,似乎和弟弟成为了惺惺相惜的心灵之友…… 我的第三任前男友叫做云雀恭弥,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只是一个称霸了并盛中学的中二病。 但那个时候,只是十四岁的云雀就已经是并盛最强大的人。 没错,他是这个镇上血最香的一个。当初会选择跟小武建立姐弟关系,也有我看上了云雀的脸的原因。 他长得和我之前的暗恋对象非常相像……当然,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把云雀当做代餐。因为他跟风先生的性格实在是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真的代不起来。 跟云雀分手的原因很诙谐,我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成为了沢田的云之守护者之后,里包恩先生拜托迪诺成为了云雀的家庭教师。 是的,我的前前前男友是我前男友的老师,这是什么恐怖现场。 我果断逃跑了。 尽管作为一位意大利绅士,里包恩先生对我的情感生活并没有太多置喙,但谁也不能指望我看见他不尴尬吧。 毕竟我除了前男友之外也有其他感情账。 比如我曾经的两位暗恋对象……好巧不巧,对方都是里包恩先生的老友。 麻了。 “缘,不要走神。” 我浑身一激灵,就像是回到了短暂被另一个彩虹之子教导的时期:“是……!” 早在我来到并盛、来到山本家的时候,里包恩先生就注意到了我。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我们也不会知道有关沢田纲吉的消息。 “你——算了。”里包恩先生盘腿坐下,那双漆黑的眼注视着我,看不出任何情绪:“有一件事情需要交给你。不过,本来也算你分内的事情吧。” 分内之事。我目前的身份有两重,里包恩先生没有理由拜托“山本武的姐姐”去做什么,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是黑曜那边的事情吗?” “没错。具体情况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召集了所有的彩虹之子,我们将会给予阿纲和他的守护者们以试炼。” 听见“所有彩虹之子”,我的心跳空了一拍。 里包恩先生没有错过这一瞬间的异常反应,他微微勾唇。 我觉得那不能称之为笑容。 “你应该也不希望碰上拉尔或者可乐尼洛吧。” “…………” “去和库洛姆见一面吧。”里包恩先生站起身,小小的手落在我脑袋上,轻轻按了按:“那孩子现在正需要帮助。骸不在,你去是最合适的。” 我抬起头,控制不住惊讶,紧接着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谢谢您。” 里包恩先生也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容,不过很快他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确认。你手上有两枚地狱指环吧?是哪两枚?” 我有些意外,里包恩先生这时候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我拥有地狱指环这件事,早在几年前里包恩先生就知道了,但他从来没有询问过我具体情况。 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 地狱指环一共有六枚,骸手上有两枚,我手上有两枚。在骸已经加入了彭格列的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情报是能够披露给对方的。 我十指交叉,轻轻折迭了一下,解除掉手上的幻术,左手上的两枚戒指立刻显出原形。 我把手伸到了里包恩先生面前,他握着我的指节……咦,这个姿势稍微有点像是婚礼上交换戒指、不对!里包恩先生可是在仔细端详着这两枚指环啊。 “你又在想走神想些什么。”冷不丁的话语带上了些许鬼畜的味道。 我正襟危坐:“食指上的这一枚触手形状的叫做‘美杜莎之发’,尾指上这一枚写着三个六的叫做‘撒旦之徽’。” 里包恩先生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试探性的问道:“您是遇到其他地狱指环的使用者了吗?” 或许是对于我爽快给予情报的交换,里包恩先生也没用回避这个问题:“遇到了‘骨残像’的使用者,山本在那家伙手底下吃了不小的教训。” 我叹了口气:“地狱指环是与恶魔的契约,以自我意志的献祭来换取力量。和那种家伙对战的话,很容易受到精神影响,小武他又是那种认真的性格……” “你倒是很有觉悟。”里包恩先生笑了一声:“不用担心,山本那家伙一定可以跨过去。” 或许是今天里包恩先生表现得实在是太好说话了,我纠结再三,忍不住向他寻求帮助:“今天他回来之后,对待我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里包恩先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你不是笨孩子,应该也已经有眉目了吧。” “……他知道了吗。”我停顿了一下,认命般的闭上眼:“您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他,那他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得知的……是去意大利彭格列本部了吗?” 现在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反应。 任谁得知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都不会有好脸色,更何况对方还是被自己当做家人的人。 我是骗子,是从他那里偷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的人,东窗事发后他没有直接把我赶出去,都已经是很有涵养的表现了。 看来……山本家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里包恩先生没有给我答案,只是说:“不要再逃避了,等全部事情结束之后,好好跟山本聊聊吧。我会先帮你拦着拉尔那边,一件一件来吧。” 心情复杂的我只能用一个苦笑作为回答。 里包恩先生离开后,我把电脑关机,准备直接前往黑曜。 说实话,知道彩虹之子都聚集在并盛后,我完全进入了一种坐立难安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门窗封死在家里打游戏打到他们全部离开,或者干脆几天前答应跟白兰一起回意大利玩一圈……还是各种意义上的包食宿。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我只能迅速前往黑曜,先履行完和里包恩先生的约定,再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可惜现实是我又被墨菲定律教做人了。 前往黑曜的路刚走到一半,我就发现有人在跟踪我。 外出时我会一直给自己挂上低存在感的暗示,保证99%的人都会直接忽略掉我。 而那1%的人,大概都是为沢田纲吉而来的。 尽管指环战期间我一直缩在家里打游戏,但我也知道以传说中那位……将暗杀部队变成“明杀”部队的xanxus,他还做过我的工具人。 以这个人的作风,不说把行踪闹得人尽皆知吧,但并盛一定不再是真正十代目的秘密温床了。 再加上被里包恩先生召集来的彩虹之子们,这座小镇,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卧虎藏龙。 可现在的情况不仅仅是被注意到了那么简单,对方一直跟在我身后。 意识到这点,我不得不开始绕路,避免麻烦被我带到黑曜去。 正当我思考着对策,在和对方交涉,还是直接找出目标使用能力之间纠结时,一个令我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那是温柔的如同春风一般的声音:“抱歉,我没想吓到你的。” 我不可置信的转身,看见了那个身着红色唐装的小婴儿。 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停在了我面前,神色有些苦恼:“抱歉,我担心你不是很想见我。但是又想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所以不自觉就跟上来了。” 我注视着那对枫红色的眼睛,加快的心跳诚实的反映出了我的想法。 想要见到他,很开心见到他。 我爱慕过却遭到拒绝了的对象。 一开口,是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风先生……” “唉呀。”风先生跳到我掌心,抬起袖子替我擦了擦眼泪,语气很是无奈:“抱歉,我没想弄哭你的。” 我摇摇头,汹涌的情绪很快就变成了不好意思:“抱歉,是我自己的问题。一年前甚至都没能和您好好告别。” 风先生愣了一下,他的手微微下滑,似乎想要抚摸我的脸。 然而在那之前,我已经把在心里预演过很多遍的话说出口了:“真的很抱歉,一年前擅自对您说了那些话,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困扰。请您千万不要当真。” “……不要当真吗。”风先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也变得低沉:“缘,现在你已经不需要那个答案了吗?” 我垂下眼,不敢和风先生对视,自然没能看见对方眼中的颜色逐渐加深。 半晌后,风先生的手终于还是贴在了我的脸颊上,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叹息。 “真是爱撒娇的坏孩子。你明明知道,我拿你的眼泪没有办法……” 05孤独的心 风先生所提到的那个答案,是一年前我下定决定来并盛的原因之一。 我有过好几任恋人,对于和对方分开这件事也接受非常良好,包括白兰的不告而别我都能当做一种好聚好散。但风先生不一样,我们没有在一起过,因此也不存在什么“好聚好散”,只是我单方面的向他告白,当时给对方造成了严重的困扰。 如果不是发过再也不对彩虹之子们使用能力的毒誓,我真的会直接把那段记忆从风先生脑海里永久删除。 我永远忘不了在我告白完之后,对方脸上那个成分复杂的表情。 当风先生说,我只是弄混了感情的种类,把对他的依赖当成了恋爱的心情的时候,我感到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刺痛。 ——风先生觉得我是笨蛋吗?才刚刚在拉尔身上犯过的错误,立刻就在您身上重蹈覆辙。 我哭了出来。 并且在冲动之下对他说了非常失礼的话。 ——那么风先生把我的心情当做什么呢?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就像看待和一平一样的孩子吗? 当我从他眼中读出“愧疚”的情绪,几乎是立刻从恋爱脑中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有多胡闹了。 紧接着我想夺门而出,却发现可乐尼洛刚好前来拜访风先生……啊,只是提起这件事,那种想死的感情就重新萦绕在了心头。 对于永远停留在16岁的我来说,这些小小的彩虹之子们不止意味着“世界最强”的头衔。我们是同样被时间遗弃的存在,承受着来自世界恶意的玩笑。 而风先生是带我脱离窘境,并且照顾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非常可靠的前辈。 从骸那里收到召集令后,我纠结了很久,是否要离开香港前往并盛。在风先生身边的我,心灵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安宁。如果他愿意,我想要一直待在他身边。所以,对当时不成熟的我来说,告白是孤注一掷的选择。 那个时候,想要待在拉尔身边的时候也是。 ……总归是很不成熟的决定就对了。 我不会因为喜欢上风先生感到羞耻。但对于自己给对方添了不小的麻烦这件事,我感到非常羞愧。 于是我趁着风先生和可乐尼洛打起来的时候逃走了。 好在风先生没有提起这些社死的往事,只是像过去一样温柔的哄我。 “一平也在并盛呢,有和她见过面吗?” “没有……”我仍然在哽咽:“我不好意思见她。” “那孩子很想你,会接下来并盛的任务,也是因为想要来见你。” 见我哽咽有点转大雨的趋势,风先生很努力的想有没有其他能逗我开心的事。 “可乐尼洛……啊,你大概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吧。” 我开始有些疑惑了:“风先生你是真的想要哄我吗?” 对方微微一笑,完全是一派温和的模样:“眼泪终于止住了呢。” ……太久不见,都忘了这个人是有点腹黑的。记忆被美化后只剩下好的一面了。 不过风先生的这一面也不坏。 “没有耽误你要做的事情吧?” “诶,风先生知道吗?” “你要做什么吗?不知道,但你也不是无缘无故会出来闲逛的性格。” 说到这里,风先生露出了有点头疼的表情:“在日本的生活肯定每天不仅是宅在家玩游戏,还昼夜颠倒吧?” “…………”全中啊! 我大概解释了一下里包恩先生拜托给我的任务。 风先生听完后一脸若有所思:“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跟你一起去吗?我不会出现在黑曜的孩子面前,只是想在路上和你聊聊。” 这种程度的请求,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将风先生抱在胸口,绕回了通往黑曜的路。 对于这点,风先生表示了赞赏。 “很敏锐,在敌方不明的情况下,能够果断绕路,错开目的地跟对方周旋。” “风先生不是敌方啦……!” “哈哈。说起来,黑曜的那些孩子,就是和你一起从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离开的那些孩子吧?” 原本我以为自己对过去的事情已经脱敏了,但听见“艾斯托拉涅欧”的时候,在实验室的画面还是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不过,已经没问题了。因为是我们亲手解决的。 我点点头,想到马上就要跟犬和千种见面,心情逐渐明快起来:“有两个是。库洛姆的话比较特殊,我还没有跟她见过面。其他还有一些骸的手下,现在应该没有聚集在黑曜。” “这样啊。”风先生说着,突然跳到了我的肩膀上。 “诶,是我抱得太紧,让您不舒服了吗?” “不是缘的问题。只是,我想要试试能不能和缘看同样的风景。” 这实在是太动听的话语,让人心跳慢了一拍。 我迟疑了一秒钟,迅速将不该有的念头甩出脑海,笑着打马虎眼:“是哦,风先生现在和我有着同样的视野呢。” - 还是不一样的。风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站在她肩膀上,也只是勉强和她看到了相似的风景。这个位置很好,互相不会看到彼此的脸,虽然很想看到她的笑容,但更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这幅身体,无法将她拥入怀中的身体,无法为她擦去眼泪的身体……是不该想象更多事情的。 - 我对来黑曜乐园的路很熟悉,毕竟在几个月之前我还会打着上学的旗号常来。 骸做事总会预先留好后路,这是我吃过亏之后才慢慢学会的一点。 所以我并没有留在黑曜,也没有参与他们针对沢田纲吉的那次行动……当然,这地方网速不好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总而言之,正因为我自身不在局中,才能以客观视角和里包恩先生进行协商……其实他们被复仇者抓走这件事已经足够令我失去客观了,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犬和千种并没有因为骸不在就放松警惕。 刚踏进黑曜大门,名为城岛犬的少年便向我袭来,他眼下跨过鼻中有一道横穿面部的疤痕,被改造过的身体具有超越常人的速度。 好在是他,如果是千种的悠悠球冲着我打过来,那就没那么好办了。 我凝视着少年的眼睛,手上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他进攻的行为戛然而止,注视着我的双眼从凶狠变作了惊喜:“缘小姐!” “好久不见了,犬。”我对他点点头,直抒来意:“能带我去见库洛姆吗?” 在不见面时封印住犬和千种关于我的记忆,这是我和骸的共识。 听见我要去找库洛姆,犬表现出了明显的暴躁,不过我们是一起从艾斯托拉涅欧逃出来的,姑且也算是有两分情面在。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对库洛姆的不满。与其说是他对库洛姆的不满,倒不如说这是犬自己作为青春期少年的人厌狗嫌在作祟吧…… 听着有点烦,不过我还挺开心的,这也算是心理走向健康的表现吧。 比起犬,千种就沉稳很多。犬是压根不思考,千种则是能理解我们的用意。 我没想到库洛姆会认出我。 少女缩在房间一角,怀中抱着我熟悉的三叉戟,听见动静后缓缓抬头,露出了那双紫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瞳。很漂亮,却没有神采,仿佛没有光芒能照入其中的深海……诶,眼睛亮起来了。 看见我之后,眼睛突然就放光了! 她似乎习惯用平静的语气讲话,以至于兴奋时起伏也并不明显。 “缘大人。” 库洛姆面颊微微泛红,喊出了我的名字。 然后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 我的心脏立刻就被射爆了!是超级可爱的孩子啊!超可爱!六道骸你何德何能! 我反手把犬和千种关在了门外。 “可以牵你的手吗?” “!” 她露出了小动物受惊一般的表情,紧接着开心的点了点头。 啊,我也很开心,立刻牵住了她。 库洛姆看着我,面颊上的红晕似乎更扩散了一些,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淡淡的笑。 更可爱了! 我拉着她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惜四处并没有适合下脚的地方,我们回到了库洛姆最开始待的那块墙边。 我很好奇:“骸跟你提过我吗?” 库洛姆点了点头,握着三叉戟的手紧了紧,似乎有些怕我生气:“在精神世界,我跟骸大人有时会看到彼此的记忆,我看到过有关于缘大人的碎片。” 那家伙记忆里的我……感觉最狼狈的时候他都没有错过。 “这样啊。” 拥有这样能力的我,当然不会介意这种事情。更何况那不是我的记忆,是骸的记忆。 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们聊了一会儿,更多是我在提问,她在回答。她过去似乎没有太多可以交流的对象,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不习惯表露感情,其实一切情绪都写在眼睛里。 库洛姆是个很好懂的孩子。 所以我能够直接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不安。 最开始,我以为里包恩先生是希望我来教导库洛姆些什么。在从骸那里得知了库洛姆的存在过后,我也产生了要不要暂时将一枚地狱指环交付给对方的想法。 真正见了面之后,我觉得都不需要。 她可能只需要我抱抱她。 我给叔叔发了条消息,询问今晚可不可以带可爱学妹回家留宿,很快从对方那里获得了许可。 接下来就是本人的意愿了,我看向库洛姆,缓慢的眨了眨眼:“库洛姆。今天,要不要跟我回我住的地方?” 她握紧三叉戟的手表露出明显的意动,面色却表露出纠结。 “不用考虑那两个家伙。想去,或者不想去,告诉我自己的答案就好。” 她大概也很少有“选择”的机会吧,紧张的握着三叉戟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了。 想到那个柔软的亲吻,我也侧过脸,在库洛姆脸上亲了一下:“这是给库洛姆的回礼。” 于是我顺利把库洛姆带回了家。 叔叔听说我带了可爱的学妹回家,让我一定要带她去店里吃饭。 他说小武不在店里,我就没有顾虑的带库洛姆过去了。 库洛姆认识这家竹寿司,看向我的目光像是惊奇的小动物。 同为守护者的他们,当然互相认识。不过库洛姆什么也没有问,乖乖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进店过后,我们找了个空位坐下,叔叔很热情的招呼库洛姆。 “这还是阿缘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啊。” “这孩子是很害羞的类型,叔叔你不要吓到她啦。” 到了饭点,店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我走进后厨正准备帮忙。 几乎是跟我前后脚,小武掀开帘子走进了店里。 他先是看见了库洛姆,颇为意外的“诶”了一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朝我看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点。 仅仅一天而已,他看向我的目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叔叔立刻笑呵呵地说:“啊,让阿武来帮忙就行,阿缘去陪朋友吧。” 目光与他短暂相接了一秒,我主动移开视线,把刚刚拿起的围裙放下:“好的,那就辛苦小武了。” 唉呀。看起来完全被讨厌了呢。 06告白 回家之后,我带着库洛姆一起玩了马里奥派对。 这孩子对我秉承一种诡异的尊敬,如果我一直拉着她讲话,应该也会勉强自己回应我……但我也不能算健谈,所以partygame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嘛!感谢游戏这种能够迅速拉进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好东西。 库洛姆以前应该没怎么玩过游戏,不过马趴更多是益智小游戏,她很快就上手了。 我还稍微观察一下她会不会因此产生压力,结果库洛姆玩着玩着,似乎也升起了好胜心,有点上头的意思。 认真的胜负要认真的对待!于是本人立刻打消了放水的念头。 嘿嘿,我就是马里奥派对传教士! 想到他们明天说不定会有什么安排,我遗憾的放弃了带着库洛姆熬夜的念头,找了件我的睡衣给她,让她先去洗漱。 轮到我自己去洗漱的时候,再顺便帮她把换下来的黑曜制服拿去清洗烘干。 关上门时,两道锁匙落扣的声音重合。 我下意识看过去,与小武的目光碰在一起。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松开门把手,对我扬起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我也对他笑笑:“欢迎回来,要先去洗漱吗?”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笑容已经变了味道。 他看向我臂弯里挂着的衣服,摇了摇头:“你先去吧。” ……没有叫姐姐。因为已经没有把我当做家人了吗? 我沉默着走向浴室,在与小武错身而过时,还是停下了脚步,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给对方一个交代。 “小武。” 小武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眼中带着几分紧张。 他为什么要紧张,该紧张的应该是我吧。 “很抱歉,对很多事情……我会尽快搬出去。” 可是在我道歉过后,小武原本平静的面容反而染上了淡淡的怒意。 他转过身面向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凝重:“为什么?黑曜那边需要你过去吗?”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抿了抿唇,让自己露出和往常一样的轻松笑容:“不过现在请先放心的去战斗吧,虽然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在你回来之前叔叔和店里我都会帮忙照看的——” “不要走。” 他打断了我的话,如同再也无法忍耐一般,大跨步上前拉住了我的手:“为什么要走?” 或许是氛围变得厚重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侧过脸,微微低下头,让垂落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表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们不是真正的家人的事。” 他的沉默让我更加确定了事实。 “所以,我果然还是……”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 带着薄薄茧痕的右手覆上了我的脸颊,温柔的触碰过后,便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捧起了我的脸。 小武眼中带着受伤,认真观察着我的表情:“记忆是虚假的,那感情也是虚假的吗?因为你想要逃跑,就连我们一起相处的时光都要否定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但与他四目相对的我,几乎是被强迫着面对了他眼中翻涌的情感。 没有想到会从作为“受害者”身份的弟弟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顾不得衣服掉落在地上,我抓住了他的衣袖,想要更靠近看清他的双眼:“没有……没有讨厌我吗?” 他愣了一下,松开我的手腕,改为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好像生怕话说到一半我会逃跑。 那种仿佛追踪猎物一样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我:“我没有讨厌你。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想到他今天的反应,我有些伤心:“可是,你连姐姐都不叫了。” 小武愣了一下,可疑的移开了目光。 “原本我是想等、自己整理好心情再告诉你的。”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再次看向了我:“缘。” 被直呼了名字……如同浑身过电一般,我怔然的注视着小武。 他笑了起来:“虽然,知道你骗了我的时候很生气。但是,知道我们不是姐弟的时候,我又觉得很开心。在刚刚、就在你说想要离开的时候,我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等一下、小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整个人都傻了,抓着他衣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处在大脑失控状态下的我们都没有发现,叔叔的房门悄悄开了。 小武缓缓俯身靠近我,试探性的在我面颊上落下一个吻,见我没有抗拒,他面上流露出欣喜的笑意:“不叫姐姐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做姐弟。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仍然可以这样叫,但我现在对待你的心情,并不是对于姐姐的喜欢,而是——” “咚!” 话语戛然而止,飞来的抱枕狠狠砸在小武头上,我们俩都愣住了。 叔叔就站在房门口,笑得百花齐放,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开门开猛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将我往身后掩了掩:“老爸,是我——” 叔叔大步流星向前,这次一拳揍在了小武腹部,然后果断把这个疼到蜷缩的少年拖走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看见我不安的模样后,叔叔用空着的那只手在我头上按了按:“别担心,阿缘。” “叔叔,我……” “先去休息吧。好好跟朋友玩,这小子我带去教育一下。” 叔叔去的方向,是剑道场。 目送着两人直到门被关上,我缓缓蹲在地上捂住脸,把衣服捡起来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 救命啊!这不是比直接跑路还糟糕的情况吗!? 但是,止不住的想要微笑…………好开心。好开心。 我所珍惜的这一份感情,对方也同样珍惜着我。这是最美好的事情。 洗完澡出来时,道场里也还是有听着就让人肉痛的声音传来。 我悄悄在门口听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房间。 库洛姆正抱着我的switch玩旷野之息,看上去玩的很入迷。 我凑过去看了看她的进度,惊呼:“哇,你已经拿到滑翔伞了,超级厉害的。” 这是我去洗漱之前给她开的新存档。 或许是我凑得太近了,库洛姆红着脸,不小心碰到关机键,暗下的屏幕上倒映出了我们俩的脸颊。 库洛姆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缘大人,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很明显吗。”我和库洛姆肩并肩靠在床头:“确实是很开心……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库洛姆。” 库洛姆的声音有点颤抖:“缘大人、可以牵手吗?” “当然可以啦。” 我主动举起手,等库洛姆靠上来,十指相和的与她握在一起,玩笑着晃了晃:“抓住了!” 库洛姆眨了眨眼,粉红色淡淡熏满了整张面颊,有些无措的喊了我一声。 真的好可爱喔。想亲亲她。 说干就干,我在库洛姆脸上亲了一下。 然而在我亲上去的同时,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随着低沉的笑意响起,比我要矮上一些的少女立刻变成了高我半截的少年。 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我觉得自己收到了今天的第四份惊喜:“啊!骸!” “クフフ……别把库洛姆带坏了啊,缘。” “怎么好久不见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啊!” 我像河豚一样鼓了鼓气。 “这孩子可是被你撩拨到心绪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起伏。”骸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有几天没联系上她了,好不容易重新连接到她的存在,却发现人被你迷得五迷三道。” “没有到那种程度吧!你才是有点夸张到诽谤的程度了。” 我吐槽了一句,紧接着开心的冲他张开手:“给我再次见面的拥抱就原谅你。” “撒娇过头了。” 骸正想抬手,发现了库洛姆拿在手上的switch,放在一旁后略带无语的抱了抱我。 抱一下表示友好就行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主动结束了这个拥抱。 最后一次和骸见面,还是去跟家光先生谈判的时候。 而且这次还是眼睁睁看着可爱的妹子变成了我的小伙伴,我忍不住感叹:“好神奇!和库洛姆之间的话,直接就可以完成附身吗?” 骸点了一下头:“这孩子的体质比较特殊。不需要强制依凭和洗脑就能承载我的精神和能力。” “啊,她好可爱,我喜欢这孩子。不过……”我也有些担心:“库洛姆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被放归的家养漂亮猫猫,她真的能适应现在的生活吗?” 骸并不赞同:“这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不要太傲慢了,缘。” 傲慢吗……确实是完全忽略了库洛姆自己心情的话,我乖乖低头:“对不起。” 骸笑了起来,手落在我脑袋上揉了揉:“很开心你还像之前一样活泼。不过,还没有厌倦这种流浪猫一样的生活吗?比起看到你频繁的更换饲主,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学会建立自己的羊圈。” “不,养鱼塘对我来说难度还是有点……” “クフフ,跟黑手党厮混太久已经让你沾染了坏掉的脑回路,连我说的话都听不懂了吗?缘,不要惹我生气。” 感受到脑袋上的手在加重力道,我有些郁闷。 这个人怎么一点幽默细胞也没有的! 还有就是……我今天也被太多人摸头了吧! 07维持原样 第二天我醒过来时,胳膊正缠在库洛姆腰上。 被我当成抱枕的女孩似乎已经睡醒很久了,她动弹不得,只能脸红红的等我醒来。 “啊、抱歉。” 搞明白眼前的状况后我立刻松手爬起来,思索再三后,凑上去给了她一个早安吻:“早上好喔,库洛姆。” “早上好,缘大人。” 库洛姆红着脸做了会儿心理准备,也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起身。 我把昨晚就烘干好的黑曜制服拿进来给她,发现时间已经临近正午,便问她:“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来点外卖。” 见库洛姆没有回答,我谨慎的补充道:“还是你想要出去吃呀?” “那个、缘大人做主就好。” “我想想……鳗鱼饭吧,这家的鳗鱼饭很好吃喔!库洛姆要和我一样的吗?” 她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说:“今天早上,雨之守护者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找您。” 我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个“雨之守护者”指的是小武。 默默捂脸…… 救命啊,这个称呼也太可爱了!库洛姆这种腼腆系无口、羞涩但做事认真、长得又超级好看的软妹,简直是我们阿宅的天选老婆。 我把手机放下跑过来抱了她一下,然后才继续去翻外卖软件。 被我突然袭击抱懵了的库洛姆也很可爱! 我下好单了才想起来:“……说起来你醒的这么早啊,小武今天应该去上学了才对。” 算算小武上学那个点……库洛姆岂不是被我用胳膊困住了四到五个小时!? “有断断续续的重新睡着……”库洛姆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缘大人的怀抱,非常令人安心。” “那今晚也留下来怎么样?” 我现在非常理解白兰为什么会抱着我猛蹭了,我现在也很想要和库洛姆贴贴! 但是库洛姆摇了摇头:“昨天,已经从您那里获得足够多的能量了。” “好吧。”我也能理解。 她想要回到同伴身边的心情。 所以,我笑着对她说:“那,想见我的时候就联络我吧。” 午饭过后,库洛姆就启程返回了黑曜。她拒绝了我送她的打算,还对中午营业结束回来休息的叔叔鞠了个躬。 等库洛姆走了之后,叔叔感叹:“我们家绝对养不出这么乖的孩子。” 我设想了一下,小武如果变成这种性格……那才是各种意义上的不对劲吧。 于是我换了种说法:“小武一看就是叔叔养出来的孩子。性格爽朗、脾气温柔、很值得信赖。” 叔叔忍俊不禁,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阿缘你对阿武那孩子印象还挺好的啊。” “嗯?”啊!昨晚因为见到骸太开心,我都忘记了小武的事情…… 面对着叔叔,我神色不免愧疚起来:“叔叔,其实我——” 叔叔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笑着打断了我的话:“阿缘,这一年来过得开心吗?” 我愣了一下,接着用力的点了点头:“很开心,特别开心。叔叔和小武,就是我梦想中家人的样子。” “那就好。”叔叔起身走向房间,对我挥了挥手:“那继续像这样就好。至于那个臭小子,就拜托你多包容点了。如果他让你觉得困扰,就来告诉我,叔叔帮你揍他。” 糟糕……鼻子酸了。 等叔叔回去休息后,我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房间里去。 好,我现在要去交界地做艾尔登之王了! 打开游戏之前我看了一眼好友列表,白兰最后的上线时间仍然是和我分别的那一天。 我的id是vampire,而白兰就叫做byakuran,我吐槽过他一个意大利人为什么要用罗马音作为id,他则是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说原来是吸血鬼怪不得那么喜欢啃脖子……嗯,总而言之我们俩还是怪合拍的。 我点开对话框,往上两三个版面都是我们互相加入游戏的邀请提示框。我们真的很合拍,双人成行打了六成的进度从来没因为游戏拌过嘴。 倒是打apex的时候,刚开始他打团压力过我两句。 这种情况必然不能让队友把锅甩过来,得先秀翻他,再拉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去隔壁瓦罗兰特开父子局。 一次过后他就再也不敢了。 相处下来,我觉得白兰的网瘾就比我少那么一点儿。我们说好还可以继续做游戏搭子,但他就这么杳无音信,确实让人有点梗在心里。 于是我在对话框给他敲了一个问号过去。 line上联络不到他那天我也有发消息,不过外国人应该不太用line? 就这样吧。我关掉了对话框,转手打开了《艾尔登法环》,开始对大舅哥拉塔恩的挑战。 如果不是被里包恩先生打岔,我昨天就应该打穿他了! 其实我很喜欢拉塔恩这个角色,他曾经为了守护某座城镇,击碎了星星,因此以“碎星”的英雄而闻名。 然而与玩家相遇时,他却因为受到“猩红腐败”的污染而陷入了癫狂状态,俗称失了智。大批他旧日的臣下聚集在地图上,为了带给这位英雄以死亡的安眠而努力。 我对这种英雄迟暮的剧情真的很没有抵抗力! 如果我不是先一步成为他妹妹菈妮的狗,一定会变成拉塔恩厨吧。 然而大舅哥是真的很难打!他能魔法又能近战,还会跟你玩战术,打他只能玩心眼子摇人帮忙。 不过我早就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了! 来吧大舅哥!我已经打败了你的死对头玛莲妮亚,接下来让我们决一死战! 现在想想,小武回来时应该正好是我打得最上头的时候。 他踩着我再一次gg的节点,从上方取下了我的耳机,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敲了可能有五分钟的门了。” 被他先发制人,我也不好说他直接进我房间有什么不好:“怎么啦,小武。” 小武看着我,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对视过后,他率先败下阵来:“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都可以啦。” “中午吃了什么?” “鳗鱼饭!” “那晚上吃乌冬好了。”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因果关系,但做饭的人就是天,我点头说了声好。 他又问:“库洛姆已经回去了吗?” “嗯,午饭过后就回黑曜那边去了。” 小武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姐姐愿意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吗?” 听见他又叫出了姐姐,我有些惊喜。略微思考一下过后,关掉了电脑。 “我去厨房帮你吧。” “嗯?”他疑惑了一下,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我自己能起来啦。” “哈哈,只是想和姐姐牵一下手而已。”所以等我站起来了,他也没有松开,而是笑容里透露出了微妙的情绪:“昨天明明就紧紧牵着库洛姆。” “不用连这个醋也吃吧!” “会在意喔。和你相关的全部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走进厨房,两个人的手很普通的分开了,小武转身去拿放在一旁的围裙,我刚好没能看到他的表情。 但是我被他又一个直球打懵了! 在他让我抬起手的时候倒是跟着乖乖抬手,被他从正面用接近拥抱的姿势系上了围裙。 然后被趁机抱了一下我。 什么嘛。 跟我玩这种小心眼的弟弟……超级可爱啊! 他自己穿上了围裙,过来找我帮他系背后的带子。 我一边系一边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阴阳怪气他:“反手打蝴蝶结不是很熟练吗。” 打好结,小武背过身,顺势借着料理台壁咚住我:“生气了吗?” 我双手抱胸,不满瞪他:“肯定会伤心嘛。” 小武眼睛亮亮的,笑着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好可爱。” 我捏紧拳头,故意在叔叔昨天落锤的一方来了一击。 他顺着我的力道站直身体,看上去心情很好,神清气爽的样子:“姐姐来洗菜就好。” “但是我想切菜!” “好啊,小心手哦。不过你不要拿菜刀玩居合,劈不出来的。” “………………我才没有!” 肯定是刚刚被他看见我疯狂用月隐太刀出居合了! 啊啊啊啊,我是艾尔登之王我想干嘛就干嘛!谁也别管! 有叔叔这样的料理大师作为父亲,小武的手艺自然不差,还没出锅的汤面只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小武一边看着锅一边跟我闲聊,直到把“骸”的名字说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被我套话了。 “是里包恩先生的嘱托吗……确实,和骸失去联系后库洛姆一直、”声音戛然而止,他意识到了不对,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向我:“结果并没有答应要跟我讲你自己的事情,而是来和我套话吗?太狡猾了姐姐。” 和骸失去联络?在骸的视角是库洛姆和他失去了联络…… 我把疑点记在心里,一派无辜的看向小武:“你在说什么小武,我们只是普通的在聊天而已。” “好坏啊。”他埋怨了一声,任劳任怨的起锅拿碗。 咳咳,确实有点欺负小孩子了。我回顾了一下自己过往的七年人生,想看看有什么能捡来告诉小武的。 然而……想起自己这些年干过的蠢事,人难免陷入沉思,最后只能一言难尽的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嗯,我这个人比较潦草……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小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也空白了一瞬间:“那就等姐姐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啊,不过还是有能告诉你的事情。比如……”转移到餐桌上,和小武面对面坐下,我故作神秘的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我是情报人员。” “嗯?但姐姐最开始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加入阿纲的家族吧。” 他一说这个话题我就开始心虚。 要把我是吸血鬼的事情告诉小武吗?说与不说,好像都不差这一件了。 ……算了,还是先把这个问题逃避掉。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帮得上忙。”我一手撑住下巴,用筷子点了点桌面:“虽然不知道你们具体在面对着什么,不过吃完饭要来做特训吗?幻术方面的。” 小武愣了一下,紧接着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08幻术 到这一步就不得不解释一下我的能力了。 按照里世界科学家的定义,我算是掌握“心灵操控”的超能力者,只不过拥有超能力的代价是需要进食血液。 心灵操控所囊括的范围很广泛,记忆篡改,制造幻觉,心灵感应……这些都不在话下。 如果你看过《魔法禁书目录》或者《科学超电磁炮》,那我只要说食蜂操祈,大概就能意会了吧? 当然,现实和二次元不同,我的能力也没有经历过那种程度的开发。 据说超能力者的数量非常稀少,所以每一个都很受关注。 我的话,因为几乎没有进行过任何活动,甚至不存在什么被记录在案的可能性。 毕竟从离开艾斯托拉涅欧起,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个家里蹲。 而关于“缘”这个人,唯一能够追溯到的个人信息,只有曾经在艾斯托拉涅欧的实验记录,甚至最后一场实验的官方结果也是生死未知。 所以理论上“缘”这个人并不存在,我持有的是假证(。 不过连作为权威部门的cedef都只能调查出这些东西,我过去的事情大概真的无从考证了。 我没有接受过专门的幻术训练,要说的话……我的体质和瓦利亚那位玛蒙先生比较相似。 幻术是只要有天赋谁都能学习的东西,和小武所修行的剑术没有本质区别。而“心灵操控”这个能力与幻术之间的相性都不能说是优秀了。我学幻术,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幻术师们欺骗的是眼睛,而我能够蒙蔽他们的心灵。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出生在罗马吧? 不过对于小武来说,这剂药好像有点下猛了。 从幻术中脱离时,他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竖起手掌拒绝我的靠近。 等情绪冷静下来后,小武才体力不支的仰倒在地,一手挡住了面颊:“原来我让你这么生气吗?” 他笑的很勉强:“大树守卫就算了,接肢葛瑞克是真的……呃,打起来有点恶心。” 我欲言又止,难以克制心中的担忧。 因为使用幻术的次数不多,我的幻术很不熟练,连这种程度都不能克服的话,我真的会很担心小武的安全啊! “小武你知道这是完全的幻术,对吧,就像vr眼镜。其中不包含任何真实的成分。” 听出我话语中的犹豫,小武幽幽道:“姐姐,我遇到的幻术师也没有一个真的能让我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是褪色者,来交界地是为了完成使命。” “嗯?”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不是增强代入感吗,反正你只要能记起来你是山本武就好。” 他沉默了一下:“所以你到底打了多少次才过啊,为什么把boss做的这么精细,马蹄的形状都能看清楚。” “怎么内涵人啊!我翻脸了!”我立刻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扔去浴室。 我也不是一直都在艾尔登法环,这种游戏如果24小时不间断打我也遭不住。基本一天就推1-2个boss这样。 当库洛姆第二次来见我,我就知道他们即将再次启程。于是那天晚上我通宵打完了葛孚雷。 打完天仍半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我躺在床上半天没能睡着,和悄悄打开我房门的小武大眼对小眼了个正着。 被我发现,他干脆走了进来,盘腿在我床前坐下,目光略带不赞同:“通宵了吗?” “嗯,离通关就差一个boss了。”我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等你回来应该就可以试试去打艾尔登兽了。接下来我准备去玩《只狼》,可以找苇名一心陪你对练。” 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不过很快拉住我的手,用力握紧,扬起如往昔般爽朗的笑容:“我很期待。姐姐你赶紧休息吧。” 这几天,我们的相处回到了小武失踪前的那种平静。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告白过后,他的侵略性大大提高了。 比起在白兰身上感受到的热恋,我觉得小武他……更像是、在被时间追赶着一般。 我们默契的没有提起任何有关答复的事情,也没有立什么等你回来再给你答复的flag,就这样维持着比姐弟更亲近半步的相处。 但是小武,为什么你偶尔会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 我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山本武。 我在他松手的那一刻拉住了他的手。 “姐姐?” 我招了招手示意小武凑过来一点,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胜利之吻。” 他停顿了几秒钟,换成了跪坐的姿势,压着嗓音对我说:“姐姐,稍微坐起来一下。” 因为小武很少直接用祈使句跟我讲话,我下意识坐起了身,被他直接按着脑袋抱进了怀里。 我们身上有同样的衣物洗涤剂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送开我,双手仍然压在我肩膀上,目光柔和:“姐姐。” “嗯?” “姐姐。” “在哦。” “姐姐,可以吻你吗?” “可以……咦?” 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难得看到他流露出这样狡黠的神色。 我梗着脸:“你最近越来越会跟我耍小心眼了。” “那、”他认真的注视着我:“可以吗。” “不可以哦。”我说着,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才是姐姐,我说了算。”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小武再次将我抱进怀里,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上扬的语调:“我会好好等待,从姐姐这里真正拿到许可的那一天。” 小武出门了。 听着防盗门关上的声音,我默默在心里为他应援着。然而很快我意识到了什么。 坏了!上次被我这样亲的那个人直接销声匿迹了! 嗯……虽然都是在告别的时候亲的,但给白兰的就是告别的吻,给小武的是祝福的吻,这不一样!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小武回来时会给我招来怎么样的麻烦,安详的躺回了被窝开始补眠。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接近下午两点。 赖了一会儿床后,我突然想起《星之卡比》的新作今天发售了。 我当然早就预约好了卡带,发布会上的演示视频已经被我翻烂了。这作的卡比超可爱,什么都能吞,推上满天都是梗图在飞。 我不允许自己被甩下进度! 刷了两秒主页后,我火速起床前往商业街,准备去带我的卡带回家。 既然都准备出门了,那就顺带去吃个午饭……啊,也不是很饿,带上switch找个店吃下午茶,边吃边玩吧。 脑补了一下流程,我迅速起床换衣服,揣上游戏机前往商业街。 然而我没想到排队的人这么多,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迪诺。 - 迪诺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少女。 地理上相隔许多个国家,按理来说就该孕育出相异的审美。但她仿佛天生就具有某种……迪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移不开眼过。 第一印象是眼睛,漂亮的紫灰色,如层云蒙雾一般让人看不分明。 带着些许懒散,和可爱的抱怨。 被她拉着衣服撒娇的话,一定没有人能拒绝吧?他忍不住突兀的想。 其实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对视。迪诺完全愣在了原地,身体不自觉的战栗着,仿佛某种喜悦正发自灵魂的向外涌出。 她似乎只是普通的在环视四周,不经意扫过了迪诺。很快,她的目光倒退回来,流露出几分震惊与疑惑。 是因为盯着看很不礼貌吧。 这样对女士确实很失礼,但迪诺无法控制自己,他微笑着向对方颔首表示歉意。 这位表面看上去十分帅气的首领先生,此刻正在内心疯狂回忆自己今天的穿着打扮是否有哪里不得体。 没能留住她的目光啊。 少女已经移开了视线,口中似乎碎碎念着什么。她前面的队列不剩下几个人,很快就轮到她进入店里。灰色长发天然就带着卷曲的弧度随意披散在身后,随着轻快的步伐摇曳着。 ……好可爱。 “boss?” 身边的罗马里欧有些疑惑,他反复确认了迪诺目光的落点,推了推眼镜:“看来您确实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向里包恩先生请教。” 迪诺想要扭头,才发现心脏已经跳得不能更快了。 …………要去搭讪吗? 会不会太冒昧? 可是,这是22年间前所未有的体验。 如果错过了,还会遇见吗? 看见对方提着袋子,步伐轻快的走了出来,迪诺深呼吸,终于看向了身旁亦师亦长的部下。 罗马里欧笑着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boss,别给意大利男人丢脸啊。” - 我人都傻了。 确定了一下那个人真的是他之后,我彻底不敢再看向那个方向。等一下啊我只是多看了一眼你为什么要笑成这样!? 他不可能认识我。我确确实实删除掉了那部分记忆。 这六年多以来的毫无交集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说…………我为什么要自乱阵脚啊!都这么久过去了我怕什么。再说对待迪诺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除了删除他的记忆之外。 好,深呼吸,平静一点。 我们不认识,我们是陌生人。 我冷静的进店取走了预定好的卡带,思考了一秒钟接下来的安排。 排了半天队现在是真的有点饿。 再说我为什么要为了区区一个前男友改变自己的计划,他现在甚至不认识我。 好的,还是按预定计划行动,这就去吃下午茶! 好在间隔两个商铺就是一家甜品店,刚好还是我遇见白兰那一家。 虽然老板很抠门,但好吃还是好吃的。 就你了! 然而那个长到一米八几的家伙比我走的更快一点。 这个金发笨蛋刚好急停在我面前……等一下这是蓄意吗?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满当当都是紧张,在我沉默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闪亮的笑容。 “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迪诺加百罗涅七年过去了你的搭讪技巧怎么还是那么烂啊。 甜点店的老板正好走出门更换告示牌,目光震惊的在我们之间游移,看上去很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在他店门口上演这种偶像剧情节。 三秒过后他认出了我,立刻震惊加倍,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专钓外国人吗?” ……………… 我受不了了啊! 09一见钟情 迪诺非常熟悉自己曾经的家庭教师,所以当他看见黑西服小婴儿唇边那个笑容时,整个人条件反射一般的打了个颤。 “这不是很有趣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里包恩的唇角更上扬了几分。他侧眼看向迪诺,卷曲的鬓发贴在脸颊边,看上去完全是一派纯善的模样,只有明镜一样的黑色眼瞳里倒映出了学生那张忐忑不安的面容。 只把里包恩的笑容当做与平日一样的嘲弄,没能读出其中的特殊意味,迪诺看上去非常苦恼。 “然后……对方向我说了一句抱歉就跑掉了。果然对日本的女孩子来说,这种搭讪太冒昧了吗?” “哈哈哈,承认你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很难吗?” “……里包恩,我真的是你的学生吗?” 在无奈的叹息中,迪诺想起了一件小事。 迪诺刚刚开始指导云雀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浮云一样的少年为心上人而苦恼的模样。 对于云雀这样的性格来说,连架都没兴致打,沉默的盯着手机失神,应该已经能算是一种苦恼的表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方近来似乎一直对云雀避而不见,那天云雀收到了她最后一次的见面邀约。 云雀已经知道这就是一次为了分手而准备的会面。 现在想想,迪诺觉得自己那时候想要“开解”云雀的言辞真是相当不切实际。 心跳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控制住。 然后,那次见面过后,不论是云雀还是草壁都没有再提到那个女生了。 真逊啊…… 迪诺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溢出一声叹息,眼神略带落寞的看向了窗外。 “或许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去询问了那个甜品店的店员,对方说她曾经跟男朋友一起来过的店里。” “优秀的女孩子有许多追求者,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我并不在意她是不是有男朋友……里包恩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孩子气。但是,看见她的时候,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命中注定,我们会遇见一样。” “作为意大利男人而言,你还差的太远了。” 里包恩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并没有说更多。 望着窗外飘落的樱花,迪诺沉默半晌,突然握紧拳头。 带着莫名忧伤的眼深邃起来,逐渐凝成琥珀。 “我不想就这样错过她。” “那就把对方留在你身边。如果你只是要这个结果,那用任何手段都可以吧。” 里包恩的声音仍然是那样冷静。 正当迪诺细细思索着这句话中的深意之时,他被一腿踢在了桌上。 “里包恩!” “想太多了吧蠢货,你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哈、哈,也是啊。” 迪诺摸着脑袋爬起身,眼神恢复了清明。 里包恩压了压帽檐,看不过眼般的啧了一声:“交代你去做的事情呢?” “啊……是的。” 迪诺正经面色,取出了某样物品,呈到了里包恩面前。 那是象征着彩虹之子大空的橙色奶嘴。 是里包恩为了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年后的尤尼,从她母亲那里借来的。 作为里包恩最信任的学生,迪诺此行来到并盛的目的正是为了护送大空之子的象征。 与他一同前来罗马里欧的心情倒是从昨天好到了现在:“boss也终于迎来迟到的青春期了啊。” 迟到的青春期吗?或许是重逢的青春期也说不定吧。里包恩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醇香的清苦在味蕾中漾开。 被称作世界最强的婴儿回忆起了七年前的某件往事。 没有想到吧,这个笨蛋就算失去记忆,也会再次对你一见钟情。 那么……要帮哪边呢? - 只能说一切都是我的命。 遇到迪诺之后,曾经的事开始源源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白兰询问过我是不是在年下身上栽过跟头的时候,我回答了差不多……嗯,迪诺就是那个差不多。 当然,云雀是我下定决心不谈年下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主要矛盾还是出在迪诺身上。 他是我的初恋。 发生在真正的十六岁、彼此共同经历了所有第一次的初恋。 那是离开研究所时发生的事情。 艾斯托拉涅欧有一座很大的图书馆,向所有的家族成员开放。 其中收录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无数学者将自己智慧的结晶留在了书架上,他们似乎将人性的一面一起抛却,然后投身进疯狂的实验中。 那个家族,明明将人命当成可以随意烧却消耗的蜡烛,可是从实验中存活下来的孩子却会被认可为家族成员。 我就是在那里看见了海。 于是。只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我,和以报复黑手党为目的的骸他们分开之后,选择了一个海滨小镇落脚。 真正见面时,我才明白我所知道的海只是童话里的一页,才明白什么叫漫无边际的辽阔。面对这样恢弘的深蓝,我的困苦显得那样浅薄,若是将我所经历的故事抛进去,恐怕不需要半分钟就会融进浪花中再无踪迹。 惶恐的心,于是在那一刻的海风里平静下来了。 后来发生的事也像童话一般。 来海边献花的婆婆捡起了被海浪打湿的我,问我没有去处的话愿不愿意去她家。 她一个人独居,经营着一家花店,亲人都葬送在海难中。 婆婆笑着说:“说不定,也是大海将你送到了我身边当做补偿。” 我握住了她的手,与对方如同真正的家人一般相处,拼命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欲望,克制着不使用能力,想要像寻常人类一样生活。 和迪诺就是在这个时候相遇的。 迪诺所领导的加百罗涅家族正是庇护着那个小镇的黑手党,非常受当地人爱戴,婆婆每次都会将开得最好的一朵向日葵送给他。 在我住下来之后,那朵最灿烂的向日葵便只会开在我床头了。 加百罗涅让我认识到,黑手党并非全是艾斯托拉涅欧那种货色。 而迪诺是个善良又笨拙的家伙。 从我第一次去店里帮忙,他就会隔着大束的花朵偷看我。注意到这点之后,我每次都会故意站在开得最漂亮的花之后。 有时是玫瑰、有时是百合、有时是波斯菊。 刚从研究室离开的我和现在完全不同。苍白、羸弱、也没办法像现在一样露出笑容。 我觉得只要迪诺的注意力转移到更漂亮的花朵之上,他就不会再关注我了。 但他的目光只有一次落在了花身上。 那束花是我包给他的。 迪诺红着脸说不出话,他身旁的里包恩先生说这束花是boss要送给心目中最漂亮姑娘的,希望我能帮忙配一束最好看的花。 最漂亮的姑娘啊…… 我打起精神,让他自己选择主花,我来帮他挑选配花。 他沉默了一下,紧接着鼓起勇气看向我:“缘小姐,你喜欢什么花呢?” “我啊……卡萨布兰卡吧。” “那就用卡萨布兰卡做主花吧,拜托你了。” 三分钟后,那束由我递给迪诺的花被重新递向了我。 我第一次见到男孩子的脸可以红成这样。 尽管他试图努力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但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却更加可爱了。 迪诺紧张的注视着我:“可以跟我约会吗?缘小姐。” 他身旁的加百罗涅成员忍不住笑道:“啊?只是约会而已吗,boss?” 被这么一打趣,迪诺更紧张了,他手心里都是汗,琥珀色的眼瞳却闪闪发光。 那是像钻石一样闪烁的光芒。 他深呼吸,这一次表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这次过后你愿意继续和我约会的话,我可以追求你吗?” 这回换我愣了一下,接过花束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于是,三次约会过后,在夜海与晚风的见证下,我和迪诺正式交往了。 那些时光美好的太过平静,无论是迪诺本人,还是那段生活,都为刚刚离开研究所的我带来了巨大的精神价值与情绪价值。 迪诺和婆婆让我意识到,原来我可以拥有这样美好的爱。 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我心中反而感到一些悲哀……看见现在的迪诺,足以证明我当时并没有做错决定。 分开是在确认交往的一年过后。 十六岁的迪诺比十五岁的自己窜高了五六公分,他已经要弯腰才能亲吻我了。 而我仍然像一年前一样。 而我永远都会维持在十六岁这样。 我从不患得患失,因为我确定我一定会失去,我能选择的无非是在哪一天离开。 然而,在我们交往一周年的日子,迪诺他向我求婚了。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极致的幸福是会让人流下眼泪的,可惜接踵而至的是无止境的悲哀。 我收下了迪诺送上的戒指,在众人面前接受了他的拥吻。 迪诺哭得比我更惨,拥抱我的时候浑身都无法停息颤抖。那个时候我意识到,如果不告而别的我将这段记忆留给了他,他一定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十六岁的夜晚里。 ………… 在那个夜晚,我的能力暴走了。 这个小镇将不会有一个人保留属于我的记忆……只有一个人除外。 小小的婴儿走进了风暴中心,他看了一眼自己那昏厥在我怀中的学生,紧接着跳到了迪诺身上,与我对视。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缘。” “里包恩先生……您应该是最理解我的那个人。” 此时刚与第三任情人分道扬镳的杀手叹了口气。 他伸出小小的手。 然而在触碰到我的一瞬间,他如同被某种事物击中一般,陷入了简短的沉默。 这就是我跟迪诺的故事了。 被里包恩先生见证着,只有我们两个记得的故事。 从我为他选择卡萨布兰卡的那一刻一切就注定了。 我才是里克,他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去做伊尔萨。 虽然行为上来说,我才是跑路的那一个……不过无所谓了。 我知道他来过并盛很多次,也和小武有许多接触,但我不可能主动去见他。 我已经把他留在过去了,把那个十六岁的迪诺加百罗涅。 然而,真正见面时,我才发现自己是开心的。我很开心能见到二十二岁的迪诺加百罗涅。 ……这样说或许很奇怪,但我很高兴他好好的长大了。 搞不好,早上我给小武的那个告别吻,是晦气到了我自己的头上! 还有那个甜品店店长,乱说什么,我哪里有钓他! 等一下………………我喜欢过的对象到现在为止除了云雀之外,确实,都是意大利人啊,惊恐。 明明我自己看脸百分之一百是日本人。 心情微妙的不爽了起来,我果断打开游戏准备自我调理一下。 会陪我一辈子的只有我的steam荣耀殿堂!嗯……也勉强再算上能转世的骸好了。 然而我的通关之路并没有那么顺利。 法环的最后一个boss叫做拉达冈,是我老婆菈妮的亲爹,也就是我的岳父。岳父并不难打,对于身经百战走到这里的我来说轻轻松松! 但他二阶段会变成一个泛着荧光的看上去黏糊糊的生物,叫做艾尔登之兽,是执掌这个世界的无上意志的拥护者。 这个艾尔登兽…………它超级玩赖!有法术能喷火会拿剑能瞬移还会开地图炮! 新机制特别多,我像老鼠一样狼狈的在地上翻滚。 终于,我的3d眩晕被打出来了……好狼狈啊我是一条败犬。 在椅子上挺尸了一会儿,我决定点个奶茶冷静一下。 然而我等了许久没等到外卖小哥打我电话,却等到了提着我外卖走进家门的小武。 他笑着冲我晃了晃手中的奶茶,普通的就像刚刚放学回来一样。 “刚好在门口遇到外卖员,就帮你拿进来了。” 只不过一天没见而已,他似乎又发生了某种蜕变,有好的方向也有不好的方向。 但……现在这不是重点。 看着站在他肩膀上的那个小婴儿,我瞳孔疯狂地震。 “cola、好久不见啊。” 在听到这独特的口癖过后,我最后的侥幸心理也消失了。 有着如同润雨般澄净眼瞳的金发彩虹之子,微笑着喊出了我的名字:“缘。” ……………弟弟你带回来了什么啊你还是不要那么早回来了吧! 10对谈 “原来可乐尼洛和缘还真的认识啊。” “……给我乖乖叫姐姐!”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我找这家伙很久了,没想到就躲在你家啊。” 在三人进行了一番如上的奇妙对话后,我意识到不能把一无所知的小武和非常危险的可乐尼洛放在一起。 我看看已经注意到那句“找这家伙很久了”的小武,又看看明显没安好心的可乐尼洛…… 嗯。果然,危机与恐惧的程度是会因为轻重缓急的优先级互相克制的! 我迅速把小武肩上的可乐尼洛提走了。 似乎有些诧异我会这么主动,可乐尼洛和我对视了一眼过后,若有所思的笑开了。 救命啊……! 我心里哀嚎,面上不动声色,把可乐尼洛紧紧抱在了胸口。 “我们要叙一下旧,小武你不要偷听喔!” “我不会做这种事情啦……对了,奶茶记得拿过去。” 折返回去从弟弟手里接过奶茶,我带着可乐尼洛直接冲回房间。 大概连法路歌都没想到我能爆发出这么快的速度。 我把门锁好,回头严肃的对法路歌说:“法路歌!不要把他放我床上。” “喂、我是病毒细菌吗?” 法路歌果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带着可乐尼洛飞在半空中,似乎寻找着这个房间里还有哪里能落脚。 真遗憾,我的房间里没有这种地方。 不过让法路歌一直受累我也于心不忍,所以主动腾出电竞椅让可乐尼洛站着,自己以一种负荆请罪的姿势跪坐在他面前。 或许是我眼神里的反抗精神太强,可乐尼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你这家伙……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我根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他这么说好像也是。 我放松了一些,紧接着迅速跪了回去:“不,你是苦主,我是黄毛。果然我还是要谦卑一点。” 可乐尼洛这下是真的无语了,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又恶趣味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吗,现在苦主和黄毛的本子也很多。” “………………!” 我震惊到双眼脱框。 “你、你怎么会这么了解。” “还不是因为某个阿宅、”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可乐尼洛瞬间收敛嬉皮笑脸,冷酷的对我说:“不要再提那两个词,都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和拉尔不是那种关系。” 从可乐尼洛口中听到拉尔的名字,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再次低下头,闷闷的道歉:“呜、对不起!” 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可乐尼洛也僵硬了一下,随即有些苦恼:“我不是、cola——算了。” 听上去似乎纠结的也不比我少。 我瞧瞧抬眼看他,正好被可乐尼洛抓包,他两眼带笑,双手抱胸,小小一个婴儿颇有几分颐指气使的架势。 “不过你这家伙胆子可真大啊,竟然就躲在这么近的地方。” “………………” 我跪不住了,改为双手抱膝的坐姿,郁闷的看着坐在高半截位置的可乐尼洛,试探性的问。 “可以替我保密吗?” 没有回应。 “可乐尼洛?” 他如同回过神一般,轻轻咳嗦两声,别过脸嘟囔着:“别摆出那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啊,我又没有欺负过你。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啊cola!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你吧!” “……”这下轮到我生气了:“在cedef的时候没有吗!” “那是训练啊!我只是被拉尔拜托和你进行实战演练,那当然要认真对待!而且我都已经放海了!” 什么啊听的人更生气了! 我这种点数都加在智力魔力上的人,在近战上本来就被你这种加点在力量体质的类型天克啊! 算了,反正对上这个人我本来又理亏又菜,只能略带忧郁的缩回去。 可乐尼洛抓抓头发,也盘腿坐下,声音听上去还挺高兴的:“没想到比起我,你更怕见到拉尔啊。” 我古怪的看向他:“你在得意什么啊!” “咳咳、总之你不想见到拉尔对吧?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 “骗你干什么,还有风那家伙也是。” “……”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尴尬地移开目光,小声说:“风先生的话,之前已经见过了。” 可乐尼洛立刻不爽的“啧”了一声:“被那家伙抢跑了啊。”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抢跑不抢跑的,抢着来让我社会性死亡吗!? 我更加怨念了:“里包恩先生明明说过会帮我保守秘密。” “原来里包恩那家伙早就知道了、也对,毕竟那家伙一直待在并盛。” 可乐尼洛也抱怨了一句,紧接着像是特意吸引我注意力一般清了清嗓子:“总之,我这次不是特意来找你的,是里包恩他拜托我暂时担任山本的家庭教师,这段时间我都会跟在他身边。” 里包恩先生…………所以算是我自己倒霉吗! 可乐尼洛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作为家庭教师,我必须要好好了解山本的情况,所以有些事要询问你,可以吧?” 听上去非常合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可乐尼洛紧紧地凝视着我:“山本是你现在的供血者吗?” 彩虹之子们都知道我的情况,这一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比起“储备粮”,“供血者”才是更加正式一点的称呼。对骸来说就是“备用身体”和“契约者”的区别吧。 我老老实实回答过后,可乐尼洛倒是放松了一些,点点头表示对此早有预料。 紧接着他就向我抛来第二个问题:“你也对山本使用能力了吗?” 好犀利的问题啊…… 我再次再次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就眼看着面前这个人露出了一脸不爽的表情。 “具体做了什么?” “我现在是寄住在他家的远房表姐。不过那孩子似乎知道情况了……就在之前你们给予他试炼的时候。” 可乐尼洛沉吟:“能够发现自己记忆上的问题……里包恩那家伙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原来彩虹之子们也并不知道小武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吗。 “啊,不过他只知道自己的记忆有问题,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我吸过血。”我补充道。 事实上,我的历任供血者都不知道这种事。 并没有过多纠结,可乐尼洛勉强对我的回答表示了满意:“那就先到这里吧。” 我很高兴这个环节结束了,但又觉得纳闷:“你根本没问什么关于小武的事情嘛,我还以为你会关心他剑术方面的问题。” 可乐尼洛眼神虚焦了一秒,紧接着理直气壮的反问:“难道你清楚这方面的情况吗?” “…………”可恶啊!完全被看不起了! 但其实我是知道的啊!先不说我姑且也算是情报人员,我前两天才给他幻术特训过啊! “嘛,不过你只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竟然从对方口中听到了这么像样子的话,我有些惊讶的看过去。 可乐尼洛脸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表情,澄净的水蓝色眼瞳中带着直率的笑意,他就这样看着我。 “cola、反正我会暂时跟在山本身边,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请多指教啦,缘。” “……好喔。”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可乐尼洛会暗杀我。 刚刚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我是没有心情继续去和艾尔登之兽决一死战了。 这么说起来,昨天直接在甜点店门口被迪诺吓回家,我连新入手的卡带都没有拆开呢。 今天就让卡比来治愈一下我的心吧! 没想到可乐尼洛也认出了我手上的卡带:“这个昨天才发售吧,你做事积极的地方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你竟然真的开始变宅了!” “都说了只是……”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平静下来:“这一作是双人游戏吧,分一半手柄给我。” “还说你没有变宅。”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倒是没有拒绝。 游戏当然是有人一起玩更开心啦。 不过这样的话还是直接去客厅里连电视玩比较好。如果不是库洛姆性格太内向,那天我也想带她出来玩马趴的。 我抱着switch和可乐尼洛打开门,看见正好打算敲我房门的小武。 “哈哈,你们聊完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要不就咖喱好了,今天突然很想吃米饭!” “唔、”小武微微眯起眼,危险的看着我:“今天只喝了奶茶吗?不会是睡过头中午起来没有吃东西吧?” “……我吃了的!吃了的!相信我!” “我进过厨房了,没有看到外卖盒子,锅也是干净的,你吃了什么?” “…………呜,吃了零食。” 小武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了我手上的switch:“作为不好好吃饭的惩罚,先没收,晚饭后再还给你。拜托可乐尼洛你去监督她不能玩电脑,我现在就去做饭。” “可是可乐尼洛说要跟我一起玩……”我还在试图挣扎。 然而可乐尼洛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态度,果断应道:“没问题,我会看好这家伙的。” 我沉默了一下,诚恳的说:“可乐尼洛不是小武的家庭教师吗,要不你们先忙。” “不急在这一时。”小武说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样的话见不到你的时候我会一直担心的,姐姐。” ……我对于,直接朝脸上打过来的直球,真的无法抗拒。 直接认输的我垂下脑袋,乖乖和他服软:“不要担心嘛,今天是特殊情况,我以后会记得的。” 我看了一眼弟弟手上的switch,忍痛道:“不如小武和可乐尼洛你们先去玩吧,今天我做饭。” 其实我手艺也还行,毕竟挑食挑久了难免变成厨子。 现在轮到弟弟被我的话干沉默了,他抬起手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我怒:“山本武!” “啊,抱歉,手不自觉就。” 对小武怒目而视的我没能注意到,看着我们互动的可乐尼洛慢慢皱起了眉头。 11太危险了 晚饭过后,小武和往常一样去剑道场练习剑术,他的临时家庭教师自然跟了过去。 可乐尼洛回到客厅时,我刚好完成了对法路歌的投喂。 简单清洗了一下装过生肉的餐盘,看着自己徒步迈着小短腿前进的可乐尼洛,我竟然觉得还怪可爱的。 然后就被可乐尼洛发现了。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啦。你怎么两分钟就出来了,不作为家庭教师指导他吗。” “我只是观察一下他的状态。剑术上我帮不了他太多,贸然插手反倒对山本不好,让他按照自己的习惯练习比较好。” 我蹲下身,把停在我手臂上的法路歌送回可乐尼洛头上。 或许因为是彩虹之子的伙伴的缘故,作为战鹰的法路歌看上去其实并没有比普通小鸟大多少,并没有那种沉甸甸的重量。 法路歌先是蹭了蹭我的手指,然后才带着可乐尼洛飞了起来。 说起来,多亏了法路歌在,和可乐尼洛说话的时候几乎一直是平视视角。只交谈的话,甚至会下意识忽略这人其实是个婴儿。 他问:“还玩游戏吗?” 我则是用一种“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回看他:“这不就是在等你,不然我早就回房间开电脑了。” 可乐尼洛这才勾唇笑了起来。 然而操纵着卡比吞下小汽车后,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仿佛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存在凭空出现在了家里。 可乐尼洛放下手柄:“怎么了?” “这种感觉……”我尝试着描述:“就像玩恐怖游戏的时候马上要被jumpscare了,我的反射弧提前预知到会发生什么事于是狠狠地抽打了一下我的神经。 可乐尼洛明显是听无语了,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剑道场的方向。 “不得不说你们术士还真灵敏啊。” “小武那边怎么了吗?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是从那边传来的感觉……” 我准备起身过去看看,被可乐尼洛拦了下来。 “不用担心,大概是有人来打招呼了。” 平静的收回目光,可乐尼洛跳到了我腿上,挨着我坐了下来。 “怎么突然?” 他仰头看了我一眼:“感觉你好像有点害怕。” 我确实有一点点难受。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术师,但我肯定是绝对的法师系角色。灵感和敏感是我们的天赋技能,换句话说就是比其他人更容易感知到精神波动。 如果是真正的人类来到家里,我反而……大概……肯定……不会这么敏锐。 就算是骸那种程度的幻术师,也需要契约者或者幻术实体化才能依凭灵魂。当他的灵魂被固定后,这种精神波动便结束了。 而我现在感受到的…………明显不是幻术师吧。 难道黑手党还有这种业务吗?我很迷惑,忍不住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可乐尼洛:“所以……这次他们是要打鬼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对的。”可乐尼洛稍加思索:“告诉你也没什么问题。这一次他们需要解放彭格列指环真正的力量,指环中寄宿着的初代彭格列守护者们的灵魂会给予他们考核。” 我恍然大悟:“所以他们这是见鬼了。” 可乐尼洛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话可千万别在里包恩面前说啊。” 但怪事发生了,等我洗漱完回到房间后,那个鬼竟然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等一下,他长得和小武也太像了吧?难道是祖先之类的? 对方用一种略带着怀念的目光看着我:“没想到还有机会与您见面,尤嘉莉阁下,您长大了呢。” 我克制住喊人的冲动,警惕的与对方拉开了距离:“你认错人了吧……” 但是,尤嘉莉,yukari,这确实是我名字的念法。 雅士打扮的灵体微微一愣,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您不记得了吗?也是,对您来说……和我们的相遇,或许确实短暂犹如朝露一般。” “………………?” 这个人在讲什么,我怎么听得懂又听不懂。 看见我满头雾水的茫然表情,对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体贴的说道:“抱歉,那或许是我认错人了。我认识一个孩子,在我心目中,她长大后就应该是如您一般的模样。” “其实。”我诚恳的说:“我觉得小武……啊,就是那个叫做山本武的孩子,长大了应该也是像您一样的模样。” 然后我们就都沉默了。 那个叫做朝利雨月的灵体很快就消失了,但我还在思考他说的话。 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缘”这个名字,其实是我从骸那里得知的。据说是在进手术室之前,我拜托他替我暂时保管,等之后交还给我。 念出这个音节时,源自灵魂的颤动使我确定,这绝对是属于我的名字。 而朝利雨月认错人怎么会叫对名字? 难道朝利雨月之前也曾经这样给予过彭格列的守护者试炼,并且在那时候见过我?只能这么说了吧。 可是彭格列九代目都70了,他的守护者肯定也不年轻啊?所以……莫非里面有我爷爷? 这也不对啊,被拉尔教导时我在cedef待了那么久,而且他们查过我的背景,至少不可能查不出彭格列守护者的后代。 或者……他见过的就是我的祖先?只是刚好和我有着同样的名字? 嗯,不论从哪个角度想,果然都是巧合吧! 我心中盖棺定论,把这件事丢到脑后,直接钻进被窝躺好。 今天见了鬼,还是别熬夜了。 然而这个家和那个鬼的缘分没有那么简单,去参加了对方试炼的小武整个人都被打萎靡了。 经过叔叔和可乐尼洛连番教育过后,他的状态才好上了一些。 总觉得放心不下,所以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过后,我从房间里探出头看他:“今晚也要出门吗?” “嗯?啊,是的。” 果然还是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 “那要跟我说说吗?” “…………” “可乐尼洛大概跟我说明了情况。离出门还有些时间吧?这副表情可不像是我们家小武哦。” 小武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么就拜托你了,姐姐。” “诶、竟然是打架吗。” 坐在沙发上听弟弟讲述发生的事情,我有些意外:“那个人,看装扮和面相是很平和的类型呢,一看就是风雅之士,我以为他会跟你比赛吹笛子之类的。” 小武愣了一下:“为什么是吹笛子啊?” 我不太确定的回答:“嗯…………因为他腰上就挂着?” 小武苦笑起来,神情中却透露出几分执拗:“姐姐,我想要守护同伴们。可是我现在却连应该怎么做也毫无头绪。” “你肯定能做到的。” 我毫不犹豫的肯定了他。 但是,现在的、我眼前的小武,似乎已经丢掉了平日里游刃有余的心态,就像一柄过刚易折的刀。 有点感慨啊……小孩子总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蜕变了呢。 “这不是记的很清楚嘛?那就不要本末倒置了。” “……本末倒置?” “嗯。”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的剑是为了守护同伴而挥舞对吧?不要忘记这点就够了。你的同伴也一定是抱着相同的心情陪伴在你身边。” 小武的瞳孔微微收缩,怔怔的注视着我。然后,如同终于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他轻快的笑了起来。 “我好像抓到了一点头绪……谢谢你,姐姐。” “唔,不客气。我是姐姐嘛!” “那姐姐可以鼓励一下我吗?” 对于弟弟时不时突然袭击一般的撒娇,我已经可以很熟练的应对。 我抬手抱了他一下,立刻被圈着腰不松手了。 “说好只是一下呢!” “哈哈。” 小武似乎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紧接着脑子突然转过弯来,真的发现了某个盲点:“姐姐,你怎么知道他腰上挂着笛子。” “啊,因为他在家里飘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主要是特地飘到了我面前。 “啊?”小武的表情再次变得凝重:“他飘到你面前干什么?” 说到这个,我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你和那个灵体长得也太像了吧!他真的不是你的祖先吗?是不是往上数到哪一辈倒插门才改姓山本了。” 他迟疑了:“…………那我找时间去问一下老爸。” 嗯……如果小武直接去问叔叔你们祖上有没有倒插门,一定会挨打的啦。 我替小武稍微整理了一下袴,抚平了他外衫上的褶皱,总要齐齐整整才好出门嘛。 最后,果然还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再把他的脑袋勾下来使劲揉了揉:“今晚也要加油哦。” “谢谢你,姐姐。但是啊、” 小武就着这个姿势,微笑着凑近我,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呼吸侵略般的交织,我却从他眼中看见了几分克制,他的手微微压住我的后脑勺,不让我后退半步,轻声说着:“别把我当小孩子啊,会被袭击的。” ……………… 等他放手后,我迅速把他关在门外,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太危险了、真是太危险了。” 我喃喃着转过身,看见了神情晦暗的可乐尼洛。 那张可爱的包子脸整张都沉下来,漂亮的蓝眼睛泛着微微冷意,我几乎产生了被他身后那把微型巴雷特准星瞄准的错觉。 “可乐尼洛?” 我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听到过后似乎更生气了。 “姐弟?” “…………” 被用这种审犯人一般的语气反问,我也来气了:“这不关可乐尼洛你的事情吧。” 看见我生气,可乐尼洛反而笑了起来。 “不关我的事?那你以为,为什么拉尔每次找我去帮你陪练我从不拒绝?为什么会帮着瞒下你对拉尔使用能力的事?又是为什么和拉尔打架?还有那天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风家门口?” “…………” 我被这一套组合拳打蒙了,结结巴巴道:“难道不是因为你人好、喜欢拉尔、想揍我被拉尔拦下、听说我在风那里特地找来暗杀我……” 可乐尼洛笑不出来了。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轻描淡写的说:“没错,我人好。但我喜欢的不是拉尔。所以你对拉尔使用能力,让她忘记关于我的事情的时候,我并没有太过生气。” 我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身体不自觉向后一步,整个人抵在了门板上。 “缘。”法路歌带着可乐尼洛停在我面前,那双恢复澄净的眼瞳里写着不解,直白刺向了我的心:“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吗?” 12软弱 可乐尼洛似乎也没指望我能给出答案,说完这些就出门了,徒留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我行动迟缓的爬回房间。 把自己塞进被窝里,我木着脸如尸体一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只要不是情商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肯定都能明白可乐尼洛那番话的含义。 正是因为能明白,才……更加令人不敢相信。 我一直对可乐尼洛喜欢拉尔深信不疑,毕竟这是来自cedef的内部八卦。 因此,在看见拉尔和可乐尼洛那么熟悉彼此的一切时,才会感到由衷的惶恐。我只是她暂时负责教导的学生,可是可乐尼洛不只是拉尔的学生,也是她的曾经战友,更是现在与她共同承受诅咒的同伴。 拉尔明明是注视着我的……因为我一直注视着拉尔,所以也希望拉尔心无旁骛地注视着我。 然后,我犯下了错误。 我对拉尔使用了能力,让她忘记了可乐尼洛。尽管这是个错漏百出的谎言,但我当时大概是真的着了魔,把对拉尔的依赖视作不可放手之物。 我没有想到的是,拉尔她真的爱上了我,并因此感到痛苦。 …………事实上,我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在这个故事里,我一直认为我和可乐尼洛是情敌关系。 我侧过身,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感觉有点难过。虽然什么都没干,却莫名感觉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大脑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过去的事、浮现出拉尔的脸孔、浮现出可乐尼洛的眼睛……其实我好想念拉尔啊,但我不敢见她。 不知不觉就委屈的哭了出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是因为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 我睁开眼,金发蓝眼的彩虹之子就坐在我身边,伸手去擦拭我脸上的泪痕。 “可乐尼洛?”我骤然坐起身,惊讶的看着他:“你……没有离开吗?” 可乐尼洛没好气的看着我:“你想我走吗?别想了,我不会就这样放山本那小子得逞的。” 我忍不住又掉起了眼泪:“你凶我就算了,他又没什么错。” “你是笨蛋吗,这个时候还替他讲话,听不出来我只是在吃醋吗。”可乐尼洛叹了口气,露出了一脸认输的表情:“你还是躺着吧,这样帮你擦眼泪比较方便。” 结果我躺下之后,完全被可乐尼洛占据了视线,眼泪开始如决堤一般连续不断的掉下来。 刚开始可乐尼洛还能一边说着话一边替我擦眼泪,马上他也慌张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哄我。 刚开闸的迅猛洪水怎么能堵的住! 我捂住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哭得整个人都一颤一颤的。 因为叔叔和小武已经休息了,我还不敢哭出声。 到最后,可乐尼洛摸着我的脑袋,声音都不敢大一点儿:“别哭了,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 我勉强止住了眼泪,开始擦鼻涕:“不、都是我的错。” 可乐尼洛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中满是懊恼,又带着一丝隐晦的笑意:“我没想弄哭你的。之前看到你为拉尔、为风哭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绝对不要惹你难过。但是……想到你终于也为我哭了一次,好像又有点高兴,因为你也是有在想着我的吧。” 什么啊,这番暗恋不得还是苦主的发言让我又开始抽抽搭搭。 但我倔强的说:“不是为了你哭的……好吧,其中也有你的原因。”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乐尼洛根本不敢再招惹我,顺从又干脆的低头。 我看见法路歌去把垃圾桶提了过来,用翅膀帮我把床头的纸巾团扫了下去,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可乐尼洛的鹰都比他贴心多了。 早在我开始哭的时候,法路歌就去把桌上的抽纸拿了过来! 彻底控制好情绪,已经又是五分钟过去,而当人冷静下来后再回看自己上头的行为,只会觉得羞耻万分。 把大半张脸缩进被子里,只留下眼睛在外面,我眼巴巴的看着可乐尼洛。 他则是在我的注视下慢慢红起了脸……可乐尼洛竟然脸红了,看见这样的他,我才有了一点他喜欢我的实感。 “跟你说过了吧,别用这种可怜巴巴地眼神看我。”可乐尼洛看上去很无奈的样子:“我好歹也是男性啊。” 这个句式怎么听上去还有些耳熟。 那就不看他。我用冰凉的手背贴了一下眼睛,很委屈的跟他抱怨:“眼睛疼。” 可乐尼洛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才发现他掌心里都是汗,而他毫无知觉,只是问我:“冰箱里有冰块吗?我去帮你拿过来冷敷。” “不用了。小武的房间离那边很近,一定会听见,我不想被发现哭过。” 虽然可乐尼洛很不爽,但他不得不听我的话,只用放在我额头上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了,房间里安静的吓人。 直到可乐尼洛的声音传来:“所以,你喜欢那家伙吗。” “直到上周为止我都觉得我们是纯粹的姐弟。”我说了实话:“结果他跟我告白了。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考虑过。” 他瞬间变得恨铁不成钢:“他已经跟你告白过了?那你还不防着点。” 我又有点委屈了:“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和谁交往,我觉得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半晌,可乐尼洛状似不经意的抬眼,顺便替我将挡住面容的头发顺到耳后,声音轻轻的:“……那就认真的、好好的考虑一下吧。想谈恋爱就去谈嘛,不就是喜欢的女孩子有其他追求者。总得有个人看着别让你天天通宵打游戏不吃饭。” “可乐尼洛……” 我小声说:“因为可乐尼洛现在也把自己的心情告诉我了,所以我也会好好考虑可乐尼洛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他玩笑着瞪了我一眼,然后洒脱的笑了起来:“不过暂时不用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而且那种出于嫉妒心之下的告白一点也不浪漫……我和你、我们都不差这点时间,下次我会直接带着花把你从他们身边抢走的。”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他:“那你、不吃醋了吗?” “现在我不可能陪在你身边,不能成为你的供血者,也无法满足你的需求。所以在我能够做到这些之前,就选择能让你开心的人吧。反正离开并盛之后我就看不见了。” 微妙的豁达中带着点咬牙切齿,说到最后,可乐尼洛又在我的额头上点了点:“别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动摇我的意志啊,笨蛋。”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传来温柔的触感,那一刻的情绪似乎也借此传递了过来。我忍不住伸手把可乐尼洛抓到了怀里。 “缘、干什么——cola!” “可乐尼洛。”我轻轻把下巴靠在了他头发上:“谢谢你愿意这么温柔的对待我。” 可乐尼洛沉默片刻,发出了一声叹息:“你可真是个笨蛋啊,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是。” “最开始见面?在cedef的时候。好吧,那我确实很狼狈。” “——不、唉。别想了,对我们来说,时间还长着呢,对吧?” “……嗯。” - 小武成功通过了试炼这件事,我是第二天看line才知道的。 他说是回来后发现我房间已经熄灯,又难得看我睡这么早,就没有来打扰我。但是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所以在line上给我留言了。 看他打字的语气,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时的状态了。 我伸了个懒腰,一边给他回消息一边起床。可乐尼洛和法路歌不在了,应该是又跟着小武去了学校,窗户倒是打开了一点,纱帘被吹起好看的弧度。 啊不对、今天是周末啊……那就是去沢田家了吧。 小武很快给我回了消息。 【不过有一件事姐姐你说对了。】 【嗯?是什么。】 【雨月最开始好像真的是想和我比吹笛子,是我误会了他的意图。】 【诶……你们黑手党有点随意啊。】 【哈哈,之后要不要一起来游乐园?今天和阿纲还有小鬼他们一起来游乐园了。】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澄净蔚蓝,就像某个人的眼睛。 哎,我不会以后每次抬头看天都会想起他吧?还是别看了。 不过……我退出和小武的对话框,紧挨着在下面的就是库洛姆的名字。然而我发过去的消息至今未读未回。 我重新点开页面开始打字。 【和同伴们一起去玩吗?那库洛姆有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库洛姆啊……其实除了集体活动之外,其他时候我们都联系不上她。女生们跟她关系会好一点,需要我上学的时候帮姐姐问一下她们吗?】 【那就拜托给小武你了。】 我收起手机,没由来的一阵担心。 ……其实从从可乐尼洛那里得知了将由玛蒙前辈担任库洛姆的家庭教师之后,我就开始担心了,所以才会给她发消息。 距离指环战结束并没有过去多久,玛蒙前辈刚刚才输给了骸。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玛蒙前辈去教导库洛姆……倒不是怀疑对方是否能尽心,说不定玛蒙前辈压根不会出现吧。 我对于彭格列的事情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但就连性格一向坚韧的小武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那库洛姆一定也正独自面对着什么吧。 要再去一趟黑曜吗……唉,我并不想遇上瓦利亚的人。 然而当小武发消息告诉我,其他女孩子们也联系不上库洛姆时,我就知道不去一趟不行了。 13「间奏:向他提出分开」 注意:微黑化情节有!代入式服务体验(?的第二人称。 -ver.白兰- 你总说他眼睛的颜色像紫罗兰一样。 事实上,那是相当刻薄且薄情的一双眼睛,大多时候看上去是诡谲的浅色,眉尾轻佻上扬,笑意只挂浅浅一层,往深处的蔑视与张狂不显山不露水。 不会有人觉得白兰生了一张很和善的脸,但只要他想,也可以装出一副相当有亲和力的假象,从这种角度看来他这大空里绝对混了超量的雾。 之前你郁闷的怀疑自己被他用脸给诈骗时,话里绝对有三分真心。 白兰有时也会忍不住思考,和你的其他情人相比,你与他的相遇是否太随意,缺少了一些浪漫。 是缺少一丝所谓宿命感吗?可在白兰看来,与你对视那一瞬间正可谓是天雷勾地火,仿佛灵魂被同一束雷电击中一般的合拍,这辈子恐怕遇不到第二次了。 果然是被得手的太容易了吧。 两个人正坐在地毯上联机玩朱紫,白兰将胳膊靠在你肩上,两条长腿将人困住——整个你都还被他抱在怀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 “诶——”他发出了做作的、惊讶的声音:“所以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吗?” 感觉到一点不妙的迹象,你往前挪了一点,似乎象征性避开了。想了想,又干脆把游戏暂停,回过头看他:“你不觉得我们更像游戏固玩吗?” 白兰煞有其事的点头,两腿一圈把你更往自己怀里捞了捞,偏着头亲了你一下:“那你想去游乐园吗?看电影?还是干脆去旅行呢?” 都不想啊,你只是个单纯的死宅! 已经从你的表情里得到答案,白兰抵着你更近了一点,嗓音像融糖一般甜蜜而性感,向你撒娇一般:“反正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 “再说。”白兰戳了你一下,笑容变得有些恶劣:“固玩也会做这种事吗?” 忽而就天旋地转,被护着脑袋放倒。地毯是白兰特地定制的羊绒,铺满了整个游戏室,你都懒得思考这个清洁维护成本。 他和吻铺天盖地的应下来,狂热又残暴的迷乱,恋人和猎物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其他人或许是无意识戳到你的xp,但白兰一定是最懂、并且去身体力行的那个。 这个身体力行——不是说特意满足你什么——毕竟你跟他真的很合拍,眼下白兰这幅随性姿态,已经是最合你胃口的形状了。 呈现出透明一般色泽的肌肤上浮着一层薄汗,他微微耷拉着脑袋,居高临下的视角让那双眼睛凝成深邃的夜色:“虽然口是心非这一点也很可爱啦。” 是故意的,这个人,故意在这个时候停下动作了。 跟随白兰的人都将他当做真正的神祇。他的体格几乎算是纤瘦,面无表情时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非人感,从眉眼到发梢,是一种不近人情的美丽。 你知道他只喜欢精彩的故事,并不在意自己扮演的是否反派。 但你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品尝过最大的遗憾,并且再也不准备第二次落入那种窘境。 “偶尔也哄哄我嘛。”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对你撒娇,睫毛也是月光一样的银白色,纤长翕动着,编织成困住你理智的陷阱。 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向对方靠拢了。你干脆揽上去,认输也不服软,恨恨咬一口他的喉结。 恨的是自己又被美色诱惑了! 很快你便无暇再想,眼神失焦着软成一滩水。白兰特意等了你一会儿,才再次从容的吻了过来。 “不会结束喔。” 像是在宣告今晚,又像是在宣告这段关系。日期的话……就暂定是截止到世界毁灭那天吧,反正彭格列肯定不会允许的嘛。 -ver.山本武- 山本武也有在问答网站上看到过这种事情。 明明男方觉得一切正常、感情良好,但女朋友突然就向自己提出分手。 啊,早知道当初看见时就预演一下如果发生的情况。 不过预演了也没有用吧?更重要的,是在说出这句话时当下的你的心情…… 看着你把自己圈在沙发上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山本武把疑问咽回了心里,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了一下,枫色眼瞳沾染上些许晦暗的深沉。 近年来愈发高大挺拔的身形在你面前止步。他还未换下一身黑底条纹西服,内搭是明黄色衬衫,庄严肃穆的厚重感得以被这抹跳色中和,最上端两颗扣子略显漫不经心的松开。 峻拔、危险,这是如今被称作彭格列东方剑豪的男人。只有面上一如既往地爽朗笑容中能寻出曾经那个少年的身影。 那副敌人如何也无法击垮的挺拔背脊微微倾下,携带着衣领上遗留的硝烟余味和爆炸性的荷尔蒙一起靠近了你。 他藏起眼中的情绪,只留下弯月样的笑眸,嗓音里有种混合着酒气与醉意的粘稠:“可是我才刚刚回来,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在山本武这样说完后,你的眼皮微微掀动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似乎在说“你没听到我刚刚讲了什么吗”? “喝酒了吗?” 你小声嘀咕着,目光略微游移着,还是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好可爱。 山本武止不住笑意,眼看着你送上门来,顺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来收在自己怀里,然后才坐在了你原先在沙发上的位置。 看都不看就直接握住了你想要抵在自己胸口的手,山本武太熟悉你在受惊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调整了一下姿势使两个人更紧密的贴在一起后,他看着你瞬间睁大的双眼,笑着啄了啄你的唇。 你试图拽他的手——当然没拽动,等他微微抬起胸膛才生气的看向他:“我在跟你说事情!” “嗯?我有在听啊。” 山本武眼底无辜,支住你身型的那只手随之错进,小臂向上微微一提,不轻不重的擦过去,如同一阵温火徐徐燃起。 另一只手立刻按住他的胳膊试图阻止对方的行动,被这样摩挲着,你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粼粼水光。 湿热的吻再次落下,从唇角一路蔓延至后颈,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在你被他戏弄的忍不住哭出来之前,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苦恼地说。 “还是不太方便呢。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就这样的话应该进不去啊……或者,要不要试一下?” 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然后乖乖照着他说的做。 “这么想我吗?……抱歉啊,让你寂寞了。” 耳鬓厮磨间的低语让你忍不住流下眼泪,山本武轻轻按着你的背将你送向自己,紧接着,那些没有出口的喘息就都被他吃下去了。 双手攀附在他脖颈上,不知不觉间变成跨坐的姿势让你皱着眉头。 他的肩膀渐渐打开,你却更紧迫的蜷缩在他胸口,只能靠偶尔他亲吻你耳垂时喘口气。 啜泣着被送上云端时,眼泪已经把原本垂坠的西装面料胡乱打湿成了咸菜。抬眼看去时,一滴晶莹的汗珠滚落进衣领中,他温柔的注视着你,力道却不减分毫。 “姐姐。” 他替你拂开黏在额头上的湿发,叫出了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唤起的称呼,亲昵又认真的抱怨。 “这种撒娇方式很吓人啊,姐姐。但只是撒娇的话,你想怎样都可以。” 这种想要分开之类的话,也必须只能是撒娇。 -ver.迪诺- 向他提出分开时,迪诺正慢慢帮你清理身上的痕迹。吻痕深深浅浅就像他指尖轻抚过后开出的花,落在过于白皙的肤色上,连成雪地中盛开的一片火焰色山茶。 那是一双握枪执鞭的手,最大的特质就是善于精密操控。 等到既定的动作结束,迪诺扣紧你的五指,圈在你腰上的胳膊缓缓将身躯纳入怀中,水流悄悄淹没过他落在你脖颈间的亲吻。 明明只是刚好温暖的程度,却如同沸煮一般让你感到难耐。 声音听上去没有生气,如往常一般的优美腔调,只是增添了半点苦恼:“唔、然后呢?总要先告诉我为什么吧?” 背靠对方胸膛的姿势让你无从观察对方的表情,扬起脑袋倒是可以窥见一二,那自上而下的目光太过炽热,蜜糖一样的琥珀色眼瞳里,属于迪诺的守候满涨到几欲溢出。 你不想被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但是以炙灼灵魂作为代价的火焰又怎么会真正温和呢?你知道这个人的本性,用爱语寸步不让的将你整个人包裹其中只是手段之一,纯粹绅士的行径留不住爱人,迪诺并不介意再耍上一些其他手段。 扣紧的十指松开了,取而代之是下巴被人轻轻抬起,振振颤动的长睫下是低垂的眼眸。真是一张多情又深情的脸。 看见你眼眶中隐隐破碎的水光,他的唇没能落在想要亲吻的地方,而是吮舐你的眼角,带走了软弱的证明。 如果是往常的迪诺,在看见你的眼泪时肯定就开始着急了。现在,他只是描摹着你的下颚,带着淡淡笑意诱哄:“你又想要甩掉我——我都还没有哭呢?” 意识到他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想跑也跑不掉了,固定着颈部的手温柔而坚定,让你只能就着仰首的姿势发出脆弱的呜咽。 肇事者咬着你的耳垂,沙哑着声音压制住侵略冲动,如先前一般体贴的安抚你:“放松一点好不好?不然等下会很辛苦的。” “迪诺、哈。” 雾气和水汽一起晕染了视线,连那张你再熟悉不过的脸也模糊起来。 朦胧着去看,反倒能寻觅到对方眼底的苦涩……你竭力容纳这份热情过头的爱意,手无力的按下他的胳膊,终于得以喘息。 太阳、水和生命,这个男人所信仰的一切被你抓在指尖。 他顺势被你按下胳膊,紧接着长臂一伸,反握住你的手。明明在做这样的事情,却仿佛要将一切都献给你一般虔诚又纯情的亲吻着你的发顶。 炽热的、浓烈的、不容拒绝的爱意,透过他的一举一动,坚定的传达给你。 被裹进浴巾抱出水里时,你已经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迪诺动作轻柔的替你套上浴袍,俯身与你额头相抵,眼底的祈求终于流露了出来。在你面前他从来就没有任何boss的身量可言。 唯有嗓音带着低哑的强制,原来那把火仍在荆棘之中烧灼。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再开了,嗯?好不好。” -ver.可乐尼洛- 可乐尼洛的眼睛好像有某种魔力。 那实在是太过澄净明澈的浅蓝,就连雨后初霁的天空偶尔也难免沾染污沉浊色,但可乐尼洛的眼睛,纵然埋藏着太多陈旧往事,却始终像童话中的命运之泉一样清潺透彻。 所以,被这双眼睛全情贯注凝望时,你很难说出违心的话。 现在也是,他转头对你笑了一下,唇齿微咧,阳光又开朗……只有你知道他生气了。 作为七三人柱力的彩虹之子们早已恢复了过往的姿态,曾经轻而易举就能抱进怀里的人,现在将你囿困于自己怀中,高大的身影遮天蔽日般笼罩下来,使你完全身处在了名为可乐尼洛的领域之中。 还不够。他温厚手掌捧起你的脸颊,在樱色唇面上落下一吻。这个距离下你根本无法移开目光,只能沉溺在那双水蓝色的眼瞳中,任由他俘获。 脸上笑意未改,可乐尼洛就这样注视着你:“再说一遍。” ……你于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似乎没想到你真敢原模原样再说一遍,他眼中光与暗的交界忽然明晰,乍起的金属调冷光让你下意识躲避,又被他一点点将脸颊掰了回来。 他注视着你,一字一字力道狠厉:“驳回。” 明明是用嘴说的,你却像被他捏起拳头敲了脑袋,双眼一颤一颤的闭起。 清泉也是会结成冰的。 “站不住就抱紧我。”命令式的话语让你呜咽着顺从,下一刻就被架着高高抱起。 手臂上鼓鼓颤动的肌肉线条像一堵热烫的掩体,欲盖弥彰挡住进犯的枪支。 意识恍惚中,你想到他最爱的枪型——巴-雷-特m82a1,12.7毫米的超大口径,作为枪几乎已经算是炮了。 在解除诅咒过后,他反而不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它,更多时候随身携带的变成了沙漠之鹰。被拉尔吐槽买这种烧钱玩意儿就像买法拉利,你要日常开这个绝对是真的骚包,哪天被给弹壳上跳划破脸。 但可乐尼洛就偏爱对于性能的极致追求。打狙时要一击必杀,换成沙鹰威力也能撂倒棕熊。 相比之下,你也更喜欢m82a1,可乐尼洛曾经指导你如何拆解并擦拭它,乌漆锃亮的机身,精巧利落的机械结构,上膛时的共振令你心跳不已。 又或许是擦枪的男人令你心跳不已。在你面前可乐尼洛很少有这样冷峻的时刻,坚硬、淡漠,所有情绪都归于无,一些时候他又好像和这把巴-雷-特m82a1合为一体。 好吧,作为狙击手,可乐尼洛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但跟你在一起时,他总是想也不想就将那份游刃有余抛诸脑后。 绵长深吻将肺腔中的氧气消耗殆尽,潮水一般的热浪打向你,抽抽搭搭的被融化的同时你紧紧揪住他的指尖,到达极限的精神无法承受更多。 可乐尼洛轻轻哼了一声,结实的手臂牢牢掌住不让你摔倒,他偏头跟你说了句什么,灼热鼻息吞吐在耳稍的感觉实在叫人心跳,你的神智由此被重新唤醒。他与你鼻尖相抵,又启齿轻轻咬了一口,于是惩罚性质的愤怒终于告一段落。 亲吻重新带上了柔情的滋味,他缱绻的在你唇畔打转。 如何索求都不足够。对你的念想同样无可遏制。 好吧,可乐尼洛真的很烦恼,要怎样你才会更听话一些呢?一不留神就气死个人,舍又舍不得,动不动还爱掉眼泪,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地狱级别的难题,大概要花上一辈子来思考吧。 14做个好梦 出门时已经临近黄昏了,考虑到上次和库洛姆见面时她有点低血糖的症状,我决定绕路去商店街买点甜食一起带给她。 没错,还是那家万恶的甜点店。 毕竟要提到能够随身携带的甜食,我会第一时间想起他们家的棉花糖……还有巧克力、曲奇和奶酥。 从我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光顾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们家的味道真的都还不错。可恶。 老板看到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顿时流露出一种新奇又感慨的目光,我感觉我不用读心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保险起见,为了不要让大家都不开心,还是不要读了。 我冷静的移开目光,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纸袋,转身就准备离开。 老板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我:“那天那个金发外国人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还是注意一点吧。上次那个白毛好歹看上去和你年纪差不多大,这个金毛怎么看都是社会人,感觉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怎么人还挺好,这就是人性的多面性吗?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向老板道了谢,推门走出店铺的时候,两个女孩子正巧结伴走进来。 左边那个暖色发的美少女,笹川京子,我想潜藏在并盛的情报人员们应该都认识她。毕竟彭格列未来十代目的激情裸奔告白事件,他们哪怕是没有亲眼看见,肯定也多少听说过。 而右边那位异国美少女……大概像笹川京子一样,也是彭格列的关系者吧。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对方眼下那朵五瓣花吸引了。 明明是初次相遇,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或许不是似曾相识,只是我对她很有好感。 不是那种面对可爱美少女的好感,虽然她确实很可爱啦。 怎么说呢。就像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冥冥中,我们的命运似乎以某种形式连接在了一起。 那双如海一般静谧的深蓝色眼眸也停留在我身上——她停在原地,眼神突然闪烁起来,在黄昏余晖下泛着明艳的光,无意识蹙起的眉松散下来,美丽的面容上流露出了怔然、或许还有一些惊喜? 我当时只以为她也产生了和我相同的感觉。 “尤尼酱?是累了吗?”同行的笹川京子有些疑惑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名为尤尼的少女立刻回过神来,对朋友笑了笑,然后略带紧张的看向了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我突然注意到对方胸前的项链,串起的挂坠被一个小小的锦袋藏了起来。 等一下,看这个形状……我愕然的看向对方。 而那个少女脸上紧接着绽放了,犹如露水百合一般的笑容。 ……啊。是这样吗? 想要传达给我的是这个啊。 我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感觉靠在收银台的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点失落。真是对不起了老是在你家店里遇到对我胃口的外国人——! 不知为何,心中有着强烈的想要与对方接触的冲动。我姑且还是忍耐住了,从纸袋中拿出了单独包装的曲奇,送给了眼前的两个女孩子。 笹川京子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收下,尤尼已经主动的接了过来。 指尖碰到了少女柔软的手掌,想到对方眉眼间转瞬即逝的疲惫,我忍不住多言道:“如果很疲惫的话,稍微依靠一下身边的人也没事喔。” 尤尼愣了一下,面颊上浮起了淡淡绯红,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开心的说道:“谢谢你——啊。” 我几乎要以为她要叫出我的名字了,好在只是一声笑音。 笹川京子也礼貌的对我道谢,被她微笑着注视的时候,我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沢田纲吉为什么会喜欢她。 啊,说起来小武提到和库洛姆关系要好的女孩子们里,就包含眼前的笹川京子吧?果然是能够融化人心的温柔美少女。 从店里离开后,我越想越在意。 这位沢田纲吉君身边的美少女也太多了吧,笹川京子、三浦春、我们家库洛姆、还有那位毒蝎子,现在又空降一个尤尼酱。难道他是什么galgame男主人公吗?啊,亚撒西的笨拙系少年,这个人设确实很吃香。 还有我们家小武,确实像是男主身边的标配男二号基友…………怎么回事,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等我到了黑曜之后,犬和千种却告诉我,库洛姆自从露了一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算算日期,她露面那天就是小武回家的那天……也就是从回来之后就不见了吗? 我把小点心留在黑曜,直接赶回家。 要找到那孩子其实不难。库洛姆并没有太多能去的地方,除了黑曜之外,大概就是她在和骸相遇之前的那个家。 我切掉了电脑系统,试着黑进交通系统的后台想调取距离最近的监控,可是黑曜附近荒废许久,摄像头也基本都停止使用了。 想到骸提到库洛姆前不久遭遇到的车祸,我开始从这个角度开始检索记录。 在铆定了“凪”这个名字后,很快就可以定位到库洛姆的真实信息,我复制了她户籍上的家庭住址,把地图拖过去——有了! 录像里出现了少女神思不属的身影。抓取放大过后,能清晰看见那双紫水晶一样的漂亮眼眸无力垂下,影影绰绰的水光蓄在其中。她紧紧抓着手中的三叉戟,宛如僵行在悬崖边,步履维艰的走向那栋精致的别墅。 她不愿意回去?那她为什么要回去呢? 我皱起眉头,啃了啃指甲,库洛姆的状态明显不对……问题出现在哪里…… 把监控倒回库洛姆出现的那一刻重新播放,这次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她看了监控一眼,然后才入画,紧接着屏幕边缘出现了微小的类似电波干扰一样的波纹。 在科学探测中,幽灵的出现也被证实是一种电波信号。 才见过朝利雨月的我立刻得出判断——小武只是见鬼,库洛姆这是被鬼上身了! 凝重。那玛蒙前辈呢? 灵体是来给予他们考验……所以这件事是该管不该管? 见鬼了!哪有考验把人小姑娘折磨得精神衰弱的! 迅速过完这几天的录像,确定那孩子没有离开过,我记下“凪”家的地址,带上手机找了过去。 那片别墅区位于相当好的地段,只看附近的配套设施就能推断出价格必然不菲。 夜色中,连排屋舍如同水晶球聚光灯下的小小梦乡,唯独一座别墅被寂静与黑暗笼罩,那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幻化出库洛姆的面孔轻松通过人脸识别,我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这栋房子。 黑暗并不会阻挡我的视野,反而使我可以更利落的审视这里。 空旷、冷清、许久没有人打理,电视和冰箱连电都没有插,本应该用于待客的沙发和茶几上甚至落了一层灰,穿过客厅后就是通往二楼的台阶。 怪不得她宁肯待在黑曜,那里对她才是家吧。 库洛姆的房间很好找,偌大的别墅只有这一间房门虚掩着,其余的房间甚至没有人出入的痕迹。 少女蜷缩在床头,半阖的眼中映入一丝若有似无的月光,仿佛置身于无边孤寂中。 听见我的脚步声后,她下意识握紧了怀中的三叉戟,紧接着无神的双眼才渐渐看向了我这边。 “是……是谁。” - 冷光自身后的悬窗照进,而灰色长发的少女慢慢自黑暗中走出,进入了库洛姆的视野里。 库洛姆能够看清她的面容时,对方已经跪坐在床沿,身形完全暴露在月光下,轻轻将库洛姆的头颅拥入了自己怀中。 自己多久没有动过了呢? 直到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库洛姆才下意识思考起这个问题。 如此恐惧。如此疲惫。如此不堪一击的自己。 身体如同凝滞一般,思维如同凝滞一般,只有眼睛下意识的跟随着光的方向移动。 是三叉戟上泠泠的月光,也是她紫灰色的眼瞳。 “缘大人……” “嗯,我找到你啦。” 温柔的声音像水一样涌进了心里,眼前忽然清明了几分,库洛姆眨了眨眼,意识似乎也随之清晰了一些。 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这里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回来的地方……不对,头又开始眩晕起来。 库洛姆想要远远躲开,藏到没有人的地方去,身体却不自觉向着热源倚靠上去,四肢愈渐乏力,似乎连三叉戟都要脱手了。 对方也注意到这点,立刻握住了库洛姆的手。交错的指节之中,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维系。 “先睡一会儿吧。别担心,我就在这里陪你。” 意识迷蒙之间,库洛姆听见了自头顶传来的柔和声音,她抓住了对方的衣角,终于控制不住的睡了过去。 - 还好只是催眠和心理暗示。 正因为是很糟糕的情况,我才会感到庆幸……这刚好是我能够处理的情况。 库洛姆的身体原本就大病初愈不久,虽然作为明面上的雾之守护者活动,但现在体质可能还比不上我。 再加上这几天都没合眼,不管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达了疲惫的极限。 少女很快就沉沉睡去,我将她扶进被窝,只是衣摆被攥着,我整个人也动弹不得了。这倒是没什么关系。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啊。 先给叔叔和小武发个消息好了……嗯,今晚在可爱的学妹家留宿,明天看情况回不回家,就这样。 我退出line,把库洛姆扔在床头早就没电的手机放去充电。 然后……就找不到事情做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带上switch。 望着库洛姆恬静的睡颜,我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颊。 乖孩子,要做个好梦喔。 15早餐 这个家连冰箱都没插电,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食材。于是,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app上叫了个超市闪送。 粥可以一直温着,菜可以洗切好等晚一点再下锅,餐具之类的也很久没有用过了吧……咦,怎么消毒柜里竟然有一个饭盒?总之先把餐具好好处理一下。 昨晚抱她的时候就发现对方实在轻的过分,伏在怀里就像小猫一样,或许正因此,脚步也像猫一样轻。 等人几乎走下整段台阶,我才听见了库洛姆发出的声音。 “早安,库洛姆,现在想吃东西吗?” 我回头对她笑了一下。 怎么没有回应?再回头看一眼……咦!怎么哭了! 我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边小心翼翼替她抹去眼边的泪水:“是身体上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我不小心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呢?” 库洛姆摇了摇头,双眼晶莹的看着我。她个子比我稍微要矮一些,仰起头看我时有一种全神贯注的信赖,让人完全无法抵抗。 “缘大人……” “嗯?” “喜欢、喜欢您!” 这个很容易害羞的孩子,在说这句话时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回避开目光,满眼都是认真。 这种复杂的心情,就像是看见了雏鸟吧。 我点点头,揉揉她发丝凌乱的脑袋:“我也喜欢库洛姆你。对了、洗漱过了吗?” 库洛姆这才意识到什么,面颊上慢慢浮起红晕,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去好好洗个澡吧,等下下来就可以吃饭了——记得衣服也换掉。衣柜里的衣服都很久没有穿了吧,我早上有帮你拿一些出来清洗,你去烘干机里拿出来就好哦。” “好的,缘大人。” 库洛姆抱了我一下,才又小跑着上楼,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 虽然我血统上应该是日本人,但最先涉足的亚洲地区其实是跟风先生短居了一年的中国。 只能说在吃过两顿之后,我就不再怀疑自己的亚洲血统,我这百分之百就是亚洲胃啊! 日料也有可取之处,寿司就很不错。但和式早餐实在单调,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吃过广式早茶的我实在是由奢入俭难……当然本阿宅很少能吃上这一顿饭就对了。 做了道白灼生菜,又炒了一个下粥的小菜,库洛姆又嗒嗒的跑回了厨房。 她换了一身居家服,和骸相似的发型被放下来后是垂顺的过肩发,刚刚梳洗碗,只是用毛巾擦到不会滴水的程度,仍带着水汽,肩头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 很好,这孩子完全没有照顾自己的自觉呢! “停。”我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回台阶的方向:“不可以湿着头发,去把吹风机拿下来。” 库洛姆乖乖的应了一声,又小跑着上楼去拿吹风机。 再站在我旁边后,她眼中不再有起初的怯生生,乖乖的插好电给自己吹头发。 只是吹着吹着,她总要抬头看看我,被抓包也不再害羞,而是用一种隐含着期待的目光看向我。 简直就像搬了新家后一定要确定主人在身边才敢探索新地图的小猫咪。 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啊!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就是要被亲——啊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出来了。 我把煮粥的火关掉,洗了个手擦干净水,接过吹风机开始替她吹头发。 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脑袋,穿过发根撩起紫色的发丝轻轻晃动着,直到触感变得干燥,感觉我给自己吹头发都没有这么细致过。 怎么说呢,自己给自己吹头发,随便也就随便一点。但很想要这孩子能够被好好地对待呢。 “如果风觉得烫的话要说哦。” “完全不会。”库洛姆声音里带上了软软的笑意:“缘大人……很温柔。” “因为是库洛姆,所以我才会温柔的。” 关掉吹风机,我像撸猫一样呼噜了一下库洛姆的脑袋:“基本上已经干啦,还有一点点水汽应该不要紧。饿了吗?” 她点点头,起身主动去帮我盛粥。 真的好欣慰喔,这种遇到了可爱猫猫还完全养熟了之后,被信赖着的感觉。 “合胃口吗?” “嗯、非常美味……!” “那就太好了。” 我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有信心,毕竟很久没有动过手了,还是会担心嘛。 库洛姆双眼亮晶晶的注视着我,突然放下了碗:“骸大人昨天晚上联系我了。” “诶、好哦。”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生菜在她面前的空盘里:“先吃饭啦,那家伙现在不重要。” 库洛姆的眼神迷茫了起来:“骸大人、不重要吗?” 怎么在这钻牛角尖了。 哭笑不得过后,我认真的向她解释:“现在的话,因为库洛姆你就坐在我对面,所以库洛姆的感受更加重要。” 紫发披肩的少女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犬和千种的话,会很关注这件事。” 关注六道骸有没有联络库洛姆这件事。 “因为他们也是两个小笨蛋。”我放下筷子,想了想:“不过是因为我们看待骸的定位不太一样吧。库洛姆你是骸的契约者,犬和千种是骸的手下,你们行事以骸为最优先是很正常的事。我跟骸的话,是算得上朋友的同伴关系,他需要的话我会帮忙。但是在不需要一起行动的时间里,我会更关注我自己的生活。” 库洛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伸出手,她心领神会,乖乖探出脑袋让我揉了揉。 摸到猫猫的我笑了起来:“不过库洛姆也是同伴了。虽然很多时候你是在代替骸行动,但不要把自己当成骸的附属品啊。” 她愣了愣,脸上突然浮现出抗拒:“……我想要帮上骸大人的忙,也很珍惜,从骸大人那里得到的这个名字。” 库洛姆沉默了一下,落寞的说道:“我不想再回到……那种一个人的生活中去了。” “这不冲突喔。”我换了一个角度去说:“库洛姆你最开始对我的好感,是源于从骸那里看到的记忆吧?现在相处下来,你觉得你看到的我,和骸看到的我,有没有什么区别?” 库洛姆仔细想了想,突然有些震惊,纠结的看了我一眼,又脸红起来,最后缓慢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到底想到了什么啊! “我的话,是因为和库洛姆的相处才喜欢你的,不然的话就算被拜托照顾你,也不会带回家的。” “缘大人……” 似乎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少女的神情开始动摇。 柴添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我重新拿起筷子,对她眨了眨眼:“骸只是我们相遇的理由,同样,‘库洛姆’这个身份也只是带你脱离曾经生活的钥匙。如果又被困在这层身份里,那……跟过去也没有区别了吧?” “我没有想过……”如同被我的话语击中一般,她呢喃着:“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开心了……” “这不是什么非要现在得出结论的事情,可以在之后慢慢考虑。不过我希望库洛姆可以多关注自己一点。” 我咀嚼起生菜,补充道:“不要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一味地勉强自己到最后,问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 库洛姆仍然在迷茫着,只是眉眼间的忧郁似乎散开了一些:“我还不太能理解……但是,我会记住的。” 早饭后,库洛姆和我一起将碗放入了洗碗机,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再回头来,面前的人已经变换模样。 颀长的身影手中捏着同一柄三叉戟,浓紫色的雾气徐徐散开,他抬手捂住额头,一对漂亮的异瞳颇为无奈的注视着我。 “虽然我并不介意让自己的契约者同时成为你的供血者,但你还真是喜欢库洛姆啊,缘。” “只是实在对这孩子的状态看不过眼了而已。” “クフフ,你在为她的遭遇迁怒于我吗?明明上次见到我的时候还那么热情?” 能见到骸,我由衷的松了口气:“距离上次见面才几天啊。不过你能出来,就证明库洛姆的状态确实好多了吧。” 提到这件事,骸的眼睛忽然微微眯起,目光凌厉起来,利箭般指向空气中看不见的某处:“这次多亏了你,缘,不然彭格列初代雾之守护者的暗示还会影响库洛姆很久。那可是个难缠的家伙,在考核开始之前就做到这种程度,接下来也一定还会再动手。” 和骸对位的初代雾守啊,我很反感欺负女孩子的人……感觉连带着对朝利雨月的印象也变差了,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几天要让库洛姆跟在我身边吗?” “原本我是这样计划的,但是。”骸看了我一眼,忽然笑着叹了口气:“クフフ、你刚刚可真是对她说了了不得的话啊。” 习惯了这个人阴阳的说话方式,我还努力辨别了一下,才听出他真的是在夸我:“你自己明明也很期待看见库洛姆的成长。” 真实中隐藏着谎言,谎言中包含着真实,这就是作为幻术师的生存方式。然而,和骸这样的幻术师相处,有一条铁律——比起听他嘴上在说什么,他实际上做了什么,所代表的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已经比我预想中做的好很多了。”在黑手党以外的事情上骸一向不怎么嘴硬,阖眸片刻,继而笑着看向了我:“库洛姆的心回应了你的话语,所以……或许我可以有更多的期待。再说涉及到彭格列的事情,你总归不方便出手吧。” 确实如此。如果真沾上了彭格列,那我梦想中的平静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想起朝利雨月后,我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骸,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艾斯托拉涅欧吗?”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问?” “啊……也是彭格列初代守护者,那个雨之守护者,说见过小时候的我。”我问完后又自我否认起来:“果然是巧合吧。” “クフフ,我可不知道你跟彭格列能有什么牵扯。如果xanxus在指环战胜出,瓦利亚继任十代守护者,那倒是另当别论。”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骸讲话的风格就是这样,一时让我难以辨认他到底是想避开,还是单纯想挤兑我一下。 不管骸是哪个目的,他都成功了。 因为我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手拍在他的三叉戟上试图隔山打牛:“你一提这件事,我就会想起我每年还要给玛蒙前辈上供的封口费。” 骸抛来一个看戏的眼神,笑容里带着微妙的意味:“不管怎么说,会被你骗得团团转总归是那条鲨鱼自己蠢得可以。” 嘛……其实我就算断供,玛蒙前辈应该也不会主动去跟斯夸罗说什么……至于xanxus,我七年前离开研究所时他都在冰里封了一年了,压根不认识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的念头存在了半分钟,还是被我删除。 破财消灾,前辈用血总结经验,保险钱是不得不交的。 然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白兰在十年后的作孽会直接给我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16十年归来 我刚刚下好《只狼》,突然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慌。心脏剧烈的跳动的同时胸口空落落的,结果反倒还产生一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也太矛盾了吧……怎么说呢,就像明知恋人是渣男,但仍然割舍不下情感,结果突然得知对方犯罪入狱了,这种程度的难过又不舍。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绪,我却毫无头绪。 紧接着还地震了! 尽管已经在日本居住了一年多,但并盛不是地震高发地带,偶尔震一震级数也不高。所以当整个人都被震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时,我直接炸毛了。 好在只震了这么一下,仿佛幻觉一般,除了本来就被我悬放在床头的switch啪嗒掉了下来以外,室内没有任何变化。 我心有余悸的把头扭回电脑前,迟疑着把手柄放回了书桌上……刚刚那些反应,不会是猝死的前兆吧?可是我这两天每天都睡了超过十小时,不应该啊! 要不今天还是别玩那么刺激的游戏了。我凝重的思考。 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虽然感觉是迷信。等一下,都是吸血鬼了也不需要养生了吧! 室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一声,这下不用犹豫了,我起身推开门,就看见小武坐在地上,一脸愣神的摸着后脑勺。 “小武?” “啊。”他看向我,眼睛缓慢的眨了眨:“我回来了,姐姐。” 我伸手想要拉小武一把。他确实是握住了我的手,但是这个人一用力,我就被他轻轻松松拽进了怀里。 干爽的怀抱,鼓鼓跳动的心脏,陌生的洗涤剂……还怪好闻的。 被这些包围着的我沉默了一下,大脑自动开始分析获取到的信息。啊,对于我来说距离上次见面只过了一天而已,但对于小武来说大概不是吧。 等他缠在我腰上的手臂肌肉不再那么紧张,我才开口。 “山本小武,你最近真的很狂耶。” 他没有说话,埋头在我脖颈处,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算了、先饶过你。是彻底回来了吧?” 这次他定定的点了下头,发丝在皮肤上晃动带来了酥痒的感觉,声音也变得肯定:“嗯。完完全全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不介意被小武你撒娇啦,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叔叔应该也快午休回来了喔。” “………………” 小武整个人像是被狗妈妈叼住后脖颈的柴犬一样僵住了。怪好笑的。 忽然之间,我好像真的听见了一声犬吠。 小武的身体突然弹起,与我对视一眼过后,举起右手,试探性的呼唤着:“难道是次郎和小次郎?” 细软的鸟鸣,欢快的犬吠,从他右手间的指环中传出了。 下一刻,被戴在中指的彭格列指环上燃起了清透的水蓝色火焰,两道光芒以绕半弧的形式飞到了小武身上。 望着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重复道。 “次郎?” 蹲在我们两人中间的秋田犬兴奋的摇了摇尾巴。 “小次郎?” 悬停在少年脑袋上的雨燕随之停留在了我的肩头。 “还真是小武你的起名风格啊……啊,好可爱,性格也和你很像诶。” 我试探性的伸出手,次郎立刻钻进我怀里,主动把脑袋拱到掌心里邀宠似的蹭来蹭去。 这也太可爱了吧!!! 我搂住次郎的脑袋猛猛吸了一口,这孩子脾气很好的乖乖没有乱动,就算被我碰住脸揉搓也没有生气。 原先还笑眯眯的小武,在看着我和次郎贴贴了半天过后,无奈的说:“会吃醋的喔。” 我以为他指的是小次郎,于是将雨燕接到了秋田犬脑袋上,准备左拥右抱,结果被小武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 “我会吃醋的,你眼里都没有我了。” “为什么要跟小动物吃醋啊。”我放下原本打算去抱次郎的手,向后举起来摸了摸这只超级大狗狗的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它们是因为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才会这么喜欢我。” 小武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恰好是之前小次郎停留的位置:“那姐姐也是因为喜欢我,才会这么喜欢它们的吗?” “啊,那倒不是。” “…………?” 小狗本来就很可爱了! 但是,比小狗更可爱的是什么?是不用遛也不会掉毛的小狗! 然而地震的影响似乎不止如此,家里人都睡下过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静默的呼吸声,我心中随之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我发不出声音,也不敢挂断。 半分钟后,电话那头的人开口了:“你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选一个吧。” “………………” 这怎么可能。 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他不应该记得我的号码,更不应该记得我。 思维完全停摆凝滞,我不可置信的看向窗外,如墨的夜色里,这座并盛町已然陷入安睡。 没有得到我的回复,那个冷淡的声音继续说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知道了。”我听见自己这么说:“我这就过来找你。” 又一段沉默过后,他挂断了电话。 我坐在床上,感觉自己手脚发软,手机上没有关闭页面的通话记录证明了一切不是错觉。 那本不应该记得我的前男友,云雀恭弥,找上门了。 当初看资料时我就很很意外,云雀恭弥本人的长相其实——完全是偏纤细古典的美少年。 只看脸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是个用暴力手段统治整所学校的不良少年头子……当然,是只看脸。第一眼或许会被皮相迷惑,第二眼很快就会感受到他无意识间所流露的、堪称压迫性的危险气质。 不过去过他家之后,就能很好的理解这种反差了。 云雀家是传统的和式建筑,面积非常大,庭院中坐落着人造的山水图景,潺潺溪水与醒竹的意境与云雀十分相称,我毫不怀疑他家祖上就是并盛的地主。 大过之后,就是空。不论什么时候来到这里,都没有见到过第四个人。 我到达云雀家时,草壁正从中走出来,迎头看见我的面庞,他愣了一下,紧接着草都差点叼不住了。 “缘小姐。” 云雀我都敢来见了,草壁会记起来好像也不奇怪。 我沉默着对他点了点头。 草壁反而对我笑了,还让我看了一眼他口袋里安睡的肥啾:“恭先……委员长就在院子里等您,他不希望云豆会打扰你们谈的谈话。” 我差点就因为草壁的态度而放松了精神,但那可是云雀恭弥啊。 不是什么温文的少年,而是冷月下瞳孔倒映雪光的枭兽。 见面不过半分钟,酝酿了一路的话还没说出口,我就被云雀放倒了。 后背径直靠在冰凉的实木地板上,被坚硬的磨得生生发疼,一只手牢牢将两只手腕桎梏在头顶,动弹不得分毫,腿也被他用膝盖强硬的顶开,只能无力的试图卡住他进犯的空间……我无暇顾及这个姿势有多羞耻,脸和脸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云雀的发丝已拂落在我脸上。 月色之下,银白的光如水纹将他笼罩,而那一身阴影俱是笼罩在了我身上。 他的私服大多是和式形制,居家服更是。在一起时我很喜欢,因为和服很衬他那张冷脸,只要在他怀里玩闹一会儿,松垮的衣襟便会送出那瘦削的颈线。 拉扯之间他和服的领口微微散开,一截月光趁机探入其中,昳丽得叫人难以直视。偏偏侧目又是那双狭长的凤眼,眼神又冷又烫。 “云——唔!” 我还没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云雀已经欺身吻上来。这样强烈而迅猛的攻势,完全无法打乱他的节奏,我只能仰起头尽量顺着他的意思,等待这场极刑结束。 说是极刑,却也是极乐之刑。人无法对自己说谎,与危险共存的是寻常难得一见的欢愉体感,我沉浸在了这个吻中。 终于,在呼吸告竭之前,云雀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很快我便意识到,他这样做是因为这个距离更方便观察我。 哈,不用看我都知道自己的反应一定极不争气,生理性的泪水已经花了视线,在眼角拉下一道水痕,或许眼眶也红起来了,呼吸难以控制的急促着想要补足肺腔里缺失的空气。 简直就像是在等待着第二个吻一样。 我扭头避开他的视线,被他捏着颌骨将脑袋转了回来。 被他盯得发怵,我没忍住颤了颤眼睫,眼眶里的泪水随之滑落下来:“……恭弥。” “不是胆子很大吗。”云雀总算是开口了,似笑非笑的眉眼间带着相当的冷意:“你的那个能力,现在不用了?” 不是我不想。他本身就是精神力很强大的类型,现在又有了彭格列指环,魔抗直接翻倍。操控记忆这种精细操作是肯定没办法了,这个人又非常敏锐,交往期间我偶尔听他的心音都会被他抓住视线。 现在这种情况,我如果做了会更糟糕吧。这种程度的自觉我还是有的。 “……对不起。”我老老实实道歉。 禁锢在手腕上的力道撤开了,我下意识想要推拒他的胸膛,指尖下滑到他肩膀时忽然意识到这样做肯定会更加惹云雀生气,于是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 就固定在这个距离好了…… 云雀似乎误会了什么,眼神柔软了一些,忽然圈着我的腰将整个人带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的坐姿就更糟糕了。 膝盖顺应着强硬的力道分开,悬空的失衡让手径直抱住了唯一能当做浮木的脖颈,我跨坐在云雀身上,身下就是对方鼓鼓颤动的小腹。 ………… 云雀用一种自下而上的目光看着我,锢在我腰上腰上的手缓缓收紧,这个视角对他来说应该很稀奇。无法自主控制身体带来了心灵上的失控感,只是被他注视着,我感觉呼吸又开始变得不顺。 很快,他微微垂下头,灼热鼻息正好滚落在我锁骨的位置,我不由挺直背脊想离远一点,却被他按着腰重新抓了回来。 “别动。” 喑哑的声音里带着命令的意味,云雀的唇齿缓缓贴近,舌尖湿漉舔舐过与颈相接的肩线后,他毫不客气在我脖颈间咬了一口。 这下是真把我眼泪疼出来了——哥!你的犬齿又不会分泌安慰素! 等一下!这个动作、他是在模仿我曾经啃他的动作。所以云雀他是真的知道了。 他不仅恢复了和我交往时期的记忆,甚至连被我进食时的记忆也——!?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哪怕是曾经的拉尔,也是由我自己来恢复了她被删除的记忆。 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会这样、又……又有多少人像云雀一样被唤醒了记忆呢?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僵硬,很快冷汗浸湿了后背,被云雀温热的掌心支撑住的地方忽冷忽热,忽然就让我的心一同陷入了煎熬。 我能从云雀这里得到答案吗? 不,云雀原本就不是会解释的性格,这么生气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向我说明什么。 云雀也似乎意识到我的不对劲,抬掌扣下了我的脑袋,凑近的蓝灰色眼瞳如同淬了冰,声音一如这般平稳。 “你在害怕什么。” “…………” 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不自觉用额头抵住他脖颈,我口中的话也变得支离破碎:“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恐惧一股脑涌上了心头,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能力会有失效的一天。 无法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无法控制住眼泪的滑落,无法控制住自己向他寻求安慰。 云雀沉默半晌,紧接着捉住发丝抓着我的脑袋吻了上来。 如同争夺着什么一般,他的动作毫无怜惜、甚至带着冷静的愤怒,激烈的探索着情绪的源头。 于是。 战栗的原因变了,哭泣的原因变了,软弱的原因变了。 我用力的回抱云雀,毫无抗拒的沉溺在这个深吻中,任由自己的理智被他撕扯着滑入虚无。 这个漫长的吻结束时,两人之间的位置又发生了变化,像是云雀被我扑倒在地,实际上依旧是他紧紧桎梏着我的去留,随之变换的还有我的心情与他的目光。 不变的是仍然贴紧在一起的肢体。 情绪彻底冷静下来已经是几分钟过后了,我略微支撑起身体,俯瞰着他的面庞。 上一次这样看他,还是交往时。 云雀对我其实相当纵容,他是典型的嘴比心硬,不会说什么软话,可撒娇的手段对他非常好使。 事实上他对除了并盛以外的相当事情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只要不去触碰他过高的自尊心。 被单方面分手这件事显然是触线了。 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地步,还能怎么办,我干脆趴在他胸前逃避现实。 耳垂被他用指尖摩挲着,腿跟着变软,我的呼吸忍不住跟着急促起来,求饶一样去抓他的手。 虽然有帮他抚平过欲望,但我没有跟云雀做过。 年下,拒绝。白兰真的是意外。 好在云雀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玩弄着觉得有趣的地方,被我抓着手也就任由我抓住。 他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精神略微放松下来后,疲惫感也一起涌了上来,我伏在他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平稳的、安实的。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我从身上抱了下来,摸着我的脑袋仍然和我挨在一起。 “手机。”在我拿出来后,他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用眼神示意:“黑名单放出来。” 啊……是的,云雀手机的记录只是被我删掉了,但他的号码邮箱line现在都还在我的黑名单躺着。 我胆子大了一些,背靠进他怀里,让他能看见屏幕上的操作。云雀习惯性从后圈住我的腰,下巴靠在我肩上,其实这才是我们最习惯的姿势。 我们见面时没有那种广义上的约会,单纯就是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大部分时候我缩在他怀里打剑盾,他有时会睡觉,有时会看着我。 我把拉黑都放出来,把屏幕举给他看:“那你今天是怎么给我打电话的。” “草壁的手机。” 云雀懒散的应了一声,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手指按上我的肩膀:“痕迹已经消失了啊,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发现过。” 紧接着那根手指探进了我的口腔,很快就找上了右侧的犬齿,不轻不重的摩挲,我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立刻就被按着脸转过去接吻了。 分开时,唇齿间不可避免的溢出了轻轻的喘息,云雀又咬了一下我的唇,紧接着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动物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我不在乎。但是,不要捉弄到我头上来,缘。” ………… ………… 里包恩的记忆出现了奇怪的部分。 在成为了彩虹之子、并且蒙受了无法逆转的诅咒过后,里包恩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视这件事情,作为伙伴的八个人一同寻觅了许久,都无法找寻到解除诅咒的方法。简直如同是命运的玩笑。 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后,他联系了某个秘医,“消除”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 不过毕竟对方并不是心灵方面的超能力者,比起消除,那更像是通过心理暗示的手段使里包恩不会主动回忆起那些事。 曾经的记忆仍然存在在脑海里,只是不会主动浮现出来——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现在,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里包恩回忆起了某段“不存在的记忆”……是的,他很确定这是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或者说,这才是一段真正被“消除”了的记忆。 在作为最强的七人之一被铁帽子召集之前,里包恩曾经和某个少女交往过。对于意大利男性来说,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特别之处在于——那个少女叫做尤嘉莉。 与如今出现在并盛的名为“缘”的少女,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外貌,同样能够操纵记忆的能力。 那些旖旎梦境一般的过去暂且不提,重中之重在于,对方曾经劝阻过他不要再继续去参加铁帽子的任务。他以为那只是尤嘉莉难得不舍他离去时的撒娇。 ……现在里包恩终于能够理解,在记忆被消除前夕,尤嘉莉那个悲伤的神情了。 那是目送着他走向悲剧命运的眼神。 她到底知道多少?跟铁帽子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露切——他之所以会结识尤嘉莉,也是在露切的介绍之下。 随着这段记忆被牵扯出来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 而唯一能够给出解答的人,也在七年之前丧失了过去的记忆。 ——原来如此,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吗,尤嘉莉? 身旁的学生正在呼呼大睡,里包恩终于整理好一切,刚刚合上的眼忍不住再次睁开。 可乐尼洛……那家伙也在他身边见过尤嘉莉。 当时尤嘉莉并没有注意到可乐尼洛——所以那时候在cedef才是那副样子。该死,这家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着要挖墙脚的。 看见那只小小的手掌时,里包恩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深呼吸,压下心头无名的烦躁,凝入深夜的眼瞳重新收敛起所有情绪。 当务之急,是尤尼在火焰中传递的事情。 然而这个夜晚还远没有结束。 17死讯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迭其姿态由而继承。 朦胧歌谣声冥冥回荡在耳畔,时代的虚影消散后又重新凝结,仿佛呼吸一般,各色的烟尘幻化出形形色色的人影。 或许是两秒,或许是一刻,沢田纲吉手上的指环忽然开始发烫,骤生的热度仿佛要将肉与灵切割开,他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场梦境中。 电流穿过心脏,令他不由想起与古里炎真指尖触碰时那种灵魂共振的感觉。 在他意识到这点后,眼前的景象忽然重构。汹汹燃烧的火焰,如被狂风吹打的残蜡焰心一般变换着形状与颜色,如一块块异形的琥珀封存并烧灼着其中的灵魂,如海天相接相互倒映的镜面对照出世界的真相。 他眼前又浮现出十年之后尤尼燃烧自我的景象。 如此悲伤。如此悲壮。 那是对七的三次方的自我献祭。 沢田发现眼前的火焰不再颤动,它固化成一片灰白的色彩,开始稳定而旷日持久的灼烧起来。 一个少女的灵魂沉睡其中,任由自己被时间与空间交迭撕扯着。 灰白色的长发如层迭花瓣浮散,仿佛堆簇着怜爱着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捧起,在这境地之下叫人觉得实在讽刺。只是看着那张浮起悲伤的面颊,沢田甚至能想象到那阖紧的眼眸中会是怎样悲悯的色彩。 指环再次滚烫起来,火焰正试图传递着什么。时间如倒带的录影机一般回退,少女变回了更加懵懂的年纪。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变成日光下异彩的泡沫,破碎在晨曦时刻。 无言的绝望之中,星球意志回应了她的眼泪。那是象征着时间与空间的源石之外的另一股力量,是星球对于造物的守护。 星球温柔的期许道:请将孩子们从这种悲伤的宿命中解放出来。 于是,那双紫灰色的眼眸颤颤睁开。沢田在其中看见了她与尤尼的身影。 不,是与尤尼有些相仿外貌的、眼下有着五瓣花的女孩。 她胸口的吊坠亮起耀眼的光——挂着的不是沢田熟悉的奶嘴,而是他更熟悉的、在那时还不叫做彭格列指环的指环。 而那个灰发少女的胸口同样坠着指环,是沉寂的海之指环。 两个女孩手牵着手看过许多地方,直到眼下有五瓣花的女孩率先抽身,将指环托付给了金发的彭格列一世。 沢田纲吉忽然明白了她们的身份。 这两个女孩,是替指环遴选主人的使者。 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孩给予了同伴告别的拥抱,她眼下五瓣花穿越时光将使命传递向未来。 温暖的火光里她开始长大、建立属于自己的家族、繁衍后代。尽管已经从既定的命运中脱离,她们仍然作为同盟家族、以不加干涉的温柔守候在贝的后代身边。 这位建立了以黑色百合(基里奥内罗)为名的家族的女性,正是尤尼的先祖。 握着海之指环的女孩却仍然留在原地,停留在几乎凝滞的时光中,静默无声的凝望着远去的友人。 直到若干个世代过去,黑色百合的后代再一次与她相逢。 只是擦肩而过的瞬息,掌握着预知权能的巫女洞穿了她内心深处的悲伤,望着少女似曾相识的面容,眼下生着五瓣花的女性理解了一切。于是,她决定再一次回到七三的命运中去。 交付了贝之指环的使者献身成为了彩虹的人柱。 始终维持静默的少女不再能从容,一切都在那对紫灰色的眼瞳之中归于沉寂。 …………这是基里奥内罗家族所传承的记忆。 终于,她开口了,那道声音穿过时间与空间纵横的隅隙,抵达了沢田纲吉心中。 “所有七三的持有者,都只是人柱而已,唯独守护着世界延续的他们无法获得幸福。” 漫长而又短暂的逃避过后,她认清了现实。 终于,她决定以自己为柴芯,也走进火焰之中。 睁开眼时,沢田纲吉忘却了梦中的一切。 他只觉得冷风鼓鼓穿过心脏上的空洞,而自己即将与陈旧的宿命相逢。 ……………… ……………… 第二天醒来过后,我仍然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堪重负。 昨夜……我跟云雀应该算是双向的色令智昏,最后两个人的问题全都不清不楚的糊弄过去了。 能糊弄过去当然就不该再提!就像代码只要能跑起来你可别管它是怎么运行的啊! 见面结束后云雀甚至像交往时一样把我送回了家。 但是我必须得弄明白云雀记起来的原因。 拿起手机,我正准备联系里包恩先生,却发现对方更早一步给我留了言,希望我在午后能去一趟沢田家。 沢田家啊……这一趟肯定是非去不可了。 隐隐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感觉一旦踏进这里,我平静的游戏宅生活就要结束了。 不过说到沢田家…… “小缘姐姐!” 穿着红色对褂,说着中文的女孩面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径直朝我扑了过来。 我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好久不见啦,一平。” “一平!找了好久!”难得一见露出了气鼓鼓的表情,一平立刻回抱住了我:“好想见你!” 沢田的母亲奈奈小姐是叔叔的熟人,跟我也在竹寿司有几面之缘,听里包恩说我是来向沢田传授学习经验时,非常热情的送上了切好的水果和热茶。 她一手扶着脸,感叹似的说:“之前听山本先生说过,缘酱你的成绩非常好吧?如果我们家阿纲能学到一点就好了。” 尽管沢田纲吉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但面对着奈奈小姐的殷切期许,他仿佛枯萎一般失去了颜色。 等到奈奈小姐带着一平一起关上了房间门后,沢田很快又自己振作了过来,用一种生无可恋的眼神看向我。 好像能理解骸和云雀为什么喜欢折腾他了,看上去真的很好欺负啊! 视线不小心对撞过后,我们极其有默契的同时看向了里包恩先生。 里包恩先生对我扬了扬咖啡杯:“要尝尝吗?” “诶?好的。” 结果我只尝了一口就被苦得睁不开眼睛,连忙又喝了一口清茶将舌根上的苦味给压下去。 里包恩先生倒是笑了起来,用一种颇为宽容的目光注视着我:“还是小孩子气的口味啊,缘。” 他放下杯子,又向沢田纲吉介绍我:“这是缘,现在暂住在山本家。嗯……缘的话,就是个游戏宅而已。” 少年立刻露出了一种槽多无口的表情——里包恩怎么可能会认识普通的游戏宅啊!他完全把心声写在脸上了。 我也没想到啊。彭格列十代目,原来是这种吐槽役一样的角色吗? 我接过话茬,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喔,沢田君。我是雾崎缘,可以的话用名字称呼我就行了,毕竟这也不是我真正的姓氏。” 而沢田似乎被眩晕了一下,紧接有些脸红的说:“那个,我是沢田纲吉。其实平时也经常有听山本他提起缘、缘前辈。” 这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小武是怎么提到我的。” 他的面色空白了一瞬间,眼神微妙起来:“大概就是说跟姐姐关系很好,之类的。” 因为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看上去又不是云雀那种武力值魔抗值双高的类型,我忍不住听了一下他的心声。 很好,检定大成功。 ——根据山本平时的描述,缘前辈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游戏宅啊……可是看脸明明就是那种很受欢迎的现充啊! 沉默…………小武你到底讲了我什么啊! 还有什么叫很受欢迎的现充啊,怎么我对白兰的刻板印象回旋镖到了我自己身上! 然而对方似乎立刻就注意到了什么,茫然中带着惊讶的看向了我。 原来如此,这就是骸提到过的超直感吗。 我对他吐了吐舌头:“我属于黑曜派阀,不过只能勉强算是情报人员。请像里包恩先生说的那样把我当成普通的游戏宅吧,这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沢田沉默了一下,真诚地说:“希望缘前辈你能梦想成真。” 啊,真是个好人啊,彭格列十代目。 里包恩先生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难受的东西一样,目光在我们二人之间略微游移,紧接着跳起来给了沢田的脑袋一个飞踢。 沢田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抱怨一句后便摸着脑袋爬了起来:“但是,没想到一平总是提起的姐姐就是山本的姐姐。” “她不知道我的名字用日语怎么念,所以一直说的是中文吧,不然小武就会意识到了。” “确实,我们之前都以为是‘madoka’,没有想到是‘yukari’呢。” madoka……听上去可真是一个富有牺牲精神的名字。 废柴和阿宅努力寒暄了两句,气氛还是很快陷入了沉默。 沢田对异性的社交点数似乎也就到这了,他转头看向里包恩先生,而后者则是将目光转向了我。 “接下来我要传达的,是彩虹之子的首领、通过燃烧生命的火焰所传递的请求。” 彩虹之子的大空? 似乎听见了我心中的疑问,里包恩先生点了点头:“在那个世界,你的灵魂曾经庇护了出逃的她。” ………… 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死讯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里包恩先生用三言两语概括完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去到未来——打败了某个反派——拯救了世界——回到这个时间节点。中间省略了若干细节,因为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在那个未来所获得的信息。 我没有出现在那个未来里。甚至在罪魁祸首的玛雷指环被封印、世界的创伤被逆转过后,我也没有复活。因为我死在更早更早之前。 姑且消化完这些事情,我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比起解开了小武为什么会发现记忆真相的疑惑,更令我震惊的果然还是:“竟然真的能死掉啊……” 沢田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为什么要用那种带着向往的口吻啊!” “不、这一点请放心,我个人是完全没有活腻的。”我斟酌着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但是,我是杀不死的。起码用常规手段杀不死。” 里包恩先生想到了什么,微微垂首,隐藏在帽檐下的神情让人看不分明。 “又不是游戏里的不死族,可是连六道轮回都有的话……”沢田愣住了,暖褐色的眼瞳落在我身上:“难道说,缘前辈和骸、还有犬和千种,你们是因为一起从艾斯托拉涅欧逃走,所以成为了同伴?” 特意避开了“试验品”的用词,可真是温柔的说法啊。 我笑着对他亮了一下犬齿:“不过不是不死族喔,是吸血鬼。” 沢田瞬间变得坐立难安,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看待我,目光里带着不可置信、又带着淡淡的悲悯、还有隐晦的不安。 我则是有些意外。沢田他……不仅共情能力很强,道德感还意外的高啊。 这种性格如果真的要成为黑手党首领,一定会很痛苦吧。 其实我很庆幸沢田能意会到话语里隐藏的信息,毕竟这种话要让我自己说出来,其实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就算那时的痛苦我一生都忘不了,但还是能少回忆一次就少回忆一次吧。 总而言之,结论就是:“就像你想象的那样。只不过,因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区分,所以人型异物种是否转化成功并没有那么好判断。按理来说不该是杀不死的,这种肉体的绝对愈合似乎是实验的附加成果之一,艾斯托拉涅欧尝试过很多证伪手段,那些方案全都无法杀死我。” 沢田完全沉默了……啊,不会吧,等一下,别那么消沉啊! 里包恩先生说出了我最关心的事情:“你的死亡,与七的三次方有关。准确来说,是与奶嘴有关。” 提到“奶嘴”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复杂,混合着冷静与愤怒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曜石一般的黑瞳中里藏着被荆棘环绕的刺结。无可触碰、无可破解。 最后落在我身上时,则是变成了一种幽深的叹息。 “所以,尤尼向同为彩虹之子的我们、以及同为七的三次方的大空的阿纲请求,能够庇护你,时限是到今年结束为止。” “……所以,我具体是怎么死的、死在什么时候,这些都?” “不知道。只能确定是今年内。尤尼无法感知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得知的是……在你死后,原本奶嘴中开始衰弱的火焰重新以相当炽热的形态燃烧了起来。” “等一下,里包恩!奶嘴和火焰是怎么回事?” “闭嘴蠢纲,先听我说完。” 里包恩先生冷淡的看了沢田一眼,紧接着目光回到了我身上,归于冷静的眼中不再流露出任何情绪:“看来现在的你自己也毫无头绪。” 何止是毫无头绪。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是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从我的眼神中得到答案,里包恩先生略微点了一下头:“并且你连尸体也不曾留下。毕竟你有着那种麻烦的能力,如果不是尤尼宣告了你的死亡,我们连这件事也无从确定——不过六道骸那家伙似乎通过某种途径,先一步确认了你的死亡。” “啊……” 虽然无法轻易使用我的身体,但我姑且也是他的契约者。契约者死亡的话,骸当然能感知到。可是为什么就连骸也无法确定我的死亡日期? 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总觉得一切极不真实,像是听到了很遥远的故事,甚至不觉得它真实发生在我身上。 毕竟怎么死的、死在什么时候,全都不清不楚,我也没法正式把它当做死亡预告。 还有尤尼,那个和我有着一面之缘、令我感到亲切的女孩子,不仅来自十年后的未来,甚至为了保护世界死去了。 ……没有真实感。 里包恩说出了彩虹之子们的决定:“从下周开始,直到年底,彩虹之子们会轮流承担起保护你的任务。” 我坐不住了:“等一下!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答应?” “这并不奇怪,毕竟你是因为奶嘴死去的——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比起这个,你应该担心另一件事。” 另一件?能够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大概是前男友们突然一起找上门来了吧。 一分钟后,我将非常怨恨自己的乌鸦嘴。 此刻的我只是拍拍脸颊让自己回到这场谈话中,询问所谓“另一件事”。 里包恩先生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翘,像猫一样的形状,天真无害的看过来:“尤尼通过火焰,将十年后战争的记忆传递给了十年前的参与者们。在记忆传递中,似乎有一些本该被当事人遗忘的其他记忆同时被唤醒了。” “…………?” 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这个参与者包括……” “彭格列十代家族、彩虹之子们、瓦利亚,和加百罗涅。” 世界立刻变得眩晕了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云雀会记起我的事情,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沢田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似乎满腹疑问。 不过我无暇关注他,而是正努力的自我安慰。云雀那边姑且已经解决了。意大利男人对感情的事应该看的比较开,不会太在意自己被甩的事情吧?只不过是我单方面会社死而已。 那双叫人难以窥探的眼中终于流露出笑意,里包恩先生用一种颇为悠闲的语气说道:“别的不说,自己的学生我还是很了解的。那家伙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会来找你了吧。” 沢田略带疑惑的嘀咕一声:“迪诺先生吗?” “我……”有苦说不出,我只能默声给自己洗脑:“只是前男友而已。只是前男友而已。我最不缺的就是前男友,嗯。” 复读了两遍过后,我镇定的抬起头,却看见里包恩先生脸色微青,一对漆黑的眼直直的凝视着我……嗯!? 啊,也对。迪诺他毕竟还是里包恩先生的学生,当着老师的面这样说徒弟确实不好。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好了,蠢纲。”里包恩先生将视线转向沢田,指了指又开始走神的我:“你负责把缘送回去。” 沢田一脸愕然,不过看见列恩已经变成了cz75,他立刻殷切的站起身。 或许是因为回家路上的气氛太尴尬,沢田再次主动跟我搭话:“缘前辈很担心吗?” 看表情就知道沢田误解了,我叹了口气,暂且从一个人的忧虑中脱离出来:“担心的倒不是会死……我对这件事到现在也很没有真实感。我只是担心和前男友见面会很尴尬。”虽然我已经单方面尴尬过一回了。 “刚刚我就想问了,里包恩提到了学生,指的是迪诺先生吗?”沢田看上去很纠结:“所以迪诺先生是?” 我点了点头,表现得很坦然:“我的前任,之一。” 之二之三甚至是你的部下。我在心中补充。 记忆的事情先不管,迪诺不管作为男朋友还是前男友都很合格,这一点上我们相处的很愉快。我觉得有我这样的前女友迪诺也绝对不亏就是了。 然而得到答案的沢田更纠结了:“缘前辈是在读高中吧?迪诺先生要算起来,应该是已经大学毕业的年纪……” 原来是在算这个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沢田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我可是吸血鬼啊。” “诶?” “我从七年前开始,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了,以后大概也会一直保持这样吧。”说着,我对他眨了眨眼:“不过这件事小武应该不知道,还请暂时帮我向他保密。” 沢田恍惚了一下,然后,他有些错愕的看向了我:“所以才……会和迪诺先生分手吗?” 果然会变得很尴尬啊!我视线飘忽了一下:“别把这件事想得那么悲情啦,在你们从十年后回来之前,他都不记得自己跟我谈过恋爱这件事,不会因为被甩而伤心的。现在的话,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应该也没什么好伤心了吧。” “我指的不是迪诺先生。”沢田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目光变得低沉:“全部都记得的人,才是背负着最多的。缘前辈……辛苦你了。” 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看着沢田说不出话来,等他觉得自己说错话开始手忙脚乱的向我道歉时,才整理好情绪又能笑出来。 “沢田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啊、不是,这个……”他无力的尝试反驳,最后垂下眼睑,小声的自言自语了什么。 ……好像兔子。真可爱。 “谢谢你喔,沢田。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呢。”我用尽量轻松的口吻向他道谢:“不用担心,这就是我选择的生存方式。我是比较自私的类型,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等今年过去也就会离开并盛了。” 沢田看了我一眼,认真的说:“把孤独都留给自己这种事不叫做自私啊,缘前辈。” 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教育了。我迟钝的应了一声,怎么感觉氛围突然那么凝重。但是沢田这家伙,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可真帅啊。 “不过……沢田。” “怎么了,缘前辈?” 我沉吟片刻,紧接着郑重的拜托他:“我确实需要你的保护,如果我被前男友找上门来了的话。” “前男友…………们?” “嗯……”我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这么一算,他们几个,你好像也都认识。现在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了,我分手基本都是直接单方面删档跑路,万一被他们找上门来,希望你能捞我一把。” 沢田嘴角抽搐着,一副尴尬的模样。 而我拿出了杀手锏,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发射祈求光束:“拜托了,这位善良的十代目先生。” 他立刻挥舞着胳膊后退,藏在后面的脸上浮起一片红云,有恼的成分也有羞的成分:“别这样叫啊!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了,我会答应的!” 沢田,真是好人啊,还很有趣。跟他做朋友一定很开心。 这种轻松的情绪持续到我回到家给电脑开机后,发现鼠标垫上多出了一个盒子。 出门前还没有呢,难道是小武偷偷放过来的吗? 他的话应该会当面拿给我才对。 我打开盒子,里面盛放着七枚指环,造型很像游戏周边,两片收拢的小翅膀守护着正中心的原石,看上去很讨人喜爱。 等一下。这个七个颜色,对应的就是七种属性吧。 这种指环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这里啊! 我条件反射性的把盒子盖上送回桌面上离得远了一些,似乎这样就能隔绝掉接踵而至的麻烦。 然而,紧接着我竟然感受到了指环的怨气与指责……你们是什么成精的付丧神吗竟然还会对我产生怨气! 等一下,这种感觉,难道昨天地震前的难受也是因为这些指环吗? 我拿着盒子去敲开了小武的房门,正在补作业的少年疑惑地抬头看我。 “姐姐你回来了啊。” “小武,你看我手上这是什么。” “……嗯?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拿在手上……咦,真的消失了。可恶,这指环真的成精了吗? 我一头雾水的回到自己房间,发现盒子又原封不动出现在了桌子上。 对我刚刚的举动表示迷茫的小武也跟在我后面,不过在小武出现后,那个盒子又从我眼前消失了。 真的是故意躲着不在别人面前出现啊! “所以姐姐你要给我看什么?” “嗯……”指环的事情已经跑到了嘴边,还是被我咽下去了。沉默一下过后,我举起了空荡荡的右手:“破碎的心。” 小武目光迟疑了一下,很配合的顺着我的话往下问:“那它为什么会碎掉。” “因为我的阿宅生活要结束了。” 说到这个,我的语气变得沉痛起来:“里包恩先生他,让我从下周开始去并中交换。” “啊。”小武发出了一声感叹,然后爽朗的笑了起来:“这不是好事吗?我们以后可以一起上学放学,姐姐也可以来看我训练了。” “……你在列举什么青春校园漫画的桥段吗,还有高中部和国中部也还是隔着一点距离的!” 感觉头也痛起来了,真是要命。 “你快回去继续写作业吧。”我叹了口气,突然醍醐灌顶,再次抓住他的衣角。 “姐姐?” “小武,你有没有见过造型像长着小翅膀的指环。” 小武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姐姐你说的是玛雷指环吗?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就像我一听到“缘”就知道这就是我的名字一样。一听到“玛雷指环”,我就确定了这绝对是那套指环的名字。 我不知道玛雷指环原来长翅膀,但绝对听过这个名字。 而且刚刚里包恩先生才讲过它的事情啊! 七的三次方中除了奶嘴和彭格列指环的另一角,海的指环……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小武应付过去,我合上门,屏气凝神重新在桌子面前坐下。 果然,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那盒指环又出现了。 手指触碰到指环本体,如怨如慕的声音被直接传递到了我的内心。 ——缘,骗子,大骗子! ——想要甩掉我们就算了,你选的那是什么烂人啊?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 我沉默着把盒子盖好了。虽然我有心灵感应,也能一定程度理解小动物说的话…… 但听见指环的声音什么的也太超过了吧!? 而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搞的我才像是那个负心汉啊?还有那个语气……这些指环难道是我的病娇私生饭吗?你们可不是我的前男友啊别太离谱!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不要在这里乱甩锅!! 18重逢拉尔 预定去报道那天早上,我是被小武敲房门敲醒的。 第一次敲门时他刚晨练回来,脖子上还挂着毛巾,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他有什么事。 “今天可是要一起上学的啊。” “嗯……”上学?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我先去洗个澡,等下再来叫你喔。” “好……”叫我干嘛……好困……不管了…… 房间重新归于一片黑暗,我立刻倒回枕头上继续睡去。 很快,恼人的光又侵入房间,我难受的翻过身去,把脸埋在枕头和被子中,往深处拱了拱,试图重新和睡眠进行连接。 身后传来一声闷笑,紧接着膝弯和脖颈处多出了手,就着被被子裹成蝉茧的状态给我整个人抱了起来。 我直接被身体忽然腾空的感觉吓醒了。 散发着洋甘菊沐浴露香味的少年对我露齿一笑:“早上好喔,姐姐。” 我醒了,我直接给了他一拳。 “哎呀。”他顺势慢慢倒下,先把我放回去,然后装死一般压在我身上,做作的捂住被我落下拳头的胸口:“好痛呢。” 现在我是彻底清醒了,直接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很重啦!” “不闹你了。”小武笑着坐起来,顺手揉了揉我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快点起来哦,我去做早餐,今天不是还要去办手续吗?” 想到今天开始就要去并盛交换,我长叹一口气,而在并盛这边……想像之前一样自由缺课就没那么容易了。 上课倒是无所谓,套着幻术打游戏就好,可天天早起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我绝望的起床,久违找出了黑曜校服给自己套上,游魂一样脚不沾地的飘去浴室洗漱。 和我的懒散形成鲜明对比,小武简直是精力旺盛到无处安放的大型犬,我从餐桌走到门口的功夫,他已经完成了我们两人卧室的往返,提着两个人的书包还先我一步穿好了鞋子。 “老爸今天特地给我们准备了便当,中午要一起吃吗?我来高中部找你吧。” “你不和朋友一起吃吗?而且中午很热诶跑那么远。” “每天都能跟他们一起吃,但能跟你一起吃便当的机会几乎没有啊。本身学校也不在一起,年级还刚好就错开掉了,我升学你也升学……姐姐?怎么又发呆了?” 学校、年级、升学。 “啊。”我拉住小武伸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轻轻倒了一下小皮鞋的跟:“没事啦,在想学校的事。” “对了,放学要来等我一起走啊。高中部那边放的晚一点吧?跟我部活结束时间应该差不多。或者干脆我翘掉去等你下课好了。” 我受不了了:“你这家伙!好啦,我会来看你训练的——你就是在想这个对吧!” 他哈哈一笑,伸手拉开了门。 一辆帅气的摩托就停在我们眼前,底色是一尘不染的黑,深蓝色的图腾如地狱之火焚烧攀附,缠绕盘桓。 踩着短靴的长腿跨在摩托上,往上是短裤搭配紧身吊带的率性穿着,披着一头墨蓝色中长发的帅气美女手中抱着头盔,抬眼凌厉的看了过来。 “太慢了吧。” ……好熟悉的人,我凝视着那双烟粉色的眼瞳,心跳突然错了一拍。 这个人、这个眼神…… 小武已经叫破了来人的身份:“拉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稍微可以理解那时候的你们了,山本。详情我已经从尤尼那里知道了。”拉尔对他略点了下头,燃着蓝色火焰的眼瞳再次落在我身上,唇角勾了一下:“这些之后再说,先把你身后那个哭包交给我吧。”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掉了满脸眼泪。 拉尔朝我扬了扬手上的头盔,她素来不怎么爱笑,面容总是显出几分凶相,此刻却是笑着看过来的:“不来我这边吗?” ……身体自发的动了,我像是被呼唤了名字的小狗,毫不犹豫的扑进了她怀中。 感受到我源源不断的眼泪滴在自己身上,拉尔轻叹一声,一手按着我的脑袋,把我往她怀里更紧的按了按,用另一只手把头盔虚虚的扣在我脑袋上。 “撒娇先留到晚一点吧。”她重新跨上摩托,示意我坐上后座,又对着小武点了点头:“缘我先带走了,详情去问里包恩吧。” 小武的表情也微微沉了下来,脖颈微微转动,目光在我和拉尔之间徘徊许久,喉头慢悠悠滚出了一声:“啊。” 而我很狼狈,第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爬了两下才爬上摩托,这么近的距离,拉尔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有似无的气声比嘲笑还令人脸红。 她还是回过头了,把头盔扣在我的脑袋上,抓着我的手绕过上自己的腰:“抱紧了。” 我直接摸到了拉尔的腹肌……!超、超级棒啊!和作为肥宅一摸都是软软肉的我不同,拉尔是那种锻炼的体脂率恰到好处的精瘦身形,堪称完美。 把脸颊贴在她背上,我轻轻“嗯”了一声,正想跟小武道别,摩托已经飞驰出去。原本还不好意思直接上的手立刻紧紧环住了拉尔的腰,我忍不住发出了丢脸的呜咽。 “第一次坐摩托吗?” “嗯……” “那太好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愉悦:“我也是第一次带人。” 不——在风中凌乱的我完全不懂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整段骑行不过也就十分钟不到,但我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下意识抓着拉尔的手才没有摔倒。 我郁闷的站直,却被拉尔反向带进怀里,肩膀被环过脖颈的另一只手抓的生疼。 “拉尔?” “嗯。” 她松开叩在我肩上的那只手,那一瞬间令人窒息的禁锢仿佛只是错觉,取而代之是交握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 “先进去再说吧。” 拉尔拔掉了钥匙,我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原来我们停在了一栋别墅前……等一下,这个地方不就是之前库洛姆家那片?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不喜欢这里?” “诶、不是……就是,这是拉尔的落脚点吗?” “嗯。昨天花了点时间先去过户,晚上给里包恩送了点东西,看起来时间刚好跟你错开。”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起太早的缘故,脑袋不是很灵光,我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拉尔这是在解释为什么没有一到日本就立刻来找我。 为什么要特意跟我解释这个……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络过了吧。 进门后,拉尔先给我录了个人脸,在面板上点点触触。 我乖乖被她牵着:“所以里包恩先生说的保镖……是从拉尔开始啊……” “里包恩是怎么跟你说的?”她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说有个叫做尤尼的孩子拜托彩虹之子们保护我。” 拉尔似乎突然控制不住力道,重重点在屏幕上,一种厚重的情绪瞬间感染了我,连准备好说的话都忘记了。但她很快就控制好了情绪。 “比起我,更想见到其他人吗?比如……可乐尼洛?还是风?” “没有,绝对没有。”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拉尔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着。 “前段时间我也在日本——就是你和可乐尼洛见过面的那时候,只是当时我不知道你在这边。” “啊……嗯。” 她立刻就抓住了我的心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过来:“不敢见我?” “……” “没关系,直到前天为止,我也不敢见你。” 说完这句话,拉尔才注意到我正望着她的脸颊出神,与此同时面板上发出滴的一声,宣告操作已经完成,她继续调起设置。 “发什么呆呢。” “嗯……拉尔是比我想象中更漂亮的美女。” 触控板上的手指再次停顿了,紧接着退出了设置界面,拉尔眼神柔和了一些,无奈的看向了我:“还是一样油嘴滑舌。好了,不奇怪我为什么是现在这幅模样吗?” 她做完正事了。 收到这个信号,我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慢吞吞的抱了上去,把脸埋在她胸口。 “我好想你啊,拉尔。” 良久,在我忐忑的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时,她慢慢用另一只手回抱住我,主动延长了这个拥抱。 “还是一样爱撒娇。” “我就是啦,反正你早就知道的。” 现在,应该用什么样的距离和拉尔相处,这个问题使我困惑。 于是我抱着拉尔撒了很久娇,确定她没有任何不耐烦、神色也变得柔和了,才放下心来。 要说她的态度还像之前一样吗,好像也不是。 难道是因为从婴儿变回了大人的缘故?拉尔的眼睛看上去深邃了许多,仍然是很漂亮的烟粉色,只是目光变得更加冷冽了。原本她就是军队出身的教官,周身自带一股严厉肃杀之气,现在更加叫人心悸。 或许是被我盯了太长时间,她垂眸向我,逆光角度下眼神里带着难言的晦涩。 “害怕了吗?” “不会怕你的。” 我壮着胆子一路把她蹭到了沙发上。好,终于能坐下来了。 拉尔就像在看小猫玩毛线球,饶有兴致等着我还能怎么蹬鼻子上脸。 “那,就是拉尔之前说的。所以拉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呢?” “我曾经说过吧,我是不完全的彩虹之子。” 准确来说,那时她称自己为彩虹之子的“失败作”。但现在拉尔已经不那样认为了,她是幸运的,那样幸运的。 “我只要不使用奶嘴的力量,身体就会慢慢恢复原样。” 拉尔一下接着一下摸我的发顶,不知不觉我半躺在她怀里,下巴垫在她肩头。陌生的躯体、熟悉的气息,最初的警惕消散过后,我反而在这个怀抱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被顺毛顺的很舒服,甚至使我感到了微妙的困倦。 “缘,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感觉额头被轻轻吻了一下,紧接着环在腰上的手开始收拢。 我们亲昵的、如同密不可分一般靠在一起。 “我想要拥抱你,所以,那次分开过后就决定不再使用那份力量了。” 十一月的并盛已经入秋,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寒意。迷迷糊糊间,我的身体不自觉更加靠近温暖得热源。 “我以为拉尔会生气、会再也不想见我。” “是吗?”我听见了拉尔低低的笑声:“一直在跑掉的不是你吗?我还以为被讨厌的是我。” “不会讨厌拉尔的……无论如何……绝对……” “这样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脖颈间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过来,下意识探上脖颈的指尖抚摸到了冷硬的环状金属,动弹间响起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我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大脑无法消化眼前发生的事情。 但事情的的确确发生了。 锁链从我的脖颈延伸到了拉尔的手腕,冷银色的金属铁环将她唇边的笑容衬得更加虚无。 她在笑着。如果是平时的我,一定很高兴能看到拉尔的笑容。 但那是如此痛苦、如此哀伤的笑容。 扣在脑后的手突然用力,强硬的将我的额头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拉尔就着这个姿势吻上了我。 气息交换之间,我的理智已经完全蒸发,只能注视着那张美丽的面容。 而拉尔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瞳中满是哀伤,她合上我的眼睛,再次将额头抵了上来,声音温柔而虔诚:“我会保护你的。” 19驯养 拉尔的手指很漂亮,纤细、修长、骨节分明、隐含磅礴的力量感。 和她牵手的时候,我不会想要松开,所以也会忘记,如果她不想的话我是没法松开的。 交握的手终于松开时,我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沙发中,拉尔左手上的手环与我脖颈间的颈环时而撞击在一起,碰得我脑袋嗡鸣。 世界陷入了寂静,仿佛只剩下我和拉尔,我们两个人。 和模糊视线的水雾,和淡淡橙花香味,和她的指尖,和她散在我耳边的吐息一起,把我整个人都弄得乱七八糟。 发丝凌乱的重迭在一起,交错的蓝与灰白垂在面颊上,被她轻轻拨开,吻从耳侧一个个攀升到鼻尖。 被她抚摸过的地方如同有火焰在灼烧,艳艳的燃起,是看不见的深蓝色。 听觉很久之后才回到我身上。最先出现的是黏腻的水声,还有源自我自己口中的喘息,最后,我才听见拉尔的声音。 “那个时候放你走,是因为我觉得离我们远一点你会过的比较好。” “但是我忽略了……重要的东西,必须要自己好好保护才行。” “缘你啊,弱小又狡猾,胆子还很小,以至于你躲起来的时候万一不小心碎在了什么地方,我会连找都找不到。” 带着苍白的笑容,她晃晃手腕上的锁铐,将脖颈送到了我的唇边:“就留在这里吧,我会负责喂你的。恨我也没关系。” 薄薄的皮肤之下,血液静静流动着,甘醇的气味发疯似的涌入鼻尖,我感觉眼睛渐渐开始充血,犬齿已经伸了出来。 ……我渴望着。 但是现在不可以。 喉咙干涩到发出声音都疼,我摇了摇头,艰难的移动,用脸贴住了拉尔的手掌。 她错愕到手上没了轻重。先是拢了一下掌心,紧接着又慢慢贴上来,用拇指摩挲着我的脸颊,与此同时……温热的水潮一起包裹了我。 “哈——”我感觉眼前一片发白,忍不住蜷缩起身体,颤抖着向她掌心蹭了上去:“都是我的错……不是拉尔的错。” 是我把拉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是我先、束缚住了拉尔的心。” 痉挛的感觉仍未停止,视线再次模糊起来,我努力对着自己看不清的她露出笑容:“是拉尔被我骗了,所以……是拉尔该恨我才对。但是我不想你恨我。” - 她累得睡着了,拉尔的情绪似乎也随之戛然而止,她抽出纸巾,漠然的擦干了指尖上的水渍。与其说没有表情,更像是一切都被抽离后的荒芜。 已经擦干了。但是,指尖上仍然保留着那柔软又湿漉的触感。 被温柔的包围,被热情的追逐,被急切的渴求。缘就乖乖的躺在身边,像任人摆布的玩具,前所未有的听话。 其实缘一直都很乖,很听自己的话。 与她相连的那只手正环在缘的腰间,拉尔用空出的手环抱住她,忍不住吻了吻那张恬静的脸颊。 落在唇上时,如同钥匙被插进了正确的锁孔……不可思议的,那些情绪如同出闸的猛兽一般同时喷涌了出来。 呼吸不自觉的开始加重,拉尔克制着音量不想吵醒睡着的人,她把脑袋埋进缘的肩窝,双眼涌动着变得滚烫,抱着睡着的少女就像揽着一只猫。 要放在几年前,拉尔也很难相信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个小麻烦而已。 因为是里包恩的委托,拉尔姑且决定先见一面再看看要不要收留她一阵子。 少女恹恹的坐在椅子上,绸缎似的灰色长发像斗篷一样包裹着自己。紫灰色的眼瞳低垂着,指尖一下一下戳着黑屏的游戏机,很想玩又不敢拿起,整个人仿佛被困住手脚一般不知所从,像是低眉顺眼的小猫咪。 漂亮又乖巧,这怎么会是流浪猫呢……难道爪子其实很尖吗? 拉尔试探了一下,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半天才意识到是不是要挨打了快逃跑,灵活倒是很灵活,天分也有,好像就是单纯什么也不会。 拉尔收起枪,狐疑的看向多年老友。 后者将笑容掩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坏心眼的问:“要收养一段时间吗?” “这是哪儿来的?” 于是,拉尔从里包恩那里听见了一桩曾有所耳闻的惨案。 她是那项代号名为vampire的实验的幸存者,除了“缘”这个名字之外一无所有。里包恩会认识她,是因为他那个金发笨徒弟曾经是这只流浪猫的饲主。 猫是胸无大志的猫,虽然抗拒这个黑手党世界,但不像她的同伴一样整天想着毁天灭地,猫只想找个地方蜗居,却因为自己是个小怪物而不停更换着住所。 说是小怪物,又根本没有伤害到人的能力,只是个普通小猫。 再遇到过后,里包恩对她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模样看不过眼了,觉得至少让她学点什么再去流浪吧。 或许是对她低眉睡眼的模样产生了恻隐之心,或许是作为同样承受着被时间遗弃的诅咒有那么一些前辈爱,拉尔答应了。 猫跟着她在cedef住了下来。 缘实在是个性格很温顺的孩子,哪怕内心再抗拒、再不喜欢战斗,她都会努力完成拉尔的训练任务。 拉尔发现了她在勉强自己。因为猫非常依恋饲主,所以哪怕反胃到要吐了出来也会逼迫自己做个好孩子。 她其实也很害怕重新回到一个人的时候。 拉尔知道猫为什么会这样依恋自己。她没有过去的记忆,没有家人,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明明有着这样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缘”能牵绊住她。 然后,在最初的流浪中,她遇见了某个坏心眼的家庭教师和她的金发笨蛋学生。 猫在心里暗暗羡慕着那两人的亲密无间,羡慕着无论做错什么都有里包恩帮忙善后的迪诺。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指导者,尽管只是暂行性质的,但对方会带她出去觅食、指导她更妥帖的做善后。更重要的是,对方和她一样,是不会被时间洪流带走的人。 看吧,拉尔很理解这一切,因为某种程度上她们是一样的。 猫的讨好很笨拙,她眼里似乎看不见别人,会贴在你身边轻蹭着撒娇,翻出自己的柔软的肚皮,发出又细又软的声音吸引你来看望她可爱的模样。 直到被她用可怜又天真的目光亲吻了脸颊,拉尔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红着脸从猫身边弹开,慌张的咳嗽,觉得自己烫的要起火。不是因为觉得对方的行为出格,而是自己的心跳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了。 猫软绵绵的抬眼,懵懂又欢欣的说:“我喜欢拉尔。” 拉尔带过那么多学生,不是没有皮糙肉厚的小子不要命的向她表白,他们总是爱调笑拉尔没有女人味,军营里听多了知道大家只是在无聊的生活中找些逗乐的玩笑,但拉尔的心声其实是:“关你们屁事。” 有时候拉尔自己都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她太别扭,自尊心高,不能忍受任何轻视,也绝不肯输给任何一个人。活的太刚硬,盔甲变成习以为常的外衣,也改变不了容易疲惫的事实。 只有面前这只傻猫,轻飘飘的仰望着她,说喜欢现在这个自己。 不行,在事情进一步变得更复杂之前,拉尔决定好好冷静一下,她久违的接下一个长期外出的任务。 临行前,她又想起猫很害怕孤独,于是也找了自己认识的一个金发笨蛋来陪她。 等拉尔发现自己变得有些不对劲时,原本为期半个月的任务已经被她只花三天就拿下了,漫长的观测与资料收集被直接跳过,好在这些事后补上也是一样的。 她满脑子——满脑子都是猫。猫睡得好不好、吃的怎么样,夜里会不会寂寞的睡不着呢? 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了一周才回去。 结果回去之后,发现局面竟然变得更糟糕了。那个被她喊来当陪玩的金发笨蛋明明也觉得猫很可爱,可是硬生生逗猫逗过头,把人惹炸毛了不说,还闹出了一连串误会。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当可乐尼洛那个家伙挠着鼻子私下来向拉尔打探缘的喜好时,她脑子嗡的炸开了。 ………… 送走可乐尼洛之后,拉尔想了很久。 拉尔觉得,如果是可乐尼洛的话,应该能让她继续开开心心的做个小傻猫吧。 这是无关性别的选择,拉尔也不觉得有什么感情是错误的,她只是自己一个人呆惯了,而猫看起来可以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拉尔忽略了内心的酸楚,尝试着打探猫的想法。 不知道在cedef听到了什么的猫,似乎回到了初见时的怯生生。在拉尔旁敲侧击的说了一堆之后,只是恹恹的看着自己:“拉尔你很喜欢……可乐尼洛吗?” 拉尔疑惑的看着她。 “不然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他的事情?” “……”拉尔沉默了半晌,没回答猫的问题,而是说:“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更接受他一点。” ………… 缘哭了。 而拉尔在她的眼泪中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呢?大概是不重要的事情,因为她的生活什么改变也没有。 她依旧每天和猫生活在一起,只是省略了许多干扰因素,让拉尔能够更加直接的审视自己的内心。 她会保护她的,所以猫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吃过这么多苦才走到今天,正是因为拉尔同样懂得这份苦楚,才希望猫继续开开心心的做个傻猫就好。 某一天,她看着眼前的猫,突然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欣慰感。 自己这不是把她照顾的很好吗? 皮毛柔软、眼神发亮,美丽又可爱的模样。而拉尔她……也因为猫热忱的爱变得柔软、变得轻松,变得喜欢自己了。 就这样生活下去吧,两个人一起。 这个时候,那个把猫送给拉尔的人又来访了,带着某个居心不轨的“陌生人”一起。他一眼就看出了猫的心虚,严厉的训斥她是坏孩子。 哆哆嗦嗦的猫一边掉眼泪一边对对拉尔道歉。 于是拉尔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东西……她曾经的学生,并肩许多年前的战友,在对方挺身而出挡下诅咒时两人间或许一瞬间也曾有过旖旎的念头。 但是,他们都活了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可能没有产生过对某个人的好感呢? 就像猫也遇到过其他饲主,最后他们都理所应当的分开了。 拉尔不觉得生气,她只觉得猫怎么连敌视一个人的时候都这么可爱。但她可以理解可乐尼洛的愤怒。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她理所应当的忽略了猫的委屈。 因为猫确实做错了事,可她也确实很委屈。 事后拉尔觉得很后悔,如果她能更耐心的安慰她就好了。她看上去有十六岁,但实际上——说不定真的只有五岁吧! 如果她能更好的安慰她,或者更加直率的向她表达自己…… 缘就不会误以为这份爱是自己偷来的了。 那猫会不会留下? 拉尔也不知道……结局就是,她的猫逃走了。逃到了自己觉得安心的地方。 而里包恩说:越追她可能消失的越快。说不定流浪旅居就是她的天性喔。 可乐尼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拉尔却觉得……你们男的果然还是不行啊。 猫只是太胆小了,她承受不了任何失去。无论是与人的分别也好,还是被丢下也好,她没法做被剩下来的那个人。 所以她选择去做那个主动离开的人。 这就是缘自己选择的生活啊。 拉尔觉得有些遗憾,不过猫毕竟还是太稚嫩了,她之所以犹豫不决,就是害怕不久之后猫会后悔自己轻率的选择。 猫喜欢自己,只是因为她现在眼里只能看见自己。 这只小笨猫确实需要去经历更多、遇见更多,属于自己的故事。 去遇见自己的“缘”吧。 而作为彩虹之子的拉尔还有时间可以等待。 她可以等待再次遇见猫的那一天。 如果猫还愿意做自己的猫,这一次她会好好抱抱她,两个人一起把曾经猫想要而自己没能做到的事尽数做一遍。 到那个时候……拉尔可能还是没法坦率的说很多自己的心情,她毕竟就是这种性格。 但是她会让猫感觉到:看吧,做我的猫很幸福吧?就像过去一样。 所以…… 所以………… 所以。 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呢? 拉尔原本还可以忍耐更久。 如果她没有收到来自十年后的消息,没有得知猫死掉的消息的话。 她甚至不是死在十年后。 再过两个月,最长不过是两个月,她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地方,连尸体都不会被找到。 拉尔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没办法,谁让她喜欢上了一只流浪猫呢? 虽然有点挑食,但这其实是相当好养的一只猫,给她电脑和网线就好了。曾经让拉尔苦恼万分的陋习,此刻竟然也变得令人庆幸了起来。 手段或许有些过分,不过被她讨厌也没关系。拉尔是抱着这个念头来到并盛的。只要猫能活下来。她必须活下来。 给她戴上自己的项圈时,心中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要再跑出去了,只留在我身边就好。我会替你阻断所有的危险。所以,缘,不要死掉。 可是。 猫还是那个猫,还是那只让拉尔心肠柔软的小笨猫。 还是那个虽然很宅,偶尔也会想去太阳底下晒肚皮的小笨猫。 输给她了…… 里包恩有一点说的或许没错,猫这种生物啊,天性总归是自由的。爱着猫的人,无法忍受自己正拘束着她的灵魂。 是猫束缚了拉尔的心。 是的,拉尔被一只猫驯养了。 20吃饭要紧 我醒过来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没办法,我的正常生物钟就是这个点起床啊……! 逃避式蜷进边上的怀抱里躲起来,赖了三秒钟床后,我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我现在是和拉尔在一起才对。 想探头,结果脖子上的锁链支棱支棱响,我赶紧把它按住。躺在我身边的人正是拉尔,手中甚至还拿着文件,似乎是读着读着睡着了。看见拉尔眼底的乌青,我轻轻叹了口气,原模原样的躺回了她怀里。 一起多睡一会儿吧。 说起来,以前在训练过后我也会呈废物状躺在地上。跟拉尔撒娇过后,她会陪我一起休息,区别不过那时候的拉尔小小一只,现在的拉尔看上去比我还要大一点。 看上去大概也是大学毕业的年纪? 拉尔接受诅咒之前是多大呢,以前都没有问过,总感觉这个问题对女生很敏感。 但是,真的好神奇呀……能看见成人状态的拉尔。 还在睡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我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忍住,试探性的戳了戳拉尔的腹肌。 咦,没有想象中的硬,但也不是软的。不过拉尔的体脂率真的很低啊,真是令宅羡慕。 手突然被握住,吓了我一激灵。 叮咣作响的声音里,拉尔睁开一只眼,里面一片清明,哪有什么睡意。 “刚睡醒就不消停。” “你怎么装睡……!” “只是在闭目养神,没想到把某个笨蛋逮着正着。” 我翻滚了一下,把脸埋进她胸口。 被当事人抓包了,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又没说不让你看。” 我立刻弹坐起来,目光直奔目标。拉尔则是微微掀开衣摆,用力收了一下,漂亮的人鱼线和腹肌清晰可见,往上是……等下,不能再往上看了。 赶紧帮她把衣服拉下来,我故作镇定的咳嗽两声:“可以了,可以了。再看就要被勾引到了。” “喔?”她挑了下眉,原本收下去的手又撩上了衣角。 我立刻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她松手给了我一个脑瓜崩:“你不是错了,是怂了。” 就是怂了嘛! 不过拉尔对我好好喔! 我开心的凑上去抱住她:“拉尔身材超好的,看一眼就够我舔很久,再看就要营养不足了!” 她又好笑又无奈:“记吃不记打的笨蛋。” 想到睡着之前的事情,我莫名有些害羞,抓着拉尔的手挡住脸,开始哼哼唧唧。 拉尔顺势摸了摸我的脸,问道:“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我算了下日子:“刚好是他们去未来之前。” 只不过啃的不是小武……嗯。但我现在的供血者是小武,这一点拉尔肯定知道。 她转而扣住我的下巴,烟粉色的眼中透出些微异色:“所以,饿了吗?” …………其实是该饿了的。 但听到拉尔这么问,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可乐尼洛对我说的那些话,于是又一点点萎了下去。 “你最好不是在想一些会让我生气的东西。” 明明听上去就已经生气了! 近在咫尺的眼微微眯起,已经带上了危险的气息,从我闪躲的神情中觉察出什么,拉尔不客气的冷哼一声。 “真令人不爽啊。你上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心虚表情,也是因为可乐尼洛。” 我都不需要问她是怎么猜到的了…… 是的,我心里同样在咆哮了,可乐尼洛,绝对的万恶之源。 叮呤咣啷的声音又响起了,拉尔向后拽动手上的手环,我被牵引着向前扑去,整个人瞬间落入了橙花香味的怀抱。 身体的知觉复苏了。 下巴被强硬的抬起,拉尔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唇畔是若有似无的笑。 “但是啊,缘,你真的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吗?” 我腿都软了,手靠在拉尔胸口要撑不敢撑的,眼神乱飞:“就是,那个,难道不是拉尔要把我养起来了吗。” “嗯。就像我说过那样,我会负责喂你。” 两个人的位置即刻被调转,拉尔将我困在自己分开的膝盖之间,橙花的香味愈加浓烈,让我目眩神迷。她微微侧过脸,优越的肩颈线条展露在我眼前,那一段雪颈下,她牵引着我的手缓缓搭了上去。 “拉尔……” “不许废话。” 她按住我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的往下压。 怎么还带逼人吃饭的!我真的把持不住了!我含泪啃上去! 犬齿扎入细薄的皮肤过后,我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而本应在激素作用下昏沉的拉尔只是虚喘着往我身上靠了一点,紧接着便握住了我的腰。 她甚至还把我提起来了一些,想要更方便我的进食。 可是眼前的人毕竟是拉尔,就算她让我啃她、我也没办法单纯的将这个行为看做觅食。 于是我啃了个六七分就差不多就住嘴,环着她的脖颈在齿印上轻轻舔舐着。 拉尔显然对我的撒娇很受用,从犬齿拔出来过后她就不再勉强自己支着身体,而是靠在我身上,微醺一般的呢喃着什么我听不清的话。 这种像是进入麻醉一样的状态当然也是正常的。 我想要扶着拉尔躺到沙发上,却被她强硬的打开指缝,十指交错着被抓住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滑落下来,我只能紧紧抓着交握的那只手,颤抖着承受她的抚摸。 半晌过后,拉尔坐直,紧接着扶住我的脸吻了过来。 一个充斥着柔情和缱绻的吻,两人之间冰凉的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彼此的体温同步。我想要回应她,但直接被拉尔更强硬的按住,摆出了一副什么也不让动的态度。 可恶,下次我会多啃一点把拉尔啃迷糊的! 分开过后,拉尔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基本上没有什么失血的反应,只是这种程度就够了吗?” 不等我回答,她又捏捏我的脸:“也是,你吃的一直不怎么多。相对于你的活动量来说,吃的倒是已经算多了。”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她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了! 拉尔用指纹打开了金属手环,紧接着把它扣在了我的手上,还拉着我的胳膊晃了下,记忆型金属立刻变形贴合我的手腕。 等一下,这给我看不会了。 锁链、颈环、金属手环,配上黑曜这套校服……什么地雷系病娇朋克人设啊! 关键是这些都在我一个人身上,那不就成了装饰吗? 拉尔似乎没感受到我的震撼,普通的问道:“午饭想要吃点什么?” “拉尔决定就好,我现在还挺撑的……”我迷茫的举起了胳膊:“这个是……?” “啊,那个啊,是威尔帝那家伙给的,说是用来收集你现在的身体数据。”她轻描淡写的说。 我沉默了一下,感觉有点离谱又有些委屈:“那刚刚你让我啃你,也是为了收集数据吗?你还说要养我呢。” 拉尔侧目看来,有些意味深长,在我认真思考起来之前又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把那些零散的想法全部揉碎了:“不是为了收集数据,是为了以后能科学喂养。我当然愿意养你,但你现在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嗯?怎么突然就给我打回来一个死亡问题? “你就是这样的小坏蛋。”她早有预料一般耸耸肩,见我愣愣的,偏头在我的唇上咬了一下,眼神里透出几分坏:“我会来带你走的,现在就可以,但你还不想吧?” “拉尔……” 拉尔停顿了一下,捂住我的眼睛又吻了上来。 等拉尔走进厨房我才回过神来,赶忙跟上去,脖子上手腕上叮呤咣啷都在响。 “那我得一直戴着这个蠢东西吗?” “手腕上那个要一直戴着,不过你自己能隐藏吧?脖子上那个我看看时间……等下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拿下来了。” 她把吸管插进牛奶里递给我,自己又拿了一瓶可乐:“我在并盛只待一天,之后应该会是威尔帝先来吧。那家伙继承记忆之后安分了不少……按他的的性格虽然不会天天跟在你身边,但你自己要多提防点。” “只待一天吗……” 我把喝了一口的牛奶放下,毫不犹豫的对着拉尔抱了上去。 然后就被她赶出了厨房,丢回客厅让我自己玩儿。 拉尔雷厉风行的性格也体现在这里。我说让她决定吃什么,她就真的会自己决定,绝对不会让问题停留在“随便、都可以”的困局里。 这么说起来,以前只吃过拉尔配的营养餐,还是第一次吃她做的饭诶。 我准备去书包里把手机拿过来,蹲在厨房外面等她。 结果我拿起手机之后,竟然看见了白兰的消息。 你真的还活着啊! 呃…………这家伙也蛮拼的。不是,你不想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会逼问啊,确实也没有多熟,但你不至于连自己去坐牢了这种借口也能说出来吧? 所以你为什么去坐牢了还能问我要不要一起打apex啊? …………………… 不是,这什么人啊。退一步越想越莫名其妙,我没忍住敲了两个问号过去。 算了下和意大利的时差,现在是中午。嗯,那边是早上六七点,网瘾少年估计刚睡下不久吧。 还有小武的消息,嗯,回复一下,顺便告诉他今晚不回家。 退出line,我切到了昨天为上课专门下载的消消乐,去厨房的路上鬼使神差绕路去大门口试了一下人脸识别。 巨大的红框出现在屏幕上,显示着权限锁死禁止通行,而厨房里传来了一阵警报声。 所以——拉尔果然—— 对上我抱怨的目光,拉尔若无其事的关闭了警报:“设置出了问题,等下给你改回来。我平时不在并盛,你想来也随时可以来,电脑在二楼,是找强尼一配的。” …………好吧,我被哄好了。 21并中 那个从黑曜来的交换生超级拽,竟然是被一辆超酷的限量版哈雷送来报道的——在这个信息时代,只需要两分钟,这样的流言便迅速从并盛中学高中部蔓延到了国中部。 然而作为主人公的我还什么也不知道,此刻正从校区里万分郁闷的走出来,庆幸自己没有拒绝拉尔陪我一起去报道,不然我现在还得徒步走去国中校区。 因为到国中部的距离不长,再跨上摩托时,我偷懒没有戴头盔,而是把脑袋露出来醒了醒神。 太痛苦了,就算昨天被拉尔按着十点多就去睡觉,早上也还是困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学校,前往高中部的交换的学生得先去初中部和风纪委员报道? 并盛中学。 虽然早在要来交换时就考虑过和云雀见面的情况……我心虚的紧了紧环抱着拉尔的胳膊,把脸往她背上埋了埋。 “是那个云雀的话也不奇怪吧,他就算开公司都叫做风纪财团。” “啊这、拉尔接触过吗?” “在十年后跟他有接触,继承了记忆之后姑且也算认识吧。” 拉尔闷在头盔里的声音被风捎来:“是个很可靠的人,我记得他跟六道骸很不对付。” 嗯……不仅不对付,在听说我和云雀分手后更是高兴得嘴都笑烂了,对于自己没能在现场表示非常遗憾。 “还有,跳马在担任他的家庭教师。” 我又沉默了,但肯更不是拉尔想象的那个原因。只能说好在我和云雀这个恋爱谈的天知地知,除了我和他之外就只有草壁和一直在观察云雀的里包恩先生知道。 “说起来,他身边那只云豆之前是养在黑曜吗?” “对——”我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道:“那只啾之前养在黑曜,跟别人跑路之后还经常来我这边骗吃骗喝。” “我之前还挺意外的,你确实跟小动物很合得来。”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我又不是见到鸟就要上树抓两爪子的流浪猫!” 听见我不满的抱怨,拉尔似乎笑了一声,但也只有那一声。 蓝色火焰一般的摩托今天没有再飚出那种电光火石的速度,反而像是慢悠悠的兜风,安安稳稳把我又运到了国中部。 虽然对云雀的作风早有预料,但到达并盛中学时我们还是被震撼了。 下车时拉尔原本还想嘱咐我两句,结果眼神突然微妙起来。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校内,只见一块写着“肃清”二字的巨大幕布从天台垂下,几乎掩盖住了整栋教学楼。 “竟然不是是风纪……他能忍吗?” 视线继续后眺,才看见天台上两道对峙的人影。 “那个女生……”拉尔摘下头盔想说什么,视线往右边一靠,叫出了另一个名字:“沢田纲吉。” 栗棕发色的少年就像受惊的兔子:“拉尔!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缘前辈?” 我从拉尔身后探出头,和沢田挥了挥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脑袋凌乱的红发少年,脸上贴着好几片创可贴,神情惊讶又有些激动的看了过来。 唔? 接触到我疑惑的目光,对方愣了一下,眼中的情绪瞬间沉寂下去。大概是把我认错成别的什么人了吧。 不过沢田的朋友也很像兔子呢。 拉尔对沢田点点头,语气熟稔:“这家伙今天来报道,拜托你等下带她去风纪委员办公室一趟。” “缘前辈不是应该去高中部……?” “想不到吧,你们并中就算是高中部的学生也得来国中部跟风纪委员报道喔。” “…………不愧是云雀学长啊。” 沢田的表情都可以截下来当表情包了,从疑惑变到汗颜的动态截成gif也一定会很实用的样子。 拉尔倒是没有什么依依不舍,此时如深潭般沉稳的眼似乎再也找不出昨天那种靡艳的烟熏粉红,只是手掌在我脑袋上压了压。 看见我的表情,她顺势勾着我的脑袋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根根分明的长睫痒痒的扫过。 “我走了。” “嗯,要早点来看我喔。” 我从她手上接过书包,眼巴巴的看着拉尔。 而她已经完全没有昨晚那种抱着我不肯放手的分离焦虑了,虽然在外人面前确实该好好收起来。拉尔转手把我移交给沢田就蹬上摩托,风驰电掣的离开,头都不带回一下。 事业心很强的女人是这样的。 回头再看沢田,他眼神震惊到脱框。 难道是因为拉尔的那个吻吗?亲的只是脸颊而已诶。我忍不住笑起来:“为什么这么惊讶,库洛姆不是也给过你脸颊吻的见面礼吗?” 沢田立刻肉眼可见的慌了。 而站在沢田身侧的红发少年沉默又显得无所适从,时不时看我两眼,跟我对上目光时又迅速移开。 等一下,怎么脸红了?真不愧是沢田的朋友,跟他一样像兔子啊。 沢田又替我们互相介绍:“那个,这位是今天来高中部的交换生雾崎缘,缘前辈。缘前辈,这位是昨天转学来的转校生,叫做古里炎真,跟我和山本一个班。” 出乎我意料的是,对方主动向我打了一声招呼:“你好,缘……小姐……” 果然是很害羞的孩子啊,我也对他笑了一下:“你好喔,古里。kozatoenma……炎真,念起来和阎魔一样,是很帅气的名字呢。” 因为是低年级的后辈,我对沢田和古里都没有用敬语,显得随意了一些。 然而古里却垂下脑袋,眼睫颤抖着拧住了衣摆。 沢田挠了挠头,转头一进校门,经历了如我刚才一般的震撼。明明看到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他的体感却仿佛比我强烈十几倍,整个人都弹动了起来。 “是清?” “是‘肃清’啦。” 古里同样抬头望向天台:“是艾黛尔海特的委员活动。” 大批学生聚集在周围,紧张的注视着那两人,很快就能从他们口中拼凑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是天降兵和地头蛇要打起来了。 按照云雀的性格,竟然能容忍那个“肃清”挂到现在,我都觉得神奇。 沢田痛苦的捂住脸,扭头看向古里:“我们上去吧炎真君,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就糟糕啦!” 于是两个少年直奔楼梯猛冲,我并没有那么期待见到云雀,以无限拖延的脚步跟在后面。 快爬到顶楼时,被一只肥啾逮个正着。 毛茸茸又软绵绵的,看上去像一枚长了翅膀能飞起来的嫩黄色奶油团子。 “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呀,云豆。” 被我叫出名字的肥啾翅膀一顿,紧接着开始故意拦住我的去路。 主打一个对着干的叛逆。 我往左,它就往左。我往右,它就往右。 “yu~karin~yukarin~” “我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在并中上学,你来找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上课的时候也不可能陪你玩啦。翘课会被云雀咬杀吧。” “云雀!咬杀!咬杀!” “云雀看到我会咬杀我?好吓人诶。” 说起来那天真的被他狠狠咬了一口……还好草壁把云豆带走了,不然还不知道它会学坏成什么样子。 我忍不住伸手戳了它一下,云豆火速远离我,那对漆黑的豆豆眼里也带上了谴责。 “那就拜托云豆保护我嘛。” “云豆!云豆!” 等我推开天台门,正巧看见沢田被里包恩先生一脚踹进了那两人的攻击中——啊,被命中的是脑袋,太惨了吧。 云豆还在“yukarin~yukarin~”的喊着,但身体很诚实,一刻不停直接扑棱着翅膀飞回云雀身边。 缓缓收起浮萍拐的少年衣摆猎猎,先是对着停在他肩膀上的云豆轻轻“哦?”了一声,狭长的眼划过我身上的黑曜制服,暗沉锐利的目光一向叫人望而生怯,此刻却上扬着透露出几分好心情:“交换生?” 他竟然不知道吗? 我佯装镇定的笑了一下,紧接着对他举起手上的资料袋:“这里。” 云雀挑了挑眉,重新将目光落回了一旁的沢田身上。 我这才感觉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缓步挪到了冲我招手的小武身旁,谁想他直接就勾住了我的脖子。 想到云雀站在前面我就头皮发麻,被他看到了会不会一拐子直接甩过来……嗯,他知道我和小武是姐弟关系吗?虽然好像也不单纯是姐弟关系了,呃。 怎么感觉我这个交换还没正式入学就已经危机四伏了。 半挂在我身上的小武正抱怨:“怎么感觉姐姐你最近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不是给你发过短信了吗……啊,这位是?” 这个话题我就更不想讨论了,顺势把目光移向小武身边的少年——小武14岁长到1米77在我看来已经很离谱了,但他身边那个孩子,没站直都比小武还要高一截。 “这是昨天的转校生朋友,也进了棒球部哦,叫做水野熏。” “棒球部的新朋友啊。”我了然的点点头,随即也向对方做自我介绍:“我是雾崎缘,是这家伙的姐姐。” 小武随即笑着看了我一眼,补充道:“现在是姐姐。” ……这家伙! 水野随之看向我和小武,目光变得直愣,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忽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古里,整张脸又紧紧地崩了起来,紧张的颔首:“缘……缘小姐。” 我点了点头。水野和古里穿着一样的校服,应该是一起转学过来的吧。 虽然我并不习惯被叫做雾崎,甚至用这个名字称呼我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但这两个孩子看上去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竟然非常自然的就用名字加敬语称呼我了吗……?还以为古里是跟着沢田一起喊的,现在看来大概是他们至门中学的习惯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陌生女孩子在身边不自在,水野默默聚集到了至门中的同伴身边。 因为小武之前会带棒球部的朋友回家玩,我不由自主把青春期的少年们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水野他看上去比棒球部那些少年踏实很多嘛,感觉你们全国大赛的希望又增加了。” “哈哈,我也这样觉得。可惜大家都觉得熏凶神恶煞不好接近呢。” “有吗?看上去应该是很害羞的孩子吧,虽然只看外表确实不像国中生啦。” 我正摸着下巴,就听里包恩先生叫破了那几个孩子的黑手党身份。 对此也只能感叹:“果然替身使者是会相互吸引的啊。” 云雀大概是觉得无趣了,抬手打了个哈欠,远远的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他。 看着云雀转身离开,我又拍了下小武的肩膀,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袋:“我先去找你们风纪委员签字了,你们玩吧。” 小武勾了一下我的胳膊:“那午休我来高中部找你。” “诶,我还想逛逛学校呢。” “我陪你一起不就好了。” “你回来之后真是变得越来越粘人了!” 无论是和小武在一起遇到云雀,还是和云雀在一起遇到小武,听上去都很要命啊!我真的冷汗直冒,我明明是单身啊,为什么现在有一种脚踩两条船的刺激感。 对正毫不客气将西蒙称作“超弱小黑手党”的里包恩先生挥了挥手当做告别,我转身跟上了云雀……啊,准确说是特意在楼梯口等了我一下的云豆。 坏心眼的小肥啾停在了我脑袋上,它不是刚好停下,而是坏心眼的提前收翅膀,敦实的在我头发里弹了一下。 这个看起来毛茸茸的家伙,不知不觉已经吃成实心的了。 “云雀他到底给你喂了些什么啊,感觉脑袋都要被你开个洞了。” 云豆沉默了一下,开始在我脑袋上蹦跳了起来,用行动表达出“你为什么要bodyshame一只小肥啾”的意思。 现在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脑袋上打网球。 一眨眼功夫,云雀已经消失不见了,他难道是特意把云豆留给我指路的吗? 顺利的到达了风纪委员办公室,我先见到了同样拿着文书的飞机头少年。 草壁亲切的对我点了点头:“缘小姐。” “前两天多谢你了,草壁。啊……我的交换事宜是你受理的吗?刚刚云雀看到我很意外的样子。” “哈哈,是里包恩先生说,可以当做给委员长一个惊喜。” 说什么惊喜,里包恩先生根本就是在看我的乐子吧! 草壁说既然我要进去,就拜托我代为转交文件。 被他用那种充满支持的目光看着,我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叩叩两声后,云雀的声音传来。 “进。” 室内没有开灯,本来白天也没必要开灯,可拉起的窗帘将半数光挡了下来,随着被我关上的门,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抽离。 缓缓暗下的房室内,云雀就坐在办公桌前,俊秀的面庞隐没在逐渐丢失的视野里,唯有总是接近于灰调的蓝灰色眼瞳里点着如兽一般的亮。 他看着我,一字一字道:“交换生?” 两分钟后,那份没几行真话的学生档案随手就被扔在了一边,被室内的昏暗吞没。 而我被密不透风地吻着。 云雀双腿大开地坐在椅正中心,分开的空隙中跪坐着一个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被他提到椅子上的我。那对按在肩头的手就是锁扣,不允许我退后分毫。 几乎可以算作撕咬,如同顽兽之间的嬉戏,带着淡淡血腥气味的吮吻就像是给予猎物的标记。 还好昨天有进食,不然今天不得被馋死。 我正晕乎乎的想着,立刻就被云雀抓着手腕嗅向了脖颈。陌生的淡淡橙花香味尽管是女香,仍然让云雀不悦,证据就是箍着我的力道越来越加重。 “为什么。” 我僵硬的缩在云雀的怀里,一边庆幸还好他抓的是没有戴手环的右手,一边等待即将到来的问责。但他探起身体,目光里只是带着不解……不解? “之前,你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咬我。如果那不是你的需求,为什么?” 啊啊啊…………所以你竟然是在钓鱼执法,故意这样做看我会不会咬你吗? 怎么回事啊云雀你,在十年后到底学到了什么啊! 我放松了一些,紧接着感到难言的羞耻。就这样被那对浮冰一样的蓝灰色注视着,整个人仿佛赤裸一般不自在,而他又贴近、或者该说是逼近了一些。 如同审判一般,云雀问了第二遍:“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一手撑在他胸前,控制着不让他更靠近,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脑子也要飞走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在谈恋爱,我想跟你贴贴……不可以吗?” 当最后那句反问说出来,我攥着他衣襟收拢又松开,无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算是什么啊! 但云雀强硬的拿开了我的手,在看见我自暴自弃的表情后,竟然露出了些微笑意。 “可以。”掩藏在制服下的喉结晦涩滑动着,云雀压着我的脸颊与他对视,再次用那对灰蓝色的眼睛捕获了我:“现在也可以。” 22突然袭击 结果中午的时候还是我从高中部跑来国中部找小武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便当盒时还在忍不住碎碎念:“真没想到来上学第一天就能传出这么离谱的流言,看得出来你们并中的人真的很闲啊!” “流言?” 沢田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在他肩膀上的里包恩先生看上去笑得倒是很开心。 “十代目,听说那个从黑曜中交换来的女人是个了不得的黑寡妇,在黑曜从来不去上课,每天都在外面鬼混,今天还被一辆超酷炫的限量版哈雷送来,说不定是特意安排的假身份——” 破门而入的银发少年在看见我身上的黑曜制服后愣住了,口中还呆滞性的继续说道:“继承仪式在即,说不定是有哪个家族要对您动手,一定要小心啊!” “…………”这是我。 “…………”这是沢田。 “哈哈哈,原来除了姐姐之外还有其他来自黑曜交换生吗?”这是小武。不是,弟弟你果然还是弟弟啊。 somkingbomb是吧,我记住你小子了。 胆子还真大啊,明明是十代家族里唯一活跃在公众视野过的公开杀手,资料可是最好收集的一个。 我控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素质,心平气和的扭头:“恭喜你啊沢田,马上就要正式继任十代目了。” “…………缘前辈,我又没有害过你!” 沢田露出了那种仿佛半只脚已经踏入死门里的表情。 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看到这个表情后心情立刻愉快了不少。 午饭过后,小武说反正消食,于是送我回到高中部。考虑到正午的这个太阳,我姑且还是打了把伞,刚撑开小武就从我手中接了过去替我举着。 我拉了下他的袖子:“可以一起进来喔,伞面够大的。” “靠过来不会热吗?” “现在温度都可以穿外套了,没关系啦。我只是单纯不想晒到太阳。” 小武于是笑眯眯钻到了伞下,跟我几乎是肩并肩的走着。 我继续跟他闲聊:“所以昨天的便当后来怎么处理啦?” “别担心,分给阿纲狱寺一起吃掉了,一点都没有浪费。”小武微微侧目,枫叶色的眼瞳里跳跃着细碎的光:“不过昨天拉尔和姐姐去做什么了,我原本以为你下午就会过来。” 大脑空白了一瞬间,我斟酌着捡了点能说的东西:“叙旧,然后一起玩。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这样啊……不止是可乐尼洛和拉尔,姐姐和小鬼们都很熟悉呢。”小武感叹一般的说着。 和语气不同,他目光逐渐变得凝实,有一副一定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的架势。 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之前接受过拉尔的指导啦,和可乐尼洛也是因为拉尔认识的。她是来给里包恩送东西的时候顺便见见我。” 话说出口,我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听上去……怎么这么像查岗啊。 从这个角度来想我根本没必要说这么详细吧! 我扭头看他:“很在意吗?明明你也没怎么跟我讲过你们的事嘛。” 他却把脑袋别回去,没有看我了:“我一直在等你问。” 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摇了摇头:“别想忽悠我喔,你这个逻辑有点强盗。小武已经加入了彭格列,那就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是你想说就能说了,你自己也明白的吧?” “…………姐姐你在这种时候真是滴水不漏啊。” 听到他投降一样的话,我总算放松了一点:“我以为在这件事上我们有默契呢。” “有默契……果然没当真吗?” 肩膀被骤然发力的五指收拢,小武微微弯腰凑近我……颀长的身型无可避免的带着隐隐压迫感。 我竟然中了这么明显的视线诱导的计谋。 不,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特意思考。小武的脑袋很神奇,大概算是一种“武家的直觉”,下意识就这么做出来了。放早几百年,会是很了不得的将军吧。 他面上仍然带着爽朗的笑容,眼睛却带着一似微妙的冷凝,散发着捕猎者的气息:“我说过的吧,关于你的一切事情我都会很在意。”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我曾经在某个人身上见到过。 原来如此,这大概就是某种剑士的通性吧,更何况这两个人还互相欣赏着。 我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立刻露出了一种措手不及的模样,停顿了一下过后,试探性问我:“知道了什么?” “你想要知道有关我的事情吧?晚上回家之后吧、能说的部分我会说的。”我抬手按住他的脸颊,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后,观察到了他动摇的神色:“说到底,小武最近的不对劲,也是因为在十年后听说了我的死讯吧?” 少年的瞳孔微微收缩,脊背僵直的停下脚步。 果然……就像拉尔一样。死亡吗,这对任何情感关系而言大概都是最无法控制的变量了吧。 正好我们也抵达了高中部,我松开手,准备跟他告别,却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在额头上吻了一下。 ………什么啊,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有扳回一城,怎么一不留神就玩这个? 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伞,直接跑回了学校。 而被落在校门口的小武则是颇为无奈的捂住脑袋,轻叹一声:“所以这就是跨服聊天吗……但,也算有所收获吧。” 一路上往回走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跟小武走在一起,我的低调buff完全失去了作用,而且……其实,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挺有自信的。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是不是不妙了啊”的预感。 结果下午上课时流言立刻升级了——黑寡妇刚交换来就把到了国中部棒球部最帅的那个山本,不容小觑。 ……什么啊! 虽然我本来也没打算跟这些人打好关系,但这种流言真是又离谱又弱智。这些高中男生有多无聊才会看到长得好看一点的女生就要造这种谣啊?! 早上送我来的可是拉尔啊,我宁肯你们传说我是女同呢! 女生们看我的目光倒是肃然起敬了起来,还有人壮着胆子过来问我怎么泡年下。 可是我真没主动泡过年下!……呃,白兰除外。 虽然我对来并盛的交换生活就没报过什么期望,但这也令人绝望的太快了吧? 放学的时候还有人来问我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去ktv玩,开什么玩笑当然是不要啊——!因为眼神太恶心了我姑且听了一下心声,怎么到哪里都有这种让我们比比谁先泡到这个妞这种无聊的赌注啊! 都在学校里传我说是黑寡妇了,拜托黑寡妇怎么看得上你们。 我果断挎上书包跑路,走到国中部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棒球场在哪边……不过像是球场这种地方在学校里应该很好找,随便逛逛就行了。 结果棒球场还没找到,先看见了可怜兮兮的古里小学弟。 他脸上又添了新伤,可怜兮兮的躺在檐下,静静地看着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几乎是在我注意到他的同时,古里就偏头直直看了过来,看见我过后目光微微一松,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会不好意思,也会尴尬吧,被今天刚认识的人撞到这种狼狈的场面,而且古里明明有这种敏锐度为什么会被欺负的这么惨啊! 都对上视线了,我干脆走过去。 在我站定的同时,他迅速坐起了身。躺着被女性用俯视角对视确实对男生来说很羞耻,古里有些拘谨的对我点了下头:“缘小姐……” “有带创可贴吗?” 古里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创可贴放在我手心里。 “那个、其实我自己来就行了……” “伤在脸上自己又看不见,男生随身肯定不会带镜子吧?”我在他身边坐下,先从他手中接过了手帕,准备帮他擦拭了一下伤口附近的血迹:“对我来说只是顺便的事而已。” 因为受伤了所以感受的特别清楚,虽然古里看上去很狼狈,但血液的味道……非常甜美。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闻到了!我真的再也不搞年下了! 他迟疑的“嗯”了一声,停在我面前乖乖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也不用连呼吸都不敢吧! 反应也太可爱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顺便撕开包装纸将创可贴的一端贴在指尖,对着古里举了起来。 “马上就好哦。” 见我笑出声,古里看上去更加紧张了,脸红红的看上去恨不得地上立刻找个缝钻进去。他的眼睛明明是很有威慑力的红色,却总是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比起早上那种仿佛对一切都没有期待的眼神,还是现在小动物一样的手足无措更加可爱。 “好啦。” 我迅速给他贴好两个创可贴,将包装纸装进了口袋,忍不住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古里你知道棒球场在哪边吗?” 这群国中生随便抓一个出来都能对我进行身高压制,只有沢田和古里能让我感觉欣慰。 “在那边。”古里指了个方向,惯性一般垂下脑袋,又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缘小姐要去看山本君训练吗?” “嗯,我弟弟一直跟我撒娇让我去看呢。” “弟弟啊……” 他念叨着,整个人情绪都低落下去,似乎还带着微妙的敌意?是错觉吧。 毕竟古里也是黑手党,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我把包甩到背后,向他告别完就准备往棒球场走去。 结果刚站起身就被振聋发聩的咆哮吓了一跳。 “啊——!绝对不要成为黑手党boss!!” 一只看上去很崩溃的沢田独自从转角后走了出来。 古里原本温吞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语气淡淡的说道。 “那就逃跑吧。” “啊——!?炎真君、还有,缘前辈?” 又对上眼神了,好吧,感觉这边也是不能放着不管直接跑掉的状态呢…… 我和沢田挥了挥手,没有搭腔,站在一旁听着这两只小动物聊天。 “人只要有点力量就想要乱用,黑手党也好,学校的那帮笨蛋也好,大家都一样。”古里说着,抬手按住了脸上的伤口。 不得不说,是很正确的认知呢。 力量啊——甚至可以说是直达本质的认知了。 没错,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我的想法一致。 就像我觉得,沢田一定会继承彭格列。 落入非日常的生活或许可以重新归于平静,但拥有过力量的人,真的能忍受再失去力量、落入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法插手其中的境地吗? “缘小姐。” 古里突然转头看向了我:“我陪你过去吧。” 我眨了眨眼,是不想在跟沢田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吗:“好哦,那就拜托你了,古里。” 就在沢田喃喃着“讨厌的话就逃走吧……”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毛骨悚然,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几步。 两颗网球狠狠击中了古里和沢田的脑袋。 太好了……没有我的份。 “真是的,两个废柴凑到一起就不会想点像样的事,根本就不明白九代目的用意。”里包恩先生从屋顶上跳了起来,顺带瞥了我一眼:“还有一个退堂鼓大师。” 嗯…………虽然根本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但这一眼的压力太大了,我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看这个架势,接下来大概是对沢田的教育指导吧。我举起一只手:“那个、我就先撤退啦。” 里包恩先生了然的点点头:“毕竟缘你不是彭格列的成员、跟继承仪式也没有关系。但是先给我停在那里。” 我刹车了。 我重新坐回了刚刚的檐下,看着里包恩先生向两人传达彭格列九代目的意思,无声的叹了口气。 就算我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些话终归是在我脑子里兜了一圈。 我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两个少年,他们确实有着那种看上去能成为朋友的相像。 忽然,我感觉到了一道带着恶意的陌生视线,果断开口:“里包恩先生——” “闪开阿纲。” 与此同时,里包恩先生已经一腿踹飞了沢田,又向着古里看去。正因如此我们都注意到了,在我开口的那一刻古里就奔往了我的方向,紧接着将我扑到了一边去。 里包恩先生才刚刚说完有人准备破坏继承仪式,就出现了袭击者。 而那个袭击者——被云属性巨大化的鬼面杀手,他的攻击全都是冲着沢田去的。 “缘小姐,失礼了。我们先从建筑物边上撤离。” 失神的一瞬间,我整个人已经被古里绕住胳膊打横抱起,凌乱红发随着他回身的动作擦过面颊。那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瞬间消解了他身上困顿的幼稚感,看上去十分值得信赖。 我愣愣的点了下头,做个沉默的负重让古里带着我离开。 里包恩先生将目光从我们二人身上收回,重新投向了他的学生,若有所思的发出指令:“对这种家伙不必留情,阿纲。” 倒挂在树上的沢田同样展现出了极其沉静的一面。 自他额头,象征着觉悟的死气之炎源源不断燃烧着。 啊……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感觉完全被卷进了麻烦的事情里啊。 23尾随 我一直都不觉得沢田和迪诺很相似,直到看见了眼前的沢田。 说起来,沢田不想要继承首领之位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 他其实一直都在拒绝,但又努力的走到今天了。 或许因为我认识迪诺时他已经是加百罗涅的十代目了,或许是因为我对迪诺太过于熟悉了,所以下意识看见的就是他们身上不同的地方。 但是,从眼前正处在战斗状态下的沢田,我感受到了与迪诺非常相似的特质。 只看战斗状态本身的话,或许身处战斗中的他们是最不相同的。 战斗中的迪诺像是一轮耀眼的太阳,闪耀着令敌人畏惧的光辉。作为同伴,只要望着他的方向、被他落下的光照抚着,就会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安心。 而眼前的沢田……他像是一位冷峻的君王,几乎与我可以想象到的黑手党首领最完美的形态完美吻合。 和之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只是自己的事情就没法打起精神,而一旦涉及到其他人立刻就会认真起来。这一点真是一模一样啊。 他们都是那种为了守护而去战斗的类型。 还有古里…… 那一瞬间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速度,怎么可能会被普通国中生打到。 我看向了正将我护在怀里的古里,戳了戳他的胳膊:“那个、应该可以放我下来了吧,炎真君。” “啊!抱歉、那个,缘小姐。” 被我戳到的手臂肌肉立刻软了下去,炎真有些慌张的把我放到地上。 在我稳稳落地的同时,他自己却因为重量感失衡而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在演我的话……这肢体不协调的程度确实有些离谱了。 反倒又变成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那个、谢谢你。” “我才是应该道谢的人啦,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他又下意识垂下了脑袋,紧接着反射弧转过弯来:“那个、缘小姐……称呼?” “啊、不可以这样叫吗?抱歉,因为刚刚被你救下了,所以擅自换成了更亲近一些的称呼。” 在我直白的目光下,炎真的脸慢慢变红,然后缓慢到如同关节生锈一般的点了点头:“那个、很感谢……” “都说了该道谢的人是我啦。” 我没忍住,伸手在炎真脑袋上揉了揉——虽然看上去乱糟糟的,但手感超级柔软呢。 “缘前辈、炎真!没事吧!” 那边沢田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脑袋上的火苗熄灭后,他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模样。在他身边,猫咪大小的狮子正探头探脑看向我和炎真,怯生生的表情直接击中了我的心。 我蹲下身,试探性的对它伸出手,小狮子嗅了嗅我的指尖,顺着蹭了上来,还用一种很好奇的眼神瞅巴瞅巴一旁的炎真。 炎真正认真的对沢田说:“你真的很强,刚才还飞起来了。” “刚只是碰巧而已!刚好被树枝给弹了出去!” 这借口找得都给我听笑了。 帮他糊弄一下好了。呼噜呼噜小狮子的脑袋,我将它提起来抱在了怀里挠了挠下巴,仰头看向沢田:“这孩子好可爱,它叫什么呀。” “纳兹——啊,它一点也不怕缘前辈和炎真呢。” 炎真也蹲下来,试探性的对我怀里的纳兹伸出手,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这是阿纲你家的猫吗?昨天没看到呢。” 当成猫了啊……这孩子不会真的相信沢田是被树枝弹飞的吧。 “纳兹啊。”感觉小狮子在我怀里软成了一滩饼,我揉了揉它的脑袋:“沢田把自己的名字分给你了吗?” 等一下,这个倒装的起名方式好像有点熟悉。 我用幻术帮忙隐藏了那个晕倒的袭击者,和里包恩先生一起留在原地等待彭格列的后勤过来处理。 等沢田和炎真的身影消失,我才小声对着跳到我怀中的里包恩先生说:“里包恩先生,需要我——”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摇了摇头,截断了我的话:“你不是家族成员,不需要特意做这些。真正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 我点点头。其实,只要用我的能力读取对方的记忆,就能够读取到行动信息。然而读取记忆并不像心灵感应一样随心所欲,操作不当很容易混淆自己原本的记忆、甚至是混淆自己原本的人格、甚至引起精神分裂,所以我很少会这么做。 里包恩先生知道这个副作用,不过他已经判断出对方的家族来源,而这种明显作为消耗品的行动成员也掌握不了什么核心消息,当然不需要我画蛇添足。 里包恩先生冷不丁的问我:“缘,你对古里炎真怎么看?” 刚刚我已经在心中对炎真有所考量,所以直接回答道:“爆发力很强……他在听到我声音的同时立刻就向我扑了过来,而且带着我移动时也很灵活。” “还有吗?” “啊……”我绞尽脑汁想了想:“闻上去挺好吃的。” “拉尔没有喂饱你吗。” 里包恩先生轻笑了一声,言辞之间似乎带着某种对于小智障的包容……听它用童声童语说出这样的话,杀伤力完全是成倍的。 等一下,所以里包恩先生也知道拉尔的计划吗? 不能继续往下想了,这个问题就到这里打住,打住,回到上一个问题。 炎真君的话……想到在对方怀里时投注在身上的那个满含关切的眼神,我给出了我的定义:“我觉得炎真君是个好孩子。” ………… 小武拉着我上上下下认真检查过后,才一脸若有所思道:“刚认识半天就被直呼名字啊。” 直呼名字?炎真君吗。 我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敲了一拳:“你的反应就是这个吗?沢田君可是被袭击了诶!” 他笑着揉了揉肩膀,把我手上的书包接过去:“哈哈哈,你的猫猫拳越来越熟练了。阿纲的话我倒是不担心。但是确实要向炎真好好道谢才行。” 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了小武的信息,说是因为袭击的事情,狱寺紧急召集了彭格列和西蒙的成员们,准备展开严密的沢田纲吉保护计划。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沢田胃疼的表情了。 听说原本我也是他的召集目标,不过在被里包恩先生告知我没有战力这件事后,狱寺就果断放弃了。 虽然逃过一劫很高兴,但又有微妙的不爽,我决定再给这个somkingbomb记一笔。 很快我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一直想要再联络骸,详细询问有关“十年后”的事情。 不论拉尔还是里包恩先生,他们都跟我站在不同立场。但骸就不一样了,他始终是我最能信任的对象。 下午就去和库洛姆见面吧。 跟库洛姆约定好见面的地点后,我直接去向老师请假——不需要翘课,这位班主任还没来得及说出颐指气使的指教,就已经在暗示下拿出了假条签给我。 然而远远的看见库洛姆之后,我随即发现有个男人在鬼鬼祟祟的跟着她。 小帽子、小胡子、戴眼镜,神情荡漾,一看就很花心风流不是什么好东西——嗯?那个制服,是至门中的…… 忽然有一种极其恶心的、阴测测的感觉,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紧接着更生气了。 是变态吗?是变态的话就要你好看! 我给库洛姆发了条消息,说明了情况并且让她往右边的路上走。收到消息的库洛姆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震惊,紧接着非常镇定又若无其事的往我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小胡子男果然立刻就跟了上去。好,不是巧合,这家伙就是个变态斯托卡! 百分之百确定对方就是在跟踪库洛姆,我手伸进包里摸住了前两天才从拉尔那里收到的便携式增幅电棍,决定就做一回黄雀。 为了不让对方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我还特地加强了低调buff,只要不是沢田那种用超直感作弊的家伙,我现在在谁面前跳舞他都注意不到我。 见对方跟着库洛姆绕进了巷子,我脑子里回想起拉尔的教诲。对于变态,就要朝对方作为男性最脆弱的地方攻击。 于是我跟在对方身后膝盖一顶电棍一甩,直接把人干趴下了。 “缘大人……” “别担心库洛姆,到我这边来。” 我迅速给地上抽搐的家伙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小武,让他向炎真他们确认这是不是他们家族的人。然后朝着库洛姆伸出手,等对方来身后立刻护着她后退。 对方帽子都掉了,狼狈的抬起头,看见我之后满眼震惊的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一瞬间我觉得对方好像认识我,毕竟他看我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天他也在天台上吗?没注意。再看他那副弱者的表情……啊,大概只是没想到做坏事的时候会被抓包吧。我眯起眼睛,用一种鄙夷的态度俯瞰他,顺便把电棍竖在面前,威慑性的按了下开关。 危险的蓝紫色电流如蛇上棍,立刻环绕着滋滋作响。 对方垂首说了句什么,估计又是粗口吧,紧接着已经管理好表情颤抖着将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状,声音发怵的仰视我:“不要啊——那一下真的很疼,已经伤到了我作为男性的自尊。看上去明明是沉郁软妹系的超级美少女,为什么会这么暴力。” “被变态夸好看并不会让我开心一点。所以你跟在我们家库洛姆身后是想要做什么呢?这位来自西蒙家族的——” 我对他挥了两下电棍,这时小武的短信发了回来,迅速扫了一眼,我一字一字重读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加藤朱利同学。” 勉强爬起身的加藤朱利面色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我手中的手机,面色几经变换,又青又紫又黑,怪精彩的。 最终,他深呼吸,直直的看向了我身后的库洛姆,如同抛弃了什么一般大声说道:“我的xp是单眼遮挡系美少女,所以对库洛姆酱一见钟情了,这也不可以吗!” 这家伙,还真敢说啊! 我冷笑了两声,把库洛姆往身后藏了藏,又一电棍对着加藤朱利杵了上去:“变态斯托卡,还这么理直气壮,给我爬!” 三分钟后,同样聚集在商业街某家家庭餐厅的国中生们赶了过来。 我光速抱着库洛姆转移到了沢田他们那边去,小武非常体贴地站在我们身前,挡住了至门中那几个人的视线。 狱寺直接开了嘲讽:“怪不得是不入流的超弱小家族,竟然对女孩子出手,太没品了!” “说的没错。”里包恩先生淡淡开口道:“幸好缘及时出现了。” 但我还是气不过,指着地上那坨家伙的手都在颤抖:“就算是黑手党,这种行为也太下作了啊!说好不对女性和小孩出手呢?我们库洛姆才十三岁!” 理解到我话里的信息,沢田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了炎真,而被看的炎真简直是一副无助到恨不得立刻从地球online删号的表情。 那位戴着“肃清”袖章,和云雀在天台大战的巨乳美少女脸色铁青,嘴唇颤抖着,一脚踹在被我电昏过去的加藤朱利身上。 “很、很抱歉,那个。”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看向我和库洛姆时神情极其尴尬:“对不起,朱利他就是这种人渣,也只有他是这样!很抱歉让他打扰到你们了,请允许我代西蒙家族表示歉意。” 被踹了一脚的加藤朱利反而悠悠转醒了,迷蒙着视线:“艾黛尔海特酱……啊——” 铃木艾黛尔海特看都不看,果断又给了他一腿,眼神认真又诚恳的注视着我,似乎是真的不希望被讨厌。 我看了都沉默……因为她看上去,比我下手下得狠多了。 24游戏队友 我很久没见过骸笑得这么开心。 他一边笑一边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我,仿佛这个笑点其实与我有关。好吧——确实与我有关,从我跟骸讲述了我带库洛姆回黑曜之前,在并盛商业街发生的事情后,他就这样了。 “你跟西蒙家族有仇吗?” “毫无交集。” “所以你就是平等的恨着每一个黑手党,单纯为他们倒霉而开心?” “怎么会呢,我笑是因为你做的很漂亮,缘。” “…………但凡你笑得真诚一点我可能就信了啊。” 然而这种乐呵,在我表明了来意过后,可以说是立竿见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还是在笑,只是…… “我确实收到了来自十年后的记忆,但如果你想要聊有关你自己的部分……呵,似乎没有什么好聊的。” 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看看自己的表情啊骸,你脸上那简直是恶鬼一般的笑容! 所以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衣袖:“这种时候就别阴阳怪气我了吧,再过两个月等我尸体凉了你可以来我坟头说。” “那也得你有能入土为安的坟啊,缘。” 骸笑着,纤长又冰凉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脸颊,异色眼瞳同样是冷冰冰的,那抹不走心的笑容偏偏如此蛊惑人心,带有一种妖冶幻梦般的美丽。 “哪怕是我也无从感知你的下落。毕竟赴死是你自己的选择,甚至于,连你身上的契约都被以某种方式切断了。” “切、切断了——!?” “啊,是吧。前所未有的事情。” “但是死亡也是切断契约的方式吧,我不是死在……和你断开契约的那一天吗?” “不是。”骸的笑容冷了下来,他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将手收了回去:“在那之后你来见了我一面——来复仇者监狱里。” 去复仇者监狱探监?我竟然有那种能耐吗? 骸眼中流露出嘲讽的情绪:“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死亡,并且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了我。真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啊。” 沉默半晌过后,我茫然的坐回了沙发上:“你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 “是你,也不是你。”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骸一手抵住了脑袋,又轻轻笑了起来。 “缘。” “我在听。” “你现在开心吗?” 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倾身向前捏住了下巴,背脊半是悬空的压在冷皮质的沙发扶手,那带着某种斯文韵律的声音步步紧逼,浓郁的恶意透过那双眼睛逼向我:“终日如同流浪猫一样四处乞食,明明无法舍弃来自人类的温暖,却不敢去回应任何一只伸向自己的手,只能依靠着微薄的情感维系与世界的联系,仿佛只是依靠惯性活着。苟延残喘的人类大多追求着触不可及的幻梦,但你连那种东西都没有……缘,你已经多久没做过梦了呢?” 浓郁的蓝色,残忍的红色,被这样一双冷冽的眼睛凝视着,心像是坠入雪中一样细密而柔软的发冷。 但是。 “我很开心喔。”我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郁闷的与他对峙:“别嫌弃这种丧家之犬一样的活法啊,要说起来,你比我根本就好不到哪里去吧?” 事实上,我们都清楚,我们绝对无法激怒彼此。 良久,骸鼻间溢出一声轻哼,拇指不轻不重摩挲上我的唇,幽幽的目光,声音到底是恢复了平静:“那就好。” “我能分辨出你说的是真话。既然如此,那就把我接下来的话记在心里。” “如果你想要延续这样没出息的生活,就不要好奇过去的事情,那是唯独不可被你自己触碰的潘多拉之匣。纵使其中保有希望……哈,姑且算它是希望吧,那种无聊的剧目无法救赎任何人。” 冷笑过后,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我的唇面上,好在,舌尖是滚烫的。骸眼中的笑意仍未达至眼底,发出了近乎于叹息的呢喃。 “我可不是为了见证那种结局才跟你做下约定的。” 骸的话里已经给出了足够的信息。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指向是,我恢复了曾经的记忆。正因为恢复了那些记忆,我才会走上死亡的道路。 ……我大概能感受到一些自己内心的抵触。比如说,就算脑海内一片空白,我也从来不好奇过去的事情。 心情有些复杂,回家打会儿游戏调理一下。 我刚打开蒸汽平台,一个邀请就跳了出来——「白兰」邀请你加入apexledend的游戏中。 ……………… 好吧,我接受了邀请,刚戴上耳机,组队语音里就传出了他过于甜蜜的声音。 “好想念你啊,缘碳——” “你这个牢坐得挺舒坦,还能打游戏呢。” 我本意是嘲讽他一下的,结果这个人顺着杆子往上爬,真的开始跟我抱怨起他对“牢狱生活”的不满之处。 因为快递管制连棉花糖都限量了? 都懒得吐槽他,我干脆顺着他满嘴跑火车。 “是啦是啦,所以你是因为中二病犯毁灭世界被当场逮捕了吗?” “不是当场逮捕呢,要说的话,应该是开挂没开过对面吧。啊,不过输了也有好处,起码还有机会能见到缘碳你喔。” 我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始抨击他:“你这个挂狗!我要举报你封号——可恶你怎么哪个角色都有传家宝啊,动力小子这个蝴蝶刀可真帅。” “诶、可是打地球online能开挂谁会不想开呢?至少先把黄金律点满吧。你想要的话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帮你开箱子嘛,我手可是很红的。” “黄金律啊……这倒是怪有道理的,很难不心动。但是谁跟你说好有下次见面了!没有这种事情!” “真冷漠啊,缘碳。看在经因为开挂遭报应的份上,稍微心疼我一下怎么样?我现在不仅完全被限制了人生自由,脚腕上还带着冰冰凉凉的镣铐喔。” 脚腕、镣铐,这怎么听上去有点涩啊。 不对不对——再加上被限制人生自由,但能自由上网…… 这个处境怎么听上去那么微妙,我甚至能产生某种虚幻的共鸣。 摸了摸左手腕上被我隐匿了形态的金属手环,我叹了口气:“好吧,似乎可以理解你一点了。” 白兰随即发出了疑惑的气声。 这时面前出现了一队敌人,我们怎么说都是钻石段位,又是锁了队伍的二打三,他沉默了一会儿,等到顺利包抄团灭对面,才一边拉着大电一边又开口。 “虽然我的目的确实是向缘碳撒娇,但你为什么会理解这种事?” “你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抽象啊!” 我从盒子里舔了把克雷贝尔,换下了手中的平行步枪,总结了一下:“我这两天差点就被帅气大姐姐当宠物养起来了。” 白兰轻轻唔了一声:“我离开日本也就不到半个月吧……变心的好快啊,vampira君。” 我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左下角的id才说:“又没有交往。而且我不是说了嘛,是差点——差一点!” “那就和我交往吧,怎么样?” “不要。”我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年下好麻烦的。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下一任绝对不要是意大利人。” 某个意大利年下一枪狙掉了远处高点的人头,拖长声音:“也就是说,再过两年我还是有机会的咯。” 不甘示弱的立刻狙掉另一边的伏地魔,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再过两年?他怎么知道自己再过两年就跟我一样大了……?还是说,只是觉得我在嫌弃他幼稚,觉得自己过两年就能成熟一点? 这不太好问。 而且白兰已经跳跃到下一个话题:“小缘姐姐,我很听话的。所以是哪个‘弟弟’让你觉得年下很麻烦了吗?” 虽然明白他这个“弟弟”只是对年下的代指,我还是沉默了一下。 这人心眼真的好多啊,感觉一不留神就要顺着他的意思掉进陷阱里了。 嘴上虽然讨人厌,但游戏还是打得很有默契,可惜决赛圈撞上了一队猎杀,二打三还是太勉强了,我们铩羽而归。 我忍不住跟他抱怨:“要上分还是得找固定队友,好讨厌,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转单机的。” 白兰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那我来培养一个好了。” “你这服役待遇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虽然不知道缘碳脑补了一些什么,但情况应该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呢。”笑过之后,他继续说:“一些被当做是我的队友的‘危险人物’也和我关在一起,不过不用担心,我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中二病的脑袋真的很不正常!……这人确实是该和小武他们一起念国二的年纪啊。 说起来沢田好像也打游戏吧,下次问问好了。小武虽然会陪我一起玩但他还是更喜欢棒球,认识水野应该很高兴吧。 “所以缘碳,想要什么样的队友呢?我这边的情况啊——嗯,全都是不够聪明但很听话的小笨蛋。” “这个描述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危险,你在橘子里也不亏。”我客观的点评了一句,想到跟他短暂的相处里这人不靠谱的状况,补充道:“硬要说的话,希望是跟你没有什么感情纠葛的人。我们俩这个情况已经比较复杂了,再掺和进来什么对你有扭曲情感的人,这游戏打起来会很胃疼的。” “…………” 白兰沉默了一下。 “人与人之间总是会被某种感情联结的嘛~” “说的很有道理。嗯,果然你也欠了很多感情债所以在转移话题吧!” “缘碳,你刚刚说了‘也’对吧?” “…………” 第二天再上线时,队里果真多了一个id叫做simulation的队友,我扫了一眼对方的战绩…… 哇,虽然组排很多但队友好像都挺菜的,还是自己打单排上的分,怜爱了。最近两天的战绩看上去明显技术又提升了很多。 白兰很开心的给我们互相介绍:“这是小正,是我很信任的好朋友。小正,这是缘碳,是我正在追求的女孩子。” 我和simulation同时沉默了,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无法承受这可怕的介绍语。 紧接着,simulation颤抖但认真的说:“那个……vampire君?请多指教。如果你是被白兰骗了,我会帮你的。我认识的人里有人可以帮你摆脱他。” “诶……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simulation这副摊上白兰自己已经认命了的态度实在让人好奇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谢谢你,simulation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三个人打了一局并顺利吃到鸡后,我和simulation迅速建立起了友谊,他最后那段一对二的反打走位简直把我帅懵了! “simulation也是日本人吧,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叫做缘。” 对方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拘谨,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中:“好的,缘小姐。我的名字是正一,也请直接称呼我为正一吧。” 只有白兰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用一种撒泼打滚的语气抱怨我和正一:“缘碳怎么这么快就和小正熟起来了。他收到我邮件之后连连回复都不回复就拉黑,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卸下心防的。” 我吐槽:“你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才让正一君条件反射性把你拉黑吧!” 正一则是很感动的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缘小姐……!” “不过你不是说要找狱友一起玩吗,听起来你和正一君也是网友啊。” “他们都太菜了,游戏还是要跟势均力敌的队友一起才好玩嘛。” “狱友……”正一的声音听上去又胃疼了起来,他似乎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在选定角色后问出了口:“缘小姐,白兰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停顿了一下,诚实的回答道:“啊?他就跟我说他在坐牢。” “不愧是你啊,白兰先生。这样真的能追求到女孩子吗……” “小正,你是不是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 总而言之,我们三个相处的真的挺愉快。 尤其是正一加入过后,三个人之间形成了奇怪的生态链。我怼白兰,白兰迫害正一,正一偶尔替白兰说两句,偶尔和我一起围攻白兰……嗯,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和谐的三角关系了。 这天最后开黑开到了凌晨一点多。下线过后,白兰拉了个line小群。 我们三个愉快的约好以后可以组固定队,对我和正一来说算是阴间作息的夜间游戏,对时差党白兰来说反而阳间的不得了。 感觉我们助力了一个游戏宅获得健康的作息,也算功德一件吧。 25并中 虽然没有仔细介绍过,但我的xp其实是白毛。当时会对白兰见色起意,他的脸和毛色其实占了很大比重。 所以……尽管已经再次下定绝对不搞年下的决心,但我还是被狱寺隼人的脸戳中了两秒。 周日是去叔叔店里帮忙的日子,而通往竹寿司的下坡路旁,孤身一人的狱寺正观察着什么。 这个视角能看到的只是侧脸,就算是侧脸也足够好看了。 充斥着混血感的五官在不胡乱飞舞时其实相当精致,蹙起的长眉挂着淡淡乖戾,骨相横峻,鼻梁高挺,漂亮的碧绿色眼瞳里一片冷凝。他一手抄兜,放松站立的身形中隐隐藏着豹一样的爆发力。 因为是周末的关系,狱寺没有穿并中校服而是穿了自己的私服。原本他校服上的小装饰就已经很多了,换成私服过后更是毫无顾忌的挂了一身,一手戒指反倒将彭格列指环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微微敞开的领口间有个小挂坠摇曳着反光,仿佛故意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露出的皮肤肌理很漂亮。不得不说在原本身材就很好的情况下,衣品好会更加分。 没有沢田在场的时候,狱寺看上去就是一个冷脸帅哥。 一个帅哥乱用脸,一个被乱用脸的帅哥架在火上烤,你们俩还真说不上来到底是谁害了谁啊。 我停下来欣赏了一下这张很符合我口味的脸,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跟他对视了。 对方凌厉的眼神在触及我过后松散了下来:“你是……棒球笨蛋的姐姐。” “真是谢谢你没有喊我黑寡妇,狱寺君。” 他估计也想到了那天天台上的尴尬时刻,整个人都沉默下来,看着我的眼神也渐渐诡异起来——不是吧,你不会真的相信那种传言吧! 不解释真的要风评被害了:“那天送我来学校的是拉尔米尔奇,你们也认识吧。” “原来如此……”狱寺点了下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喃喃自语:“原来连那个拉尔米尔奇都被你给……等一下……” 不是啊,虽然某种程度上说的也没错,但你在说什么离谱的东西啊! 我忍不住抬手抚额,感觉自己被这个长了一张聪明脸的家伙给击溃了。 狱寺忽然回忆起了什么,茅塞顿开过后面色逐渐僵硬,下颚绷紧成凛冽的线条,宛如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一般,目光中带上了难言的震撼:“不止是拉尔米尔奇,还有那个云雀……” “…………!?”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谨慎的看着狱寺:“这关云雀什么事啊。” 确信了这点过后,狱寺双手抱胸,带着一种“这家伙姑且算是自己人”的态度:“之前,你在云雀家留宿过吧。” 不是前几天……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狱寺笃定的说:“我在转学来之前曾经埋伏在并中附近收集过资料。那时云雀私下只会接触三个人,并盛市长、草壁哲矢、还有一个只出现过两三次的女人。就是你吧?” 他又一次对我发起了反问攻击。 结果是完全miss,因为我不知道该先吐槽云雀狭窄的社交圈,还是那个并盛市长…… 不愧是作为职业杀手活动过的人,基本的信息收集能力倒是过得去眼。 可惜听到这些话之后,我看狱寺那张脸都没那么帅了。 既然和云雀本人都打过照面,我也不怕实话实说。不仅要实话实说,作为提出分手的那一方我还要表现得足够轻描淡写:“你也说很久没看到我们再接触过,那答案不是也很简单吗,就是交往过然后我把他甩了。” 似乎是被震撼到失语,狱寺愣了两秒后,情绪反倒平静下来:“是啊,那家伙看着就不适合谈恋爱,被甩很正常。” 这个态度……啊,是我灯下黑了。只要剥离掉吸血鬼这种超现实元素,我不过就是很普通的在谈恋爱而已嘛。 狱寺作为之前一直生活在意大利的混血,还被夏马尔医生教导过,对待感情的态度合该大方透明。 我抬手支起下巴,若有所思:“既然是那个夏马尔医生的学生,说不定你的情史都比我丰富。” “哈……啊?”狱寺震声,一瞬间流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很快那张脸被绷得冷若冰霜,似乎越冷静就代表越镇定自若:“别说这种想当然的蠢话。” 如果没看到他隐隐发红的耳朵根,大概就信了。 这样别扭的表现实在让人忍不住想要逗弄,况且又有哪个年轻女孩子乐意被叫做黑寡妇啊。 我侧身凑近狱寺,故意将面颊送到他眼前,故意露出难得灿烂的笑容,故意让闪闪发光的眼神占据他视线:“情报要记得更新啊狱寺君,我现在可是单身。” 狱寺眼前一晃,眼睫不受控制的蹁跹二度,似乎才识清面前的人影,如蛊毒迎面一般下意识屏住呼吸,声音卡在喉咙里:“你——” “名字是雾崎缘,记住后面那个字就好。” 满意的看着薄红自少年耳根爬上面颊,我做了个鬼脸,回身背对他摆了摆手:“总之巡逻辛苦,我先走咯。” “嗯?你——小心。” 原本恼怒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狱寺的手臂自左向右横过整个脖颈扣住了我的肩膀,他情急之下一用力我便被他搂走,后背贴上了他的胸膛。 这位在里世界被称作smokingbomb的少年,就连怀抱也带着淡淡烟味与火气的喧嚣……不过你这一身装饰是真硌得慌啊。 紧接着一辆失控的自行车险险与我们擦过,咣的一头撞上后面的围墙。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先是仰头看他。狱寺皱着眉,那对绿色的眼眸已经微微眯起,不善的看向肇事者。然后才低头看我:“没事吧……” 对视过后,他脸上完全是火烧一般烫起来,迅速移开视线,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我,赶忙撒手,将全部火气撒向了单车上的人。 “青叶红叶,你这家伙,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吗?” 这个名字……的主人也长了一张相当聪明的脸啊。看到脸就想起来了,在并中和商业街都见过,对方是跟炎真一起转学来的西蒙家族成员。 摔了车的青叶先是将单车扶起,眼镜后一对冷瞳漫不经心的扫过我们二人,语气也很冷淡:“抱歉啊,初来乍到,对你们并盛的路还不是很熟悉。” “什么态度啊!”狱寺咬着牙,毫不客气上前提起了青叶的衣领:“你这家伙,该不是故意的吧?” 听到青叶红叶心音的我却愣住了。 ——炎真和朱利说的果然没错,现在缘小姐,没有任何战斗力。为什么?她是被彭格列挟持了吗? 如果只是为了挑衅和探知深浅的话,没必要在心底用上这样的敬称。西蒙的成员,他们竟然真的认识我……至少是认识在艾斯托拉涅欧醒来之前的我! “故意?好歹也是同盟家族,我们可没有那么下作!” “你们才是下作的那一边吧?我知道了,一定就是因为这个黑寡妇抓住了加藤朱利的犯罪行为,所以你们才想灭口!” “哈————??” 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因为青叶真的被狱寺惹恼,开始充斥着满脑子的脏话和战斗冲动……你倒是再沉稳一点啊!还有狱寺怎么还敢叫黑寡妇啊? 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两人,感觉自己心都累了。 不,等一下……骸说过,如果想要躲避死亡flag,就不能对过去的事情太过好奇。啊! 如果线索没有撞到我脸上来的时候,我是真的不会去好奇!但现在这种情况,都已经把毛线团放在猫面前了还不让它去玩吗?简直超级残忍! 他们两个已经面色不善的撞在了一起,看上去马上就会打起来,我艰难的放弃了找西蒙家族某一个成员读取记忆的念头,轻轻拍了一下狱寺的肩膀。 “谢谢你,狱寺君。那我就先走了。” “啊?就这样放过这家伙吗?” 没办法追究吧……毕竟青叶红叶心里对我根本就没有恶意,甚至他都做好了如果我没有躲开就提前一步自己摔车的准备。 果然还是国中生,都已经是黑手党了,还会用这种自损两千的手段去试探别人。 狱寺看着我的表情,突然不爽的“啧”了一声:“我知道了。你要去竹寿司是吧,我送你过去。” 嗯——?这倒是没有想到的发展。 顺着这条路一直下坡到底,再左转直走,就是竹寿司。这段旅程怎么走也不会超过五分钟,不会太耽误时间,所以我没有回绝狱寺的好意。 而是任由对方揽住了我的肩膀,半是推就的带着我往下走。 狱寺显然还在担心青叶会再对我做什么,把我往怀里带了一些,拉远距离就压低声对我说:“最近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等那个棒球笨蛋一起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青叶就站在刚刚的位置注视着我们,浑身都被阴影笼罩。镜片反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不再有和狱寺呛声时的活泼,只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虚按在肩上的手上移,戴戒指的手指压住了我的脸颊,慢慢把我的脑袋转回了前方,狱寺微微压低脑袋靠近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嗯……这个时候亲上去会怎么样呢? “听到了没有?” “我明白了……谢谢你喔狱寺君。” 真容易生气啊,狱寺。 不过是个好男人。 狱寺就像他说的那样一直把我送进竹寿司,看到叔叔出来跟我说话才准备离开。 “等一下,狱寺君,这个给你。” 我从冷饮柜里拿了一瓶波子汽水给他:“是谢礼。” 瓶子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握了握,一瞬间垂落的长睫遮住了那对碧绿色的眼瞳,随即便径直捉住了我的视线。 “雾崎缘是吧,我记住了。” 对视过后,狱寺忽而一笑,对我扬了扬波子汽水,便从幕帘钻出去了。 还装酷?小样,你耳根还红着呢。 虽然确实挺酷的,给你装到了…… 从后厨走出来的叔叔笑着把围裙递给我:“阿缘去并中之后也交到了新朋友呢。” “那是小武的朋友啦,不过我和他们相处的还可以。” “虽然想要怎么生活是阿缘你的自由,不过我有时候也会有点担心……”那对与小武十分相像、但历经了更多风霜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我,叔叔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总是一个人,还是会有些孤独吧?” “…………” “不由自主说了些讨人厌的话呢。哎呀,周日晚餐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今天也要打起精神来啊,阿缘。” “我明白叔叔是关心我,谢谢叔叔。” 我系好围裙,也笑了起来:“像那样热热闹闹的生活,其实我也不讨厌。” 讨厌的是留不住呀。 26竹寿司里 小武正好在客流聚集巅峰之前赶回店里。 只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手还没撩起帘子就被叔叔打了出去。 “去去去,一身灰别进后厨,赶紧滚回家换衣服去。” “哎呀,我在学校洗漱过一遍才回来的,老爸你下手轻点……我带朋友回来了,来跟你打声招呼嘛。” 小武身后,水野有些拘束的弯了弯腰:“您好,我是最近转学来的水野熏,在学校里受到武和缘小姐的很多关照。” 见着外来的小朋友,叔叔立刻转雨为晴,爽朗的拍了拍水野的肩膀:“哪里哪里,和我们家这两个孩子做朋友辛苦了吧。” “叔叔——为什么要把我捎带上啊!” “哈哈哈,也是呢,只有阿武让人比较头疼。” “啊?” 我控制不住想要捂脸:“不要在客人面前说相声啦。” “也是,也是。”叔叔笑了起来,擦了擦手,又看向水野,笑呵呵的跟他打趣起小武。 水野明显很不擅长这种社交辞令,麦色的皮肤下压着一层红,被叔叔打了两个来回就已经慌张起来,梗着脖子站在原地,活像被蜜蜂堵在树下要叮不叮的熊。 怎么感觉有点像我们家次郎? 堵在后面的蜜蜂二号小武笑眯眯的看着,很是坏心眼。 我上前跟水野打了声招呼,顺便把手上的盘子递给了某个坏家伙:“是三号桌的。小武带水野去坐吧,今天我在后面帮忙就行。” “那可不行,我会招待好熏也会好好帮忙的。” “漂亮话等会再说,先带你朋友去坐啦。你这一身棒球场上回来的衣服叔叔怎么可能让你进后厨。” 最后这句话是绝杀。 跟沢田他们玩在一起后小武就经常一身灰扑扑的像泥里滚过来的,叔叔嘴上嫌弃,心里其实很高兴,总和我说男孩子就应该当做正月的年糕多摔打摔打。 “那我上完这盘先回去换身衣服。”小武无奈的对水野耸耸肩:“熏你在店里先坐,等我几分钟。” 一分钟后,我出来送餐。水野凝望着后厨眼神虚焦,一副发呆出神的模样,等我走近才被吓到似的瞪圆眼睛,开口就咬到舌头。 “缘、缘小姐。” “要喝什么,茶还是可乐,或者其他饮料?” “那个,茶水就好。” 水野明里暗里偷看了我好几眼,等我把茶杯放在他面前,又垂着脑袋只看筷子了。 看身形完全是棕熊猛象一类生物的少年,谁想到是个内敛的软性子。我怕他因为我在边上更拘谨,但水野很快主动起身过来问我,可不可以帮忙做一些点单和传菜的工作。 有事情做的时候水野似乎很安心,他一边观察我是怎么做的,一边从我这里接手了部分工作。 空档的时候,他会悄悄用带着孺慕的目光看向叔叔……唉,水野你还真是被山本家全员攻略的很彻底。 等他又一次把记录了点单的便条交给我时,我叫住了他:“水野。” “是。”水野立刻停下脚步,迁就着我的身高俯下身驼着背看过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这么严肃啦。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平时也跟着小武来店里帮忙?就当做赚点零花钱的兼职。”我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一点,结果好像适得其反,被我拍过肩膀后他更加紧张了。 水野又一次瞪圆了眼睛,看上去很意外,但是意外之喜的那种意外。 看神情他几乎都要答应了,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沉默下来,甚至还回避掉我的视线。 “怎么了吗?” “不……”水野抿了抿唇,低落时肌肉垂下的面颊反倒有几分骇人:“我晚一些……等下周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我摆摆手:“是我唐突了。不想做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不用顾忌什么的。” 水野意识到我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我很感激。”交迭的食指局促摩挲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般抬头看我:“武、山本叔叔还有缘小姐,你们在一起的感觉很美好。像这样开一家小店,和家人们待在一起,是我向往的生活。” 糟糕,现在的神态看上去感觉更像我们家的次郎了。 就是既希望我陪他玩,又害怕打扰到我,最后叼着球满脸希冀的怯怯的看过来的样子。 人高马大的少年半俯着身,能够非常轻松的摸到脑袋。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没关系喔。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说。” 水野僵硬了一下,脸又开始红,但身体相当恭顺的垂下头更方便我摸,声音低低的传来:“不过,缘小姐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呢?” 当然是因为看出来了水野很喜欢叔叔。另一方面嘛,我走了之后店里肯定需要别的帮手啦。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突然杀出了一道不妙的声音。 “熏——” 重新洗漱过换好衣服的小武站在门边,眼神犀利的看向水野,看见我把手收回来才重新笑了:“在帮忙吗?辛苦你了。” 这才是我们家的正版次郎啊,那个笑容里一瞬间带着的警惕……颇有一种被玩得好的流浪狗抢食的既视感。次郎他虽然很乖但护食很严重的。 才抬起头的水野并没有发现,神色略懵。 看见小武发丝中未干的淡淡水汽,我又去揪了揪他的毛:“那么着急忙慌干什么,你们男孩子吹头发本来就快。” 他沉吟:“有种要被偷家的紧迫感。” “……越来越搞不懂你们国中生在想什么了。” 我把他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把人抓到一边任劳任怨的开始给人擦头发。 小武拉开椅子坐下来,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很配合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就像狗狗学校的班主任,而这只秋田悄悄把额头靠在我小腹上打起了哈欠。 “好摸吗?” “湿乎乎的——好啦,好摸好摸。” “敷衍。” 弟弟真是越来越难搞了,我透过玻璃看见叔叔也露出了一种“可真是没眼看”的表情。 最后是等到客人走的差不多,三个人才一起坐下来吃东西。 我吃着叔叔特地给我开小灶煮的乌冬,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今天不是排班要去保护沢田吗?” “原定是这样,最后阿纲他们也来帮忙一起给熏特训了。”小武坐在我对面,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水野:“我想出了很厉害的计划,对不对熏。” 水野点点头:“是的,多亏了武。” “玩得开心就好。”我对水野眨了眨眼:“叔叔的手艺很好,多尝一点吧。” 水野愣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小武“唔”了一声,眯着眼睛搭住水野的肩膀抛去一个棒球上的问题,后者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去,两个少年随即把脑袋凑在一起说笑。 指说着说着小武对我笑了一下。 我真的很佩服小武这种恐怖分子一样的社交能力,水野他才转学过来几天而已,已经完全被我弟弟俘获了! 忽然,小武看向门口,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色:“云雀前辈——?” 我转过身,先是看见云雀横在帘下的那只手,他就站在门口,眼神不轻不淡的落在我们这一桌上。 准确说是看了我一眼。 店内的客人不多,但肯定是达到了云雀的群聚标准,我立刻醍醐灌顶般起身:“小武你跟水野玩吧,我来招待客人。” 而云雀显然已经待不下去了,看到我过来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挪了几步,挪到店里看不见的位置,才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这位客人,要吃点什么吗?” 这个称呼在我们之间显得有些新奇,我对着云雀眨眨眼,拿着便签和笔,一脸认真的注视着他。 然后就被云雀抬手捏了捏脸。 夜幕星垂,入夜的风恰到好处,这双在夏季偏寒的手,正秋后也显得温热。 唉,我瞪了他一眼,按住他在我脸上的手:“客人,我们不是做这种生意的店。” “哦?”云雀挑了挑眉,就着这个姿势按住了我的拇指,在指节上轻轻捏了一下:“‘这种’是哪种?” 竟然被反将了一军,难搞哦! 我像河豚一样鼓了鼓脸,把他的手拿下来,用两只手牵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送我回过家,但没来过竹寿司。 “你的学生资料上写了。”云雀轻轻一拉,把我往他怀里带了一点:“并盛学生不禁止在外兼职,但需要跟校方报备——嗯?”我捏着纸笔靠在了他的胸口,手肘里外,是两具随呼吸起伏的躯体。 “帮家里忙算什么兼职嘛。” 听见云雀口中又一句“哦?”,我认怂的抱住他胳膊,讨好着晃了晃:“看在我初来乍到的份上,委员长可以网开一面吗?” 身形瘦削的猛兽垂着灰蓝色的眼,被我握着的手微微用力。 右手指节交错,左手指尖也被攥住,笔和便签就这么掉在了地上,眨眼间两只手都被他控制住了。 如同被拘捕住一般,我不得不更挺直腰背好抵抗住屈服的冲动。 “你在贿赂我吗。” “如果你接受的话就是。” 我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掌心,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顺路到了。”云雀说:“过来。” 十指交握的同时,左手得以解放,可惜没能自由太久,几乎是紧接着就不由得按上了他的胸膛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摔倒。 尽管腰上缠着他的手。 可是跟云雀接吻实在是一件令人腿软的事情。 神志不清的时候不由自主捏捏胸肌也很正常吧! 云雀在我的舌尖上咬了一口,紧接着便捉住了我的手:“哇哦,你胆子很大嘛。” 我微微移开视线,没法否认。 在云雀身上感受到被纵容的安全感之后,我的胆子确实变大了。 正想再跟他撒撒娇,店里突然传来桌椅摩擦的声音,跟着是少年轻快的脚步。 听见小武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推了云雀一把。他有些诧异,紧接着更用力的抓住了我的手,再次把我带进怀里。 - “姐姐——?” 山本武撩开帘子,却没能看见那两道人影。 他左右看了看,正想迈步出店门。视线马上就要落在滚进草丛里的纸笔时,身后又传来了父亲的呼唤。 “阿武,过来了一下。” 应了一声好,山本武最后看了一眼空档的路面,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还好他没有深究。 毕竟他只要再多走两步,就会发现自己要找的人,而对方正极为大胆的将某只并盛凶兽压在了拐角处。 27坦白 “小缘姐姐。”一平将翻好的花绳举到我面前,眼神亮晶晶的:“请!” “这看上去可不简单呐。”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左右两指攥住交叉部分的细绳,反向从一平指尖穿过,略微向上一带,白色的绳子便漂亮的缠绕在了我的指尖。 “好了,现在又轮到一平了。” “不愧是小缘姐姐!一平,思考!” “这个我们之前玩过啦,好好想想,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一旁穿着奶牛装的……是叫蓝波吧,这孩子,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我瞳孔地震:“不、不会吧!竟然破解了一平的那个、没有人能破解的绳子阵法!” 绳子阵法……听上去跟奇门遁甲似的。 正巧绳子又被她翻过去,我笑着揉了揉一平的脑袋:“我们一平一直都超厉害。” 要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沢田家……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好说的。放学后里包恩先生再一次在沢田家召集了所有守护者,我就顺带跟着小武一起来见见一平。 然而继承仪式会在日本举行——这件事就注定了并盛不可能太平。 对于奇古家族,我印象中是主要活跃在俄罗斯那边的家族,他们接手了不少暗杀任务,应该算是瓦利亚成立之前的最强暗杀组织。 紧接着我就从小武口中得知——就在昨天,发生在距离并中不远的五丁目,那个说着要替彭格列铲除袭击者作为继承仪式贺礼的奇古家族,被全灭了。 小武说这些的时候也没有避讳在一旁玩闹的蓝波和一平。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却是比彭格列十代家族大部分成员都早在里世界出道的杀手。 只不过他们也完全沉浸在游戏里,没有听我们在讲什么。 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感觉并盛越来越危险了,还好后天就是沢田的继承仪式了,赶紧结束吧。” “哈哈,说出了一股‘世界赶紧毁灭吧’的架势啊。” “不!我还是不希望世界毁灭的。”我严正指正他:“人为的还是算了吧,地球自己想毁灭自己的话倒是可以支持。” 小武摆出了一副努力思考过的表情,最后一派轻松的笑了起来:“我会支持姐姐的决定,不过地球毁灭了也得回家吧。” 我跟他笔画出一个ok的手势。 “再等我去找一下奈奈阿姨,她说有多做的点心要让我带回去。” 原本是打算去厨房见完奈奈阿姨就离开的,可是看见了从沢田房间出来的炎真后,我停下了脚步。炎真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低垂的淡红色眼瞳中挣扎着相当浓郁的情绪,心音乱作一团,什么也听不清。 “炎真君。”我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有什么心事吗?” 炎真与我对视,凌乱的发丝耷拉着掩住眉眼,仍然透出少年特有的清澈。他似乎对我卸下了心防,此时周身所充斥不再是平日的无精打采,而是岔路口上要将人压垮的困顿与迷茫。 就在我以为炎真不会说什么时,他开口问道:“缘小姐,你在并盛过得开心吗?” 竟然是这样的问题……我随即、似乎稍微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炎真毕竟只有十四岁,不仅离开家乡,更没有亲人在身边,只和一些同龄的伙伴生活在一起。来到并盛会不安,也是没办法的事。况且现在还在沢田身边,目睹了继承仪式带来的风险。 在认真想想自己来到并盛之后的生活,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开心,因为可以完全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不想做的事也几乎不用做……所以很开心。” “可是。”不知何时,炎真的拳头紧紧攒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又闪躲着避开了我的目光:“并盛现在,到处都是黑手党。这样也没关系吗?缘小姐你并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家族吧。孤身一人,如果被卷进什么事件中,或者因为山本君的关系成为了敌人的目标的话……真的能开心吗?” 是因为联想到那天被袭击的事情了吗?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如果是炎真君说的那种情况,确实高兴不起来。不论是谁,不管对方是不是黑手党,只要被卷进麻烦的事情都不会开心吧。” 手掌下的脑袋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而且我不觉得黑手党都是讨厌的家伙。我弟弟小武、炎真你、还有沢田他们,不都是性格很温柔的孩子吗。” 指尖下移到少年左心口的位置,我轻轻点了上去:“稍微用心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炎真似乎对我毫无防备,没想到我就这么轻轻一戳他直接向后倒了下去。我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结果反而被少年的重量带着摔了下去,踉跄间径直跨坐在了少年身上。 这下炎真脸上再没有什么抑郁,浑身上下僵硬的像一块烧红的热铁,略带湿漉的眼瞳惊慌的注视着我,淡淡的绯色瞬间从眼角溢出,飞快布满了整张面颊。 好像欺负小孩儿了。 我连忙起身,好在足够动作迅速,因为下一刻小武的头已经从廊后探出来:“没事吧姐姐,刚刚是什么声音?” “我不小心把炎真君吓到了。” “这样啊。” 随他一同走来的影子在台阶上拉出狭长的形状,小武一边走向我们,一边说:“炎真要小心一点呢。哦对了,姐姐,蓝波和一平吵起来了,可能需要你过去看看。” “诶?那我先过去一下!” “缘小姐!”炎真叫住了我,他仍坐在地上,神情不知不觉变成了那天将我从檐下带走时的那般认真,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忽然对我露出了笑容:“我会,自己去好好确认的。” “也不要太努力过头了啊,炎真君。”我也对他笑了一下。 紧接着便离开的我并没有注意到,看着我们互动的小武微微挑了挑眉,紧接着唇边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他就带着这样的笑意,对炎真伸出了手:“没摔到哪里吧?” “啊……”注视着那对爽朗的眼睛,炎真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压力,让他反倒是毫不逼退的握了上去:“谢谢你,山本君。” 小孩子之间的口角并不严重,但一平懂事的让我心疼。 事情的起因是蓝波把自己那一份的点心吃完了想要去偷吃其他人的份,被一平制止了,于是蓝波嚎啕大哭了起来。看着这样的蓝波,一平似乎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绞着手指站在一边。 啊……我可见不得这个场面! “一平。”我果断把梳着单麻花辫的女孩抱了起来:“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去。” 一平惊喜的看向我,然后又看了看已经缩进奈奈小姐怀里的蓝波。她点了点头,伸手抱住我的脖颈,乖乖的贴了上来:“要!” 小武看着我怀中的一平,笑容变得微妙起来:“这次又是一平啊……姐姐真受欢迎啊。” 干嘛要突然阴阳怪气我一下! 我茫然的问题:“今天哪里惹到你了吗?” “嗯。”他爽快的点点头:“姐姐不是答应了要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吗,还说那天晚上回家就告诉我。”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这种时候也会打直球的弟弟让我觉得听安心的,我即刻申诉:“可是那天晚上你明明是去沢田家了,又不是我鸽了你。” 小武凝视着我,一眨不眨的凝视,他的眼睛总是明澈而敞亮,让我觉得不应该逃避:“错过之后就没有机会了吗?” “……唉。”我泄气道:“我知道了,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的,所以不要跟我闹别扭嘛。” 小武嘴角的弧度上扬些许,眼神里总算透出一点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我怀中一平的脑袋:“那第一个问题就问个简单的,姐姐是什么时候和一平认识的。” 被摸了头的一平抢答:“是!两年前!” “是两年前。在来到小武家之前,是一平的师父、也就是风先生在照顾我。” 听见自己和风先生的名字,一平又开心的晃了晃脑袋。 看他一眼,我自暴自弃的继续说:“在风先生之前,是拉尔在照顾我,跟可乐尼洛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说完之后,反倒是小武那边没了声音。 “不继续问了吗?” 午后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柔和了些许秋意。 他迟疑半晌,神色怔然:“当然要问,只是……我在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做什么。” “那时候小武还是小学生吧。”话说到这一步我也不想再隐瞒他,于是尽可能笑着说:“但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喔。”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武沉默了一下,然后也换上了尽可能轻松地口吻:“其实我在未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拉尔米尔奇,随身带着一张跟你的合照,她很珍惜那张照片。” …………原来如此,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所以才会频繁向我求证,是因为在此之前小武一直独自忍耐着吗。 是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一切的呢? “这样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武则是看向一平:“一平,我想和缘说两句悄悄话,可以吗?” 得到许可后,他抬手捂住了一平的耳朵,换上了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昨天云雀是特地来找你的吧?姐姐你应该没有把云雀前辈当成风先生的代餐吧。” 不是,你这个表情、还特地捂住了一平的耳朵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这个是真的代不动啊!”我回答得不能更诚恳,目光触及一平之后,我试探性的反问了一下:“难道说,一平她把云雀当成风先生的代餐了吗?” “具体我也不是很确定,但她看到云雀前辈后经常会变成炸弹。” “…………”好家伙!我的尴尬瞬间被这个消息炸掉了百分之八十。 小武立刻松了口气,紧接着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还有就是,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这个啊,可以……嗯?” “你一直以来很担心这个吧,就是这些之前没有告诉我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原本捂在一平耳朵上的手移到了她的眼睛前:“现在我都知道了。并且,我的心情仍然没有变化。所以……” 带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小武屈身靠近我,眼中的神采与过去截然不同。灼灼跳动的火光,顺着他的心跳也烧进了我的心里。 落在我唇上的吻,只是单纯的触碰,几乎可以称之为虔诚。 ……不妙啊。 明明只是单纯的碰触,却带着不逊于任何一个亲吻的炽热和珍爱。 像是被温柔的托举向上,捧起的人深怕不小心磕碰到,心思细腻的绵绵细雨里,风也温柔吹拂。 要更小心。要更轻柔。要更爱惜。 惊慌之中,我忍不住读了小武的心。尽管有着坚毅的品性,尽管戴着彭格列指环这样的魔抗道具,我却没有丝毫阻碍的顺利听见了他的心声。 ——因为我的心门是向你敞开的。 ——因为我喜欢你,缘。 28赤红血色 西蒙家族的住所。 名为加藤朱利的少年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虽说是少年,他浑身上下却充斥着某种黏腻而厚重的气息,没有半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清爽感。 对于同伴来说,他们已经习惯加藤朱利就是这样轻佻不着调的人。 一起度过了若干个仅能彼此依偎漫长黑夜过后,作为家人的他们没有什么是不能包容的。 此时站在朱利面前的铃木艾黛尔海特缓缓收起手机,原本凌厉而刚硬的神情显然被通话中的信息打乱了:“计划有变……沢田纲吉,他带着守护者去废弃工厂营救炎真了。” 艾黛尔海特的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动摇:“炎真认为,沢田纲吉和彭格列一世是不一样的人。一世的仇恨……或许不应该延续到十世身上。” “明天就是继承仪式了,你却在今天说这种话,我会很苦恼的啊,艾黛尔海特酱。”加藤朱利拉出了衣领下的项链,将作为挂坠的指环举了起来,对着正午日光细细端详:“别忘了,西蒙家族之所以落到今日这种籍籍无名的地步,正是由于多年以前彭格列一世的背叛。” 想到这件事,铃木艾黛尔海特下意识握紧了拳。 西蒙家族之所以来到并盛,并不是为了恭贺什么彭格列十代目的继位,而是为了在继承仪式上夺取彭格列代代相传的【原罪】,以此解除西蒙指环中封印的力量,并向彭格列复仇。 就在昨夜,作为西蒙家族十代首领继承人的古里炎真却被所谓“友情”动摇了。 炎真想要试探沢田纲吉是否愿意为了自己对上奇古家族,这个计划只有他和铃木艾黛尔海特知道——如果朱利能早一步得知,他都不会让炎真如愿。 “艾黛尔海特酱,炎真的心果然还是太柔软了啊。”朱利叹息着摇头,起身拥住艾黛尔海特,只是一瞬间,艾黛尔海特回忆起了幼时曾见过的尸山血海。 身体无可遏制的麻痹、僵硬,无法动弹。 那是一场屠杀。而当艾黛尔海特和其他人赶到时,只有躲在柜子里的炎真幸存了下来。 “别忘了啊。”令颤抖不止的艾黛尔海特无法看见自己唇畔的笑容,加藤朱利用悲悯的语气说道:“沢田纲吉不仅是彭格列一世的子孙,更是杀害了炎真所有亲人的——沢田家光,那个人的儿子啊。” 艾黛尔海特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胸腔极速颤动着,她试图按下这种情绪,但更加激烈的愤怒紧接着从心底勃发。 终于,她伸出一只手,将拥抱着自己的加藤朱利推开,面上找不到方才的失态,眼中却浮着一层朦胧的雾气:“我明白了,我会去和炎真说。计划不会改变。” 待艾黛尔海特离开后,加藤朱利打了个响指,身形高大的少年随着他的指示走了出来。相比起艾黛尔海特,此刻的水野熏——整双眼睛都是空洞的。 而加藤朱利,或者应该称他为戴蒙斯佩多,此刻正在思考着。 计划绝对不可以更改。 真苦恼啊,如果沢田纲吉和古里炎真都放弃了继承仪式,那这出戏还要如何演下去呢? 剧目是从何时开始崩坏的呢?当然是从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客人登场之时。 他回到沙发坐下,曲起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木质扶手,眼神逐渐变得幽暗深远。 所以啊——尤嘉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从来都置身事外的你,此时竟然以忘却前尘的姿态出现,难道是期待能就这样沉浸于一无所知的幸福中吗。 但这是不容污染的复仇。 “熏。”加藤朱利喊出了身后伙伴的名字,他笑眯眯的对着水野熏说:“真糟糕啊,我刚刚收到情报,你那位棒球部的朋友,似乎从他姐姐那里得到了大地指环的信息。可真是过分啊,尤嘉莉小姐……下午社团活动的时候帮我去问问他怎么样?” “缘小姐……武……” 恶意的念头在心中滋生,水野熏眼中开始浮现出剧烈的挣扎,如同不可撼动的参天树木,却从根基开始被动摇了,水野熏艰难的重复着那两个名字。 “武……缘小姐……” “过家家游戏到这里就可以了,熏。”加藤朱利眼中闪过意外,紧接着他拍了一下水野熏的肩膀,顷刻间雾属性的波动将后者萦绕其中。 加藤朱利微笑着说:“别忘了彭格列的罪,他们可是敌人啊。” - 听清里包恩先生在电话里传达的内容后,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那是一场相当剧烈的爆炸,摧毁了浑身上下不少按照既定逻辑运行的指令。 意识、知觉、感官,一切都在远离。 世界变得失真,遥远,眼前如同横着扭曲的万华镜。直到手机跌落在地上的声音让我意识到自己仍身处的地方。 我捡起手机,僵硬的对着电话那头说:“并盛中央医院吗?我马上过来。”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进入了上帝视角,我知道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医院。 等到手术结束后,已经是深夜。在小武病房门口,我看见了神情阴郁的狱寺。 他看向我,眼中难掩愧疚,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 “别把自己搞得像犯人一样。”透过门上的小窗,我看见了病房里的景象,入眼之处皆是苍白的颜色。 苍白的墙壁、苍白的床铺、苍白的少年。 听见我这样说之后,狱寺的神情显得更加艰难,尽管他已经努力压制住那种沉重的匮乏和无力。 “山本刚先生现在在与主治医生会谈。里包恩先生和十代目一起去会见九代目了,为了抓到伤害山本的犯人,继承仪式必须照常举行。” 我并不关心这些。虽然对眼前的少年说了一句听上去宽宏大量的话,但此刻我已经对彭格列失去了信任。 我没有失去理智,正是因为保留了理智,我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更加信任自己。 “伤情呢。” “…………” 狱寺沉默了几秒钟,紧接着尽可能用平稳的语气向我阐述,声音却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手术刚刚结束,命算是保住了,但还没脱离危险,接下来几天要视情况进行多次手术。就算能够活下来,以后大概率无法站立。 ………… “这样啊。”我只能这样说了。 “喂、”狱寺有些焦急的抓着我的胳膊,让我与他对视:“你放松一点,彭格列已经在联系医生了,山本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胳膊微微颤栗着,我没有颤抖,颤抖的是狱寺。 从那对写满了焦急的碧绿色眼瞳中,我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原来我不笑的时候是这样的啊。 似乎稍微有些吓人,难怪狱寺被吓到了。 还真是难得能这么精准的控制好身体状态,上一次保持这么紧绷而又清醒的状态,是在拉尔的训练中吗? 我觉得我的状态没有问题,我甚至还能在心里开解我自己。 “狱寺君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做吧?去忙自己的事情就行,不用跟着我。”我把他的手扯下来,视线重新落在病房中:“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不行,现在最好还是……” 狱寺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听出了他在说谎。都说了我现在很理智,前所未有的理智,怎么会有人想要欺骗心灵操纵的能力者呢。 我打断了他:“是里包恩先生让你这样说的吗?他不希望我进去。” 狱寺沉默了半晌,再次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放松一点……你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要碎掉了。山本他不会想看见你这幅样子的。” “那也要得他能看得见啊。”我听见了自己的冷笑声。 就像我能听出狱寺正竭力获取我的信任。 见我没有挣扎,狱寺放轻了动作,双手改为按在我的肩膀上,银白发丝随着微微低下头颅的动作拂过面颊,摇曳间透出细碎的光。 他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凝重:“彭格列会抓住犯人的,我向你承诺。” “谢谢你,狱寺君。” 我对他笑了一下,在他瞳孔微微收缩的同时,指间的幻术伪装随之脱落,刻着三个六的指环上燃起了接近于灰白的紫色火焰。 面对彭格列指环的使用者,要在强硬但不伤害精神的情况下控制意识有点难,我只能加以地狱指环的火焰辅助了。 眼前的混血少年随即变得沉默又安静,像是木头人一样,呆呆的凝望着这我。 透过那碧绿色的、蒙起雾气的镜面,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如同鲜血凝结而成的赤红。 我命令道:“狱寺君。把门打开,然后离开这里,回到你的伙伴身边去。” 我猜狱寺在面对沢田时都不会这么听话。或许他会听话,但不会这么安静的听话。 总而言之,半分钟后我进入了病房里,而脚步声正逐渐远离这间病房直到消失。替我们关上门的狱寺已经离开了。 正在输液的手一片冰凉。这不该是山本武的手,他是冷静而炽热的,无论何时,小武伸向我的手总是那么温暖。 “坏孩子。” 我握住了他垂落的指尖,轻轻搓了搓,酸涩终于涌上了心头。 明明就在昨天,我真正触碰到了这颗如此赤诚的心,此刻他却了无生息的躺在这里。 为什么、明明我没有回应、没有真正拥有,还是会感受到失去的痛苦。是因为沉溺在了现在的生活中吗?是因为没有及时抽身离去吗? 不。就算是离开并盛后,我也不会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啊。 恍然想起炎真昨天的那个问题,我脑海里浮现出了自己的答案。 “好吧,病人暂时被我剥夺了隐私权。” 我握着小武的手,感觉心灵前所未有的镇定……不能欺骗自己啊,那不是镇定,那是剧痛之下的空洞与虚无。 “反正你昨天知道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让我更加了解山本武一点也没什么吧。”避开针孔,我小心的将他手掌合拢在自己的掌心里:“我要钻进你的脑袋了。” ………… 无数记忆碎片挤压向了我,重要的、宝贵的、珍藏的、对这孩子来说不可被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的从线性轨道上跳了出来。 我静默的阅读着。 原来对小武来说与我相关的回忆,不知不觉已经那么多了吗? 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 我找到他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在被巨大的痛楚洞穿之前,我看到了水野空洞的眼神。 是你啊水野。所以他才会毫无防备的允许你接近。 从那种痛苦中脱离后,我首先感到的是后悔。 其实迹象已经很明显了,我明明已经发现过很多次。那天的青叶红叶、水野熏,还有昨天的古里炎真。他们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异常的状态。 ——那么,你现在在哪里呢,水野。 我松开小武的手,再次合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漂浮在这座并盛町上方,任由精神的触须探触出去。 一时之间,这座城市内,无数混乱的心音涌向了我。 疲惫。喜悦。痛苦。温情。失落。舒畅。 各式各样的心绪在我面前敞开。 要排除干扰有点难,能量不断被消耗着,身体也不断虚弱下来,我继续在无数心音之中寻找。 找到了。 竟然就在医院附近的小公园。 黑夜中一切显得那么寂静,水野一个人坐在明显与体型极不相符的秋千上,周围原本两三个人也早就被他的脸色吓走。空旷的小公园里只有水野一个人。 意外的方便啊。 直到我停在水野面前,他才恍惚的抬起脸,神色是仿佛未经历任何事情的镇定。 水野被某个术士控制了,这点我早在看见小武的记忆时便能确认。 但是。 我无法控制住此刻愤怒的心情。 我向水野伸出手,而他毫无防备的注视着我,就像那时注视着他的小武一样。 “缘小姐……” 水野喃喃着,仅仅是注视着我,眼中逐渐翻腾出痛苦的色彩。 然而就在我要触碰到他的瞬间,一条飞驰而来的锁链狠狠弹开了我的手。 痛感随之袭来,但没有留下伤痕。 同一个瞬间里,时间与空间被模糊、压缩、再重构,萦绕着衰败与不详的气息出现在身侧,浑身被灰黑斗篷的里世界执法者登场了。 “做出那种愚蠢的决定后,连作为见证人的身份都遗忘了吗。” 他的身影是如此恐怖而高大,我心中却无法生出任何恐惧,反而觉得泛滥着一种悲哀的可怜。 复仇者的声音里带着无基质的冷,他开口时,一种阴湿寒意随之爬上我的背脊,如吐着杏子的跗骨毒蛇,缠绕不散:“作为见证者的我们和你,绝对不可插手西蒙与彭格列的纠葛。” “…………” 我与面前的复仇者对视、对峙着,心中比任何人明白自己不可能敌得过,我又不是正面对决派。 忽然,手腕被紧紧攥住了,对方半是强迫拉着我回身。 我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别这样,缘。” 被月光照进的琥珀色眼瞳里揉碎了淡淡辉金,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泛着柔软的光,纯粹得不可思议,我就这样在他带着祈求的目光中,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浸染鲜血一般、猩红的眼睛。 同样失控的情绪,同样的眼前人,时间仿佛被带回六年前海畔的仲夏夜。当时的少年已成长为了可靠的领袖,正温柔而怜惜的阻止我的暴动。 夜风穿过柔软而凌乱的金色发丝,将他的轮廓吹拂的越发清晰。 “……迪诺。” “嗯。” 喊出他名字的同时,颤抖的身躯被不由分说的揽进怀里,温热的指尖随之抚上面颊,迪诺垂首吻上了我的额头,眼神幽幽的看向前方:“冷静下来,缘。” 异样的火焰消失了,不需要看我也知道复仇者肯定已经离开。 而水野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 ………… 精神松弛下来过后,过度使用能力的疲惫如巨浪一般猝不及防打在身上,我感觉四肢逐渐失去控制,意识也渐渐抽离。 等一下。至少要把信息传递出去,是西蒙家族……我攥住迪诺的袖口,努力抬眼看他。 眼前已是朦胧一片,视网膜上却映照出了温柔的太阳。 身体被有力的胳膊稳稳托住,这个怀抱的味道如此令人怀念。晦涩难言的气息周转不停,他用喑哑低柔的声音包裹住了我:“别担心,缘。放心休息吧。” 我放心的失去了意识。 29爱意 睁开眼时,手被紧紧的握着,眼前那头璨阳一般的金发似乎和记忆中的某个片刻重合在一起,令我感到恍惚。 我尝试着抽出手,却弄醒了那个握着我的手伏在床沿小憩的人。 如同铺落阳光一般的淡金色眼睫睁开,漂亮的琥珀色眼瞳还带着隔夜疲倦与惺忪。 我在迪诺加百罗涅身边醒来了。 “你终于醒了。”睁眼的下一刻,他坐直身体,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来探我的脸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凑近,我觉得自己有点弄不清眼前的情况:“早上好?” “竟然是早上好……好吧,确实是早上,但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迪诺无奈的说着:“这里是我暂住的酒店,你晕倒后我把你带回来了。” “现在的情况是……?”我感觉脑袋里还在发懵,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一头金发睡得乱七八糟,衬衫是用于正式会面的款式,西装外套就被扔在背后的沙发上,靠近脖颈处的领扣被随意解开了几颗,露出向下精致的线条与肌理,隐约可见自左肩蔓延的纹身。 看出了我状态不对的迪诺附身向我,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试了试温度,面颊与面颊贴的太近了,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未散的酒气。 “没有发热。” 喃喃着,他微微散开的瞳孔立刻凝实在一起,仿佛隐忍着什么一般退回了先前的位置,难言的看着我,继续说。 “现在的情况吗?嗯……山本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你最关心的是这个吧?前天是里包恩打电话让我跟在你身边,他知道狱寺拦不住你。继承仪式在昨天结束了,西蒙家族大闹会场夺走了彭格列的原罪,解放了西蒙指环。就在你醒来之前,九代目已经带着阿纲他们现在已经出发去西蒙家族的圣地了。” “不是……你慢一点……”我感觉眼前都是字在飞舞,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没法处理这些信息:“我有点头疼。” 我现在可能不太聪明,我觉得。 说不定状态会更接近平时挨啃中的储备粮。 坐起来或许会清醒一点,我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仍然处在无力的状态下。 迪诺面色微沉着坐在了床头,然后慢慢把我扶进了自己的怀里,动作比我自己要轻柔的多。他左手环在我身前握着我的手,右手则是轻轻替我按着脑袋。 “这样会好一点吗。” “嗯……” “你靠在我身上就好了,我再慢慢重新跟你讲。” 迪诺略带沙哑的嗓音勾在耳边,背靠着胸膛的姿势,让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次吐息时的胸腔震鸣。而我在随着他的起伏而起伏。 他慢慢把话又拆分成单句,握着我的手,一点一点说给我听。 等到消化完这些信息,眼皮又沉重了起来,我仰着头看向他,迪诺于是将替我按摩的那只手也收下来,彻底将我环抱住。 我整个人像是陷在了他身上。 迪诺原本就垂着眼看我,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在我仰起头之后他呼吸凝滞一般停顿了。 “威尔帝博士在你晕倒后来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被光晃到眼睛,我下意识阖眼,才缓缓睁开:“怎么了?” 喉结急促的滚动了一下,迪诺收紧胳膊,把我抱的更紧了一些:“我忍不住了……很想吻你。” 说完后,他像是急不可耐的吻下来,唇面的接触却又是那么克制。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亲吻,可惜这个姿势让我实在不是很舒适。 迪诺也意识到了,他没有吻太久。 然而分开之后,呼吸急促的抓住他衣袖想要挽留的是我。 我低下头,一方面是脖颈上的酸楚,一方面是犬齿已经伸了出来。 那样毫无顾忌的使用了能力过后,昏迷是身体紧急关机用以保存体力的自救。所以我现在会这么饥饿,也是正常的。 好吃的家伙就在我身后,一无所知的亲吻我,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好想不管不顾的啃上去。 迪诺愣了一下,然后摸摸我的发顶:“饿了吗?”不等我回答,他已经将我的胳膊搭在他脖颈上,抱着我调转方向,让我面对面的跨坐在他腰间。行云流水的动作里,只有那对流淌着蜜色溶金的眼一直专注的看着我:“威尔帝博士交代过,你醒来需要进食。” 听见“进食”两个字,我下意识垂下眼睑避开了视线。 但迪诺温柔的吻在了我的眉心,声音还是那样温和:“手还有力气吗?抱住我。嗯……这样会好下口一点,对吧?” 带着淡淡揶揄的口吻,让我不由攥紧了他半敞不敞开的衣领。本来就被睡得乱七八糟的衬衫上,多了好几个旋,更加不能看了。都是被我抓出来的。 “啊,也是,昨天忘记洗漱换衣服了。我去一下浴室……你露出这种表情,我怎么能舍得离开你。” 他一只手抬起我的脸庞,另一只手仍然托着我的腰,就着这个姿势吻我,细密的吻,勾着舌尖引我与他靠近,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分别六年,曾经的笨拙已经渐渐从他身上褪去,于是剩下的感官更加清晰。 我被这个人很温柔很温柔的对待着。 我一直都被这个人很温柔很温柔的对待着。 “迪诺……”我慢慢喊他的名字,他迷离的视线缓缓清明,应声的嗓音带着沙哑磁性,等待我的下文:“我身上的睡裙?” 这件舒适的棉质睡裙显然不是我穿出来的那一件。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虚晃一秒,紧接着欲盖弥彰的捏了捏我的手指:“嗯,是我换的。穿校服会不舒服吧?就算是女性服务生,我也不想让她们看见我未婚妻的身体。” 未婚妻……?我又开始发懵,紧接着在左手中指上看见了那枚戒指。 当时我应该把它扔海里了才对。 “就算我忘记,但你不应该忘记才对。”他用鼻尖蹭蹭我的鼻尖,就像与什么容易打洞的小动物亲近:“那个时候,你答应了。” 我确实答应了。 感觉到眼眶里已经泛起了淡淡湿意,听见自己抽鼻子的声音,我只觉得完蛋。 完蛋,我现在真的不是很聪明! “还像以前一样啊。像现在一样看着你,让我觉得……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迪诺干脆把衬衫脱下,那是可以用“优雅”来形容的身形,像是名贵的提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肌肉匀称的覆盖在骨骼上,陌生中又尽是我熟悉的部分,只是从少年长成了成人。 我只看了一眼,就被那只温热的掌心覆上面颊。迪诺的声音如动作一般轻柔,眼里神采缱绻得让人无法移开:“我是自愿做这件事的。但是缘,你要把进食和被爱分开。” 他亲吻我的额头、眉心。最后圈着我的腰,把脖颈送到我唇边。 “真的不用我去洗漱吗?”问了一句之后,他紧接着笑了起来,热气吐露在肩窝里撩得人痒痒的:“以前,不是之前之后都要洗澡吗?” 我忍不住生咬了这家伙一口,他则是闷闷的笑着。 犬齿刺破皮肤时,我听见迪诺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一截软骨被爱意浸染,变作坚硬的枪支,另辟蹊径通向天堂、地狱、极乐、无垠。 他抚摸我的腰,手掌带着温热的电流游移,偶尔难耐的握住。两个人同时意识清明的情况下,被安抚的那个竟然变成了我。 身体立竿见影的舒适了很多,脑袋也不再昏沉,感觉对身体的操控权重新回到自己手里,我停止了动作,轻轻舔舐着他的伤口。 明明被咬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被舔舐的时候迪诺的呼吸却急促了起来。 因失血而苍白的面颊浮着一层薄薄的红,他侧过头来吻我的脖颈,间或夹杂着抱怨似的感叹:“还好以前不记得,这种刺激毛头小子可真是受不住。” 我忍不住好笑:“怎么这样说以前的自己。” 他眼中亮着细碎的光,薄唇抿起,变化成一个无奈的笑:“因为我嫉妒他。凭什么他有你在身边。” 好吧,意大利男人的嘴。 我们吻在了一起,这个吻里的温情已经被渴望取代,仿佛要将人从头到脚吞没一般汹涌,吻着吻着我被他压进被子的更深处,他险险抽离,伏在我身上吻我的额头。 “要停吗?只是想谢我的话,一个吻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腿交迭在一起,只听这话,很难相信这个男人已经箭在弦上了。 不等我回答,迪诺又吻我的额头,他今天停不下来的吻我,就像是要把空缺了六年的光阴补回来。 他抓着我的手十指相扣牵到唇边,阳光照进那对蜜糖色的眼里,像温水一样包裹住我:“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要和你做这种事。” “笨蛋……”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也用了一个吻当做回应,分开时颤抖着说出藏了六年的抱怨。 “你们意大利人怎么才谈一年恋爱就求婚啊。” “因为我确定你就是我要的那个人。” 接获了许可的信号,他笑着低头吮去我眼角的水痕,这次印下了一个漫长的深吻。漫长到足够他剥去两人的外物,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物理隔阂。 烟滚着热火点燃氧气,爱是被烧灼的可燃物,于是视野里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知轻重或是不知轻重的触碰里,得到抚慰的灵魂与灵魂贴近在一起。 爱怜非常的动作里,我感觉自己逐渐不能呼吸,抓着迪诺的手臂想要尖叫。 声音淹没在一个接一个的吻里,最后我只能颤抖着埋在他怀中,感受着热浪的退潮。 在那截为爱而生、为爱如柱的软骨进入温柔乡时,迪诺压在我后脑勺的手指难耐的扣紧,我们仿佛要融化在彼此之中。 “和以前相比,是不是厉害了很多?” 呼吸从平缓走向急促,他眉间带着惬意,停下动作等待我停止颤抖,适应他的存在。只是,他又忽然咬住我的耳朵,笑了出来。 “和恭弥没有做过啊……好开心。” 这个时候……在说什么啊…… 心脏不规律的收缩起来,而身体无法控制,可怖的想要蜷缩。 惊愕的指甲剜进他手臂上,而这个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用鼻尖拱了拱我的额头,眼神温柔得令人觉得可怕。 在这种偏执的温柔里,他缠绵的吐露出如诅咒一般的爱意。 “我爱你。缘。” “所以,只要你不再离开,怎样都可以。” 30夺你武器 成年人的体力好恐怖。 才恢复掌控的身体似乎又不属于我自己,在一个又一个的鼻息交换中,被打上迪诺的标记,被他的掌钳住不可逃离。 最后被抱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睁不太开眼了。无意识接应他的唇吻,意外被渡过来一口水,这对此刻对我无异于甘霖。 然后才是一个吻本身,带着体贴的歉意和不可言说的慵懒:“抱歉,好像有点做过头了。喜欢吗?” 问的什么问题,不许问! 被我摸索着用手堵住嘴后,他又温驯地吻我的掌心,抱着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我更舒适的趴在他怀里,声音放得极轻:“我不吵你,一起再休息一下吧。” 我其实已经清醒了。做的时候大脑会变得迟钝,停下来却忍不住翻来覆去想他说的话。 现在的迪诺真的很恐怖。 当他表现出一如往昔的温柔时,我总会忽略这些差异,但当他提到云雀的名字时,我深切感受到了六年的差距。 更恐怖的还不止如此。 清洁好两个人的身体后,迪诺换下那身出席仪式的西装,套上舒适的t恤,变回我更熟悉的闲适模样。 他关掉吹风机扔在一边,揉揉自己吹干的劳动成果,而我被饱食感与疲惫感同时包围,在方才的热风里昏昏欲睡,不自觉往他怀里缩着,简直是自投罗网。 左手牵在一起时,指环碰撞的声音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抓着他的手举起来看,胳膊立刻发酸:“好重,不要压着我嘛。这……不是之前那对戒指吧?” “里包恩说当时你把戒指扔进了海里。如果是立刻去找或许还找得到,但都过去六年这么久了。”迪诺用自己的手支住我的手,声音有些无奈:“是重新做的,当时刚好新拿到了雾属性的a+品级原石。地狱指环的话,你能少用还是少用吧。” “里包恩先生都跟你说了啊……” 我褪下中指上的戒指,对他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能收,连理由也相同。如果只是恋爱的话,怎么谈都没问题,婚姻是大人的契约,但我的人生甚至不会有十七岁,像那样在一起会很痛苦的。” 迪诺接过我交还的戒指,看也不看就重新推进我的中指,抓着那只手不疾不徐亲吻,眼里是令人迷醉的温柔:“这个问题我们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讨论。现在的话,你想吃点什么吗?” 他补充道:“人类的食物。” 这根本就是没在听我说话啊! 事实证明他不仅不打算听,还打算说些我不爱听的。 “要不要去楼下吃?环境还挺好的。嗯、不过斯夸罗他们也定在同一间酒店,见面的话缘会困扰吧?” 我只觉得自己像猫一样炸毛了,比起惊慌,只是单纯震惊的注视着眼前人。 之前提到云雀不是巧合,恢复记忆后他不仅深切调查过我,还真能若无其事跟我提起我的其他前男友。 并且是这种娴熟的口吻。 虽然确实是熟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迪诺和斯夸罗是同学。当时云雀恭弥也还没给迪诺当学生。 不是、这个人,这六年到底遇到了什么? 迪诺反倒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伸手一下接一下的给我顺毛:“怎么了。” 纠结半晌,我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问话方式,对他摇了摇头:“在房间里随便吃点就行,吃过之后我要去医院看看小武。” “好,我送你。”迪诺的声音闷闷的传来,他像是躬身同猎物嬉戏的狮子,将脑袋搁在我肩头撒娇一样的磨蹭:“记一下我现在的联系方式吧,什么时候都可以联系我。” “手机在口袋里。我之前的衣服呢,或者有没有能换的衣服。”我拉拉身上宽大的男款t恤,这肯定不是能穿出门的东西。 迪诺看上去很满意,有些不舍的用t恤的宽大衣摆把我往更严实裹。从以前开始他就很喜欢这种类似男友衬衫的装扮。 所以这个纯爱派突然说那种话的时候,真的有把我吓到。 我又拉了拉迪诺的袖子,他才用略带幽怨的眼神看我:“之前的衣服客房也清洗过,不过我也拜托罗马里欧去买了两件裙子回来,应该都在衣柜里。” 于是我去扒拉衣柜门,靠右边是两套男士西装,大概是为继承仪式准备的替换,中间是几件私服,靠左边则挂着两件女装,最左边是我的校服。 等一下……谁把安翠欧放在这里啊! 海绵龟似乎认出了我,原本安详窝在衣柜一角的它开始向我迈步。 迪诺说:“似乎是洗澡之前不小心混在了换下来的衣服里。” 我把海绵龟放回他主人的肩膀上,伸手去摸自己的衣服。 手机还放在原来的位置,是关机状态。开机后竟然是满格电——感谢贴心的罗马里欧! 我把剩下两件衣服也拿出来看,两条都是裁剪大方素净的连衣裙……再次感谢贴心的罗马里欧,他还记得我以前的穿衣风格。 我拿起裙摆更长的那一条,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突然被从后面抱住。 迪诺抓着我的手把衣服挂回衣柜里,紧接着吻从脸颊滑落到脖颈,脑袋也停留在那里,发丝闹得痒痒的。 “缘。”他含住我的耳垂,舌尖沿着软骨部分游动,发出色气的黏着音:“再做一次,好不好?” “不是已经叫了送餐——” “那我们快一点,在他们来之前就结束。” 然后安翠欧再次被送回了衣柜里。 迪诺把我的脑袋扳过来接吻,他太知道如何降伏我的知觉,回过神来,胳膊不知不觉已经攀上对方的脖颈,紧接着就被他从正面抱起来。 不过男性在这件事上实在没什么时间观念,客房按响门铃时,他颇为苦恼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我催促一般推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听上去就像是哭过:“你快一点。” 然后我就真的委屈了:“有点疼。” 或许是因为顾及餐点,他有些着急,并没有到粗暴的程度,只是已经被他用温柔惯坏的身体在撒娇。 迪诺停下动作,亢奋的情绪似乎冷却了一些,在吻的间隙里向我道歉:“让你难受了吗?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同时做到快和轻。” 我还在委屈:“我不管、是你的问题。” 面对我蛮横的态度,他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好,我来想办法。” 门铃只响了大概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他粗喘着短暂抽离,我这才知道吻是克制戒断反应的良方。脑袋嗡嗡的,明明看不见,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唇正沿着背脊落下一片花,而他不轻不重按着花野盛开的雪地重新进入。 ……实在是一个让我几乎完全对身体失去控制的角度,也是一个能更深切感受到他存在的角度,几乎是有些发痛了。 迪诺大抵有着同样的感受,他指尖深深错进被褥中,覆着我的手背与我十指相扣,骨节愈发泛白,失控的握紧。 二十分钟后,重新洗漱完的迪诺只穿了浴袍,牵着我推开房间的门——好吧,我就猜这是个套房。 罗马里欧守在门外,用一种仿佛看禽兽的目光看向他的首领。 “男人啊,你的名字是野兽。” 之前里包恩先生也说过这句话。 迪诺用空着的手挠了挠头发,笑得实在是阳光灿烂,让人很想一拳往那张英俊的脸上打上去。 罗马里欧将目光移向我,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更何况是蛰伏了六年的野兽。许久不见,缘小姐。还望您能多多担待我们家的笨蛋boss。” “谢谢你挑的衣服,罗马里欧,我很喜欢。” 对我来说,罗马里欧也是曾经照顾过我的如同长辈一样的存在。我松开迪诺的手,上前抱了他一下:“希望你能原谅我六年前鲁莽的举动。” 罗马里欧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淡淡的感慨,和蔼的包容了我:“我想对我们而言,那都是相当珍贵的回忆。加百罗涅早就认可了您作为家人,我们随时都欢迎家人的归来。” 某种程度来说,我觉得罗马里欧在迪诺的成长里起到了比里包恩先生更重要的作用。 我本来应该很饥饿,现在胃口却很一般。我想坐在我对面那个金发笨蛋应该负主要责任,所以用叉子戳了他一下。 迪诺放下餐具,光速从对面转移坐到我身边来抱我。 有点沉,我推他的胳膊:“干嘛!” “缘跟我撒娇了。”迪诺把下巴搁在我脑袋上,声音很认真:“我怕你下次不跟我撒娇,所以要立刻回应你。” 玻璃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落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大海。 是的,并盛也是临海的城市。 我恍惚了一阵,在迪诺垂首吻我之前光速回神,把牛排和刀推给他:“那你帮我切。” “好。” 迪诺迅速完成任务,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紧接着拿起叉子把切成小块的牛排喂了过来。 可恶!我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想要对着干的冲动,不是很想如他的意。可是看着那张又帅又蠢的脸,还有脸上荣光焕发的笑容,还是不由自主的吃下了。 他很开心的又想继续喂过来,为了拒绝迪诺的进击我迅速用刀叉比划出一个“x”。 迪诺只能自己吃掉,然后耐心地对我说:“吃饭的时候不要玩。” 这是我在玩吗?明明是你在打扰我吃饭的进程。我怀疑迪诺在带给了我年下的心理阴影之后,又要带给我年上的心理阴影了。 坏了,搞不好跟年上年下没有直接关系,是迪诺这个人的问题。 我似乎纠正了一些迟到六年的感悟…… 就这样,我在一种微妙的不爽中结束了这顿午餐。 迪诺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我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他往房间回塞:“你能不能换一套正常的衣服。” “不好看吗?” 迪诺把手撑在门框上,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显得我跟推着玩儿似的。 头发也重新打理过,凌乱的很有条理。你们意大利男人做发型都是这么有心机的吗——唔!他转过身把我抱进怀里,俯身吻了上来。 舌尖半晌才拖沓着从唇角抽离,他嗓音低哑着又问了我一遍:“不好看吗?” 我受不了了!感觉自己脸都烧了起来,我忍不住在抓着他的手背咬了一口:“为什么要穿西装啊!你在开什么屏!” 迪诺用另一只手揽住我,低头在手背上的齿印上吻了一下,伏在我身上整个人笑得都在抖:“门外顾问那边接手了山本的安全保护,毕竟是同盟家族,我不方便陪你上去。昨天毕竟出了这么大岔子,在场家族各种不少,送你过去之后我会先去那边帮个忙,所以穿的正式一点。” “……喔。” 他见我木着脸,艰难的忍住笑,歪头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所以,好不好看?” 我这次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结果他笑得更放纵。 懒得理这家伙了,我手伸进他衣服里摸了一下,先是摸到了软鞭,又换了个方向,这次才摸出一把手木仓来。 辨认了一下,我有些惊讶:“这是p10c吗?” 迪诺露出了一种期待落空的表情,不是……你以为我在摸你吗。他握着我的手摆弄了一下,指点道:“嗯,czp10c,改装过,套筒加了容沙槽。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吗?要用的话就拿去吧。” 当时会选这条白色的裙子,就是因为它裙身比较长,很适合藏枪。虽然不是很明白那天晚上复仇者为什么会出现,但总觉得现在的并盛需要我带点什么防身。 用不上当然是最好的。 只不过,改装过啊,开了会不会反倒给他带来麻烦?……犹豫过后我还是收下枪,踮起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迪诺摸了摸我的头:“有其他需要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身上摸枪。”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又握着我的手吻了一下枪口,就这样垂下那对融化了蜜糖一般的眼睛看我。 这人怎么什么都亲啊! ……可是好涩喔,我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