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一日间》 Chapter.00 所有的约定都有一个故事 缘份,像四季, 邂逅,像人们望见的星辰; 星辰流转、四季更迭, 必然,却又不可强求…… 金风瑟瑟,雪霸仙山东南角每到深秋的季节,枫树就会红成一大片,一眼望去黄橘交错无止无尽,迎风处还能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枫香,偶尔一片浮云的阴影掠过,那橘红山坡的顏色还会幽幽地一沉,成现一种鬱鬱的紫;那样的紫与大潭旁的一座佇立的高塔相融,孤塔映衬着古老的紫色,把仙境全部的歷史倒映在水面,这景像千年以来始终如一。 「妖怪老头们都出去瞎晃了,你还在这里干么?」贪狼抓着乱翘的头发、搔搔棕色的狼耳,一脸无奈地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对着古树下的雪甫说道。 原本盯着树梢发呆的雪甫慢慢低下头,鹅黄色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他呆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地转向贪狼,「你不也在这里?」雪甫一脸睡眼惺忪地说,嘴角若有似无地一扬。 此语一出,贪狼不由得语塞。 「少、少囉嗦!」他没好气地撇开头,酒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尷尬,但一眨眼又随即还原成原本的锐利。「只穿这样小心感冒。」贪狼一边走一边把自己身上的狼毫背心脱下来,上半身直接赤裸。 「嘛……」雪甫一脸无奈苦笑,「其实秋天还是很、很暖和……唔。」雪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贪狼一手丢过来的背心盖住头。「吵死了!穿上去就对了。」贪狼直直的鼻梁在秋阳下显得格外高挺,加上他高出雪甫一个头,皱起眉头略有分霸气,高傲的狼脾气表露无遗。 感冒啊……雪甫摸了摸毛茸茸的狼毫无袖背心,接着看了看贪狼不乾脆的脸庞,不禁无奈一笑。再怎么说自己身为操纵冰雪的妖怪──雪坊主,应该是不会受寒的吧。 不过,这算是贪狼式的体贴吧。 「赤,」雪甫喊着贪狼的真名,接着把背心披回他身上,「没问题的。」雪甫白皙的脸庞在阳光下终于有了点血色,水蓝色的眼睛瞇成了一条线。见状,贪狼一把拉回背心抖了数下后一脸尷尬地穿了回去,「别叫得那么亲密!」也许是为了掩饰难堪,贪狼微昂起头板着脸。 「嗯?」雪甫莞尔,「昨晚在寝室床上你不是……」 「吵死了!」贪狼手臂一挥,直接了当地阻止雪甫继续说下去,「那个跟这个不一样!」贪狼虽然没好气地露出尖尖的虎牙,而他天生沙哑的声音让他的口气听起来不太好,不过依然看得出他的脸微微泛红,挥着手胡乱解释。 见状,雪甫没有说什么,他微笑之后整理了一下一身白色长袍,顺手把散落的长发束好、戴上斗笠后提起依在树旁的木杖,接着望了望远方有人类居住的城市。 「煦,」当贪狼喊出雪甫的真名,他的眼神就更柔和了,但贪狼才刚喊出他的名字,只见雪甫把他细长的食指摆在嘴前,贪狼顿时闭上了嘴。 雪甫幽幽地走向树旁的坡脚,盯着废墟石阶上青苔。「吶……赤,」雪甫用松木杖轻轻的碰触了崩坏的石材。「我这么做,可以吗?」雪甫接着瞇起水蓝色的眼睛,顷刻之间雪甫身旁狂风飞旋,一旁大树的枝干转瞬向两旁压低下去,一波蓝光由松木杖的末端化开成道道涟漪,一条若有似无的大锦鲤出现在那涟漪中。 那鲤鱼大尾一摆就这么衝出水波纹,扬着波滔朝向山坡下飞腾,只见鱼的尾巴在那飞腾的瞬间逐渐拉长,变成了一条如琉璃铸成的碧色大龙。 大龙过境,原本瓦解的石阶竟一点一滴地拼凑回来,随即又成了一条连绵无尽的石头路,就像那大龙扭转的身躯,一路蜿蜒下山,阶梯的扶手隐隐约约结着霜,石阶面飘着凉凉的白烟。 「唉,」方才退到一边去的贪狼摇摇头,无奈雪甫明明都知道两人的约定,竟然还问这种蠢问题。 他接着三步併做两步地跟上雪甫,「当然!我们约定过的!」贪狼拍了拍雪甫的肩,露出难得的笑容。雪甫转过身去,脸上掛着不敢置信的的表情,「你笑了?而且你还记得?」雪甫先是露出一抹吃惊的表情,接着大胆地拍了拍贪狼的头像是在摸一隻狗。 「少囉嗦!」贪狼眉峰一皱,接着扬起偌大的手抓住雪甫的手腕,雪甫的手就这么悬在贪狼头上,但贪狼的身子顿时随之一震。 「抱、抱歉。」贪狼眼神向旁边一瞥,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粗鲁,「我、我们出发吧……」他慢慢地放下雪甫的手腕,但就在贪狼准备松手之时雪甫却掌心一转,雪甫反过来一把握住贪狼的手。 「走吧!」雪甫的语调中明显参杂着莫名的雀跃,接着就拉着贪狼跑下层层石阶。 「喂!走慢点。还有!回来之后要陪我去打猎!」贪狼一面被拉着走一面还不忘记提醒几句,只是在抱怨之中多了几份笑意。 「没问题──」雪甫轻快地回答。 贪狼加快脚步好跟上雪甫的速度,他仰头,只见秋天的风抚过一层又一层的橘红枝头,古塔、古树被远远拋在身后,渐渐地也就再也看不见了。 一年前的约定,贪狼到现在依然记得。 雪甫光是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幸福, 真的,非常幸福…… #tobecontinued Chapter.01 初来乍到 ──一年之前,仲夏。── 吵架了。 喔不,严格来说其实也没有吵起来,毕竟依自己的个性并不会直接跟赤起衝突,只是…… 咚隆、咚隆、咚隆──坐在火车上的雪甫看着手上吃了一半的铁路便当,不禁想起前几年才跟赤一起来买过,当时他就坐在自己对面。没错,赤之前就是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位置,一面抱怨为甚么要待在满是人类臭味的地方,一面抱怨与其坐火车不如使用妖力要快得多。不过,他虽然满口不悦但还是陪自己来了,而且还一口气吃了三个便当,甚至吃到连骨头都不剩。 当然,除了便当之外还有很多事,像是硬是要帮自己拿行李啦、硬是帮自己投明明只有三步远的贩卖机啦、或者硬是帮自己拦公车之类的,虽然赤也是满口抱怨,抱怨为何妖怪要带行李、抱怨妖怪吃垃圾食物、抱怨妖怪为何要搭公车……不过现在想想,那些举动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反而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会心一笑。 不过,现在这些事都得自己来。 雪甫搔了搔变成褐色短发的头,乌黑的眼眸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不知道自己一声不响地就跑出来旅行赤会不会生气?虽然跟他交往了四百五十年,但头一次出远门没有跟他报备。我想,他现在一定在山上大发雷霆吧。 雪甫翻着手上杂志的星座专栏,瞥见牡羊座的性格分析时不禁莞尔。 也罢!反正自己在认识他之前就是个游走五湖四海的人,而且能够四处旅行一直是自己多年的梦想。 雪甫三两下吃完铁路便当,接着伸个大大的懒腰,决定把一切都先拋在后头好好让自己沉淀一下,整理好情绪后用心去旅行,也许晃个几圈再回去面对贪狼,一切会比较明朗。再说,火车的稳定度比起十几年前要好很多,不好好享受就真的太浪费了。 「请、请问需要餐点吗?」列车服务小姐推着小餐车经过雪甫身旁。 呵,终于来了,雪甫露出一抹微笑。 「柠檬汽水跟牛肉乾。」他没有犹豫的就点了这两项零食,接着二话不说就「波!」地一声把汽水打开,吸了一大口后抹抹嘴,彷彿喝完生啤酒般大吐一气,他觉得人类的饮料不管经过多久都一直很有趣;他接着把牛肉乾拆开,全部倒在刚刚从包包抽出的荷叶,不理会旁边是不是否有人正看着,顺势就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玻璃罐子。 他把罐子里的香料漏了一些在手心上,接着瞇起眼睛,雪甫原本黑色的双眸瞬间还原成天生的水蓝色,他把手掌靠近唇前,徐徐一吹,只见香料盘旋飞散到肉乾上,呈现出一种很独特、像是火烤过的纹理,雪甫快速地把肉乾包裹好,用细长的食指在荷叶上烙下一个五角星,接着用细麻绳绑了起来,上头还特地留了一个圈好可以提着。 做完伴手礼,雪甫完成荷叶包之后一口气把汽水饮尽,此时车厢的跑马灯映出一排铁路公司预祝旅途愉快的红字,于是雪甫索性背起侧背包、戴上帽子,一手拎着荷叶包伴手礼迈开了他的第一步。 #tobecontinued Chapter.02 拜访土地神 雪甫走出车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红砖建成的车站,站前有一个大大的喷水池,里头有两隻黑天鹅,不远处有一小群准备放学回家的高中女生朝他迎面走来。虽说雪甫无意偷听,但基于妖怪的本能,雪甫与他们错身而过的三秒彷彿慢动作播放,女孩们的对话内容全被听得一清二楚,而雪甫也从他们的话中得知了一些有趣得地方好观光。 不过,不管自己要去哪里间逛,最重要的还是先去拜访当地的土地神。 雪甫步入车站前的闹区,在一间花店的门口停了下来,店面位于十字路口的三角窗,两边还有主要干线的公车站牌。 「你好!」花店的员工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快步地绕过店里的小水塘造景来到门前。 「这个造景很特别。」雪甫看着水塘里的鲤鱼说道,真不愧是土地神经营的店面,位于一个租金昂贵的地段还能弄出一个这么不简单的造景,里头甚至还有假山流水。 「谢谢夸奖,请问先生要买花吗?」 「不,我要见老闆娘。」 「不好意思,老闆娘现在不太方便,我可以……」 雪甫莞尔,「我是雪霸仙山的雪坊主。」此语一出,只见员工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接着频频说抱歉,还大大地九十度鞠躬,接着表示老闆娘在店内的办公室。 「屏风后面吗?我自己来就行了。」雪甫点了点头,便快步绕过水塘往雾玻璃的屏风去,只见花园图案的屏风后面什么都没有。雪甫转过身看了屏风一会儿,屏风上画的庭院里有着跟店里头一模一样的水塘,但仔细一看,那池水水是会流动的,池子旁是一座日式平房,纸门半开。平房外头左右各有一株松树,巧的是屏风外面也有两盆矮松树,彷彿是画中的延伸。 这是结界吧。雪甫缓缓伸手到两盆松树之间的空间,要不是有屏风遮着,这举动恐怕会招来其他顾客的异样眼光。 「直接进来吧,欢迎。」 屏风里头的纸门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雪甫一惊,但想必就是这土地的主人。 雪甫搔了搔头,迈开脚步就直接往屏风里头走,只觉得自己穿过了瀑布的水濂,接着原本点店里顾客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鸟啼,跟假山流水的潺潺声,还可以闻到一股青草很纯粹的味道。 「打扰了。」雪甫穿过窄廊之后进到里头,只见房内非常宽敞且明亮,阳光透过纸窗之后变的很柔和。房间中间跪坐着一名妙龄少女正在插花。 「雪霸山,雪甫。」雪甫跪坐。 少女放下剪刀抬起头一笑,淡淡的妆非常适合,全天下的男人看了她一眼之后,也许都会再看一眼。「斐刻,韧松。」女子的脸庞映着淡淡的阳光说道。 接着两人对看了数秒,只觉得两股温和的气流在屋内盘旋。确认彼此之后,两人便开始交换真名,好让土地神赠与代表「通关」通行证。 一阵沉默之后,雪甫接着把荷叶包递上前去,「雪坊主,喣。」雪甫微微一鞠躬,接着变化的外表逐渐退去,褐色的短发变成鹅黄的长发丝,眼睛变回原本的水蓝色。 少女接过何叶包,接着递还给雪甫一支松树枝。「百花仙,杏。」少女语毕,一阵风轻轻吹进屋内,少女顿时变成一个非常和蔼的老婆婆,慈祥地对着雪甫一笑。 「欢迎来到这里,长途跋涉很累了吧!」老婆婆双手一托,一组茶具就这么出现在双掌间,茶杯里已经泡好了热茶。 「谢谢。」雪甫接过茶水,「我、我没想到韧松原来就是你。」雪甫小啜一口茶,韧松这个名子雪甫听过,不论在仙界或妖界这个名号都非常响亮,本以为他是个粗獷的男人,没想到却是个看似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在街上随处可见、彷彿正要出门买菜的和蔼老婆婆。 韧松端起茶杯,「呵,不取个强势一点的名号,许多间杂妖怪都会找上门来啊,女人当家就是容易有这些麻烦。」韧松语气平平淡淡地,彷彿是在谈论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气定神间。 「不,我觉得您非常的厉害。」雪甫点头地说。从当地一片和乐繁华就知道,这土地神具有很坚强的能力,光是道行可能就比自己多出个五六百年。而雪甫和韧松告知前来的目的后,寒暄几句便打算到街上走走。 「你特别选了这个城市吗?」正当雪甫穿好鞋准备起身之际,韧松缓缓地问道,眼中彷彿盪漾着「你必然会到这里」神情。 「没,我听说这个城市很漂亮,于是就前来了。」 「是吗?这也许是个缘分吧,好好珍惜在这边得机会……」韧松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神明本来就不能透露太多消息。「这情报是土地神老婆婆给年轻旅人的礼物。」韧松露出一贯地和蔼微笑。「旅途愉快。」韧松接着挥挥手。 「谢谢!」雪甫又对着她深深一鞠躬,神明说话果然非常难以理解。不过自己的旅途算是正式展开了! 此时西方的天空已经可以看见夕阳,一片橘红。 #tobecontinued Chapter.03 相遇就是缘分 「先生,」 就当雪甫离开花店左逛右逛,考虑要不要去斐刻高中看看之时,一名看似大学生的青年叫住了他,那青年高挺黝黑,头发是略深的亚麻绿,笑起来很灿烂。「可以耽误五分鐘写个问卷吗?」青年穿着皮背心跟短靴,左耳简单的银色耳饰让他增添几分帅气,整体来说是个很有型的人,而青年胸前别类似证件的东西。 「问卷?」雪甫虽这么问,但还是随着青年走到露天咖啡厅,大大白色洋伞下的圆桌上放着一大叠厚厚的问卷,大概有三十公分。 「哈!别担心,这些是写好的。」青年彷彿看穿雪甫的震惊,笑着递给他一支深蓝色的原子笔。雪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其实并不在意问卷的题目会不会很多,他反而对青年做问卷的能力感到惊讶,那一大叠已经写完的问卷少说也有数百份。 「现代人对于妖怪的看法?」雪甫拿到问卷不由得一阵乾笑,问卷下头还写着斐刻大学妖怪与超能力研究社。 见雪甫的表情一阵尷尬,青年倾下身来,「啊,如果觉得这很幼稚的话,可以不要填没有关係。」青年虽然笑着,但由此可见其实很多人都对这种问卷嗤之以鼻。 「你,相信有妖怪吗?」雪甫问着青年,一面幽幽地提起笔,写着问卷上的基本资料。 「嗯!我信!」青年用力地点点头,「我的爷爷在日据时代做过祭司,爸爸目前也还是个神职人员。」见青年一点都不害羞地说着亲人的职业,雪甫有种说不出的钦佩,毕竟这种赚不了太多钱职业往往会被势利的现代人批为不入流,就更别说是神官、祭司、道士这类工作了。 不过,一家子都是法师的话不就代表了这青年……实际七百九十岁的雪甫在年龄那一栏随便撇上个二十五岁,接着上下打量着青年。 「怎么了吗?」青年眨眨眼睛,彷彿有点不太自在,不过他依然笑容可掬。 「没。」雪甫莞尔,「我也相信妖怪存在。」雪甫隐隐约约感受到那青年身上有股微弱的灵力,虽然能量没有强到能够运用的程度,不过却已经能让他增添一股常人没有的魅力──那些成功的问卷已经证明了这件事。 「你是哪个学校的?」雪甫翻过问卷继续作答。 「斐刻大学。」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学体育的吧。」雪甫打个哈欠,其实他并没有放太多心思的问卷上,毕竟这对一个货真价实的妖怪来说根本是画蛇添足。 「不──对──」青年笑了,他顺手递了一个小布丁雪甫面前,这让雪甫不由得把目光拉到青年身上。「很多人这样认为,不过我是兽医系的,今年大二快要大三了。」青年的态度很亲切,明明是没有什么义务回答的问题却还是侃侃而谈,一面说还一面抚着着小手臂上看似被动物抓伤的痕跡,其中有些伤口看起来还很新。 雪甫瞭解后点了点头,接着盯着布丁看了许久,「这个是……」 只见青年搔了搔脸颊,「我请你的喔!」他突然摆出一副就是希望雪甫赶快把布丁吃掉的表情,「总觉得我们很谈得来。喔对,我叫悠执。」青年把胸前的证件解了下来给雪甫看,接着眼看了雪甫一会儿。 雪甫懒洋洋地眨眨眼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啊,我是雪甫。」他连忙补上自我介绍,接着快速地把问卷交还给悠执。 「谢谢!」悠执接过问卷后夸张地一鞠躬。真是个充满活力的人,雪甫无奈一笑。 见悠执接过问卷之后便开始整理了起来,雪甫这才发现咖啡桌下面还有三四个纸袋塞满了问卷。真亏这种奇怪的问卷能做这么多……雪甫顿时感到有点无言,不过上头大概都是勾选了不相信、或者不科学之类的选项吧。 所谓妖怪啊,就是相信就会存在,不相信就会成为歷史的事物,就像那些太久远的事实,渐渐地被视为无稽之谈的神话。 雪甫站了起来,向悠执微微点个头,接着又迈开大步往街的另一头去。「谢谢喔!」雪甫还没有几步,后头就传来悠执的喊声,这让雪甫不由得再转头挥个手──受不了,真是个热血青年。 雪甫离开露天咖啡厅之后体态轻盈地向迈步,他的速度可以说是一般人的三倍,但路人却无一发觉,雪甫身子一侧就避开了下班熙熙攘攘的人潮,他接着一个转身拐入另一个街区,斐刻大学的校门口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 夕阳一点一滴地沉入地平线,天空渐渐变成熟透柳橙的顏色,雪甫一个翻身蹬上了一颗中庭最高大的凤凰木,他褐色的头发渐渐退去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闪闪发亮的鹅黄色,黑色的双眸一眨之后瞬间染上大海蓝,至于牛仔裤啦、帽子之类的配件顿时化作一股云雾。只有一阵风拂过枝头的时间,雪甫已经还原成他原本的样子。 夜渐渐地深了,雪甫依在树的至高点看着城市里马上就要熄去的霓虹灯,接着抽出长袍腰带上的扇子搧了搧风,长长的鹅黄色发丝一阵飞散之后自动盘旋至后脑,束成了一个很完美的发髻,韧松婆婆送他作为通行证的松树枝扎扎实实地插在上头。他瞇起水蓝色的双眼,明月前的乌云瞬间散去,银色的月光像一把亮粉直接洒了下来。 我们还会见面的吧,悠执。 不知怎么地,雪甫露出一抹喻意深远的笑容。 #tobecontinued Chapter.04 早餐店偶遇 虽然说知道一定会见面,可是种情况也…… 「哈囉!可以再麻烦你填一份问卷吗?」雪甫原先只是想去大学对面的早餐店买个烧饼豆浆,才刚进店面就被悠执叫住。 「你在打工?」原本打算外带到树上吃的雪甫,现在决定留在店里吃。 「嗯,礼拜六两份。」 「两份?」 「早餐店员工和问卷调查。」悠执笑着到了两杯热豆浆到雪甫面前,接着就直接坐在他对面。 雪甫眉头一挑,「工作中还能跟我一起吃啊……」雪甫接过早餐跟问卷,徐徐地说。问卷标题大剌剌地写着:现代人对超自然事件的看法。 果然,人跟问卷一样都很另类…… 「现在没有客人,而且我要下班了,没关係的。」悠执说道,「店长是我的亲戚,也是旁边学生套房的房东,我只是没课的时候来帮忙而已,顺便当做一部份的房租。」悠执露出笑容,而雪甫不以为意地咬了一口烧饼,盯着笔下的一道题目陷入沉思。 第七题:请问你相信缘分或者因果宿命吗? 「怎么了?」见雪甫停下动作,悠执一问。 雪甫摇摇头表示没事,「你相信缘分或者因果宿命吗?」他把问题原封不动地丢给悠执,接着悠悠地等着着对方回应。 「誒?」悠执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还是露出服务业该有的可掬笑容,「一半,我相信缘分,不过不太相信既定的宿命。」悠执说完之后起身又去添了第二杯豆浆。 「的确。」雪甫在地十五题勾了「是」,接着继续往下头写。 缘份啊,像四季…… 不知怎么地雪甫突然想起了贪狼, 四百多年的缘份,已经不知经歷了多少春夏秋冬, 下一个季节会是怎么样的风景呢? 雪甫想着想着不禁停下笔来,拖着下巴不发一语。 「雪甫……先生?」悠执喊了雪甫一声,雪甫一惊后把注意力拉了回来,「你好像常常在沉思呢!」悠执貌似半开玩笑地说。 「嘛……也是啦」雪甫迅速地又解决了五个题目。 悠执喝了一大口豆浆,接着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我这才发现雪甫先生有带变色片,昨天还没有的吧。」他说完之后还补上了一句不错看,不晓得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 变色片?雪甫纳闷了半晌,接着才彷彿被雷劈中一般恍然大悟。 糟糕!难道刚刚思考的太入迷,眼睛恢復成原来的顏色了! 「谢、谢谢称讚。」雪甫端起豆浆的杯子后眼睛一瞇,在一个悠执看不见的角度,豆浆涌出一阵气泡后瞬间化作一杯清澈的山泉,山泉冰亮的水面像是一面镜子。 啊啊,果然变成蓝色的了。 雪甫一叹,接着一口气喝完泉水。而当他放下杯子时,见悠执正起身准备离去。 「不好意思,」悠执一脸歉意地朝雪甫鞠躬,「我跟学弟约了今天要去做社团练习,时间好像有点……」 「去吧。」雪甫一笑。 「可是问卷……」 「对面的斐刻大学吧,给我教室的位置,我等等送过去给你。」 「真的?」 「是的。」雪甫指了指壁上的时鐘,悠执连续道谢之后便匆匆地脱下围裙往店外跑去,他等红绿灯的身影来回踱步让雪甫不由得莞尔。 贪狼,也是个急躁中会来回踱步的人呢…… #tobecontinued Chapter.05 找教室 高中旁边就是大学,这种设计其实挺常见的,不过共用社团跟老师这点却是非常特别。大学部的教授的通识课程偶而会保留高中生的名额,高中任教的老师也可能同时在大学里头进修,而社团之中更是没有高中大学之分,玄关旁的玻璃展示柜里放了许多高中生与大学生的社团纪录,柜边还有一坐小石碑刻着这种大学与高中融合的教学理念。 204工艺教室啊……雪甫边看着悠执给的小纸条,一边在校园里头间逛。雪甫经过川堂的一大排凤凰木,越过篮球场之后来到大学的校区。说实在的,雪甫压根不知道204教室在什么地方,而週末比较有人的地方几乎就只有球场。 「请问……」雪甫见篮球场上的球员们廝杀的汗如雨下,直接放弃了询问他们,转而把目标移至一旁树下看似年轻的男性。 「嗯?」树下的男性闔上一本厚厚的原文书,头起头来看着雪甫。 「请问204工艺教室在什么地方?」 「啊,这……」树下的黑发青年露出一抹苦笑,「我不是大学部的老师,不过我帮你问一下。」青年说完直直走到球场边,对着里头的褐发男子喊到。 「学长,工艺204在哪边?有人问路。」 「誒?阿良你之前不是这的学生吗?」褐发青年快速地绕道场边对黑发青年说道,一笑之后又运球回到场中间。 「那三、四年前的事了!而且工艺馆是新盖的!」黑发青年一脸没好气地再次喊到,但场上的褐发青年的给的回答却是晚餐想吃鮪鱼寿司。雪甫在场边一阵苦笑,这根本是情侣在打情骂俏,不过他也看见那个被唤做阿良的青年已经快要爆出青筋。 就在那褐发青年又在次运球到场边的时候,只见阿良一个箭步直接跨进篮球场,乘褐发青年一个不注意把球给劫走,阿良接着一跃上篮漂亮地投了进去。 「啊──誒──阿良你怎么可以这样!」褐发青年蹲了下去,一脸无辜地望着阿良,而名为麟居的对手朝阿良比了个讚,看样子八成打输的人必须请饮料。 「工艺204。」阿良面无表情简短地应道,只见褐发青年苦笑地搔搔脸颊,把湿湿的头发往后拨,「球场边红砖色那栋就是了喔!」他朝着树下的雪甫喊到,接着又抱起篮球直呼刚刚那得分不算数,再次回到场上。 「抱歉,让你等那么久。」虽然只出去五分鐘,阿良却冒着汗回到雪甫边。 「不会,」雪甫莞尔接着说了声谢谢,「我觉得你们的感情很好。」雪甫走了数步之后回头说道,只见正在喝水的阿良被呛的直咳嗽。 #tobecontinued Chapter.06 蜈蚣 雪甫走进那红砖色建筑,一间间教室里头摆放的东西都不一样,有陶瓷艺术、有油画、石膏像、甚至连精细的玻璃工艺都有,而204教室就在工艺馆的最边边。雪甫探头进去,204教室的门虽是开着的但里头没有半个人,而且除了一些玻璃装饰品之外没看见太多东西。 「你有事情吗?」雪甫前脚刚踏进教室,随即就被叫住。只见一个穿着运动衣的少年脖子披着毛巾,大汗淋漓。 「我找悠执。」雪甫转过身悠悠地说道。 「喔喔!学长好像还没到吔,我刚刚等了很久就跑先去打网球了。」少年抹抹脸,接着喝了一大口水。 「你们是网球社?」 「没,冰雕社的。」少年语出惊人。 「冰、冰雕?」雪甫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一个位于炎热南方的学校竟然有冰雕社这种社团,这也太…… 「是真的喔!全国为一的社团,不过社员很少,因为大家都怕冷怕麻烦。」少年背起包包貌似准备离去,「学长迟到太久了,我等等还有约会,先闪人啦!门反锁就好。」他说完就直接往教室外走去,一方面还打着电话,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对冰雕没啥太大兴趣,八成只是求个新鲜。 至于悠执呢?雪甫纳闷。 会拨出週末的时间搞社团,他应该对冰雕很有兴趣才对。而且悠执不是那种会迟到的人。就雪甫这两天对他的印象,悠执是个认真负责的青年。可是,他究竟跑去哪了?在说,回收问卷应该是他打工的内容吧。雪甫走出教室,对于悠执会在哪里毫无头绪,而且也对这冰雕社的存在持有极大的好奇心。既然是冰雕,就应该有个冰库或冷藏室之类的吧,雪甫是着样想的。 啊, 冰库。 雪甫扬起一抹微笑,而一切也就如同他所预料的,204教室的后面就是一个颇有规模的冰库,但是由于紧临着围墙所以看起来昏昏暗暗的,基本上位于一个校园的死角。 雪甫迈开大步走向冰库,但才前进不到三步就猛然停下。 这是……雪甫瞇起眼睛 ──妖气! 雪甫顿时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说这妖气感觉起来是个不太有威胁性的杂怪,但是如果悠执在冰库里头的话……果然。 当雪甫飞奔到冰库前面眉头一蹙,冰库的大门是关上的,门框周围已经爬满了霜,整扇门已经被形状像百足脚的冰锥紧紧地钳住,看样子已经无法推开。 一般而言冰库外头根本不可能结出那么怪异的霜,更何况现在还是大中午。 「闪边去。」雪甫站在冰库前面,冷冷地吐出字句,他的眼睛变回水蓝色,发丝一根根地浮动。 只见冰库门喀喀地震动了几下,一隻冒着黑雾气的大蜈蚣从门缝窜出,张开前顎直直地瞄准雪甫的脖子剪去。雪甫没有后退,反而是一个箭步往蜈蚣的腹部前进,他白皙的食指一接触到蜈蚣的身体,蜈蚣张牙舞爪的动作顿时定格,紧接着倏地化作一块巨大的透明冰雕,雪甫不屑地用手掌一搧,蜈蚣冰块瞬间碎成小冰晶,随着风逝去。 #tobecontinued Chapter.07 获救 「悠执!」雪甫推开冰库门,只见悠执蜷着已经苍白的身躯倒卧在门口附近,手臂及脖子有被细长物勒过的痕跡,但那痕跡已经被冻成深紫色。嘖!雪甫眉头皱得更紧,三步併成两步地向前扶起悠执,悠执虽然身体已经惨白,但所幸还有一点体温。 把寒气跟蜈蚣毒逼出来就行了。雪甫摸了摸悠执的额头,确定了方针。 「抱歉,失礼了。」雪甫托起悠执的下巴,一手枕着他的后脑,吻轻轻地落下,而雪甫吻得很小心,彷彿在对待一个容易破碎的冰雕艺术品。当两人的双唇接触的瞬间,冷冻库里头的白雾以他们为中心消散,只见悠执的皮肤渐渐恢復血色,呼吸也顺畅了起来,而深紫色的勒痕一点一滴地变成粉红色,接着就淡得看不见了。 雪甫抱起悠执,往隔壁教室去。 约略过了三个小时,悠执扭了扭身体,接着缓缓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教室的天花板,吊扇缓缓地转动,可以听得见旁边网球场的兵乓声。 「没想到你醒得满快的。」雪甫的声音传入悠执的耳里,他吃力地想要撑起身子,但是四肢彷彿生锈一般有点迟钝且不听使唤。 「喂!」雪甫见状连忙搀扶起悠执,「等等掉下去怎么办。」他无奈地说道。悠执坐起后发现,他躺在好几张併起来的桌子上方,而雪甫貌似刚刚正利用讲桌泡着热茶。 雪甫走回讲桌旁,接着端了一个陶器的杯子道悠执前面。「喝吧。」雪甫短短地说。 「这是什么?」悠执闻了闻杯中的咖啡色液体,不禁皱起眉头,表情有几分戏剧性。 「驱寒的!」雪甫淡淡地说,但那事实上是排除残留蜈蚣毒的汤药。 悠执迟疑了一下子之后一大口把它喝完,接着笑了笑,表示其实也没有想像中难喝。「谢谢你!」悠执低下头去大声地说,感觉像极了百货公司门口的接待人员。「我只是去弄个冰块,门的支柱明明也有卡好,可是门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关上打不开了。」悠执回想起来脸色一沉,「那个门从里面也是能开的……」他随后打了一个喷嚏。 的确,那个冰库的门设计的很不赖,冷冻库的门也能从里头以拆卸的方法轻松打开,安全系统做得非常完善。 不过,遇上妖怪可能就…… 「可是故障了吧。」雪甫淡淡地说。悠执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表示会请人来修理,接着又再次跟雪甫道谢。 「自己有办法回家吗?」雪甫见悠执的身体摇摇晃晃,还需要一路扶着桌缘前进,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没事的!」悠执笑着伸个懒腰,接着为了报答雪甫,所以下次社团活动时间能让雪甫来看他的冰雕作品。「反正社员很少,不会有太大问题。」悠执虽然说得轻松,但想必社员人数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会面临解散。 雪甫交回问卷之后,目送悠执离开之后又再次折回冷冻库。他摸了摸冷冻库附近的泥土,接着又摸了摸冷冻库的门,一切都没有太多异状。 「最近妖怪便猖獗了。」顷刻间一阵风吹来,韧松婆婆穿着棉衫出现在雪甫面前。 「谢谢您的草药跟茶具。」雪甫向韧松一鞠躬。方才雪甫击倒百足的时候,韧松婆婆马上就赶到了,多亏韧松的木行法术才得以马上作出根治的解药。 「悠执他……」 「具有微弱灵力的人反而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对妖怪来说跟小点心没有两样。」韧松徐徐说道,接着给了雪甫一张斐刻的地图。「那青年家在旁边的公寓二楼,最左边那间。」韧松婆婆说完后便转身消失在黄橙橙的夕阳中,方才一番话彷彿在暗示雪甫些什么。 深夜,雪甫坐在工艺馆顶楼的水塔上,他能看见悠执房间的灯光还没熄灭,雪甫一面思索着韧松婆婆的话语,一面眺望整个校园。雪甫其实并不讨厌人类,不过这么着急地拯救一条人命还是第一次,也许是对悠执的印象特别好,或者…… 这也许是一个缘分吧。 韧松婆婆的话又再次于雪甫耳边响起。 缘分啊──雪甫仰头看着月亮,他的的发丝随着晚风飞散,鹅黄色的头发彷彿闪闪发光。如果是贪狼,他会接受缘分这套说词吗?雪甫随即兀自地摇摇头,想也知道讨厌人类的贪狼打死也不会相信。 雪甫望着山的方向,他此时由衷希望贪狼能在自己身边好好讨论这些话题。 虽然,肯定会被他抱怨上几句…… 雪甫一叹。 月亮已经偏离天顶,在过不久就会有黎明的味道...... #tobecontinued Chapter.08 护身符 隔天礼拜日雪甫整天待在顶楼没有下来,悠执似乎也安静地在家中疗养,而礼拜一接近凌晨的时候,雪甫快速地在大街及校园附近晃过一遍,确定没有麻烦的妖怪出没。 唉, 我何必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那么卖命? 雪甫坐在顶楼水塔旁看着一群睡眼惺忪、走路摇摇晃晃的大学生走进校园,无奈地瞇起眼睛大大地打着哈欠,不由得感到有点头痛。毕竟,依照雪甫之前逍遥不羈的性格,现在老早就前往下个城市了。 但是, 韧松婆婆似乎又在隐讳些什么, 当然,自己本身也有一种必须留在这里的感觉。 雪甫习惯性地看着雪霸山的方向,要是让讨厌人类的赤知道自己正在做这档蠢事,他一定会爆跳如雷吧,明明活了七百多年,有些事物却依然非常棘手。 雪甫苦笑后把视线移回校园,非常巧地穿着白色的衬衫的悠执正走进校园,他平常上学的样子比起週末显得个外简单朴素,没有太多饰品或者特别抓过的头发,一切简单。也许是因为就读兽医这种时常跟小动物接触的科系,悠执看起来平易近人,但又不失理科男性会有的一股气概,他虽然不是那种会让女性疯狂尖叫的型,但似乎也保留了一定程度的粉丝。 是啊,就连奇怪的妖怪都口水直流了。 雪甫抽出腰间的扇子、瞇起水蓝色的眼睛盯着校门口,只见一名穿着破烂西装的中年男子突然却步,他抽动着鼻子,感受到雪甫的气息之后便落荒而逃。雪甫明白那是一隻大老鼠,虽然老鼠妖精在城市里不是甚么稀奇的东西,一般而言顶多把垃圾场翻得乱七八糟的,但为装成人类尾随猎食雪甫是是头一次看见,而且还是在大白天。 啊啊,难不成要设下结界吗? ──真麻烦。 雪甫伸个懒腰,一阵风吹来让他的鹅黄发丝抚过自己的脸庞。就在雪甫整理着头发的同时,顿时灵光乍现。他剪下一小搓头发,接着撕去身上白袍的里衬,把头发包在里头之后长长地吹口气,一个看似普通的护身符就这么诞生了。 雪甫拿护身符,打开楼顶的铁门后变回普通人的样子,他闭起眼睛感应着悠执的位置,接着便三步併成两步地无碍前行,开放式的大学校园就是有这种通行无阻的好处。 不久,雪甫就来到理工大楼,他走到悠执所处的实验室门口,但而实验室里头看起来正在上课。雪甫坐在走廊上的椅子,理科的教室感觉上比较新,联外头的沙发皮都亮晶晶的,空间採光应该有特别设计过,折射进来的阳光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暗,透过窗子能看见操场跟再过去一点的游泳池。 #tobecontinued Chapter.09 阴错阳差 稍久后下课鐘声响起。 「悠执,刚刚教授说的那个观念我……」悠执一推开门,后头随即黏了两三名同班女性。 「雪甫……先生!」悠执一踏出教室的门就停下脚步,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迈步到雪甫面前,后头的女生便开始窃窃私语。 「现在有空吗?」雪甫没有回答悠执的问题,却反问起他。 「我……」悠执的眼神瞄了瞄后头的女生,又看了看雪甫。 雪甫心中一叹。 「社团活动什么时候?」雪甫问道。 「喔!是今天下午喔!一样在工艺204。」悠执一面说,一面应付着后头的女性,看样子等等社团时间也会有不少女性去观赏悠执的创作,送护身符的计画恐怕又要延期。 果然,人生无法尽如人意,这点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很适用。 雪甫搔搔头,接着用力地在悠执肩伤拍了几下,莞尔之后便悠悠地去逛校园,留下一脸茫然的悠执在原地。 ※ 「抱歉,请你来看表演又要让你收东西。」悠执把工具包整理好,对着正在清理冰屑的雪甫说道。 雪甫没有说什么,兀自地把地面整理乾净后才转过身去。「不会,我喜欢冰。」雪甫淡淡地说,但眼神一直盯着一隻冰雕海豚。雪甫刚刚乘着休息间把护身符放进悠执的包包之后,整个心思就都放在难得一见的冰雪中了。 「那个……」悠执走了过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雪甫沉默了一会儿,「那隻海豚的尾巴弧度不太对。」他语毕后拿起地上方才学弟耍帅后没带走的銼刀,朝海豚冰雕扬起的尾巴一削,但由于雪甫的动作又大又粗鲁,彷彿要把冰雕击碎一般的动作,使悠执不由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咦……这……」当悠执再看一眼冰雕时,他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方才雪甫的动作看似很率性,但是那海豚的尾巴却被修成一种很自然的的样貌,和原先怪怪的角度截然不同,现在的雕刻彷彿就像一隻真的海豚跳出海面。看见这种完美的作品,悠执的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你──你、你是老师吧!」只见悠执不怕随时会打滑的危险,一个箭步衝向雪甫,并且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数下,雪甫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在原地。他这才发现悠执的力气比他想像中的大很多,就连手掌也跟看上去的尺寸不太一样。 大大的掌心,很像贪狼的手…… 悠执又用力摇了一下,雪甫随即把自己拉回现实。「我、我不是老师。」雪甫甩了甩头,把贪狼的事先放到脑后。「我之前做过冰雕。」雪甫撒了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谎。不过悠执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兀自喊着太好了,眼睛彷彿闪耀着黑珍珠的光泽,雪甫撇开头不敢直视。 「你有工作吗?」悠执一问。 「没、没有。」 「拜託你!来当社团老师!好不好!」悠执的手抓得更紧,彷彿不想让雪甫逃跑一般,而雪甫只能呵呵地苦笑。 这、这就是缘份吗? 雪甫瞥了一眼悠执的双眼,没错,那双眼睛还是闪闪发光,一点也没有打消念头的感觉。 「拜託!」悠执又喊了一次。 「这......」 「拜託!」 啊啊,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直接跪在我面前啊?雪甫看着眼神异常坚定,丝毫不肯退让的悠执,顿时觉的进退两难。 「我可以用打工的钱付你薪水!」悠执说完直接把手伸进口袋拿出皮夹,但却被雪甫制止了。 「好了,不用钱。」雪甫摇摇头说,「我来当老师就是了。」雪甫语毕后不禁长叹一口气。 糟糕,要是赤知道了这件事,他铁定会把这间学像炸掉…… 「我们去找组长。」悠执背起背包对雪甫说,脚彷彿踩着小碎步般静不下来。 「组长?」 「嗯!社团老师要先去登记一下基本资料。」 雪甫一听到基本资料不由得背脊一凉。 年龄七百九十岁、居住地雪霸仙山、性别可男可女、职业是雪坊主……雪甫光是用想的就觉得组长死都不会核准,搞不好还会被当作是疯子。 「我……这……」雪甫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什么问题吗?」悠执问道。 「我、我是个无业游民。」雪甫随口找了个理由。 「是喔!那恭喜你现在找到工作了!」悠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丝毫起疑地对雪甫说,「走吧!我们快去登记。」 啊啊啊,真是的。 「我、我是个连房子都没有的……」 「你可以住我家。」悠执直接了当地说,他用力地拉着雪甫一直往前走,主任办公室就在眼前。 「住你家不太好吧。」 「没关係,老师看起来不像坏人。」 这傢伙到底有没有神经啊。雪甫必须承认,悠执似乎有一种兴奋起来就会胡搞瞎搞的性格。 是啊,跟贪狼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只是悠执的傻似乎更严重一点点。 「组长!我找到社团老师了!」悠执碰地打办公室的门打开,「这样冰雕社就不用解散了对不对!」悠执拉着一脸尷尬的雪甫往里头走,办公室里头其他老师都叹出头来看个究竟。 「我知道。」原本背对悠执正在打电脑的组长,缓缓地转过身来,「我是学生活动组的组长,韧松。」 雪甫的脸顿时一阵抽动。 「欢迎你雪甫老师。」韧松微微一笑,而雪甫则摆出一脸被耍了的表情。 #tobecontinued Chapter.10 现身 这, 难道也是缘份吗? 「韧松婆婆不是开花店的吗?」夕阳已经快要看不见,雪甫跟着悠执离开校园,事态脱序的发展让他头脑发疼。 悠执点了点头,「花店其实事组长的先生开的,不过组长的兴趣是景观设计,所以常常会去帮忙。」他带着雪甫过了学校后方的小街,指着学生套房二楼最边边那间,「我家是那间喔!」他一面走一面掏着钥匙。 套房外观整体感觉还不赖,就出租给学生的房间而言品质算是非常佳,纵使进入晚上依然照明充足,整体的设计没什么太大的安全死角,附近居住的住户不是老师就是学生,基本上环境非常单纯。 「请进,不过可能有点乱。」悠执推开大门,里头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玄关,就只能放得下一个鞋柜,但悠执却一把它佈置得有模有样,而套房里头其实很简单,所有的格局一览无遗。悠执乾净的单人床前面有一个小茶几,旁边的落地窗外头有一个几乎只够晾衣服的小阳台,悠执在下头种了一些小盆栽。而落地窗旁边是一个矮矮的原木书柜,里头塞满了许多悠执的原文书。 「房东等等就回回来了,老师先等一下。」悠执一面说,一面拿着茶壶走向热水器准备泡茶,端上来的茶水装在白白的杯盘里,简单俐落。 雪甫端起茶,水气混着茶香迎上他的脸,「其实啊……你不用那么麻烦。」雪甫淡淡说道,语气维持一贯的朦胧,感觉上像是刚睡醒。毕竟自己压根没有要教学生冰雕的念头,而要不是韧松婆婆晦暗不明的语气,雪甫也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悠执沉默了一会儿,「老师果然还是很困扰吧……」悠执看着手上的茶水没有抬头。雪甫看见面前的青年的情绪失落,顿时觉得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沉默或者安慰彷彿都不是很恰当。 就当雪甫决定说一些缓和悠执情绪的话时,他的手不知怎么地突然一软,手上装着热腾腾茶水的杯子就这么咚地掉道茶几上,茶水把雪甫的手烫出一圈红晕。只见悠执「啊!」地一声连忙叫雪甫到浴室冲水,一面站了起来拿抹布。 这、这是…… 原本打算起身的雪甫突然发现自己双脚的力气也渐渐消失,透过乾净的茶几,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正慢慢地变回蓝色,而且头发的黑褐色也渐渐变淡。 雪甫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扶着膝盖吃力地撑起身体向房间四周张望,他顿时发现房内的木製地板是桃木,木板接缝刚好程现一个五星,而落地窗边上掛着一个小铜风铃,显然房间已经被人下过咒术。 这是法阵。 雪甫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上,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才会步入这种阵法,想不到悠执的房间里头会被佈下这种威力惊人的咒术。 叮──呤──窗口的铜风铃随即发出轻脆的声音,雪甫立即觉得耳膜欲裂,他抱着头咚地一声又跪回地面上,雪甫顿时双膝发疼、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虽然雪甫之道自己道行够深不至于被马上消灭,但要是不快点离开这里铁定会被打回原形。他试着再挪动身体,但却彷彿陷入泥沼般寸步难行。 「老、老师,你怎么了!」刚从浴室出来的悠执见雪甫脸色不对,连忙丢下抹布跑了过来。「要不要叫救护车!」悠执扶着雪甫喊到。 「外、外面……」雪甫摇摇头吃力地挤出字句,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变回水蓝色,事情的发展实在不妙。悠执一臂拉起雪甫,另一隻手撑住他的腰一步一步地向大门走去,悠执的袜子已经被翻倒的茶水浸溼,留下一排湿湿的脚印。 悠执砰地把大门推开,外头的晚风迎面吹了来,由于法阵的法力犹存,窗边的风铃又在响了一次。原本背着雪甫的悠执顿时走不动了,房间里彷彿有一股力量死也要把雪甫留在屋内,悠执已经踏出房门,但是肩上雪甫的后半身却彷彿紧紧地嵌在屋内,悠执吃力地想在再迈进一步,但一点作用都没有。 真棘手。 见情况危急,雪甫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心一横地大臂一挥,一支尖锐的冰锥顺着雪甫所指的方向,像脱弓之箭般咻地射出,冰锥一面旋转一面直直地朝铜风铃飞去。当冰锥一接触到风铃,整个房间彷彿地震来袭般震动,窗子嘎嘎作响、桌上的茶壶水杯落到地上摔个粉碎,一道白光闪烁间,铜风铃啪唧一声出现裂痕,接风铃一阵乱颤后碎成片片铜块,落在地上冒着白烟。 由于法阵突然解除,用力拉扯的悠执顿时重心不稳,悠执连同肩上的雪甫一併摔出了门外,两人翻了一圈之后跌了个四脚朝天,一旁花架的栏杆被撞得微微变形凹陷。 「好、好痛──」悠执搓着后脑,一脸搞不清楚状况地望了望四周,他原先接着想说声「老师你没事吧。」但现在却欲言又止,悠执张着嘴巴定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吃惊到忘了后脑勺的疼痛,因为那原本的社团老师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位留着鹅黄色头发、皮肤白皙的男子,那男子虽然马上撇过脸、侧过身去,但悠执看得出来他的脸庞的弧线非常细緻,而且眼睛是很漂亮的水蓝色。 「老、老师?」悠执迟疑地吐出字句。 晚风轻轻地抚过雪甫的长发,鹅黄色的发丝在刚升起的月下闪闪发光,悠执再次傻在原地,久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tobecontinued Chapter.11 什么都没做 早晨的太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照了进来,雪甫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悠执的床上,整个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窗外麻雀啪啪得振翅声。雪甫坐起身子,鹅黄色的头发披散在白皙的双肩上,他很明白自己已经完全变回原本的样貌。 悠执应该吓坏了。雪甫衔着一条白色带子,默默地一叹。 世界上没有什么偶然或是巧合,一切都有因果可循; 换句话说,一切都是必然…… 雪甫思索着昨天发生的种种情结,直到和悠执一起摔出房门前自己都还很有印象,但摔出房门后的事情就完全想不起来了。雪甫压根没想到悠执的房间内会被佈下驱魔的法阵,而且还很微妙地跟屋内摆设融成一体,幸亏自己有七百多年的道行才能勉强抵挡,但是事后几乎呈现是虚脱状态了。 反正,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雪甫虽然感到有点头晕,但还是站起身子,他熟练地把长长的头发束成马尾,此时雪甫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全裸的状态。 啊啊,因为昨晚体力不支,所以连偽装的服饰都消失了。 ──这真是丢脸都到家了。 当雪甫这考虑着今天要变化成什么样貌的同时,他瞥见床边的小柜子上有一套折好的衣服,上头压着一张纸,纸上深蓝色笔跡有点潦草,感觉上是慌慌张张出门前留下的。 老师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服你进房之后你的衣服就消失了,我准备了新衣服,希望你穿得习惯。桌上有三明治、水壶里面有奶茶,饿的话可以直接拿来吃。我去上学了,傍晚等我回来。 p.s.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悠执 雪甫见状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什么都没做究竟意味着什么?想到这的雪甫无奈频频摇头。他望了望茶几,上头有一盘用保鲜膜包起来的三明治,旁边有一个保温钢壶,而地面上放着一条看似还来不及收起来的毛毯,跟一个小狗造型的抱枕。 看样子,悠执整晚都睡在那。 ──而且还差点迟到。 雪甫想到悠执慌慌张张出门的画面,不禁无奈一叹,不过这也许表示事态没他所想的那么糟糕。为了避免悠执在被妖怪缠上,他快速地换上悠执准备的衬衫,抓了两三个三明治、喝了几口奶茶接着准备出门。 #tobecontinued Chapter.12 狼爪 接近中午时分,悠执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大树下看书,不过那不是他的本意。自己原本是打算跟着朋友一起下场去打球的,但却没想到下午的课需要准备好报告资料,于是就落得了换好球衣、装满开水却只能默默窝在一边啃书的局面,看着距离自己数公尺外球场上的同学,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无奈。当然,自己之所以会把报告忘得一乾二净,是因为昨晚照顾雪甫所造成的,整你来说也怨不得别人。 坐在树下归坐在树下,悠执的心老早不在书本上头了,解剖图、化学式已经变成不知所云的记号,雪甫那闪闪发亮的头发,跟白皙的皮肤深深地印在悠执的脑海中。 悠执闔上厚厚的动物学原文书,妖怪这种东西常常听爷爷跟爸爸提,没想到还真的让自己遇上了,但是自己似乎很神奇地似乎没有很排斥,大概是因为从小就被鬼故事吓大了。 太阳光透过树枝一点一滴地筛落下来,偶尔的闪动有点刺眼。虽然悠执频频对自己喊话,告诉自己别太在意,但自己念念不忘雪甫的身影这件事情,却依然是个事实。 下午回家的时候。老师还会在家吗? 不知道老师的原形是什么,会不会是狐狸啊? 悠执摸了摸手上动物学的原文书,说到那种美丽的妖怪十之八九都会想到狐狸吧,再说,如果是狐狸的话自己搞不好能帮上一些忙,悠执索性掏出铅笔在书本上草草地画下一隻小狐狸,打算等等上课拿去问教授。而当悠执写完正要起身之际,顿时有个阴影向他压了过来,悠执抬头,他面前站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的身高比悠执高了一点,身材也比悠执壮,看起来就是个运动健将,他穿着一件皮背心、卡其色的七分裤,晒得黝黑的脸庞左侧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他在哪里?」那男子一出言就极不友善,接着伸手大力地拍上树干,居高临下地看着悠执,也许是因为阳光的角度,他五官轮廓显得特别深,沙哑的声音使口气听起来格具有威胁性。而悠执就这么夹在那男子与树干间,他一瞥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树身,发现那男子拍上的树干已经凹了下去,树皮向柴鱼片般一片片地翻了起来。 「回答我!」男子压低声音又问了一次,露出白白的虎牙,他酒红色的双眸锐利得像一把刀,眉峰一皱,压迫感更加逼人。男子向前踏了一步,紧紧扣住悠执的步伐,他在树干上的手沙沙地挪向悠执的脖子,那种声音就像野兽在磨爪,那男子的指甲与手指已经在树干上留下刮痕。 「你、你到底要找谁?」悠执感觉到自己的汗水顺着自己的脖子向下滑,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眼前的这位男子散发出一种野兽气息,那种压力让悠执觉得连呼吸都有困难,肺像故障的马达般抽出不出空气,活得像一隻准备被野狼猎杀的小白兔。 男子咬着牙,锐利的虎牙咬得嘎嘎作响,悠执感觉得出来他的手正在出力,因为身后的大树已经发出随时会断裂的摧折声响。「别装傻,」男子压抑着貌似随时会失控的情绪说道,接着把头压近悠执的侧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悠执感觉到他热热的吐息,好像正在闻些什么。「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说,雪甫在哪里。」男子又往前一步,「啪!」树干上顿时裂出一道细细长长的纹路,整棵树已经摇摇欲坠。 这、这家伙绝对不是人类。 悠执虽然想挣脱,但是双脚不听使唤,面对那男子凌人的气势自己的四肢已经僵硬。悠执不敢直视那男子的眼睛,但他感觉得出来那男子正盯着自己看,他一对锐利的目光像弓箭般瞄准着自己,不知怎么地,悠执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再、再这样下去……会完蛋的! 悠执缓缓地移动自己的左腿,但才挪开不到几公分,那男子的手臂马上直直地架住悠执的脖子,猛烈的衝击让悠执差点没晕过去,而男子的另一隻手狠狠压住悠执原本打算挥拳反抗的右臂。顷刻间,悠执顿时觉得右手臂一热,接着就是一股血腥味,随即又因脖子被架住而呼吸困难。 「别动歪脑筋。」男子迎上悠执的脸,野兽般的气息直接呼上悠执得脸,两人的鼻尖之间剩不到一公分,而纵使悠执千百个不愿意,但他的双眼依然对上了那男子的目光。男子的眼睛是锐利的酒红色,看似冰冰冷冷的没有感情,瞳孔深处充满急躁。 「是这个的味道吗?」男子从悠执的书包里头找到了雪甫偷偷放见去的护身符,这护身符实实在在造成了反效果。「快说!雪甫在哪里?」 男子随即加重了力道,悠执的呼吸顿时更加困难。「雪、雪甫老师……在……」悠执已经无法正常吸气,几乎每说完几个字就要倒抽一口气,不久后悠执的视线渐渐模糊,直到打球的朋友向他跑来。 「嘖。」那男子双眉一皱,一个翻身越过了球场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上课了,你不走吗?」友人拍了悠执的肩膀。 「喂!」另一个友人手上的篮球咚地掉落地面,「你流血了!快点!」 紧接着一团人七手八脚地帮悠执止血,悠执的意识渐渐地不清楚,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其他人看不见那男子? 为什么? 咚!悠执双脚一软,直接瘫倒在前来帮忙的同学身上。 #tobecontinued Chapter.13 病房 「雪、雪甫先生,感谢你来医院,学生现在的情况没有大碍。」护士收拾着方才的检查用具,语气有点紧张,毕竟眼前来探病的是一位身材高挑、英挺頎长的青年,感觉一副不是模特儿就是写真集里头的人一样。「有问题话随时能找医护人员协助,也可以拨打病房内的分机。」护士语毕后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同手同脚地动作僵硬。 而雪甫没有什么反应,他拖着头静静坐在悠执旁边,方才来探望的校方人员已经都先行回到学校,至于悠执的父母目前还在联络中。 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雪甫还是很在意那伤口。 雪甫看着悠执被绷带缠起来的手臂,不发一语地抿起嘴。接着瞇起水蓝色的眼睛,视线所及的绷带渐渐变的透明,悠执手臂上的抓痕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啊…… 雪甫闭上眼,绷带变回原本的样子。 那个伤口无疑地是野兽的爪子造成的,而雪甫知道以妖怪来说,这次对方下手的力道极轻无比,甚至没有使用一点妖力,毕竟,依照之前的经验及雪甫对兽族的瞭解,被兽族抓伤的地方并不会自己癒合的,那伤口反而会越裂越大,甚至连缝都缝不起来,到最后只有皮开肉绽一途;更具体来说,就是被抓伤到的地方会像被刀刃切过,最后变成像超市保鲜盒里肢解好的肉品般,一片一片瓦解后掉落下来。 雪甫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个爪很看起来是贪狼留下来的。 这该如何是好? 雪甫看着上重伤的悠执陷入沉思。 稍久,病床上的悠执微微翻动了身体,发出一丝丝微弱的呻吟声,他的手臂虽然被绷厚厚地带缠了起来,但稍有一点移动依然会感到疼痛无比。 「老、老师?」悠执小小声地问道,他的声音非常虚弱,但已经足以拉回雪甫得注意力。 「先别说话。」雪甫静静地说,也许是顾虑到悠执的身体状况,雪甫特地压低声音,这让他原本朦胧的嗓音更添一份飘渺感,感觉若有似无。 「老师……」 雪甫摸了摸悠执的头。 「没事的。」雪甫压低音量说道。就雪甫与贪狼相识三四百年的交情,雪甫其实很明白贪狼的为人,贪狼虽然讨厌人类,但也还不致出手伤人……但是眼前的证据却又让雪甫不得不往这着方向想,毕竟能造成那么严重抓伤的妖怪,可不是什么老鼠、蜈蚣做得出来的,那一看就知道是充满野性撕裂的伤口。 雪甫纤细的手指抚过悠执的脸庞,病床四周激起一圈圈貌似涟漪的气流纹,只见悠执眼睛缓缓闭起后便沉沉睡去。 真是的,贪狼他到底在干什么? 雪甫走到窗边望着有点云的天空,久久不语…… #tobecontinued Chapter.14 狐狸 「我是社团的指导老师,社长因为身体不适最近无法出席,因此……」雪甫站在204工艺教室的讲台上,流畅地说着熬夜想出来的注意事项,一面绷紧神经感应着贪狼的气息,只是到头来什么都没感知到。雪甫看着台下睁大眼睛的同学,说实在的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雪甫稍作休息,喝了一口水后看着教室外头的一大群学生。 只见韧松老婆婆默默的站在围观的学生中,就在她跟雪甫四目交接的一瞬间,四周的纷扰彷彿瞬间消失,感觉上两人进入了另一个空荡荡、没有任何声响的纯黑空间。 「有煞东来。」韧松短短地说,指的是有血光之灾从东方而来,而贪狼住的雪霸仙山就在这边的东方。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土地神。 「他可能是我的朋友,我会想办法。」雪甫微微的向韧松鞠躬,韧松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老虎和狼都能伤人。」韧松一转身,四周的吵杂瞬间恢復,人群熙熙攘攘地讨论教室里高挑挺拔的老师,还有些人拿起手机照相。只是他们并不晓得,只要雪甫有心施法,相机根本照不出他的身影。 老虎和狼都能伤人。? 韧松婆婆说的字句很明显地话中有话,但是雪甫又不是那么确定究竟是什么意思,雪甫顿时陷入久久的沉思,直到被同学打断思绪。 「老师,今天不上课吗?」 「啊,我……」雪甫一时之间难以回答,毕竟雪甫虽然会做冰雕,但是现在的他可没有心情教冰雕,雪甫的头脑空转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宣布下课了。 雪甫叹着气走出教室,其实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睡好,只要一想到贪狼有可能城市里头打转,自己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加上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应,也无从知晓对方的底细,整个事件陷入僵局。雪甫若有所思地走出校园打算回家去看看悠执,他延着校园外头的白色围墙走着,就在要经过转角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野兽气味飘过,雪甫眉头一皱,一个转头回过身去,只是后头空空无人。 那野兽的气味转瞬消失,可见对方一定也注意到自己的气味,雪甫不禁绷紧神经。毕竟,雪甫七百多年的道行不算低,对方竟人能识破自己的变装,加上能够迅速隐藏自己气息,这种能力绝非一般妖怪所能拥有。 雪甫看着再普通不过的街道迟疑了一下,他仔细想了想,方才的气息虽然突然出现,但是其中并没有杀气,于是雪甫决定继续向前迈步,至少先赶到悠执身边。雪甫走了不久,来到了悠执学生套房对面的公园,公园的门口旁有一个卖糖果的摊车。雪甫走上前去,餐车是原木打造的,前面还有一个架起来的简单台子可以当作桌子使用,老闆一见雪甫马上端出一杯麦茶。 「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请你喝!」老闆很豪放地大声说道。 雪甫接过茶水,接着看了看摊子上头的东西,摊子卖的糖果其实颇古早味,麦芽糖、黄金糖、冬瓜糖、蜜地瓜……等都是除了过年才比较能看见的糖果,一旁还有两个大铁桶里头是麦茶跟红茶,而车子的另一边放的是绿豆汤跟薏仁。 「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东西……」雪甫若有所思的说,毕竟这种东西再现代社会中渐渐地都看不见了。 「要蜜地瓜吗?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老闆哈哈地说。 「好,我买一包。」雪甫很乾脆地买了下来,毕竟这摊子上的东西很细緻,感觉上很有古早手工的质感。「老闆做这个很久了吗?我住这附近怎么都没见过这个摊子?」 「哈哈哈!」老闆笑而不答,但顷刻之间一股浓浓的野兽气息从摊子里头满溢而出,雪甫见情况不对一个翻身跃进了公园里头,落地的瞬间地面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接着身旁捲起刺骨寒风。 「哈哈哈!你不要地瓜了吗?」老闆答非所问地悠悠走出摊位,右手往身旁随意挥了挥,转瞬之间一团团蓝色的火焰如鬼火一般悬浮在他四周,那无疑地是狐火。 「原来是狐狸。」雪甫接着一个退步,手臂高举过头接着向下画了一个弧线,一道弯月形的雾气这么飞旋而出,所及之处立刻结上一层冰雪。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狐狸老闆闪都没闪地站在原地,接着五六团狐火聚了过来挡住了雪甫的攻势,双方的攻击瞬间相互抵消。 「嘛……还不错。」狐狸老闆笑盈盈地说,只是雪甫脸色凝重了起来,毕竟从对方老神在在、气定神间的态度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一方高人。 「不怕有人过来吗?」雪甫高声问道。 「没事没事──我设下了结界,一般人过不来、也看不见的。」狐狸老闆说完又是一抹笑意,这令雪甫感到自己被戏弄了,又或者说这是一种挑衅。于是雪甫二话不说向后一跃,身上的衬衫转瞬间消逝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白色长袍跟一根松木杖。 「碎玉晶尘。」雪甫语毕后一个回转,木杖在地面上拖行出了个浅蓝色的半弧,接着一颗颗水蓝色如拳头般的冰晶乘着白雾飞转而出,雾气之中也混有许多碎玻璃般的小冰晶,整体来说就是一阵充满利刃的强风。雪甫白色的旋风过境之后的地面满是细小极深的切口,但是雪甫却一点也没有战胜的感觉,方才的情况看起来虽然有击中对方,但是击中的感觉很奇怪,并没有刀刃划过物体的撕裂声,反而是很清脆的的噹噹声。 接下来的景象让雪甫大吃一惊,狐狸老闆依然在原地没有移动,但是全身上下彷彿镀了黄金一般闪闪发光,他现在就像一座黄金铸成的雕像一般,而且还露出一脸若有似无的微笑,一步步向雪甫走去。 「你下手还真重啊……」狐狸老闆边走边喃喃自语,但是语气却是毫不在意的感觉。 「你那个法术是……」雪甫顿时哑口无言。 「小雪想起我来了吗?」狐狸老闆呵呵笑了笑,接着一阵金光闪烁,一个身材頎长、外表雌雄莫辨的男子出现在雪甫面前,他身上穿着綾罗绸缎般的长袍,腰间有一把扇子,脚下踩着的是看起来价值不凡的狐裘长靴,银白色的头发随风飞散。 「前、前璋前辈?」 「不然还有谁?」狐狸老闆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接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头,他祖母绿的细长双眼彷彿会勾引人的魂魄一般,看了看雪甫。 「你又翘班了。」雪甫单刀直入地说,而前璋尷尬地笑了笑。 「我没翘班,我早就从霸主的位置退休了。」 「那前辈有何贵事?」 「寻宝。」前璋简短地说,而雪甫却是一脸疑惑。 #tobecontinued Chapter.15 银花 妖狐前璋是拥有千年的道行的大妖怪,在上古妖怪争权的时代曾经是一方霸主,那时雪甫跟贪狼还只是个年轻的妖怪,而随着岁月的推移,许多大妖怪都交出了接力棒给年轻的一辈,前璋也就顺着潮流从首领的位置下来。 「前几年听说小雪当了雪霸仙山的首领,我好讶异。」前璋笑吟吟地说,感觉就像是跟老朋友泡茶一般轻松自在。雪甫一脸无奈地坐到前璋旁边,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接管雪霸仙山的意思,所谓的山主也只不过当了二十几天,接着又交回去给老爸管理。 「先不说这个,你说的寻宝是指什么?」雪甫岔开话题。 前璋难得地叹口气,「银花。」他短短地说。 雪甫一听马上就知道前璋指的是什么,所谓的「银花」是前璋一族世世代代保护的神圣物品,它拥有迅速提高妖力的作用,在上古时期还因为它而发生了妖怪间的争夺大战,但始料未及的是,银花却在战乱中意外被一个普通人类服下,从此失去了形体。 而前璋之所以从霸主的位置上退下来,表面上宣称因为年事已高,但实际上是为了默默保护那失去形体的银花,毕竟银花虽然失去了形体但是能力依在,银花的力量会跟着那个人千世万世地轮回,因此前璋需要奔走四方找出拥有银花之力的人,并且保护他不被覬覦力量的妖怪据为己有。 「你还真辛苦。」雪甫说道,毕竟虽然追踪的是同一个人的本质,但是经过头胎轮回之后,还要再发现同样的那个人是很困难的,这点就算是妖力雄厚的前璋都做得很吃力。 「马马虎虎啦,毕竟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前璋边说边像公园门口的摊车招招手,摊车便往两人的方向自动驶来。「顺便一提,他上上辈子是十七世纪的法国人、上辈子是十九世纪的墨西哥人,语言不通让我伤透脑筋了。」前璋保持着一脸笑意站了起来走向摊车,「吶,蜜地瓜。」他丢给了雪甫一包金黄色的地瓜,还有一股浓而不腻的蜜糖味。 雪甫接过地瓜沉默了一会儿,「前璋前辈,你说的银花该不会是......」 「呵呵,他在对面的学生套房二楼最左边。」 「悠执?」 「嘛,我想你心里也有数吧。」前璋大臂一挥,摊车顿时化成一张米白色的宣纸,他上前去把纸摺了起来收进衣袖里头,接着回过头来看着雪甫。「我能上去吗?」前璋直接地问道,他红润的薄唇呈现一种很微妙的弧线。 雪甫恢復成一般人的外形,「他现在受伤了,现在可能不方便见你。」 「受伤?被妖怪所伤吗?」 「貌似如此。」雪甫此话一出之后马上就后悔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快被前璋套出贪狼的事情,虽然没有完全说溜嘴,但是也已经快要赤裸裸地呈现出事实。 前璋瞇起祖母绿的双眼,「妖怪一但接触到他的血,便会感受到银花的力量,方想必会千方百计地接近银花,你有把握应战吗,后辈?」 「如果我有困难会跟你求助,前辈不用太担心。」雪甫连忙採取防守,避免前璋再继续挖掘下去,毕竟贪狼的事情要试曝了光,一切的事情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但是薑毕竟还是老的辣,前璋看准时机乘胜追击,只见他哈哈一笑,「如果对方是你下不了手的人呢?」前璋的话不知是一种试探还是再陈述事实,他直接对上雪甫的目光,一种说不出来的非凡的气势就这么朝雪甫袭来,这让雪甫不由得背脊发凉。 可恶,前辈果然很难缠。 「我、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雪甫可以感受到汗珠延着脸颊滑落,他不知道前璋前辈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事实、有几分是试探,但他知道前璋前辈字字句句都不是赘字,每一句话都有其目的。 「你慌了喔,小雪老弟。」前璋又补上了一刀,他疏而不漏的说话方式让雪甫不知道究竟对方有何打算,一切有如在浓雾中打游击战般刁难。 前璋所说出口的话都让雪甫难以反击,顷刻之间的局势可以说是一面倒,空气中的气氛异常凝重,有一种双方都剑拔弩张的感觉,两人屏气凝神没有一丝松懈,彷彿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造成莫大的遗憾。 「就算银花是你的,但是悠执也是我的学生,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再安排机会让他跟你见面。」雪甫也不是甘愿一直处于劣势的人,他必须在贪狼的事情曝光之前先找到他,不然眼前的这位前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虽然雪甫知道前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事情关係到他最重视的银花,一个没弄好恐怕擦枪走火,加上贪狼火爆衝动的性格,要是前璋先跟他了碰头双方铁定会大打出手。 虽然贪狼很强,但是眼前的这位前辈绝对有压倒性的实力,如果贪狼意外受了什么伤…… 这种事情不能发生! 纵使自己的能力也比前璋差了一大截,唯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退让! 雪甫嚥下一口口水,不知道前璋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我说小雪啊……」前璋缓缓地走到雪甫面前,他玉树临风之姿的身段终于让雪甫明白为什么歷史上许多国君都会被狐妖迷惑,前璋接着不明所以地露出一惯令人匪夷所思的笑容,他红润的薄唇扬起的弧线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有絃外之音。 前璋越走越近,接着在雪甫面前停了下来,两人站的距离很近,大概只要再往前一步,两人的鼻尖就会碰在一起。 雪甫绷紧神经,他不知道眼这位前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事,只见前璋缓缓举起右手…… 「你太可爱了。」前璋随手搓了搓雪甫的头,接着就跟雪甫错身而过。 「誒?」由于手指抚过发丝的感觉很微妙,雪甫顿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但正当他准备转过身去询问前璋究竟打算做什么之时,雪甫赫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一动也不动,而且渐渐地连腰也完全没办法指挥,接着双臂、胸口、脖子也跟着失去知觉,就这么像是全身被灌了水泥一般僵在原地。 「前辈!你这是……」 「我这是……金缚之术。」前璋柔柔地回眸一笑。 糟、糟糕!雪甫顿时惊觉大事不妙。 所谓的金缚之术就是封锁行动力的法术,雪甫不禁自责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明明知道前璋前辈能够不着痕跡地施展各种法术,但却还是疏于堤防。 「既然知道了银花的位置,又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主人怎有不上去拿东西的道理。你说是吧,后辈?」前璋呵呵笑着。 东、东西? 前辈把悠执当作是东西…… 「喂!等等!」雪甫设法扭动身体,但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雪甫不解为什么前璋前辈能用那么轻松的语气说出「东西」这两个字?难道前璋并没有把悠执当作是一个完整的人吗?雪甫一想到这里先是想起了悠执大孩子似地笑容,他发现自己完没办法认同前辈的遣词用字。 只见前璋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兀自地往学生套房的方向走。雪甫心里既混乱又生气,如果再这样让前辈走下去,贪狼的事情就会曝光,而且悠执有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前辈!等一下!」雪甫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他还是只能声嘶力竭地喊住前璋。雪甫虽然在百年前就跟前璋熟识,也跟他一起并肩作战过,但他万万没想到前辈的功力在百年之后竟然跟自己有着如此的悬殊。 雪甫隐约知道前璋前辈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很认真地拿出实力应对自己,感觉上就是一种戏弄、一种把后背玩弄在双掌之间的行为…… 「前辈现在不能上去!」雪甫见前璋没有停下脚步,又再一次大喊。 「我说小雪啊,你就竟为何那么坚持?」前璋一脸狐疑地转过身子看着雪甫。「我只不过是上楼去看看自己的东西而已,有那么需要忌讳吗?」前璋一贯地瞇起祖母绿的眼睛,彷彿正常试着看透雪甫的心思。 前辈又用了「东西」这个词。 雪甫低下头,总觉得有股满满的不悦正在胸腔累积。 「现、现在很不方便……所以前辈......」 「虽然我很不想这样说……」前当打断了雪甫的话,「但是你究竟再隐瞒些什么?」他吟吟地笑着。 「我……」雪甫顿时哑口无言。不行了,雪甫知道自己跟前辈之间的实力悬殊太大,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根本不可能去保护贪狼跟悠执。 不甘心! 真的很不甘心! 雪甫的全身逐渐因为金缚之术的关係而变得更加僵硬,但是他还是用力地想要转过身子面对前璋。他不能忍受如此无能的自己,他不能甘愿就这么把自己最重视的东西就这么不明所以地拱手让给别人。贪狼也好、悠执也罢,对自己来说,前者是相识了四五百年的好朋友,虽然贪狼脾气一向不是很好,因此百年来老是被别人羞辱是听不懂人话的「野兽」,但是他骨子里也还是一个正直的人,只要好好跟他讲,他一定会知道的。 至于悠执,他算是第一个在这个城市跟自己说话的人,虽然单纯又有点喜欢胡搞瞎搞,但是雪甫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认真的青年。 纵使前璋前辈出自于保护的姿态出现,但是他始终把悠执当作是一个「物品」,一个装着银花力量的容器。 很不公平! 这很不公平! 不管是贪狼也好、悠执也好,两方面在自己的眼中不是野兽也不是物品,他们都是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完整的人不该是这样子被对待! 不应该! 「前、前辈……」雪甫觉得自己的胸口异常地闷,有一种被人用力捏住的感觉,心脏、肺脏彷彿都被一坐山给压住一般难受,一股酸酸的感觉从胸腔直接衝上的鼻头,眼角很不争气地淌下一痕泪水。 「前辈根本什么都不懂!」 雪甫的声音因为过于用力而有点撕裂,由于金缚之术的关係让他难以呼吸,经过那么一吼,雪甫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频频喘气,像是一台坏掉的抽水机一般努力地把空气抽进肺里。 沙── 顷刻之间,前璋不知什么时后站在雪甫身后,一把金色的扇子抵住了雪甫的脖子。 「狂妄。」前璋的声音虽然带有一点点天生的鼻息,之前总是有那么一点戏謔的味道,但是现在听起来却异常冰冷,他的言语就跟他点化成纯金的扇子一样,只要轻轻地一划,就能让一个健壮的大男人的人头落地。 雪甫顿时觉得背后发冷,要不是因为金缚之术,双脚可能早就瘫软。他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彷彿受在野兽前的绵羊一般。雪甫已经没办法思考认何事情,脑子里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五脏六腑彷彿也被前璋的霸气掏空。 雪甫倒抽着气,泪水一滴一滴地低到地面上,此时的公园因为前璋的结界所以很安静,雪甫只能听见自己那丢人、不争气的啜泣声音。 「连自己的性命都没办法确保的人,还如此不明事理。」 「我……」 「你听好了,后辈。」前璋的彷彿扇子又贴紧了一些,「银花是我的东西,要怎么做也是我的自由,而现在既然知道有妖怪已经再打不乾净的主意,我有义务上去拿回我的东西。」 「根本不是那样!悠执才不是你的东西,他是一个人!」 雪甫大声说出自己按耐不住的想法,前璋却是哈哈大笑。 「人?」前璋为持一贯的语气上扬说道,「你真的是这样子看他的吗?后辈?」 「是。」 前璋瞇起祖母绿的双眼,稍微沉默了一下,彷彿正盘算着如何走下一步棋。 「你为何这么坚持?」前璋收起扇子幽幽地走到雪甫面前,接着席地而坐,接着仰头看着脸已经哭湿的雪甫。 「抱、抱歉,我不能说。」雪甫沙哑地说,「不过前辈,请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前璋扬起银白色的细眉。 「我不会让银花被妖怪夺去,我也不会私吞银花的力量!」 「所以?」 「我会保护他,我也会改变前辈你的想法!一定!」 雪甫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大声喊出,声音虽然沙哑的像病入膏肓的人,但是却不失魄力。虽然脸上已经满是泪水、虽然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雪甫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是难看到了家,感觉就好像是在狡辩一番,但是、但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样!一定要改变些什么! 「保护?改变?」前璋的语气中有一丝笑意,「就凭你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吗?」前璋呵呵地说。 「我……」 啪! 雪甫还没说完,前璋马上站起身子,展开了手中的黄金扇子。 「前提是,你也要有这样子的机会……是吧?」 而就当雪甫还来不及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前璋已经一个箭步穿透到雪甫的身后,而就在这个瞬间,雪甫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接着在他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只觉得金光乱舞、狂风四起,接着就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tobecontinued Chapter.16 开玩笑 「老师?老师快起来。」 雪甫在朦朦胧胧之中彷彿觉得有人正拍着他的肩膀,但自己全身僵硬地无法移动,就连眼皮都难以张开。 「老师──」只见那个人越摇越大力,雪甫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快要散了一般,于是他只好用尽吃奶的力气睁开千金重的眼皮,只见眼前还是模糊糊的,但他勉强能够判断天色已经黑了,一旁黄澄澄的光晕应该是类似路灯之类的东西,四周的气温满已经颇凉。 雪甫眨了眨眼睛,不久之后他渐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一点一滴地回来,手臂也能勉强地移动,最后他终于恢復所有的知觉。 「悠执?」他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太好了,我差点就要叫救护车了说。」悠执呵呵地笑了笑,接着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而雪甫很明白自己现在在哪里,他正坐在学生套房对面公园的长椅子上头,天色看起来已经八九点,因为垃圾车的声音还在不远处。 「你怎么会在这里?手上的伤还好吗?」雪甫一想到前璋前辈可能在四处打转,连忙问道。 「老师你太紧张了啦,缠上绷带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最起码上便利商店跟倒垃圾我都能自己做好──」悠执摆出一脸「我又不是小孩子」的表情,雪甫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自己真的太小题大作了也说不定。 「对了,老师你怎么会坐在这里?睡午觉?」 「我……算是啦。」 雪甫尷尬地搔了搔头,其实自己压根是因为被前璋击败之后才会在这里的。雪甫一想到这里,他顿时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手脚跟身体,因为前璋前辈应该用他的扇子给了自己致命一击才对。 「老师?」 「啊,抱歉。」雪甫乾笑了几声,顿时觉得自己突然站起来的举动很可笑,「我没受伤吧?」虽然这问题很愚蠢,但还是回过头问道。 只见悠执一脸疑惑地看着雪甫,「受伤?老师你是不是作梦啊?你看起来很好喔。」 「是、是吗?」雪甫狐疑地做下来,但是他心中却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毕竟前璋跟自己错身而过的时候雪甫很确定自己有闻到血腥味,而且在那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如果自己没有受伤?那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刚刚有没有人上去找你?」 「没啊,怎么了?老师你今天问的问题都很奇怪说,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啊?」悠执虽然一脸纳闷,但是语气中却藏有一丝丝不明所以的雀跃,他彷彿觉得这样反常的雪甫很有趣。但此时的雪甫倒是陷入了沉思──前璋前辈没有上去找悠执?那前辈他到底是……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雪甫陷入了沉默,他现在完全无法推理出前璋前辈究竟打算做些什么,明明很希望得到银花,但是到头来却又没有上去,雪甫真是服了这位心思叵测的前辈。 「老师,那袋东西是你的吗?」悠执打断了雪甫的思绪,雪甫回过神来往悠执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身旁放着一个牛皮提袋,袋子开口是封起来的,提绳是麻绳跟金丝交缠而成的典雅设计,袋子表面有一个圆形的图腾,图案看起来像是一束弯弯的成熟稻穗。 「金芒徽……」雪甫认得那个徽章,那个稻穗的图案是前璋家特有的家徽,意思就是说那个袋子里头装的是前璋的东西。雪甫提起袋子,上头虽然有封印用的结界,但是雪甫一碰触便马上解开,可见那袋子里的东西是前璋前辈要给自己的。 雪甫看了看袋子,其实里头装的东西很简单,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一封信、一包蜜地瓜。 「吶,给你。」雪甫叹口气,把地瓜交给了悠执,接着自己拆开了里头的信件。 致后辈, 小雪急的哭泣的脸庞真让人不忍心啊……一谈到身旁的人你就一头热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说到底还是顾忌着贪狼小弟吧,两小无猜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啊。不过你的个性百年来都没有改变啊,这让前辈安了不少心。 银花暂时托付给你了,好好照顾他。来日再会。 雪甫顿时感到既松一口气既羞愧愤怒,前辈的性格真是恶劣到了极点。 哭泣的脸庞? 不忍? 两小无猜? 雪甫顿时觉得自己「完完全全」被前璋前辈戏弄于掌间。 不过雪甫也不否认目前的插曲算是暂时落幕了,前辈压根一开始就是来欺负自己的,当务之急应该要先让悠执恢復健康,接着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贪狼,而如果前璋前辈说的没错,贪狼应该会因为感受到银花的力量而主动现身,到时候可能会正面对上。 雪甫叹口气,说真的自己一点也不想跟贪狼衝突,一方面是因为贪狼是一个棘手的对象,而另一方面…… 雪甫一想起贪狼的脸,心头顿时有一种怦然害羞的感觉。 「老师,你的脸很红喔。」悠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盯着雪甫看,雪甫马上把自己拉回现实,尷尬地笑了笑,接着马上低下头假装再读信来掩饰自己的羞愧,而雪甫这才发现信纸的最底下有一层像是金箔的东西,看起来彷彿可以刮掉。 「你有铜板吗?」雪甫问了问旁边的悠执。 「什么什么?是抽奖吗?」悠执掏出一枚十元兴奋地说,但是他并没有靠过去看雪甫的信,反而很安分地吃着地瓜。 「我想应该也不会中啦。」雪甫附和地说,接着就接过十块钱硬币,以悠执听不见的声音念了段咒语。雪甫接着轻轻地把钱币放到金箔上头接着往旁边一刮,金箔间转眼就好像初春消融的冰般,伴随着一阵金黄色的雾气闪闪而逝,里头的文字转眼之间露了出来。 ──我的血能让银花之躯恢復元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雪甫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闻到的血腥味是来自于何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悠执的伤势很难以恢復的原因,雪甫拿出了纸袋子里的小玻璃瓶,里头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而就在此时,雪甫手上的信突然燃烧了起来,金黄色的火焰逐渐吞噬整张信纸,在一旁悠执吓了一大跳连忙跳开,但雪甫却气定神间地捧着火势旺盛的信纸。 「没关係,不烫。」雪甫幽幽地说。 真不愧是前辈,连一点银花的讯息都不愿意留下来吗…… 雪甫看着信纸烧成了灰烬,接着就让它随风而去。 「悠执,」雪甫抬头看了看一旁很安分的青年,「这几天别单独行动,要去哪里一定要我陪着。」 「誒──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老师担心过度了啦!」 雪甫没有回话,反而直接站了起来往公园外头走去,「回去了。」雪甫淡淡地说。虽然悠执有一些疑惑,总觉得今天的老师格外异常,但是他依然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套房的楼下,这准备上楼梯时悠执彷彿想起什么般突然开口,「啊!等等!」他一把拉住正要往上走的雪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雪甫一个上楼马上就看见了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男子站在悠执房门前。 #tobecontinued Chapter.17 访客 「爸──你还真的跑过来啊。」 「喂喂,儿子受伤哪有老爸不来的道理?」那中年人一脸无奈地说道,手中提着一带水果,「不过小悠啊,你个人……喔不,那个妖怪是谁啊?」悠执的父亲虽然和蔼地笑着,但是雪甫能感受出来他其实怀有警戒之心。 「老爸,他是……」 「我是雪霸仙山的雪坊主,现在是悠执的老师,目前借住在这边已经有几个月了。」虽然雪甫冷静地回答,但是方才被识破是妖怪的时候还是吓出一身汗。而雪甫抢先在悠执之前做出了自我介绍的举动,也让悠执惊讶不已,毕竟悠执原本只打算说雪甫是自己的社团老师而已,没想到雪甫竟然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 只见悠执的父亲眉头一蹙,接着跟雪甫对上了眼。 「你是拈花惹草之徒吗?」悠执的父亲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但是气势却非常强硬,彷彿在质询雪甫一般。 拈花? 真不愧是神官大人,果然果断。 而雪甫马上就瞭解了悠执父亲的意思,他弯下腰鞠了躬。 「我不是你是拈花惹草之徒,我只是一个代理园丁,希望您能够谅解。」 悠执的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哈哈笑了笑,「不错!你搞不好比正职的园丁要可靠多了!」 「没这回事,前辈还是比我厉害很多。」 「的确,那老狐狸很有实力,不过我觉得你正派很多。」悠执的父亲侃侃而谈的态度彷彿是在跟老友叙旧,悠执一脸状况外,「对啦,上次的法阵没伤到你吧?」悠执的父亲接着说道。 「为了保护令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雪甫虽然被悠执老爸的法阵打回原形过一次,但他现在已经不那么纳闷了,毕竟那是悠执的父亲为了保护银花之躯的儿子才会那么做的。 「喂,你们两个怎么像老朋友一样啊?老师,你认识我爸喔?」 雪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悠执忘在旁边好一阵子了,他连忙笑着道歉,但是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就连悠执的老爸也跟着雪甫一搭一唱要悠执别管那么多。「你们很怪吔,别站在门口,进来里面说啦。」悠执叹口气,明白不论是老师还是老爸八成是不会向自己解释现在的状况,于是乾脆放弃询问早早进房间算了。 「喔不了,水果拿去,我还要赶车。」悠执老爸快速地把手上的袋子推给悠执,接着就快步离去。 「啊?老爸要回去了?你不是在电话里面说要弄个什么结界吗?」 「不用了,太晚回家你妈会嚕嗦个没完,而且盐港祭也快到了,我是今年的主祭。」悠执的父亲耸耸肩呵呵笑了笑,彷彿接下了一个苦差事。 「誒?为什么,你去年也是主祭吧?」 「你就别问了,那是高层的决定。」悠执的父亲接着就往楼梯的方向走,而他跟雪甫错身而过的瞬间,周围的时间彷彿静止一般,空气的流动、星月的光芒彷彿都冻在原地,他此时利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小犬就麻烦你了。」 悠执的父亲语毕之后,一个轻盈利落得脚步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搭上下方的计程车离开了。 「我铭记在心。」雪甫点点头、压低声音,目送着计程车的车尾灯微微说道。 #tobecontinued Chapter.18 初癒 「我真的完全不懂老爸在干嘛。」悠执把水果放进冰箱,接着靠着床缘看电视。 「其实令尊很疼你的。」雪甫坐到了悠执身旁。 「有吗?他不就是个奇怪的法师。」悠执无奈说道,「虽然大家都很喜欢他,在亲戚中也满受欢迎的啦。」他接着拿起遥控器换着电视节目。 「喔对,你刚刚那个地瓜满好吃的,在哪里买的?」 雪甫听到地瓜顿时想起前璋前辈的脸,背脊凉了一下。 「嘛……就在这附近而已。」雪甫随口应道,毕竟他现在完完全全不想去管前璋的事情,一想到他就头痛。 不过,前璋前辈其实也不算是个坏人…… 雪甫搔搔头,接着拿出纸袋里面装有前璋血液的玻璃瓶。 「吶,手伸出来。」 悠执一脸疑惑,接着伸出手,「那、那个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悠执会如此紧张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瓶子里的东西不管三百六十度怎么看,那看起来就是鲜血,特别是悠执读的是兽医系,那东西不论悠执怎么推论,就只能把他归类到血液这一样东西上头。 「这是让你恢復健康的药。」雪甫淡淡说道,但是他却停下手边的动作,因为这血液前辈只说要善用,但究竟是要用喝的还是用擦的却一字未提,这下可陷入了大麻烦。 「老、老师,那东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药,而且闻起来……」 「这是秘药。」雪甫不让悠执继续说下去,眼神依然盯着玻璃瓶看。「为了安全起见,我看还是先用擦的吧。」雪甫喃喃自语,但是悠执却被这话吓出一身汗。 「老、老师,你不会用就不要勉强用啦──」悠执抽回手臂接着起身准备逃,他完全无法想像把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一股脑地擦在伤口上会发生什么事。 「不行,你回来。」雪甫一个侧身抓住了悠执的衣角,接着两个人就陷入了拉拉扯扯的局面,而就在此时悠执一个挣扎,把瓶子打翻到地上,里头的血液马上洒落满地,一股血腥味变得更加明显。 「呼,」悠执彷彿松了一口气,「好险,我马上把它擦乾净!」悠执一脸如释重负地跑进厨房拿抹布,但雪甫却是一脸无奈。 没想到前辈的血就这样浪费掉了,千年大妖怪的血啊…… 「好可惜。」雪甫叹口气说。毕竟那东西如果不拿来治疗伤口,最起码也有恢復灵力、佈下强大结界,或者当作进行施展各种法术的媒介。 「哪有什么可惜,那东西看起来超──不正常的!」悠执没有好气地说道,接着就拿着抹布准被擦拭地上的血跡,但就当悠执的抹布一碰到前璋的血液时,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老、老师……」悠执的声音有些颤抖,彷彿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我的右手没有感觉了。」他接着说道。 雪甫一惊,马上上前去察看悠执缠着绷带的右手,「整隻手都没有感觉吗?」 「啊,」悠执放下抹布,摸了摸右手上的绷带,「好像也不是没感觉啦。」他接着说道。 只见雪甫一脸疑惑,「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 「伤口不痛了。」悠执一脸不太敢置信的表情,由于伤口隐隐的刺痛突然消失,因此让他错以为手臂失去知觉,但是现在悠执仔细感觉之后,他很肯定自己的手臂没有失去功能,反而是好得不得了。 雪甫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先把绷带拆开来看看。」他接着开是把悠执手臂上的绷带解开,接着一圈圈地松下来,最后悠执露出了整个手臂。 而映入两人眼帘的景象让他们跌破眼镜,悠执手臂上的撕裂伤「完完全全」癒合了,更精确来说,原本伤口的位置根本看不出曾经受伤过,皮肤光滑的完全没有疤痕、结痂的痕跡,一切宛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前辈的血也太夸张了…… 雪甫暗暗感到不敢置信,悠执只碰了一滴血液,而且还隔着厨房的厚抹布,没想到居然就直接让悠执手臂的撕裂伤完全癒合,而且这种东西地上竟然还有一大滩在那。 「不、不管了,要赶快回收回来。」雪甫心一横,接着伸出细长的手指触碰地面上葡萄酒般的血跡。雪甫简单地施咒,只见地面上的血跡瞬间结成冰块,接着悬浮了起来回到瓶中,但就当雪甫要盖上盖子之时,整个瓶子连同里头的血居然都燃烧了起来,黄金色的火焰跟公园里的信纸如出一辙,把瓶子捧在手里的雪甫双眉一蹙。 唉,前辈的做事风格果然很小心,达成目地之后,就连一点尾巴都不留下。 虽然感到很可惜,但雪甫也只能无奈地任由瓶子跟血液烧成灰烬,他接着对悠执露出一抹苦笑。 「早跟你说过是秘药了。」 「吵、吵死了……」悠执一脸尷尬地低下头,抚摸着刚刚奇蹟似地復原的手臂。「我、我要去洗澡了。」悠执起身随便抓了套衣服便走到浴室。 悠执走到了浴室门口,接着停了下来。 「谢谢……」他背对着雪甫,小小声地说道。 「等等帮我削水果──」雪甫呵呵地说。 「知、知道了啦!哈哈!」悠执大声说道,语气变得比受伤其间有活力许多。 #tobecontinued Chapter.19 决斗 悠执的手臂復原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学校、家里没有都一往平常地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贪狼并没有袭击悠执,而就连前璋也没有再出现过了,但是这样子的平常反而让雪甫有点不安。 「学校还好吗?」雪甫在电话里问道。 「老师你真的太紧张了啦!最近每天都这样问我,就算没有社团活动也会跑来学校,我的手真得没事啦!」悠执傻呼呼地回答,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名非常棘手的人盯上了。 「好啦,你现在在哪里?要回家了吗?你那边怎么好像有点吵。」 「誒?」悠执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诧异。 这回答让雪甫一头雾水,总觉得悠执的回答貌似没有要回家的意思,雪甫环视了悠执的房间一圈,终于在悠执的小茶几上面发现一张被摇控器压住的便条纸。 「什么!你要去唱歌?」雪甫握着纸条,声音明显比平常大上很多。 「好啦好啦,我要上车了,老师掰!」 「啊喂!」 就当雪甫要问悠执究竟要去哪里唱歌之时,悠执就已经掛了电话,而且貌似还关了机。 ──这真是糟糕了。 雪甫搔搔头,悠执那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状态,虽然大学生去唱歌什么的很平常,但是要是撞见妖怪怎么办?他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如果现在赶去学校的话,只要飞上天空应该就可以用术力发现悠执才对,虽然自己没有看穿千里的法术,但是这一点感应自己还是做得到的。 雪甫于是打开大门,见四下无人便一个翻身直接从二楼跳下来,但他才走个几步便马上发现事态不对。 「这、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才下午四点,雪甫却发现套房外头的天色跟深夜没有两样,行人、车辆也全部都消失不见,整条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就连迎面吹来的风感觉也很生硬,而对公园的树旁站着一个人。 「前辈吗?」雪甫上前问道,毕竟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掉入了对方的结界里头。 「不,」人影的声音有点沙哑,是一个低沉的嗓音,「前辈应该是我要叫的才对。」他接着说道接着从树下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皮背心、卡其色的七分裤,晒得黝黑的脸庞左侧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贪、贪狼?」雪甫顿时傻在原地不知所措,那个嗓音、那个身形都属于雪甫再熟悉不过的人,「不、不对,你什么时后会这种结界术了?还有,你到底……」 唰! 雪甫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体型健壮的青年一个衝步袭了过来,他大臂一挥,雪甫的衬衫马上被撕裂成布条,对方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喂!你到底在干吗?」雪甫一个翻身勉强躲过攻击,接着站在鞦韆上头还原成他最真时的样貌,雪甫一手拖着松木杖、一手压着斗笠,水蓝色的双眼盯着眼前的青年。 「呵呵,真可惜,打偏了。」青年吐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偌大的手掌,酒红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气,接着以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到了雪甫的身后,「有、空、隙、喔。」他低沉的嗓音出现在雪甫的耳边,雪甫知道对方已经接贴在自己的身后,爪子距离自己的脖子只有数尺。 鏗鏘! 雪甫一蹲躲过攻击,但吊起鞦韆的链条却因此被青年活生生撕裂成三截,其中一段还飞到了一旁,把水泥溜滑梯打出了一个坑洞。雪甫失衡踉蹌地向前一滚,但此时的贪狼怎可能放过机会,他接着向前一蹬,准备给雪甫一个致命的攻击。 青年的爪子一落,雪甫一个翻身用手上的木杖架住了对方的手,接着朝他的脸吹出一股寒气,顷刻之间,雪甫的气息彷彿北极之风般冷冽刺骨,青年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向后跳开,但是已经有一边的脸庞中了招,被冷风吹过的半脸直接失去血色,而且像陈尸在冻库的尸体般结上冰霜。 「嘖!尽是一些小手段!」青年毫不在一地伸手摸了摸冻僵的侧脸,一阵土黄色的光芒过后,脸庞便恢復了血色。 雪甫站了起来,手上的松木杖已经断成两截,「贪狼!你到底在干什么?」雪甫把木杖、斗笠丢到一边,大声地问道。 「呵呵,干什么?这还不够明显吗?喂!」青年的语气毫不修饰,就这么大剌剌地直接吐出口,他接着折折手指、扭扭头,彷彿正要上场的摔角选手一般。 雪甫知道,贪狼是属于近战型的人,不论是体力、防御力、速度、命中率、格斗技巧.....等技术都绝对在自己之上,而且照他目前的样子彷彿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贪狼,我不懂。」雪甫瞇起水蓝色的眼睛,天空顿时飘下片片雪花。 「降雪术?」青年嗤之以鼻地说道,「你的招式还是跟刚刚一样穷酸得要死啊!」他接着缓缓走近雪甫,天上的雪花一接触到贪狼的皮肤,马上就被他的体温蒸发。 雪甫瞇起眼睛,就当贪狼准被起步向前衝之时,他双手在面前一拍。 「封术?大泉涌冰。」 顷刻之间,贪狼脚下的土地顿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六角柱状的冰块就像涌泉一般撞破土壤衝了上来,青年的右脚被冰柱钳住后动弹不得,正当他准备用拳头击碎冰块时,雪甫一个箭步向前,手掌利落地往贪狼的胸前一推。 「劲术.黯盲冷劲。」 雪甫的力道看起来很轻,但是贪狼却彷彿受到很强的电击般大吼一声,贪狼顿时觉的体内被雪甫强灌下刺骨寒气,冷冽的气息彷彿千万根针一般,随着血液流窜在在体内,此时贪狼呼出的空气已经是白白的雾气,脸上的细毛泛着一层霜,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地,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呵呵呵……你还真仁慈啊。」贪狼低着头,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是口气依然很有挑衅的意味。而雪甫默默不语,就如同贪狼所说的,雪甫很清楚自己出手的程度很轻,因为对战根本不是自己的本意,而且贪狼的状况很诡异,这让雪甫更不敢放手一战。 「你还好吗?贪狼,」雪甫走近已经几乎失去视力的贪狼说道,「你真的是为了银花……」 「你把我看扁了吗?喂!」贪狼天生沙哑的声音加上挑衅的语气,让他显得格外难接近。 「什么意思?」雪甫顿时止步,因为贪狼已经有好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感觉上他又回到了那原始的野性状态。 「我叫你别太小看人!你这混蛋!」贪狼深深吸进一口气,接着拱起身子、绷紧全身上下的肌肉,转瞬之间,贪狼全身上下的皮肤开始变的红润,雪甫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贪狼的体温正以不可思异的速度上升。 这、这难道是提升能力的体术吗…… 雪甫眼看自己的冰封术正渐渐溶解,贪狼全身的机能正以极高的速度向上飆升,他连忙向后一跃,而正当雪甫准备再多施一道术式之时,贪狼轰地一声挣脱了冰块,接着冷不防地直接在雪甫的腹部击了一拳。 鏗鏘!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千钧一发之际雪甫虽然用冰块当作鎧甲护住了要害,但是贪狼出前的穿透性十足,雪甫还是禁不住力道贴着地面滑行了数公尺,接着狠狠撞上公园里的一盏路灯。 路灯的金属製的竿子瞬间凹陷,灯火闪闪烁烁。 「呸。」雪甫吐掉了一口血水,以颤抖的双手撑起身子。虽然雪甫的道行比贪狼多了将近一百年,但是若是论近战功力倒是差了贪狼一大截,如果保持这样的对战距离,雪甫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得一踏糊涂。 「贪、贪狼,你究竟再打什么主意?」雪甫靠着路灯,勉强撑起头看着往自己走近的贪狼。 「主意?」贪狼昂起头,由于头上是路灯的关係,贪狼云本深邃的五官顿时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没什么主意啊?只不过想把你杀掉而以。」他扬起一抹戏謔的笑意,接着一贯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贪狼接着低吼一声,拳头上聚集起类似「气」的东西,接着就是朝雪甫一个正拳。雪甫咬紧牙根用力往旁边一翻,勉勉强强避开了攻击,但是贪狼接着的一个踢脚却正中雪甫的侧腹,雪甫痛得蜷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再不认真,就太、没、意、思了喔──」贪狼呵呵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摊在地上的雪甫,雪甫摸着伤处,用冰幻化成的手杖勉强撑起身子,贪狼见状笑容反而更深了。「很好,你就保持这样……」贪狼一边说,一边把气聚集在手跟脚上,「就保持这样去死吧!」贪狼嘶吼着,接着快步像雪甫衝过去。 雪甫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狠狠的击中,身体又向后滑了数公尺。 「呼……咳!」雪甫马上又咳出了一摊血,看这样子八成伤到了内脏。 没办法了呢…… 此时雪甫心里已经没有抱持太大希望了,自己明明答应过前辈会解决问题,可是自己终究还是不忍心下手,这果真被前璋前辈说中了。 贪狼啊…… 你到底是怎么了? #tobecontinued Chapter.20 救援 雪甫一叹,接着闭起眼睛不做任何挣扎,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法子扭转劣势了,施展法术却狠不下心、近战技巧又比不过对方,雪甫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无能了,局然在还没搞清楚情况之下就要死去,而且还是命丧贪狼手里,说真的,这真是太糟糕了…… 咻──啪! 「别闭眼!蠢蛋!」顷刻之间,一个青年的声音大声地喊道,雪甫下意识地睁开眼,只见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一个手臂挡下贪狼的正拳,接着一个转身赏了对方一记手刀,青年瞬间就把贪狼搧到了十步远的树干上,四个人粗的枝干瞬间寸断。 「贪、贪狼?」雪甫吱吱唔唔地说,只见方才救了雪甫的青年转过头来,一脸不悦。 「你是笨蛋吗?」青年直接地说。 「你……」雪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名青年有着跟贪狼一模一样的脸孔,就连说话方式、身材举止都如出一辙。 「站得起来吗?」青年用强壮的手臂把雪甫拎了起来,但雪甫仍然一头雾水,眼前的这为如果是贪狼的话,那方才把自己打得半死的人又是谁? 「我、我还可以站。」雪甫吞吞吐地说,他的眼睛不敢看面前的青年一眼,因为这整件事情时在是太奇怪了。青年叹口气,接着把头靠道雪甫的耳边,接着用天生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 「没事的,煦。」 怦咚!怦咚!青年语毕,雪甫顿时觉得心跳加速,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名,而且那个声音、那个味道,雪甫颤抖地张开双唇。 「赤?」雪甫小小声地问。 「当然!」对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胡乱搓着雪甫的头,「真是的,你怎么伤得那么难看。」他大大的手掌让雪甫顿时觉得很安心,雪甫很肯定现这个人就是货真价实的贪狼。 「你就不要装了!冒牌货!」真正的贪狼回过头对着树下的人影喊道,「你身上有一股老虎的臭味!」他毫不客气地说道。 「呵呵,果然瞒不过野兽的鼻子吗?」 「野兽?你这个畜生真敢说啊!」贪狼气得牙齿吱吱作响,「你竟敢在雪甫身上留下你的臭老虎味,你找死啊!」贪狼毫不必会地直接宣示主权,但这让雪甫顿时觉得很尷尬。 「你、少说两句嘛……」雪甫一脸无奈地说。 「吵死了!病人闭嘴!你今天回去要洗三次澡,你只能留下我的味道!」贪狼大声地说。 「呵呵呵……没想到堂堂雪坊主的口味那么卑劣啊,染上那臭狼味有什么好的?」虎精好发无伤地爬了起来,着自己的脸上一爪抓去,接着贪狼的外型变一点一滴像陶土般剥落,双手、双脚的皮肤也片片剥离,最后露出了他最原始的样貌,果不其然,是一隻黄色的大老虎。 「土属性的老虎吗……」贪狼喃喃自语,土属性的妖怪擅长变换身形,而且防御力也比一般妖怪高很多,贪狼终于知道雪甫为何会陷入苦战了,毕竟五行之中土剋水,而且对方又幻化成自己的样子…… 幻、幻化成自己的样子? 贪狼想到这突然会心一笑,这难道就是雪甫不忍心出手的原因吗? 「你真的是白痴啊。」贪狼转头看了看雪甫。 「吵死了,别蠢蛋白痴地叫个不停。」雪甫隐约知道了贪狼心理在想什么,恼羞成怒。 唰!碰! 说时迟那时快,贪狼抱起雪甫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虎精的一发攻击,贪狼只见身后的矮墙立刻蒙上一层黄土,接着整个压垮了下去。 「本来以为打倒了雪坊就可以拿到银花,没想倒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虎精呵呵地笑着,舌头在尖尖的牙齿上舔了又舔,「你们要打情骂俏的话,我就成全你们双双倒地狱去吧!」 虎精说完大臂一挥,一道滚滚黄沙又衝了出来,接着沙尘倏地兵分三路包抄了过来,贪狼顿时左闪也不是、右闪也不是。 「上面…….」雪甫虚弱地说,贪狼一听见马上抱起雪甫往上一跳,但那黄沙顷刻间聚在一起,彷彿长矛一般向上突刺。 「封术.龙啸。」 雪甫瞇起水蓝色的眼睛,转瞬之间风云变色,一道雾茫茫的气旋从两人头上衝了下来,彷彿冰龙呼出的吐息一般向下俯衝,虎精的沙矛从尖端开始「喀嚓」一声变成冰块,接着冰块彷彿瀑布一般顺着沙子直直往下衝,沙子顿时冻在原地无法操纵,而贪狼跟雪甫就这样站在它的顶端。 「愚蠢!你以为用那种封印法术就能……」 只见雪辅眉头一皱。 「杀法.冰瀑大葬。」 雪甫打断虎精的咆哮,此时在他身旁的贪狼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雪甫,你你你冷静一点......我觉得对付他还没有必要……」但贪狼的话还没说完,法术就已经奏效。雪甫脚下的冰柱顿时裂痕四起,原本天空降下的细雪顿时像发疯一般席捲而来,顷刻之间雪甫脚下就出现了一座座少说十层楼的厚厚积雪。 「这、这又如何?」虎精挑了挑眉,但语气中略有迟疑。 但此时贪狼的背后直冒冷汗,他感觉得到身旁的雪甫已经杀气腾腾。 「吶,我、我说雪甫啊,你受伤要休息一下……」贪狼支支吾吾地想要安抚雪甫,但是只见雪甫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灿烂笑容。 完、完了! 贪狼被几一凉,看样子已经没有自己出场的机会了。 「只不过是白雪而已,看我一爪……」 雪甫眼神闪过一丝杀气,软绵绵的雪山顿时化作冷硬的万丈冰山,虎精一见,脸都绿了。 只见原本要往前衝的虎精顿时停下脚步。 「咿──雪、雪、雪甫大人!饶、饶命啊!」虎精的锐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跪了下去,但是贪狼很清楚雪甫的个性,连忙摀起耳朵。 碰轰! 顷刻之间的景象,贪狼一辈子也不愿再想起来,冰山以雷霆万钧、万马奔腾之势直接崩落下山,冰刃、冰锥如猎鹰猛兽一般横衝而下,山间的冰块如十尺巨浪般毫不留情地向下方捲去,雪甫接着一个挥手,又一道五层楼的大雪如箭雨般向下席捲,转眼之间已经分不出来哪边是公园、哪边是道路,整个公园连同附近的建筑转瞬葬入雪堆,眼前一片银白世界。 「唔……咳!」雪甫摊下身子,连咳了好几下,屡屡见血。 「喂!振作一点!」贪狼连忙扶住雪甫,「伤到内脏了吗?」贪狼紧张地问着雪甫,只是雪甫摇摇头表示没事,但随即昏了过去。 就当贪狼正准备为雪甫疗伤之时,虎精的味道突然扑鼻而来。 碰唰! 虎精的手臂突然衝出雪堆,他接着大吼一声,直接从雪里爬了出来,但是他的右脚、左手已经变成泥土塑成的,就连一半的胸口跟腰都是用泥土做的。 「用泥土代替失去的肉体吗……真可怕的生命力。」贪狼皱起眉头。 「银……银花……」虎精彷彿行尸走肉一般,拖着步伐前进。 「嘖。」贪狼一步挡在雪甫面前,双眼狠狠盯着虎精。 只见虎精低吼一声,接着已超越常理的速度朝贪狼飞奔过来,正当贪狼摆起架子准备应战之时,虎精突然之间停下脚步,接着如大泥偶般倒了下去,虎精的结界与白雪转瞬消失,露出了一抹黄昏的顏色。 「婆婆?」贪狼护着昏倒的雪甫说道,远方的土地神微微一笑。 「把雪甫带上去吧。」韧松一挥手,公园对面的学生套房二楼房门瞬间打开,「药我放在里面了,快去。」 贪狼深深鞠躬之后抱着雪甫向房间跑去,虎精蠕动着身体彷彿想要跟上,「银……银花……」他的双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韧松一叹,「可怜之人,好好安息吧。」她伸出手摸了摸虎精乱抓乱爬的手。 「仙法.慰灵木。」 一阵风拂过,虎精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表情看上去很安详,接着他的身体一点一滴地便透明,接着被一棵蓊鬱的大树取代。韧松朝这大树微微一拜,接着一个转身消失在快要入夜的夕阳之中。 #tobecontinued Chapter.21 疗伤 「我、我没事……」 「吵死了,你给我躺好!」贪狼拿着装满水的脸盆跟毛巾从浴室里头走出来,「真是的,你就是爱乱跑才会伤成这样。」他用湿毛巾擦了擦雪甫沾有血的脸跟手脚,接着又去换了一盆水。 「抱歉。」雪甫低下头小小声地说。 贪狼听见了雪甫乾脆地道歉之后露出一脸诧异,「其、其实我也没有生气啦。」贪狼见雪甫消沉连忙辩解,「下、下次出远门要跟我说。」他接着把手边缠在一起绷带丢在一旁,贪狼很懊闹自己为何压根不懂如何包扎。 「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咳!」雪甫才刚说完就是一阵咳嗽,鲜血又延着嘴角流下来,贪狼连忙伸手去擦,动作虽然看似粗鲁不过却很温柔。 「啊啊啊,烦死了,婆婆给的药要怎么用啊?完全不懂?」贪狼看着桌上一包用纸包起来的药帖跟药材,他压根不知道那些东西要怎么用,而且就雪甫现在站也站不稳、看也看不清的状况根本也无法帮上忙。 贪狼看了看虚弱的雪甫,接着又看了看自己一窍不通的药帖跟绷带,他甩甩头。 「算了算了!你别动。」贪狼直接爬上床,整个人用四支撑着,罩在雪甫上面。 「你、你干么?」雪甫顿时不知到眼睛该看哪里,贪狼的脸正离自己不到十公分,他呼出的热气隐隐约约还能打到自己脸上。 「你别管。」贪狼的脸渐渐贴近,身体也缓缓的拥上了雪甫。 当贪狼的身体接触到雪甫的伤处,雪甫下意识地抓住贪狼健壮的手臂。 「痛。」雪甫小小声地说,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贪狼顿时停下动作,「抱歉,你忍耐一下,我会慢一点。」他接着又缓缓降下身体,最后成现整个人贴在雪甫身上的局面。 「你到底在干么……要发情等我声好了再说……」 「你、你闭嘴!你这样子我哪有心情发情!」贪狼的嗓音很靠近雪甫,这壤雪甫顿时觉得尷尬万分,每当贪狼离这么进他都会感到心跳加速,贪狼的味道、体温都彷彿是催情剂一般。 「你好赶快好起来喔,煦。」 贪狼低沉浑厚的嗓音在雪甫耳边呢喃着他的真名,贪狼的头就贴旁边。雪甫顿时觉的贪狼的体温彷彿变高了些,接着一阵睡意向自己袭来,转眼间就失去意识了。 * 早晨的阳光一点一滴映在窗帘上,雪甫躺在床上熟睡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伤处好好地用绷带缠好,韧松婆婆的药也有发挥很大的功效,贪狼则是躺在床旁边的地舖上头,盖着一件薄毯子,至于悠执则躺在另一边的地舖上。 「这三个人真是麻烦极了。」前璋跪坐在较远的地方,正泡着茶。前璋昨晚悄悄的去跟踪悠执,悠执跟朋友唱完歌之后竟然喝得大醉,于是前璋便化身成计程车司机载他回家,没想到背着他上楼一开门,竟然看见奄奄一息的雪甫跟贪狼卧在床上,前璋费了好大的功夫把贪狼沉重的身体搬下床,还移开了茶几、椅子好空出位置让贪狼跟悠执睡,于是今早就形成了一个宿醉未醒、一个重伤、一个病危的昏迷三人组。 不过话说回来……小贪狼也有够乱来的。 前璋小啜一口茶,他昨晚发现贪狼时他已经全身无力,看这样子他应该是把自己的生命力一点一滴传送给重伤的雪甫,只是贪狼明显地是豁出去了,他所传送的量已经超过了安全值,这让他自己的身体也陷入了一个很危险的状况,如果前璋晚一点到,贪狼的生命可能会燃烧殆尽。 前璋站起身子,接着把韧松婆婆的药条配了一下,接着朝它轻轻呼一口气,前璋的灵力马上灌注到药里头,等等准备帮雪甫换药。他接着看了看时鐘,接着又看看不知何时会醒得悠执,随手拨了一通电话给学校帮他请了假。 真糟糕,自己活得像全职保姆似的……前璋摇摇头。 「啊对,等等还要去买绷带才行。」前璋看着快要被綑成木乃伊的雪甫喃喃自语。前璋跟雪甫、贪狼其实在百年之前就认识,那时的雪甫还是小鬼,当然就更不用提比雪甫少一百岁的贪狼了,贪狼原先就是四处流浪的人,对陌生人的戒心很重,脾气也可说是非常之不好,甚至到差劲的地步。 「没想到他竟然成为雪甫的另一半……」前璋红润的薄唇扬起一丝笑意,毕竟雪甫的父亲是雪霸仙山的霸主,雪甫也算是妖怪中的少主,而贪狼虽然是星宿的后代,但是严格说起来也只是一隻流浪狼妖,这两人的组合可说是非常微妙。 阳台麻雀声啾啾,贪狼头上的狼耳动了动。 「雪甫……」贪狼一个翻身,就这么大字型地滚出地床舖,嘴里还念着雪甫的名字,但他接着抽抽鼻子,彷彿闻到了陌生人的味道,他野兽的本能让他马上惊醒,接着大动作地翻起身子,成现一副彷彿跑百米选手蹲踞的姿势,用很犀利的眼神看着门口旁的前璋。 「老、老狐狸!」贪狼脱口而出。 前璋把食只放在唇前要他别太大声,接着虽手一挥,只见悠执的房间瞬间消失,地板、傢俱、天花板没有一样留下来,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以致于贪狼还来不及反应,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跟前璋坐在一座半山腰上的小凉亭里面,周围群山环绕、云雾裊裊,还能贴见潺潺流水跟鸟鸣声。 「这、这里是?」 「我的故乡,苍铁山。」前璋呵呵地说,「不过说起也来只是结界里面的景像,我们严格来说还在房间里。」 贪狼不禁讚叹前璋得功力,一般来说能够围出一个防止外物入侵的结界已经很厉害了,但是能自由变化结界里头景象的术力更是令人吃惊。 「小贪狼你乱来了。」前璋悠悠地说,接着又着手沏一壶新茶。 贪狼之道前璋说所指事情,「吵死了!我只能这样做!」他没有好气地回答,有点恼羞成怒。 「好好好……反正雪甫也已经没事了,你也省省吵架的力气吧。」前璋笑吟吟地说。 「别这样笑,噁心死了。」贪狼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前辈,毫不避讳地说,「你会在这里出现,表示那朵花在这里吧?昨天的虎精好像也是衝着它来的。」贪狼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没有笑意的眼神跟前璋形成强烈的对比。 「正解。」前璋杨起红唇说道。 只是贪狼一听到这个答案后脸色马上一沉,虎牙咬得嘎嘎作响。 「你让雪甫了受伤了。」他低下头,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前璋瞇起祖母绿色的眼睛,他虽然知道雪甫是贪狼心中最重要的人,但是他没料想到外表粗旷不羈的贪狼竟然如此爱护他。 「严格说起来是雪甫自己也有责任。」前璋拖着茶杯,闻了闻茶香。 唰──鏘! 只见贪狼一臂把桌上的茶壶茶杯扫到地上,「不可能!雪甫才不会做这种事!」他的动作之大,让坐在对面的前璋不禁惊讶了一下。 糟糕糟糕,一说到雪甫的坏话贪狼马上就失去理性了。 这样子就算要解释……恐怕也是对牛弹琴吧…… 前璋叹口气,接着站起身子走向气得牙痒痒的贪狼。 「你太激动了,之后冷静下来我再解释给你听。」前璋在贪狼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别卖关子!混蛋!」由于贪狼压根不觉得自己的情绪很激动,因此反而感到更加恼火,他于是二话不说就一拳朝前璋挥去,但前璋早有准备地往旁边一退,避开了攻击。 前璋接着伸出手,朝贪狼赤褐色的短发胡乱搓了搓。 「小贪狼太可爱了。」他接着不急不徐地走过贪狼身旁。 「喂!你这是……」贪狼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体一硬,接着完全无法动弹。 「我这是……金缚之术喔。」前璋柔柔地回眸一笑。 贪狼顿时感到火冒三丈,一把怒火无处发洩,「你给我回来!狐哩!」他大声地吼道,但是想也知道是狗吠火车,丝毫没有半点作用。 「你最好闭上嘴,我要解开结界了,你这样会吵到雪甫。」 「混蛋!你竟然利用雪甫……」 咻──转眼间,结界瞬间消失,两个人皆站在离门口不远处。 「我去买绷带,法术等等就会解开了。」前璋压低声音在贪狼耳边说道,接着就扭开门把。 「你……」 「嘘。」前璋一脸笑意地把食指放在唇前,接着轻轻吹一口气,就在这个瞬间,贪狼突然觉得周围的景像突然旋转了起来,接着自己从面向门口前璋的姿势,瞬间变成了面向雪甫的姿势。 怦怦──贪狼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悸动,接着一股暖暖的的感觉从胸口衝上脸颊。 「臭狐狸……」贪狼小声地喃喃自语,他看着身上缠满绷带的雪甫,接着犹豫了半晌才把目光向上移,贪狼的目光落到了雪甫熟睡的脸庞,他突然觉得脸更烫了。 可恶,真是太卑鄙了…… 贪狼叹口气,虽然他嘴巴尚抱怨,但在看着那自己最珍爱之人的睡脸时,他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tobecontinued Chapter.22 真相大白的前夕 阳台的麻雀已经离开,严格说起来已经快要中午,悠执这才撑起沉重的身躯,但见了眼前的景象之后久久无法理解。 我、我是不是昨晚喝太多了……悠执一度怀疑自己进错了房间,但随即改变了想法,没错,自己「的的确确」在自己家。 那么……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悠执一个人呆坐在房间理头,头明显还有点昏昏沉沉的,甚至还有一点点想吐。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倒在地上,而且自己房间理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定睛一看,他居然是上次把自己抓伤的男人,他健壮的身躯悠执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赤褐色的短发、脸上的抓伤都呈现一股逼人的霸气。 不过,悠执总觉得他现在虽然颇有压迫感,但是却没有当时那么可怕,因为他头上出现了毛茸茸的狼耳。 原、原来野狼妖怪可以站着睡啊…… 悠执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有那么一点好奇,他因此嚥了嚥口水、鼓起勇气向前看了看。眼前的人比自己壮很多,肌肉的线条看的出来充满野性的爆发力,但是身材整体看起来却视匀称修长的,并没有魁武笨拙的感觉,他的眉毛乾净俐落,看上去很有男子气概。 而悠执接着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床,不禁吓了一大跳,只见雪甫全身缠满绷带躺在那理。 「老、老师!」他反射性地脱口喊出,但这么一喊,贪狼的眼睛马上睁开。 「哈啊──糟糕糟糕,竟然睡着了。」贪狼打个个哈欠,睡眼惺忪。 「喂!你是谁啊?」贪狼看见悠执直接了当地说。其实贪狼并没有太严重的起床气,不过他直接的口气加上沙哑的嗓音总会让人觉得他正在生气。 「咿──」悠执顿时双脚一软,接着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对、对不起!」他一脸惊魂未定地说。 贪狼眨眨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味道,应该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吧,房间谢啦!」贪狼站在原地说道。 悠执的心紧张地怦怦跳,但是他随后发现对方似乎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他甚至一直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你、你是……」 「贪狼,雪甫依靠一辈子的男人!」他一点也不害羞,直接了当大声地说。 「……」 只见悠执瞬间不知如何回答。 而就当贪狼刚说完,雪甫的声音就微微地从床上传来。 「你、你也少说两句……」雪甫说得很小声,有点虚弱。 「啊。」贪狼撇开头不敢直接看雪甫,「你、你都听到了?」他的皮肤虽然黝黑,但是雪甫知道贪狼十之八九已经脸红。 咻──啪啪! 就当气氛一度尷尬之时,悠执的阳台上飞下了一个黑影。 「小贪狼,我也听到嚕,你们这对新人真是甜蜜啊。」前璋浓浓鼻息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接着拉开落地窗直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喂!死狐狸!法术根本没有解开啊!」 「等等、等等……」前璋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直接走像茶几,接着把绷带的包装拆开,然后把韧松的药做了最后的混合。 「你就是悠执吧。」前璋看着坐在角落,完全状况外的青年,「你会上药吗?」前璋的红唇扬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悠执虽然有点迟疑,毕竟房间内一股脑地闯进了一堆怪人,但是看见重伤的雪甫,他还是还是打算先换药再说。 「那雪甫换药这就交给你了,我要去调一份新的药剂。」前璋语毕后就走进了厨房。 「喂!不准你乱碰雪甫的身体!」贪狼喊道。 「别理他,悠执。贪狼现在不能对你怎样,快去换药。」 「你对雪甫乱来我剥你的皮喔!」 「啊啊,不会疗伤的人闭嘴。」 「吵死了!死狐狸!」 悠执在一阵争吵声中硬着头皮走像雪甫,接着战战兢兢地开始换药,但是他总觉得贪狼正以一种很锐利的目光,死命地盯着自己,这让悠执觉得背脊发凉、冷汗直流。 「别用那种眼神。」雪甫轻轻对的贪狼说道。 「我、我知道啦!」贪狼撇开视线,但是还是三不五时转过来瞄几眼。雪甫稍微跟悠执聊了一下,雪甫告诉他虽然房间里面的人都是妖怪,但是基本上都不是坏人,这才让他不断发抖的手稳下来。此时前璋在在厨房里一面调药剂,一面注意着贪狼,而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要雪甫在场,贪狼的脾气就会收敛很多,这一点百年来都没有改变…… 「解。」前璋悠悠地说,露出会心地一笑。 倏地,贪狼身上的束缚瞬间解开。 「死狐狸。」贪狼咚地坐到地上,扭扭脖子、转转手腕,他接着靠过去床边看着悠执帮雪甫换药。只见新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回雪甫的身体上,悠执虽然有点紧张,但动作轻盈俐落,贪狼看了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了,老师你等等,我去弄湿毛巾。」 悠执站了起来,但此时贪狼在喊住了他。 「你来。」贪狼说道。 悠执一听到他的声音,身体马上一僵,接着像机器人一般走到贪狼身边。 「过来。」贪狼命令式的语气让悠执很紧张,接着就把悠执拉到了一边。 悠执完全不晓得贪狼到底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一个曾经在在树下袭击自己的人,现在居然把自己拉到了房间的一角,虽然雪甫说他不是坏人,但悠执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贪狼接着把头靠近悠执的耳边,悠执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微微的体温…… 「等、等等教我怎么换药……」贪狼的声音反常地小声,而且有一点支支吾吾。 「誒?」悠执转过头去,看见了一脸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又有一番害臊的贪狼。 就在这个瞬间,悠执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上次截然不同,与其说可怕,不如说是有一点好笑。「好、好的。」悠执爽快地回答,不知怎么地,贪狼脸上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浅笑,彷彿完成了什么非常伟大的事情一样。 良久,前璋调好口服的汤药后走到床边。 「你们都坐过来。」前璋一边把要吹凉点,一边对着悠执、贪狼说道,「事情既然都发展成这样了,我就解释给悠执听吧。可以吗?小雪?」 「喂!死狐哩!不准你这样叫他!」 「闭上嘴,我又不是在问你。」前璋伸出手,一副就是要施展金缚术的感觉,贪狼马上闭上嘴巴,还退了好几步。 「好了好了……」雪甫小小声地说道,虽然他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清晰,但已经恢復不少元气,「悠执,我从头讲给你听吧……」 雪甫叹口气,接着就娓娓道来。 #tobecontinued Chapter.23 金芒殿 原来,我是银花的容器啊…… 悠执坐在树下看着远方篮球场上的身影,说真的,自己和那些人一样会动、会走、会呼吸、有感情,这么真实得血肉之躯竟然是一朵花的容器,这怎么想都让人感到失落,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 前几天雪甫已经把大致的情形告诉悠执,其中贪狼、虎精跟前璋的事情几乎都有解答悠执先前的疑惑,但是银花这件事情却让他惊讶了一下,悠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寄宿着银花的种特殊的能量,而且还因此要受到一隻大狐狸的监控,这点怎么想都让人不太自在。 不过惊讶归惊讶,但是心情也神奇地很快就平復了,毕竟悠执知道自己从小就容易招来一些别的东西,妖怪啦、精灵啦之类的东西其实也都见怪不怪了,而自己容易招来怪物的原因,现在终于在这第二十几个年头浮出水面。 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悠执垂下头叹口气,自己的心情五味杂陈、万分沉重。 咚! 突然之间,一个红苹果直接从树上落了下来,正好砸中悠执的头,方才的忧鬱啦、迷惘啦瞬间被打得烟消云散,悠执搓着头一面向树上张望,只见一个灰色头发的青年躺在粗粗的枝干上头,抱着一个纸袋子彷彿睡得很熟。就当悠执打算叫醒之时,青年的纸袋一斜,顷刻间一粒粒苹果就这么滚了出来,像下雨一般咚咚坠地。 悠执反射性地左手接一颗、右手接一颗,接着拉起衣服下摆又接了三四颗,但其他的苹果就着么摔落地面,滚到了草地上。 「你的苹果掉了!」悠执朝树上喊道,但是青年一动也不动,彷彿没有听见。 「同学──」悠执又喊了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在学校的树上睡觉。 「我知道。」树上的青年翻个身说道,他侧躺在树枝上彷彿躺在自家床上一般,他以很神奇的方式维持平衡接着懒洋洋看着树下的悠执。 青年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祖母绿。 「我只是要把你打醒而已。」青年倏地翻下树枝,接着随手把纸袋一丢,纸袋跟悠执接的苹果瞬间化成一把把绿色的树叶,接着树叶轻飘飘地向上盘旋,最后竟然接回树枝上,跟原本在上头的树叶融成一体。 「你……」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玉面狐前璋。」 悠执一听背后微微发凉,眼前这个人就是银花的主人。 「我……」悠执吞吞吐吐不知怎么反应,他并不是害怕眼前的千年妖怪,而是自己的立场是银花的容器,是一种非常尷尬的角色。 前璋瞇起眼睛,接着露出一个笑容。 「你接到了唯一一颗真的苹果喔。」前璋指着悠执衣服里一棵没有变回树叶的苹果,「很甜喔。」前璋接着说道,然后率性地席地而坐。 悠执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前璋,虽然前璋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会来找自己必定是有事情要说,于是悠执战战兢兢地坐在前璋旁边,等着他开口。 「你没课?」前璋问道。 悠执而疑了一下,这跟他预期会听道的开场白天差地远。 「嗯!我没课。」悠执照实回答。而前璋点点头没有回应,只是兀自玩着草丛里的小蚱蜢,有一种前璋随时会把蚱蜢当点心的感觉。 两人接着沉默了一会儿。 「今天天气不错吧。」前璋靠着树干,瞇起眼间看着大树筛下的阳光,模模糊糊的光点映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子衬出一抹阴影。 悠执看着远方大太阳下练球的球队点点头,随后又是一阵安静。 「请问……」悠执终于按耐不住情绪,于是率先问道,但是前璋一个回头他便问不下去,总觉得压力十足。 「别那么紧张。」前璋笑嘻嘻地说。 悠执觉得太阳把他的脸晒得热热的。 「可、可以请你把它拿出来吗?」他鼓起勇气继续问道,虽然眼前的前璋虽然是大妖怪,但是给人的感觉还算是平易近人,也许真的事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也说不定。 「拿出来?」前璋没弄懂他的意思。 「银花。」悠执直接了当地说道。 「不可能的。」前璋完全没有犹豫地马上回答,感觉预先知道了悠执会这么问一般,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方式让悠执心头一惊。「银花是你的血、是你的肉,他跟你不可能分离的。」前璋看着悠执说道。 悠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下子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人还是花了,虽然自己乐天的性格并不会因此感到悲伤还是恐惧,但是总有一种迷网、一种失去定位后不知所措的感觉,总觉得「身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件事受到很严重的挑战。 「我、我还是人吗?」悠执知道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很蠢,一般人根本不会有这种可笑的烦恼,但是他现在却实实在在地碰上了这个问题。 「你还真够单纯的,问这什么问题。」前璋叹口气说道,「我是狐狸吗?」前璋反问起悠执。 悠执被那么一问,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见前璋又是一叹。 「我是狐哩,你是人。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前璋看着一脸紧绷的悠执,斩钉截铁说道。 「可是……」 前璋搔搔头,「你啊,几百年来都是一个样子。」他站了起来,接着搓了搓悠执的头,这让悠执吓了好一大跳,他深怕自己会中了对方的法术而动弹不得,就像雪辅告诉他的一样。 不久,悠执眨眨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你那是什么反应?」前璋一脸无奈说道,方才悠执闭起眼睛、全身僵硬的举止让前璋不解,悠执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确定没有一丝一毫中法术的跡象之后松了一口气。 「太可爱了。」前璋喃喃自语,接着大臂一挥,操场、大树、校舍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条清澈的溪水就这么从两人眼前穿越而过,水泥地的顏色瞬间暗了下去,变成了湿湿的泥土地,远方山峦重重、云雾绵绵,悠执跟前璋顿时成了群山之中的两个小黑点。 前璋伸了一个懒腰,灰色的头发瞬间转化成银白色,而且长度直逼腰际,身上的牛仔裤、t恤等服装也瞬间变成了綾罗绸缎般的长袍,宽宽松松、层次复杂繁琐的衣服配上一条腰带,前璋踩着绵靴的頎长身形,活得像似中国山中修行的飞仙一般。 「这是苍铁山。」前璋压低声音说道,而悠执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前璋接着向前一步拉起悠执的手,然后以不像凡人的速度把悠执朝自己的身体方向拉,正当悠执要问前璋究竟要做什么时,眼前的景色瞬间像跑马灯般一闪一闪、一段一段地飞逝,感觉像坐在高铁里飞快向前一般,但是速度比那快上好几十倍。 当悠执睁开眼,眼前是一做木製的日式建筑,最外头的地方看起来像是神社,但是后方层层叠叠地像是城堡一般。两人坐在大门口阶梯上,门旁一边是高大的松树,一边是樱花树,不远的空地处还有一口水井,旁边有一条条石子路通往树影鬱鬱的森林。 「金芒殿。」前璋简单地说。 「金芒殿?」悠执抬起头看着高大的木製建筑,每一根柱子大概都是两个成年男性环抱的大小,门板后达数十公分,味道闻起来不是高级的檜木就是百年的樟树,地上铺的鹅卵石大小一制,一旁空地的沙土彷彿也是特别筛选过一般,像金沙般粒粒分明。 「嘛……其实就是我家啦。」前璋呵呵地说。 悠执一听简直吓傻了,他虽然看过许多富商的豪宅照片,但是他能肯定绝对没有一栋建筑能像眼前所见的这么豪迈,但金芒殿在壮阔之中又不失一种自然的姿态,明明盖在山林之中却不突兀、明明高大雄伟却没有压力,整座城简直跟周围的大自然融成一体,以一种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之姿佇立在那。 「为、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虽然我已经反覆说了好多次给过去的你听了。」前璋接着走进去殿中,悠执跟上他的脚步进了去,金芒殿中其实就像个天神居住的宫殿,木製的地板跟窄廊彷彿日本某座知名的神社般,但是其规模跟气度却是大上数百倍。 悠执跟着前璋穿过大殿,接着拐入了一个长窄廊,来到了看起来像是后院或者中庭的地方,穿堂之中有一洼水,里头有着色彩鲜艷的鲤鱼。 「里面坐。」前璋拉开了一扇纸门,里头是简单的和室。 前璋泡了一壶茶,他的眼神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柔和许多,没有平常的戏謔或者老练,反而像是沉浸在回忆之中的迷濛。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想应该有快两千年吧……」前璋小啜一口茶兀自说道,「那时的我还是一隻初生的狐狸,既没有法力也没有妖术,就只是一隻普通的动物,那时我遭遇了很大的危机。」 悠执端过茶水,静静听着前璋诉说着之前的往事。 「当时我不小心被猎人抓了,因为自己还是幼兽的关係,细软的皮毛特别值钱,他们打算把我的皮剥了卖给商人。在市场的时候,有一个小朋友看着笼子里的我好长一阵子,最后他竟然伸手把我抓出笼子。」前璋说道着,脸上明显浮出笑容。 「没被发现吗?」 前璋尷尬地笑了笑。 「当然被发现了,而且还被追杀呢。小朋友护着我跑过割人的杂草丛,我还记得他没有鞋子穿,双脚都被磨破皮了,最后猎人追着追着竟然还朝小孩子射箭,现在想起来还挺恐怖的,那小孩的背上少说有五六支箭吧。」 悠执听到这背脊不由得一凉,「好残忍。」他小声说说道。 前璋笑了笑,「没什么,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很正常得事情。」 「然、然后呢?」 「那时我们逃到了苍铁山下,的我顺着水流逃过一劫。」前璋接着说道,但是他突然沉默了下来,看着水杯不发一语。前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下去,「但是救我的那个小孩就这样过世了。」前璋祖母绿的眼睛漾着波光,眼泪彷彿快要滴倒茶水里面,「当时他大概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吧。」前璋说道。 悠执放下茶杯,「你说得那个人是……」 前璋抬起头,伸出食指。 「是你喔。」他指着悠执说道。 「誒?」 「缘份是很神奇的事情,我被你救了之后誓死要练成厉害的大妖怪来还你一个人情,但当我如愿以偿当上了苍铁山的霸主时,我完全不知道之前的你投胎到哪里去了。」前璋的心情彷彿好了许多,脸上有一些笑容,「后来阴错阳差跟大妖怪雪坊主结上了关係,藉着他的神通才让我找到你的。」 「雪甫老师?」 「不,是小雪的曾爷爷的爷爷。」前璋呵呵地回答,这无形之中透露出自己的年纪实在是非常年长。「不过事情从这里开始复杂了起来,找到你之后不久就爆发了战争。」悠执知道这战中指的是什么,雪甫之前对自己说过,为争夺银花引起的战乱曾经席捲了整个妖怪世界。 「结果?」悠执问道,总觉得自己前世的因缘正渐渐浮出水面。 「银花下落不明。」 「誒?」 「因为被你吃了。」前璋露出一抹笑意,「因为战乱的关係导致人类流亡,你在那波逃难之中阴错阳差把银花吃下去了。」 知道事实之后,悠执顿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自作虐。 「嘛……不过当时飢荒严重,其实也无可厚非。」 「所、所以你……」 「呵呵,我当然没有把你吃掉银花的事情告诉别人,就算是小雪跟小贪狼我也只说个大概。」 「我不是那个意思。」 前璋的笑意更深了,「一方面能打着保护银花的名义接近你,一方面能够报恩,岂不美哉?」 悠执顿时瞭解雪甫为何说前璋前辈是很会算计的人了。 但当他仔细想想前璋刚刚说的话,顿时感到有一丝不太对。 「等等,你说打着保护银花的名义?」 前璋故意舔舔嘴,「我说溜嘴了吗?」他撇开头慢不经心地说道。 「所以到底是……」 「保护银花虽然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只是附带的。」前璋接着就闭起了嘴,没有要说下去的打算。 「喂,你赶快说清楚!」悠执无法忍受事情说道一半就打住的感觉,而且这关係到他的身世问题,说什么也要让前璋说完。 「你还真激动啊……」前璋搔搔耳朵,「难不成吃到了小贪狼的口水吗?」前璋呵呵地笑着,不做任何有营养的回应,任凭悠执喊破喉咙地逼问自己,他却依然泡着茶,欣赏着面红耳赤的悠执。 你知道吗,悠执, 很多事情,你慢慢瞭解就好了。 保护银花虽然重要,但是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几千年下来追逐着同一个灵魂,竟然追出感情来了啊……前璋看着眼前气不明所以、喘吁吁的悠执不禁会心一笑,接着又变出一盘红豆大福,以及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tobecontinued Chapter.24 间聊 悠执回到房间之后实在无法思考,总觉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对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而且最近每一到晚上雪甫、贪狼跟前璋就会通通挤进自己小小的宿舍里面,虽然一开始都很认真讨论银花的大事,但后来通常是吵吵闹闹、不了了之,说实话真是吵得不堪其扰。 「你在担心什么吗?」雪甫的声音悠悠的响起,只见散乱美丽的鹅黄色头发飘逸在空中,悠直觉得不管看几次都非常动人。 「总觉得心思有点乱。」悠执老实地说,总觉得在雪甫面前比较容易放松心情。 雪甫呵呵笑着,接着泡了一壶茶。 「我故乡的雪莲茶,你嚐嚐看。」雪甫说道。「其实你大可不用那么在意,银花的事情我们会帮你想办法。」雪甫接着拆开一些小饼乾。 悠执端过茶水,那股淡淡的清香让他放松不少。 「可是我总觉得前璋先生别有居心,而且他也说了银花不可能拿出来。」悠执总觉得有一点点灰心。 「我不知道前辈有什么想法,但是银花拿不出来这件事情应该是事实。」 悠执低下头,如果银花拿不出来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的前途真的是多灾多难了。 「哈哈!感觉好麻烦!」悠执呵呵笑了笑,虽然心里很矛盾,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方法。「老师跟贪狼先生是情侣吗?」悠执打算问一些其他的是情转移注意力。 只见雪甫露出一抹「你这死小子」的表情。 「啊!如果很不方便我就不问了。」 「没差。」雪甫淡淡说,「只是这个问题别问贪狼,贪狼很容易因为误会而吃醋,搞不好真的会杀你。」 此语一出让悠执顿时冷汗直流,而雪甫心中暗暗地窃喜自己抱了一箭之仇。 「我跟贪狼很早就认识了,他的年纪比我小一点,是天上星宿的后代。」雪甫说起贪狼的事情眼神中总有一丝丝平常没有的温暖,嘴角彷彿也多了一份笑意。「我们应该算是情侣……吧。」雪甫语末反而丢出了一个问号。 这算的上有回应吗?悠执不尽苦笑。 「吵架了吗?」 「呵呵,我不会直接跟贪狼吵架啦。只是意见有一些不合而以。」 说穿了这其实就是吵架的意思,只是情况没有正面衝突。 「贪狼的脾气不是很好,不过他是一个好人啦。」雪甫说道。 「他对老师很温柔喔。」悠执此语一出让雪甫不禁红了脸,「你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难到被前辈传染了?」雪甫小小声的抱怨。 「没啊,哈哈!我只是希望老师跟贪狼能够赶快合好。」 「我们现在很好──」雪甫应道,语气故意拖长。 不过,雪甫心里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要跟贪狼当面说清楚才行。 毕竟…… 一切都是必然的缘分,是吧? 转眼之间天色已经渐渐暗去,马上要到到了妖怪聚集在宿舍的时候,悠执叹了一口气很自动地把杂物收拾乾净,再不怎么大的房间空出一块地方,还很直接丢了四块坐垫。 「你学乖了。」雪甫悠悠地说。 「哈哈!当然!」悠执笑着。其实,仔细想想这也不一定是坏事,人多自己也安心一点。不久,夜晚无声降临,听说今天晚上前璋会带火锅来吃,这让悠执稍稍期待了一下。 #tobecontinued Chapter.25 散步 晚上的火锅其实非常丰盛,前璋带来的食材不论是海鲜、肉片还是蔬菜都鲜甜入味,加上妖怪们还原成自己俊美的样子,让悠执顿时有一种上到天庭见到一堆仙人的错觉。 晚餐之后雪甫把贪狼拉出房间外面,说是要去散步,把悠执一个人丢在房间里面跟前璋喝酒。 「他跟臭狐狸喝酒,这样好吗?」贪狼走在宿舍高高的红砖墙顶端说道。 「没问题的,前辈不是那么坏的人。」雪甫走在地上仰看着贪狼。 「可是他是一个色鬼。」 雪甫见状不禁苦笑,贪狼跟前璋根本半斤八两。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贪狼看雪甫一直没有答话,俐落地跳了下来站雪甫前面。「你、你该不会有觉得我是一个色鬼吧?」他一脸很在意的说。 「嘛……这我该怎么说呢……」雪甫搔搔头,露出一抹苦恼得表情。 这举动彷彿让贪狼更怀疑了。 「对不起嘛!」贪狼没有没脑大声说出这一句话,眼神飘呀飘的不知道开看哪里,就是没办法对焦在雪甫脸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雪甫不解。 「如果你会痛话,我跟你道歉,下次我会……」 「行了行了行了!」雪甫连忙打断贪狼的话,否则他一定又会说出一对让人尷尬的事情来。贪狼看见学甫慌张制止的表情,在雪甫看不见的角度浅浅一笑。 「能够看见你那么有精神,我就为放心一点了。」贪狼肩并肩地跟雪甫走在一起,的上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交融在一块。 「你不会生气吗?我一声不响地离开山上。」雪甫小小声地问。 贪狼乾笑了几声,抓抓棕红色的头发。「你啊,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很喜欢旅行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喜欢挑有人类的村落。」贪狼的语气中有那么一丝丝无奈。 「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贪狼最后又补了一句。 「抱歉,」雪甫说道,「但是人类居住的城市对我来说真的很有趣。」雪甫停顿了一会儿,「所以你生气了吗?面对那么任性的我。」他小小声地说。 被雪甫那么一问,贪狼顿时语塞彷彿需要一些时间思考。 「嘛……这个……也、也没有啦。」贪狼看看雪甫的脸,撇过头去结结巴巴说道。 「呵呵,真没说服力。」雪甫笑着说。 「笨──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贪狼回过头挑起眉峰,他的语气虽有一丝恶劣,但是雪甫知道这是「贪狼式」的抱怨。 「抱歉抱歉,」雪甫一样笑吟吟的,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论过了多久都没有一丝改变,一样直接、一样有一种很粗糙的温柔,不过自己也许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吧。 「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到处走走的人,如果你觉得很困扰的话……」 「不会!」贪狼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应道,这样子的直接让雪甫下了一跳。「你、你离开山上的时候我有想过了。」他接着说道。 「想过?」 「我、我一直想要待在你身边。从三四百年前开始就没有变过!」贪狼老是能够很不害羞地说出着些话,这让雪甫虽然有点脸红,但是却相当满足。 「不、不过我占有慾很强,你乱跑的话会不安……」贪狼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个性,这句话说得相当小声,彷彿有一点点心虚。 呵,真的,不过了多久贪狼还是跟以前一样。 阳刚的外表下面何尝不是一颗纤细的心。 「下次,我出门会告诉你,好吗?」雪甫压低声音说道,细细的嗓音彷彿只有情人之间才能听得清楚,像月光下的晚风。 「你还是会挑人类的村落吧。」贪狼有点沙哑的声音跟昏昏的黄色路灯配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雪甫微微点点头,这让贪狼用鼻子哼了一下,一脸不悦面向雪甫。但是他马上就露出「算了!被你打败了」的无奈笑容。说到底,贪狼只要雪甫愿意陪在自己身边,其他的事情貌似渐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恋人相处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自己不会完完全全赞同对方的全部,但是对方那些喜欢的、不喜欢的、珍惜的、无奈的种种元素拼合在一起,才会组合成自己最爱的那个他。 「不过你记好!回来的时候要补偿我,要陪我去打猎。」贪狼马上用他一贯的粗糙语气大声说道,贪狼的脸在路灯的光芒下照出很深邃的五官,霸气中有那么一点帅气。 「好好好,你要打多就都行──」雪甫很乾脆地答应。 此语一出让贪狼眼神闪闪发亮,酒红色的眼睛中的很大,一脸很满意的样子。 「那如果有染上人类城市中的味道,你、你要去洗乾净……然后……」贪狼吞吞吐吐地又补了一句。 「然后?」雪甫很纳闷为何贪狼欲言又止。 「只能留下我的味道!」贪狼见雪府中计,抬起下巴很乾脆地说,同时露出一副很灿烂的笑容,白白的虎牙很明显。 这个瞬间让雪甫哑口无言。 「这个我考虑一下──」 「誒!你怎么这样!刚刚气氛明明都很好!」 「这根气氛没有关係。看吧,你果然也是色鬼。」 「喂!哪有!」 夜幕低垂间,贪狼根雪甫在约光下一句句地斗嘴,心结打开的雪甫哈哈地笑了起来,他牵着贪狼大大的手继续往前走。此时的雪甫非常满足,因为他知道自己身旁的男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自己,这种小小幸福的时光还会过很久,很久。 #tobecontinued Chapter.26 饮酒 悠执收拾好煮火锅的砂锅,洗好碗筷之后虽然有百般不愿意,但是还是回到客厅。只见身材頎长的前璋悠哉地坐在地上,身上的綾罗绸缎随意披散,拖着一个透明的浅酒杯正喝得陶醉。 「你要喝吗?」前璋微微扬起头看着悠执,从悠执的角度看下去前璋显得意外的迷人,白皙的皮肤配上薄薄的嘴唇,加上喝了点小酒之后的红润与微露的锁骨,有那么一瞬间悠执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出浴美女。 怦怦! 悠执突然之间不知为何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不、不用了。」他坐了下去,但是跟前璋隔着一张茶几,膝盖立在身前,感觉正把自己缩成一团。「谢谢。」他最后又补了这一句。 前璋瞇起祖母绿的双眼,微微笑着。 「拒绝堂堂大妖怪的邀请,你是头一个。」 这让悠执瞬间冷汗直流,空气中瀰漫着一股尷尬的气氛,两个人没有话好说,电视机也关了起来,黑黑的画面映出两个人默默的身影。 「喝。」前璋简简单单说了一个字,但是这个字却充满霸气,他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浅酒杯,理头已经酌满透明的液体。 悠执原本不打算接过杯子,但是看到前璋的脸却不由自主被那霸气震慑,伸手拿过酒杯,小小地啄了一口。 顷刻之间,一股甜而不腻的感觉顺着悠执的喉头滚到了他的胃,彷彿一捲高级的红地毯在身体里滚开。接着那股甜味变成一阵暖暖的感觉涌了上来,温温热热的感觉直接扩散到了头顶,悠执一瞬间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全身彷彿浸泡在温泉般放松,感觉就像陷入一堆柔软的抱枕当中。 「还不错吧。」前璋的声音好轻好柔,就像从遥远的梦境里传来,悠执睁开眼睛,点点头。 「你都喝这个吗?」悠执现在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但是说也奇怪,他现在已经可以比较冷静下来面对前璋。 「各式各样的种类都有,只是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前张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接着又到了满满一大杯酒。 悠执一听,没想前璋是为了让自己放松才选了这一款酒,突然有一种被打动的感觉。 「谢、谢谢。」他低下头小小声地说。 前璋看着悠执,「你不是那么内向的人吧。」他悠悠说道,接着起身直接做到悠执旁边,这样子的靠近让悠执顿时脸红了起来,但是他又不敢随意移动。 「让大妖怪迷恋不已的人,你也是头一个。」前璋说着说着,然后把手上的酒杯轻轻敲了悠执的杯子。 「乾杯。」前璋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雀跃,笑容似乎不像之前那么曖昧,这次直接许多。 悠执虽然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心情也放松不少,他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完。顷刻之间,又是一股飘飘然的感觉袭了上来,不像一般酒精的昏昏沉沉,悠执现在觉得非常舒服,全身放松的感觉很不可思议,但是意识又是那么的清楚,实在是难以言喻的美妙。 「喔?这么豪迈?」前璋呵呵笑了,这大概是跟悠执见面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你说乾杯的啊。」也许是因为酒的催化,悠执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前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米白色的陶酒瓶,又帮悠执酌了满满一杯。 「呵呵,谢谢。」 「不用一直道谢,乾杯。」 前璋语毕,清脆的碰撞声又再次响起…… #tobecontinued Chapter.27 夜谈 当雪甫跟贪狼散步回来之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两人一推开门就看见悠执枕在前璋跪坐的大腿上熟睡,而前璋一手顺着悠执的发丝,一手拖着酒杯,彷彿在抚摸一隻猫。 「呵,我跟小贪狼不一样,可没有做甚么色色的事喔。」前彰抬起头小小声地说,深怕会吵醒悠执。 只见贪狼额头上爆出青筋,雪甫连忙安抚他的情绪,不然贪狼铁定会直接衝上去。 前璋笑着把攸执报到床上,接着稍微摸了一下床缘建立起了一层隔开声音的结界。 「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吧。」前璋使用原来的音量说话。雪甫微微点了头,而贪狼则是「碰」的一声直接豪迈地坐在地上。 「前辈跟悠执谈的还愉快吗?」 前璋拖着酒杯用浓浓的鼻音说道:「他比我想像中得还能喝。」 「喂!你到底惯了人家多少酒啊!死狐狸!」贪狼昂起头喊道,心情显然还是不太好。 「他自己喝的。」前璋悠悠地说。 「怎么可能!他看到你都快吓死了!」 「金芒甜酒。」前璋把刚刚到酒的酒瓶把到桌上,一个白白净净的曲线瓶像玉石一般在桌上闪闪动人,而且还传来甜甜的酒香。此时,嗅觉敏感的贪狼脸颊出现一抹淡淡的红晕,彷彿已经有点微醉,接着就乖乖闭上了嘴,而雪甫突然觉得此时得贪狼有那么几分可爱。 「前辈的酒果然还是很高级啊。」 「要吗?」 「呵呵,那我不客气了。贪狼也喝一点嘛。」雪甫凑过去看坐在地上不发一语的贪狼,只见他虽然转过身子去,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是你陪我喝的话……」他小小声地说。 「没想到小贪狼也有那么娇羞的一面啊。」 「你少囉嗦!死狐狸!」贪狼语毕接着就是豪饮,总使他皮肤黝黑却还是能看出已经有分红晕。 「前辈还要在这边住很久吗?」雪甫一面拍拍贪狼的大腿要他冷静一点,一面问着前璋。 前璋盯着酒杯思考了一阵子。 「我不打算回去了。」他接着笑吟吟的说。 「誒?」 「好不容找到银花,而且也跟他坦露的身分,岂有收手的道理。」 「前辈还是把他当作是物品吗?」 前璋瞇起眼睛,看着雪甫。「我打从一开始就把它当作人类看待,之前我只是想试试你决心罢了。」 雪甫搔搔头,天晓得前辈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此时,方才一直独自一人喝闷酒的贪狼已经斜靠在雪甫身上,传来阵阵熟睡的呼吸声。雪甫拉了一条毯子盖在贪狼身上,接着让他用坐垫枕着头休息,而贪狼弓着身,头不由自主磨蹭了雪甫一阵子,迷迷濛濛的说了几句梦话。 「我之于银花,就如同你之于贪狼。」前璋的鼻音又更浓了,彷彿有一点点特别的哭腔,语气中充满沧桑与缅怀,他接着转过身到阳台看月亮,背影看上去有一丝惆悵。 雪甫突然之间彷彿感受到一阵淡淡的悲伤压在胸口,但是又有一股暖意在流窜。 啊, 原来,前辈也是一个专情之人啊。 追着同一个灵魂上千年,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地用心。 「吶,前辈,我在帮你酌一杯。」雪甫拿着酒瓶,走向了正在赏月的一隻银白色大狐狸说道。 #tobecontinued Chapter.28 放心去飞 早晨的阳光稀稀疏疏的透过窗连照进房间,悠执天刚亮就起床换上衬衫准备出门,由于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染所以顏色变得更深一点,他打算放学回来时应该在去染一下。而当悠执照着镜子整理仪容时,他很惊讶自己的气色竟然如此之好,没想到昨晚跟前璋喝了一堆酒竟然没有半点宿醉的感觉,反而神清气爽。 而在客厅里,贪狼靠在雪甫身上正睡得正熟,靠近窗户的地方趴着一隻比成年男人还大很多的银白色狐狸,悠执起先吓了一大跳,但仔细想想那应该就是前璋的原形。 「没想到会那么漂亮啊……」悠执背着包包彷彿忘记要出门,眼睛一直盯着大狐狸看。 只、只是摸一下,应该没关係吧…… 悠执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兽医系热爱动物的本性,他悄悄地走过去前璋身边。这么近距离一看,他才发现前璋的毛发非常绵密而且光滑,轻闭的眼睛呈现一个很优美的弧线,九条尾巴交叠在一起看似非常慵懒,但是却有一种高傲的气息。 悠执伸出手,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摸了前璋的头,那个触感他一辈子都会记得,实在是非常滑顺柔软。 「太厉害了……」悠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手,那种从指间滑过的触感比他摸过的任何一种动物都来的柔软,而且有一种格外高雅的感觉。 悠执摸了几下之后站起身子。 真是差一点就忘记要去上课了,他无纳地一笑。 但是正当悠执打开房门,前脚刚踏出去之时,脚下突然踩到了软软的地面,悠执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 ──是草地!是一大片绵绵不绝、没有边界的草地! 「你真的觉得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偷摸一个大妖怪吗?」浓浓的鼻音加上戏謔的语气,攸执一听不禁尷尬到说不出话。 「抱、抱歉。把你吵醒了……」悠执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无妨。」前璋简简单单地说。但这么容易的原谅反而出乎悠执意料之外。「很柔顺,对吧?」前璋笑吟吟地说,悠执尷尬地点点头。 「其实你的头发也不错啊。」前璋一个迈步走到悠执身旁,伸出细长的手指拨弄着悠执的头发。 搔痒的感觉悠执反射性地一缩。 「哈──别这样啦。」 「我说,你的头发是不是要去染一下?」前璋捏着一搓已经变黑的头发说道。 「嗯,我放学之后会去理发厅。」 「我帮你。」 「誒?」这么一瞬间悠执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你说什么?」他一脸茫然看着前璋。 「我说,我帮你染。」前璋的脸看起来虽然跟平常一样笑笑的,但是今天似乎多了一些罕见的温柔。 「你、你是说真的吗?」悠执心中有一点点动摇,因为能够省下染发的钱对一个学生来说是满诱人的。 「当然,你站着别动。」 「咦?现在吗?现在染我会迟到啦!」 「放心,一下子就好了。」前璋双手搭在悠执的肩膀上,双手的重量沉沉的,悠执不晓得为甚么好像觉得放心一点。他背对着前璋所以不太知道要做什么,只觉得前璋的脸彷彿慢慢靠近自己的后脑,呼吸声听得很清楚。 「你、你要干嘛……」 「染发。」前璋简单地回答。 接着悠执觉得前璋的脸已经快要贴上自己的头了。 「跟之前一样的亚麻绿,可以吗?」前璋明明在自己身后。但他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嗯。」悠执小小声回应,心在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好像快要跳出衬衫。 「呼──」前璋的气息轻轻地吹在悠执的后脑上,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但是随即而来是一阵阵青草的香味。 「呵呵,我宝刀未老。」前璋很满意地说,接着递给悠执一面木框的长方形镜子。 「哇!好厉害。真的!」悠执不禁喊出声音,因为前璋染出来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自己最想要的样子。「谢谢!」他大声地说,露出很满足的笑容。 其实,前璋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 说不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悠执心中默默地浮现出这一个想法。 「你要去上学吧。」前璋问道。 「啊!糟糕!今天有见习的课!要搭车去动物收容中心!」悠执心想大事不妙,因为很有可能已经搭不上公车。 「要不,我送你过去?」 「誒?」 「我送你过去。」前璋重复了一次。 「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前璋笑吟吟地向前走,草原的景象瞬间消失,两个人就站悠执房间门口,接着前璋走向前面的栏杆。 「二楼啊……」前璋自言自语了一番。 「有、有什么不对吗?」 「过来。」前璋伸出手向悠执招了招,当悠执一走近,前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很好!」前璋哈哈笑着,接着抽出长袍腰间的扇子。 「好什么……哇──誒誒誒誒!」正当悠执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前璋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隻手把悠执扛在腰间,接着就是往栏杆外面跳。 「哈哈!没吓到尿裤子吧!」前璋的声音混着风声呼呼地在悠执耳边飞过。 没错,自己正在半空中。 脚下的街道像是小模型一样,看起来不像是真的。 「这、这也太扯了。」悠执瞇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正在飞。 「抓紧喔。」前璋把悠执搂得更紧了,悠执第一次跟前璋贴的那么近,温暖的体温让他虽然在高空之中,也不至于下到全身发冷,反而有一股很安全,绝对没有问题的感觉。 「那条路直直走,前面大楼右转就会看到了。」悠执在风中大声地说。 「好──出发!」虽然风的声音很大,但是此时,悠执彷彿只能听间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 「嗯!」悠执点点头,下意识地跟前璋靠紧了一点。 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真的。 他随即露出一抹久违的、温暖满足的笑容。 #tobecontinued Chapter.29 赋归前夕 「赤,起得来吗?」雪甫摸着贪狼的头低声说道,没想到贪狼能够睡到连毛茸茸的耳朵都跑出来,实在是非常难得。 「唔……」贪狼把头又埋进雪甫的胸前磨蹭了好一会儿,「再给我五分鐘。」他懒洋洋地说。 「好好好。」雪甫浅浅笑着。 贪狼很满足的闭上眼睛,他轻合的双眼实在很难想像贪狼是一个充满爆发野性的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山上?」贪狼静止一会儿之后小小声地问。 「回山上啊……」雪甫水蓝色的眼睛彷彿一面镜子,剔透地映着躺在怀中的贪狼。 是啊, 前辈已经找到银花,悠执的情况也稳定起来。 出来旅行的我也离开好一段时间了,也许也该回去的时候。 「是啊,也许就快要回去了吧。」 「誒?你的口气还真是不确定。」 「抱歉抱歉,不过我说真的,很快就会回去。」雪甫搔着贪狼的耳朵说道,「过一段时间回去之后,山上的兔子跟鹿应该正多呢。」 「嗯──秋天快到了啊。」贪浪伸伸懒腰,坐了起来。「狐狸呢?」 他张望了一会儿后问道。 「前辈带悠执去见习,中午两个人就会回来了。」 「原来啊……没想到那小鬼跟狐狸感情那么好。」贪狼看看时鐘,继离十二点还有快要一个小时,他率性地又赖回雪甫身上。 「你还要睡啊?」 「没啊。」 「那你这是在干么?」雪甫突然有一点点哭笑不得,但怀中的男人没有回应的打算,简直像一隻黏人的忠犬。 不过,偶而这样也不错。 雪甫浅浅的笑了,拍的贪狼的头。 就当两人情正浓之时,窗台上面传来一阵「咻──啪啪!」的声响,一道黑影直接落在阳台上面,接着是有人落地的声音。 「真的好厉害,没想到一下子就到家了!」很明显的是悠执的声音。 「哎呀,」前璋拉开落地窗走进屋子,笑的非常耐人寻味。「打扰到你们了吗?抱歉抱歉。」前璋对着刚刚很快离开雪甫怀中的贪狼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死狐狸。」贪狼没有好气地说道,毛发好像都竖了起来。 「别生气嘛,我们有买午餐喔。」悠执脱了鞋子进到屋内,手上提着两三个塑胶袋。 「看来悠执也习惯这种吵吵闹闹的生活了。」雪甫拉着贪狼的衣角很怕他会直接衝上去。「不过,这种日子也快要结束了。」雪甫接着说。 「誒?」悠执把午餐放在桌上,一脸茫然看着雪甫。「老、老师要回去了?」他说的很不确定,一切发生的有点突然,方才吵闹的气氛也瞬间冷却了下来。 #tobecontinued Chapter.30 火炉 当天晚上,悠执躺在床上看着因为入夜而变得有点淡蓝的天花板,胸口有一种被东西压住的感觉。「没想到老师要回去了啊。」悠执翻了个身,身旁的电子时鐘浮现着着凌晨三点半的萤光绿。 老实说,虽然遇见雪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因为这样遇见了贪狼跟前璋,自己平平淡淡的大学生虽然因此吵闹气来,不过也多了很多乐趣。 到要分开的时候,反而有点不捨。 悠执站了起来,轻轻打开房间的门,深怕吵到外面的休息的人,只见黑漆漆的客厅里头点着一盏浅橘色的灯光,雪辅斜斜靠在沙发上,贪狼则是窝在雪辅的腿上。阳台的地方一隻银色的大狐狸趴在那里,九条尾巴随意散乱在地板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睡不着吗?」正当悠执打算推开大门到外头走走的时候,雪甫的声音朦朦胧胧的从身后传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雪甫随手拿了一个抱枕让贪狼能好好躺下,接着拿起掛在玄关的薄外套让悠执披上。 「秋天要到了,外面有点冷喔。」 「谢、谢谢。誒──老师就只穿这样啊?」悠执看雪甫身上只有单薄的一件白长袍不禁问道。 「嘘──没事的没事的。」雪甫笑笑着把悠执往门外推,接着关上了门。「你要去哪里?」他接着问道。 悠执思考了一下子,「我不晓得,哈哈!就四处走走走。」他边说边缓缓地走下楼。街上路灯已经全部亮起,有几盏灯是新的,白白的光线特别明显。 「附近有一条小河,要去那边走走吗?」雪甫问道。 「好啊。」 两个人走在没有人的街上,晚风说真的已经有一点点凉意,在过不久就会完完全全进入秋天了。 「你是不是有一点矛盾的感觉?」 「誒?老师真厉害!有这么明显吗?」 雪甫呵呵笑了,「当然。」他很简短地说,「再怎么样我也是活了七百多年的妖怪了。」 「也、也是啦。」悠执这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些跟自己这在一起的人每个都是活了数百年的妖怪,而前璋甚至是两千年的大妖怪。「总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是人又是花……哎呀,我说不清楚啦。」悠执抓抓头,感觉上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他大脑的负荷。 「存在。」雪甫淡淡地说。 「嗯?」 「存──在──」雪甫拉长声音,用水蓝色的眼睛看着悠执。前方一阵方吹来,雪甫的头发瞬间恢復成原本的鹅黄色,发丝在风中飘散,白里透红的脸庞在月色下泛着一股温柔但是坚定的气息。 悠执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涌上心头,一阵阵说不出来的震撼感随着心跳抨抨地鼓动,有一种泪水要掉出眼眶,但是又含在眼角的感觉。 「你对你自己的存在產生了疑惑。」雪甫的声音又再次在朦胧的月色中传来。 悠执抽抽鼻子,「嗯。」他接着点点头,脖子缩了起来看似有些失落的感觉。「活了七百年的人果然不一样。」他随后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 「你乐观的态度也跟一般人很不一样。」雪甫笑着说。 「也没有啦,只是有一种终于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不过被老师这么一说感觉轻松很多。」 「人类啊,就是如此才有趣。」雪甫说道,「妖怪的寿命很长,而且不太容易死掉,大家总是过得很悠间或者是很放荡,活着的意义可以慢慢找,一点都不紧急。」 悠值听了之后点点头。 「人类啊,再怎么活也只有一百多岁,如果没有找到存在的意义,会活得很辛苦。不过,人类也因为如此才有最漂亮的一生。」雪甫说着说着,嘴角浮出一抹很温柔的笑意。 「没想到老师也是哲学家啊。」 「没这回事,我只是活了比较久而已。」雪甫呵呵笑了笑,「这也是为甚么我特别喜欢到有人类的地方,看着每个人很努力地活着,会有一种感动。毕竟,在妖怪的世界中,很少有这种真诚跟信念。」 悠执看着眼前这位七百岁的妖怪,虽然脸庞依然很年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个充满歷练的长者,突然间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彷彿一个年迈的灵魂装错了身体。 「谢谢。」悠执小小声地说,他接着搓搓手,晚上的气温还真的有点低。 「呵呵,要去那边看看吗?」雪甫指着前面街角的一个卖关东煮跟滷味的小摊车。 「这边什么时候有这个摊子?」悠执疑惑地向摊子走去,他一掀开摊位的掛帘,映入眼帘的是一锅锅冒着热气的高汤,里头浮着很多料。 悠执看着香气逼人的料理,但是摸摸外套口袋里头少得可怜的零钱,不禁大失所望,因为再怎么算大概也只够买一块豆腐。 「老闆──怎么算?」雪甫一副像熟客一般直接坐了下去。 「誒?老师等一下,我没有钱。」 「免费!随便夹!」老闆的声音突然传出。悠执突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只见前璋穿着短袖的棉衫正在里头做关东煮,而贪狼正在一旁努力地切白萝卜。 悠执见状不禁噗哧一笑。 「我就说吧,因为妖怪的寿命很长,老是喜欢做奇奇怪怪的无聊事。」雪甫小小声地跟悠执说。 「谢、谢谢。」悠直突然觉得整个脸庞热了起来,眼睛因为水气开始湿润。 前璋咚地一生递上了两碗热腾腾的汤,「快快打起精神来吧。」他对悠执说道。 「谢、谢谢。」悠执再一次说到,暖暖的感觉已经流到了心里,脸上浮现一抹久违的笑容。 原来, 大家都是那么关心我…… 「嗯!这个油豆皮刚好。」前彰顺手夹走了贪狼刚切好的豆皮。 「誒!死狐狸!那不是给你的。」 「有什么关係呢,你说是不是,小雪?」前璋一脸笑意看着雪甫。 「好了好了,大家一起吃嘛!」雪甫哈哈笑着,接着帮悠执倒了一杯酒。 「乾杯。」雪甫说道。 「乾杯!」大家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撞声在月下响起。虽然要入秋了天气微凉,甚至是那一週的最低温,但是悠执现在觉得非常温暖,有一种终于知道该怎么走下去的感觉,心理的小确幸实像一个小火炉,温温的烧。 #tobecontinued Chapter.31 菩提心 「谢谢老师!我回去了!」悠执拉起包包的拉鍊,率性地离开理工大楼,由于今天实习的状况一切良好,老师没有太多说什么在中午就放人了,悠执顿时觉得外头的阳光让他神清气爽。 悠执在校园里走着,在关东煮摊好好聊过之后现在觉得精神很好,他在经过操场边的大树时下意识地抬起头。 「啊。」悠执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你好。」只见前璋穿着木屐坐在大树的树枝上,一脸笑咪咪的。 「前璋先生还真喜欢在树上啊。」 「什么叫做前璋先生?一点都不亲切。」前璋一脸不以为意轻盈地跳下大树,「今天那么早就出来了?」他问得很自然。 「嗯啊嗯啊,」悠执原本笑笑地回应但他马上发现那句话怪怪的。「等等,你刚刚说『今天』那么早就出来了?」他一脸狐疑抬头看着前璋,这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前璋天天都在那边。 「嘛嘛嘛,我说溜嘴了。」 「少来!你一定是故意的!」悠执突然觉得脸庞一热。 「前面有一间新开的简餐店,要去吃吗?」 「前面?」悠执一脸疑惑,「我不知道有什么简餐店啊。」明明每天都这样子上下学,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概是……」前璋边说边走向悠执,身上的衬衫顷刻间化作綾罗绸缎,头发变回长长的银白色发丝随风飘散,「这附近吧。」前璋接着说。 「这附近到底是哪附近啊?」悠执露出一脸无奈,但就在此时前璋倏地悠执直接新娘抱了起来。 「誒喂!」悠执不禁反射叫了出来,「你这样很尷尬耶!」他挣扎了好一会儿,但终究徒劳无功。 「呵,我觉得很好啊,尷尬的是你。」 「别挑我语病!放我下来拉──」 「十秒。」前璋短短地说。 「十秒?」正当悠执摸不着头绪时,顷刻之间一阵大风吹来,两人顿时腾空而起,一眨眼,学校的顶楼就在脚下好远的地方,远方的地平线看起来是一个弧。 「会怕吗?」前璋在悠执耳边低声地说。 悠执突然间觉得心怦怦地跳,不知道是因为被前璋抱着还是因为飞得太高,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声:「不、不会……」 「三秒。」前璋接着露出一抹笑意。 咻──只见两人突然下坠,悠执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抓紧前璋的肩膀,几乎整个环抱上去。而正当悠执在心里默默数到二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已经落地的感觉。 悠执睁开眼睛,赫然发见自己在需要三十分鐘车程的车站附近。「这就是你说的附近吗……」大妖怪的空间概念还真不是普通地怪。 「是啊是啊,很近。」前璋把悠直放了下来,率性地直接推门进去。 「誒!你穿这样。」 「很正常──」前璋呵呵笑着,长长的衣袖几乎都拖到了地上。 「欢迎光临!」店员很自然地问好,接着就把他们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我这个样子只有你看的见。」两人坐定之后,前璋对悠执说道。 「何必呢?我觉得没有差很多。」 前璋把身体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突然很温柔,盯着悠执。 「干、干么?」 「人啊,是非常容易改变的。」前璋悠悠地说,「不过妖怪几千年来几乎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喔。」 悠执不是很懂地点点头。 「用同一个姿态面对你,感觉比较自在。」前璋说道,语气中有一种缅怀过往的感觉,像是一到夕阳,有点苍然但是又不失温暖。 「哈哈!好啦好啦!你舒服就好。」悠执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于是露出大大的笑容。「你选好了吗?我去点餐喔!」 只见前璋用腰间的扇子指了有烤地瓜的二号餐后,悠执便离开座位跑去了柜台。此时,所有的景象瞬间停止,彷彿时间暂停一般通通静止不动,时鐘、服务员、汽机车、交通号志通通停了下来,连摇起飞的麻雀都静止在半空中。 「土地神大人有何贵事?」前璋打开摺扇,一点都不意外地说。 只见韧松推开简餐店的门,一脸笑意地走进来。 「能够再次遇见苍铁之主,真是稀罕。」韧松缓缓向前一步,但是却突然瞬间到了前璋面前,在原本悠执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很早就退休了。」前璋说道。 「嘛,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韧松看着眼前的大妖怪,话锋一转。「你认为银花还在吗?」她缓缓地说。 前璋眉头一蹙,但是又随即放松。「你说呢?」他维持一贯的语气说道。 「呵哈哈!」韧松笑了,「银花若梦入人型,千年百载併人情,轮回转生何处去?唯问苍铁菩提心。」土地神语毕之后,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也开始运作了起来,只见悠执拿着餐点从柜台走了回来。 「怎、怎么了吗?」悠执看前璋疑惑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要地瓜吗?分你一半。」前璋露出一抹笑容,把地瓜分成了两半,地瓜彷彿黄金般闪闪发亮,还有一股甜而不腻的味道。 「菩提心是吧……」前璋用悠执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啊,才没有那么高尚呢。」前璋自嘲了一番,接着很快地拿走了悠执的一个鸡块,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前璋哈哈地笑了。 #tobecontinued Chapter.32(完) 白银之雪 光阴似箭,转眼之间秋天就过去了,寒假也快要到来。悠执忙着打包行李,准备全部寄回家里去。「我把垃圾拿去丢喔!」悠执对着室内喊到,接着三步併成两步跑下去,去追垃圾车了。 「小雪要回去了吗?」 「是啊,贪狼吵着要回去打猎啊,再晚点回去可能就要下雪了,不太方便。」 「呵呵,雪坊主也会嫌弃白雪?还是因为小贪狼……」 「呵呵,前辈别说了──」雪甫看着一旁的贪狼说道,感觉贪狼已经恼羞成怒地竖起毛发。「是说,前辈要留下来吗?」 前璋站了起来,一脸愉悦地说:「定居。」 「誒──不要擅自决定啦!」只见丢完垃圾的悠执走了进来。 「有何不可?」 「是、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啦。」悠执撇过头,总觉得最近一旦被前璋注视心就会抨抨地跳,脸也微微发烫。 「好了好了,你们好好相处,前辈别欺负人。」雪甫呵呵地说,接着背起一个袋子,虽然袋子不重但马上被贪狼接了过去,雪甫只好无奈笑了笑拿起斗笠木杖。 「老师要回去了啊……」悠执觉得心中彷彿有一股情绪再翻脚,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越来越习惯跟这群妖怪住在一起,雪甫贪狼的离开总觉得有一点点不捨。 「有空会回来的。」雪甫露出一抹笑容。 「恩!」悠执点点头,接着拿给了雪甫一盒东西。「给你做礼物。」他笑着说。 雪甫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是一隻琉璃海豚,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海豚是老师第一个在冰雕社的作品,我拜託认识的朋友做成雕塑了。」 「谢谢。」雪甫温柔地说道接着戴上斗笠,「我们先走嚕。」他接着说。 「恩!老师再见。」在雪甫他们走出门的一瞬间,悠执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暖的感觉衝上鼻头,接着眼前就开始泛起泪光,悠执看着关上的房门,久久没有移动视线。 「你啊,」前璋走上前去,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头,「爱哭鬼。」他短短地说。 「吵死了。」悠执笑着短短回了一句,又哭又笑的感觉很矛盾,「相处久了有感情的好不好。」他接着说。 前璋摸了摸刚刚打悠执的地方,接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到外面去吧。」他接着说。 「外面?不要啦,我怕老师会看到我在哭。」 「他们已经走很远了──」 「都走了干么还要出去啦。」悠执现在彷彿变成一个小孩子,抽抽鼻子啜泣说道。 「你啊,果然很不会面对分离的场合啊,拿出你原来的乐观吧。」前璋接着一把就把悠执拉起来,直接拖出房门。 「誒──」正当被拉出门的悠执想要抱怨之时,顷刻之间,一朵白色花从空中落下,掉在悠执房门口,此时,悠执突然忘记正在哭泣这件事。 前璋瞇起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接着抽出扇子,在空中一撇,半空中顷刻之间浮现出将金黄色的字体:「银花入体不需寻,千回百转如烟云,你问菩提心何处?举凡处处皆人情。」 「什么意思?」悠执捧起花,一脸疑惑地问前璋。 「呵,那是写给韧松的。」前璋接着把悠执直接圈进怀里,悠执一开始挣扎了一下,但是后来渐渐安定了下来。 就在此时,白色的花朵如同下雪一般飘落下来,淡淡的香气浅而迷人。 「好、好厉害。」悠执简直看傻了眼,不知名的白花彷彿飞雪,飘呀飘地把附近的道路房屋都染白了。 「呵,土地神的礼物。」前璋悠悠地说。 前璋把悠执又抱得更紧一点,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浅酒杯给悠执。 「乾杯。」酒杯轻轻地撞击,悠执顷刻之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彷彿跟前璋坐在一棵开花的大树下赏花,悠执下意识地靠着前璋,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关係,心又开始抨砰地跳,不过,这次不一样,因为自己彷彿还能听见前璋的心跳声。 前璋打开摺扇,看着面前如大飞雪般的花瓣。 究竟悠执体内的银花还在不在呢? 天晓得,也不重要了。前璋呵呵地笑,接着又酌了满满一杯酒。 我想,依照土地神婆婆的个性,这雪应该会下上一整天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