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之成为atm奴(校园1v1)》 第一章 路起棋是一本古早言情小说里的恶毒女配,这件事是路起棋本人被发配到遥城这个小城市之后无意激活系统才知道的。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灵魂穿越,不幸中的万幸是对象正好是与她同名同姓的同龄人,生活学习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困难,除了家庭背景十分狗血抓马以外——这一切在自己被这具身体的亲妈路彤撺掇陷害景家大小姐景安之后也离她远去了。景安是路起棋的表姐,也是路起棋的继姐,这两项身份分开来看其实没那么尴尬,但集于一身的话就达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尴尬程度。 路起棋是中途穿来的,陷害的具体过程自己不甚了解,只记得事情败露后景茂声闲适又冷淡沏茶的模样,靛青的瓷器在手里把玩了半晌,这才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笑着说不如送棋棋去爸妈身边养养性子,像是送走一只猫狗一样的玩意。而背景是景安的冷笑和路彤一下变得惨白的脸。 说实话路起棋不懂为什么路彤会觉得自己的一个继女能有资格和景安争宠,离开景家前路彤曾向路起棋保证还会接她回到景家,路起棋本想说不必。但路彤的语速如炮弹,接着马不停蹄抱怨景安越大越像路影,看了她都要做噩梦。 路彤说这话时脸上是浅显的嫉恨,路起棋回忆了一下景安那张艳绝貌美的脸,心中警铃大作直呼狗血。虽然不清楚路影路彤这对姐妹有怎么样的过往,但这事带来的结果是路起棋想要的。景家的组成本来就复杂又畸形,家庭成员相处起来没有一个让她感到自在,这违背路起棋远离麻烦的人生准则。 路起棋的外公外婆是退休的大学教授,大概是对下一辈的感情丑闻感到难堪厌烦,对路起棋的态度也不冷不热,但还是为她安排周到生活学习事项,路起棋看在眼中,搬到遥城后在家中知趣地扮演少事的透明人。 而系统觉醒在路起棋转学的第一天,她坐在车上看着飞驰的街景,渐渐感到呼吸困难,一转眼周遭变成没顶的湖水,求生欲让她胡乱拍打水面奋力挣扎,两个年轻男人站在不远的岸边望着她,其中一人打电话,说路小姐逃走了,怎么处理。行动上却没有想要救她的意思。 路起棋四肢发软,只能绝望地看着两人转身离去,耳朵喉鼻灌入湖水,求救被堵在喉咙,胸腔痛得要炸开似的,没有立足之地也逃不开密不透风的水网,她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的可怖。缺氧到极致,下一秒路起棋终于重重地吸进一口气,开始剧烈咳嗽。 司机被她这无端的大动静吓到,频频回头说路小姐你还好吗,像是要亲眼确认后座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路起棋情不自已抓住了安全带,哑着嗓子,说好好开车我没事。语气里带着珍爱生命的郑重。 新生的系统界面第一次在她眼前展开。 系统很简陋,显示的内容一共两样,一是小说原着,二是任务发布。没有带来能帮助她变美变聪明变富有狠狠打脸男女主的无敌金手指,但唯一一样任务奖励就让她不得不全力以赴——改变原身既定死亡结局。 与事关重大的奖励不同,任务内容出乎意料的,呃,儿戏。 成为原着中高人气男二廖希的atm奴。 你什么毛病。路起棋忍不住对系统发问。 原以为不会得到回应,下一秒系统就对任务进行了补充说明:这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哦。 路起棋:你说明以后我的死活看起来更加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了。 到学校是班主任亲自来门口接她的,看起来很年轻很好相处,路起棋进教室自我介绍的的时候没看到廖希,装出纯真无邪的样子,问班主任:“空着的座位都可以随便坐吗?” 讲台下有人迫不及待向她吹口哨,“新同学坐我旁边啊。” 班主任脸上黑了一下,对着路起棋却还是放缓了声音说,“你坐学习委员旁边吧,有什么不知道的问她就可以。” 扭头又语气不佳地质问刚刚吹口哨的男生廖希去哪里了。 z中校风不严,也是遥城升学率第一的公立高中,廖希这个学生的情况虽然特殊,但光天化日公然逃课也不是能轻放过的罪行,特别是转校生第一天来的情况下。 路起棋到位置上把书包放好,顺口问道,“廖希是谁啊?” 学习委员叫赵小小,但嗓门很大,发尾利索地剪到与耳朵齐平,听到路起棋的问题就摆手,“帅哥,但问题少年。” 赵小小论事跟发型一样利索,用七个字就结束了路起棋的图谋不轨,然后拿出一个橙子兴致勃勃地问路起棋吃不吃,右手亮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谢邀。”路起棋也摆摆手说,“婉拒了哈。” 路起棋当然不知道廖希长什么样,但在她飞速翻阅原着的时候,这人每次出场都伴随着二到五行不等描写,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作者诡计多端水字数的途径,但对比起自己的,只有清秀,楚楚可怜,以及在女主身边黯然失色的外貌,路起棋还是不由产生了一种混杂着向往艳羡嫉妒的配(角)竞心理。在刚进教室匆匆扫过平平无奇的男同学们脸后,这种心态失衡更是达到了巅峰。 赵小小在一旁手起刀落分尸橙子,路起棋就殷勤地帮她滴到课桌上的汁水擦干净了, “能不能展开说说帅哥。” 赵小小难以置信, “你也是冲他来的?” 书里对廖希在遥城的高中时代的描写并不多,只在回忆他学生时代对来遥城散心的女主惊鸿一瞥时一笔带过廖妈妈在他高一那年病逝,路起棋从赵小小那里得知廖希课余时间经常去后街的网吧,店主在他妈妈生病的时候有过接济,他只要往店里一坐人流量和消费都会明显增长。 “……不过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会来上课的,你就没必要特意去偶遇了。” 赵小小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觉得她看着有点太好欺负了,“那块儿就挺乱的。” “好哦。”路起棋对她展颜一笑,“明天带桃子给你吃。” 相较路家二老对路起棋的态度,路家的住家阿姨显得热情得过头,路起棋吃她买的水果夸了一句甜,她拉着路起棋的手滔滔不绝地倾授十分钟水果要怎么买才好的窍门。 “要顶尖尖和勾缝深的,还要红的。” 路起棋站在后街唯一一家水果店里对帮忙捡桃的老板说,很客气地付钱道谢,然后问最近的网吧怎么走。 老板睨她一眼,“刚来的?你们学校的去的多的就东门网咖。” 路起棋看了看手里刚发下来的校服,说嗯。 老板顿了顿,又提醒她, “不过前段时间你们学校突击去网吧抓过一次,没人通知你被抓到要吃处分的。” 路起棋眼神游移了一下,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从小到大遵纪守法,连检讨都没写过几次。 迟疑的时间里,对面一伙儿穿着校裤的男生勾肩搭背进了小卖部,落在最后的,像午夜的路灯一样晃眼,那人悠闲地插着兜,半个身子陷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不甚清晰的面貌轮廓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清晰下颌线。 “谢谢提醒,不用去了。” 老板看着刚刚还明显态度退缩的女孩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一溜烟往店门口跑。 廖希。 路起棋在心里演习了一遍,然后又演习了一遍。继而冷笑。 呵呵,比想象得还帅。 书中描写的廖希,常强调他亦正亦邪给人压迫感的气质,乌发雪肤和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第一眼就确认本人的路起棋不得不承认这特征强调得很有说服力。 廖希本人此时正站在离她不到五米处的饮料柜上下搜寻着心仪的饮料,眼睛微微睁大,眼尾收成一个很勾人的弧度,顶光打在鼻尖映出一个小小的光点。大约是很适应受到瞩目,在路起棋明目张胆的注视中也坦荡得没有侧目一下。 路起棋却在这种坦荡中心虚地打起了退堂鼓。她实在没有过向男生搭讪的经验,而且是一个心胸很小的人,对方是未来性格莫测一呼百应的黑道太子爷,现在是远近驰名的校草帅哥,如果失败她应该会留下很久的心理阴影。 本来据她的草率的计划,是应该在结账时慷慨地为其买单以展露财力和获得好感,接下来自然而然地拉近距离成为廖希信赖的存在。这样就算任务失败,廖希被黑帮大佬认回家中成为唯一继承人之后,凭借积攒下的情谊,至少以后在她自食其果时,作为景安爱慕者的廖希不至于对此过于乐见其成继而落井下石。 路起棋把此时的自惭形秽归于初见还没有对廖希的美貌耐受。其实只要不上赶子与女主比美,路起棋作为重要女配的外貌也是不俗,不然也没有被艳压的价值。但这样的外貌发挥在当下场景中是副作用,与廖希结伴而来的三三两两的问题少年注意到了突然出现在店里的少女,边与同伴调笑边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路起棋本来就焦虑上头,这会儿更是已经在脑内狂躁地把这群人精神阉割了个遍。这其中一个大概与廖希更亲近些,还凑到他身边指了指路起棋的方向。 路起棋原本焦灼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外在仍俨然不动强装淡定地挑选商品,只见廖希敷衍地点点头,蓬松顺滑的脑袋颤了两下,收起老板娘找回的零钱就走。 路起棋:……谢谢你用后脑勺看我。 犹豫就会败北,眼见着一伙人嘻嘻哈哈地从小卖部离开,路起棋走到刚刚廖希停留过的饮料柜面前站定,神色郁郁,长出一口浊气。 唉,廖希。 “哎呀小姑娘你也喜欢刚刚那个小帅哥啊。” 平地惊雷的一句话路起棋吓得激灵了一下,才发现刚刚情不自禁地把心理活动说出来了,不大不小的音量落到重新归于平静的店中显得十分清晰,老板娘明显对廖希一伙人有几分熟悉,此时站在柜台正一脸八卦暧昧地地看着自己。 “呃。” 路起棋不知道该矢口否认还是假装害羞,干脆态度含糊地转移话题, “他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吗?” 问话落到老板娘耳中就等同默认,小姑娘看起来乖巧又怕生,情窦初开的模样看了让人不免回忆起青葱岁月,她热心肠地给其助攻, “是啊这几天差不多每天都要来的,几乎都是下午这个时间。” 路起棋挠挠头,像是下定决心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开口, “那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二章 “棋棋,吃不吃糖。” 赵小小从口袋里抓出一堆彩色包装的糖块,不等路起棋回应就哗啦撒到课桌上。 “谢谢。” 路起棋又抓回去一把,留下了两三颗,“吃不了这么多的。” 赵小小是个好相处的人,自从路起棋转学第二天就如约给她分享了一兜鲜甜多汁的软桃以后,二人像花果山的猴子一见如故,感情在你来我往极速升温中。 “对了,上次英语小考的卷子老师批好了。” 赵小小从抽屉抽出一沓卷子拍在桌子上,分出最上边的一张给她,“你要给廖希拿吗?” 路起棋看着赵小小烂漫的笑容,感受到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包围,于是又一次忍不住把系统界面打开狂call客服:能不能把任务对象换成赵小小我十分愿意给她做amt奴?n个感叹号 路起棋之前就发现这个任务系统十分落后陈旧,好不容易找到有反应问题的渠道,对方也不是即时在线——不如说是看心情在线,服务就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有去无回。 路起棋一开始的礼貌咨询到破罐破摔,如今已经沦为她发疯的树洞。 但今天这条破天荒地被秒回:赵小小谁? 路起棋反应很快:你爹 于是对面又悄然装死了。 路起棋懂事地分了一半卷子帮她发,遇到记不住名字的就回去交给赵小小,发到廖希她多看了两眼,不好不坏的分数,然后望向座位上那颗睡得昏天黑地的脑袋,忍不住以一个逝者安息的姿势把试卷盖在了上面。 按周围人的说法,廖希每个月总会有这么几天——实际上是到了交房租的日子。他去网吧除了给老板帮把手之外还接代打代练,来钱快又不限制年龄的活儿,一般打几个通宵的单子就挣够一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 班主任知晓他这种情况,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警告他注意出勤率太低可能会被劝退。 路起棋被这种霸道黑帮继承人读书时接代练维生的剧情震撼,感慨道:“我以为他们这种问题少年不是去收保护费就是做飞车党抢劫来钱。” 赵小小对她狂翻白眼,“你活在哪个次元。” 路起棋双手交迭放在胸口在心中回答:一本狗血言情。 算起来路起棋和廖希同坐在一个教室两天有余,无时无刻看对方不是哈欠连天就是埋头大睡,路起棋深刻怀疑他根本不知道班上多转来一个人。 其实廖希是知道的,他在路起棋转来第二天一早来上学就被邻座男生兴奋地告知新来个漂亮妞,长得像他最爱的青春片女主。 但廖希不看青春片。经历一晚上高强度打单后神智不清的廖希最后只记住了青春片的女主姓路。 当天课间他去厕所,出门时没注意直直撞到一个人,对方啊了一下退开两步站定,低头检查手里还滴水的两个桃子松了口气,空气里有很清淡的果香,马尾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后颈,却看不清脸,廖希慢吞吞地说抱歉,又踱步绕过去,余光里看到对方似乎回头看向自己,乍一看很眼生。 可能是转校生吧。 叫路什么来的。廖希神游天际地想。又想到下两节是最爱点他名的物理课,不由抓紧了动作要回去补觉。 路人。不重要。 但桃子味挺香的。 他记着这点香气到放学,一起玩的朋友说去买烟,问他需要带什么。 “咖啡和。”廖希把耳机摘到一边回话,手上不忘切号,“桃汁。” 转眼朋友带着一大包零食炫耀战利品似的扔到他面前,因为分量太重落到键盘的力度几乎能算上砸,罐装咖啡从散开的提手处滚落,廖希伸手接住反手就朝对方扔了过去。 “发什么神经。” 对方往桌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朝平时一同在网吧老板手下打单子的几个伙伴招呼,“猜猜我刚去小卖部碰上什么事?” “二筒你有屁请放。”一人礼貌催促。 “那儿的老板娘问我是不是帮廖希买的,说他买的话已经有人帮忙买过单了,以后全记那个人账上不用付钱。”二筒脸上带着鬼祟的笑容,“我问了,老板娘说对方是女的,还是z中的。” 网吧一角顿时爆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鬼叫,充斥着“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啊”“廖哥基操吧走哪不是免单”“重生之我要当帅哥”的艳羡之声。 二筒打了个手势叫停,说这回有点不一样。 “那女的直接转钱给老板娘,还留了电话说不够给她打,这么下血本说明什么。” 二筒右手攥拳往掌心一拍,“说明对方对廖希是势在必得!” 另一人上去搂住廖希的肩膀直晃,“廖哥这人不会想包养你吧,你知道对方是谁吧。” “不知道。”廖希气定神闲给老板回消息,“谁这么有品。” 这种昼夜不分的日子到周五终于要告一段落,廖希算了一下到手的钱,发现比以往的赚还多一些,足够付了下个月的房租还有结余。不免想到小卖部那事,感觉自己最近烂财运还可以。 那之后他买东西需要绕路去更远的另一家商店,廖希好奇心不强,不管是谁如果抱有目的自然会出现,最好在他缺乐子的时候。 当然不出现也行。 而路起棋罕见早起出现在了赵小小给她推荐的小吃店,除了第一天转学去学校,路起棋没再让司机接送过,一是司机是景茂声给路家二老配的,二是她觉得拘束。 小店在学校不远的巷子里,味道很好,但位置隐蔽,也不是专门做早餐的店,所以这时间堂食的人并不多,路起棋点单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 食物上得很快,玻璃被刚送上来的馄饨的热气扑起一小片雾,路起棋小口小口喝汤,心里发愁不知道今天廖希能不能发现她偷偷夹在语文书里的纸条。 任务进度条自从大前天起尸了一回就再无动静,路起棋不确定是廖希反感自己这种做法还是单纯的没有在那家小卖部的消费需求。 路起棋把勺子一撂,哀叹,果然还是前者,这种接近方式怎么看怎么可疑,就算让她当面解释,除去那个突破常识认知的系统自己也解释不清个一二。 正思考着,耳边突然传来喧杂的吵闹,路起棋望过去,不远处的墙角站着一群人,中间被推搡的穿着z中校服,头顶显眼的黄毛晃来晃去。 不良少年的恨海情天,好激烈哦。路起棋事不关己地移开目光,正准备戴上耳机,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挑衅道, “没钱?没钱叫你兄弟来还啊,廖希呢,叫他来啊!” 路起棋叹了口气,顿时没胃口了。 “你好。” 一片喧嚷的粗鲁叫骂声中突然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冷淡女声,不免显得跳脱,众人一愣,扭头往来源方向看去。 路起棋冲他们扬了扬手里的钱包说,“我帮他还吧。” 被讨债的外号真的叫黄毛,和路起棋一样上高二,之前留过级,据他自己解释是因为天天逃课成绩太差。 路起棋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黄毛已然把她视作救命恩人,不由分说地夺过路起棋的书包要一路护送她到学校。 “今天的钱我一定会还的。”黄毛信誓旦旦。 路起棋不语,看了看他,她刚帮忙还了五千,据带头的说法黄毛是屡屡欠债不还的惯犯,看他穿用的鞋包很普通,一般高中生除这之外也没什么大额消费,身边这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见路起棋没回答,黄毛急了, “你不信?我有收入的,东门网吧知道吗,我在那做代打很挣钱,放学带你去见识下……” 路起棋眼皮跳了跳,这倒是正和她心意。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校门口附近,黄毛太惹眼,好几个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路起棋决定长话短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还钱吗?我……” “我知道啊!” 黄毛抢答道,余光瞥见教导主任直直冲他来了,赶紧把手里的书包往路起棋怀里一塞,“放学校门口不见不散啊!” 路起棋:? 这都被你知道了? 放了学路起棋预想自己今天可能会回去得晚,就打了个电话给阿姨说不在家吃饭,黄毛在边上看着,又想过来给她拿书包,她打了个手势让他保持距离。 “你刚转来来过后街这儿吗?” 黄毛问她, “这边好玩的可多了。” “来过的。” 路起棋礼貌笑笑,又提到学校来网吧抓人的事,黄毛说网吧老板有关系,有动静都会给他们打招呼。 进网吧的时候大厅没什么人,网管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看到黄毛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到旁边路起棋身上,顿时精神抖擞地正起身子, “小美女怎么称呼啊?以后常来玩呗。” 路起棋报完名字就被黄毛拦住了。网管不耐烦地拿纸巾砸他, “问你了吗?” “等会儿兄弟们到了我一块介绍哈。”黄毛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介绍什么?路起棋皱眉,网吧看装修还挺新,大厅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烟味混合的的气味, 她刚转了一圈没看到廖希的时候就想走人了,于是跟黄毛说临时想起来要出去买东西。 “你要水吗?” 原本只是顺口问一句,黄毛闻言直接往路起棋手上塞了二十块说请客。 “哪能让女人付钱啊。” 路起棋懒得推托,快步往门口走。 一去去了半小时,小卖部老板娘直接给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店里,路起棋喝了半瓶雪碧吃了一包薯片。回去网吧的时候正好撞上冲出来找她的黄毛,门口进出的人流量明显比刚来那会儿高了,黄毛一见她就咧嘴笑, “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然后领着路起棋往里走,三五个男人坐在之前黄毛帮她开的机子周围闲聊,有眼尖的看到两人,开始带头起哄, “黄毛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一边儿去!”黄毛笑骂道,“别吓到我恩人。” 路起棋:? 察觉到对话里有种堂而皇之的暧昧,也不管是不是多想,路起棋对着身边的黄毛直接说道, “有误会要当面说开,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原本还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凝滞了,黄毛急了,当众质问起路起棋, “没有意思你帮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还那么多钱?女菩萨?” 好一个恩将仇报,顶着众人质询的目光,路起棋满头大汗。 “我帮你还钱是因为,”路起棋伸手指了指此时正混在人群中探头看热闹的廖希,“那时候听到他的名字了。” “喔——” 众人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齐齐发出混合着恍然大悟和理解的感叹。 廖希这下还有什么不懂,走到路起棋面前,他高了路起棋二十公分有余,几乎是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视角打量她,语气凉凉, “你想包养我?” 少女裹着宽松的校服,白而瘦,头发扎得松散,碎发挽到耳后,杏眼粉腮,下巴尖尖,仿佛随时随地泫然欲泣,标准的小白花模样。 路起棋心想这误会大了,然后点头。 廖希似笑非笑,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这型。” 路起棋挺淡定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当然知道景安跟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客观上来说属于八边子打不着的两极, “你可以只喜欢的我的钱。” 廖希想遇到神经病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没头没尾地问, “你叫路起棋?” “对的。” 这全名听着跟撒娇似的。廖希想。 “可以试试。” “诶?!” 这回轮到路起棋诧异了。 第三章 “诶?!” 围观群众也很诧异,廖希此前没交过女朋友,但不代表不近女色,一起看过小黄片的兄弟,对他的取向多少有点了解,要胸大腰细还要风情万种,最重要的是—— 众人齐刷刷向廖希投去鄙视的目光:还以为你贫贱不能移。 从廖希打发走看热闹的群众算起,路起棋已经保持在一个高度兴奋状态下十分钟了,连之前嫌弃的大厅怪味都嗅疲劳到失踪,不远处里指挥团战的背景音令她热血上头,这感觉很奇怪,肾上腺激素飙升刺激着交感,这么一来好像自己是真心实意有给人做atm奴的性癖,路起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是一只狗此时已经对右手边的廖希摇着尾巴螺旋起飞了。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路起棋放下手中的造桥游戏积极对廖希翘尾巴,指着他桌前的瓶装绿茶,“这个水,我帮你倒纸杯里喝吧。” 话里话外有种没事找事的美感。 廖希瞄了一眼她屏幕, “你这个过不去。” 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帮她点了开始。不出意料车刚沾上桥面就桥败如山倒。 路起棋表情像吃了屎, “这个,我还没搭完。” “我的。” 廖希毫无悔过之意地认错,把鼠标送到路起棋手边, “这个箱子你帮我开吧。” 路起棋点完探头过去一看嚯——白色皮肤。 廖希点点她脑袋,“冷静了没?” 路起棋不扑腾了,一只手撑着下巴自顾自玩自走棋,廖希结束一局游戏想起来边上还有这么个人,半个身子陷在座位里,额边落下一点儿碎发,漆黑的眸子映着屏幕光,巴掌大小的脸抵着掌心,鼓鼓地挤着脸颊肉,无端显得落寞的样子,廖希觉得好像一只垂头丧气的袖珍狗,正手痒痒,只见路起棋对着屏幕长舒一口气,直直与廖希对上视线。 路起棋带着点喜悦和得意,眼睛亮亮的。 “吃鸡了。” 廖希点头, “厉害。” - 不知不觉街景已经彻底沉入夜色,网吧楼下周遭的开着好几家餐馆,饭菜的气味顺着窗户飘进来,不少人已经坐在屏幕前吃起泡面,路起棋看过菜单,东门网吧提供的食物异常简单,只有几款饮料和泡面可选,很不利于留住顾客,后来廖希跟她解释是因为网吧老板苦恋小卖部老板娘,路起棋说真受不了恋爱脑。这会儿路起棋看了下时间,黄毛帮她开了三个小时,现在还剩下一半,她想找黄毛打了招呼再走,但观望了一圈都没看到人。 廖希说他可能找地方疗伤去了。 路起棋眨眨眼, “这么严重,我们今天才认识。” 又紧接着说,“不是趁机逃债吧。” “现在才开始担心会不会太晚了。”廖希歪着脑袋看她,“今天认识你就帮人还钱,爱屋及乌也不是这个爱法吧。你掘过我祖坟了?” “听过那句话吗,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我有怪癖,就喜欢给你花钱,花越多我越高兴。”路起棋淡定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又扬了扬手机,“吃饭吗?给你点外卖。” 路起棋一派理直气壮,对刚刚那句落到谁耳朵里都是变相告白的话语无知无觉的模样。 廖希被她逗笑了, “怎么想到点外卖的?我以为你会想邀请我出去吃饭。” 路起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人设是刚靠花钱获得廖希追求许可的追求者,应当抓紧一切可以接近他的机会,于是点点头, “你说的对……steam也要加一下好友,可以吗?” “好生硬。”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好生硬。” “我想吃麦当劳,走吧。” “……” 麦当劳离网吧隔着一条街,步行大约十五分钟,途径的公交站台正好播放着它家的新品汉堡广告,路起棋就伸手指给廖希看。两人一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并排走,刚才路起棋走到一半觉得热就把校服外套脱了,这会儿只穿一件宽松的背心,伸手的时候带着宽大袖口晃荡,路灯下玉做似的皮肤细腻剔透,廖希这个视角看过去,手臂连着侧胸腰都一览无余,凸起柔软的边缘线若隐若现。 好像没穿内衣。廖希若有所思。 廖希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路起棋顺着视线方向低头,无语了,赶紧放下手, “走光了怎么也不提醒?” 廖希想着也不确定是不是故意的,不看白不看。但最后只摸了摸鼻子, “下次一定。” 到了店里廖希径直往柜台走,路起棋追在后面问他吃什么,又看着廖希端着满当当的餐盘转身, 一脸扫兴地退出了点餐页面, “怎么这个表情,你不是要吃新品。” 廖希把新品套餐往路起棋那推了推,然后熟练地挤番茄酱。 “说好我请你吃啊。” 路起棋忿忿,一勺接一勺挖冰淇淋降火。 “是为刚才没提醒你赎罪,别激动,下次吃贵的你请。” 廖希对着她笑,还很自然地提议了下次约饭,店内灯光通明,映得这人更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路起棋看得顿时反思起自己刚刚无理取闹。她想起赵小小第一天对这人评价的后续,“虽然是问题少年但好相处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都以为自己有机会,时间久了就知道没戏。” 自己这算是有戏没戏?路起棋突然有点好奇。 而廖希在手机上收到了黄毛的消息轰炸, -听人说你跟那妞出去了? -开荤了?感觉怎么样 -看着挺柴的 -就是有钱,哈哈 -你不亏 廖希扫了一眼直接屏蔽了,路起棋坐在对面,吃完了甜食心情明显变好,这时候一边啃薯条一边嘟嘟囔囔不够脆, “下次得要刚炸出锅的……” “你知道黄毛为什么欠钱吗?” 廖希冷不丁发问,无情打断路起棋一派烂漫的样子,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路起棋眨巴两下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这傻逼打小卡片上的电话去嫖,被仙人跳了。” “呃。”路起棋不知如何评价,拿薯条的手放纸巾上擦了擦,“比我想象得喜剧一点……哎呀不行好心痛我的钱。” 路起棋把披着的校服外套穿整齐了,又把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廖希睨她, “怎么这是?” “心寒,其实你不告诉我真相也行。” “不告诉你万一下次又借他钱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那种烂好人,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借钱,他被追债被人打死都不关我的事。”路起棋撇撇嘴,满心怨气昂唔一口吃完了剩下的薯条,殊不知自己又打了一次让对方舒心的直球。 廖希心情舒畅了,好心给路起棋扒好汉堡包装纸,把自己套餐里的薯条推过去给她吃,路起棋就摆手说吃饱了,汉堡要打包回去。 廖希:? 路起棋吃过剩下的垃圾都在摆放在身前,一个麦旋风,薯条和鸡块,廖希把汉堡放回餐盘,面无表 情地心想怪不得长得跟小鸡仔似的。 其实这怪不到路起棋,原身以前为了减肥节食得厉害,甚至到了有些病态的程度,路起棋来了以后毫不顾忌地吃喝高热量食品才长了点肉,但小鸟胃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离开的时候路起棋接到了司机的电话,说路老先生不放心她太晚回去,让路起棋准备回家之前给司机报地址去接。 “家里的电话?” 廖希听她语气异常,慌张又客气,不免多问了一句。 “不是,司机叔叔。” 路起棋讪讪,感觉自己无故给人添麻烦。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路家二老其实都是心软的人,她在家装得乖巧懂事些,外公外婆就忍不住对她这个小辈关爱有加。 “啊。” 廖希闻言短暂地感叹,总结,“大小姐。” “不是啦。”路起棋心想真大小姐你的心上人现在还远在首都,也就是你暂时流落民间才会在这请我这个丫鬟吃麦当劳。 路起棋又不由被自己的想法酸到,缄默了一会儿才说,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路起棋是在单纯地描述事实,廖希看了只觉得她装深沉的样子还挺好玩的,看一眼时间差不多,起身说, “学校见。” 听到这句话路起棋才想起来忘了问:这人知不知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啊? 第四章 路起棋在这个周末接到了路彤的电话,隔着屏幕看得出她过得很不错,脖子上的翡翠绿得刺眼,衬得原本就保养得当的脸愈加容光焕发,路起棋猜想可能是景安最近没怎么跟她对着干。 “也不知道主动给妈妈打电话,到那里都适应吗?” “太忙了,都适应的。”路起棋对有些久违的热情无从招架,只能公式回答,刚想问候一下就被路彤抢断了话头, “新学校是不是太辛苦了感觉你都瘦” 路彤说到一半扫视一眼屏幕,咳嗽了一下,“……胖了一点。” 路彤忍不住教训人,她对自己的外貌管理严苛,对女儿也是同样的态度, “胖一点可以,别太胖了控制一下。” 也没这么明显吧。路起棋摸了摸自己自己的脸,下颌线很明显,总算知道原身身材焦虑的源头继承自哪儿了。 紧接着路彤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是为了商量给她换班的事, “都怪你叔叔那时候根本没上心,被人看低了,我刚看了你那个班任课老师资历一般啊。” …… “你成绩也一般?那老师更不能一般了,安排你去师资最好的班,你叔叔都打过招呼了。” …… “那些人有什么做朋友的价值,你早晚都要回来的,你看看景安来往的都是什么朋友。” 路起棋叹了口气,感觉路女士这思想很难扭正,放弃晓之以理,半真半假地闹脾气, “说了不要换班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别插手!” “为你好还成我的错了。”路彤把两手一放,玉镯重重磕在桌面上,“刚去了遥城没几天心就野了,还说什么交朋友,跟穷酸的人玩多了你自己看看自己多寒碜。” “你自己上点心,景安前几天和顾家那小子出国去玩了,你现在不在首都平时也跟圈子里的人联络联络,赶不上顾家那肖家赵家的儿子不都夸过你漂亮吗……” “妈手机没电了拜。” 路起棋果断在路女士把自己当猪肉按斤卖了前挂断了电话,虽然在原作中对方就已经表现了拜高踩低嫌贫爱富的一面,但这么被赤裸裸的言论贴脸还是感觉到不适。 为了缓解情绪,路起棋从床上坐起站到全身镜前欣赏了一下印着粉红猪大头的睡衣t恤, “猪很潮我也很瘦啊。”路起棋诚实地感叹。 周一上学路起棋不出意外在教室门前迎面碰上了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两人原本正在闲聊,看到路起棋就围了上来,通知她可以直接去走廊尽头的七班报道,那是整个年级最好的班级。 路起棋只得硬着头皮接话, “我觉得我已经充分适应在三班学习了,能不去吗?”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良久教导主任才擦着汗开口, “这个……学校当然尊重你个人意愿为先,只是这件事你跟家里人统一意见了吗?” 言下之意是别再让我们白忙活一顿, “说好了的。”路起棋连连点头,“他们不会再提意见了。” 说完感觉肩上一沉,扭头廖希搭着她的肩冲对面两人扬了扬下巴, “老师,要上课了。” 今天没迟到诶。路起棋有些讶然地看他,随即觉得肩膀负担太重,屈腿低了低身子躲开了那只施力的胳膊。 教导主任白了廖希一眼,又语气温和地对路起棋说, “那你们先去上课吧,路同学以后有事记得多跟家里人沟通哦。” “好哦。” 路起棋点头。 等二人走远,廖希皮笑肉不笑地甩了甩刚被路起棋躲开的胳膊, “大早上以为你犯事被找麻烦了,没想到搁这开资本主义聚会呢。”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路起棋无视他的阴阳,烦闷地走进教室,“好险,差点儿我就离你远去了。” 哟。廖希跟在她身后悠悠地想,还把自己讲得挺重要。 路起棋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引发的后续不小,不仅班主任在课上频频走到路起棋座位边上流连,任课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她也十有五六七八九中,害得她一天下来根本不敢走神几回,赵小小在边上低头偷吃圣女果都被刚答完数学问题的路起棋迁怒, “怎么能选在这种时刻吃,我不会的话你吃着东西怎么提醒我答案?” “姐们儿以你被选中的概率我时刻待机的话,就饿死了。” 路起棋听完特别想哭。 在各路重点关照下路起棋甚至无暇去关注任务,几天下来她都没找到机会把新办的卡交给廖希。 经过观察路起棋发现廖希在学校行事还挺低调,与那种咋咋唬唬呼朋引伴的典型问题少年不同,多数时候窝在最后一排位置上不声不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像个幽灵一样飘进飘出,但课间跟他搭话的人不少,男女都有,廖希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路起棋有时觉得他活像个卖艺不卖身的牛郎。 有次一个胆大的外班女生堂而皇之进教室看他,那女生眼睛生得很美,短袖校服下摆扎成收口,衬得腰细胸大,举手投足间有同龄人里少见的风情,一进门班里男生怪叫的音量都放低了。路起棋多看了两眼,觉得她眉毛画得特别好,弯细眉又有毛流感。那女生跟廖希说了两句,拿起手机要他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廖希本来没什么表情,看到手机锁屏是一窝刚出生的小白狗,又像是来了兴趣,问女生是她家的狗吗。她说是,家里的妹妹新生的。 “妹妹叫许圆圆,我叫许圆梦。”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它们?小狗这个时候最可爱了。” 女生说话毫不扭捏,带着天然的娇憨。 “有空吧。” 路起棋看廖希点头接着看了女生给他点开的头像昵称,觉得他这时候的样子和对她说试试的时候也没差。 这天上午开班会课,班主任突发奇想找了个活给路起棋干,美其名曰帮助新同学快速融入集体,其实她不干这事路起棋在班上的人气声望也急剧上升中——托漂亮又可爱的新同学的福,大伙走神被抓到的几率大大降低了。 “我们班上任女体委去养病之后位置一直空缺着,现在由路起棋顶上。” 班主任轻描淡写在路起棋心中投下一颗炸弹。路起棋在底下疯狂比叉,班主任看到了又笑眯眯地, “哎呀,先干着试试嘛,不合适之后可以换的。” 于是三班新女体委在众人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面如死灰地上任。 这时候赵小小已经知晓了路起棋妈妈走关系转班整件事情的原委,点评道, “咱班主任太懂捧杀了。” 次日就赶上体育课新官上任了,体育老师是个对职业富有极大热情的人,热身和整队都亲自包揽了,只吩咐路起棋去拿上课要用的排球,路起棋得知不用当众发号施令,兴高采烈地去了器材室,兴高采烈地分两趟运回。 高高堆起的排球把路起棋衬得更加娇小,体育老师说不错,加油。然后挠了挠头, “应该给你找个帮手的。” 但临近下课她又忘了,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距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气氛就开始躁动不安,在倒数五分钟的时候体育老师接了个电话,接着大手一挥, “同学吃饭去吧。” 转眼看到路起棋正孤身一人在收集散落的排球,她一拍脑袋,顿生愧疚,连忙从还没解散的男生队伍里抓了个个高的过来, 然后把器材室钥匙给塞到路起棋手里, “老师有急事得先走,你放好排球记得锁门然后钥匙放我办公桌上就行。”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把空气里的尘埃都照得毕现,路起棋有些费力地抬头看刚抓被过来的苦力,既刺眼,又面熟。 “廖希。” 她轻轻喊他。 第五章(微h) 器材室因为空气不流通常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路起棋把排球放回原位之后又清点了一次,确认数量对得上的在登记表上打了个钩,她做事比较墨迹,这会儿绝大多数人都下课去吃饭了,趁四下无人,路起棋火速拉住廖希的衣角, “别走啊,给你个东西。” “又不装不认识我了?” 嘴上这么说,闻言廖希还是往人身边挪了两步,偌大的器材室只装了一盏灯,投下的影子能把路起棋完全罩住。 “没有装不认识,你太受欢迎了。” 路起棋低头翻口袋,她不喜欢带钱包,校裤里装了手机零钱饭卡发绳巧克力,不能一下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给你。” 廖希看过去,一张崭新发亮的银行卡被放在掌心,少女微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嘴上还在继续刚才未完的解释, “前几天就想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长时间转账容易被路女士查到流水,虽然系统并没有给出任务截止时间,但廖希被公开私生子的身份也就是高二的事,路起棋预计只要在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维系这种金钱关系,完成任务是手到擒来的事。想至此,路起棋不由有点激动,嘴角上扬,脸颊都雀跃得微微发红。 然后听见廖希说, “不要。” 路起棋愣了一下, “为什么不要?” “不喜欢蓝色。” 对方语气太一本正经,路起棋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原着, “我没听说过这个啊!” 眼见廖希一脸爱信不信拔腿就想走人的样子,路起棋急了,一心想去拉他的手臂,肩膀狠狠刮蹭到 贴近身侧的架子上一个凸起的铁制包边,连带着整个架子都剧烈晃了晃。 路起棋直觉有东西自头顶上方掉落,却来不及闪避,只能连带着发泄肩膀的剧痛弱小短促地叫了一声, “啊-” 然后猝不及防被拉住手臂落进一个怀抱里,温热的带着一点皂香,路起棋意识还没回拢,甚至本能把脸凑近了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响起乒乓球落到地上轻盈绵延的回弹声,橘色的小球四散滚得颇远,路起棋听到廖希不咸不淡的问话, “路起棋,乒乓球你叫什么?” 不知为何,听到廖希声音的一瞬间,路起棋有一种发自内心爆笑的冲动,连撞击处的痛感都暂时被她屏蔽了。 怎么这么小?廖希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毫无挣扎就地落到自己怀里,站直了才堪堪到胸前的高度,身子紧贴着自己轻颤,混合着一股可口的甜香,软得像一朵云,给人一种轻易能捏碎的错觉。 路起棋窝在廖希的怀里憋笑,廖希一开始以为她在后怕,接着隔着校服感受呼哧呼哧的吐息,低头拍拍她的脸, “差不多得了。” 然后动作一顿, 路起棋是在这时仰头看他的,刚刚因疼痛激发的生理性泪水还未干,盈着水汽的眸子像露珠一样剔透,瓷白的肤色,发丝是黑的,落在潮红的额角鼻尖和两颊,唇瓣微张,花瓣般饱满地露着一点嫣红的舌尖。 好帅哦。路起棋晕乎乎地想,原本已经逐渐习惯的美貌突然超近距离放送,甚至能看到廖希的瞳仁里映出自己的脸,睫毛密密地在眼下投出阴影,眉心微拧,一贯波澜不惊的表情变得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路起棋。” 她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像哄骗小孩的语气, “亲一下。” 下一秒虚扶在腰上的手臂募地收紧,廖希覆上来,捕捉到那一点甜软,发了狠地吮吻将唇瓣磨得发烫,路起棋被亲得腿软,呼吸间全是这人的气息,嘴角溢出的津液立刻被舔去,唇齿间溢出的呻吟也被吞下。 直到眼角应激渗出泪,路起棋有些挣扎地后仰,察觉到此的廖希退开一点,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刚才自己亲了又亲的地方,因长时间的摩挲啃咬肿成鲜艳的玫瑰色,亮晶晶的像被打上标记似被覆着口水,廖希右手缓缓在路起棋后颈揉捏着,感受着手下微弱的脉搏,歪着头换了个方向又不容分说地吻了上去。 唇关被撬开,廖希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勾缠上来,在狭窄稚软的口腔内肆意扫荡,滚烫的软舌一下一下舔舐戳刺着上颚,带着某种强烈的暗示,路起棋舌根被吃得发麻,却被按着后脑勺动弹不得,只能张着嘴被动地任予任求。静谧的器材室门前偶有经过的学生,渐近渐远的脚步声和闲聊声,时不时响起屋外的鸟鸣,交织成白噪音一般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无人注意这一角空间少年少女交迭的身影和暧昧的水声缠绵。 路起棋抓准一个空隙,狠了心咬上去,廖希倒吸一口气,终于停止了动作。 嘴里仍留有一点血腥味,路起棋觉得应该是用力过度咬破了,怕廖希要怪她,想着先发制人, “提前征求过我的意见吗就亲,你发情期?” 绝口不提刚刚吻到激烈处自己也回应得起劲。廖希舔舔下唇, “嗯。”态度很坦然,语气很无辜,“舌头好痛。” 这距离极其危险,路起棋吸取教训刚想抬手把人推远一点,却牵动了被遗忘的肩膀伤口,原本要说出口的指控变成痛呼。 “撞到了?我看看。” 廖希延迟反应过来,直接上手,“怎么不早说?” 理直气壮的语气。 还好意思问。路起棋听得又痛又火大。衣领直接被扯向一侧露出半个光裸的肩膀,临近肩头的地方有一大块未褪的红印,好几处破皮,细密地泛着血点。 原来撞得这么重,路起棋自觉倒霉,见廖希还盯着那处看,本想说没事别看了,却听廖希问, “今天怎么穿了?” 啊? 伤患处旁,浅绿色的肩带落在白生生的锁骨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也表露一点人性关怀吧。” 路起棋无语了,还是回答了问题,用一种对待白痴的口气, “体育课,不穿的话会磨到。” 却不知道自己这话勾起了对方新的渴望,廖希对上她的视线,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欲念, “路起棋,给我看一下,我就收下。” 路起棋揉揉耳朵,别过头躲开廖希的目光,控制不住自己想象到这一景象,她手脚发软,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廖希只是安静等待她的回答,目光却有如实质,把人灼得发烫。 路起棋,你好没底线。 她心中唾弃自己,反手把银行卡塞进廖希的裤子口袋,欲盖弥彰似的质问, “所以不喜欢蓝色是骗我的吧?” 廖希直接托着屁股把她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顺便带上了门, “不是骗你,我喜欢绿色。” 校服被掀起到胸部以上,双腿自然地分开紧贴在廖希身旁两侧,路起棋不自在地后仰支撑上半身, 反倒将胸往前送了送。 路起棋胸不大,和她身高长相一脉相承的发育不良型,因此经常偷懒不穿内衣,这会儿穿的也不是厚重有承托的款式,只是薄薄的一片布料,裹着稚气微隆的软丘,白得晃眼,中间小小一点因受刺激不自觉地挺立凸起。 “要脱掉吗。” 路起棋抿了抿唇,想要速战速决,不等他回答,自己抬手把肩带拨下来,带到上臂处,拂过的地方微微地发痒。 于是廖希就像剥掉一张糖纸一样轻易地触到布料下的软肉,小小的,甚至填不满他的掌心,不由加大了力气去推揉。 路起棋喘了一声,开口嗓子像沾了蜜一样黏,又不自觉地颤抖, “廖希,你不只要看对吗。” 廖希低低地笑,釉丽的眉眼染上情欲,像蛊惑人心的妖怪。 “好聪明哦棋棋。” 吻落到脸侧嘴角和下巴,接着是脖颈锁骨,廖希第一次知道女孩子能这么嫩,薄薄的皮肤一吮就红,抵在自己手心的奶子豆腐一般滑,乳晕极浅极小,顶端那一点粉红被指腹来回刮蹭,被玩得红肿可怜,再一口被吞进口中,湿滑的唇舌含着乳肉,压抑难耐的抽泣声时不时传来,廖希吃得更起劲,花样百出地折磨那一点乳尖,用舌尖顶进乳肉,牙齿叼着研磨拉扯。 路起棋失神地望向天花板一角,那里有崭新的蛛网正在织成,蜘蛛吐着反光的蛛丝摇摇晃晃地降至半空,她想继续观察这只蜘蛛的去向,却被胸前一阵疼痛拉回了注意力,廖希不想放过她,一手扶着腰不让她逃,一手握着乳肉送到嘴里,两只乳尖轮流被舔的晶亮肿大,两腿之间的湿意浸染着内裤,下体一缩一缩地吃着冰湿的布料,是廖希把她变得狼狈又淫荡,意志屈服于身体。 怎么能抛开羞耻心在学校露着奶子给男生吃呢?她扯了扯廖希的头发,说, “都怪你。” - 终于能写点h了,我急急急急 第六章 “路起棋你快一点,晚了就只能坐一二排了。” 赵小小抱着两本练习册,面对着冷清的教室,右手握拳在门上叩了叩。 今天周五,下午学校有个面向全体高二的学习讲座,最后两节课不用上,于是高二比以往更早迎来周末假日的狂欢氛围,不管什么讲座都比上课好,很多人一下课就背起书包往礼堂冲,占到后排不显眼的位置还有机会早退。赵小小并不惦记早退,但她习惯在周五把周末作业做完,坐前排不利于她写作业。 路起棋很倒霉,临下课把水杯打翻了,这会儿还在补救,得空对赵小小挥了挥手, “没关系,别等我你先去。” 等她把桌面和打湿的书本都擦过一遍,抬头一看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礼堂和教学区隔着一个操场,中间过去有好一段路,路起棋不想等开始了在众目睽睽下入场,脚步不由变得有点急切。 廖希打着哈欠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苦着一张小脸步履匆匆的路起棋,顶着摇摇欲坠丸子头一晃一晃,廖希就很精准地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 路起棋只觉得衣服一紧,身体猛得一倾,视野暗下来,一张她化成灰都认得出的脸堂堂登场,从中午开始就不知所踪的廖希。 “你怎么还在学校?” 路起棋皱了皱眉。 廖希脸皮很厚,“上课时间我当然应该在学校。” 然后俯身动手拉路起棋衣服拉链。 廖希一低头,路起棋就很自然地抬手搂上他的脖子,见四周零零散散堆放着杂物,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这又是什么地方?” “废弃的会议室,你困了的话可以来睡觉。” 廖希把外套剥到肩头,上次他给路起棋脱了随手扔地上被痛斥就记住了,隔着柔软的t恤捏了捏,满意地看到乳尖受刺激凸起,舌尖贴着一卷,连带着布料一起含了进去。 “你不要嗯……一开始就很用力。” 路起棋咬着嘴唇,看着伏在胸前的脑袋,被口水濡湿的布料紧贴着胸前,被吮吸吞吐磨蹭着乳尖 ,不受控地腿软往下滑,被廖希重新掐着腰按在墙上固定。 廖希贴近她的脸,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一双多情的眼睛里不自觉带了点笑意, “路起棋,第几次了还这么没用。” 舌头顺着唇缝轻巧地伸入口中,路起棋微仰着脸,比第一次娴熟不少,很乖巧地探一点舌尖上去舔弄,双唇厮磨辗转,水声啧啧,柔软灵活地交缠。 路起棋被亲得舒服得发昏,双眼半睁着水光潋滟,指尖揪着廖希衣服的一角,攀上去蹭他的身体。 自从器材室之后,廖希有空没空拉着她到无人的角落上下其手,路起棋开始不愿意配合,被强行抱着压在墙角掀开衣服舔奶,一手就能握住的瓷白乳肉被掐啃得布满指痕齿痕,浅粉色的乳尖被舔吸成原来的两倍大,甚至破皮,路起棋事后能好几天不搭理他。廖希现在学会让路起棋先舒服,他发现路起棋舒服了就会很乖很配合,还会求自己摸她。 路起棋认为自己是抗争不过只能学会享受。廖希上边亲着她,下面伸手探进衣服内,抚弄着腻软的皮肤,一手向上握住了那团温热,指尖绕着乳晕打转,路起棋轻叹一声,翘着腰把奶子送得更近。跟廖希搞到一起,这明显不是好事,但应该也没有多坏。 廖希给她整理衣服,路起棋就跟着抬手侧身,校服晃晃荡荡,从口袋里掉出一张迭成心形的纸片,拿在手上能闻到明显的香水味。 “这是……” 路起棋迟疑了一下,看见廖希捡起来,头也不抬地拆了, “……喂。” 纸条是路起棋午休时间收到的,收完就被遗忘到现在,让廖希成为第一个阅读到它的人,路起棋觉得有点不妥。 廖希一目十行地读完,大致内容是自己是隔壁四班的,注意到路起棋每天上下学都独自一人打车,自己和路起棋同住一个小区,父母和路起棋的外公外婆也有点头之交,如果路起棋有需要的话可以搭他家的便车,最后含蓄地表达了对路起棋的好感,并最下面附上了联系方式。 “情书写这么多废话?他说你需要一个长期顺风车的话就联系他。” 廖希给路起棋转述并发问:“你需要吗?” “也不是写给你的这么多废话?不需要。” 路起棋想去拿他手上的纸条,廖希抬高了手臂不让她得逞,又说, “原来你每天打车来的。” “嗯,有空也关心一下我穿没穿内衣以外的事吧。” 路起棋垫脚费劲扒拉起廖希的胳膊,廖希看得好笑,空出来的手指分开捏住路起棋的脸,对着嘟起的嘴巴低头碰了一下, “那我现在关心你不要坐陌生男同学家的车。” 然后两下把纸条撕了,顿了顿说, “今天我送你回家吧。” 路起棋从廖希手里接过碎纸片,敷衍地点点头。 —— 周五的学校门口很拥挤热闹,住校生提着大包小包加入了回家大军,校门口密集的车流来往不绝,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路起棋和赵小小慢悠悠走在人群后方,赵小小眼尖,看到了人流里倚墙站立眼神放空的廖希,她俩走近一点才缓缓站直了身子,视线落在她身边的路起棋身上。 “他等你啊?”赵小小惊奇道。 路起棋只在最开始表达过她对廖希的好感,但后续两人人前也并没有什么交集,赵小小自然以为这事没下文了。 “是啊。” 路起棋摸摸鼻子,不好解释他俩的关系, “我借口找他帮忙,你懂的。” “噢,那你希望挺大的。” 赵小小激动地拍拍她的肩, “你要是谈上廖希我也能卖第一手八卦吹牛,去吧。” 虽然对她的激动一无所知,廖希还是对不远处跟两人招手的赵小小点点头,把路起棋领到路边停车点,一辆重型机车四平八稳地占据了两个非机动车位,通身朴实无华的黑色,车身轮胎上有些使用痕迹,看起来快有路起棋胸高,廖希让路起棋把头盔戴上。 路起棋把头盔往胸前一抱,差点手滑掉了,鼻尖一蹙,楚楚可怜地用上目线看人, “什么表情,又没让你载我。” “我宁愿……” 路起棋幽怨到一半止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几天降温得厉害,不出太阳的话体感温度还不到二十度。廖希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校服给人套上了,堵住路起棋想借题发挥的嘴, “给点面子,别人想坐我还不让。” “那你慢点。” 廖希不置可否,路起棋身上套娃似的裹着两件校服,最外面一件大得滑稽,长长的袖子像唱戏,她隔着袖子把手戳在廖希腰上划拉,摸到温热紧致的腹肌,还没来得及吞口水就被窜出去的机车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到小区门口,路起棋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胸脯一起一伏, “再也不相信你了。” 廖希跟她讲道理, “大小姐,我就差骑到六十码了,再慢不如去骑自行车。” “又不是我要坐的。” 路起棋嘟囔着下车,头也不抬,把头盔往他手里一递,眼眶有未干的湿意,她是真正意义上的胆小怕死,活了十几年去游乐场都没坐过几次高空项目,这辈子理解成为不了廖希这种天生爱寻求刺激的人。 廖希看路起棋是真有点被吓到,伸手贴着脸侧,捻了捻她的耳垂算是安抚,语气罕见带了几分无奈, “哪哪都小,胆小鬼。” 路起棋拨开他的手, “你说清楚什么小。” “个子小,别太敏感。” “呵呵,就敏感,我敏感肌。” 路起棋把校服还给他, “赶紧走,我家里人不让我跟小混混玩。” 第七章 路起棋进门的时候阿姨正从厨房端菜出来,看见她笑呵呵地招呼, “小棋今天还怪早的,吃饭还有一会儿呢,路上没堵车?” 路起棋说:“没呢。” 沙发上的外婆原本在看电视,闻言扭头望向她, “你外公不知道干嘛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饿了吗?下午的燕窝还有多,你吃一碗。” 路起棋点点头,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瞟了眼电视,外婆挺少女心,上面正播着一部青春校园恋爱电影。 外婆是个电影爱好者,每天雷打不动要看一部。路起棋来了之后注意到这点,给家里买了个音响,极大提升了她在家里的观影体验,夸了好几次路起棋贴心会买东西,还在路起棋百般推辞下坚持给她发零花钱。 阿姨给她端来了燕窝,路起棋喝着喝着就察觉到氛围不对。这电影放到一半,原本你侬我侬的校园情侣恋爱剧情急转直下,男主在外面跟人学坏,吃喝嫖赌还欠钱,被学校劝退,女主却在家长的反对下坚持要和男主交往,最后与家里断绝关系。 直到后半段外婆直接切了新闻看,路起棋把头埋在碗里不敢抬,这电影演的不是狗血,根本是她亲妈路彤和她亲爸的糟心往事。当年她爸就是用花言巧语把还在上大学的她妈骗得鬼迷心窍,路家不是大户也是书香门第,外公外婆自然极力反对他妈和一个游手好闲毫无前途的混混在一起,她妈放话就算断绝关系也要和她爸结婚,后来生了路起棋,烂泥扶不上墙的她爸和锦衣玉食长大的她妈不得不面对现实,果不其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路起棋怀疑路彤对路影的嫉妒心也是在二者婚姻的对比下逐渐扭曲的,以致在路影去世后做出嫁给亲姐夫这种惊世骇俗的离谱事。 只听外婆语气不佳地提起小女儿, “你妈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路起棋老老实实地放下勺子, “上周打电话了,还问了你们身体好不好。” “她少干那些糟心事我能多活二十年,小棋你是个懂事的,可不能像你妈。” 路起棋正猛点头装鹌鹑,好在阿姨及时救场,在饭桌旁招呼可以吃饭了,外婆才走到一边给外出的外公打电话。 路起棋猛舒一口气,想到在门口和廖希临别时说的话,感觉自己乌鸦嘴发作愈发立竿见影了。 吃完饭路起棋洗了个澡,临上床前才发现耳机找不到了,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在电话簿存上从没打过的廖希的电话。 路起棋也惯有一打电话就焦虑的通病,等待接通的过程度秒如年,终于在准备挂断改打字的最后一秒,滴声戛然而止。 廖希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谁?不借贷不学英语不买房。” 路起棋又想挂电话了。 “不许挂。” 廖希像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很放松, “路起棋,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是哦,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不是写在纸条上了?放语文书里八百年了我才看到。” “啊啊啊……我耳机找不到了!” 路起棋早把这事抛之脑后,被廖希一提醒只觉得羞耻难当,当机立断转移话题, “可能忘在你校服口袋里了。” “好生硬。” 廖希轻笑了一下,说话时带了气声,莫名显得色气。 路起棋默默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好肉麻。 廖希说:“没注意,等我回去看看。” “好诶,你在网吧吗?”路起棋随口问了一句,还在纳闷那头周围环境出奇地安静。 “不是。”廖希说,“在看小狗。” 路起棋说:“许圆梦吗?” “你记性挺好的。”廖希夸她,“她说送我一只。” 路起棋说“哦”,想了想又说:“你没要吧。” 廖希说:“为什么觉得我没要。” 原着里写过廖希养狗,养的无一不是烈性大型犬,甚至提到过他在国外养了狼和豹子。路起棋记得尤为清楚是因为文中写他俩第一次见面廖希脚边就趴着一只黑色比特。 【…… 晚宴结束后这位西装革履的助理直接领着路起棋去了顶楼,感受到身旁投来或收敛或直白的艳羡的目光,她的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路起棋听过廖希这个名字,二十出头接手规模庞大人员复杂的黑帮组织,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上任后一个月内就把组织内反对他的势力一一清洗拔除了个干净。 这样的人怎么会找上她。路起棋心思微动,不由抓紧了手包。 电梯停在顶层,指示灯闪烁了一下,门缓缓打开。助理示意她到了,路起棋踏出电梯,鞋跟陷入柔软的地毯,地灯幽幽地亮着淡紫色的光,窗帘拉了一半,另一半则是透过落地窗一览无余的高空夜景。 路起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参加活动,却是第一次知道这座大厦的顶层是私人居住的套房,可见其主人的财力。路起棋正前方的皮质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微垂着头,看起来快睡着了。 助理轻咳一声提醒,却不想男人脚边原本地毯融为一体的猎犬突然低吼着站起身,黑色皮毛泛着光,狗嘴大张露着森森的犬齿,猩红的舌头快挂到地上,嘴边不住地滴落口水。 “啊——” 路起棋尖叫一声连连后退,最后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多比。” 男人懒懒地喊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露出一张英俊和艳丽平衡得极佳的脸,天生一双勾人的眼睛,此时淡漠地俯视着路起棋,毫无抱歉之意, “路小姐,久仰大名。” 路起棋先是为男人出众的样貌晃神了一瞬,助理扶她起身,路起棋站稳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廖先生言重了,不知道今天请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廖希开门见山,说:“听说你跟顾家大少爷顾珩北关系不一般。” 路起棋被领着坐下,闻言心下一惊,说:“我跟顾哥哥是从小认识,他也只是把我当作妹妹,没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哦?”廖希勾唇一笑,浑身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邪气,“我怎么听说顾珩北前段时间跟未婚妻闹翻是因为你。” 被这样的廖希看着,路起棋挺直背,装作不经意理了理头发,“景安姐姐对我和顾哥哥有一些误会,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方便说。” 路起棋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怯怯的,她惯会使用自己的优势,知晓一般男人看到她这样笑只会心生怜惜,“你是为了景安姐姐来问我的吗?我都不知道她还跟廖先生有交情。” 廖希嘴角的弧度扩得更大,语气没什么波澜, “你也配?” 说完像是对路起棋失去了兴趣,自然而然把面前的人当空气,弯腰逗弄起那只被叫多比的比特犬。 路起棋脸色发白,被气得说不出话。直到助理礼貌地请她出去,路起棋才愤愤地踩着高跟鞋离开。 ……】 路起棋当初看到这段还特意去查了比特犬打架的视频,看完觉得原身被吓到当场摔跤也是情有可原,她这种胆小人士相当能共情。 但廖希当下问她为什么,她总不能把这一段念给他听,然后说你的养狗和养宠取向就是奔着吓死我们这类人去的,符合你黑帮少爷的作风形象,所以我认为你如今不会想养一只萌宠小白狗。 那样做的话,在廖希出手把她扭送精神病院前,系统会率先制裁她。上次她就发现了,这迟钝的系统在剧透方面格外敏感不做人。当时廖希说自己是孤儿,她心软说“你爸爸”,第二个爸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太阳穴就像被钉了钉子一般被剧痛侵袭,毫无人情味可言。 她沉默了一阵,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说:“那你继续看吧,耳机我不急的。” 挂了电话之后路起棋在网上下单了一副新耳机。 “打折嘛。” 路起棋自言自语着点了付款。 买完后不久收到了廖希发来的消息,说找到耳机了,周一带给她。 路起棋一个字一个字打,回他。 -好,谢谢你啦 第八章 周一廖希把耳机交到路起棋手上,顺口问了一句, “今天还用我送吗?” 路起棋还没来得及把耳机收到口袋,闻言直摇头,说;“我今天要坐公交啦。” 是赵小小给她科普的新开通的公交线路,可以直达她家小区,她放学在晚高峰打车,有时要排十多分钟的队才轮到她。 廖希说,“公交?” 路起棋就把赵小小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他。 廖希说:“那可惜给你买的头盔,挺贵的。” 路起棋问:“你的钱我的钱?” 没头没脑的问题,廖希听懂了,说:“你的钱。” 路起棋安心了,说:“那就好。” —— 路起棋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错,出校门正好赶上一辆公交到站,车子很新,车厢里人少也不拥挤,路起棋还挺满意的。她昨天又没忍住熬夜到凌晨,这会儿定了闹钟倒头就睡。 不知过去多久,路起棋在一次不小的颠簸中醒来,醒来时面前的椅背印着片状橘色的晚霞,车上还是很空,三五个乘客零零散散安静坐着,路起棋本想看看到哪一站了,瞄到前座却本能地感到不对。 坐在路起棋正前方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年级大的小姑娘,是早于她上车的,路起棋上车时还被她的校服吸引了目光,是风格很清新的裙装,当时那排座椅上只有小姑娘一个人,现在旁边坐下了一个中年男人,小姑娘看着也是睡着了,头连带着上半身歪向两个座椅中间。 路起棋不动声色地把手机举高俯拍了一张,拿下来一看,除了中年男人瞩目的秃顶,放在男人自己裤裆和隔着裙面摩挲的手极为刺眼。 路起棋气血上涌,又急得不行,想通过椅面镂空的地方把小姑娘拍醒,但对方睡得太沉,反而引起旁边中年男人的注意。中年男人看到路起棋愣了愣,不慌不忙一边把裤裆往下一翻,一边用露骨的眼神打量她。 路起棋只觉得全身血液往头顶冲,站起来把包狠狠往中年男人脸上一砸,卯足了劲儿大喊, “这个人猥亵未成年——司机叔叔别放他下去!” 男人破口大骂:“臭婊子胡说八道什么!” 车上为数不多的乘客迟疑地看着他俩,都不敢轻举妄动。 路起棋举着手机恐吓道:“我有证据而且刚刚已经报警了。” 听见这话男人脸色一变,想抢手机,伸手就朝路起棋扑来,不料手刚举起来就被一把攥住。 廖希站在二人之间,看不出表情,说:“悠着点大爷,不注意的话容易撞到伤到。” 男人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恼羞成怒,猝不及防从口袋里掏出一一串钥匙重重扔了过去, 投掷的方向特意瞄准了眼睛。廖希偏了偏头,却没有完全闪避,额角被划出一道血痕。 廖希抬脚踹在男人膝盖上,听那中年男人哀哀地叫了起来,说:“别给脸不要。” 终于有两个人接连从座椅站起来帮忙控制住中年男人。 公交车在这时猛一个刹车,在路边稳稳停下,司机擦着汗从驾驶台跳下来,说:“安分点,到派出所了,有事和警察交代。” —— 路起棋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出门前还看到了小姑娘和她父母,大人正安慰着吓哭了的小姑娘。路起棋听说后来到警局发现裙子沾上了精液,加上路起棋拍到的照片和车上监控录像,算是铁证如山。 路起棋懊悔在公交车上廖希踹人的时候自己怎么没狗仗人势地添两脚。 正好碰上廖希这会儿和一个警员边说话边从警局出来,看起来是认识的关系。对上视线了,路起棋冲廖希挥挥手,廖希就径直朝她走过来。 路起棋感叹,“你在警局也有人脉?” 廖希说:“嗯,打架进来的,被教育过。” 路起棋说:“那你今天见义勇为进来的也算载誉而归。” 又有点心虚地补充:“今天多亏你,吓死我了。” 廖希说:“确实多亏我,你见义勇为也带点脑子,找司机或者偷偷报警都行,几斤几两就跟人硬刚。” 路起棋自知理亏,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怎么在车上?你家跟我不顺路啊。” 廖希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路起棋,你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坐反了?” “啊?” 路起棋脑子短路了一秒,想到自己一看到车编号正确就急匆匆地往上跑,一点没想起来要分辨方向这事,底气不足地质问, “那你早发现了不提醒我下车?” 廖希说:“一开始想看看你能什么时候发现,后来看你睡太香了我也睡着了,睁眼就看见你在那勇斗恶徒了。” 廖希说:“有点智勇双全了路棋棋。” 路起棋说:“够了。我认错。”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伤怎么样?我看见前面药店的招牌了。” 廖希说:“再晚会儿慰问就愈合了。” “要是伤不在脸上我就不问你了。” 路起棋还是拉着他去了药店,出门在路边找了张长椅示意廖希坐下,自己卖力地蹲下又努力抬高手臂,说,“你弯下腰。” 廖希看着蹲在自己两腿间的认真忙活的路起棋,配合了。 路起棋把手往前够了够,说:“再弯点。” 廖希说我蹲下吧。 路起棋从善如流地放下手臂,庆幸道,“好险,再晚一秒放下就要抽筋了。” 这附近一带不算热闹,才过饭点,路上行人寥寥,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清。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趁着路灯的光,路起棋捧着廖希的脸仔仔细细地消毒,由于不熟练,态度可以算得上一丝不苟, “痛的话跟我说哦。” 清浅的呼吸声顺着气流送向耳朵,嘴巴因为紧张微微抿起,几缕发梢落到侧脸。 廖希说:“痒。” 路起棋无知无觉,还在科普自己为数不多的医学知识, “痒说明正在愈合,是好事,等一下,创可贴我放哪里了……” 廖希已经伸手抚上后脑勺,手指陷入发丝,下按,嘴唇相碰辗转,一气呵成,他还是没忍住把那抹嫩红吃到嘴里。 路起棋这段时间已经应对得很熟练,廖希贴上来的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被亲了一会儿又反应过来,两手推开廖希的脸,微微喘着气,不赞同地说:“大庭广众想干嘛。” 廖希就笑了,起身把人抱坐在自己身上,用指节蹭她的脸,柔软的,陷下去一个小坑,说:“我亲会儿行吗,不做别的。” 路起棋看了眼四周,勉为其难地接受。 “好吧。” 廖希像抱娃娃似抱她,又很懒散地捏着人下巴凑上来亲她,柔软的唇瓣被舔出一层水光,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路起棋也被他感染了懒意,眼睛微眯,坐着没长骨头似的任他摆弄,手伸进外套,从腰摸到胸,入手像摸了一块暖玉舍不得放开。 廖希嘴上逗她:“这么硌手,吃不起饭吗。” 路起棋不跟他计较,敷衍道:“嗯嗯有钱都给你花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廖希作祟的手拿出来,问他, “有没有感觉肉体关系让我们之间原本单纯的金钱关系变质了?” 廖希掐她脸,说:“有人长着一张这么纯爱的脸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路起棋看他永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心中别扭,又不知道那股不得劲的感觉从何而来。直到视线无意识落到座位一旁的书包上,才猛地从廖希怀里弹坐起来,慌张地开始急病乱投医, “我物理卷子还有一面没做,忘记明早要交了,你做了没?做了我抄。” 廖希摇摇头说, “我不用做物理作业的。” 第九章 “什么叫他被特许不写物理作业?这种特许要到哪里申请,我自己给自己发一个算数吗。” 路起棋对着赵小小满脸晚睡早起的怨念。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细究,廖希一句“你还是早点回去写作业吧”,她无比认同忙不迭地滚回家了。入睡前才反应过来那句“我不用做物理作业”明显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摆烂不写作业的意思,她发消息给廖希,廖希回她别在意了早点睡。 路起棋:更在意了 早上想起来正向赵小小打听,被前座的章可听到了,兴致勃勃地回话, “还有人不知道廖希是物理竞赛特招进来的物理老师心头肉吗?后来他以他妈生病为由不搞竞赛了物理老师气得连请三天病假。” 赵小小看向路起棋:“…..就是这样,他知道的八卦比我多。” 路起棋面色凝重,“那他岂不是成绩很好?” “现在说不上很好吧,高一刚进来的时候确实顶尖,脑子很好是真的,你看他就不是会认真学习的人,考试作文还经常偷懒不写,考不过前列很正常。” 路起棋嘴硬,“说不定他私下偷偷认真学习呢?” 赵小小:“我劝你别太爱了,在你眼里廖希是这种人?” 章可说:“其实后来他高一的时候认真学也不是真心想学,这个我听他初中同学说的哈,你们随便听 听。他妈本来以前整天打麻将酗酒,他说自己成绩好让他妈有盼头好歹振作点,后来你们都知道了,我听老师办公室他们聊天的时候特别痛心疾首,说本来能上top2。” 路起棋听了百感交集,原着里的廖希被他亲爹找到之后没参加高考直接追着女主去英国读书了,所以虽然路起棋知道这恋爱脑霸道黑帮继承人也不会是草包,但明明自带远超常人的智力又稀松平常地浪费掉了,这家伙—— 路起棋目光幽长地看向廖希,情绪错综得像是要倾诉千转百回的心意, 赵小小看了感慨万千,跟前头的章可指点江山,“你都那么说了这谁听谁不心疼,看把我姐们心疼的,话又说回来,心疼男人就是女人不幸的开始……” 路起棋说:“嫉妒得有点想吐,有水吗我压一压。” 赵小小连忙帮她兑了温水,喂她喝了又问她还想吐吗。 “你别吐,一看别人吐我也想吐,不行吐字说太多了我真有点想吐了。” 路起棋说:“停。不许说了。” 上午前两节是英语课连上,老师讲完三篇完形又讲阅读,路起棋听得嘴都干了,咕嘟咕嘟喝水的时候扫视了一下周围,果然精神昏迷了一大片。 这种氛围下,后排却一反常态躁动起来。先是窃窃私语,然后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 路起棋和赵小小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干嘛呢。 英语老师把手上的书平放在讲台上,然后用手指了指后排,“赵亮”“许子瀚”…陆续点了五六个男生的名字,“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去后边站着。” 吃东西吃这么大动静? 路起棋瞄了一眼,其中一个男生站起来的时候还加速嚼了两下才咽。 下课不出意外那几个男生被英语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英语老师领着人前脚刚出教室门,后排剩下的几个人忍不住大声嘲笑,“几个傻逼居然真的打赌吃狗粮了,赵亮还吃了三大口,饿死鬼投胎。” 其中一个吃了但没被抓住的男生发表食评,“其实味道还可以,脆脆的还能尝到肉味。” 后续讨论夹杂着“那你以后不用吃饭了吃狗粮就够了”“真的吗别骗我我尝尝”之类的话。 男高中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但不仅限带狗粮到学校分食。 路起棋听不下去,打算先把英语作业做了。 这时一个人突然说,“廖希你怎么不吃,你说你养狗了我才专门给你带的。” 路起棋笔尖一歪,在填空处拉出一条黑线。 廖希说:“你有病吗。” 赵小小用胳膊肘推推她, “廖希什么时候养狗了,你见过吗?” 路起棋把笔帽盖好,对她笑笑,说:“没有。” —— 临到中午路起棋觉得没什么胃口,让赵小小吃完饭顺路帮她带瓶酸奶回来。 “又不去食堂?那我再给你带个小面包吧。” 赵小小忧心忡忡地捏了捏路起棋的肩膀。z中食堂是出了名的难吃,一些人会选择出去吃或者托人带外卖进来,但中间要跟老师扯皮很麻烦,能将就则将就,也有很多人会选择去学校超市简单解决一下,路起棋就经常这么干。 路起棋比了个ok。 转眼教室里人走得七零八落,值日生留下来打扫,路起棋看她不慎把黑板擦掉在地上,又一时没找到,忍不住出声提醒:“在课桌下面。” “哦,找到了。” 值日生很快擦好了黑板,问路起棋怎么不去吃饭。 路起棋说:“我没胃口,叫人帮我带东西了,你呢?” 她说今天她妈来送饭,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 “哦对了,这个给你吃。” 值日生临走前在路起棋桌上放了颗奶糖,路起棋剥开吃了,有点粘牙的甜。 上方伸来一只手,原本放奶糖的位置被放上一块巧克力,路起棋抬头,廖希一手插兜站在一边,脸上还留着刚睡醒的印子,说:“这个给你吃。” 路起棋把巧克力递回去, “我不要。” 廖希没什么想法,摊着手心去接,路起棋指尖稍稍碰到了,接着飞快地把手缩回去。廖希看了她一眼,把椅子往外勾了勾,直接在路起棋身边坐下,问, “为什么不要?” 路起棋含着剩下半块奶糖,打量自己的右手,咽了下口水, “太甜了。” 廖希点点桌面,反问她:“糖不甜?” 然后伸手捏着路起棋的腮边,嫣红的唇瓣被挤得微微张开,唇边和口腔内壁黏着一些奶糖化开的乳白色,廖希漫不经心地用食指揉拭着,眸色渐深,说, “你嘴里这个不是更甜?” “啪” 路起棋重重地把脸上那只手拍掉,面无表情地说, “你烦不烦。” 原本坐在位置上自习的几个学生都被刚刚那声响吸引,此时纷纷对两人予以侧目。 廖希垂眼扫了扫发红的手背,若有所思地看向路起棋, “我想跟你说点事,你想在这儿还是出去。” 路起棋还没来得及让他滚就被攥住了手臂, “我不介意在这儿。” 廖希慢慢地说。 —— 门“砰”地一声关上,路起棋表情木然,眼珠转了转,是上次那个废弃会议室,杂物乱糟糟地堆在一边,中间一个大会议桌横放着,跟上回来的时候比一点儿没变。 路起棋有点不满意学校了,怎么能提供这么多地方给廖希胡作非为。她往后挣了挣一路被拉着的胳膊,没扯动。只能抬头看向廖希,问他, “说什么?” 像是有预感,在廖希吻上来前一秒挣脱开来禁锢,但有点晚了,廖希一只胳膊就能轻轻松松圈住她,一条腿强硬地挤进大腿之间。路起棋双手撑在他胸前,做无用功般推拒, “不行。” 路起棋咬着牙,声音都在发抖,又重复了一遍, “不行。” 少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发丝凌乱,贝齿咬得下唇发白,眼下和鼻尖微微发红,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眼泪,谁看了都忍不住怜惜的模样。路起棋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抗拒害怕的样子,然而这次对象是他。 害怕? 廖希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撩上去,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注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像一片没有波澜的海,又像隔了一层冰。 他轻轻笑起来,眼里却没有温度,说:“怎么不行。” 有一瞬间路起棋以为自己看到了原着里具像化的廖希。不是在网吧,不是在麦当劳,也不是在公交车上,以遇见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以成为这片土地势力最大的黑帮继承人为分界点,通往冷酷无垠要风得风的十七岁往后,那个高高在上翻手为云的廖希,轻易漠视主宰她这个小小炮灰的人生。 最好是这样。 本来就应该这样。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会养许圆梦的小狗呢? 第十章(h) “我不是泄欲工具,廖希。” 路起棋听到自己这样说。说这话的时候还像个初生的鸡崽被廖希手拿把掐着,鼻尖几乎相触的距离,路起棋在咫尺的眼里看到自己,看到冰雪森森的寒意,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有骨气。 “你觉得我把你当泄欲工具了?” 廖希蒙住她的眼睛,嘲讽又亲昵的语调,说完一口咬上薄韧的耳尖,他发了狠,舌尖舔到一点血腥,伴随怒气横生的欲念才得到一点缓解,纤细脆弱的后颈浮着若隐若现的青色经络,流向被碍事衣物包裹的隐秘含着香气的领域,领口被粗暴地扯开,宽大的校服毫无阻力地脱离身体,从肩膀,胸部,腰肢和屁股。 会议室的窗帘被拉严密地拉上,从空隙透进细束阳光惨淡地照在地砖,会议桌是深棕色,呈椭圆形,此时应景地被充当盛放的餐桌展台,内裤被随意地丢在一旁,不着寸缕的少女侧躺在上,深色衬托下愈发显得浑身通白,薄瘦的肩膀拱着,屈着一条腿,手臂上粗粗地缠扎着拧成麻花状的校服拘在身前,像待宰的羔羊,路起棋甚至忍着没喊疼,只在碰上蒙着一层灰的桌面时拧了眉, “脏。” 廖希一手撑着桌面弯腰贴近她的脸,手指抚去面上沾的一点灰。 接着欺身上去,握着光裸的肩膀压在桌面,齿间残留的奶香气勾得他动作更凶狠,上颚黏膜被反复舔舐,被压着舌根情色意味十足地抽插,舌尖被吮得发麻。路起棋唔唔地闷哼,廖希一手卡着她的下颌不让她咬,腰间抵上一团存在感强烈的凸起,在腹部的软肉上磨蹭,轻易撞击出红色的浅印。 路起棋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吞咽不及的津液滴落,被廖希一手握着脚踝带下桌,白腻纤细的小腿挂在桌边,大腿在边沿挤出丰腴的肉感,廖希掐握着分开,垂眼注视着展开的腿缝,饱满的阴阜,附着几不可见的细软毛发,阴唇闭合着,中间露着一点浅淡的红。廖希带着她被捆住的双手下摸,隔着内裤,高高支起的顶端湿了一块,被软嫩的手心包住的时候茎身甚至被刺激得跳了跳。 一直强装淡定的路起棋不禁因为慌乱而心跳加速起来,她对在廖希面前暴露身体的阈值已经在这段时间随时被上下其手的过程中磨砺得很高,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抵触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他们的亲密程度实质上没有更深一步的进展。 有时候回家脱内裤看到干掉的水渍也会想没底线一时爽突破底线一直爽,但稍冷静下来又选择性洁癖发作——归根结底谁知道脏不脏,黄毛甚至能嫖到被追债,廖希在学校能找她,在校外找谁都不意外。 廖希勾着内裤边往下一扯,尺寸惊人的性器怒胀着弹到她手里,路起棋本能往后收了一下胳膊,廖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抓着她的臀肉往桌边送,直到紧闭的阴唇被顶部挤开,软趴趴地裹着龟头,很小一个口,柔软而干涩,和深红粗长的鸡巴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戳翻的过程中被糊上前列腺液。 路起棋看着那根畜生似的玩意儿头皮发麻,不敢想象这东西能进入身体,刚想抬腿就被握住脚掌,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揉按了两下脚背。 廖希说:“安分点。” 路起棋吸吸鼻子,恐惧得很明显, “你不能…嘶。” 话音未落廖希又往前顶了顶,湿热的入口被迫吞入硕大的顶端,被软肉含吮包裹的感觉太好,有一瞬间廖希甚至想一口气操进去。 下身传来牵扯甚至隐隐撕裂的疼痛,没有扩张过也没有足够的前戏让它分泌润滑。无暇思考其他,路起棋是真的被吓哭了,鼻根酸胀发痛,喉头挤压着只剩出气,胸腔像是要炸开一般,大颗大颗眼泪向下滚落,委屈愤恨的情绪涌上来,她一口咬住廖希的肩膀,几乎是瞬间见了血,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发颤。 廖希没动,呜咽声在他耳边,连带着一贯娇气的嗓子都多了几分嘶哑,脑子里闪回少女那张哭得潮红的脸,肩膀的疼很轻在他心里扎了一下。 廖希嗤笑一声,怎么就舍不得了。 他抱起身下的少女,路起棋只觉得身子一轻,被调了个个儿,上半身正对着桌面,桌沿卡在小腹重重地挤压,臀缝间挤进滚烫的性器,自后而前地碾着穴口和阴蒂蹭过去。手臂自腋下穿过抓握着乳肉,指甲掐着乳头揉搓碾压,几下便把可怜兮兮的乳尖玩得红肿,像是被刺激狠了,下身一下一下地顶弄,有时还会恶意变换角度戳进滴水的阴道口,垂挂的囊袋随着动作不住地撞击在屁股和大腿之间,二者连接处的皮肤在啪啪的声响中肉眼可见地变红,廖希抓着路起棋的头发后扯,看着那张满是泪痕和呆滞的脸,手指粗暴地塞入口中,夹住软滑的舌头生生揪出来,然后凑近去舔吻吮吃。 肉体撞击的响声和娇弱稚气的哭声混杂着,逐渐带上了愈发粗重的喘气声和黏腻水声,不知过了多久,路起棋感到下半身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渐渐脱力下滑的身子被掐着腰提起,腿间的肉棒加速抽插了两下,力道重得阴蒂都被顶变形,廖希重重压了上来,下一秒大腿内侧被射上一滩微凉的浊液。 手臂上的束缚被解开,小臂连带着手腕内侧留下不浅的缠痕,路起棋撑着桌面站起来,全身像被车轮碾压过一般酸痛,余光倒是能感知到廖希在看她,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像被动开启了防御机制一般,再激烈的情绪波动此时也被磨平,路起棋无念无想,从口袋里找到纸巾展开,一点一点将腿上的精液擦去,廖希射的量很多,随着重力滑落流至脚踝,光用纸巾不能完全擦干净,整条腿留下了浅浅一层干涸的痕迹。腿根被磨破皮,下体肿得一塌糊涂,路起棋很轻地叹气,把内裤抻平,单脚踩到洞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拉上穿好。 “我……” 路起棋头也不抬地穿戴衣物,像是对着空气说话,想徒劳地挽回一点体面,心里有些无奈,因为该死的任务系统,她甚至做不到在这时候说出冷酷伤人的狠话来自绝后路。 真不公平。 趋利避害不是生物的本性吗。 “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昏暗的室内,满身狼藉的少女冷漠又轻飘飘地说出了这样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嘴巴张合的时候唇角还带着被磕破的伤口,像垃圾桶里丢弃的残破布娃娃。 真可怜。加害者心里浮现了一点虚伪的怜惜。 干嘛非得欺负她呢。廖希突然觉得没意思。 “行。”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路起棋睫毛颤了颤,扶着墙把脚穿进鞋里。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伴随着一句活泼熟捻的“廖希”,像屋外的阳光涌入照亮满室灰败污浊。 路起棋看过去,来者有姣好的面容配着明媚的笑,微卷的长发像绸缎一样散开披下,拨在身前的发梢落在鼓鼓的胸脯。 许圆梦。 两人错过了吗。路起棋心想,大概有人告诉她这里了,其实还挺走运的,要再来早一点那场面真是史诗级社死,谁都别活了。 她看见许圆梦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凝固。还未开口就顿住了, “抱歉。” 路起棋只能飞快地说完这一句。 从早晨就隐隐作祟的反胃感此时剧烈翻涌起来,路起棋手捂着肚子,深深弯下腰,稀里哗啦地吐了。 —— 存稿发完了,之后不定时更新,大家回见 第十一章 -在?请假三天游戏时长平均日增6h?你也去做代练了? -qaq -那我受情伤了 -提醒一下下下周期中考了,你继续疗伤准备入土吧 赵小小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路起棋原本高翘起的二郎腿瞬间放下了,双手举起手机忙不迭打字询问。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放学前说的,还有期中考之后接运动会,你主场来了^^ 路起棋哀叹一声,天降三天假期带来的满足愉悦感一扫而空,焦虑与悔恨的情绪涌上心头,路起棋直挺挺地躺倒在床,头尾间无声来回滚动发泄情绪。 门板被叩响,随后屋外传来阿姨和煦的声音, “小棋醒了吗?你说吃不下饭,阿姨刚刚煮了小米粥,你吃药之前垫垫肚子。” 路家二老晚上受邀去朋友家吃饭,路起棋就让阿姨别做饭了,她自己随便应付一下。 路起棋提高嗓门回答:“醒了——好。” 她对着镜子撩起头发,耳尖上破皮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路起棋这两天其实很少回想起那天的事,一开始吐完她以为是简单的受凉风寒,后来在医院检查还确诊了肠胃炎加上不知缘由的过敏,杂七杂八的病症综合加持下,她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直接躺尸到第二天上午睁眼。 面对外公外婆两张关爱亲切的脸,她只能硬着头皮把原因推卸给学习压力太大。 总不能说被廖希气的。 吃完药赵小小发消息说明天放学有空可以给带她这周笔记和习题,以免周末平白也荒废了。 路起棋连发了十张亲吻的表情后苦苦哀求。 -能不能偷偷带点麦当劳,再吃不到垃圾食品我要死了 -你能吃?别真死了 -亲死你,下次请你吃饭 周五下午赵小小背着书包如约而至,她向外公外婆介绍:“我的同桌,还是学习委员。” 外公不禁赞许,“小同学很热心啊。” 外婆也露出满意的表情,亲自去厨房端了花胶银耳汤出来, “就是要多跟小小这样的好学生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赵小小谦逊地颌首,说:“确实。” 路起棋说:“确实。” 然后关了房门说快快赶紧拿出来,我的麦当劳。 赵小小一边卸书包带一边打量房间,捻起一根水晶帘子沉思,“有人在外装乞丐在家做公主。” 路起棋说:“你提醒我了,这个好容易落灰,保洁阿姨每回擦怨气都特别大,等会儿摘了。” 别说赵小小,路起棋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都被豪奢华丽的公主风闪花了眼,淡粉色的灯饰床品衣柜配套统一,像是从芭比豪宅原封不动照搬来的。后来路起棋才知道,隔壁有间与之不相上下的给景安偶尔来住准备的房间。她想可能路家二老可能养女孩儿养出经验了,从路彤路影这一姐妹对照组吸取了教训,懂得患寡又患不均。 原着中景安评价路起棋的原话是“贪得无厌咎由自取”,因为路起棋其实拥有很多,但凡不是失心疯了一般眼红嫉妒景安,无时无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但反派女配不就干这个的吗。路起棋不予置评。 路起棋从赵小小手中接过纸袋,刚到手就觉得手感不对。赵小小很刻意地不看她,拿着笔记走到电脑桌前,路起棋打开一看,里头装着苹果片和玉米杯,一式双份。 路起棋倒吸一口气,说, “你好?” 赵小小说:“网上肠胃炎恢复期不建议吃炸鸡,你只说要吃麦当劳,所以我去其糟粕。” “鸡呢?我明明闻到味儿了。” “我和章可吃了,所以有两份,章可让我代他慰问。”赵小小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路起棋撕开包装袋捏起一片苹果肉吃了,入口是很清甜健康的味道,说, “好同学你俩暖我一整天。” 赵小小帮着扫描完笔记再打印出来,她感觉到路起棋今天心情还可以,看似不经意地, “你知道你请假那天之后廖希也三天没来上学吗?今天才来,本来班上都疯传你俩私奔了。” 路起棋把打印出来的资料整理好,薄薄的纸片带一点热,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你就任由谣言发展了?多影响我的人气。” 赵小小哼哼,说:“是个人都看得出你俩关系不简单。” “还用看?我单相思人尽皆知。” 路起棋不屑一顾,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瘫着。 “单恋廖希的人多了去了,我是说这个吗?上周你帮我收作业收到他那,廖希眼睛都没睁开都要你坐旁边等着他给你现场补,平时我把他杀了都交不出来。”赵小小还如数家珍的,“你每回从人边上经过的时候没察觉到他眼神都快黏你身上了吗?” “他对女生就是来者不拒嘛,说明我在来者里面算他看得顺眼的。” 路起棋仰头看她,额边的碎发用发卡别上去了,白净的小脸笼着一层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纤长的睫毛密密地翘着,娇憨天真得好似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苦。 这谁看不顺眼。赵小小沉默了一下,说:“别笑了,我不说了。” 正分神聊天的时候,显示屏上突兀地跳出一个提示框,赵小小没留神手快点掉了,反应过来问路起棋看没看见是什么。 路起棋说看见了,是个好友游戏邀请。 “没关系,不重要。” 路起棋拿起剩下的苹果片喂到赵小小嘴边,回想刚刚一闪而过的id,有点眼熟又不熟。 她拿起手机,锁屏上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廖希给她发了一张照片,一只幼犬围着项圈酣然趴下的睡姿,后腿缠着白色的绷带,毛发像烧焦一般的棕黄。在路起棋点开大图的时间里,收到了来自对方第二条消息。 -[图片] -生病的 于是路起棋知道了两件事:廖希养的狗不是许圆梦送的;刚刚发来游戏邀请的是廖希。 她没回,因为暂时不知道回什么。 路起棋对赵小小说:“我有点害怕。” 赵小小脸上浮现出有点讶异的表情,拍拍肩认真宽慰她, “期中考而已,你才转来又大病初愈,考不好也没事。” 路起棋点头,把手机放到一边决定眼不见为净,说, “你说的对。” — 周一早晨路起棋进教室之前碰见了一个久违的熟人,看着扯住自己书包的那只手,她客气地发问:“有事吗?” 黄毛笑了两声,嗓子有些嘶哑, “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还欠你一笔巨款呢。” “没忘呢。” 只是当打水漂了。路起棋扫他两眼,说, “现金还是转账?我写账号给你好了。” “钱放在教室,等大课间我来找你呗。” 大课间的二十分钟是学校晨会时间,这会儿多数人集中在操场了。路起棋跟着黄毛走到一块空地,地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树叶打着卷,演讲声通过广播抵达校园每一处角落。 黄毛取出信封交给她,说她不放心可以点点。 路起棋把信封里的一迭钱抽出来一点看了看又放回去,她不懂这种事为什么要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接头完成,可能是属于问题少年的仪式感。 “不用了,没事我先回去了。” 黄毛在她转身的前一秒说:“听说你和廖希闹掰了?” 路起棋拿不准他问话的用意, “算是吧,这种事你可以问廖希的。” “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又倒贴钱又倒贴人的还不是被玩腻了就扔。” 黄毛鞋尖踩着树叶碾了碾,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嘲笑。 这下路起棋懂了,这人还记仇最开始网吧那事,来看自己笑话的。她开口带了点不耐烦, “我怎么倒贴是我的事,玩腻了也轮不上你,我嫌脏。” “你爱干净也不至于上赶着让人操了,装什么呢,多我一个也不多吧。”黄毛上前握住路起棋的左肩,低头看着少女白里透粉的耳侧和脖颈有些心痒痒,态度不禁软下来,“你以为廖希跟我差别很大?我认识他比你早得多。” 路起棋挺生气了,短时间情绪波动让她脸颊连带脖子都隐约发麻。一大早碰上自我感觉良好的性饥渴丑男,还不幸听到了他当面意淫自己的内容,她决定把这笔帐算到廖希头上。 路起棋深吸一口气,找准时机往对方裆下狠狠一踢,拔腿就跑的同时扔下一句话, “你俩差别不大,你操他更合适。” 第十二章(h) 夜色如水,潮湿的,蕴散着层层雾气。 廖希指尖微动,下一秒嫣红的软舌勾缠上来,急促地吐着气,水润的唇瓣张开,将指节缓缓含入口中,女人垂着眼帘,睫毛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一张清纯的脸浸染着情欲,眉眼间是陌生的媚意。 他用了点力,指腹按压过湿热的口腔内壁和舌面,吞咽不及的涎水自嘴角滴落,女人哼嘤一声,反像是受到鼓舞,张着口抬眼望向他,身上仅穿一件白色的吊带裙,松松垮垮,肩带掉落一半,露着半个雪白的浑圆和一部分淡粉色乳晕,欲盖弥彰地盖着中间一点。 太骚了。廖希抽出手指,双手自腋下将女人抱坐到自己身上,裙面盖在大腿,性器隔着布料挤压着那处柔软,像是失禁一般的水液打湿了裤子。 廖希掐着她的腰下按,阴唇穴口大张着感受着阴茎的形状,若是没有阻隔就像是真的在交合的力度。满意地听到对方难耐的呻吟,他好心情地开口:“出息了你,路起棋。” 女人像是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他,纯真易辱的模样。 这会儿倒是露出了他最熟悉的一面,撇开那张一开口就能气死人的嘴,廖希作奸时常会有在侵犯幼女的错觉。 见他不动了,路起棋又表现得急切起来,双膝打开跪在他身侧,膝盖陷进柔软的地毯,身子微微提起再坐下,浅尝辄止的行动却很难止痒,她捉住腰间的手放到胸前,乳尖因为动情硬硬地抵在掌心,磨蹭的时候产生丝丝快感。 “要…操进来,快点嘛。” 路起棋泪眼汪汪的,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说,一副急着想被搞坏的骚样。 廖希已经硬得发疼,抱起路起棋放到床上再把沾着水渍的裤子脱下,柔软的双臂像水蛇一般搂上他的脖子,热气腾腾的肉刃抵在腿间流水的穴口,熟透的穴肉扒着龟头一张一合地吮吸,廖希盯着交合处缓缓挺身送进去,穴口初被撑开到极限发白,内里热烫的肉壁熟练殷勤地挤压着阴茎,廖希被绞得头皮发麻,始作俑者还吐着舌尖凑上来要他吃,他凶狠地压上去,下身不住顶弄,一下一下像把人凿穿的幅度,然后用嘴把路起棋喉咙里的尖叫堵回去。 好爽。 他抚弄着身下双腿大开任予任求姿态的女人,摸了满手脂玉般腻滑的皮肉,心理和生理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宝贝,叫我。” 他吮着耳垂喊她,声音柔得要滴水,而操逼的力度丝毫不见减小。 “嗯…啊叫什么呀。”路起棋怕痒地缩了缩,语气又乖乖的,应了那一声宝贝的模样。 廖希心里很软,又被激起施虐欲,克制地咬住耳垂厮磨, “叫廖希。” “不对。” 路起棋上一秒还陷在情欲里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她眼睛亮亮的,眼下凝聚滚落成串的泪珠,砸在床单上。 “廖希不会回来了。” 她说。 廖希呼吸一滞,眼前的女人,连带着周遭场景如同镜子一般碎裂开来,像斑驳的墙皮一块一块掉落,黑暗中有哭声断断续续。 他在一阵欲裂头痛中睁开眼,花了几秒时间辨认出这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摸到枕旁的手机,坐起身来看了一眼。 12点半,还挺早。外面出奇的安静,他住三楼,不高不低,能听到晚归的住户脚步声和打开楼道门的声音。 思维有些凝滞,下身涨得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廖希打开通讯录翻到路起棋的名字,想到本人此时还在跟他冷战。 路起棋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语音,比较少见的,接在他让路起棋早点睡觉以后,那边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讨厌你”然后顿了几秒空白,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那我睡了明天见”。 抱怨也是少女一贯撒娇的语调,带着几分懒散,完全可以想象说话时的表情。 廖希边点开听边去客厅接了一杯水喝,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待对方接起后直接跳过招呼寒暄, “你之前说的青春片叫什么名字?” …… 是一部百分之八十的时间以男主视角展开剧情的青春片,揉杂大量独白,日式滤镜下女生飞扬的发丝和裙摆,素净的脸庞和被过膝袜勒出的大腿肉无一不满足青春期少年幻想的味道。 廖希品鉴了十分钟,从斜侧方特写和远景镜头中看出了八分某人的影子。对于含蓄而催眠的剧情,他只能说殊途同归地起到了一个戒色而不是泄火的作用。 廖希望着屏幕中身着水手服的女主角开始神游,想到似乎没见过路起棋穿裙子的样子,原本懈怠的大脑像条件反射一般为他接通了春梦影像。 白裙子,女人,裸体。 廖希看着有再度抬头趋势的下身缓缓吐出一口气:没完了是吧。 —— 第二日不出意外仍然没从路起棋那得到任何回复。他去网吧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样子被老板看到,老板漫长的情路使其颇有经验,问他是不是为情所困。 虽然觉得不至于那么严重,廖希还是问了一嘴:“惹女生生气的话怎么做才能消气?” 老板闻言得意且雀跃地撇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也有今天,点了根烟端起架势, “那要看生气的理由和生气程度了,你细说。” “她突然心情不好很排斥肢体接触,但被我强迫了,然后…”廖希停顿了一下,“好像被气病了,我过了三天才知道。” 老板紧急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怎么听着每一步都是死刑啊,人女孩子没当场跟你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廖希不确定地说:“……我们好像没有在交往。” 老板恨不得拿烟灰弹他脑袋, “好渣啊你,我这种走深情挂的和你不是一路人!” “还好吧,她没有不乐意。” “那乐意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后面不乐意你不也强上了?不喜欢人家干嘛去招惹,你小子!” “没有不喜欢。”廖希想了想,说:“挺喜欢的。” 老板冷笑一声,“那你等着人回心转意吧,不道歉又不表白等天上给你掉金子呢。” 廖希说:“懂了。” 他走开几步又原路退回来,说:“这个月能不能多接点活,我急用钱。” 原本廖希打算等路起棋的态度软化一点,但他低估了路起棋一朝被蛇咬后的戒心,除了上课这种不得不同处一室的场合,人能在八百米开外看到他掉头就跑。 看着教室外的黄毛对路起棋招招手,这丫头就忙不迭地跑出去跟着走的时候,他的耐心又到顶了。 路起棋人小胆小但心大这回事他早有认识,从一开始她那个莫名其妙千转百回的搭讪路径就令人印象深刻,后续被自己一步步哄着占便宜也接受度良好——现在是知道防着自己了,倒是对其他人也像对他一样预设企图心啊。 廖希大大方方地走近两人偷听对话,隔了一个墙角。 “…你又倒贴钱又倒贴人的还不是被玩腻了就扔。” ……这傻逼自己脑补什么呢? “你爱干净也不至于上赶着让人操了,装什么呢,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 廖希拧眉,这个角度看不到路起棋的脸,只能看见红得要滴血的耳廓。除了生气他有些说不出的微妙,路起棋本来不应该听到这些,她又乖又友善又讨人喜欢,这种阴沟里的脏东西也配肖想? 墙角那头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黄毛的哀嚎和路起棋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廖希从遮蔽处走出,拎着黄毛因为弯腰正好送到跟前的衣领往边上一甩,带着深重的戾气往对方脸上挥拳,指节挤开皮肉撞上颧骨,接着是眼眶,同时听到更凄厉的痛呼,但这远远不够。廖希怒极反笑,手背被反作用力豁开的伤口让他几天来难得痛快一点,极漂亮的五官蒙上一层阴翳,说出的话也像附了冰, “你想操谁,跟我说说呗。” …… 廖希回座位的时候听到路起棋双手合十向赵小小恳求:“接下来几天请与我寸步不离。” 脸上的害怕做不得半分假,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把头放在桌面上车轱辘撒娇耍赖几个来回了,全然没有踢人裤裆时的威风凛凛,廖希能把人揍到鼻青脸肿估摸着再加骨错位还全身而退,不能不说托了路起棋先攻的福。 可爱。 廖希有点想笑,转念想到刚刚路起棋暴怒下的口不择言,嘴角又绷直了。 课间赵亮来找他说有事商量。 赵亮身高一米九有余,在校篮球队打前锋,找上廖希也是为了校运会篮球赛,去年廖希被拉着打过一次,投球命中率很高,他们班还打进了决赛。 “我直接把你名儿写上了啊。”赵亮拿着名单对廖希扬了扬。 廖希说不行。 “啊?”赵亮两步冲到他旁边,说:“为毛?” “这个月我有事,很多,要接活。”廖希分三次强调。 “但我跟秦晓光打赌了,不赢狗爬,你不来我怎么办?” “谁?” “被我打到替补那个,我现女友的前男友。”赵亮努力让廖希理解到这场比赛的重要性。 廖希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 “你都赢两回了让人赢一次怎么了,我支持徐晓光。” “是秦晓光,大哥。”赵亮急了,把名单往桌上一扔,掐住廖希的肩膀摇晃, “不好见死不救的。” 廖希无意瞄了一眼名单,随口问了一句:“女生参赛的也归你管啊。” 赵亮见他没说死,摇晃的动作及时刹车,热情说明起来:“不是啊,路起棋上周不是请假了吗?篮球马上开打了急着要呗,不过女生打3v3,参赛名单照抄去年就行。其他项目还是她拉人的,老班说人刚来让我放学了把去年情况跟她说一下。” “这样吧。” 廖希把桌子上的名单递还给赵亮,懒洋洋地, “你让路起棋来找我,我就去。” 第十三章 路起棋课间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一进门发现赵亮也在,心里明白大概是要吩咐运动会的事项。 他们这届是班主任毕业之后第一次带班,对学校举行的大大小小的活动都很积极,更别提集体动员的校运动会,之前听人讲高一订购班服的时候甚至找了设计师来设计班徽。 路起棋颇感压力,说:“老师我会努力的。” 班主任看了看她,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身体好点了吗?这个最重要。” “好很多了,谢谢老师。” 班主任又问:“班里同学的情况你清楚吗?” 路起棋就不好意思笑笑,说:“不太了解。” 班主任就把旁边待机的赵亮拉出来, “听见没,赵亮你记得帮帮忙。” 顿了顿又说, “我记得之前你就不太愿意,我想让你尽早融入班级硬是给你找了个职务,当然体育老师也跟我夸你做事认真了,如果你之后意愿还是不大的话,运动会这事之后我考虑一下重新选人。” 赵亮在一边说老师那我也不想,男生好难管啊。 “有你什么事。” 路起棋点头说好,感动之余又心情复杂。 好像什么劳苦功高的官员立的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的遗言,虽然是以班主任之口诉说的,这么个看起来不困难的差事不会不顺利吧。 不会吧? 出了办公室门,赵亮跟她说放学后讨论一下这个事,路起棋想回答的时候看着对方比较尊重,试着仰头寻找同学的脸,过程中感觉进行了一次颈椎复健,只好重重点了一下头。 回教室的路上,路起棋特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他后面走,赵亮太高了,高得她有点犯恐巨物症,脚下的影子像一座大山,她的注意力转移到男生的鞋上,好洁白锃亮的一艘球鞋。 赵亮走路是那种很典型极富感染力的体育生走法,膝盖像装了弹簧,外八到一定程度,节奏感很强,每一脚都踩在无声的bgm上。路起棋观察得上瘾,脚步不自觉地变得轻浮起来,路过垃圾桶时,她尝试把纸巾团以投球的姿势掷出。 轻飘飘的纸巾承载不了多少力,没进,又伏低做小地捡回来老实扔了。 扭头看见刚从厕所出来的廖希有些异样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放学之后,赵亮说我们就长话短说,我女朋友等我去吃饭。 路起棋连连点头,吃饭比天大。 往窗外一看,一个瘦高的女生对着反光的窗户拭开眼角,又拿出眼线笔细细描补,上挑眼线快飞到太阳穴,耳朵上戴着好几个闪亮的银针,脸臭臭的,配着只涂在中指的黑色指甲油,有种迎面而来的脏话临头感。 天哪,大姐头。 就算在校风并不严肃的z中,一般的女生最多也就化个伪素颜妆,腮红都不敢手重打,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路起棋观察的时间里,赵亮在低头发消息,跟他女朋友,大致内容是坐他对面的十有八九就是廖希对象,还在闹别扭求和。他其实心里暗暗觉得廖希这个对象差点意思——并不是说路起棋不好,客观来说还是长得有鼻子有眼的,在他那能打个七分。但廖希是赵亮自己都认可的帅,不找个九分以上大美女他都觉得可惜。 路起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提七分了,她有点担心老师路过,说:“要不然让她进来坐着吧,站着等怪累的。” 赵亮把手机放下了,抬头说:”不用,我女朋友有点怕生。“ 天哪,这么萌。 赵亮开始转入正题:“其实按去年的名单抄八九不离十,有些成绩太差的可以考虑换人,不排除有些人今年参加意愿不大,你实在劝不动的话找我帮忙也行,跑步项目比较重要的,去年我们接力拿牌了,所以今年最好别换,然后你后续有什么困难的话,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言语中透露着令人暖心的热心。 路起棋感慨:“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赵亮停顿了一下,摸着后脑勺说:“但是有个条件。” “你得去找廖希让他同意参加篮球赛。” 路起棋问:“廖希让你找我说的吗?” 赵亮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得为班级荣誉为先,班级荣誉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 路起棋把胳膊支在课桌上托着下巴给他出主意, “要不你先去吃饭吧。” 赵亮就顺从地把包带挂上了,往外走了两步,想了想又不放心来确认, “你这算答应了吧,你跟廖希有什么话要说开,夫妻没有隔夜仇。” 还灌毒鸡汤。 路起棋说:“我没说。我未婚。” —— 回到家阿姨说今天吃完饭要做曲奇,问她喜欢黄油味还是巧克力味。 路起棋选不出来, “都可以,要我帮忙吗?” 阿姨说:“好啊,你愿意帮忙最好了,闷在房间里多无聊。” 到了动手环节其实百分之九十时间是阿姨在做,路起棋顶多帮忙递个东西,然后就盯着发呆。 阿姨干活很利索,又爱干净,每做一步都会清理一下台面,观感很好,看她下厨其实有点治愈,像看未经过剪辑的美食视频一样。 路起棋刚想给阿姨提议一下手里就被塞了一块面团。 “发挥一下想做什么形状,纪念一下第一次做。” 路起棋举起面团看了看,没什么创意地压了个圆形,然后嫌弃自己太没创意了,剜掉一块,变成了缺了一点的圆形。 路起棋捧着成果喃喃自语说:opple。 阿姨主打鼓励教育,她察觉到路起棋最近总是没什么精神,想借机激发她的兴致,说:“不错啊,再多做几个opple。” 她塑封了一些带去学校,分给邻座一圈人,尝着觉得味道不错,很捧场地夸阿姨手艺好。 赵小小扭头偷偷问路起棋:“为什么我的像被咬了一口。” 路起棋理所当然地说:“是我亲口咬的,你吃的时候没看到牙印吗?” 赵亮这一早上已经好几次故意在路过她时大声咳嗽,路起棋被他刻意的样子骚扰到,看着手里的纸质名单出神,一了百了地想要不冒充一个笔迹交上去得了。 没下得了决心,路起棋找了个廖希出去的时间做贼似地把表格放在他抽屉,想到不久前相似的场景下自己还在给廖希夹示好小纸条,心情复杂地附上了剩下所有的曲奇。 廖希自从尝试给自己发消息发现自己不回之后就没有再发过了,一只拖着伤残后腿的黄毛小狗停留在了他们最后的对话框,外加简短且意义不明的词句,聊天框不断被新的消息顶到下面,公众号或者其他人。 廖希那儿的新消息量至少是自己的十倍以上吧。路起棋阴暗地揣测。 然后久违地,显示与廖希的对话框消息加一,路起棋本来在老师眼皮底下偷摸划手机,被突然弹出的对话框吓得猛哆嗦了一下。 赵小小扶住被她带动的课桌,说年纪轻轻就帕金森啊。 廖希说好吃,知道了。 路起棋原地平复了一下过速的心跳,慢慢把手机放回口袋。 —— 得过渡几章 第十四章 参赛名单以一路出乎路起棋意料的顺利提交了。 中间有个插曲是体育老师看到跳高项目没有替补,而本来要参加跳高的女同学兼了三项,问路起棋有没有人选推荐,路起棋比到自己胸前不确定地说我大概可以跳这么高。 路起棋就在体育课展示了很标准的背越式,她以前小时候还能靠这一手拿牌,后来成绩变成高个子一脚就能跨过去的高度,可见先发优势是比不过天生优势。 首发的女同学是属于两项优势兼具的,175的净身高加从小练体育,但她夸路起棋姿势很好,起跳时机和发力点都正确。路起棋听了就美滋滋地在替补栏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小小把她跳高的样子比作一颗弹珠,说看了觉得很动人。乍一听是表扬,路起棋听了就不想细究。 班委临时为开幕式开了个会,班服决定沿用去年的,展示环节排练由文娱委员包揽,如果需要道具置装再向班主任申请班费。一连套流程下来,路起棋感觉自己像个甩手掌柜一般无所事事,想着当天去附近的奶茶甜品店订些吃的喝的。 这天路起棋利用午休时间做了半套物理卷子,她物理成绩还行,这本资料是物理老师课上推荐想强化的同学买的,自带的答案解析写得很完善,自己写完了对着改挺方便的。但今天做的这张不知是印刷出错还是怎么,只有孤零零的正确答案列在上头,路起棋校对出来两处错误,又自己重新做了一次,有道题得出的还是错误答案,在卷面上用红笔打了个问号。 不巧赵小小被她部门的人叫走了,她不太想去办公室找物理老师,把卷子放到一旁等赵小小回来。 “黑球要考虑电场力。” 不咸不淡的语气,声音轻而快地飘落,路起棋以为是幻听,她迟一会儿抬头,看到廖希的背影,在跟门口的人说借过。 路起棋把题又做了一遍,这回对了。 好烦。廖希是不刻意,不唐突,很有边界感地提醒,但她就是很烦。 赵小小回教室难得看到奋笔疾书而不是摸鱼的路起棋, “怎么转性了?”赵小小问。 路起棋说定个小目标。 “?” 路起棋把散落的碎发拢到手心,勾下皮筋重新把头发扎整齐了,“物理分数超过廖希。” “哇。”赵小小面不改色坐下来,“你要考满分啦?” 路起棋没想到可超越的空间这么极限,就厚脸皮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听错了,是总分,总分超过廖希。” 赵小小想了想,“其实还可以,也挺有志气。” 路起棋心无旁骛开始学习了,短短一周半过去得很快,考试中途下了一阵暴雨,天黑压压的沉,像破了口子往下泄水,路起棋答题中抽空环视了周遭,她一直不喜欢下雨天,却在笔纸交触与雨水落下的融合声里寻找到一种安定感,在光怪陆离浓墨重彩的爱情故事发生以前。 路起棋有点儿想家。 临交卷时雨停了,路起棋走出考场深深吸了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水汽和草木香。 赵小小问她感觉怎么样。路起棋说写是都写了,但感觉不出来,可能下雨影响磁场。 新一周开始大家都挺躁动的,一是期中考告一段落,二是运动会。走在校园里,因开幕式彩排不定时响起的进行曲让人感到庆典的氛围。 篮球赛已经进行到半决赛,剩余的队伍里高二高三对半开,这是常态,可见去年他们班能打进决赛是多大的意外之喜。 赵亮终于和五班也就是秦晓光带领的队伍对上了,高中生的八卦之心不低于任何,这场对决围绕的三角关系早在期中考前就传遍了整个年级,并渐渐有在其他年级声名远播的趋势。 半决赛安排在班会课,路起棋一开始观赛的意向很弱,后来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室内的球场被另一场高三间的半决赛用了,去到室外远远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刚想开溜就被眼尖的赵小小拉进人群。 赵小小一脸“没我你可怎么办”的恨铁不成钢, “你要来看廖希比赛怎么不早来,今天连外校的有溜进来看这场比赛的。” 路起棋恍然大悟,“快忘了还有他这个高人气配角在。” 然后看到比分牌,说开局我们优势啊。 章可闲闲地插了一嘴:“早着呢。” 路起棋对篮球的兴趣一般,现实里看的篮球不如在动漫小说里看的多,属于只了解基本规则的门外汉,只能跟着群众的反响叫好鼓掌。 没有刻意看廖希也没有刻意回避他,路起棋认为自己只是视线理所当然地被吸引了。 乌发明眸,唇红齿白的美少年,一改平日半死不活的模样,行云流水地在人群中运球抢断投篮,运动中充血却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像连绵的山丘,一颦一笑都好像具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就算在身体对抗中暂时落败也只会收获可惜的哀叹,更别说一个三分球后引发铺天盖地的欢呼。 场上不那么激烈的时候能看清楚些细节。 汗水沿着鬓角流到下颌,再是微微支棱的锁骨接着滑向躯干,被黑色球衣衬着,象牙色的皮肤显现出丝绒的光泽,看着像是自带香味的可口。 路起棋撕开一根棒棒糖包装,葡萄味的,放到嘴里像落在口欲期婴儿嘴里在舌尖滚来滚去,微小的口津声伴随着人工水果香精味化开。 赵小小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说, “吃这么好?” 路起棋侧头看旁边吃完薯片嘬手指的章可,若无其事的说, “吃这么好?” “一般,黄瓜味难评。” 章可以为路起棋在不满他吃独食,展示了一下空空的银色内里包装,示意是真的吃完了。 上半场他们班领先二十多分,优势很大,周遭好些同学已经半场开香槟,在中场时间自发地喊起“三班牛逼”的口号。 下半场开始没多久却场面却有些不对。 “裁判眼瞎?” 路起棋咬碎一颗完整的球,棍子上剩个半圆,对方有个队员频频用手肘顶人,小动作颇多,廖希是最大受害者,自己这个门外汉都看出来了裁判却只有一次轻飘飘的口头警告。 “你才看出来?”章可在边上感慨, “上半场就针对他,现在看分差急了开始玩脏了,刚那一下两个人伸脚绊,要不是廖希反应快脚踝都废了。” “这不是赵亮恩怨局吗,干嘛针对廖希,嫉妒他人气高啊。” 赵小小愤愤不平。 “赵亮那么高那么壮,敢撞上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吧。” 章可有点无奈地补充, “柿子挑软的捏,廖希是得分主力,体能下降得又很明显。他本来最近就挺忙的,天天不见人,累得要死的样子。” 路起棋听着不说话,叼着光秃秃的糖棍咬到变形,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场上。 好消息是分差一直稳定在二十分没有再拉近,到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三班换上了替补,在不免夹杂了些许遗憾的掌声和鼓励中走上球场,廖希则被轮换下场。 廖希走到场外,低头撑着膝盖休息,鼻尖和额头的汗水汇聚成点滴掉在地上,喘气和急促的心跳声把人群的喧嚣都盖过去。他很久没这么透支体力,全身像蒸笼一般散着热气。 摆手拒绝了好心送水的陌生女生,少年无声地扬起嘴角。 “你不看了吗?” 人群的另一头,章可面带诧异地问。 路起棋摇摇头,说:“有垃圾吗?我帮你们顺道带走扔了吧。” 回教室的路上遇到班主任,一脸喜气地把档案袋抱在胸前,看到路起棋就扬起下巴, “比赛结束啦?” 路起棋说:“还没,快了。” 班主任把她拉到身边,说:“你这次考得不错。” 她原以为路起棋从首都转来,家境优越,进来还靠了关系,能跟得上自己班的学习进度就够呛,没想到还能把班平均分往上提提。 路起棋看到她手里还拿着名次表,就请示一般地指了指。 “偷偷先给你看,不要告诉其他人。” 路起棋点头,快速扫了眼前排,自己在班级第七,年级三十一,赵小小第二,年级第五。 廖希第十,年级第六十四,物理单科破天荒被扣了五分。 路起棋皱了皱眉,看过原着的自己倒是用不着担心廖希成绩和前途,想到之前章可的话——这人瞎忙活什么呢?赚钱?缺钱不会用她的吗? 路起棋虽然有点迟钝,但对于廖希比赛间隙数次朝自己投来的眼神,想做到完全无视也很难。在这种荷尔蒙满溢的场合,路起棋毫无还手余地地被男色勾引。 勾引? 路起棋突然被这个词警醒,她火速扑灭了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把名次表迭好交回去。 —— 增加了一点内容,快点和好吧宝宝们^^ 第十五章 Pö18čb.čöm 运动会第一天的上午极为热闹,路起棋头回在校内看到这么多色彩,随处可见飞扬的彩带和气球,每走几步都能遇上穿着cos服和礼服的表演人员。 操场角落的栏杆外有很多推着小车的摊贩聚集叫卖,不多时聚起一大堆往外递钱往里收货的学生,老师也懂事地装聋作哑,赵小小两眼放光地杀进人群中,回来时顺手给路起棋带了一串糖葫芦。 路起棋咬着薄薄的糖衣检查赛程,她需要做的事不多,到点提醒和陪伴几个项目的参赛同学去检录就行。 “你是下午两点四十五的铅球对吧。” 路起棋跟赵小小确认,眼见对方吃得腾不开嘴只能点头,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楍文鱂洅pô18𝖒x.⒞ô𝖒襡傢哽薪しián載 綪ㄐㄡ藏䒽阯 “还吃得下吗?我点了奶茶蛋糕马上到了。” “这才哪到哪儿。” 赵小小把嘴里的鸡柳咽下去,问路起棋点的哪家。 路起棋报了一家当地网红店的名字。赵小小当即竖起大拇指, “有品味,点得好。” 送到的饮料食物装了好几个大泡沫箱放在讲台底下,路起棋拍了个照,发在群里说自取,收获了一连串“谢谢老板”。 下午路起棋陪赵小小检录,隐约听见有人叫老板回头,问赵小小紧不紧张。 赵小小拍拍她的脸蛋,“别装死,人叫你呢。” 路起棋就装模作样地转头,听见“咔嚓”几声,来人随即把相机放下对她招手,是卓见晴。自从上次给了自己一颗糖,两人平时在路上碰到也能搭几句话。 卓见晴边看取景器边朝她们走过来,然后把相机递过来说, “快看,好漂亮。” 赵小小探头过来和路起棋并着脑袋看照片,看了两张感叹, “确实,死丫头这么上镜,等会儿发我网恋用。” 取景器内,蓝天白云悠悠,熙攘的人群间,少女穿着一件白t,从繁复的背景中跳脱出来,袖子草草挽上去,有些茫然地望向镜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本应是澄澈纯净的,却硬是看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多数人在镜头下会被放大面部缺点,到路起棋这里却为本人增添了几分欺诈风情。 路起棋也很满意,照片里连她熬夜后的黑眼圈看着都浅了, “拍的好好,也发我,我流量多,能多恋几个。” 卓见晴说自己到时候打包发群里。 赵小小摇手指表示不赞同,“我是你就多拍几张再打包卖了,有人会买单。” “有人是谁?” 卓见晴消息不见得灵通但听劝,已经预备拿起相机对准路起棋。 路起棋架住赵小小的脖子对镜头假笑, “你听她?有人这么会理财上周去理发店剪头发被骗了五百。” 赵小小见好就收地转移话题, “你明天上午拍篮球决赛吗?我俩到时候也去看。” 卓见晴说那肯定,这哪能错过。 身后传来长跑最后一圈的标志性铃响,卓见晴要赶到终点线那拍照,跟两人道别。 路起棋说:“俩?” 赵小小还来得及没蓄力完全回嘴,就被急匆匆跑来的两个同班女生打断了, “刚刚萧潇跑步脚扭到了,明天上午跳高应该需要你上。” 这话是对着路起棋说的。 赵小小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这嘴怎么长的?” 第二天早上赵小小向路起棋反复确认了无数次, “真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我看到你的脸容易笑场。” 路起棋很豁达,也没指望自己能有好名次,希望比赛收获的关注越少越好。 “那边可是决赛,多难进,我结束得早的话去找你。” 太阳高挂在头顶,万里无云,这会儿的天气比昨天同一时间还好些,阳光是蜜糖色,路起棋伸出手,指尖都显得快要透明。 跳高这种项目极少爆冷,专业选手和业余的差距肉眼可见,路起棋在业余堆里算好的,可能是没什么压力的缘故,不徐不疾跳到了自己的上限,她估摸着差不多了,也不出所料地伴随掉落的栏杆出局。 路起棋进到观众席的时候下半场已经开始了,赵小小虽然给她发了文字加图片说明位置,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抵达。班上的人为了加油应援坐得比较集中,路起棋一入座就察觉周围的气氛并不热烈,这才得空望一眼场上,硕大的电子记分牌显示他们班落后十来分,其实并不是非常绝望的分差。 “怎…” “廖希刚刚受伤下场了。” 路起棋刚想询问赵小小,对方先她一步开口。 路起棋又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边才做出反应, “严重吗?” “还不知道,刚刚班主任和志愿者陪他去医务室了。”赵小小观察了一下路起棋的脸色,“你要去看一下吗?” 路起棋摇头,说看比赛吧。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班主任在群里汇报情况,说幸好只是肌肉拉伤,让大家运动的时候注意安全。路起棋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新消息,就把手机放下了,放下的时候刚巧听到结束的哨声,尖锐而激昂。 八十九比六十七。对面的看台爆发出一阵持续狂热的欢呼,鼓掌加喇叭道具响个不停。 赵小小拉着她的手站起来,“下午还吃饭吗?” “吃啊,我都订好位置了。” 路起棋漫不经心把手机收到口袋里,章可展开双臂,适时搭上两人的肩, “吃什么?带我一个。” 饭局是成绩出来之后定好的,名义是庆祝期中考加校运会结束,其实是路起棋犯馋拉上了赵小小,前段时间遥城首次有餐厅入选米其林,引起的反响不小,路起棋专门等本地和外来的食客热情退潮才预订上。 路起棋瞄他一眼,说行啊。 路家两老这几天出国度假,没十天半月回不来,额外给路起棋留下的伙食费极其可观,不花白不花。 到了店里菜单交到赵小小手里,赵小小翻着翻着若有所感, “原来你说的是这家,它家翻修过了刚没认出来,我大伯以前带我来过一次,没想到你的口味从麦当劳升迁到中老年层。” 路起棋兴致勃勃过来跟她一起看,“哪个好吃?” “这个星鳗,比麦辣鸡翅好吃。” “老鸭呢?” “不如麦辣。” “够了,我们男生点巨无霸套餐都要找人凑钱。” 章可把可乐重重放到桌子上,然后气势十足地宣布:“我以后都要找你们玩。” 路起棋最后加点了一瓶香槟, “诶?” “诶?” 路起棋把服务员刚倒上的淡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干嘛,我很偶尔喝的。” 赵小小也跟着抿了一口,两人目光一致,章可很羞涩地推辞:“我开车来的不能喝。” 路起棋说:“酒驾太危险了,那你抱着走。” 三人就顺势以平衡车的上手容易程度和各品牌性价比展开了探讨。 中途章可注意到酒瓶见底了,拦了一下,“你俩悠着点,我这杯都没动几次怎么干光了。” “我也没动几次啊,只吃菜了。”赵小小端起酒杯为自己澄清,随即看向面色酡红,困得连连打哈欠,眼角泪珠晶莹的路起棋,失语了,半晌憋出一句:“让让她吧。” 路起棋趴在桌子上盯着餐盘眼神发直,“等下去哪来着?电玩城是吧,我眯会儿记得叫我。” “哦你睡吧。”赵小小爱怜地摸了摸路起棋的头,“好久没抓娃娃了,等会儿给你们露一手。” “不懂抓娃娃好玩在哪,我上次在城北那家玩投篮机破了记录。”章可停顿了一下,极快扫了一眼路起棋,微妙地提高了音量,“感觉廖希玩这个也比不过我。” “你真可疑。”赵小小眯了眯眼睛。 “廖希…” 另一边延时传来极小的声音,章可和赵小小齐刷刷竖起耳朵,只听路起棋略带伤感道: “好想杀了廖希。” 章可和赵小小不约而同在彼此脸上看到了没能听得更多八卦的遗憾:酒后真言稍显铁血了。 三人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眼见着路起棋眼皮已经完全阖上,赵小小看了看手机, “差不多了吧,再不走这女的真睡过去了。” “啊?” 章可慌忙从桌上捡起筷子,“我还没吃饱呢,等会儿吧。” 赵小小把他上上下下像做x光一般扫射一遍, “刚我让你把焗饭吃完的时候你还说自己肚子要炸了,等什么?” 像印证这句问话一般,话音未落,包厢门被叩响继而打开,章可的表情仿佛看到救世主,搁下筷子朝来人快步走过去。 赵小小没感到意外,嘲笑道:“我说你干嘛突然要跟着来吃饭,boyshelpboys是吧。” 章可说,“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我没有叫他来。” 只发了定位而已。 廖希置若罔闻,穿了一件浅灰色居家感很足的卫衣,一副好脾气的无害样,目光先落到安心趴着的路起棋身上,又跟赵小小说“你好”。 赵小小跟路起棋是一个德行的颜狗,区别是赵小小跟廖希不那么熟,当对着一张好脸,不客气的话更难开口。 对好朋友冷战中的奸夫应该什么态度啊? 赵小小放弃思考,选择了冷处理,她走到路起棋跟前弯下腰,粗暴地上手扒开眼皮, “别睡了,走了。” 路起棋迷糊之中把赵小小的手拉下来贴着胸口,下意识同以往日常一样卖乖, “我头好晕,我想你背我走。” 赵小小想说你别不合时宜发癫了。 廖希走过来半蹲下,帮着把路起棋不安分的手抽出来,然后架到自己肩膀上。 赵小小被吓了一跳,路起棋也被吓了一跳。 “什么表情。”廖希没忍住碰了碰路起棋近在咫尺的脸, “不是你说要背吗?” 第十六章 “赵小小要不高兴了。” 从餐厅出来,面对沉沉的夜色,路起棋脑子被风吹清醒不少,理性告诉她应该从这人背上下来,身体还存着惰性,廖希大约是刚洗完澡出来的,能明显嗅到清爽的沐浴露香气,路起棋舒心得手指都懒得多动弹一下。 好堕落。 “还好,她俩临走前还拍得来劲儿。” 嗯,第一手廖希绯闻图频。路起棋想着这回从什么角度澄清,难度太大,暂时不想了。 “你怎么收买章可的。” 廖希说:“我说带他上分,他就什么都说了。” “说什么了?” 路起棋回想饭桌上发生的事情和对话,记忆一半清楚一半模糊,但无一不无聊没营养,总不能是报菜名。 廖希闻言声音里带了点笑,“确定要知道吗?说你喝完酒了边流泪边叫我名字。” …… 每一件事确实都发生过,排列组合就成为章可投机献媚的上分道具。如果主人公不是自己,路起棋应当觉得佩服,他不成功谁成功。 “…这像话吗?你就信了?” “不信啊,但是我想见你。” 廖希答得顺畅坦然,路起棋一时失语,前面正好到了一个岔路口,右边是大道,左边是小道,静悄悄,路灯数肉眼可见的稀少,行人也是。 “走右边,不要黑的。”路起棋扯扯廖希的衣服,混乱不堪的大脑又想起一遭事,“背我的话,你伤没事吗?” 从赵小小,然后到章可。 “才轮到我。” 廖希说,“没事,我倒想更严重一点。 “好让你更关心我。” “本来也不用我关心,你有别的事要忙,就不要参加。”路起棋想起这件事,来了脾气,不自觉提高音量,借着酒意发泄不满,“参不参赛的凭什么我要负责,我是你的家长吗?” “嗯。我怕你不关心我。” 廖希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承受她的怨气,平静地承认自己一开始就别有用心。路起棋对他随和,放任,不强求,一度要抽身而退。 但不行。 “我怕你要不喜欢我。” 廖希转过头,露出半边侧脸,眉骨鼻峰线条凌厉,嘴角抿着,眼尾长长的睫毛下垂,无端生出脆弱感。 怎么会有这么贪心的人。路起棋没了脾气,随即感到有点委屈。 可是你对我这么坏。 “喜欢廖希是很正常的事。” 路起棋想起赵小小对这人的评价,不是对廖希说的,是对自己。她不带任何暧昧意味地陈述,正经过了头,就显得不太正经,好像在欲盖弥彰,为自己开脱似的。 随即失了力气,把脸软绵绵地埋在衣领,彻底放弃抵抗一般喃喃自语,很小声地承认心意, ”喜欢廖希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往前追溯,从第一眼开始路起棋就知道这人是自己会心动的类型,她消极而懈怠地警惕堤防,可以说是早能预见下场的活该。 廖希不是廖希的话,是甲乙丙丁都行。 “要不你改名吧,廖华或者廖伟之类的。” 廖希想这又哪儿跟哪儿。 “…为什么。” “这样英语作文就能给你写信了。” 到了胡说八道环节,路起棋放松下来,黏黏糊糊地贴着身下人的后颈呓语,语序颠叁倒四。廖希收紧胳膊,把人往上背了背。 月色皎洁,被蒙上一层如纱一般的云雾,晕着淡淡的银色,疏朗而暧昧,倏尔吹来一阵晚风,挟着草叶,衣摆,发丝,绷直片刻又松懈。 “凉不凉?” 廖希放慢脚步,手肘碰了碰路起棋裸露在外的小腿, “…嗯。” 从学校出来她套了一件开衫,下身还穿着运动会时的短裤,晚上不比白天,之前在室内还不觉,到外头呆久了,刚才遇风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廖希在绿植边把她放下坐着,拿手背碰了碰,触到的皮肤冰凉一片,肉眼可见膝盖被风吹得泛红,他半跪着,垂着眼帘,两手捂上去给她暖。 路起棋骨架小能藏肉,瘦也生得骨肉停匀,小巧饱满的膝盖附着层纤薄软肉,往下白生生的小腿手感更好,雪腻似的皮肤一有不慎就留印子,这么娇气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养的,反倒一副不知道自己生得就想让人拆吃入腹的样子。 廖希揉着揉着便不自觉加重了力气。 “好了。” 路起棋感知到一点疼,把腿并着收回去。 这会儿又知道痛了。廖希面上笑意极淡,没有松手,想到初见时少女在人群里指着自己,底气不足又强撑着说“我是因为听到他的名字”。 那幸好掉到他手里。 “干嘛。” 路起棋不耐烦了,声音哑哑的,带着些许不满。 ——可能时机不对,但他不在乎,只要能把眼前这个人抓住。 少年仰起头看她,应着月光,眼底的阴暗和欲望,温柔与情愫全部摊开给她看—— “我喜欢路起棋也是很正常的事。” “廖希也喜欢你。” 路起棋怔怔地看他,感觉世界都凝滞了几秒,如何描述被延长的对时间的感官,鼎钟被撞响后沉闷冗赘的余声,忽然打破喧嚣的寂静,路起棋在这场寂静里恍神了一会儿,片刻后站起来, “我,我要回去了。” 廖希拉住路起棋的手,由半跪的姿势变成蹲着,歪着脑袋看她,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似乎不意外她的反应,上举的小臂稍稍使劲,耍赖的语气, “别嘛。” “不准拉我。” 面上的皮肤像烧灼一般滚烫,刚刚消退一点的酒力又蒸上来,路起棋不看也知道耳根脖子那块必定红成一片。 她想把手扯出来,脚步不稳趔趄了一下,又被扶着腰抱住,听到对方有些无奈的抱怨, “怎么这么不省心。” 廖希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路起棋第一时间拉开车门坐进去,刚想伸手关门,下一秒,廖希扶着边沿堂而皇之坐了进来。 路起棋瞪大眼睛,像炸毛的猫一样看着他,又强调了一次,“我—要—回—家—了。” 廖希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对着前座的司机说了一句“桥南路口红绿灯下”。 “哪儿啊?” 路起棋怀疑起他们两个人之中到底谁是喝多的那个。 “我家。” 廖希撑着头看过来,街边的光束透过车窗在脸上一道道滑过, “这样放你回去,明天起来你又要翻脸不认人了——” 他上半身倾过来,音量渐弱,最后几乎是用气声低语,“——我猜的对吗?” “呵呵。” 路起棋心知肚明这人诡计多端,几乎要碰到耳边的嘴唇像带了微小的电流,狭小的后座空间,她后背发麻,贴着椅面避无可避,终于决定破罐破摔, “你又知道了。” —— 写到这的时候特别幸福 第十七章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周五晚上的七八点正是遥城热闹的时候,路况也不免较平常繁忙一些。 眼见因为前头长排的车流又错过一次绿灯,漫长的红色数字倒计时里,路起棋的眉心拧得紧紧的,手指一点点接近揪住廖希的袖口。 “还有多久啊?” “快了。”廖希顺势把她的手包住握在手心,小小软软没长骨头似的,太久没跟路起棋亲近,他现在占什么便宜都觉得稀罕, “想上厕所?” 路起棋点头。 廖希跟司机沟通了一下,让他不要跟导航走,指了另外一条车少交通灯也少的路线。 路起棋看在这个面子上耐着性子忍了他一会儿,只当递过去的右手是身外之物, “你小动作不要这么多。” 忍不了了,她的手是橡皮泥吗? 廖希叹了口气很无奈地放手,装得像个被过河拆桥的老实人。 到了廖希家门口,路起棋恨不得亲自去掏他口袋里的钥匙,之前被她牛嚼牡丹一般咽下的酒水,源源不断转生成存在感越来越强的尿意,锁芯一弹她就拉开门快步流星。 路起棋听廖希在后面慢悠悠地关门提醒,“直走…” 正前方恰好一扇房门虚掩着,路起棋想也没想地拉开,随即脚踝处撞上一团温热,毛茸茸地扫在裸露的皮肤,“呜呜”地随着急切的动作叫唤。 活的。生物。 路起棋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背后撞上一个不算坚硬的障碍物,又肉眼可见地原地抖了抖,口中不自觉溢出带有恐慌情绪的语气词。 “额啊。” “怎么酒后比平常还容易吓到。” 廖希低头看着胸前后脑勺,淡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安抚。往旁边走了几步蹲下,对着狗狗勾手, “来。” 路起棋视线落到地板上,把眼前的小狗和之前廖希发她的照片里的对上号,还是黄里泛棕的毛发,稍长大了一些,不比幼年期时的圆润可爱,有种进入尴尬期的潦草。 “是你呀。” 路起棋也蹲下来,小狗似乎挺喜欢她,见生人尾巴反而摇得更起劲,鼻尖迎着路起棋的手心,小跳着拱来拱去,路起棋在盛情中良心觉醒,回忆刚刚自己撤步远离异物时的力度,说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你发照片的时候是左腿受伤了吗?” 路起棋一边招架小狗的求摸求互动,百忙之中抽空问廖希, “骨折了,我在马路上捡到它,应该是被车撞了,照片里那会儿是术后,前段时间还得了犬瘟,我就差住宠物医院了。” 廖希见狗玩得上头,张开嘴状似要下口,路起棋又毫无察觉,“啧”了一声眼疾手快把狗抱走, “麻烦精。” 路起棋只以为从小狗热情领域脱身,明显松了口气,下巴抵在膝盖,眼睛滴溜溜地上目线看人, “谢谢,但你这么说的话它会不会伤心。” “是吗?” 廖希毫不在意地提溜起狗狗,问它, “你听得懂?” 小狗没回答,四肢奋力扑腾着。路起棋“啊”了一声,看着它悬空的下半身, “是妹妹哦。” 语气怪嗲的,廖希看她一眼,把小狗放到地上说:“做手术的钱是你出的,你喜欢的话可以带走养。” “不用,钱在你那才救得到它,养宠物好麻烦。” 路起棋动作很轻地摸着小狗头,然后声音逐渐迟疑, “而且它变得有点…丑。” 廖希看路起棋说后半句话的时候迟疑着把狗狗的耳朵捂上了,成功被她逗笑,本来想说这样也听得到。 路起棋抢先回答他之前的问题说: “万一能听懂就要难过了,现在虽然丑以后也可能会变好看。” 说着说着又突地把狗耳朵捂住,好像“丑”字是什么启动机关。 廖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开口道, “…你不想上厕所了?” 路起棋愣了三秒,恍然大悟地说“对哦”,然后急匆匆地往厕所走,其实就在她错认房间的隔壁。 廖希把狗丢回狗窝,坐到沙发上,房子隔音一般,洗手间哗哗的水流声隔着门传过来。过了一会儿,路起棋走出来,狼狈的模样,衣襟以下湿到肚子,水渍洇得透透的,紧贴在皮肤上,隐约能看到内衣的形状。 路起棋把开衫扔到沙发上,苦着脸说, “衣服脏了,洗不掉。” 她指给廖希看,大约是吃饭时溅到的,藏在水渍下变得不大明显,胸前那里有个小油点。 之前路起棋说话流畅自如,神情也很正常,直到这时候廖希可以确定,路起棋大概可能也许,有点醉了。 “好冰。” 路起棋拎着衣领让布料尽可能远离皮肤,但湿掉的范围太大,她飞快瞟了一眼廖希,又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说, “想换衣服。” 廖希说嗯你等一下,然后起身进了卧室。 不多时拿出一件浅色t恤。和一条白色裙子,都放在路起棋面前。 “两件你都可以穿,选一个。” 廖希慢慢地说。 t恤很大很宽,袖口有刺绣logo,以前见廖希穿过。 “为什么有女装啊。” 路起棋没有多碰裙子,只摸了一角,做工面料还挺好的。 廖希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无声笑了笑,说: “你猜。” 路起棋把手收回来,摇头, “不想说就算了,跟我也没关系。” 情绪肉眼可见消沉下去,路起棋不高兴的时候很明显,连敷衍都懒得,廖希几乎要幻视垂耳丧气被惯坏的小狗。 “怎么会没关系,买来就是要送给棋棋的。” 廖希把完好的吊牌翻出来,递到她面前。 路起棋眨两下眼,说:“这个牌子,裙子贵贵的。” 眼熟是因为路起棋衣柜里也有几件,但她其实很久没去过商场,在学校也没什么机会穿裙子。 廖希模仿她说话的语气, “是哦,我想看你穿贵贵的裙子,所以努力赚钱了。” 路起棋思索一下,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好吧。 双手抓住衣服下摆刚想掀起来就停住了, “你不可以看,转过去。” 廖希应了一声,听话地背身过去。 布料摩擦的声音清晰地自后方传来,又戛然而止。廖希顺理成章,毫无心理压力地转回身。 路起棋坐在沙发上,上身穿着一件运动内衣,把裙子迭好了, “还是带回家洗一下再穿给你看。” 然后把迭得整齐的裙子抱在身前,很单纯地对廖希笑,不带任何意味。 廖希看到她雪白的腹部横贯着一道淤青,肋骨以下,看得出淤血已经吸收不少,但还是很明显。 路起棋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摸了摸, “就这里好得慢一点,可能要热敷,还是冰敷。” 她不是很确定。 廖希还是盯着她,说嗯。 然后路起棋眼眶慢慢红了, “很痛的。” 廖希走过去俯身抱她,动作语气很轻很慢, “我不好。” 眼泪滚落的时候很安静,无声流到下巴,路起棋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路起棋其实知道说廖希对她不好是假话,倒不如说自己也因为区别于其他人的优待而窃喜过,扭捏优柔是因为说不出口的原因,好像陷入死局,一面说我不信,一面说我想要他。 在你说喜欢我之前,我就知道廖希喜欢甚至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了。 “我的错,棋棋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廖希亲上她的侧脸,接着是嘴角,然后吻那道他造成的淤痕,对待什么易碎品一样。 短裤因为坐姿卷到腿根,廖希半跪在她两腿间,大腿内侧甚至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路起棋眼睁睁看着廖希侧头,嘴唇贴上那里的皮肤,很色情地噬咬,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甚至比别处更细嫩敏感些,却被反反复复吮了又舔,唇齿碾磨,细密地交织着疼痒感,逐渐蔓延到全身。 路起棋已经是不受控在落泪,下身有了湿意,和内裤紧贴的地方,和廖希的耳廓几乎是挨着的。 而廖希终于舍得放过那块皮肤,短裤被轻易脱下,腿心处深色的水渍也被看到,两腿被打得更开。 廖希仰着头对她说, “让你舒服好不好。” 第十八章(h) 布艺沙发在偏冷的灯光下显出泛旧的痕迹,一道道肉眼可察,年岁长久的脏污覆于表面,掌腹摁上去,触感既不柔软,也不细腻,葱白的指尖无力曲着,青紫色的静脉几不可见地颤动,随着皮肤下剧烈的脉搏,一下一下,越来越快。 太热了。深秋应该这么热吗。 路起棋觉得自己发起高烧,浑身上下淌着水,还在叫渴。 “廖希…” 泣音比平常还要细弱些,伴随不可名状的示弱讨好。 廖希的回应是握着肩上的大腿掰得更开,唇下濡湿的布料状若无物,沾着蜜液和口水,完好透出整个小穴的形状。 一开始的动作很轻,舌尖试探性地顶弄着阴唇,渐渐尝到甜腥的液体,女孩子像是水做的,不多时就积出一汪,越流越多,从嘴角溢到下巴,干脆将唇齿贴上去吮啜。 唇舌都是软而热的,此刻偏偏隔着一层稍显粗砺的面料,舌面舔过的时候磨着穴口和阴蒂,摩擦带来的快感让她不由折着腰把下身又往前送了送。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应该很狼狈,隐秘脆弱的器官被人品尝着,随时要被吞吃入腹,不可抑制地翕张渴求更多。 路起棋低头看过去,少年半张脸几乎是埋在下体,额前的发丝往边上撩开,露出侵略性十足的眉眼,鼻尖晶亮,是隔着内裤蹭到小穴时沾上的,微微变换角度舔吃的时候能让人回忆起和自己接吻的样子,啧啧水声清晰地传到耳中。 好色。 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下身又流出一滩湿液,手边崭新的裙子已经被绞得皱皱巴巴,路起棋可怜兮兮地伸手过去,摸到廖希的,想叫他,开口却是自己都脸红耳热的声音。 “嗯啊…我难受…” 廖希接住她,掌心对掌心,指缝相错直至十指紧扣,另一只空着的手,将棉质内裤沿着胯骨勾下,腿缝间浅红的蜜穴,像剥开笋壳露出嫩芯一般毫无防备。 少女好似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妖精,肤色莹白如玉,灯下微微闪着剔透的水光,咬着下唇,眼中雾气缭绕,犹豫着求助一般地望向他。 廖希眸色幽深,一开始他本以为自己该看不惯,总是曲意逢迎时机恰好的勾引,路起棋这副模样,柔弱的,纯洁的,让人忍不住占为己有,染指玷污的。 她身上总带着香气,偶尔被洗护产品的留香盖过,更亲密的时候,比如现在,廖希鼻尖萦绕着一种清淡的甜香,让人不由联想到饱满多汁的果肉。 食指拨开小穴一侧,阴蒂连带穴口包无保留地向外人展露,捻着阴蒂揉拭,透明清液顺着指腹流到手腕,廖希把指尖按在唇缝舔了舔,懒懒地抬起眼皮,语气轻浮爱怜, “水好多哦宝贝。” 继而俯身贴上那抹稚红,毫无阻隔地,舌尖舔过外阴,顶弄吮吸阴蒂直到充血红肿,廖希像是吃得上瘾,两手扒开阴唇将脸埋得更深,穴口外翻露出阴道内壁的嫩肉,舌头绷直了探进去,热烫的甬道推挤着外侵异物。 灭顶的快感如同潮水涌来,下身一缩一缩,阴道被舌头操弄一般粗暴地抽插,未经情事的小穴本就敏感,在刚刚已经泄过一次的情况下此时像是要失禁。 路起棋感到胀痛干涩的眼眶又开始蓄泪,被手指揉按的阴蒂和舔舐的逼肉,所有感官仿佛都集中在下身那张被肆无忌惮亵玩的逼,廖希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心脏紧缩,只能涣散神志,咬着舌尖混沌地呜咽。 腰肢折曲到极限,脑中一片空白,下身绝望地吐出一汪稀薄的清液。 “呜啊…嗯……” 她完蛋了。 少女哀哀地抽泣呻吟,面色潮红,全身脱力散架似地倚着沙发,唯有胸前一起一伏喘着气。 廖希从那处移开脸,唇边下巴残留着吞咽不及的蜜液,要凑上来亲她。 “…滚啊。” 路起棋手心朝外虚掩在眼皮上,声音有气无力,有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尿出来了,羞愤之下巴不得和廖希同归于尽。 索吻被拒,廖希不在意地拨开她贴在颊边的头发,用一种对待闹别扭的孩子的态度哄她, “好厉害,十分钟喷了两次,不用不好意思…棋棋高潮的样子好漂亮。” 平时不见这人夸自己,夸了还要加限定词。 路起棋强撑着一口气,抓住身前人的衣领,眼睫泪痕未干,清亮的眸子凶巴巴地瞪他, “你满意啦?” 廖希轻哂,“那你舒不舒服?” “…一点舒服。” 路起棋要嘴硬,但没完全硬。 廖希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路起棋下意识分开腿夹住腰两侧,调整姿势的过程中,臀缝不可避免碰到一个凸起的硬物,尺寸十分可观。 路起棋作树袋熊状趴在廖希身上,头埋在肩窝出哧哧地吐气, “知道难受了吧,我才不管你。” 廖希把她放到洗手台上,冰凉坚硬的台面激得路起棋瑟缩了一下,回神看到他把外衣脱了,上身赤裸,灰色卫裤两腿间鼓鼓囊囊的一包更加明显。 虽然识人有限,路起棋对男性身材也有基本审美,手长腿长加上宽肩蜂腰,附之于上薄韧光滑的肌肉,适时把喉间不礼貌的话语全堵了回去。之前路起棋经常被他扒到衣衫不整,但初次面对半裸的廖希,还是有些陌生又不得不看的尴尬。 路起棋时有痛恨自己的不合时宜的薄脸皮。 廖希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慌张到眼神乱飞的少女,下身早就憋得胀疼,路起棋之前被自己吓到哭得崩溃的模样还记忆犹新。 原意是方便帮她清理,但他改主意了。 他牵住路起棋的手引到下身,偾张的性器脱离布料的束缚,一下弹到软嫩的手心,廖希闷哼一声,就着顶端流出的前列腺液的润滑,自发开始挺身。 “嗯…求你管我。” 少年此时的声线较之前稍低沉些,难耐的喘息粗重,闷闷地贴在耳边。 此刻把自己的手当成飞机杯一样套弄的阴茎,很粗很长一根,深红色的顶端和茎身,狰狞怒胀着的模样,和那张漂亮俊美的脸形成反差感极强的对比。 这人怎么犯规啊。 声色冲击下路起棋有点呆住,感到脸热热烫烫的,她侧头移开视线,眼皮微颤,也没有收回手, “真受不了你。” 下身泛起潮意和空虚,乳尖痒痒的想被舔。 “路起棋…”廖希一下一下地喘,有些引诱的味道,“看我嘛。” 马眼处的水流得愈发泛滥,肉棒在手心摩擦的动静肉眼可见变得失控粗暴起来。 “干嘛。” 还是不免上当,视线转过去就被墨潭一样深的眸子吸住了似的,感觉隔空要被吃掉。路起棋不知道怎么描述当下这个场景,所有事物都一塌糊涂,包括她自己。 腿心绞得紧紧,关节都被蒸得发粉,内衣肩带掉下一半,胸前左侧露着半边雪白和一小圈模糊暧昧的粉色。 “廖希。” 她嘴唇一张一合,贝齿咬住舌尖,语调颤抖得厉害, “你操我吧。” 话音未落,几乎是同时感受到手里那根吓人的玩意儿又大了一圈。 顶端最粗的部分已经挤开阴唇抵上穴口,边上一圈湿软的嫩肉还在不知死活地嚅张吮吸,廖希轻叹一声,捏着路起棋的后颈吻上来,舌头探进齿间,细细舔弄过每一处,不容分说扫荡着口中的津液,黏腻情色的水声微响,勾住一点尝试迎合的舌尖吮吃。 内衣的扣子是被生生扯下来的,像破布一样从身上掉落。 廖希撤开一点,唇瓣轻轻相撞磨蹭,眼底似是因为压抑到极点泛起病态的潮红, “会疼,忍一下。” 第十九章(h) 浴室的暖灯全打开了,挂在头顶,照得久了,最外层发丝蒸得隐隐发烫。 路起棋无暇关心这些事,她坐在半人高的洗手台上,稍一伸腿就能碰到地面,此刻像被悬置高台,心脏狂跳,膝盖被分得打开,廖希非逼着她低头看被操的过程,饱满的肉丘破开一张湿红的嘴,此时吃力地含住狰狞的肉棒前端,入口处的软肉被撑开绷紧,像是到了极限一般变得浅淡粉白,却还在往那推进,茎身上的青筋与褶皱一点点磨着肉壁。 被进入的观感迭加刺激,与胀痛快意一并涌现的羞耻感,路起棋枕在少年肩窝小猫似地呻吟,蹙着眉止不住地控诉说“太深了”。 落在廖希耳朵里似乎被曲解成鼓励,极浅窄的阴道深处像藏着汪温暖的泉眼,越磨水越多,一个劲地往里含。原以为能吃下一半就够呛,他极尽克制,还是忍不住,两手掐着胯骨把人往性器上撞,在少女的尖叫声中隔着小腹顶出骇人的形状。 “好棒,能吃下这么多。”廖希赞赏似地吻了吻身下人通红的耳尖。 不等回应,路起棋被抱起来,胳膊挂在肩膀,她到这时候根本没什么力气,手脚发软止不住下滑,性器毫无保留地交迭,重力作用下几乎是坐在阴茎上,五脏六腑都被顶穿的幻觉。 男生力气真的很大。被稍稍托起又放下,路起棋又一次认知到二人间力量悬殊,她像个玩具似地被抱着上下其手,被顶弄得快要散架,腹部贴在紧绷的肌肉磨蹭,阴茎进出的动作逐渐粗暴起来。下身麻酥酥的,快感涌上来,与其说是廖希主导着性事,不如说她被卷入,只能被动接受一切。 细密的亲吻落在脖子,锁骨和肩膀,炽热的喘息地拂过光裸的皮肤,嘴唇停在耳根处,片刻后少年懒洋洋地出声, “喂我吃。” 说这话时手里捏着一侧稚乳,少量乳肉被挤出指缝,淡粉色的乳晕鼓胀,尖尖被搓得通红微肿,对比起另一边的,明显受了虐待的凄惨模样。 意图明显的指示,路起棋思维卡壳了一下,视线扫过他红润的嘴唇,面上烧起来。 有病?这时候玩什么喂奶play。 但这时候骂人显得太不解风情,路起棋在留下指痕的乳肉上戳出一个小坑,黏糊糊地抱怨:“够不到。” 廖希“哦”了一声,走了几步,掐着腰把人抵在墙上,路起棋抬起眼皮看向他身后,无意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睑下眉间潮红一片,眼里春情泛滥,半身镜中少年裸露的肩背一览无余,肩胛骨随着肌肉发力支棱舒展,腰间环着的细白小腿无力地颠颤,时不时被握住腿窝捞回去。 “不是呀…哼嗯等一下…” 路起棋肉眼可见无措起来,眼前画面过于煽情,之前没有这么直观感受过二人的体型差,像看什么活体av影像一样。 廖希侧过头舔了舔她的唇瓣,声音沙哑:“好看吗?” 问完托着胯部同时自己矮下身去,露出少女原本被挡得严实半个上身,清瘦单薄的一片,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俯在胸前,停在距离乳尖不过咫尺的距离。 分明是等路起棋把奶子送给他吃的样子。 路起棋抿着嘴,额上渗出一层薄汗,高挺的鼻梁直直戳在乳肉滑动,贫瘠的脂肪轻易就被挤得变形,乳粒似莓果的水红色,第一次对不准,磕在颊边,温热的皮肤触感让路起棋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廖希…” 路起棋不想干了,又一副要被气哭的模样。 “棋棋。好没用。” 廖希笑得眉眼弯弯,半强迫地抓住她的手,引导着握住胸乳下缘喂进微启的唇缝间,舌尖顶住乳粒吮得啧啧作响,喉结起伏,不住着吞吃乳肉。 右手仍被强制托挤着胸,锁骨凹出深陷的阴影,不管是看向镜中还是身前的景象,都像真是在哺育一般,路起棋被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下身不禁又吐出一汪水。 穴肉开始无规律地缩合,被注意到了,操弄的动作明显变得激烈,阴阜撞得发红,皮肉相碰的“啪啪”声,肉棒进出时带出飞溅的体液,落在湿软唇舌里被吃了又吃的奶子,路起棋像是陷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不行嗬啊….嗯…”头昏脑胀地咬住手背,试图阻止自己口中发出更不堪的呻吟。 廖希却没想放过她,伸手向交合处探去,在肿得合不上的两片花唇间找到小小柔软的一粒,毫不留情地揉捻摁压。 身体绷紧到极限,伴随下腹剧烈地痉挛,一股清液从穴口泄出,路起棋脑中一片空白。 廖希喘息粗重地箍住她的腰,充血的阴茎就着绞紧的甬道猛烈抽插,一下下进得更深,高潮未过的小穴敏感得惊人,次次进出都吃得欢极,穴肉推挤淫荡得像是舔舐。 “不是你,啊—”路起棋短促地尖叫,快感堆积得她头皮发麻,隐隐生出濒死的恐惧,双手止不住地向外推拒。 “乖。” 廖希不容分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上举,歪着脑袋吻过来,一并将口中的呜咽吞下。 赤裸的身体交缠,肉棒贯穿到前所未有的深度,随即射出大股热烫的浊液冲刷着肉壁。 意识模糊之际,路起棋耳边响起廖希毫无诚意的道歉,“不小心射在里面了诶。” 去死。 ——— 路起棋摸黑坐起来的同时感到一阵头痛,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眼前陌生感极强的室内铺满枯燥的昏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下身总还怪怪的有异物感,实际上还存留着昏睡过去之前的记忆,身体被很耐心地清理过了,身上的t恤短裤应该也是廖希换的。 但人呢? 路起棋迟缓地掀开被子迈下床,不时牵动到酸痛的肌肉,但在忍受范围内。 她又记起一点事,半梦半醒之间廖希贴着自己的耳边说了什么,那大概就是有事要出门。 门把手拧开之后,是预料之内沉默的室光。 路起棋去洗手间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有睫毛不慎掉进眼睛,对着镜子揉了许久,揉完又在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喝的时候听到凉水滑过喉咙的吞咽声。 不太熟悉的环境下,她无所适从的时候就想找点事做,最后蹲在地上,扒着沙发擦昨晚弄脏留下的污渍,用纸巾沾水一点点擦,但成效甚微,还会留下细小烦人的纸屑。 廖希两手拎着袋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手擦沙发一手擦眼泪的路起棋。 因为蹲姿看起来更小的体型,被上衣整个包住,头发乱乱的,轻微水肿的眼皮和脸蛋看起来好不可怜。 廖希没想到路起棋早早醒了,随手扔下袋子,蹲下来平视她,语气似是无奈, “怎么了,昨天都哭那么久了眼睛不痛吗?” “是有点痛,” 看到他回来,路起棋倒也没慌张,把纸巾迭好摁在眼框上,咽下哭腔,维系着语调平稳, “对不起,我比较情绪化…你买什么了?” 转移话题水平是一如既往的生硬。 “不要道歉啊,我猜猜看,” 廖希没接茬,很自然地扶她坐到沙发上,开始翻找买来的东西, “我不在,你心里不舒服了?” 路起棋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沉默不语,听廖希叫她祖宗,才显得有点惆怅地开口, “诶…我平时也没那么多愁善感。” “没关系,女朋友黏人是好事,我巴不得。” 廖希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只牙刷,拆开包装递给她,又忍不住把人抓过来,在脸颊上连亲带咬了一顿,直到路起棋皱眉推开他,嘟囔着拿手背擦脸上的口水, “也不要自说自话吧。” 廖希叹气,说:“好难搞哦路同学。” 路起棋刷完牙出来的时候廖希已经在茶几上摆满买来的早饭,除了最基础的油条豆浆,还有煎饼和烧麦,正中间一海碗金灿灿的南瓜粥,热腾腾地冒白气。 路起棋愣了一下,问: “你有客人吗?” 廖希垂着眼慢条斯理地盛粥,衣袖折上去露出手腕,破天荒流露出温顺驯良的人夫感, “赶上出摊儿就买了,你能吃多少吃多少,但这个要吃完,”他举了举手上的小碗,“我早上起来做的。” 南瓜粥入嘴是有些烫口的温度,稠度刚好,不粘嘴且糯甜,路起棋抿化舌间的米粒,不自觉眯起眼睛, “你还会做饭啊…我在家经常吃这个。” 路老爷子肠胃不太好,阿姨会时常做易消化的家常粥,路起棋更爱吃甜口就是了。 廖希自己也尝了尝,诚实道:“其实我只会做这个,好吃吗?” 路起棋点头。南瓜粥嘛,不失败就是成功,味道都大差不差,问题少年的口味倒是意外的朴素良家。 路起棋早餐一向吃得少,昨天闹到半夜,这会儿还睡眠不足,粥半碗下肚就开始作苦大仇深状,然而所有餐品被廖希以“尝两口”为由,软硬兼施地东一口西一口喂到嘴里,积少成多到最后只能撑得瘫在沙发上发懵。 廖希正在处理剩下的食物,路起棋有点洁癖,虽然亲过交换过的口水不计其数,也很难想象自己吃别人吃过的或者别人吃自己的,看他倒是不嫌弃的样子,想到以前看到过他人的情侣日常,微妙地有了一点交往的实感。 路起棋故意蹬腿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我撑得快死了——” 廖希闻言瞥她一眼, “吃那么点怎么长肉?瘦没了快。” “还好吧,” 路起棋站起来捏住衣服一角,攥紧了往后抻显出身形,肚子是肚子胸是胸,没有哪处陌生的。 “你跟我外公外婆似的天天见我还说瘦了,好重的长辈滤镜。” 廖希嗤笑一声, “就那么点儿我还能摸错?” 这个意思啊。 路起棋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说, “那劝你别做无用功了。” 这话一出廖希倒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奇异, “可能还能再长点呢。” 这不纯纯利他,路起棋忍不住冷笑,“那你找个胸大的吧,我还喜欢粗细长短适中的处男呢我说什么了。” “不要这么极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廖希表完忠心,迟疑地眨了眨眼, “强调处男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是?” 路起棋点头,“好,你说是就是。” 面上的敷衍不加掩饰得溢出来,好像在救风尘后,公式一般“都过去了”的说词。廖希此前难以想象有天自己需要自证清白,不由后悔自己开启的话题。 他话头一转, “你昨晚没回去怎么说的?” “我刚和阿姨通过气了,最近家里没人。” 路起棋有点庆幸,自己本来就是被景茂声不待见发配来的,喃喃自语道:“再犯罪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廖希没怎么听她讲过家庭内部情况,听这话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妈对你不好?” 路起棋思考了一下, “以前好,现在没那么好。”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到这个世界之前路起棋确实是个家庭美满人际良好的幸福逼,路彤女士每每打电话来讲到哪家适龄公子哥可以划入关注名单,又要对兴致缺缺的路起棋讥诮嘲讽时,她都要庆幸天高皇后远,隔着屏幕还可以权当对面是npc,像面对朝夕相处的路家二老她就做不到不在乎他们的喜怒。 放平时路起棋也没地方说这些,就拣着无关紧要的事跟廖希聊了两句,说路彤女士在帮高中生路起棋物色豪门金龟婿,不免提到景茂声这个便宜后爹。 唯独小心翼翼绕过景安,生怕系统让自己在廖希面前上演半身不遂。 第二十章 “…所以说那个谁真挺不要脸的,难怪我外公外婆不待见他。” 路起棋最后总结道,表达完对景茂声的鄙视,坐起来心满意足地捧着杯子喝水。 廖希听她说话的同时吃进一个烧卖,往桌上看了看,挑出一个夹到路起棋嘴边。 “这个牛肉的好吃点,你刚刚吃的是猪肉的。” “都说吃不下啦。” 路起棋向后躲了躲,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耳朵问:“你刚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有啊。” 见她拒绝,廖希略显失望,兴致缺缺地把筷子送回自己嘴里, “你妈喜欢家世好的,那你外公外婆喜欢什么样的?” 路起棋不满意地撇嘴, “油盐不进,我邻居大妈比你能抓重点多了。” 路家这点破事儿虽然主场不在遥城,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回路起棋进小区就碰上俩赋闲带孙辈的老太太唠嗑自家八卦,把小姨子丧姐后嫁给姐夫这段三角恋叙述得绘声绘色精彩绝伦,路起棋站后面默默听了会儿,感觉比书里写得精彩。 路起棋毫不走心地数指头回答他:“我外公外婆,喜欢老实的,稳定的,上进的,优等生,上班族。” 她每多说一个字,廖希面上就更深一分沉思,听到最后一扫阴霾,无不开朗地说:“你喜欢我就够了。” 一点儿不内耗啊这人。 虽然路起棋也觉得这不太重要,还是感到一些眼红嫉妒,她敲了敲茶几,大言不惭,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消化不良。” 饭后廖希去厨房洗碗,路起棋帮忙喂狗,她抱着狗粮袋子推开小狗所在房间的房门, “你好,”路起棋打招呼到一半又转身高声询问,“怎么称呼?” 廖希关掉水龙头回她:“叫小薯。” “好诶。” 路起棋库库给小薯铲狗粮,然后欣慰地蹲在一边,看它吃得直摇尾巴头也不抬, “…多吃就能长成大薯,去麦当劳工作了。” 廖希洗好碗,静静走到一人一狗后边,正好听到路起棋语重心长的恐吓。 小狗觉多,吃完饭,转眼没玩一会儿又困了,廖希打开栅栏抓它回去,不忘新换一张干净的尿垫。 路起棋期间无聊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进门右手边是一张铺着防尘布的床,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墙上有些没撕干净的胶带,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已经很淡。 十有八九是廖妈妈之前住的房间,路起棋感到心情又变得有点优柔沉重,转头看到低头管教小狗的廖希,有些犹疑地开口, “喂…” “嗯?” 廖希把手上从狗窝收拾出来的杂物堆作一团装进垃圾袋,继而转头应她,逆光的角度,嘴角噙着笑意,脸侧光晕显得棱角柔和。 路起棋揉了揉受阳光刺激的眼睛,另一手指着垃圾袋说:“我看到了。” 质量不佳的黑色袋身透出的彩色铜版纸,有些残破不全,仍是一眼能瞄到直白香艳的画面内容。 “如果说是我妈的会不会显得我人品不行,要不当没看见吧。” 这下路起棋刚才心中的沉重一分也不剩了,说:“小薯才多大,你道德败坏。” 廖希见没糊弄过去,干脆把垃圾袋从身侧拿起来束口, “垫着隔脏还要考虑内容健康?往好处想,我现在视色情读物如粪土。” 乍一听还怪有道理的,路起棋一时噎住,只好换个方向人身攻击:“好土,谁手冲资料还用纸质的。” “是,已经换新版本了。”廖希拿出手机,对着她晃了晃,屏幕感应亮起屏保,白衣鲜亮,是卓见晴第一天运动会时给路起棋拍的照片。 路起棋昨晚还没在班群里看到,连夜就整理好上传了,卓同学效率颇高。 但是。 路起棋走到廖希身边,仰头不赞同地说,“但是你这样太高调了,容易被别人看到的。” 路起棋觉得和校内名人谈保密恋爱不太现实,但也希望能尽量拖延消息传播的速度,为此她吃饭时还在思考如何怎么给赵小小和章可付封口费。 “这就高调,” 廖希帮她拨开面上的碎发,平静地抛下一枚地雷,“那换头像呢。” 什么头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看看。” 路起棋眼神动摇,内心已经尖叫八百个来回,她手机不在手边,就近夺过廖希手上的,强装镇定解锁。 手机里五花八门的游戏很多,看得出根本没整理过的乱排一气,路起棋来回翻了两三次才找到目标软件,想也不想地点开。 从对话栏切到头像查看,路起棋还特意放大了,然后对已经抑制不住笑容的廖希握紧拳头, “吓我好玩?受死吧—” 廖希接住她的手腕说:“只是有这个想法,没来得及实行,怎么慌成这样。” “你好烦,我的照片不给你用,屏保也删掉。” 路起棋狂躁地点屏幕,另一边还在火上浇油地作势阻拦说“别呀”,刚刚一闪而过的对话栏又转回在眼前,很多条未读的红点,备注也乱七八糟,最新一条联系人的头像是大面积的白色,名称是…xuyuanmeng? 路起棋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张明艳姣好的脸,她下意识觉得冒犯想道歉,反应过来及时住口,把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了丢回去。 “少烦我。” 她走到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路起棋还没来得及纳闷,新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接起来抢先说, “阿姨我等一下就回去了,别担心。” “我不是催你啊,小棋,”阿姨在电话里安慰解释道,“是这样,今天外面管道检修,家里要停水一整天,你回来也不方便,我是说你可以在同学家多待一会儿,然后你回来之前打电话给司机叔叔,让他去接你。” 路起棋说:“行,那我挂了。” 廖希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热的躯体自后方覆上来,抱怨道:“这么早回去?” 路起棋在拥住自己的手臂里转身,正面抱住他的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没有,我困了,睡一会儿再回。” 廖希任劳任怨把人搬到床上,路起棋顺势一个轱辘把被子全卷自己身上了,急切的动作仿佛生怕他抢夺走一点。 自私鬼。廖希攥住她一只脚踝往外拖, “正好睡前把药上了。” 路起棋以为说的是什么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撒开手任他拽,撑起身子问他要上哪里。 “下面啊还有哪里。” 廖希扯她裤腿,理所当然地回答。 路起棋下身真空,脱掉一层就什么都不剩了,闻言连忙压住他的手,摇头道:“我不疼。” 廖希一手撑在她身侧,垂着眼看她,说:“我看看肿不肿。” 路起棋质疑三连:“现在,大白天,我还有理智。” “那摸一下。”廖希倒是有商有量。 路起棋回过味来了,身子往另一处空地缓慢地挪动,“你就是想占便宜吧。” 廖希从裤兜里拿出一支药膏来,说快点,路起棋你想不想睡了。 临近晌午,阳光自窗外投下粼粼碎片,经过门框布帘,在地板床面形成浅淡形状不一的阴影,泾渭分明,在赤裸的肌肤上游弋,落在亮处甚至可见细小绒毛,牛乳一般雪白腻滑,赤条条的双腿敞开,隔着裤子迭落在下面更粗一圈的,明显属于男性的大腿上,少女头颈微扬面颊绯红,胸前单薄的布料下不时印出底下手部关节形状。 下边沾着白色膏体的指尖已经熟门熟路地拨开花唇,浅浅探入穴口,因过度使用而显出充血紧合的肉壁,消肿膏药并不足以充当润滑,指腹感知到生涩的状态,又转而去揉掩于唇肉间的阴核。 “放松一点。”廖希微低下头,轻咬着送到嘴边的嫩白侧颈,模糊开口。 “你这是想让我睡觉的意思吗?”路起棋偏头。 身上多处敏感点都被掌控,下腹隐秘赘胀,立竿见影渗出透明黏腻的汁水,路起棋忍不住哼唧,扶上身前的胳膊。 廖希没理会她,顺势送了一个指节进去,说:“逼比嘴巴诚实多了。” 膏体在高热甬道内化开,带来一点清凉感,她才觉得舒服,廖希却在此时停下不动了。 路起棋转头亲他嘴角,啾啾舔舔重复了几次,被忍无可忍叼住舌尖吞吃深吻,亲完轻喘着气,眼里蓄着汪汪水意, “怎么了嘛?” 身下的手指开始沿着内壁打圈研磨,她欲往下坐想吃得更深, “我早就拒绝过许圆梦。” 廖希冷不丁开口, “路起棋,我们是在谈恋爱,不高兴的话直说也行。” 路起棋恍然,想着也是,廖希这种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她三番两次态度反常都与许圆梦有关,避重就轻道:“我不太习惯。” 廖希捏住她的下巴摩挲,若有所思的模样, “因为我不能给你安全感?” 这个话题很危险,某种程度上一语中的她没由头的悲观,路起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话带过,她把自己送上去,穴口整个坐在掌心,刻意叫得婉转娇气,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你生气了吗?知道了,我以后会改的。” 廖希看着路起棋这软硬不吃的模样,不免心软又好笑,她难得这么卖力哄他,也不舍得逼得太紧,手指微动,又往那贪吃翕张的小口里塞了一根,碾着媚肉抽动,不时将关节曲折刺激甬道,很快在他手里泄了一次。 路起棋转身搂住他的脖子,依恋乖巧的样子。 也不错。廖希安抚一般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不生气,睡觉了。” 第二十一章 遥城在连续几场雨中火速降温入冬,对于怕冷又讨厌雨天的路起棋来说,着实是双重debuff。 好在今天上学路上放晴了会儿,路起棋坐到位置上,自户外带进来的寒意未散,恹恹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新伞。 “怎么舍得带伞了?”赵小小用余光瞥见,把伞错当成玉米,凑过来细看,扫兴地拿起又放下。 “廖希今天有事不来。” 路起棋有个不爱带伞的毛病,如果早上出门前没下雨,即使天气预告显示一整天有雨,她也要赌放学时不下。这几天在校内外轮流蹭赵小小和廖希的,赵小小甚至贴心把原本的叁折小伞升级成二人用也绝不漏雨的大伞。 廖希昨天跟她说网吧老板那人手不够临时喊他,勒令她带伞,在校一回,在家一回,甚至出门前还来提醒。 这段时间很多游戏新活动力度都还挺大,路起棋又趁机让他别打工了,不如来帮她这个自己人代肝,廖希说被包养的男人没有独立尊严可言,他不要在随时要被甩的恐慌里度日。 路起棋听着这话感到耳熟,怀疑他没事就在网上听情感大师课,但也不好强求。 不强求的一点重要原因是在不久前她发现atm任务进度条猛涨了一截,她以前因为怕被当成斤斤计较的金主从不敢多过问廖希的消费,身份升级之后也不想成为斤斤计较的对象。 总之结果是好的就行,路起棋无不乐观地想。 但廖希似乎不这么想,路起棋上午上完课,午休看手机时,发现未读里塞满了对方不明目的的行程报备。 -起床了 -吃饭了 -到网吧了 -上工了 文字后面时不时附赠一两张构图光线不佳的照片。 这是两人确认关系之后,第一次在上学时间一整天见不到面,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路起棋想着自己刚上手,恋爱学博大精深,遂抱着学徒的心有学有样。 -午休了 -上了数学课 -还有英语课 -下午上体育课 -[伞.jpg] 她刷刷发完,觉得自己挺周到贴心,事事有回应。不料廖希一分钟后回了个问号,问她在学校怎么了。路起棋说你不是在点我吗?廖希说我只是很闲。 路起棋:……妈的,最烦逃学的人! 放学后路起棋作为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和等待的司机打了招呼说会略晚一些。可能是因为二老的海外度假安排,路起棋近期的起居出行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 但临离开前路起棋才发现一件事,上完体育课她把伞落在体育馆了。路起棋走到屋檐下,此时的雨势并不算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在水泥地面砸开水花,在空中形成串珠似的雨幕,预计走几步就能浇个半透,她斟酌着犹豫是给校门外的司机叔叔打电话求助还是冒雨冲刺。 视线上方突然出现一角黑色的伞沿,挡住了偶尔飞向面上的水珠,她转头看过去,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生,比她高半个头的样子, 见路起棋看向自己,男生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廖希今天不在吗?” 路起棋有点脸盲发作,感觉类似长相打扮的男生在学校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不确定自己是否跟这人打过照面,此时听了他的话,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廖希的熟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啊。” “去公交站吗?我送你吧。”男生指了指手中的雨伞。 路起棋更不好意思了,说谢谢,到校门口就可以了。 等上了车路起棋才后知后觉自己忘记问人的名字,只好给廖希发消息,简短描述了一下男生的特征询问。 司机把车开进小区,懊悔自己又忘记去加油站,路起棋安慰他说没事,下车走了一段,余光见有人驻足站在隔壁门口朝自己这边看,把伞打高了点,正好与刚刚捎她一程的好心人士对上视线。 这么巧?路起棋莫名感到有点尴尬,也不能装作没看到,就挥了挥手, “你也住这里啊,刚刚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果然不记得了,”路起棋看到对方脸上略显古怪的神色,接着听他说道,“我叫李思危,隔壁四班的,之前给你送过纸条。” 哦,纸条,心型的,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廖希撕毁的那张。 路起棋终于恢复记忆了,她沉默半晌,感觉刚刚还不如装作没看到, “我记性确实不太好,今天麻烦你了。” 说完点头示意,目不斜视朝自家大门走去。 她憋了一路,进到房间的那一刻廖希刚好接起电话,路起棋未等他开口,就抑制不住嚎叫发泄——“啊啊啊啊啊啊啊听我说刚刚遇到一个好尴尬的事真的怪你…” 路起棋音量渐弱,而对面响起此起彼伏阴阳怪气的叫声渐渐占满听筒,一个稍近一点的男声感叹道“廖嫂肺活量真行”,一阵杂音后才传来熟悉的嗓音, “怎么…“啪” 路起棋果断挂断了通话。 -我的,没注意 -刚刚在忙就开免提了 -现在到外面了,接一下 看到来电,路起棋想也没想又拒绝了。廖希大概这时才看到之前发去的消息,回复态度很是殷勤, -好像是认识 -叫宋明吧,七班的 -[名片] -找他干嘛?先说才能加 服了,宋明又是谁啊?路起棋忍不住要打电话骂他。 “明天晚上去约会吧,看电影好吗?” 廖希秒接,开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接着才转回到之前的事,“宋明怎么了?” …所以说宋明到底是谁啊?路起棋打断了这人自说自话, “停,不是你朋友。” 路起棋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廖希在电话另一头表现得很宽心,精准地抓住了重点安慰道, “没事,就算你看了那个纸条也记不住那人是谁的。” “虽然是这样,”路起棋无声点了点头,开始暗戳戳别扭,“为什么叫廖嫂,能不能让别人不要这样叫。” 中间两个字被她讲得极含糊,恨不得手动消音,廖希忍不住笑意, “当然是因为我,脸皮怎么这么薄,不当着面叫都不行,当初众目睽睽都能表白。” 他不提还好,一提路起棋才后知后觉地羞愤了,勇气是一时的,回忆才是活在心中时不时复活鞭尸的。 “太社会太抽象了。” 尤其结合廖希隐藏的身份背景,路起棋代入感极强地联想起以后有一群砍人不眨眼的社会哥对二人问候“大哥大嫂过年好”, “…还是聊聊看电影的事吧,你买好票了吗?” ———— 最后随大流选了新上映的爱情喜剧片,正好是周五,看完可以一起吃饭。 路起棋本来想早起研究一下穿搭,到点又赖床磨蹭到堪堪迟到的关头,临走紧急揣了根唇釉和新买的发卡聊表心意。 午休路起棋和赵小小去厕所,洗手池前从口袋里拿出红黑蓝叁色的发卡让人给她参谋, 赵小小瞪眼看了会儿, “感觉差不多,有什么选的必要吗?”接着又问,“廖希喜欢哪个色的?” “这里没有,”路起棋指了指中间蓝色的那个发卡,“但他讨厌蓝色,不懂有什么好讨厌的。” 赵小小复读:“不懂有什么好讨厌的。” 又说:“那就蓝色吧。” 路起棋说“哦哦”,然后对着镜子戴上了。 赵小小拿出纸巾擦手,说怎么不让廖希自己看看。 “没抓到他,不知道人去哪了。”路起棋纳闷道。 两人回到教室,近后门处五六个同学聚在一起聊天,规模挺大,只听一人说:“校门口有人打架。” 赵亮眼神一亮,说:“胆子真大,谁和谁。” 章可接话道:“不是你想看的那种,我听说的是有人自称谁谁的爸爸要硬闯校门,被保安拦着不让进,无能狂怒撒泼呢。” z中以前安保方面不是很严,有一次不慎放进了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恐吓勒索本校学生,自那以后非开放日家长进校门都严需班主任许可才行。 几人正聊着,章可看到她俩回座位了,点头招呼,“回了啊。” “你知道廖希去哪儿了吗?”赵小小随口问他。 章可挠了挠头,“他好像也在校门口,不知道看热闹还干嘛。” 路起棋从中捕捉到关键词,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住:廖希那个黑社会老大亲爹居然提前来认儿子了,还是以这么丢脸的方式,怎么看都和人设不符吧? 是因为她才让世界线变动吗,路起棋迷茫地思考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 “我去看看。” 顾不上其他,路起棋转身向教室外跑去。 风刮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咽进喉咙有些刺痛,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到层层阶梯。 廖希会怎么想? 原本生活突遭巨大的转折,身份转变的落差,照他那个一贯波澜不惊没所谓的样子,应该不会太难以接受吧。话说回来,尽职尽责的保安叔叔应该不会被血溅叁尺吧? “廖希!” 原本站在人群中的廖希听到这一声,抬眼循着声源望过去,因为身高优势一眼找到了向自己奔跑来的那个身影。 待路起棋站定在他身前,一贯红润的面色此时因竭力发白,喘着大气开口,“你…你爸爸…哈……” 廖希伸手给她轻轻拍背顺气,说:“什么我爸,是你爸。” “我哪来的爸?”路起棋震惊得连气都忘了喘。 廖希看着眼前的少女渐渐平复了呼吸,表情从惘然到惊愕,最后变得极为难看, “报警。” 他听到她这样说。 第二十二章 路起棋的亲生父亲大名李起兴,属于恶习上长着个人,吃喝嫖四缺一,在路起棋七岁那年和路彤离婚后,连最后一项赌也给补齐全了。 唯一能挑出的优点可能是年轻时候有点小帅,但多年不良的生活习惯和嗜好搓磨下来,那一点外貌优势也荡然无存。路起棋看向不远处仍在对保安骂骂咧咧的中年男人,眼皮耷拉,额角映着深刻的皱纹,但面色健康,看起来精神还行。 廖希听完路起棋那句话没什么表情,从兜里拿出手机时问了一句:“你确定?” 路起棋这才好似被惊醒,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先不用…可能是我想错了。” 原着中李起兴的出场时间在剧情中后部分,以至于路起棋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个人,这角色某种程度上也是路起棋自取灭亡的开端。 彼时路起棋作为一名靠一路炒作自己豪门出身家世高贵的女艺人,被李起兴这样一个不堪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伸手威胁要钱,妥协一回再往后就是无底洞,因为那时的李起兴不仅嗜赌成性,还已经染上毒瘾,长期吸食毒品致使全身皮肤多处溃烂,路起棋见过一次他毒瘾发作的模样,被吓得噩梦连连,深知这是颗定时炸弹,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景安身上,设计让李起兴缠上她,想着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路起棋作为一名从小到大受毒品安全教育的正常人,“瘾君子”叁个字对她来说比“黑社会”还惊悚刻骨得多,在廖希的提醒下终于想起李起兴这个人的时候,她应激状态下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因为两人相遇的时间比原定的早了快七年。路起棋盯着男人身上的夹克沉思,恨不得扒下来亲眼确认一番文字中描写的可怖的针孔是否存在。 况且李起兴再闹激烈点,校方应该就会以有人寻衅滋事的名义报警了吧。 路起棋不是很想趟这浑水,警方要是到时候发现报案人是自己,说不定还会热心肠地劝和这对久别重逢的亲父女。 路起棋预备等下就打电话向路彤女士汇报,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但有日均学习时长不小于12小时,仍能保持5.0好视力的好心同学不愿遂她意,对着人群外沿的她惊喜叫嚷道:“路起棋不是在就这儿嘛!你爸找你呢。” 正往激烈方向演化的冲突被这一声来自天外的惊呼打断,围观群众极有眼色地在二者间让出一条狭道,其中不乏看不到热闹的遗憾叹息。 路起棋如意算盘白打,顶着众人立刻聚集而来的目光,心中怨气几乎要化为实体,不甘不愿地上前去。 李起兴手里夹着半支烟,走近了,二手烟味愈发刺鼻,路起棋皱了皱眉,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赤裸直白得让人不舒服。 路起棋心如镜明这是一穷二白的赌徒看筹码的眼神,充满着狂热贪婪的算计。 李起兴兀地搭上路起棋的肩,却是一改刚才对着阻拦他的保安咒骂的嚣张样,转过去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刚刚是急着找我女儿….冲撞了冲撞了。” 隔着厚冬装还能感知手掌在肩膀上收紧的力道,像是生怕她逃了,路起棋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没逃脱,下一秒竟然还凑近了欲搂上来。 “你找我干什么?” 路起棋忍不住收起胳膊挡开那只手,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冷淡。 李起兴不是遥城本地人,与路彤离婚后,跟几个老乡搭伙在家乡做了小生意,手上有了点钱,日日酒肉穿肠过,按摩店找消遣,镇上有限的娱乐渐渐显得腻味起来,直到一天酒桌上有人状似无意问他去没去见识过城南的赌场,他喝得脑门嗡嗡响,说去啊。 他身上那点资本在赌桌上不过是泥牛入海,这几年但凡沾亲带故,没有不被李起兴上门骗借过的。 也就是路彤带着路起棋改嫁去首都,朱门高户再无音讯。 而路家二老早被骚扰过一回,当时到手的五万没一刻钟就被输个干净,第二次去他被物业全方位拉黑,严防死守甚至大门都靠近不了,只得作罢。 但这回不一样。李起兴看着眼前女孩秀致白净的面庞,最早无意间得知路起棋在遥城的消息的时候,自己甚至已经想不起这个女儿长什么样,路家倒是养得好。 而路起棋是他的种,这比什么都牢靠,路起棋不能不管他,路家不会不管路起棋。 女儿帮老子还债,那是天经地义。李起兴眼中闪过精芒,嗫嚅道:“起棋,爸爸这么久没见你,你都不想爸爸吗?” “差不多得了,” 路起棋被他装得心气不顺,把头撇向一边,努力抑制自己的不耐, “要钱的话,我一分也不会给。” 这话讲得很直白,一点台阶都不带给,李起兴听了差点绷不住好脸色,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笑,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以前是爸爸做得不够好,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 他走到不远处拎起地面上一个红色塑料袋,底部沉沉坠着透出圆果的形状,举到路起棋身前, “你不缺吃喝,平时见的好东西也多,这是给你带的一点苹果,不会嫌寒酸吧?” 这要收了还能不被缠上?路起棋把双手塞到兜里不给一点可乘之机,连连摇头, “你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也不要去外公外婆家。” 上周以来阿姨积极建议让司机接送自己,路起棋原本心虚,以为是二老下了口谕防早恋,现在想来应该是防渣爹。 李起兴闻言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的语气, “起棋,你这是要跟爸爸断绝关系?” 不都断了七八九十年了,路起棋怪无语的,不置可否。 “不能够的,我是你亲爹,”李起兴魔怔了一般地把提手往路起棋衣袋处塞,止不住说道,“你收着吃,你收着吃…..” 眼看着对方再往前手也要一同塞进兜里了,路起棋不得不抽出手来推拒,没想到被李起兴一把抓住,强行掰开她的手指。 “我真的不要,你放开。” 李起兴纠缠到现在,路起棋其实有点无措,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和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又不擅长临场发挥,只是从结果出发,得出绝不能与其有联系的准则,并坚决贯彻执行。 有点贯彻不下去了,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路起棋望着蓝天,企盼有路过的好心ufo把自己收走。 争执间,塑料袋从两人之间脱手而落,路起棋去捞不及,眼睁睁看着连带着内容物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饱满的苹果从中散开,有一个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路起棋看着落在脚边的一个,透亮的果皮外边布满磕痕,不免觉得可惜,再一抬眼,李起兴居然在吸鼻子。 哈? “你原谅爸爸吧——” 他说着,身子矮下去,单膝稍屈竟作势是要跪下。路起棋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脏话,以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弯腰企图架住他。 李起兴双手在空中挥舞,这回合轮到路起棋撒手不放了,两人仓皇中还能一来一回“我给你道歉”“你有病啊”地对话。 发根猛得一下被拉扯刺痛,接着是硬物磕在眼皮,一道惹眼的蓝色在她眼前飞快滑落,路起棋反应过来, “廖希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路起棋感到两手一轻——廖希从后方把李起兴架住了。 可算消停了。路起棋身心疲惫,蹲下去捂着脸喘气,这发展荒唐得她想死。 “大叔你有点夸张了,”廖希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这儿是学校,戏瘾这么足能不能自己开个剧场演。” 路起棋无声赞同地点头。 受到嘲讽的李起兴勃然大怒,双脚不死心在地面蹬动两下, “你算老几又来多管闲事!放手!” “哦。” 廖希见他注意力转移了,撒开手接着输出, “你在门口这儿撒泼,败坏我们学校形象风评,搞不好还影响招生。” 路起棋对李起兴是有利可图,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兔崽子可不是,李起兴狠狠“呸”了一口,抬腿欲踹。 廖希侧身一闪躲开了,对一旁的保安招呼道,“这个人在殴打我,不赶出去吗?” 刚刚李起兴和路起棋的争执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但要对本校学生动手性质可就变了,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路起棋眼睁睁看着李起兴被一拥而上的保安大哥们合力抬出去了。 廖希走到她身前跟着蹲下,刚想开口,旁边零散有未散去的同学“喔喔喔”怪叫起哄,廖希没好气地比了个“停”的动作。 “真是…” 路起棋环着双膝,看他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模样,幽幽地感叹, “…怎么帅成这样,好想亲死你。” 廖希刚把掉到地上的发卡捡起来,金属部分的logo有点磕掉了,听到这话似笑非笑斜她一眼, “别光说不做。” “哎呀,”路起棋眯起眼睛笑得卧蚕鼓鼓,“放学亲。” 廖希用衣袖擦了擦发卡,又帮她戴上, “好看吗?”路起棋摇头晃脑地炫耀。 廖希说:“好看。” 第二十三章 路起棋到走廊尽头处给她妈打电话,连着几个没通,就没再继续,将手机收回口袋。 这地儿清净,视野又开阔,一眼望过去能看见一整排深浅不一的树冠,路起棋看着不由发起呆,直到颊边贴上一片暖热。 廖希把大麦茶塞进她手里,问:“打好电话了?” 路起棋摇头,“应该有事在忙。” 想了想又仰起脸问:“你的话会怎么处理呢?” 廖希视线掠过她小巧圆润的下颌,饱满润泽的唇瓣,是刚好适合亲吻的时机,但不行,路起棋是在很认真地苦恼求助。 廖希遗憾地移开视线,回答道:“是你爸的话,只能打断腿了。” 路起棋:….请问这前后两句的因果关系需要中文几级才能听懂? 廖希比路起棋深知更赌狗这种生物的劣根性,遥城有赌场,他闲着无聊去过一回,门槛最低的那种,赌桌前人头攒动,钞票堆散在手边,装修毫不富丽,简易单调的白炽灯光并不足以形成多纸醉金迷的氛围,一种狂热却长久地驻环,他跟着下了几注,不堪拥挤又从人群中抽身。不知是由于过于格格不入还是外貌抢眼,临走前廖希被赌场的人搭讪了两句,对方可能觉得他合胃口,又问要不要到自己这儿来做事。 “…然后呢?”路起棋不知不觉听得入神。 廖希说:“我说我还在读书,高考能考七百分,他就很客气地让我走了。” 原来多三教九流的地儿也是读书高,路起棋是学到了,学也不敢吹这么高,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坦然冒充高考状元的男友, “那跟打断我爸的腿有什么关系?” 说巧不巧,两人后来在赌场之外又偶遇几次,混了个脸熟。那人自称为哥,聊起赌场的事,说廖希那日来去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见真赌红了眼的,一般设局有专人陪着,半天的功夫倾家荡产举家负债,家里人如果拿不出钱赎,等着最少折半条命在里头。 要有合适的,只管拉来呗。当时原话是这样,廖希听出对方半真半假的意思,说记下了。 廖希倒没想着和这人搭上关系,只是今天不免可惜,李起兴难缠又不是哑巴,若是能不把路起棋牵扯进去,带去那种地方处理得最省事干净。 这想法也不能如实对路起棋讲,廖希看着正拧开瓶盖小口喝水的女孩,眼睫纤弱微微颤动,视线没个着落的时候总显出纯真茫然,气泡水般一眼望得到内里,轻晃就散开。 “以前我妈有个牌搭子,” 廖希伸手向那玉珠似透白的耳垂,轻缓地摩挲,语气平淡, “误听人说我家有几套房子,撺掇她去赌场玩,我知道了,去把人打了一顿。” “打到他没法出来打牌,也没办法找我妈了。” 看着那处耳根渐渐被揉上一抹红,廖希对路起棋笑笑。 原来真的是物理打断腿这么简单粗暴,她还以为是什么道上黑话,为了不显得弱智还努力联想了。 路起棋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但骨折一般几个月就好了吧。” “嗯,好了再打坏就行。”廖希抬头扫过周遭,心不在焉地回道。 这下真是无话可说。 知道你不是什么纯良男高了,路起棋腹诽道,看他的动作以为是有人过来了,缩了缩脖子,想说那我们走吧。 不料身子一轻,下一秒被搂抱着拖进左后侧一个房间,路起棋听见“吱呀”一声棍状物倒下的响动,敲在脚边的地面。 “棋棋,” 廖希低头把脸埋在她颈边,嘴唇蹭着那一块儿皮肤,仿佛所有之物,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我想预支。” “啊?可以啊…” 路起棋其实注意力不在听他说话,眼睛开始逐渐适应光线不足的室内,看清了这是个狭小的工具房,她踮起脚还想探出身去看看有没有人,被耐性告罄的廖希拽回来死死压住,噙住唇瓣继而破开齿关。 舌尖一交触就缠上了,窄热的口腔被外侵的异物堵得严实,喉间外溢的呻吟转成闷在鼻根的轻哼,路起棋被锁在狭小的一角空间,衣物裹得严实,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只能努力去够对方唇齿间稀薄的氧气。 廖希很受用地接收这点主动,勾舔着唇舌,活像是吃香滑的布丁,甜的软的,食髓知味地偏寻角度吻得更深些。 经过情事后的身体更轻易地被催动情欲,廖希曲着膝盖分开她两侧大腿,挤着腿根暗示磨蹭,手指顺着毛衣下摆探进腰间。 廖希贴在她耳边轻喘,亲昵地舔过耳廓,沙哑的嗓音顺着呼吸送进耳道, “我想要。” 路起棋一下被夹清醒了,隔着毛衣按住已经贴在胸上的半个手掌, “…这不行啦。” 廖希叹了一口气,指尖犹不死心地剐蹭着乳尖,指节抵着小小的乳苞泄愤似地挤弄, “路起棋你丧失性欲了吗?” 其实不怪廖希,两人最近和好之后反倒比闹翻之前亲近的机会更少。一是廖希对小女友冷战的本领心有余悸,生怕强迫过头。而路起棋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单纯嫌冷。 在没有空调的室内被剥掉衣服很冷,隐私部位不论是胸部还是腿缝被舔咬完留下湿哒哒的水渍也很冷。 “我当然也很享受的,”路起棋讪讪地解释,“我只是擅长忍耐,你可以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廖希倒吸一口气,翻开衣领在锁骨处咬了一口,听到对方小声地痛呼, “我有不忍的时候?路起棋你有点良心。” 路起棋自知理亏,就“呜呜”地装疼扮可怜。 廖希横眉冷眼看了半晌,晾到她装不下去,才缓了脸色, “晚上去我家…“嘘——” 路起棋紧张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外的嬉笑声由远而近传来,言谈内容仅隔着一墙之距也变得清晰, “…之前看不出她是这种人。”一个女声说道。 一人回她:“你说路起棋?确实,她在班里看起来人挺好的,结果对自己亲爸爸一副别来沾边的样子,你都没看见她爸那个样子好心酸。” 关键词触发,怎么还撞上自己的八卦现场了,路起棋摸摸鼻子。 另一人说:“也不能这么说吧,谁知道她爸干了什么事还要求她原谅。” 说的是啊。路起棋点头,抬眼看到廖希微拧着眉,就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 “就是穷了不想认呗,本来挺多人说她家境好之类的,吹得跟公主似的,这么一下人设崩塌了,她说‘一分也不会给’的时候就是典型暴发户嫌穷亲戚的嘴脸啊,看得人好幻灭。尤其她自己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对自己亲爸爸这么抠,上次运动会请客一次花钱也不少吧。” 这话就有点难听,廖希垂下眼帘,刚想动作,怀里的女孩先一步磨磨蹭蹭地脱开自己的怀抱,含蓄地偏向墙壁,乌发撂到耳后,屏息倾听,一连套流程称得上是狗狗祟祟。 这么爱听? 廖希在一旁插兜百无聊赖地想,这不能算监护人失格了吧。 “她挺虚荣的,之前有人正好碰到她坐车来上学,有个穿得不错的女的和她坐在一起,就是有点年纪不怎么漂亮,别人问她她就说是阿姨,讲真也可能是她妈不承认吧。” 路起棋感叹天地良心,那天真的是阿姨临时有事赴约搭个顺风车。 之前一个女生忽然神神秘秘地开口道:“而且我听说一个事,就是廖希不是最近跟她在一起了嘛,也是因为她花了很多钱在他身上,廖希那个家庭情况你们也知道的。” “怪不得,我说廖希怎么前段时间还跟许圆梦走得很近,结果他俩没成,让路起棋横插一脚得手了了。路起棋平时不声不响的样子还挺傲的,长得又漂亮,男生开她玩笑也不理,还会拉下脸倒追人啊。” “就那样吧,之前觉得许圆梦长得一般,跟路起棋一对比还是她好看多了——话说回来,拜金的男人真是靠不住。” 谈话接近尾声,其中一人大概觉得有点冷,提议到楼道那里避风。 脚步声渐渐远去,路起棋揉揉耳朵,把倒下的扫把扶正了放好,一手搭在门把上,转头问低头看手机的廖希,神态自若, “走吗?拜金男。” 廖希把手机放下,走近说:“我有话说。” “好。”路起棋缓缓笑起来,“说呗。” “她们说的不对,你最好看,最可爱最漂亮。” 廖希低头捧着她的脸,额头相贴四目相对,长长的睫毛快要扫到脸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廖希听着她轻浅的呼吸想,确实是见不得这人受委屈。 “我就喜欢路起棋。”他说。 “我知道,”路起棋慢悠悠地开口,“但你之前凶我没道理的,明明大家都这么觉得,你反思一下。” …… 走到教室门口两人还在就“那天的态度到底算不算凶”议论不休,路起棋要回位置,临走时廖希拉住她的袖子,似是要确认, “不生气?” “不吧,顶多就是有点烦。”路起棋想了想,挺认真地回答,“不认识的人就算了,我以为和萧潇关系还可以,运动会跳高报名是她鼓励我的,有一次向我借笔,特意很礼貌地挑了最烂的那支。” 刚刚那几个女生,只有一个萧潇是和她同班,路起棋一开始只觉得声音耳熟,后来才回忆起来。 “这种细节你都记得。”廖希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因为是从你那拿的笔,”路起棋说,“你记得吗?之前我跟你说下一节课间要来收作业,结果你睡得像猪,那我总不能白来一趟。” “宝贝你知道吗,”廖希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我一般就一支笔。” “知道啊,不然我也不拿了。” 路起棋拍开他的手,理所当然道,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位置了。 大约是这一天特别有缘,两人前脚刚到教室,萧潇后脚也跟着回了,路起棋心情还是有点异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紧接着她就看到廖希径直朝人走过去,路起棋这会儿对他“打断腿”之谈还记忆犹新,当即如临大敌。 “有空吗?”廖希把手机点开摆在萧潇面前,表情平淡,“我澄清一个事。” 扬声器以不大不小的音量播放着她们刚刚在走廊尽头处的后一对话:…廖希…钱……许圆梦……倒追…… 直到最后——“拜金的男人真是靠不住!” 路起棋是没想到自己时隔十多分钟又听到了这句振聋发聩的感叹。 “我和我女朋友是互相倒追,从头到尾就没有其他人的事,就算拜金我也拜得很专一,” 廖希停顿了一下,像是看不见对方发青的脸色,敲了敲手机, “前面的没录到,中午校门口那事,我的建议是有什么不理解,去问当事人好过把自己臆想当真相传谣。” 语毕,廖希转头对路起棋笑笑,又表情平淡地走了。 “姐们是不是把人送去男德班进修了。” 班里氛围静默了一会儿,逐渐恢复正常,赵小小看完热闹坐下来打趣的时候,路起棋正好打完字收起手机,说我也吓了一跳。 廖希收到短信的时候,差点当垃圾信息手快删了,几秒后才想到这是路起棋给他发的第一条短信,本意大概是想让他更快看到。 -廖希哥哥^^今晚能去你家过夜吗 第二十四章 电影是五点四十开场,廖希趁路起棋去洗手间的时间买好了零食饮料。 路起棋盯着他手里散发着焦糖香气的爆米花沉思, 廖希说:“不爱吃?” 路起棋抓起一颗塞到嘴里,说不是,总感觉忘掉什么了。 进场后想起来了,观影时左边口袋总有异物硌着腰,她伸手摸到一支竖放的唇釉。路起棋看了眼旁边,廖希把吸管插进饮料,送到她嘴边示意喝。 路起棋凑近他,扒在肩膀处小声说:“你看你的,不用管我吃喝。” 廖希撇她一眼,又捻了两粒爆米花过来说“啊”,语气动作里毫无感情,全是叛逆。 路起棋吃完边拿湿巾擦嘴边叹气,趁广告时间给她妈发了个消息。 这电影片长一个半小时,入座观众除开他俩只有寥寥几对情侣。 其实看之前已经做好盲选踩雷的心理预期,路起棋是惊天大烂片也能平静看完的类型,这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才能之一。开场不到二十分钟,路起棋已经察觉到周遭座位上有人被剧情烂得坐立难安,包括自己身边的这位。 “不看了?” 路起棋在廖希手心挠挠,问询的同时听到后座传来女生“你买票前看没看几分啊这片”音量虽小但不满强烈的抱怨。廖希显然也能听到,此刻漆黑的眼仁一眨不眨望向荧屏,鼻尖下巴线条精致分明,路起棋又顺带欣赏了下这人侧脸。 廖希不回看她,低头玩起她的手指:“我要看。” 路起棋悄悄点开手机,查完跟他汇报:“刚刚才开分,5.9。” “这么高?”廖希不死心把手机拿过去又确认了一遍。 嘲笑适可而止,路起棋心里惦记着事,中间终于找到机会,上半身深深弯到座位底下,拧开唇釉盖子,凭着感觉往嘴上涂。 电影剧情正好演到主角一行人进到鬼屋,这部分内容带一点惊悚元素,在主角团爆发出尖叫的同时,坐在她后边的观众小腿猛弹了一下,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她的座椅背——不出意外,路起棋被这动静吓得够呛。 “撞哪儿了?” 廖希起初以为路起棋东西掉了,见她瑟缩了一下之后动作迟缓,跟着弯下身子去,一眼看到路起棋泛着水色晶亮的嘴唇,匪夷所思地问:“你在偷吃?” 路起棋:……. 两人暂时从影厅里撤出,路起棋指着嘴巴让廖希细看,把唇釉摊在掌心,认真科普:“这个叫玻璃唇。” 嘴角唇周有些本人未察觉到晕开的艳色,跟被虐待过似的,廖希捏住她的下巴舔了舔又用指腹抹开,甜丝丝的黏腻, “….干嘛偷偷摸摸的。” 想要你等下觉得虽然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变了总之变漂亮了地眼前一亮。 路起棋脑子里山路十八弯地总结完了少女心事,又感到自个都费解的难以启齿,把脸往廖希的衣领一埋悲愤道:“你当我脑子坏掉好了。” 谈恋爱害人,路起棋问:“还回去吗?” “不回了,”廖希看着她乐,“保护脑子。” 电影不看了,路起棋吃了零食要腾腾肚子才能吃饭,想着等会儿上门挨操还要过夜,转头去超市买了点日用品。 “感觉像同居,”廖希在后面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跟着,“能不能快进到你搬进来。” 不如快进到十七岁少女怀孕辍学流产再上社会新闻一条龙,路起棋头也不抬说:“那你先搬出去。” 准备排队结账时路过一个摆满毛绒玩具的货架,路起棋顺手抄起一个小黄球,柔软饱满,手感还可以, “给小薯当礼物吧,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表示。” 路起棋征询意见,廖希接过去看看又还给她,脑子里已经想象到四分五裂棉絮乱飞的死况。 路起棋看他不太感兴趣的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也挑一个?” “可以。”廖希也顺手把身边的小盒子放进购物车。 超薄,零距离,至感三合一。 路起棋捡起来翻看,这人倒是会预判,从根源上杜绝上社会新闻的可能,看完冷静道:“你的六十,等下记得转我。” 廖希转身又拨了几盒下来说我转六百。 从超市里出来,路起棋感到体力告急,指使廖希去买奶茶。 “跨年去玩吗?”廖希点完单回来,拉开椅子坐下,“找个近点的地方,游乐园或者古镇。” 俩地离遥城都是一两个小时的车程,隔天来回绰绰有余。 “古镇吧,游乐园我能玩的项目太有限了。” 这是路起棋的经验之谈,廖希一看就是高空项目爱好者,两人肉眼可见玩不到一块去, “以前去游乐园,就老有可恶的长辈起哄怂恿我玩那种,”路起棋皱眉,“你可别让我试,要吵架的。” 廖希说:“怎么会这么想我,你坐了一次我车后座,不是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路起棋想了想确实是,低头喝了口热奶茶,满嘴顺滑香甜的植脂末味儿,满足之余看眼前人也越发顺眼,回忆起廖希上次提过机车是二手的,脑子一抽嘴巴就不受控制, “你想换车吗?”——路起棋其实想问是不是已经换了。 廖希每到她这种时候都特别想笑,“不想,你省省吧。” 旅游地点就暂定是古镇,廖希说回去看酒店,路起棋才猛地想起赵小小生日就在元旦附近, “…但她没确定在哪天过,应该是放假当天吧。” 路起棋又想起李起兴那事的后续影响,不知道经七八手传播被扭曲成什么样, “下午赵小小还说我如果经济有困难可以给她做个生日蛋糕,真是奇思妙想。” 路起棋想说自己哪有这本事,她抬头找廖希试图寻求认同, “上次给你的那个曲奇我都没…怎么了?” 路起棋见廖希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眼又面色如常地说:“没怎么,我也要过生日了。” “你生日六月十四,别痴心妄想,我不做。” “哦。”说谎秒被拆穿对廖希毫无影响,“那你也不能给别人做。” “我长得像什么烘焙达人吗?”路起棋讲着讲着自己先开始犯馋,“…等会儿吃完饭带个蛋糕回家吧。” 提议的时候路起棋并没想到蛋糕是这么吃的,这季节草莓还不够甜,看着红,尝着硬而酸,只能伴着奶油搭配入口。 廖希捏起一颗滚过,奶油因偏高的体温已经融化得不太成型,被蘸取后透出底下堆雪的一点粉, “这么吃?” 廖希抬眼看向沙发上衣衫尽褪的女孩,把最可口的草莓尖喂到她嘴里,对方不甚配合,他因此用了点力气,在被亲得红肿的唇边留下些许的浆白痕迹。 室内暖风吹了许久,他自己觉得热,面前这副身子白而薄瘦,丝滑的奶油顺着蜿蜒的肌肤曲线,颤巍巍地流淌向下,末梢在脐边,嘴唇贴上去和想象中一样凉。 茶几上摆放着的残躯只剩大半裸露的海绵蛋糕,外层丰厚的奶油多数被抹到路起棋身上,锁骨,腋下,胸上,腿根,臀缝。 廖希找到一种磨人的进食方式,少女像刚出炉的泡芙被填上甜蜜的奶油,被舔得浑身黏腻湿漉漉。 “嗯啊…” 路起棋不自觉吸气,小腹下陷,廖希虎口卡在肋骨下方,手掌横过大半片背,贴合着分明的脊骨,却软似无物。 两手掐得过来的维度竟然也能装得下内脏。廖希低头舔舐着腰间一处嫩肉,说好可怜,这么小也要被吃掉。 “可以了,你进来…” 路起棋指缝揪着廖希的发尾,眼角发红要哭不哭地请求,另一只手探到身下,指尖向两侧分开肉阜,露出淌水的蜜穴邀请。 阴唇被扯得变形,肉眼见浅红色穴口窄得连吞下一指都困难,此时却在渴求更粗大的玩意止痒。 “真了不起,” 廖希贴上去吮掉多余的蜜液,解裤子的动作却消极懒散, “求人要有诚意,棋棋要叫我什么?” 一到性事里廖希骨子里那点掌控欲就掩饰不住,路起棋急得想咬人,嘴上还要甜甜地叫, “哥哥,廖希哥哥。” 她被抱起调了个个儿,双膝跪在地面,小腹紧贴沙发,屁股高翘着任人摆布。这人浑身上下也就这一处长点肉,这会儿臀瓣上已经布满惨不忍睹的指印齿痕,搁平时路起棋早就要闹,廖希俯身亲在她侧脸, “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帮我解围了,” 路起棋眼底映着灯光忽闪忽闪的,才被欺负得过头,眼眶还半干不湿,表情却很认真, “我也想让你高兴。” 廖希简短“嗯”了一声,撕开包装戴上,顶端顺着臀缝戳到穴口,毫不犹豫地进入。 距离上次做爱没过去多久,下身还是吞得艰难胀涩,路起棋本来还在等着夸夸,没想到廖希毫无预警眼色地操进来,尺寸不合规的性器硬生生撑开窄小的阴道,被顶得浑身发颤。 廖希自后方压上来,胸膛严丝合缝地贴着腰背,空隙太小以至于上半身动弹不能,粗长的阴茎还在往里顶,路起棋渐渐感到缺氧,连尖叫都变得短促。 后入的姿势好像是能操得更深,胳膊趴在无受力点的椅面有些发麻,路起棋模模糊糊地想,这样半强迫的姿势,就少了很多面对面的亲吻和拥抱,只有下身激烈的抽插,肉体拍打的声音和水声愈响,像野兽一样不知疲倦地只知交合。 廉耻心这才迟钝地涌现,阴道收缩泄出一汪清液,她舔到嘴角刚不自觉流出的口水, “慢一点,太,太深…”连说话都不能连贯。 “操到哪里了,”廖希拉着她的手一同摸着下腹,隔着肚皮感受形状,“宫颈?再深的话是什么地方知道吗。” “是,子宫。”路起棋被操得昏头,问什么答什么,“生小孩,胚胎发育的地方。” 这种状态下的路起棋不多见,廖希兴致勃勃,手指按过寸寸肌肤,“棋棋也会生小孩吗?” “才不会。”路起棋最讨厌小孩。 “是吧。”廖希放慢顶弄研磨着紧热肉壁,满意地说,“棋棋只会被我操。” 是个风清月朗的夜,屋内呜咽和喘息不绝,路起棋记不清自己高潮过几回,从沙发做到地板再到床,她仰躺着苟延残喘,大腿被磨得合不上,腰后垫着蓬松柔软的枕头,廖希把床品都换过一套,因为路起棋上次提过睡得不好。 装好人。路起棋抽出身下的枕头,砸向正在拆新一个安全套的廖希,因为力竭连床尾都没飞到。耐着性子配合了一晚上,这人一点不知道节制,她现在委屈得想哭,“你适可而止一点。” “你知道我只会得寸进尺,” 廖希欺身而上,拉开她的手腕,肉棒轻车熟路插进湿软的蜜穴。 “下次记得别轻易给我机会了。”他漫不经心道。 室温随情欲再次开始爬升,纠缠紧密的肉体如潮水一波波拍在岸边。 后半夜不知何时下起大雨,醒来的时候天色沉沉,路起棋感到全身关节也在水中浸过一般酸痛,嗓子干渴得直冒烟。 “醒了?”廖希原本在一边喝水,见路起棋醒了顺手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水还剩下大半杯,水面淡淡泛着波纹,看起来格外可口,路起棋犹豫不到一秒就下嘴了,咕噜咕噜喝了个见底,喝完说现在开始绝交一天。 属于是把过河拆桥这事干得炉火纯青了。廖希眼皮一掀,从床头拿了手机给她。 路起棋俨然不动。 廖希好心提醒:“看未接。” 路起棋眼神不自觉向下瞟,看到亮起的屏幕挂着两个来自路彤女士的来电。 …… 挂了电话,路起棋沉默膝行到廖希旁边,两手一伸示意廖希抱她。 “又和好了?” 廖希松松搭着她的腰,一手捞过小腿,让路起棋跨坐到身上,看她很熟练地在自己怀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窝着, “有两个消息,我爸那个事她跟叔叔说过了,让我不用管,已经解决了。” 路彤在电话里没细说,只提了一嘴李起兴在外地犯过不少事,路起棋惊讶了一瞬,仔细想想他没案底才不正常。 “动作这么快,你叔叔什么来头。” 廖希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路起棋面露难色才来了兴趣。 路起棋回忆了一长串权势滔天财力雄厚加红色背景加贵族世家的景氏集团掌权人的人物介绍,勉强从中挑了个不那么拗口的名号, ——“他是yǎ州资产排名第二的富豪。” 至于谁第一,当然是男主爹。 廖希笑得直咳嗽。 官方设定就是这么写的,路起棋不想理他,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廖龙傲希。 “第二个消息,就是这位大人,” 路起棋指了指眼前的空气,仿佛刚刚那句大字报介绍还余音绕梁, “29号要过生日,不能陪你跨年了,我得回去一趟。” ——— 因为没有大纲,每次又想写剧情又想写日常又想写h,这次发现都写了 第二十五章 路起棋是提前了一天出发回首都,没什么行李要带,还卡着点上了两节数学课从学校走。 临走前廖希给她兜里塞了两片暖宝宝,到飞机上不知是效力太短还是室内太暖,这会儿摸着已经不怎么热了。 z中每间教室都装了空调,但冬天通常不太开,路起棋衣服穿得足够保暖,双手要在外待机写字,有时冻得发僵,两人待着一块儿时,路起棋很自然把手往廖希那里放。 廖希一手就能握住她两只,空隙处还能塞个小号暖宝宝进来。 “不然别去了。” 廖希早上给她捂手的时候随口道。 路起棋宽慰说:“别太舍不得我,寿星也算我俩共同金主。” 景茂声不费吹灰之力帮忙解决李起兴这桩大麻烦以后,路起棋已经不怎么好意思讲他坏话。 廖希目光浅淡掠过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棋棋,你心情不太好。” 路起棋自然心情差,而且是自从接到路彤那通电话以后,距出发日愈近愈差。 她在遥城待的日子,不说如鱼得水,也算适应良好。对她这种喜欢一头扎进舒适圈,最好这辈子别出来的人来说,远离剧情主线,远离景家那个风暴中心当之无愧是第一要义。 况且路起棋原身的人际交友,在她来了遥城以后便断了联系,也不知见面时怎么糊弄,什么大型真人沉浸式剧本杀。 但这烦恼是不能向廖希坦诚的,向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人都不能。 面对男友的体贴关怀,路起棋只能满腹牢骚摸摸他的漂亮脸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知心爱人呢。” 怨气重到连这种话都胆大包天地说出口了。 廖希看了眼时间,皮笑肉不笑说:“现在来一炮还来得及?” 胁迫作用下路起棋总算谨言慎行,但该说不说,她此刻触暖宝宝生情,雏鸟情结发作,对未成行的那一炮还感到几分遗憾。 下了飞机,路起棋临时抱佛脚,登上以前使用的社交账号,速记了常联系的几个名字和人脸,继而发现对话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浅尝辄止的人情问候,安心不少。 除了有一位,路起棋一见名字,特意点开多看了几眼,直到圣诞节还在单方面发来消息。 徐子乐,原着中出场过的几回的单纯冲动骑士病富二代,是路起棋的追求者,也是败犬炮灰一枚。 路起棋倒很羡慕他,因为不用死。她在回复框打字删减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往好了想,说不定碰不上呢。 司机将她送回老宅,途中得知唯一可能特意来为自己接风的路彤有事外出中,路起棋像死到临头改判缓刑一般松了口气。 房间倒是跟路起棋走之前相差无几,不过有差她也看不出来。 路起棋两臂一展开始躺尸,阔别小半年,她刚刚从玄关走到房间的距离都觉得运动量略大。 而景茂声明日的生日宴举行地是在另一处远离市区的庄园,路起棋没去过,只知道连湖带地,大约是脚下房子面积的几十倍。 路起棋一翻身,早知道把章可的平衡车借来了;路起棋再一翻身,该死的有钱人。 女佣把路彤提前准备好的礼服送来试穿,淡粉色的刺绣丝质小裙子,吊带和胸沿镶着水钻,裙摆到膝上五公分,清新不失典雅,挑不出错的款式。 路起棋没让人帮忙,自己在试衣间穿好了,眼瞧着其余都合适,就是—— “打扰了。” 路起棋探出半个身子,两手提着松垮的领口,问能不能改改,不然但凡眼睛比自己胸长得高,都可以一眼欣赏到她的胸贴。 礼服是她妈提前一礼拜就在给路起棋发着图挑了,不至于把三围搞错,路起棋回去又对着镜子捧胸,细究是不是缩水了。 直到女佣进来从衣柜给她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胸垫若干,又帮着垫到迷你的乳房几乎整个移位,在胸口挤出一道浅浅的沟壑阴影。 “原来是我的一贯手法。”路起棋恍然大悟,稀奇之余给廖希拍了张分享图。 -?路起棋 -胆子挺大 廖希回应速度出奇的快,路起棋回他说不露脸就还好。 -不穿衣服也能给我看吗 路起棋已读不回了。 晚餐吃得简单清淡,是考虑到家里女性成员多,要维持身材到明天穿礼服的缘故,路彤特意提前嘱咐厨房。 路起棋小口小口喝着鸡汤,时不时应付来自上座两人的问题。 直到管家走上来汇报:“小姐说没胃口,不来吃饭了。” 路起棋看看对面空着的座椅,只见景茂声面色不虞地点点头,又转头向她:“小棋看起来懂事沉稳不少。” 她听佣人说景安不久前已经搬出老宅,自己在外独立生活,这几天才被紧催着威逼利诱回来,大概率还在不爽。 景茂声这人也挺矛盾的,干得出把她妈娶回家的事,还想着家宅安宁妻女和睦。路起棋记得原着后期快大团圆时,还写到过他对原配即路影用情至深,娶路彤也是为了那几分菀菀类卿。 真把自己当皇帝啊?路起棋垂下眼帘,突地有些气不顺,什么脑残剧情。 前一声夸奖落地属实有些久了,路彤看向路起棋,重重咳了一声。 她轻声回答道:“应该的,叔叔。” 吃完饭路彤带路起棋去到琴房,路起棋被提前告知过,这次回来顺道会带她去一些聚会露面。 虽然起步稍晚,路起棋进入景家后自然而然接受了一些艺术教育,免不了琴棋书画,然而越学,路起棋就越无法接受自己和景安天堑一般绝望的差距。 毕竟小路起棋在出租房里边写作业边听亲爸妈吵架的时候,同龄天赋卓绝的景安已经在大师的指导下拿遍国内外金奖。这差距除非重投个胎,不然无法抹平,所以后来路起棋干脆放弃了。 但以上都不是现在这个路起棋的人生体验。 路起棋坐到椅子上摸着琴身,深深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儿时为了和小伙伴一块玩,缠着大人去同个老师那里报钢琴课,就此开启的一段为考级而考级的学艺短途。 终止的原因无他,她懒。 话说回来,你们上流人士带子女聚会怎么也兴“给叔叔阿姨表演一个”这套啊。 路起棋身子一歪,歪掉的同时意识自己表演得太浮夸,仍是试图反抗一下:“我突然…手疼。” 路彤冷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唬呢?动作快点,弹完我有话说。” 就怕你听完无话可说,路起棋摸摸鼻子,僵硬地按下第一个琴键。 弹的是《彩云追月》,她还是儿童时苦练最久最多次的曲子,以至于辍琴多年,她紧急高强度复健了几天还能留点肌肉记忆。 成果当然没有什么节奏强弱和悦耳可言,路起棋仅仅是完成了按下琴键这一过程,相比遥远的幼时,她这会儿倒想起之前玩一款音游的体验,有一关她卡了许久迟迟过不去,然后某日耗费一整天时间,漫无终止地挑战。 指尖紧绷,分秒不差,准确无误地按到对应的位置。 虽然那款音游,在她过关后看到就想吐,从此再没打开过。 路起棋事先练习的时候,其实是错误百出的状态,此时到曲毕,她迟来地讶异:居然一个错音都没有。 路彤问:“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有点太燃了。 “…哈哈。” 路起棋有点想笑,打算就势缓和下气氛。 说起来那款游戏叫什么,手痒了。 路起棋边转头边思考,直至看见路彤黑如锅底的脸色,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 “你故意弹成这样气我也没用。”路彤深吸一口气,拨了拨耳环,强忍着没发作,“之后聚会你肯定要去,你在遥城那个男朋友抓紧时间给我分了。” 哎。 路起棋其实并无多大意外,她和廖希虽然不在人眼皮底下谈情说爱,也绝对说不上低调,稍有心就能注意到两人在交往的事实。 “妈,”路起棋面上堆起笑意,带一点浑然天成的撒娇,“现在分了我也没法立刻转头嫁出去,谈恋爱而已,我有分寸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对路彤有效,她脸色稍霁, “我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能不知道你们小姑娘想什么?我是听人说你被迷得七荤八素,天天不回家了。那男的家境怎么样?你自己得拎得清,小地方出来的再发达,底子都不如我给你找的这儿的,帮你少走弯路还不领情。” 暂时不怎么样。路起棋听着后边路彤又开始陈腔滥调,一个劲儿催眠自己,不小心就得意忘形,说:“是惊天大帅哥。” 路彤立刻不快道:“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不着调。” 她算是深刻认识到顺着景茂声把路起棋送去遥城的危害,青春期的女孩心思多变,放去外面心就变野了,再难以掌控。 “好好想想,你自己不争气,我说再多都没用。” 路彤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嫁进景家好几年,她现在也能随时随地摆出贵妇名媛的架子, “没人能管得了你一辈子。” 这话听着耳熟,路起棋仰头看着她绷紧的面皮,不显岁月痕迹的眼角,大约是才做过什么项目,比在之前隔着屏幕滤镜看状态都要漂亮,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真丝连衣裙,腰间的系带松松搭着,衬得皮肤都好似在发光一般。 路起棋以前在家里犯懒耍赖,做事随心所欲半途而废,妈妈就经常说:大不了管你一辈子。 两人还是不欢而散。 回房间的路上,路起棋好巧不巧与景安碰个正着。 路起棋愣了一瞬,许久不见,景安本就出众的容貌更盛,美貌耀眼得近乎逼人。 景家就是千不好万不好,也不会对她眼睛不好。 饶是路起棋没什么精神,此时面对这张脸也得到一点安慰,但也只有一点,她懒得张口,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刚刚在琴房的是你?”景安却先出声了,勾起唇角闲闲道,“弹得挺幽默。” 路起棋说:“嗯。” 景安看着对方爱怎样怎样的表情,下意识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具体。 路起棋此刻却已经轻巧地绕开她, “借过。” 第二十六章 可能是认床的缘故,路起棋这一夜没睡好,昏昏沉沉吃了个早饭,想躺下睡个回笼觉,不过一个钟,被外头一阵喧哗吵醒,隐约能听到内容,有人在争执。 睡眠不足是影响情绪的最大原因,路起棋起床气发作,低气压地给管家打去电话,问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报警。 “底下的人工作出了差错,有两波人上门给小姐做造型,没安排好时间,刚发生了一些小冲突。”管家语气镇定地给她说明情况,“现在已经协调好了,路小姐,抱歉打扰您休息。” 对方这个诚挚的态度,路起棋当即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我太敏感了。” 她预约的造型工作室没有提供上门服务,路起棋看了眼时间,最多还能拖延一个半小时出门。 不知道路况怎么样,路起棋暗自祈祷别堵车。 管家这时像是为了安抚她,和煦地提议道:“小姐现在还在洗漱,等她出来我问一下,让空闲的化妆师来路小姐您这边服务吧。” “!可以吗?”路起棋又惊又喜,然后犹豫着开口,“…景安姐姐那边忙的话就不要问了。” “姐姐”两个字说得很含混,因为原着里每次她这么喊的时候,总是在动坏心思,以至于路起棋每每讲到这个词,都不由带上有色眼镜,感觉自己开口就心机矫揉一股茶味儿。 管家轻笑了一下,“没关系,路小姐不用担心。” 路起棋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女佣领进来一个拉风白毛,全身配饰晃得叮当响,是看起来在理发店光洗剪吹就能收四位数的资深托尼。 她本以为来的会是资历较浅的新手,看清楚来人立马警觉地从床上爬起来,隐隐有些窒息——太潮了这也。 造型师一来就要先看礼服,看过一遍,对着一旁的路起棋挑挑眉, “挺合适的,” 路起棋知道他有话没说完,转头与其对上视线, “无聊普通。” 这话很失礼,任谁第一次见面就被这样评价,都要当场翻脸,路起棋问:“你是景安姐姐的朋友吗?” “时唯戌。”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自告奋勇来的,那小妮子心血来潮要先做指甲,我团队没这人才,我也正好想见识一下。” 说到最后,时唯戌目光在路起棋脸上停留了一下,语气和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怪不得。路起棋想,管家口中的两波人,一方是景安的朋友团队,一方应该就是和景家合作多年的关系,都有底气才会刚刚在外面吵起来。 时唯戌倒是来了点兴趣:“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的不礼貌异于常人。路起棋想了想,换一种说法回他:“她朋友一般会比较有个性。” 这话听着怪怪的又挑不出毛病,时唯戌微妙地接受了这一解释,带着路起棋来到化妆镜前,摆开一箩筐的工具。 “自己有想法吗?”时唯戌对着镜子里的她问道,收起了刚来时的敌意,显出专业的模样。 路起棋诚实道:“无聊普通就行。” 不用出彩也不用个性,大家都是被艳压的小花小草,用力过猛反而还会落下一个“多作怪”的评价。 “记仇啊。” 只可惜时唯戌只把路起棋的真诚当挑衅,原本还捻着她的下巴端详思考,闻言放手转头去拿遮瑕,嘴上不自觉带了几分讥讽, “黑眼圈重成这样,是心眼太多晚上睡不着觉吗?” 刚夸完专业就忍不住阴阳,可见这人对她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路起棋不想花力气去修正这偏见,只心平气和地说:“我是高中生。” 谁家好高中生能拥有充足睡眠。 这质朴有力的回复把时唯戌噎沉默了,似乎也让他良心发现对着一个未成年高中生刻薄是很没风度的行为,就此停止了口头上的没事找事。 化妆工作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进行,对路起棋来说,还是沉默更让自己安心。 清闲中的她开始逐条阅读手机里的消息。 赵小小说礼物显示签收了,想等生日那天拆[亲亲]。路起棋回好。 章可说路姐首都那家最近很红的点心店能不能代购一波ps赵小小说她做梦都想吃。路起棋回我有空的话。 阿姨说小棋邻居送了几盆绿植花卉,阿姨放在你房间净化空气。路起棋回ok。 廖希话最多,从起床开始“上学没意思”“想亲你”“想被你骂”断断续续话痨了十几条,最后一条是“出太阳了看[蓝天.jpg]适合睡觉”。从发出时间来看,应该已经安详睡过一节课了。 路起棋说不骂人,我也想你哦。 她回完感到心情好了一些,抬头发现嘴角的笑已经压不住。 此前埋头化妆的时唯戌看上去憋得很辛苦,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能开口,也不管对象是与他关系不佳的路起棋了, “笑得这么荡漾,跟你男朋友发消息呢?” 路起棋也不正面回答他,说啊,怎么。 时唯戌嘀嘀咕咕说你不是喜欢顾珩北吗难道我猜错了。 路起棋没接话,也松了口气。 这家伙原来是一个听了点风言风语,就跑来出头的八卦人士,景安才不会莫名其妙那么重视她。 路起棋仔细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评价道:“挺好的。” 时唯戌具备高水准的专业素质和审美,一双纤丽灵巧的手总能在瓶瓶罐罐里一步到位拣出最合适的,然后以绚丽多样的技巧手法上脸。他知道什么适合路起棋,没有追求惊艳华丽的妆效,只是不动声色地在这张标准到极致的小白花脸上做一点点恰如其分的修饰,把“楚楚可怜”一词放到最大。 “挺?” 时唯戌闻言哼了一声,对这一留有余地的夸奖感到不满,带着点情绪抖落化妆刷上多余的腮红,发出“嗒嗒”的撞击声,俯下身子细细扫在路起棋眼下。 或是刷子离眼睛太近,路起棋此时因紧张不自觉皱眉,咬住一点唇肉,给人下一秒就会盈盈垂泪的错觉。这一瞬的表情和妆容天然合衬,时唯戌忍不住拿起手机对她拍了一张。 时唯戌的动作很突然,没有预告也没有征求意见。 虽然征求的话自己也不会同意,路起棋说干嘛,小心我告你。语气已经很不爽。 “告吧,我又不外传,”时唯戌眼神在路起棋真人和屏幕里的照片之间来回流转,觉得今天发挥不错,“挺会长,放电视剧里要被霸凌个八百集。” 路起棋当下在心里翻白眼,她可爱善良人缘佳,忽略一点微不足道的意外,可以说深受同学老师和长辈喜爱。 而且哪有电视剧会把这种剧情演八百集,太负能量了,家长呢,来举报了。 “…你家长呢?” 路起棋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繁复的花边缀在裙面和袖口,脸蛋软嫩饱满,四肢短短,活像个会移动的小蛋糕。 她这时已经成功把今晚的宴会捱过去一半。 宴会开头被路彤女士带着囫囵交谈过几个名流才俊后,再被勒令“待在原地等我来找你”,高跟鞋是刑具,随着时间的流逝还会存在感加倍,路起棋走得几乎要抽筋,连忙就近找了个软椅坐下。 来往穿梭穿着贵气的人员不少,路起棋一个都不认识,等待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对她侧目或驻足上来打招呼的,就悄悄安心地瘫下了。 遥遥能看见大厅中央近旋转楼梯处聚集了一群人,景茂声个子高一些站在中央,对着手边一幅画阔论中。 画是景安的准未婚夫顾珩北送的,据说是世间罕见有钱难寻的名家真迹,景茂声过生辰,普通收藏品级别的礼物都不过眼,可见这回的画有多合他心意。 也可能是因为家世样貌人品俱佳的未来女婿合心意。 路起棋从旁边圆桌上拿小食吃,用油纸包着的手工巧克力,夹着大颗新鲜的榛子果仁,她连吃两颗又满意地多拿了几个到手包里。 正奇怪主角顾珩北怎么不在人堆里,视线下方伸来一只迷你圆润的手,手心向上摊开,路起棋会意,放一颗上去,立马就见手指攥得紧紧。 她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占脸三分之一面积的大眼睛,刘海齐眉,标致的洋娃娃脸,可以直接抓去拍童装广告的程度。 顶多不过四五岁,边上没有大人,在这么大的场子里单独行动,路起棋觉得景家安保方面做得应该挺让人放心的。 她讨厌小孩子,但喜恶之上的良心无法无视眼前这么个小活人,挪挪屁股空出一半位置,说你可以坐这里。 然后小女孩开口了,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像黄鹂:“丑八怪,坏女人。” 两个词,六个字掷地有声地砸在耳边。 …早说了我讨厌小孩子。 路起棋又挪挪屁股,原路返回占住位置,不欲把座位分享出去。 谁家的赶紧领走,路起棋想着我来看看没素质的漂亮小孩有多没素质的漂亮家长。 小女孩没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扒开包装把巧克力吃了。 “小宝——你怎么自己跑到这儿了?吓死我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香槟色礼服的年轻女人“噔噔噔”疾步走过来,目标明确一把拉住小女孩,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路起棋正感叹这位家长保养得太好,左看右看都顶多二十左右的年纪,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实在看不出是已经当妈的人,就见情绪平复不少的女人转向她,语气古怪:“路起棋?倒是很久没见过你了。” ?你是。 路起棋不动声色地扫过自己手臂上瞬间起立的鸡皮疙瘩,谨慎地伸出手, “是好久不见了…你好。” 女人敷衍地跟路起棋握了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的小女孩突然两手抓在脸上,原本雪白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发红,难受地叫了一声“痒”。 “小宝!”女人尖锐地叫了一声,将人抱起,看清了小女孩脸颊上浮现的红疹,脸色一变,气势凌厉地质询道:“是过敏,你刚刚和她在一起,给她吃什么了?” 她音量不小,不少人注意到了这处发生的冲突,或是窃窃私语或是走上来想看个究竟。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路起棋很懵,指着旁边桌上的圆盘,“…巧克力。”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榛子巧克力。”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路起棋, “你不知道她对坚果过敏吗?!” 路起棋也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会知道啊?! 但眼下情况紧急,路起棋舔舔唇说:“现场应该有医生的,我…” “莫雨。” 两人问答间,一个男人走到了女人身边将小女孩抱进自己怀中,淡淡道:“你在这儿大喊大叫有什么用,让你看着她还把人看丢了,车里有过敏药,我叫人去拿了…小宝不要抓,谁让你嘴那么馋的。” 男人的出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让人过目难忘,挺鼻薄唇,黑色暗纹西装衬得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都流露着矜贵气。 第二十七章 yed u5 .c o m 顾珩北。 路起棋心中默默叫出这个名字,那小女孩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亲妹妹了,顾家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小公主,顾宝沛。 女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小女孩保养极佳的年轻妈妈。莫雨,男主的表妹。 原着里出场了一次还是两次,路起棋闭了闭眼,忘记了,她头好痛现在。 “但她…”莫雨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路起棋,“小宝自己又够不到桌子,不是路起棋给的巧克力,根本不会出这种事好吗?” 真正的恶毒女配,只要转递了一块巧克力,就会被指认成意图加害五岁小女孩的罪犯。 路起棋说:“我真的不知道她对坚果过敏,不好意思。”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莫雨抓到了路起棋话中的漏洞,声音高昂起来,“我可没忘了你之前为了接近表哥讨好小宝,还到处打听她的喜好,小宝偏偏最喜欢景安不喜欢你,我还觉得你今天就是故意的呢!”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 du4.co m 一重重前情陈述下来,这罪名似乎已经锁死在路起棋身上。 路起棋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她也忍耐了很久,从来到景家,从一开始顾宝沛的童言无忌,刚刚唯一一次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因为未知情节的疏漏就陷入这种百口莫辩的困境,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莫雨你这话太过分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忍不住出声反驳,“就算知道你妹妹过敏,又不是人人都能时时刻刻都能注意的,总会有不小心忘记的时候。” “她自己说的不知道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莫雨指指耳朵,“徐子乐你又骑士病发作啦?” “你…” 不知不觉围观群众越聚越多,这处原本极易被人忽视的一隅突然瞩目起来,莫雨的先前一番话自然而然落到众人耳中,顾母从人群后方匆匆赶来,厉声喝止。 “小雨!” 人群散开一条道,路起棋看到了顾母后头跟着面色不佳的路彤,先行移开了视线。 莫雨张了张口,气焰瞬间平息,老老实实喊人:“…大姨。” 顾母转头对路彤歉意地笑笑:“对不住,我这个侄女向来不懂事,有什么不当言论,让小路受委屈了。” 路彤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偶尔有摩擦很正常的。” 路起棋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眼她,腹诽明明是自己单方面被摩擦。 她继续说:“倒是小宝出了这种意外,都是因为我想得不够周到,道歉还来不及,今天的策划和甜品供应都不会继续合作了。” 路起棋隔着手包摸到自己刚才放进去的几颗巧克力,想可惜,真的很好吃。 她发现,路彤似乎一直没往自己这边看过。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顾母转向顾珩北,说你打个电话,拿药的人怎么这么慢。 “我这儿有。” 这声一出,明明是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宴客厅像开了聚光灯一般,所有人不禁屏住呼吸。 高跟鞋自旋转楼梯一阶阶踩下,裙尾摇曳生姿,裙身裹着曼妙的身材,绸缎般发亮的青丝倾泻,完美的五官仿佛精细雕琢的艺术品,却不死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如此惊艳的登场想不到他人,景安。 仿佛迎来什么大团圆结局,顾珩北接过过敏药塞到不肯配合的顾宝沛嘴里,景安在一旁举着水给她灌下去,这一幕下的二人登对得天造地设,在场人士不禁纷纷露出嗑到的笑容。 “美女姐姐抱——” 顾宝沛原地复活了,闹着要从顾珩北身上下来,后者地把她放到地上,吐槽说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吗。 景安的应对则更冷酷一点,直接转身就走。 插曲过后宴会的氛围竟然比之前还多了几分温馨融洽,有了谈资,大家其乐融融打趣起这对小年轻,就连景茂声都在友人的调侃中表情生动起来,而再无人关注这场插曲的源头和主角之一。 “小棋你没事吧?” 徐子乐担心地看向路起棋,面前的女孩脸色是粉底也盖不住的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其实还想问问她为什么一直不回自己消息,但眼下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路起棋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 顾珩北正好经过她身边,听到这话,开口说:“莫雨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路起棋没吱声,好在对方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说完就走了。她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感到眼眶湿了又干又湿。 徐子乐似有所感,手忙脚乱找起纸巾来,“诶你不要哭…我知道你肯定很委屈…” 此刻大厅中央,人群又稍稍集中起来,广播音响中传出今晚寿星的夫人路彤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扩散, ——“有一个消息我想在今天这个好日子宣布,” 路起棋同时拒绝了徐子乐递来的纸巾,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谢谢,不用了,我没哭。” ——“对我和茂声来说,是意外也是惊喜,” 她抬起头,眼中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去,眼角虽微微发红,眼下和脸颊却是真真切切的干燥一片。 ——“有一个新成员即将加入这个家庭,我怀孕了。” 喧哗声中,徐子乐看到路起棋脸上并无一丝惊讶的神色。 ———— 不知道怎么分章了将就看吧 第二十八章 按理说,这个消息不应该在怀孕初期公布,景茂声也并不赞同,但路彤急切地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好打了一众这些年看不上她出身,嘲讽过二婚比不上原配的人的脸。 路彤怀孕这件事,路起棋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注定无法出生这件事,路起棋也知道。 偶发性染色体异常造成的胎停,避无可避。 而在原着中带到这点原因是,路彤得知流产已成既定事实,被失子之痛和嫉恨冲昏头脑,瞒着所有人,买通医生,特意选在景茂声外出的时间,自导自演了一场与景安发生冲突,被失手推下楼梯导致流产的戏码,导致景安和景茂生彻底决裂,引发离家出走到遥城散心的后续。 还有这出戏的在场目击证人们,唯一知晓内情的路起棋以及佣人小猫三两只。 路起棋要辞演,宁可回遥城和李起兴校园肉搏兼家丑外扬一百次,不如为景茂声庆生一次来得让她减寿。 来宾喧哗一片,言谈间并不多数是善意恭喜,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更多,好事者的眼神不在景家夫妻身上,而是—— “砰” 高脚杯被重重甩到地上,孱弱的玻璃杯身即刻碎裂开来,碎渣和酒液飞溅,惹得事发地附近的人连连躲避。 一个女人站在最前,貌似被吓得不轻,此时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说:“景安你疯了!” “知道我疯,嘴贱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景安砸完杯子,揉揉手腕,又恢复成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唇角向一边勾起,眉眼间似是附着一层霜,“这就帮着操心我家继承权的事了?能不能生下来还不见得呢。” 众人纷纷被她无法无天的程度吓到。 亲眼目睹女主风采的路起棋也被短暂震慑了一下,听到后面那句话更是不由怔愣——这么言出法随啊。 但一想对象是谁又觉得很合理。 凝固结冰的气氛中,路起棋发现刚发完飙的景安正径直这个方向走来,她看一圈空荡荡的周遭,不禁眉头紧锁向徐子乐发问:“…景安是来找你?”还是来打我? 徐子乐说:“她应该是要去门口。” 意识到他俩正好站在途中,路起棋连忙想让出路权,仓皇中鞋跟不稳跌了一下。 徐子乐一把扶住她,止不住心疼道:“看你怕成这样,在家里肯定没少受景安欺负吧。”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路起棋看着已经走到两人五米开外的景安本人,静静地想:不是刚说让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吗? 景安自然听到了徐子乐的话,因为太蠢,她认为几乎没有搭理的必要。余光中能看到路起棋正在假装放空,但演技拙劣,不知为何显得脸很呆,景安停下脚步,莫名想刺上两句。 干干干干嘛。路起棋紧急戒备。 “路彤怀了景茂声的孩子,你以为自己就有好日子过了。别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景安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嘲讽内容不是很过分,甚至有点道理,路起棋松了口气。倒是这个时机正好,她想了想,还是艰涩地把话说出口, “景安姐姐,听说你,最近搬出去了,那以后,少接近我妈。” 这话不管谁听来都是挑衅的意思。 景安冷笑一声,“好赖话听不懂,被害妄想症加蠢货,你当自己真有资格警告我?” 对着景安漠然离去而不失优雅的背影,路起棋幽幽地叹气。反正系统铁拳下,剧透言尽于此。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既定剧情不会因此发生改变,还是多少做一点尝试才好,没用归没用,那她也想说就说了。 男女主后续跌宕起伏狗血不止的罗曼史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偏偏又与路起棋这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现在是远在主线剧情展开前的节点,她在主线掺一脚的程度可以说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之后两人误会,分手,景安出国,回国,破镜重圆,时不时就有路起棋趁机拨乱的手笔,她如果不配合的话,剧情会发生多大的偏移呢。 路起棋之前一直游离在景家以外,倒是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路彤的嫁祸诬陷失败,就不会有景安离家出走的事件,也不会有……廖希的一见钟情? 路起棋眉心一跳,又抬起手死死按住:好乐观的推演。有点像以前她和同学计划每天放学买一张彩票,幻想中了五千万一人一半要怎么花的样子。 结果是计划实施的第一天就因是未成年被彩票站老板扫地出门,还被散养在屋外的恶犬追着跑,双双吓得大哭。 路起棋劝自己放平心态。 如果无法避免,廖希移情别恋追求真爱那种事,跟我分手以后也暂时——至少再过一个月再发生吧! 路起棋不知不觉走上二楼,回过神发现徐子乐一直跟在旁边,一脸“我有话想说但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路起棋先开口了,男生眼神明显一亮,却听她接着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能错失机会了,徐子乐终于忍不住道:“那我这两天可以约你出来玩吗?之前给你发的消息都没有回复。” 说到后面语气明显有些哀怨,路起棋只解释自己换了号码,然后暗示自己之后就要回遥城,这两天的行程安排比较满。 一根筋的徐子乐明显不太能领会后半句的拒绝,他长期的心结是单方面被路起棋拒绝沟通,这时候有了合理解释,又借机要到新号码,心满意足地留下一句“那我有机会找你”就离开了。 原来浓眉大眼的也不全是坏人啊。 路起棋回来后第一次遇到这么好打发易相处的人,即使并没有产生多余的男女之情,此刻也顿时感受到这人的形象高大面容英俊,当即决定如果有下一次,就坦明自己非单身的事实。 二楼是休闲区,穿过按摩房和保龄球馆,被她发现一处无人问津的隐蔽小阳台。 想到这两天来接收了过多的人身攻击,路起棋摸出手机,手速惊人地拉了个群,发起通话申请。 赵小小接得很快,画面出现后,脸还没看清,便情绪略显激动地质问:“我怎么跟他俩一个咖位!谁允许了?我问谁允许了?!” 廖希说:“这话不是应该我说?” 第三人暂时没出声。 路起棋说:“……整天比来比去,就知道攀比,别让人生,毁在盲目较劲!” 这话一出,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路起棋情绪不善,赵小小退出看了眼群名——来点正能量。 “仙女。” 赵小小终于看清屏幕里路起棋今晚的盛装扮相,眨了眨眼,反应极快道:“美死,怎么给白看啊,不刷礼物不好意思看,就这角度别动我截个图。” 路起棋含蓄地拨了拨头发。 廖希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膀和脖颈,一手支着下巴问:“怎么在室外,冷不冷?” 路起棋说:“不冷,后面有暖气的。” 章可缺席谈话许久,画面角度也很怪,摄像头直直对着下巴和鼻孔。 赵小小看不过眼敲敲手机,“耍大牌啊有人。” 章可终于百忙之中空出手来把视角扶正了,“钻石晋级赛生死局谢谢,家人们把手举起来把力量借给我。” 路起棋说:“廖希不久前才废老劲儿带你打过了吧?” “…绝赞十一连败掉段了,”章可一脸晦气地摆摆手,“干嘛,心疼了?” 廖希露出点满意的表情说:“你还挺会说话的。” 赵小小说:“呃。” 几人又闲扯了几句,赵小小赶上趟,直播把路起棋送她的生日礼物拆了,是最近被炒出天价的大热动漫周边,赵小小一边说真的你们不懂有多难买一边摸着实物流口水。 路起棋正被哄得高兴,看到楼下草坪人渐渐多了起来,对面山腰亮起数盏激光灯,笑容淡了淡,说:“没带耳机,一会儿这边好像有烟花秀,会吵。” 赵小小说正好她妈喊她出去吃夜宵,路起棋见人相继退出通话,就好意思对廖希撒娇:“是不是刚洗完澡,衣服撩起来我看看再挂呢。” “诶,哪有白看的道理。”廖希把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半片锁骨,眼尾弧度在摄像头角度下显得有些勾人,“回来的机票买了吗?哪天跟我说一声。” 路起棋摇头,“还没定,你要来接我吗?有点麻烦吧。” 其实当天大概率有安排路家的司机来接,但路起棋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扫兴, “廖希。” 路起棋仰头,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微微发亮, “你要和我看烟花吗?” 今晚不是个好天气,没有星星和皎月,暗色天空充当了完美的黑色幕布,一簇簇灯束流转,细支烟花游鱼一般爬升至高空,隐没一瞬又呈放射状,如点点泼彩在四周绽出强光,一组接一组,大小不一的花朵有序错落,片刻间变幻多重色彩。 看得出是花了大价钱办的烟花秀,视觉效果相当震撼,观赏中途能时不时听到下方传来真心实意的惊叹声。 路起棋在开始前并不怀有期待,还是不免俗地被眼前壮丽的繁景画幅所感染惊艳,拿着手机的胳膊好几次不自觉下垂,又忙不迭举起,尽可能多地将烟花收进屏幕里。 跟肉眼看还是有一定差距,路起棋看到结束,有点遗憾,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张口叫:“廖希…” 却暂时没了下文,她匆匆一瞥,见一楼回廊拐角处一个黑西装男人将一个女人拉进怀中,一手扶着墙不容分说地吻下去。 好快的壁咚。路起棋感慨,定睛一看两人的身形穿着都异常眼熟——男女主嘛这不是。 “话又说一半,”廖希看她表情就知道此人注意力又在半路出家,“多关心空巢男友吧。” “小气,不是才邀请你看烟花了嘛,”路起棋从拥吻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好看吧?” “嗯。”廖希说,“没棋棋好看。” “嘿嘿。”路起棋从善如流,“结束了我再给你打吧,卸妆洗澡完会有点晚,不用特意等。” 这就要挂了。廖希懒懒地应了一声,不大乐意,“手机不防水吗?怎么洗澡不能看。” “看看看行了吧等着。”路起棋服了他,避免外放更劲爆的发言,眼疾手快挂断了视频。 烟花表演结束,草坪上围观的人群各自散开,热闹过去,回归的平淡就较之前显得寂寥。 虽然并非刻意,路起棋的眼神不由又经过了那对暧昧纠缠的人影,俊男美女,吻得养眼又火热。 这气氛倒是很适合来支烟。 路起棋垂眼看着手臂上映着的树影,下一秒鼻尖就传来可厌的尼古丁味。 ? 谁那么没素质。路起棋颇为气愤地虚空攥紧拳头,前看后看上看下看,发现罪魁祸首在自己左手边还不到三米处,只是站得较为靠后,同时藏匿在阴影下,余光一直没能发现。 这人身材很好,深灰色西装包裹下一览无余的宽肩窄腰和长腿。路起棋脑内第一时间为这高于平均的数值发出警报,疯狂搜罗嫌疑男性角色。 “小路妹妹。” 明灭不定的火光朝她靠近了,路起棋做足了准备抬眼,看清对方正脸的一瞬间便停止了思考。 第二十九章 路起棋倒不是来人被吓到或是感到茫然,而是答案太明显了。 深陷的眼窝和高到有些夸张的鼻子,凿刻过一般的面容轮廓,种种迹象将来人混血身份昭示得再清楚不过——乔霖染,设定中提到他具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 他原文中的戏份不是很重,所以很难将他定位到男三或男四,出场时是薄情滥交的花花公子,私下是对女主爱在心口难开的扭曲舔狗。 乔霖染是私生子,不同于廖希这种流落在外的幸运小独苗,乔家人丁兴旺,他这种边缘人自小就不受待见,一口一个“野种”对着呼来喝去,基于雇主的态度,连佣人人后都时常懒得对他假以辞色。 这样难捱的幼年时期里,偶然目睹并喝止其他人欺凌乔霖染行为的景安,自然而然成为了照亮他的光。 这光也并没有妨碍他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随着年龄增长,同辈的不争气衬托下,乔霖染依靠样貌和头脑优势受到乔父的重视,在乔家的待遇也得以改善,最后甚至一跃成为了乔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只看这一部分,也不失为一篇励志逆袭爽文,但不出意外,成长过程中,乔霖染觉醒了渣男属性,换句话说,他开始玩弄女人了。 原着或许有意塑造乔霖染游戏人间私生活糜烂,以此反衬对女主的深情柔软,比如他流连在不同女人床第间但与景安有身体接触会害羞,连自慰时脑补都觉得亵渎,不放过任何机会私下收藏景安使用过的各种物件等。 在没交集前,他对路起棋只是存在于一段文字的形象,毫无审判兴趣和欲望,但此时遇见,她的心理活动就开始如泄洪一般在脑内奔涌。 泰迪成精还装纯爱战神吐吐吐刚刚是不是还叫了小路妹妹为什么装熟我们根本不认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颜狗如路起棋,审美中存在着等级并不森严的鄙视链,好巧不巧,乔霖染这种类型处于底层。 眼皮太双,嘴唇太薄,她像个选角导演似的对出演者指点,怪不得戏份不重,当不上男主说明群众有眼睛。 路起棋极刻意地摸了摸脖子,浅咳两声,作困惑回忆状, “你是乔家的……?” “乔霖染。” 男人自然地接上话,指节夹住烟身在唇上一触即离,像是熟练地做了个飞吻,双眼一弯,笑意流淌出暧昧, “小路妹妹贵人多忘,之前不少场合都见过的,虽然没正式做过自我介绍,我以为怎么也算得上脸熟,看来是我自我感觉良好了。” 路起棋看他一套动作下来心肝肺腑都颤抖了,不料乔霖染话峰一转继续说道, “…也是,人多的地方,小路妹妹眼睛也只跟着顾家大少爷走。” 语气里有表演成分很重的酸味,路起棋想着先前看到景安顾珩北两人亲热的场景,这人肯定也看到了。 演呗,酸不死你。 “都已经过去了,以前是以前,”路起棋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声说,“我现在有另外喜欢的人。” 大概是没想到路起棋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乔霖染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看不出小路妹妹还是个心胸豁达的,是刚刚那个要看你洗澡的?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说出来让我给你把把关。” 神态自若得一点儿看不出是要探讨刚偷听别人讲电话的内容。 “这跟你没关系。” 路起棋会装一点客气,但不多,她在对方毫无边界感的冒犯下感到不耐,语气硬邦邦, “不好意思,我闻不了二手烟,失陪。” “欸——” 乔霖染胳膊一伸拦在她身前,另一手直接在阳台围栏上摁灭了烟头,稍弯下腰,眼里起了点兴致探究, “是我没考虑周全,小路妹妹既然今天心情不好,那我就不打扰你清静了。” 接着便转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人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路起棋看了看壁上留下的焦黑印迹,伸手摘了张树叶,一脸嫌弃地包住烟头,正想找个垃圾桶扔了,鞋底传来硌脚的异物感。 凝神一看,墙缝处此时正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素环。 没有任何装饰和印记,路起棋捡起来对着灯光,失主发布寻物启事都编不出特征的平平无奇。 如果不是她知道乔霖染私底下有一个专门的保险箱用来收集保存景安的物件,一时半会儿倒真认不出这戒指的来历,是顾珩北亲手制作,景安今晚佩戴的尾戒,乔霖染的新收藏品。 咦,活体痴汉。 路起棋面无表情地将戒指收到手心,决定做件好人好事。 好事多磨,当晚景安没回老宅,而是在外留宿。 路起棋身心俱疲,沾到床才感到已经累得翻身都举步维艰,想着多等一晚就多等,还有廖希——最不重要的一集,先睡觉。 第二天上午她先等来了乔霖染的电话。 听筒中传来那句魔音灌耳一般“小路妹妹”的时候,路起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电话?” 睡意未完全散去时,滞涩的思维连带着本能脱口而出询问。 不对,这又不是什么保密条款。路起棋按着太阳穴,醒了醒神说:“有什么事吗?” 乔霖染的音色在电话中听来有一点微妙的变化,他说:“我有重要的东西被你捡到了,很急,要麻烦小路妹妹今天跑一趟送还给我。” 随后报了一个地址,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路起棋无声皱了皱眉,乔霖染的态度无疑是确认了戒指在自己这里。她不能如实说“这是景安的东西,我认出来了,准备还给她”,以乔霖染对这份不可告人的感情的自卑程度,路起棋预感会惹上麻烦。 但她又不是干跑腿的, “今天要跟我妈出去,我会把戒指寄放在管家那里,你自己来拿。” “这我知道,景夫人今天是跟乔家大太太和三太太约好了吃下午茶。” 乔霖染像是预想到她的回答, “小路妹妹你喜欢这种聚会吗?很无聊的,她们还会欺负人,我帮你推了吧。” 路起棋怔了怔,刚想说话,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好不容易跟路彤解释了跟乔霖染只有过一面交情,路起棋也懒得管她信没信,午饭后就借故出门转了一圈。 她本想着章可的委托,路上跟司机打听了那家店,但一出住宅区就被拥堵的路况吓退。 “您直接送我去乔霖染那里吧。” 路起棋告知司机变更目的地后,在后座勾出口袋里的戒指观察。 想到这是顾珩北和景安的传情小道具,乔霖染还急不可耐地勒令她送来,路起棋不免感到幽默,这人知道真相吗,昨天看到人接吻该不会其实很享受吧。 临近目的地,她打过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这一带都是别墅区,人烟稀少,车子在路上遇到安保人员,路起棋干脆直接报了乔霖染大名问能不能转交。 带头的咧嘴一笑大手一挥,“我们可不敢收,乔先生交代过了,您直接进就是。” 来开门的并不是乔霖染,而是一个穿着敞口衬衫的陌生男人,见到路起棋后微微一愣, “走错了?” 听人这么说,路起棋轻易陷入自我怀疑,“我找乔霖染,不对吗?” 男人闻言才眯起眼,细细打量一番她的脸,吹了个口哨, “那没错了,小妹妹第一次来?怪不得脸生,”又冲着身后高声说了一句,“来新人了!” 玄关和客厅隔着一堵墙,路起棋不知道他在对谁喊话,但知道他一定理解错了什么, “不是…“来这里。”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往里带,屋里光线不佳,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年轻男女在玩游戏,调笑声不绝,背景音很大,错杂的香水味和烟酒味一股脑往鼻子里蹿。 “这么嫩,未成年吧。”另一个男人笑嘻嘻地凑上来,给路起棋端了一杯酒,“小妹妹别拘谨,我带你玩儿啊。” “我不是来玩儿的,” 路起棋没接,使了点力气把胳膊抽出来,她扫了一眼没看到要找的人, “我有东西要还给乔霖染,他不在的话算了,东西我放玄关,麻烦你们见到他告知一下。” 路起棋看这乌烟瘴气的场面不想久留,刚转身就被拦住了去向, “别急啊,乔少就在楼上,”两人快速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笑道,“我说他怎么不下来玩,原来是等你呢,要我领你去吗?” 说着又伸出手想碰她,路起棋往后连退几步,谨慎地说:“我自己去。” 她小跑着上楼梯,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二楼的灯光亮堂些,路起棋看着安心不少,刚刚那男人补充说乔霖染应该是临时有工作处理,书房是上楼左拐第三间。 路起棋方向感一般,一丝不苟地按那人的说法数着门找地方。离楼梯愈远,一楼的噪音显得也没那么炸耳,她没换拖鞋,踩着袜子走在地板,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当隐秘的喘息和呻吟声交织,清晰地传到路起棋的耳朵里时,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下意识叫出声。 有两人在通道尽头处,乔霖染身上的衣服完好,但不算齐整,裤腰解开,两手扶在身前的女人胯上,女人身上的亮片包臀裙,此时已经皱成一块无法蔽体的短布,一侧的乳房和下半身裸露在外,手肘撑在墙上,臀部迎合着来自身后的撞击。 甚至能看见两人交合的下体间进出的性器,路起棋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定在原地,她转过拐角已经走过小一半的路,正是进退两难的位置,她屏息扶住墙,尽量让自己无声地沿着原路后退。 没关系,两个人都做得很投入。 路起棋正自我安慰,不想女人此时发出尖细的长叫,双膝一弯就要站不住脚,乔霖染适时将她往边上一搂。 ! 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路起棋心中一紧,慌乱中紧急躲向身边虚掩的房门。 她惊魂未定地打量室内陈设,还没来得及想清自己为什么要躲,眼前的大床先一步告知了她误入一间卧室的事实。 完蛋了—— 路起棋瞪大眼睛,同时听到门外越来越近踉跄而来的脚步声。 …… 衣柜是以前捉迷藏的常见去处,层层衣物垂挂在身周,洗涤剂残留着的香气,阳光晾晒过的干燥布料散发出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特殊气味,狭小紧闭的空间给人带来满足的安全感。 路起棋心跳如鼓,脸埋在衣物底下缺氧似地张口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柜门,乔霖染正在那张大床上,和他不知是炮友还是情人的女伴激烈地交媾,皮肉拍打,击溅水声,肆意高亢的哼叫,路起棋不是什么无经验人士,光凭声响几乎本能地可以想象两人进行的动作场面。 但她真不想要这福气。高度紧张的情绪渐渐平息,路起棋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因为大脑短路做了最坏的决定,乐观一点的预想,这两人完事了就下楼去加入派对,或者两两睡去自己再趁机脱身,事后心照不宣怎么也好过她正面撞到乔霖染跟人疯狂做爱。 路起棋抱着双膝出神,手机在右侧口袋里,她体感至少半小时有余,看了眼才不过二十分钟,原本设想的底线是一个小时就豁出脸皮求司机来救命。 “啊——” 一阵激烈过以往的尖叫将她从听觉疲劳中拉回,女人似乎到了极限,肉体啪啪的猛烈声响也预示着性事到达高潮。 没有任何预兆地,像截断一股强劲湍急的水流,耳边的尖叫声猝然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喑哑续断,经过某种挤压一般的嘶鸣。 连带着渐弱的肉体撞击声里,路起棋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又重而急促地失速了,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膛。 她抑制不住发抖,像预感到什么盯住柜门不动。 吱——门被打开,光照进来。 裸体的乔霖染一手撑着柜面,弯腰探身凑近了,两眼微微睁大,呼吸粗重,语气里是不同寻常的亢奋, “听够了吗?抓到你了。” ———— 我真想变得高效,多更 第三十章 路起棋被生拉着胳膊拖出衣柜,房间没有铺地毯,乔霖染单手拽她像使用一台小型吸尘器一样轻松,无视中途的磕碰,直到床尾才停下。 顾不上感受疼痛,路起棋下意识去看床上那个突然被掐断声音的女人,曼妙的躯体上遍布青紫,此时四肢瘫软仰躺着,安静得不可思议。 暖意充沛的空气中,她闻到一股不甚明显,洇散的尿臊味。 乔霖染拍拍路起棋的脸,连带将手上沾染的混合体液擦在她颊边, “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亲自确认一下她死了没?” 他这么说,那就是没死。 疯子。 路起棋垂下眼,不想给予对方一丝反应,杜绝任何他从中得到满足感的可能——却无法完全抑制因内心恐惧产生的颤抖。 路起棋说:“你设计好的?” 乔霖染似是因为路起棋没按自己设想的方向行动而不快,连啧了两声,抓住她的肩膀,直直往下压倒在地。 起不到任何缓冲的薄软肤肉,夹在地板和肩骨间撞挤到极限,互相作用,发出沉重的响声,剧烈的疼痛延时几秒从后背传来,路起棋像虾子一般不自觉蜷缩身体,脑子嗡嗡作响,疼得半天缓不过气。 乔霖染居高临下地欣赏她因痛苦扭曲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设计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又俯身贴近路起棋的脖子闻嗅,柔声道:“其实干谁都一样,小路妹妹比较倒霉,本来想装作不知道,没想到那女人这么不禁用,我还没怎么折腾她就自己爽晕过去了…香水不错,我不讨厌。” 路起棋今天穿的是高领毛衣和背带裙,外套留在了车上,乔霖染摸上她的脖子时大约觉得手感不好,抓着领子往下一扯,另一只手顺势用力掐在下颌。 “你也试试她怎么爽的,” 乔霖染腿压在她膝上,撩开裙摆,腿间未得到释放而偾胀的鸡巴隔着裤袜蹭在大腿。软热的触感让他瞳孔颤动,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神色亢奋奇异, “回去还能跟你那个小男友分享一下,谁操你更爽。” 路起棋绷紧全身挣扎着,口鼻并用吸入有限的氧气,恐惧没散去,渐渐被愤怒烧成灰,她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咕噜咕噜冒泡。 剩下那只没被控制的手此时放在口袋里,能摸到两样东西,手机和戒指。 确实倒霉,两样杀伤力等同于无的物件。 她不管不顾将手机的圆角对着乔霖染的太阳穴猛砸过去,一下两下,不管有没有砸中,只是死死握着手机不脱手,路起棋察觉到对方因躲避而产生的松懈,立即抬腿向要害处—— 没踢中,乔霖染重新攥住她的两只手腕,收紧虎口直至手机贴落在地面,就此轻易镇压了路起棋一次于他看来过家家级别的反抗。 路起棋这下终于直视他。 “昨天我就发现了,路起棋,虽然你自以为掩饰得不错,但很明显,” 甚至他的表情肢体此刻显出更兴奋的模样,肌肉微不可查地发抖, “你看不起我吧。” 乔霖染骑在路起棋身上,转瞬阴沉下脸,面无表情道:“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因为我是野种?那你算什么东西,住在景家就真以为自己当景家人了吗,景夫人在外急着推销你这个待沽的拖油瓶成了笑话,你自己也有数吧,她巴不得没生过你。” “你知道今天她去乔家干什么?那几个贱人早就把我视作眼中钉,谁叫她们生下来的都是废物,我娶了你,她们就能把一半的心放到肚子里。” “有反抗的力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操得尽兴点,只要我松口,我和你的婚约就板上钉钉。” “景安。” 路起棋吐出一个名字,语气冰冷, “你喜欢景安对吧,你今天碰我,我回去会跟景安说你强奸我并以此为要挟订下婚约。” 察觉到乔霖染身体僵硬了一瞬,路起棋自顾自说下去, “我不姓景,但你好像忘了我还是景安的表妹,我们现在关系不好,可是你比我了解景安吧,路彤怀孕了不想再管我,我示弱去求景安帮我,那她绝对不会拒绝。”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接近景安,朋友?商业伙伴?一周应该能见她一次吧。你笃定戒指在我手里,看来昨晚阳台有监控,我给景安看一遍录像,再把你的心思从头到尾告诉她,你觉得她还愿意多看你一眼吗?” “景安不会看不起你是个野种,但她会看不起你是个人渣烂屌脏货。” 路起棋歪了歪头,甚至抽空朝乔霖染假笑了一下, “我也是。” 握在手腕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路起棋收拢五指,感受到手心一片湿滑冰冷的汗。 好在乔霖染这时彻底放开了她。 “小路妹妹这么机灵,应该知道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乔霖染笑意不达眼底,眸中好似压抑着大量翻涌的情绪,接着说:“滚。” 他走进浴室,门没关死,空隙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路起棋下到一楼客厅,原先围坐在一起的男女只剩下一小半在沙发和地毯,衣衫不整表情迷离地彼此爱抚,毫不顾忌敞开私密处,放荡地大声淫叫。 酒水不会催情,是药物作用下人性丧失后出现的丑态。 要是这场淫趴早开始一个小时,她连门都没进就连滚带爬地吓跑了。 路起棋平静地绕过身前昏睡的一人,那人不知梦见什么,抬手一扬,茶几边沿一只威士忌酒瓶顺着动作滚落到她的脚边。 厚实光滑的瓶身,映出变形的人影,颇具分量地压在脚背外侧。 路起棋也并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乔霖染的脸在脑内挥之不去,毫不掩饰的恶意碾压过肉体和精神,理所应当地践踏尊严。 自己和那个躺在床上的不知名女人,于他来说,都只是无思想无人格,特供操逼泄欲的工具。 ——这种人,最后还装模作样地顾影自怜了一番情深。 她重新听见自己的心跳,伴随体温上升,焚烧烹蒸过摇摇欲坠的理智。路起棋捡起那只酒瓶,比预想的重一些,瓶嘴下一圈圈规则的凸起。 她在臆想里击中那张脸。 满室男欢女爱的声色里,路起棋转身走上楼梯。 ….. “景安回来了吗?” 路起棋走得很快很急,说话间穿插着明显的喘气声,佣人在一旁几乎要跟不上答话。 “小姐回来没多久,现在在房间休息……路小姐,请等一下!” 路起棋没理会她的呼唤,径直朝目的地去,甚至将软底拖鞋踩出了“嗒嗒”的动静。 她在房门前站定,扬手连敲了几下。 门打开后出现的是一张神色不虞的脸,景安像是没预料到来者会是路起棋,第一时间挑了挑眉。 路起棋打开手里用外套随意裹成的包袋,露出塑封袋装着的各式各样的物件, “袜子,耳环,丝巾,钢笔…这什么,哦乳贴,啧。” 路起棋不往下列举了,抬眼看向比她高一头的景安, “都是乔霖染从你这儿偷拿的,现在还给你,随便怎么处理了。” 景安一开始没理解路起棋的行为,听了她的话,刚还带有困倦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不怒反笑, “还给我干嘛,乔霖染招惹你了,你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我没兴趣参与,这些垃圾也别往我这儿扔。” 路起棋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把杂七杂八放到地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昨天晚上我捡到了这个,乔霖染让我今天去他那儿还给他,刚才我去还的时候,差点被他强奸了。” 景安终于变了脸色。 “不用参与,你知道就够了。”路起棋平淡道。 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语气,叙述粗暴而简略,但知道内容足以掀起景安的情绪波动和后续。 什么是不该说的。 路起棋想起被她留在保险柜中的酒瓶,比起将自己的丑陋肮脏的心思,如数暴露在心上人面前,乔霖染应该宁肯路起棋用酒瓶把他的脸招呼到毁容。 其实路起棋也更中意后者,但她太弱小了,太太弱小了。 景安犹豫着,向来高高在上的脸庞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乔霖染…没把你怎么样吧?” 路起棋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没有。” …… 她在照镜子,卷起衣领和袖子,露出脖子和手腕上的痕迹,这两处皮肤薄,雪白的皮肤上红印尚未消退,等过一夜,会浮起更打眼的淤青。 但关注重点不在这里,路起棋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脸,与自己原来大约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刚来的时候总感到违和,所以之前照镜子总是匆匆一瞥潦草带过。 而现在,前期那种违和感已经荡然无存,是她看习惯了,还是灵魂确实会改变外在。 路起棋一直把这里当作是自小说中诞生的虚拟世界。一开始想,哦,第一人称同名角色扮演,代入感真强,老天爷别让我死这儿啊谢谢。 然后路起棋在对廖希产生喜爱,对乔霖染产生痛恨,又在刚才隐隐察觉,自己在对景安产生嫉妒。 路起棋从恶毒女配的设定和出场文段中具化,她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经历路起棋,于是路起棋成为一个可被路起棋理解的人。 五分钟前,路起棋问了系统两个问题:一是原本的路起棋去哪里了;二是任务或原着世界线结束或之后她能不能回去 系统的回答黑底白字现在正处于她的视线中央。 -经确认,人物路起棋原始数据已永久丢失 -抱歉,这在我们的能力权限之外 第三十一章 po18cb.com 路起棋放学途径一家奶茶店,门口拉着“第二杯半价”的横幅。 好耶。路起棋赶紧掏出手机,给妈妈发消息问她喝不喝。 妈妈回她说不要,路起棋从店员手中接过原价的单杯奶茶,不满意地撇撇嘴,好亏哦。 “这个刚出的电视剧,女主角长得标致,演技也好哈。” 妈妈随口点评,在背后踢踢路起棋屁股,示意她挪开点儿。 路起棋坐在沙发上,本来在一心一意看电视,回过头,看到妈妈手里捧着的奶茶,吸管搅啊搅,只剩一层沉底的珍珠。 刚刚都还没开封的。路起棋不高兴了, “你不是说不要喝的吗。” 妈妈笑眯眯地说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别那么小气,想喝晚点让爸爸给你带呀。 “重点又不是这个,” 还要说她小气,路起棋更不高兴, “你下次要喝就早点说嘛,最讨厌临时这样!” 妈妈的表情就变得有点伤心,路起棋看见了,觉得怪委屈,跑进房间独自生闷气。夲伩首髮站:po1 8bv.co m 在房间生了一会儿气,她又想通了,感到后悔。奶茶而已,自己可以现在点外卖,这次点两杯,一人一杯。 路起棋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袋子,转过头大声叫:“妈妈——” 别伤心,我们和好吧。 后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好响。路起棋擦了擦脸,从外卖袋子里拿出酒瓶,转身推开门,走进水汽氤氲的浴室。 空气湿湿的,地上瓷砖也湿湿的。这可不妙,路起棋心道,太容易滑倒摔跤。 水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她走到浴缸边上,里边躺着一个男人,一丝不挂,年轻的肉体光滑且富有弹性。 路起棋看到他胸前的弹孔,很小一个洞,贯透到背后,碗口那么大,边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血也没有。 是十八禁的画面。 路起棋将瓶口对准那个小眼,稍稍使劲往里推,很奇特的质地,绵软疏松,像软质泡沫塑料,使得进出都十分轻易。 路起棋在仔细观察瓶口黏带出的组织和碎肉,同时听见问话, “不吃吗?” 酒瓶已经洁净如新,里面装满了琥珀色液体,路起棋将它放到一边,拿起刀叉,抬头对餐桌另一边的廖希说:“吃。” 廖希眼神很柔软地注视她,把跟前切好牛排跟路起棋的掉了个个儿。 路起棋说谢谢,想起身为他倒一杯酒。 没有在桌上找到酒杯,她由此发现了对面餐盘旁放着的是一支手枪,黑黢黢的闪着光泽,如同一板新拆封的巧克力令人心跳加速。 路起棋好奇地问:“你杀了乔霖染吗?” “不是我。” 廖希摇摇头,然后说:“我杀的是「 」。” 路起棋看见了他的嘴唇张合, “什么?” 她不由地提高音量问询,声带连同着身体开始颤动,地面和桌子也在颤动。 到底是什么。 嗡—嗡—— 路起棋恍若挑起千斤般掀开眼皮,双手在周遭来回摸索,调动背部作痛的肌肉,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震动中的手机。 她接通电话,遭对面阳光爽朗的语音迎头洒了一脸, “小棋!我来你家玩儿了!现在和我妈在客厅,你起床了吗?” 佣人在屋外恰好敲响房门,“路小姐,徐太太和徐公子来做客,夫人让我来请您起床。” 收礼,看花,吃点心,喝茶。 路起棋跟在人后,像个工龄十年有余的伴游一般公式冷漠。 “小棋是身体不舒服吗?一早上了也没听这孩子说几句话。” 徐太太扭头关切问道,她不时注意身后徐子乐和路起棋的动静,发现自家儿子一直在热脸贴冷屁股后,心情就变得不太美丽。 路彤此时的心情也不太美丽,这几天人情应酬安排得太多,她今天本来预备在家静养,不料徐太太和她那个看着就不聪明的儿子直接登门,连个招呼都不打。 最主要的原因是徐家是个暴发户,她才看不上眼。路彤顺着徐太太的话回头看,发现路起棋不知是被徐子乐传染了还是怎么的,一脸半死不活的不聪明样,看得她来气。 “小棋,徐太太问你,怎么也不知道回一声。” 路起棋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声“嗯”。 路彤沉下脸色,“‘嗯’是什么意思,不舒服就说不舒服。” 这不是听懂了,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还生气。 路起棋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平静地望向她,不强势也不顺从,正正好踩上激起路彤怒火的临界值。 路彤说:“你非要惹我生气,是吗?” 她拔高了音量,声音难免显得尖锐刺耳。路起棋听着烦躁,在路彤凌厉不满的目光里,莫名生出一点战栗的期待。 徐太太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连忙出来打圆场, “小棋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子乐你送一下小棋回房间。” “哦…哦那小棋我们走吧。”徐子乐后知后觉,赶紧去拉路起棋。 路起棋却先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徐子乐一愣,又见女孩拿起手机贴到耳边,转身直直往回走。 原来只是接电话啊。徐子乐恍然大悟,赶紧跟上,没走两步,发现前方的背影突然停住不动了。 路起棋此时脑子里茫然一片,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 “你说…你在哪里?” 于是廖希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到首都了,刚刚落地。” 徐子乐走到路起棋身边,听到她机械地说道:“等一下,我去找你。” 得快一点。 路起棋挂了电话,想也没想地往车库跑,她穿过一个偌大的露台,今天阳光是很好,风也是刺骨的,毫不慷慨带离身上微末的热量。 “小棋,小棋!路起棋!” 徐子乐已经在身后叫了一会儿,路起棋没理会,直到被拉住胳膊强制停下, “放开…“你要去哪里,外面吗?” 路起棋彻底冷了脸,掰开他的手, “我男朋友来了,我现在要去找他。听明白了吗?你别跟着我了。” 徐子乐怔愣了一瞬,肩膀慢慢塌下去,艰涩开口道:“不是…我想说,外面太冷了,你多穿一点。” 向来单纯明快的脸,难得直白表露着消沉。路起棋一窒,没有回应他,像是逃跑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抵达机场花了一个半小时,以节假日的路况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 路起棋对着手机屏幕里照片在大厅徘徊,隔着熙攘的人流,看到了一个倚墙站立,背着包低头打游戏的身影。 穿着稀松常见的棉服和牛仔裤,可能因为个高腿长显得版型不凡,头发是比一般人还要黑些的墨色,映着耳廓和下半张脸格外白皙。 廖希在等人的时候,通常会流露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又没有丝毫不耐的随意,有点矛盾和吸引人的样子。 路起棋一开始发现这件事,在心里忍不住花痴,好在之后廖希会时常等她,路起棋也就时常心动。 但今天不是。路起棋停在几米外看廖希,沉默着直到他抬头察觉,接着朝自己走来。 说什么?不要来,不要在这里,快点回去,在你离开我以前,你会离开我。 哀切凄惶的心声里,奇异地,路起棋感到从中升起一股尖锐的冷漠,像升起一面旗帜,腥腥的,搅着内脏划开喉管。 路起棋问:“你为什么来?” 很明显她的反应是不在廖希预料以内,他原本欲要伸手抱她的姿势停顿了一下,面色不改,语气里是一贯懒散不正经的笑意, “我说过了,来接你啊。” 路起棋点头,牵过他的手往外走,要去坐电梯上楼, 她说:“好,我们现在就走。” 买票过了安检,他们在机场又多等了三个小时。路起棋买了三明治和水,只是看着廖希吃,他表现得很贴心和耐心,像看不出路起棋异常紧绷的状态,零零散散说些趣事或无关紧要的话题,哪怕她回应简短甚至不接话。 直到登机后,看着窗外远去的地面,稀淡的云层缭绕,路起棋坐在位置上,才终于感到略微放松下来。 窗上映出路起棋被包裹得严实的头脸,头发丝也不露。刚才需要走一小段停机坪的路,廖希提前从背包里拿了外套和围巾给她套上。 路起棋盯着玻璃喃喃自语,“这样好像个贼。” 机舱里太暖和,廖希伸手过来帮她解围巾,路起棋配合着动作稍稍歪头,一大半小脸就落到他手里,嫩生生地在掌腹陷下去一点。 廖希克制住去捏的冲动,说:“像个婴儿。” 廖希让她休息一下,路起棋觉得自己应该很困了,头歪向一边枕在他肩上,却持续盯着指示灯合不上眼, “廖希,你是第一次来首都吗?” 廖希从乘务人员手中接过苹果汁,帮她放在桌板,回答得很快, “不是。” 路起棋飞快笑了一下,不是因为高兴,更像是条件反射,她眼眶发涩,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自厌情绪。 “棋棋,“ 廖希亲在她额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本来就是来接你的,我已经接到了,不是吗?” 路起棋说嗯。 他又亲了她一口,说乖,脸上带了一点认真,“是不是被欺负了。” 路起棋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没有。” 两人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与首都截然不同的气候和湿度,让路起棋稍觉恍惚。廖希问她要不要回家的时候,路起棋不说要或不要,说可以。 走到打车点,廖希就没动了,路起棋看看他,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声说了句再见,慢慢往最前方的出租车走。 没关系,本来也不顺路,是生气了吗。路起棋边走边想。 那是应该的,脑残,笨蛋,作精。她毫无保留地痛骂自己。 一只手先她一步搭上车门开关,路起棋听到身后很明显的叹气,然后肩上一重, 廖希抱怨道:“我觉得太亏了。” “跑了这么远才接到的人,这么放走了,日行一善的成本也未免太高。” 廖希跟着她坐进车,关上门,淡定地对司机说:“我女朋友比较怕冷,师傅劳烦开一下空调。” 第三十二章(h) 客厅里,电视声音被调高了一些,晚会中出场的歌手把苦情歌都唱得喜气洋洋。 小薯在歌声里幸福地转圈圈,同时含情脉脉地望向她,极力勾引路起棋来摸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在这般攻势下,路起棋不为所动地拉开一罐啤酒,往口子里插进吸管。 廖希提着从楼下小餐馆打包的煎饺进门,入目就是这样人狗和谐共处的一幕,他微微拧起眉, “不是让你先吃点东西再” 话没说完又被路起棋的饮酒方式闪了眼,顿了顿,难得词穷, “什么女中豪杰敢这么喝。” 被冷落的小薯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吠叫着爬跃到廖希小腿处摇尾巴,嘴咧得很开。廖希已经是个有经验的养宠人,应付了几下把狗又举到路起棋身边, “妈妈心情不好了,来劝劝。” 明明不久前还在质疑它听得懂人话,现在已经能委以这种罔顾物种区别的任务了。 小狗不记仇,四肢在空中欢实地倒腾,配合着对路起棋亲热地“呜汪”两声。 路起棋口齿清晰地纠正辈分道:“姐。”然后随手把喝空的易拉罐往边上一放。 廖希嘴角弯了弯,“嗯,看来没喝多少,这能好喝吗。” “不好喝,” 路起棋原本支着一条腿倚在沙发上,闻言探身贴过来,两颊被暖气蒸得染上艳色,湿红的唇瓣分开,露出雪白的牙齿和浸着酒精的软舌, “你尝尝。” 她的眼神潮湿柔软,浮着清凌凌的碎冰,稀释了隐含的暗示,显得无辜无害,是咬准了有人会上钩。 廖希嗤笑一声,侧头吻上来,先是含吮住下唇,恶劣粗暴地,把那处磨咬得红肿发烫了,舌头又侵入到湿热的口腔,舔到一些残存苦涩的味道。 微小的水声融化在相贴唇齿间,廖希托住她的脑后向自己迎合。 他亲得太凶了。唇肉挨挤,一丝喘气的空隙也没有,粗长的舌头在嘴里搅弄,舔到上颚,扫过黏膜,廖希像渴水的旅人路逢甘泉,喉结滚动不住吞咽着口中的津液,吸得她舌根发痛,连脸蛋都被压过来的鼻尖顶得变形。 再过一百年也不会熟练掌握接吻换气。路起棋难受地支唔一声,她自己先送上来,这会儿却因为缺氧打起退堂鼓了。 廖希掐着她的腰往身上一带,路起棋双膝自然而然分开,跪坐在他的腿两侧,她穿着半身裙,裙身有一定厚度重量,垂迭在两人身下,阻隔遮掩某处鼓胀的热源。 廖希伸手正要撩开裙底,路起棋向后塌着腰,胸前微微起伏, “…你先把小薯送回房间。” 廖希摸进去,才发现她长袜拉到腿肚,裙子里头是空的,直接能揉到大腿的软肉,挤在指间像一触即碎的嫩豆腐,嘶了一声,去咬她的耳朵, “就一层?” 路起棋不想他这时候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言简意赅,“出来急。” 不出意外,耳垂不轻不重地疼了一下,灼热的呼吸拂过耳面,“什么时候说话也费劲了?多说几个字我听听。” 于是顺势回退到前一个话题, 路起棋说:“你先把小薯送回房间。” 正被单方面决定去向的主人公本来趴在一边,这下急坏了,叫得很大声,骂得很难听,它决心要声讨这对狗情侣。 廖希对它“嘘”一声,几不可见地一点头,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更为大方地决定把客厅留给它。 进房间的时候顺势带上了门,路起棋眼前一暗,背后抵上坚实光滑的木门。 其实力道并不大,只是路起棋没做心理准备,与硬物相贴,猝不及防的刺痛让她哆嗦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短促的痛呼已经落到廖希耳中。 他停顿了一下,不作响把人抱到床上,去开了灯,又回来掀起她的衣角,在路起棋僵硬的配合下把上衣脱离。 冷调的白炽灯光打下,照得完好的肌肤瓷净润如玉,以此基础上,手腕和脖颈两处原本被衣物严实包裹着的部位,如藤蔓般蜿蜒着一道道青紫,又好似圈圈铰链,生生显出几分残酷的美感。 廖希伸手撩起路起棋的头发,低头去看她的背,肩胛骨处因重力撞击肿起,这儿是最严重的,渗着大片骇人的血点,给人下一秒就要破开薄薄外皮的错觉,零星状向外蔓延遍布着淤紫。 窒人的安静在空气里扩散,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路起棋看不见廖希正面表情,但能感到在肩后停驻的目光,她没想着隐藏这些伤处,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棋棋,再问一次,是不是被欺负了?” 廖希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和缓,一字一字说得极慢,气息寥寥打在裸露的皮肤,让路起棋有一瞬错觉那是实质的触碰。 “这个是,我昨天外出的时候,” 路起棋的语速也很慢,她在尽量避免即时生造的叙述里,出现明显漏洞, “碰到了一个在公共场合抽烟的低素质人员,我没忍住制止,接着就起了冲突,但是他也没好过,已经得到惩罚了。” 廖希把她的头发放下,墨黑的瞳仁定定望着路起棋,像是翻涌一片无际的黑色海波,沉默了良久,一种危险的,随时随地就要吞噬理智的负面情绪被暂时压抑下去, “姑且当你说的是真话,那现在我们来算账,有人对你动手的情况下受伤了,你当下不提,事后不说,路起棋,我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他继续说, “你消沉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原因也不能跟我说,是吗?” 路起棋对一些事守口如瓶,外加偶尔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与她平时表现出娇生惯养下单纯率直的性子相悖,廖希看出来了,但不太计较。 抛开不外露的阴晦想法不谈,他是很随意自我的人,喜欢路起棋,所以她舒服第一,况且他们会有时间去彼此适应,健康地增进感情。 女孩今日肉眼可见的情绪反常,廖希理应做好了不再刺激她的准备。 ——此时廖希觉得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路起棋。 “…对不起。但你不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路起棋艰涩地说道。 其余就算默认,至少不要说这样的话。明明廖希今晚跟她上车的时候还感到很喜悦,以为变好了。 路起棋觉得自己又搞砸了,胸口像被大力挤压一般绞痛,她咬住内侧唇肉,轻易尝到了血腥味,又换到另一处咬,牙关打颤,不把嘴唇咬烂不罢休的样子。 路起棋嘴唇太红,廖希这才发现她齿间沾了鲜血,心头一跳, “不准咬。” 廖希第一时间捏着她的下颌强制把虎口卡进来,气息有些紊乱,然后察觉女孩抖得更厉害, “很疼是不是?”他后悔了。 “我说错话了,我不好。”不应该逼她。 至少不应该是今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抛之脑后,路起棋背上有伤不好去抱,廖希摸着她的后颈,一下又一下亲她,渐渐感受到手下温热的躯体镇静下来。 “宝宝。”他叫她,嘴唇贴在发鬓游移,“棋棋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路起棋笑了笑,搂上他的脖子,贴近的上身赤裸,纤弱纯洁得好似初生羊羔。 “廖希,想做爱。” …… 她脱到只剩裙子,坐在一件不剩的廖希身上,堆迭的布料随着动作微微展开,又落下复原。 看不见下面,所以在凭感觉磨,花唇闭合得紧紧的,外沿挤过阴囊,茎身,有褶皱的地方,擦过的时候会有麻酥酥的快感,路起棋皱眉,想找到顶端粗大的部分,能破开肉唇,操到阴蒂和逼里面。 她一卖力着急,又下意识想咬嘴。 “再咬就不给吃了。” 廖希冷不丁出声,下身往上顶了顶,看她坐不稳,手向后撑在床上,胸前颤了颤,乳尖小小一点粉得晃眼。 廖希坐起来,低头把那点粉吃进去,用舌面粗糙的的地方舔磨,嘬吸着含进更多乳肉,一手伸进裙底摸她腿根那处小缝。 唇舌温热,路起棋被吃得身子都软了,岔着腿任人摸,手指在穴口打转,从花唇到阴蒂,外阴被揉摸了个遍,廖希才终于吃够了奶子,得空抬起头跟她说话, “水不够多,坐上来我舔会儿。” 坐? 路起棋提着裙边,双腿分开跪在廖希头两侧,低头就能看到一双宝石般的漂亮眼睛,她先懵了一会儿,欲往后站起来,一边动作一边斟酌用词婉拒, “我觉得这样,太…失礼了。” 路起棋看到那双漂亮眼睛扇着睫羽轻轻一眨,一股外力突地按着她的胯往下压, “啊…!”鼻子…快碰到了,呼吸都能感受到。 下身正在以秒为单位被刺激得吐水,路起棋更觉得没必要。身下廖希似乎被她纯情的反应逗笑了一下,稍稍仰起下巴,口鼻就真正地贴到了小穴。 他一手掰开阴阜,露出翕张浅红的穴口,湿汪汪的,看起来很馋, 廖希说:“奖励一下懂礼貌的宝宝。” 路起棋这回是真切地坐下了,把逼送到人嘴里,长裙是欲盖弥彰的道具,因为看不见,所以感官更敏锐刺激。 口津和蜜液混合,产生比单纯接吻更激烈的水声。太深了,脸都快埋进去,鼻尖抵在阴蒂,花唇挤在嘴边渗水,内侧被软刺一般的细小胡茬扎着,舌头探到甬道里面,说不出哪个更软更热。 路起棋不自觉夹紧下体,吧嗒吧嗒掉眼泪,止不住抽泣,情动的时候,浑身被拧开了水闸一样。 小穴又整个被含进嘴里,在舔吸外流的水液,吃得干干净净,让她错觉整个人都要被吃进去。 廖希感到耳侧绵软的大腿肉又向内挤了挤,口鼻间全是女孩子特有的气息,他吞进去很多水,还是感到渴。 原本绿豆大小的肉核被硬生生磨肿了两倍,伸出舌尖戳了戳,他听到路起棋受到刺激的嘤咛,娇娇的,很好听。 他咬了上去。 “呃啊—” 路起棋哭声骤停,眼前发白,下体一抽一抽,流失掉最后一点保持矜持的力气,她看不到,但清楚知道裙子以下,高潮中的穴口一股涌泄在了身下那张嘴里。 —— 是做爱场景十分单一保守,玩很小的一对^^ 然后廖希心理活动可能如下:对象可爱善良阳光健全我学我学忍忍忍忍……不对。 第二十章 “…所以说那个谁真挺不要脸的,难怪我外公外婆不待见他。” 路起棋最后总结道,表达完对景茂声的鄙视,坐起来心满意足地捧着杯子喝水。 廖希听她说话的同时吃进一个烧卖,往桌上看了看,挑出一个夹到路起棋嘴边。 “这个牛肉的好吃点,你刚刚吃的是猪肉的。” “都说吃不下啦。” 路起棋向后躲了躲,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耳朵问:“你刚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有啊。” 见她拒绝,廖希略显失望,兴致缺缺地把筷子送回自己嘴里, “你妈喜欢家世好的,那你外公外婆喜欢什么样的?” 路起棋不满意地撇嘴, “油盐不进,我邻居大妈比你能抓重点多了。” 路家这点破事儿虽然主场不在遥城,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回路起棋进小区就碰上俩赋闲带孙辈的老太太唠嗑自家八卦,把小姨子丧姐后嫁给姐夫这段三角恋叙述得绘声绘色精彩绝伦,路起棋站后面默默听了会儿,感觉比书里写得精彩。 路起棋毫不走心地数指头回答他:“我外公外婆,喜欢老实的,稳定的,上进的,优等生,上班族。” 她每多说一个字,廖希面上就更深一分沉思,听到最后一扫阴霾,无不开朗地说:“你喜欢我就够了。” 一点儿不内耗啊这人。 虽然路起棋也觉得这不太重要,还是感到一些眼红嫉妒,她敲了敲茶几,大言不惭,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消化不良。” 饭后廖希去厨房洗碗,路起棋帮忙喂狗,她抱着狗粮袋子推开小狗所在房间的房门, “你好,”路起棋打招呼到一半又转身高声询问,“怎么称呼?” 廖希关掉水龙头回她:“叫小薯。” “好诶。” 路起棋库库给小薯铲狗粮,然后欣慰地蹲在一边,看它吃得直摇尾巴头也不抬, “…多吃就能长成大薯,去麦当劳工作了。” 廖希洗好碗,静静走到一人一狗后边,正好听到路起棋语重心长的恐吓。 小狗觉多,吃完饭,转眼没玩一会儿又困了,廖希打开栅栏抓它回去,不忘新换一张干净的尿垫。 路起棋期间无聊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进门右手边是一张铺着防尘布的床,床头柜上空空如也,墙上有些没撕干净的胶带,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已经很淡。 十有八九是廖妈妈之前住的房间,路起棋感到心情又变得有点优柔沉重,转头看到低头管教小狗的廖希,有些犹疑地开口, “喂…” “嗯?” 廖希把手上从狗窝收拾出来的杂物堆作一团装进垃圾袋,继而转头应她,逆光的角度,嘴角噙着笑意,脸侧光晕显得棱角柔和。 路起棋揉了揉受阳光刺激的眼睛,另一手指着垃圾袋说:“我看到了。” 质量不佳的黑色袋身透出的彩色铜版纸,有些残破不全,仍是一眼能瞄到直白香艳的画面内容。 “如果说是我妈的会不会显得我人品不行,要不当没看见吧。” 这下路起棋刚才心中的沉重一分也不剩了,说:“小薯才多大,你道德败坏。” 廖希见没糊弄过去,干脆把垃圾袋从身侧拿起来束口, “垫着隔脏还要考虑内容健康?往好处想,我现在视色情读物如粪土。” 乍一听还怪有道理的,路起棋一时噎住,只好换个方向人身攻击:“好土,谁手冲资料还用纸质的。” “是,已经换新版本了。”廖希拿出手机,对着她晃了晃,屏幕感应亮起屏保,白衣鲜亮,是卓见晴第一天运动会时给路起棋拍的照片。 路起棋昨晚还没在班群里看到,连夜就整理好上传了,卓同学效率颇高。 但是。 路起棋走到廖希身边,仰头不赞同地说,“但是你这样太高调了,容易被别人看到的。” 路起棋觉得和校内名人谈保密恋爱不太现实,但也希望能尽量拖延消息传播的速度,为此她吃饭时还在思考如何怎么给赵小小和章可付封口费。 “这就高调,” 廖希帮她拨开面上的碎发,平静地抛下一枚地雷,“那换头像呢。” 什么头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我看看。” 路起棋眼神动摇,内心已经尖叫八百个来回,她手机不在手边,就近夺过廖希手上的,强装镇定解锁。 手机里五花八门的游戏很多,看得出根本没整理过的乱排一气,路起棋来回翻了两三次才找到目标软件,想也不想地点开。 从对话栏切到头像查看,路起棋还特意放大了,然后对已经抑制不住笑容的廖希握紧拳头, “吓我好玩?受死吧—” 廖希接住她的手腕说:“只是有这个想法,没来得及实行,怎么慌成这样。” “你好烦,我的照片不给你用,屏保也删掉。” 路起棋狂躁地点屏幕,另一边还在火上浇油地作势阻拦说“别呀”,刚刚一闪而过的对话栏又转回在眼前,很多条未读的红点,备注也乱七八糟,最新一条联系人的头像是大面积的白色,名称是…xuyuanmeng? 路起棋愣了一下,脑中闪过一张明艳姣好的脸,她下意识觉得冒犯想道歉,反应过来及时住口,把手机像烫手山芋一样了丢回去。 “少烦我。” 她走到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路起棋还没来得及纳闷,新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接起来抢先说, “阿姨我等一下就回去了,别担心。” “我不是催你啊,小棋,”阿姨在电话里安慰解释道,“是这样,今天外面管道检修,家里要停水一整天,你回来也不方便,我是说你可以在同学家多待一会儿,然后你回来之前打电话给司机叔叔,让他去接你。” 路起棋说:“行,那我挂了。” 廖希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热的躯体自后方覆上来,抱怨道:“这么早回去?” 路起棋在拥住自己的手臂里转身,正面抱住他的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没有,我困了,睡一会儿再回。” 廖希任劳任怨把人搬到床上,路起棋顺势一个轱辘把被子全卷自己身上了,急切的动作仿佛生怕他抢夺走一点。 自私鬼。廖希攥住她一只脚踝往外拖, “正好睡前把药上了。” 路起棋以为说的是什么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撒开手任他拽,撑起身子问他要上哪里。 “下面啊还有哪里。” 廖希扯她裤腿,理所当然地回答。 路起棋下身真空,脱掉一层就什么都不剩了,闻言连忙压住他的手,摇头道:“我不疼。” 廖希一手撑在她身侧,垂着眼看她,说:“我看看肿不肿。” 路起棋质疑三连:“现在,大白天,我还有理智。” “那摸一下。”廖希倒是有商有量。 路起棋回过味来了,身子往另一处空地缓慢地挪动,“你就是想占便宜吧。” 廖希从裤兜里拿出一支药膏来,说快点,路起棋你想不想睡了。 临近晌午,阳光自窗外投下粼粼碎片,经过门框布帘,在地板床面形成浅淡形状不一的阴影,泾渭分明,在赤裸的肌肤上游弋,落在亮处甚至可见细小绒毛,牛乳一般雪白腻滑,赤条条的双腿敞开,隔着裤子迭落在下面更粗一圈的,明显属于男性的大腿上,少女头颈微扬面颊绯红,胸前单薄的布料下不时印出底下手部关节形状。 下边沾着白色膏体的指尖已经熟门熟路地拨开花唇,浅浅探入穴口,因过度使用而显出充血紧合的肉壁,消肿膏药并不足以充当润滑,指腹感知到生涩的状态,又转而去揉掩于唇肉间的阴核。 “放松一点。”廖希微低下头,轻咬着送到嘴边的嫩白侧颈,模糊开口。 “你这是想让我睡觉的意思吗?”路起棋偏头。 身上多处敏感点都被掌控,下腹隐秘赘胀,立竿见影渗出透明黏腻的汁水,路起棋忍不住哼唧,扶上身前的胳膊。 廖希没理会她,顺势送了一个指节进去,说:“逼比嘴巴诚实多了。” 膏体在高热甬道内化开,带来一点清凉感,她才觉得舒服,廖希却在此时停下不动了。 路起棋转头亲他嘴角,啾啾舔舔重复了几次,被忍无可忍叼住舌尖吞吃深吻,亲完轻喘着气,眼里蓄着汪汪水意, “怎么了嘛?” 身下的手指开始沿着内壁打圈研磨,她欲往下坐想吃得更深, “我早就拒绝过许圆梦。” 廖希冷不丁开口, “路起棋,我们是在谈恋爱,不高兴的话直说也行。” 路起棋恍然,想着也是,廖希这种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她三番两次态度反常都与许圆梦有关,避重就轻道:“我不太习惯。” 廖希捏住她的下巴摩挲,若有所思的模样, “因为我不能给你安全感?” 这个话题很危险,某种程度上一语中的她没由头的悲观,路起棋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话带过,她把自己送上去,穴口整个坐在掌心,刻意叫得婉转娇气,讨好的意思很明显, “你生气了吗?知道了,我以后会改的。” 廖希看着路起棋这软硬不吃的模样,不免心软又好笑,她难得这么卖力哄他,也不舍得逼得太紧,手指微动,又往那贪吃翕张的小口里塞了一根,碾着媚肉抽动,不时将关节曲折刺激甬道,很快在他手里泄了一次。 路起棋转身搂住他的脖子,依恋乖巧的样子。 也不错。廖希安抚一般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不生气,睡觉了。” 第二十一章 遥城在连续几场雨中火速降温入冬,对于怕冷又讨厌雨天的路起棋来说,着实是双重debuff。 好在今天上学路上放晴了会儿,路起棋坐到位置上,自户外带进来的寒意未散,恹恹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新伞。 “怎么舍得带伞了?”赵小小用余光瞥见,把伞错当成玉米,凑过来细看,扫兴地拿起又放下。 “廖希今天有事不来。” 路起棋有个不爱带伞的毛病,如果早上出门前没下雨,即使天气预告显示一整天有雨,她也要赌放学时不下。这几天在校内外轮流蹭赵小小和廖希的,赵小小甚至贴心把原本的叁折小伞升级成二人用也绝不漏雨的大伞。 廖希昨天跟她说网吧老板那人手不够临时喊他,勒令她带伞,在校一回,在家一回,甚至出门前还来提醒。 这段时间很多游戏新活动力度都还挺大,路起棋又趁机让他别打工了,不如来帮她这个自己人代肝,廖希说被包养的男人没有独立尊严可言,他不要在随时要被甩的恐慌里度日。 路起棋听着这话感到耳熟,怀疑他没事就在网上听情感大师课,但也不好强求。 不强求的一点重要原因是在不久前她发现atm任务进度条猛涨了一截,她以前因为怕被当成斤斤计较的金主从不敢多过问廖希的消费,身份升级之后也不想成为斤斤计较的对象。 总之结果是好的就行,路起棋无不乐观地想。 但廖希似乎不这么想,路起棋上午上完课,午休看手机时,发现未读里塞满了对方不明目的的行程报备。 -起床了 -吃饭了 -到网吧了 -上工了 文字后面时不时附赠一两张构图光线不佳的照片。 这是两人确认关系之后,第一次在上学时间一整天见不到面,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路起棋想着自己刚上手,恋爱学博大精深,遂抱着学徒的心有学有样。 -午休了 -上了数学课 -还有英语课 -下午上体育课 -[伞.jpg] 她刷刷发完,觉得自己挺周到贴心,事事有回应。不料廖希一分钟后回了个问号,问她在学校怎么了。路起棋说你不是在点我吗?廖希说我只是很闲。 路起棋:……妈的,最烦逃学的人! 放学后路起棋作为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和等待的司机打了招呼说会略晚一些。可能是因为二老的海外度假安排,路起棋近期的起居出行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 但临离开前路起棋才发现一件事,上完体育课她把伞落在体育馆了。路起棋走到屋檐下,此时的雨势并不算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在水泥地面砸开水花,在空中形成串珠似的雨幕,预计走几步就能浇个半透,她斟酌着犹豫是给校门外的司机叔叔打电话求助还是冒雨冲刺。 视线上方突然出现一角黑色的伞沿,挡住了偶尔飞向面上的水珠,她转头看过去,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生,比她高半个头的样子, 见路起棋看向自己,男生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扯了扯嘴角, “廖希今天不在吗?” 路起棋有点脸盲发作,感觉类似长相打扮的男生在学校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不确定自己是否跟这人打过照面,此时听了他的话,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廖希的熟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啊。” “去公交站吗?我送你吧。”男生指了指手中的雨伞。 路起棋更不好意思了,说谢谢,到校门口就可以了。 等上了车路起棋才后知后觉自己忘记问人的名字,只好给廖希发消息,简短描述了一下男生的特征询问。 司机把车开进小区,懊悔自己又忘记去加油站,路起棋安慰他说没事,下车走了一段,余光见有人驻足站在隔壁门口朝自己这边看,把伞打高了点,正好与刚刚捎她一程的好心人士对上视线。 这么巧?路起棋莫名感到有点尴尬,也不能装作没看到,就挥了挥手, “你也住这里啊,刚刚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果然不记得了,”路起棋看到对方脸上略显古怪的神色,接着听他说道,“我叫李思危,隔壁四班的,之前给你送过纸条。” 哦,纸条,心型的,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廖希撕毁的那张。 路起棋终于恢复记忆了,她沉默半晌,感觉刚刚还不如装作没看到, “我记性确实不太好,今天麻烦你了。” 说完点头示意,目不斜视朝自家大门走去。 她憋了一路,进到房间的那一刻廖希刚好接起电话,路起棋未等他开口,就抑制不住嚎叫发泄——“啊啊啊啊啊啊啊听我说刚刚遇到一个好尴尬的事真的怪你…” 路起棋音量渐弱,而对面响起此起彼伏阴阳怪气的叫声渐渐占满听筒,一个稍近一点的男声感叹道“廖嫂肺活量真行”,一阵杂音后才传来熟悉的嗓音, “怎么…“啪” 路起棋果断挂断了通话。 -我的,没注意 -刚刚在忙就开免提了 -现在到外面了,接一下 看到来电,路起棋想也没想又拒绝了。廖希大概这时才看到之前发去的消息,回复态度很是殷勤, -好像是认识 -叫宋明吧,七班的 -[名片] -找他干嘛?先说才能加 服了,宋明又是谁啊?路起棋忍不住要打电话骂他。 “明天晚上去约会吧,看电影好吗?” 廖希秒接,开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接着才转回到之前的事,“宋明怎么了?” …所以说宋明到底是谁啊?路起棋打断了这人自说自话, “停,不是你朋友。” 路起棋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说了,廖希在电话另一头表现得很宽心,精准地抓住了重点安慰道, “没事,就算你看了那个纸条也记不住那人是谁的。” “虽然是这样,”路起棋无声点了点头,开始暗戳戳别扭,“为什么叫廖嫂,能不能让别人不要这样叫。” 中间两个字被她讲得极含糊,恨不得手动消音,廖希忍不住笑意, “当然是因为我,脸皮怎么这么薄,不当着面叫都不行,当初众目睽睽都能表白。” 他不提还好,一提路起棋才后知后觉地羞愤了,勇气是一时的,回忆才是活在心中时不时复活鞭尸的。 “太社会太抽象了。” 尤其结合廖希隐藏的身份背景,路起棋代入感极强地联想起以后有一群砍人不眨眼的社会哥对二人问候“大哥大嫂过年好”, “…还是聊聊看电影的事吧,你买好票了吗?” ———— 最后随大流选了新上映的爱情喜剧片,正好是周五,看完可以一起吃饭。 路起棋本来想早起研究一下穿搭,到点又赖床磨蹭到堪堪迟到的关头,临走紧急揣了根唇釉和新买的发卡聊表心意。 午休路起棋和赵小小去厕所,洗手池前从口袋里拿出红黑蓝叁色的发卡让人给她参谋, 赵小小瞪眼看了会儿, “感觉差不多,有什么选的必要吗?”接着又问,“廖希喜欢哪个色的?” “这里没有,”路起棋指了指中间蓝色的那个发卡,“但他讨厌蓝色,不懂有什么好讨厌的。” 赵小小复读:“不懂有什么好讨厌的。” 又说:“那就蓝色吧。” 路起棋说“哦哦”,然后对着镜子戴上了。 赵小小拿出纸巾擦手,说怎么不让廖希自己看看。 “没抓到他,不知道人去哪了。”路起棋纳闷道。 两人回到教室,近后门处五六个同学聚在一起聊天,规模挺大,只听一人说:“校门口有人打架。” 赵亮眼神一亮,说:“胆子真大,谁和谁。” 章可接话道:“不是你想看的那种,我听说的是有人自称谁谁的爸爸要硬闯校门,被保安拦着不让进,无能狂怒撒泼呢。” z中以前安保方面不是很严,有一次不慎放进了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恐吓勒索本校学生,自那以后非开放日家长进校门都严需班主任许可才行。 几人正聊着,章可看到她俩回座位了,点头招呼,“回了啊。” “你知道廖希去哪儿了吗?”赵小小随口问他。 章可挠了挠头,“他好像也在校门口,不知道看热闹还干嘛。” 路起棋从中捕捉到关键词,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住:廖希那个黑社会老大亲爹居然提前来认儿子了,还是以这么丢脸的方式,怎么看都和人设不符吧? 是因为她才让世界线变动吗,路起棋迷茫地思考自己好像也没干什么, “我去看看。” 顾不上其他,路起棋转身向教室外跑去。 风刮到脸上冰冰凉凉的,咽进喉咙有些刺痛,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到层层阶梯。 廖希会怎么想? 原本生活突遭巨大的转折,身份转变的落差,照他那个一贯波澜不惊没所谓的样子,应该不会太难以接受吧。话说回来,尽职尽责的保安叔叔应该不会被血溅叁尺吧? “廖希!” 原本站在人群中的廖希听到这一声,抬眼循着声源望过去,因为身高优势一眼找到了向自己奔跑来的那个身影。 待路起棋站定在他身前,一贯红润的面色此时因竭力发白,喘着大气开口,“你…你爸爸…哈……” 廖希伸手给她轻轻拍背顺气,说:“什么我爸,是你爸。” “我哪来的爸?”路起棋震惊得连气都忘了喘。 廖希看着眼前的少女渐渐平复了呼吸,表情从惘然到惊愕,最后变得极为难看, “报警。” 他听到她这样说。 第二十二章 路起棋的亲生父亲大名李起兴,属于恶习上长着个人,吃喝嫖四缺一,在路起棋七岁那年和路彤离婚后,连最后一项赌也给补齐全了。 唯一能挑出的优点可能是年轻时候有点小帅,但多年不良的生活习惯和嗜好搓磨下来,那一点外貌优势也荡然无存。路起棋看向不远处仍在对保安骂骂咧咧的中年男人,眼皮耷拉,额角映着深刻的皱纹,但面色健康,看起来精神还行。 廖希听完路起棋那句话没什么表情,从兜里拿出手机时问了一句:“你确定?” 路起棋这才好似被惊醒,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先不用…可能是我想错了。” 原着中李起兴的出场时间在剧情中后部分,以至于路起棋之前完全没想到这个人,这角色某种程度上也是路起棋自取灭亡的开端。 彼时路起棋作为一名靠一路炒作自己豪门出身家世高贵的女艺人,被李起兴这样一个不堪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伸手威胁要钱,妥协一回再往后就是无底洞,因为那时的李起兴不仅嗜赌成性,还已经染上毒瘾,长期吸食毒品致使全身皮肤多处溃烂,路起棋见过一次他毒瘾发作的模样,被吓得噩梦连连,深知这是颗定时炸弹,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景安身上,设计让李起兴缠上她,想着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路起棋作为一名从小到大受毒品安全教育的正常人,“瘾君子”叁个字对她来说比“黑社会”还惊悚刻骨得多,在廖希的提醒下终于想起李起兴这个人的时候,她应激状态下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因为两人相遇的时间比原定的早了快七年。路起棋盯着男人身上的夹克沉思,恨不得扒下来亲眼确认一番文字中描写的可怖的针孔是否存在。 况且李起兴再闹激烈点,校方应该就会以有人寻衅滋事的名义报警了吧。 路起棋不是很想趟这浑水,警方要是到时候发现报案人是自己,说不定还会热心肠地劝和这对久别重逢的亲父女。 路起棋预备等下就打电话向路彤女士汇报,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但有日均学习时长不小于12小时,仍能保持5.0好视力的好心同学不愿遂她意,对着人群外沿的她惊喜叫嚷道:“路起棋不是在就这儿嘛!你爸找你呢。” 正往激烈方向演化的冲突被这一声来自天外的惊呼打断,围观群众极有眼色地在二者间让出一条狭道,其中不乏看不到热闹的遗憾叹息。 路起棋如意算盘白打,顶着众人立刻聚集而来的目光,心中怨气几乎要化为实体,不甘不愿地上前去。 李起兴手里夹着半支烟,走近了,二手烟味愈发刺鼻,路起棋皱了皱眉,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赤裸直白得让人不舒服。 路起棋心如镜明这是一穷二白的赌徒看筹码的眼神,充满着狂热贪婪的算计。 李起兴兀地搭上路起棋的肩,却是一改刚才对着阻拦他的保安咒骂的嚣张样,转过去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刚刚是急着找我女儿….冲撞了冲撞了。” 隔着厚冬装还能感知手掌在肩膀上收紧的力道,像是生怕她逃了,路起棋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没逃脱,下一秒竟然还凑近了欲搂上来。 “你找我干什么?” 路起棋忍不住收起胳膊挡开那只手,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冷淡。 李起兴不是遥城本地人,与路彤离婚后,跟几个老乡搭伙在家乡做了小生意,手上有了点钱,日日酒肉穿肠过,按摩店找消遣,镇上有限的娱乐渐渐显得腻味起来,直到一天酒桌上有人状似无意问他去没去见识过城南的赌场,他喝得脑门嗡嗡响,说去啊。 他身上那点资本在赌桌上不过是泥牛入海,这几年但凡沾亲带故,没有不被李起兴上门骗借过的。 也就是路彤带着路起棋改嫁去首都,朱门高户再无音讯。 而路家二老早被骚扰过一回,当时到手的五万没一刻钟就被输个干净,第二次去他被物业全方位拉黑,严防死守甚至大门都靠近不了,只得作罢。 但这回不一样。李起兴看着眼前女孩秀致白净的面庞,最早无意间得知路起棋在遥城的消息的时候,自己甚至已经想不起这个女儿长什么样,路家倒是养得好。 而路起棋是他的种,这比什么都牢靠,路起棋不能不管他,路家不会不管路起棋。 女儿帮老子还债,那是天经地义。李起兴眼中闪过精芒,嗫嚅道:“起棋,爸爸这么久没见你,你都不想爸爸吗?” “差不多得了,” 路起棋被他装得心气不顺,把头撇向一边,努力抑制自己的不耐, “要钱的话,我一分也不会给。” 这话讲得很直白,一点台阶都不带给,李起兴听了差点绷不住好脸色,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笑,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以前是爸爸做得不够好,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 他走到不远处拎起地面上一个红色塑料袋,底部沉沉坠着透出圆果的形状,举到路起棋身前, “你不缺吃喝,平时见的好东西也多,这是给你带的一点苹果,不会嫌寒酸吧?” 这要收了还能不被缠上?路起棋把双手塞到兜里不给一点可乘之机,连连摇头, “你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也不要去外公外婆家。” 上周以来阿姨积极建议让司机接送自己,路起棋原本心虚,以为是二老下了口谕防早恋,现在想来应该是防渣爹。 李起兴闻言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的语气, “起棋,你这是要跟爸爸断绝关系?” 不都断了七八九十年了,路起棋怪无语的,不置可否。 “不能够的,我是你亲爹,”李起兴魔怔了一般地把提手往路起棋衣袋处塞,止不住说道,“你收着吃,你收着吃…..” 眼看着对方再往前手也要一同塞进兜里了,路起棋不得不抽出手来推拒,没想到被李起兴一把抓住,强行掰开她的手指。 “我真的不要,你放开。” 李起兴纠缠到现在,路起棋其实有点无措,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和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又不擅长临场发挥,只是从结果出发,得出绝不能与其有联系的准则,并坚决贯彻执行。 有点贯彻不下去了,这场闹剧什么时候结束。路起棋望着蓝天,企盼有路过的好心ufo把自己收走。 争执间,塑料袋从两人之间脱手而落,路起棋去捞不及,眼睁睁看着连带着内容物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饱满的苹果从中散开,有一个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路起棋看着落在脚边的一个,透亮的果皮外边布满磕痕,不免觉得可惜,再一抬眼,李起兴居然在吸鼻子。 哈? “你原谅爸爸吧——” 他说着,身子矮下去,单膝稍屈竟作势是要跪下。路起棋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脏话,以前所未有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弯腰企图架住他。 李起兴双手在空中挥舞,这回合轮到路起棋撒手不放了,两人仓皇中还能一来一回“我给你道歉”“你有病啊”地对话。 发根猛得一下被拉扯刺痛,接着是硬物磕在眼皮,一道惹眼的蓝色在她眼前飞快滑落,路起棋反应过来, “廖希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路起棋感到两手一轻——廖希从后方把李起兴架住了。 可算消停了。路起棋身心疲惫,蹲下去捂着脸喘气,这发展荒唐得她想死。 “大叔你有点夸张了,”廖希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这儿是学校,戏瘾这么足能不能自己开个剧场演。” 路起棋无声赞同地点头。 受到嘲讽的李起兴勃然大怒,双脚不死心在地面蹬动两下, “你算老几又来多管闲事!放手!” “哦。” 廖希见他注意力转移了,撒开手接着输出, “你在门口这儿撒泼,败坏我们学校形象风评,搞不好还影响招生。” 路起棋对李起兴是有利可图,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兔崽子可不是,李起兴狠狠“呸”了一口,抬腿欲踹。 廖希侧身一闪躲开了,对一旁的保安招呼道,“这个人在殴打我,不赶出去吗?” 刚刚李起兴和路起棋的争执是家事,外人不好插手,但要对本校学生动手性质可就变了,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路起棋眼睁睁看着李起兴被一拥而上的保安大哥们合力抬出去了。 廖希走到她身前跟着蹲下,刚想开口,旁边零散有未散去的同学“喔喔喔”怪叫起哄,廖希没好气地比了个“停”的动作。 “真是…” 路起棋环着双膝,看他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模样,幽幽地感叹, “…怎么帅成这样,好想亲死你。” 廖希刚把掉到地上的发卡捡起来,金属部分的logo有点磕掉了,听到这话似笑非笑斜她一眼, “别光说不做。” “哎呀,”路起棋眯起眼睛笑得卧蚕鼓鼓,“放学亲。” 廖希用衣袖擦了擦发卡,又帮她戴上, “好看吗?”路起棋摇头晃脑地炫耀。 廖希说:“好看。” 第二十三章 路起棋到走廊尽头处给她妈打电话,连着几个没通,就没再继续,将手机收回口袋。 这地儿清净,视野又开阔,一眼望过去能看见一整排深浅不一的树冠,路起棋看着不由发起呆,直到颊边贴上一片暖热。 廖希把大麦茶塞进她手里,问:“打好电话了?” 路起棋摇头,“应该有事在忙。” 想了想又仰起脸问:“你的话会怎么处理呢?” 廖希视线掠过她小巧圆润的下颌,饱满润泽的唇瓣,是刚好适合亲吻的时机,但不行,路起棋是在很认真地苦恼求助。 廖希遗憾地移开视线,回答道:“是你爸的话,只能打断腿了。” 路起棋:….请问这前后两句的因果关系需要中文几级才能听懂? 廖希比路起棋深知更赌狗这种生物的劣根性,遥城有赌场,他闲着无聊去过一回,门槛最低的那种,赌桌前人头攒动,钞票堆散在手边,装修毫不富丽,简易单调的白炽灯光并不足以形成多纸醉金迷的氛围,一种狂热却长久地驻环,他跟着下了几注,不堪拥挤又从人群中抽身。不知是由于过于格格不入还是外貌抢眼,临走前廖希被赌场的人搭讪了两句,对方可能觉得他合胃口,又问要不要到自己这儿来做事。 “…然后呢?”路起棋不知不觉听得入神。 廖希说:“我说我还在读书,高考能考七百分,他就很客气地让我走了。” 原来多三教九流的地儿也是读书高,路起棋是学到了,学也不敢吹这么高,她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坦然冒充高考状元的男友, “那跟打断我爸的腿有什么关系?” 说巧不巧,两人后来在赌场之外又偶遇几次,混了个脸熟。那人自称为哥,聊起赌场的事,说廖希那日来去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见真赌红了眼的,一般设局有专人陪着,半天的功夫倾家荡产举家负债,家里人如果拿不出钱赎,等着最少折半条命在里头。 要有合适的,只管拉来呗。当时原话是这样,廖希听出对方半真半假的意思,说记下了。 廖希倒没想着和这人搭上关系,只是今天不免可惜,李起兴难缠又不是哑巴,若是能不把路起棋牵扯进去,带去那种地方处理得最省事干净。 这想法也不能如实对路起棋讲,廖希看着正拧开瓶盖小口喝水的女孩,眼睫纤弱微微颤动,视线没个着落的时候总显出纯真茫然,气泡水般一眼望得到内里,轻晃就散开。 “以前我妈有个牌搭子,” 廖希伸手向那玉珠似透白的耳垂,轻缓地摩挲,语气平淡, “误听人说我家有几套房子,撺掇她去赌场玩,我知道了,去把人打了一顿。” “打到他没法出来打牌,也没办法找我妈了。” 看着那处耳根渐渐被揉上一抹红,廖希对路起棋笑笑。 原来真的是物理打断腿这么简单粗暴,她还以为是什么道上黑话,为了不显得弱智还努力联想了。 路起棋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但骨折一般几个月就好了吧。” “嗯,好了再打坏就行。”廖希抬头扫过周遭,心不在焉地回道。 这下真是无话可说。 知道你不是什么纯良男高了,路起棋腹诽道,看他的动作以为是有人过来了,缩了缩脖子,想说那我们走吧。 不料身子一轻,下一秒被搂抱着拖进左后侧一个房间,路起棋听见“吱呀”一声棍状物倒下的响动,敲在脚边的地面。 “棋棋,” 廖希低头把脸埋在她颈边,嘴唇蹭着那一块儿皮肤,仿佛所有之物,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我想预支。” “啊?可以啊…” 路起棋其实注意力不在听他说话,眼睛开始逐渐适应光线不足的室内,看清了这是个狭小的工具房,她踮起脚还想探出身去看看有没有人,被耐性告罄的廖希拽回来死死压住,噙住唇瓣继而破开齿关。 舌尖一交触就缠上了,窄热的口腔被外侵的异物堵得严实,喉间外溢的呻吟转成闷在鼻根的轻哼,路起棋被锁在狭小的一角空间,衣物裹得严实,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实感,只能努力去够对方唇齿间稀薄的氧气。 廖希很受用地接收这点主动,勾舔着唇舌,活像是吃香滑的布丁,甜的软的,食髓知味地偏寻角度吻得更深些。 经过情事后的身体更轻易地被催动情欲,廖希曲着膝盖分开她两侧大腿,挤着腿根暗示磨蹭,手指顺着毛衣下摆探进腰间。 廖希贴在她耳边轻喘,亲昵地舔过耳廓,沙哑的嗓音顺着呼吸送进耳道, “我想要。” 路起棋一下被夹清醒了,隔着毛衣按住已经贴在胸上的半个手掌, “…这不行啦。” 廖希叹了一口气,指尖犹不死心地剐蹭着乳尖,指节抵着小小的乳苞泄愤似地挤弄, “路起棋你丧失性欲了吗?” 其实不怪廖希,两人最近和好之后反倒比闹翻之前亲近的机会更少。一是廖希对小女友冷战的本领心有余悸,生怕强迫过头。而路起棋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单纯嫌冷。 在没有空调的室内被剥掉衣服很冷,隐私部位不论是胸部还是腿缝被舔咬完留下湿哒哒的水渍也很冷。 “我当然也很享受的,”路起棋讪讪地解释,“我只是擅长忍耐,你可以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廖希倒吸一口气,翻开衣领在锁骨处咬了一口,听到对方小声地痛呼, “我有不忍的时候?路起棋你有点良心。” 路起棋自知理亏,就“呜呜”地装疼扮可怜。 廖希横眉冷眼看了半晌,晾到她装不下去,才缓了脸色, “晚上去我家…“嘘——” 路起棋紧张地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外的嬉笑声由远而近传来,言谈内容仅隔着一墙之距也变得清晰, “…之前看不出她是这种人。”一个女声说道。 一人回她:“你说路起棋?确实,她在班里看起来人挺好的,结果对自己亲爸爸一副别来沾边的样子,你都没看见她爸那个样子好心酸。” 关键词触发,怎么还撞上自己的八卦现场了,路起棋摸摸鼻子。 另一人说:“也不能这么说吧,谁知道她爸干了什么事还要求她原谅。” 说的是啊。路起棋点头,抬眼看到廖希微拧着眉,就伸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 “就是穷了不想认呗,本来挺多人说她家境好之类的,吹得跟公主似的,这么一下人设崩塌了,她说‘一分也不会给’的时候就是典型暴发户嫌穷亲戚的嘴脸啊,看得人好幻灭。尤其她自己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名牌,对自己亲爸爸这么抠,上次运动会请客一次花钱也不少吧。” 这话就有点难听,廖希垂下眼帘,刚想动作,怀里的女孩先一步磨磨蹭蹭地脱开自己的怀抱,含蓄地偏向墙壁,乌发撂到耳后,屏息倾听,一连套流程称得上是狗狗祟祟。 这么爱听? 廖希在一旁插兜百无聊赖地想,这不能算监护人失格了吧。 “她挺虚荣的,之前有人正好碰到她坐车来上学,有个穿得不错的女的和她坐在一起,就是有点年纪不怎么漂亮,别人问她她就说是阿姨,讲真也可能是她妈不承认吧。” 路起棋感叹天地良心,那天真的是阿姨临时有事赴约搭个顺风车。 之前一个女生忽然神神秘秘地开口道:“而且我听说一个事,就是廖希不是最近跟她在一起了嘛,也是因为她花了很多钱在他身上,廖希那个家庭情况你们也知道的。” “怪不得,我说廖希怎么前段时间还跟许圆梦走得很近,结果他俩没成,让路起棋横插一脚得手了了。路起棋平时不声不响的样子还挺傲的,长得又漂亮,男生开她玩笑也不理,还会拉下脸倒追人啊。” “就那样吧,之前觉得许圆梦长得一般,跟路起棋一对比还是她好看多了——话说回来,拜金的男人真是靠不住。” 谈话接近尾声,其中一人大概觉得有点冷,提议到楼道那里避风。 脚步声渐渐远去,路起棋揉揉耳朵,把倒下的扫把扶正了放好,一手搭在门把上,转头问低头看手机的廖希,神态自若, “走吗?拜金男。” 廖希把手机放下,走近说:“我有话说。” “好。”路起棋缓缓笑起来,“说呗。” “她们说的不对,你最好看,最可爱最漂亮。” 廖希低头捧着她的脸,额头相贴四目相对,长长的睫毛快要扫到脸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廖希听着她轻浅的呼吸想,确实是见不得这人受委屈。 “我就喜欢路起棋。”他说。 “我知道,”路起棋慢悠悠地开口,“但你之前凶我没道理的,明明大家都这么觉得,你反思一下。” …… 走到教室门口两人还在就“那天的态度到底算不算凶”议论不休,路起棋要回位置,临走时廖希拉住她的袖子,似是要确认, “不生气?” “不吧,顶多就是有点烦。”路起棋想了想,挺认真地回答,“不认识的人就算了,我以为和萧潇关系还可以,运动会跳高报名是她鼓励我的,有一次向我借笔,特意很礼貌地挑了最烂的那支。” 刚刚那几个女生,只有一个萧潇是和她同班,路起棋一开始只觉得声音耳熟,后来才回忆起来。 “这种细节你都记得。”廖希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因为是从你那拿的笔,”路起棋说,“你记得吗?之前我跟你说下一节课间要来收作业,结果你睡得像猪,那我总不能白来一趟。” “宝贝你知道吗,”廖希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我一般就一支笔。” “知道啊,不然我也不拿了。” 路起棋拍开他的手,理所当然道,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位置了。 大约是这一天特别有缘,两人前脚刚到教室,萧潇后脚也跟着回了,路起棋心情还是有点异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紧接着她就看到廖希径直朝人走过去,路起棋这会儿对他“打断腿”之谈还记忆犹新,当即如临大敌。 “有空吗?”廖希把手机点开摆在萧潇面前,表情平淡,“我澄清一个事。” 扬声器以不大不小的音量播放着她们刚刚在走廊尽头处的后一对话:…廖希…钱……许圆梦……倒追…… 直到最后——“拜金的男人真是靠不住!” 路起棋是没想到自己时隔十多分钟又听到了这句振聋发聩的感叹。 “我和我女朋友是互相倒追,从头到尾就没有其他人的事,就算拜金我也拜得很专一,” 廖希停顿了一下,像是看不见对方发青的脸色,敲了敲手机, “前面的没录到,中午校门口那事,我的建议是有什么不理解,去问当事人好过把自己臆想当真相传谣。” 语毕,廖希转头对路起棋笑笑,又表情平淡地走了。 “姐们是不是把人送去男德班进修了。” 班里氛围静默了一会儿,逐渐恢复正常,赵小小看完热闹坐下来打趣的时候,路起棋正好打完字收起手机,说我也吓了一跳。 廖希收到短信的时候,差点当垃圾信息手快删了,几秒后才想到这是路起棋给他发的第一条短信,本意大概是想让他更快看到。 -廖希哥哥^^今晚能去你家过夜吗 第二十四章 电影是五点四十开场,廖希趁路起棋去洗手间的时间买好了零食饮料。 路起棋盯着他手里散发着焦糖香气的爆米花沉思, 廖希说:“不爱吃?” 路起棋抓起一颗塞到嘴里,说不是,总感觉忘掉什么了。 进场后想起来了,观影时左边口袋总有异物硌着腰,她伸手摸到一支竖放的唇釉。路起棋看了眼旁边,廖希把吸管插进饮料,送到她嘴边示意喝。 路起棋凑近他,扒在肩膀处小声说:“你看你的,不用管我吃喝。” 廖希撇她一眼,又捻了两粒爆米花过来说“啊”,语气动作里毫无感情,全是叛逆。 路起棋吃完边拿湿巾擦嘴边叹气,趁广告时间给她妈发了个消息。 这电影片长一个半小时,入座观众除开他俩只有寥寥几对情侣。 其实看之前已经做好盲选踩雷的心理预期,路起棋是惊天大烂片也能平静看完的类型,这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才能之一。开场不到二十分钟,路起棋已经察觉到周遭座位上有人被剧情烂得坐立难安,包括自己身边的这位。 “不看了?” 路起棋在廖希手心挠挠,问询的同时听到后座传来女生“你买票前看没看几分啊这片”音量虽小但不满强烈的抱怨。廖希显然也能听到,此刻漆黑的眼仁一眨不眨望向荧屏,鼻尖下巴线条精致分明,路起棋又顺带欣赏了下这人侧脸。 廖希不回看她,低头玩起她的手指:“我要看。” 路起棋悄悄点开手机,查完跟他汇报:“刚刚才开分,5.9。” “这么高?”廖希不死心把手机拿过去又确认了一遍。 嘲笑适可而止,路起棋心里惦记着事,中间终于找到机会,上半身深深弯到座位底下,拧开唇釉盖子,凭着感觉往嘴上涂。 电影剧情正好演到主角一行人进到鬼屋,这部分内容带一点惊悚元素,在主角团爆发出尖叫的同时,坐在她后边的观众小腿猛弹了一下,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到她的座椅背——不出意外,路起棋被这动静吓得够呛。 “撞哪儿了?” 廖希起初以为路起棋东西掉了,见她瑟缩了一下之后动作迟缓,跟着弯下身子去,一眼看到路起棋泛着水色晶亮的嘴唇,匪夷所思地问:“你在偷吃?” 路起棋:……. 两人暂时从影厅里撤出,路起棋指着嘴巴让廖希细看,把唇釉摊在掌心,认真科普:“这个叫玻璃唇。” 嘴角唇周有些本人未察觉到晕开的艳色,跟被虐待过似的,廖希捏住她的下巴舔了舔又用指腹抹开,甜丝丝的黏腻, “….干嘛偷偷摸摸的。” 想要你等下觉得虽然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变了总之变漂亮了地眼前一亮。 路起棋脑子里山路十八弯地总结完了少女心事,又感到自个都费解的难以启齿,把脸往廖希的衣领一埋悲愤道:“你当我脑子坏掉好了。” 谈恋爱害人,路起棋问:“还回去吗?” “不回了,”廖希看着她乐,“保护脑子。” 电影不看了,路起棋吃了零食要腾腾肚子才能吃饭,想着等会儿上门挨操还要过夜,转头去超市买了点日用品。 “感觉像同居,”廖希在后面推着购物车慢悠悠地跟着,“能不能快进到你搬进来。” 不如快进到十七岁少女怀孕辍学流产再上社会新闻一条龙,路起棋头也不抬说:“那你先搬出去。” 准备排队结账时路过一个摆满毛绒玩具的货架,路起棋顺手抄起一个小黄球,柔软饱满,手感还可以, “给小薯当礼物吧,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表示。” 路起棋征询意见,廖希接过去看看又还给她,脑子里已经想象到四分五裂棉絮乱飞的死况。 路起棋看他不太感兴趣的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也挑一个?” “可以。”廖希也顺手把身边的小盒子放进购物车。 超薄,零距离,至感三合一。 路起棋捡起来翻看,这人倒是会预判,从根源上杜绝上社会新闻的可能,看完冷静道:“你的六十,等下记得转我。” 廖希转身又拨了几盒下来说我转六百。 从超市里出来,路起棋感到体力告急,指使廖希去买奶茶。 “跨年去玩吗?”廖希点完单回来,拉开椅子坐下,“找个近点的地方,游乐园或者古镇。” 俩地离遥城都是一两个小时的车程,隔天来回绰绰有余。 “古镇吧,游乐园我能玩的项目太有限了。” 这是路起棋的经验之谈,廖希一看就是高空项目爱好者,两人肉眼可见玩不到一块去, “以前去游乐园,就老有可恶的长辈起哄怂恿我玩那种,”路起棋皱眉,“你可别让我试,要吵架的。” 廖希说:“怎么会这么想我,你坐了一次我车后座,不是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路起棋想了想确实是,低头喝了口热奶茶,满嘴顺滑香甜的植脂末味儿,满足之余看眼前人也越发顺眼,回忆起廖希上次提过机车是二手的,脑子一抽嘴巴就不受控制, “你想换车吗?”——路起棋其实想问是不是已经换了。 廖希每到她这种时候都特别想笑,“不想,你省省吧。” 旅游地点就暂定是古镇,廖希说回去看酒店,路起棋才猛地想起赵小小生日就在元旦附近, “…但她没确定在哪天过,应该是放假当天吧。” 路起棋又想起李起兴那事的后续影响,不知道经七八手传播被扭曲成什么样, “下午赵小小还说我如果经济有困难可以给她做个生日蛋糕,真是奇思妙想。” 路起棋想说自己哪有这本事,她抬头找廖希试图寻求认同, “上次给你的那个曲奇我都没…怎么了?” 路起棋见廖希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眼又面色如常地说:“没怎么,我也要过生日了。” “你生日六月十四,别痴心妄想,我不做。” “哦。”说谎秒被拆穿对廖希毫无影响,“那你也不能给别人做。” “我长得像什么烘焙达人吗?”路起棋讲着讲着自己先开始犯馋,“…等会儿吃完饭带个蛋糕回家吧。” 提议的时候路起棋并没想到蛋糕是这么吃的,这季节草莓还不够甜,看着红,尝着硬而酸,只能伴着奶油搭配入口。 廖希捏起一颗滚过,奶油因偏高的体温已经融化得不太成型,被蘸取后透出底下堆雪的一点粉, “这么吃?” 廖希抬眼看向沙发上衣衫尽褪的女孩,把最可口的草莓尖喂到她嘴里,对方不甚配合,他因此用了点力气,在被亲得红肿的唇边留下些许的浆白痕迹。 室内暖风吹了许久,他自己觉得热,面前这副身子白而薄瘦,丝滑的奶油顺着蜿蜒的肌肤曲线,颤巍巍地流淌向下,末梢在脐边,嘴唇贴上去和想象中一样凉。 茶几上摆放着的残躯只剩大半裸露的海绵蛋糕,外层丰厚的奶油多数被抹到路起棋身上,锁骨,腋下,胸上,腿根,臀缝。 廖希找到一种磨人的进食方式,少女像刚出炉的泡芙被填上甜蜜的奶油,被舔得浑身黏腻湿漉漉。 “嗯啊…” 路起棋不自觉吸气,小腹下陷,廖希虎口卡在肋骨下方,手掌横过大半片背,贴合着分明的脊骨,却软似无物。 两手掐得过来的维度竟然也能装得下内脏。廖希低头舔舐着腰间一处嫩肉,说好可怜,这么小也要被吃掉。 “可以了,你进来…” 路起棋指缝揪着廖希的发尾,眼角发红要哭不哭地请求,另一只手探到身下,指尖向两侧分开肉阜,露出淌水的蜜穴邀请。 阴唇被扯得变形,肉眼见浅红色穴口窄得连吞下一指都困难,此时却在渴求更粗大的玩意止痒。 “真了不起,” 廖希贴上去吮掉多余的蜜液,解裤子的动作却消极懒散, “求人要有诚意,棋棋要叫我什么?” 一到性事里廖希骨子里那点掌控欲就掩饰不住,路起棋急得想咬人,嘴上还要甜甜地叫, “哥哥,廖希哥哥。” 她被抱起调了个个儿,双膝跪在地面,小腹紧贴沙发,屁股高翘着任人摆布。这人浑身上下也就这一处长点肉,这会儿臀瓣上已经布满惨不忍睹的指印齿痕,搁平时路起棋早就要闹,廖希俯身亲在她侧脸, “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帮我解围了,” 路起棋眼底映着灯光忽闪忽闪的,才被欺负得过头,眼眶还半干不湿,表情却很认真, “我也想让你高兴。” 廖希简短“嗯”了一声,撕开包装戴上,顶端顺着臀缝戳到穴口,毫不犹豫地进入。 距离上次做爱没过去多久,下身还是吞得艰难胀涩,路起棋本来还在等着夸夸,没想到廖希毫无预警眼色地操进来,尺寸不合规的性器硬生生撑开窄小的阴道,被顶得浑身发颤。 廖希自后方压上来,胸膛严丝合缝地贴着腰背,空隙太小以至于上半身动弹不能,粗长的阴茎还在往里顶,路起棋渐渐感到缺氧,连尖叫都变得短促。 后入的姿势好像是能操得更深,胳膊趴在无受力点的椅面有些发麻,路起棋模模糊糊地想,这样半强迫的姿势,就少了很多面对面的亲吻和拥抱,只有下身激烈的抽插,肉体拍打的声音和水声愈响,像野兽一样不知疲倦地只知交合。 廉耻心这才迟钝地涌现,阴道收缩泄出一汪清液,她舔到嘴角刚不自觉流出的口水, “慢一点,太,太深…”连说话都不能连贯。 “操到哪里了,”廖希拉着她的手一同摸着下腹,隔着肚皮感受形状,“宫颈?再深的话是什么地方知道吗。” “是,子宫。”路起棋被操得昏头,问什么答什么,“生小孩,胚胎发育的地方。” 这种状态下的路起棋不多见,廖希兴致勃勃,手指按过寸寸肌肤,“棋棋也会生小孩吗?” “才不会。”路起棋最讨厌小孩。 “是吧。”廖希放慢顶弄研磨着紧热肉壁,满意地说,“棋棋只会被我操。” 是个风清月朗的夜,屋内呜咽和喘息不绝,路起棋记不清自己高潮过几回,从沙发做到地板再到床,她仰躺着苟延残喘,大腿被磨得合不上,腰后垫着蓬松柔软的枕头,廖希把床品都换过一套,因为路起棋上次提过睡得不好。 装好人。路起棋抽出身下的枕头,砸向正在拆新一个安全套的廖希,因为力竭连床尾都没飞到。耐着性子配合了一晚上,这人一点不知道节制,她现在委屈得想哭,“你适可而止一点。” “你知道我只会得寸进尺,” 廖希欺身而上,拉开她的手腕,肉棒轻车熟路插进湿软的蜜穴。 “下次记得别轻易给我机会了。”他漫不经心道。 室温随情欲再次开始爬升,纠缠紧密的肉体如潮水一波波拍在岸边。 后半夜不知何时下起大雨,醒来的时候天色沉沉,路起棋感到全身关节也在水中浸过一般酸痛,嗓子干渴得直冒烟。 “醒了?”廖希原本在一边喝水,见路起棋醒了顺手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水还剩下大半杯,水面淡淡泛着波纹,看起来格外可口,路起棋犹豫不到一秒就下嘴了,咕噜咕噜喝了个见底,喝完说现在开始绝交一天。 属于是把过河拆桥这事干得炉火纯青了。廖希眼皮一掀,从床头拿了手机给她。 路起棋俨然不动。 廖希好心提醒:“看未接。” 路起棋眼神不自觉向下瞟,看到亮起的屏幕挂着两个来自路彤女士的来电。 …… 挂了电话,路起棋沉默膝行到廖希旁边,两手一伸示意廖希抱她。 “又和好了?” 廖希松松搭着她的腰,一手捞过小腿,让路起棋跨坐到身上,看她很熟练地在自己怀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窝着, “有两个消息,我爸那个事她跟叔叔说过了,让我不用管,已经解决了。” 路彤在电话里没细说,只提了一嘴李起兴在外地犯过不少事,路起棋惊讶了一瞬,仔细想想他没案底才不正常。 “动作这么快,你叔叔什么来头。” 廖希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见路起棋面露难色才来了兴趣。 路起棋回忆了一长串权势滔天财力雄厚加红色背景加贵族世家的景氏集团掌权人的人物介绍,勉强从中挑了个不那么拗口的名号, ——“他是yǎ州资产排名第二的富豪。” 至于谁第一,当然是男主爹。 廖希笑得直咳嗽。 官方设定就是这么写的,路起棋不想理他,你以为自己好到哪里,廖龙傲希。 “第二个消息,就是这位大人,” 路起棋指了指眼前的空气,仿佛刚刚那句大字报介绍还余音绕梁, “29号要过生日,不能陪你跨年了,我得回去一趟。” ——— 因为没有大纲,每次又想写剧情又想写日常又想写h,这次发现都写了 第二十五章 路起棋是提前了一天出发回首都,没什么行李要带,还卡着点上了两节数学课从学校走。 临走前廖希给她兜里塞了两片暖宝宝,到飞机上不知是效力太短还是室内太暖,这会儿摸着已经不怎么热了。 z中每间教室都装了空调,但冬天通常不太开,路起棋衣服穿得足够保暖,双手要在外待机写字,有时冻得发僵,两人待着一块儿时,路起棋很自然把手往廖希那里放。 廖希一手就能握住她两只,空隙处还能塞个小号暖宝宝进来。 “不然别去了。” 廖希早上给她捂手的时候随口道。 路起棋宽慰说:“别太舍不得我,寿星也算我俩共同金主。” 景茂声不费吹灰之力帮忙解决李起兴这桩大麻烦以后,路起棋已经不怎么好意思讲他坏话。 廖希目光浅淡掠过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棋棋,你心情不太好。” 路起棋自然心情差,而且是自从接到路彤那通电话以后,距出发日愈近愈差。 她在遥城待的日子,不说如鱼得水,也算适应良好。对她这种喜欢一头扎进舒适圈,最好这辈子别出来的人来说,远离剧情主线,远离景家那个风暴中心当之无愧是第一要义。 况且路起棋原身的人际交友,在她来了遥城以后便断了联系,也不知见面时怎么糊弄,什么大型真人沉浸式剧本杀。 但这烦恼是不能向廖希坦诚的,向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人都不能。 面对男友的体贴关怀,路起棋只能满腹牢骚摸摸他的漂亮脸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知心爱人呢。” 怨气重到连这种话都胆大包天地说出口了。 廖希看了眼时间,皮笑肉不笑说:“现在来一炮还来得及?” 胁迫作用下路起棋总算谨言慎行,但该说不说,她此刻触暖宝宝生情,雏鸟情结发作,对未成行的那一炮还感到几分遗憾。 下了飞机,路起棋临时抱佛脚,登上以前使用的社交账号,速记了常联系的几个名字和人脸,继而发现对话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浅尝辄止的人情问候,安心不少。 除了有一位,路起棋一见名字,特意点开多看了几眼,直到圣诞节还在单方面发来消息。 徐子乐,原着中出场过的几回的单纯冲动骑士病富二代,是路起棋的追求者,也是败犬炮灰一枚。 路起棋倒很羡慕他,因为不用死。她在回复框打字删减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往好了想,说不定碰不上呢。 司机将她送回老宅,途中得知唯一可能特意来为自己接风的路彤有事外出中,路起棋像死到临头改判缓刑一般松了口气。 房间倒是跟路起棋走之前相差无几,不过有差她也看不出来。 路起棋两臂一展开始躺尸,阔别小半年,她刚刚从玄关走到房间的距离都觉得运动量略大。 而景茂声明日的生日宴举行地是在另一处远离市区的庄园,路起棋没去过,只知道连湖带地,大约是脚下房子面积的几十倍。 路起棋一翻身,早知道把章可的平衡车借来了;路起棋再一翻身,该死的有钱人。 女佣把路彤提前准备好的礼服送来试穿,淡粉色的刺绣丝质小裙子,吊带和胸沿镶着水钻,裙摆到膝上五公分,清新不失典雅,挑不出错的款式。 路起棋没让人帮忙,自己在试衣间穿好了,眼瞧着其余都合适,就是—— “打扰了。” 路起棋探出半个身子,两手提着松垮的领口,问能不能改改,不然但凡眼睛比自己胸长得高,都可以一眼欣赏到她的胸贴。 礼服是她妈提前一礼拜就在给路起棋发着图挑了,不至于把三围搞错,路起棋回去又对着镜子捧胸,细究是不是缩水了。 直到女佣进来从衣柜给她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胸垫若干,又帮着垫到迷你的乳房几乎整个移位,在胸口挤出一道浅浅的沟壑阴影。 “原来是我的一贯手法。”路起棋恍然大悟,稀奇之余给廖希拍了张分享图。 -?路起棋 -胆子挺大 廖希回应速度出奇的快,路起棋回他说不露脸就还好。 -不穿衣服也能给我看吗 路起棋已读不回了。 晚餐吃得简单清淡,是考虑到家里女性成员多,要维持身材到明天穿礼服的缘故,路彤特意提前嘱咐厨房。 路起棋小口小口喝着鸡汤,时不时应付来自上座两人的问题。 直到管家走上来汇报:“小姐说没胃口,不来吃饭了。” 路起棋看看对面空着的座椅,只见景茂声面色不虞地点点头,又转头向她:“小棋看起来懂事沉稳不少。” 她听佣人说景安不久前已经搬出老宅,自己在外独立生活,这几天才被紧催着威逼利诱回来,大概率还在不爽。 景茂声这人也挺矛盾的,干得出把她妈娶回家的事,还想着家宅安宁妻女和睦。路起棋记得原着后期快大团圆时,还写到过他对原配即路影用情至深,娶路彤也是为了那几分菀菀类卿。 真把自己当皇帝啊?路起棋垂下眼帘,突地有些气不顺,什么脑残剧情。 前一声夸奖落地属实有些久了,路彤看向路起棋,重重咳了一声。 她轻声回答道:“应该的,叔叔。” 吃完饭路彤带路起棋去到琴房,路起棋被提前告知过,这次回来顺道会带她去一些聚会露面。 虽然起步稍晚,路起棋进入景家后自然而然接受了一些艺术教育,免不了琴棋书画,然而越学,路起棋就越无法接受自己和景安天堑一般绝望的差距。 毕竟小路起棋在出租房里边写作业边听亲爸妈吵架的时候,同龄天赋卓绝的景安已经在大师的指导下拿遍国内外金奖。这差距除非重投个胎,不然无法抹平,所以后来路起棋干脆放弃了。 但以上都不是现在这个路起棋的人生体验。 路起棋坐到椅子上摸着琴身,深深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儿时为了和小伙伴一块玩,缠着大人去同个老师那里报钢琴课,就此开启的一段为考级而考级的学艺短途。 终止的原因无他,她懒。 话说回来,你们上流人士带子女聚会怎么也兴“给叔叔阿姨表演一个”这套啊。 路起棋身子一歪,歪掉的同时意识自己表演得太浮夸,仍是试图反抗一下:“我突然…手疼。” 路彤冷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唬呢?动作快点,弹完我有话说。” 就怕你听完无话可说,路起棋摸摸鼻子,僵硬地按下第一个琴键。 弹的是《彩云追月》,她还是儿童时苦练最久最多次的曲子,以至于辍琴多年,她紧急高强度复健了几天还能留点肌肉记忆。 成果当然没有什么节奏强弱和悦耳可言,路起棋仅仅是完成了按下琴键这一过程,相比遥远的幼时,她这会儿倒想起之前玩一款音游的体验,有一关她卡了许久迟迟过不去,然后某日耗费一整天时间,漫无终止地挑战。 指尖紧绷,分秒不差,准确无误地按到对应的位置。 虽然那款音游,在她过关后看到就想吐,从此再没打开过。 路起棋事先练习的时候,其实是错误百出的状态,此时到曲毕,她迟来地讶异:居然一个错音都没有。 路彤问:“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有点太燃了。 “…哈哈。” 路起棋有点想笑,打算就势缓和下气氛。 说起来那款游戏叫什么,手痒了。 路起棋边转头边思考,直至看见路彤黑如锅底的脸色,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 “你故意弹成这样气我也没用。”路彤深吸一口气,拨了拨耳环,强忍着没发作,“之后聚会你肯定要去,你在遥城那个男朋友抓紧时间给我分了。” 哎。 路起棋其实并无多大意外,她和廖希虽然不在人眼皮底下谈情说爱,也绝对说不上低调,稍有心就能注意到两人在交往的事实。 “妈,”路起棋面上堆起笑意,带一点浑然天成的撒娇,“现在分了我也没法立刻转头嫁出去,谈恋爱而已,我有分寸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对路彤有效,她脸色稍霁, “我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能不知道你们小姑娘想什么?我是听人说你被迷得七荤八素,天天不回家了。那男的家境怎么样?你自己得拎得清,小地方出来的再发达,底子都不如我给你找的这儿的,帮你少走弯路还不领情。” 暂时不怎么样。路起棋听着后边路彤又开始陈腔滥调,一个劲儿催眠自己,不小心就得意忘形,说:“是惊天大帅哥。” 路彤立刻不快道:“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不着调。” 她算是深刻认识到顺着景茂声把路起棋送去遥城的危害,青春期的女孩心思多变,放去外面心就变野了,再难以掌控。 “好好想想,你自己不争气,我说再多都没用。” 路彤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嫁进景家好几年,她现在也能随时随地摆出贵妇名媛的架子, “没人能管得了你一辈子。” 这话听着耳熟,路起棋仰头看着她绷紧的面皮,不显岁月痕迹的眼角,大约是才做过什么项目,比在之前隔着屏幕滤镜看状态都要漂亮,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真丝连衣裙,腰间的系带松松搭着,衬得皮肤都好似在发光一般。 路起棋以前在家里犯懒耍赖,做事随心所欲半途而废,妈妈就经常说:大不了管你一辈子。 两人还是不欢而散。 回房间的路上,路起棋好巧不巧与景安碰个正着。 路起棋愣了一瞬,许久不见,景安本就出众的容貌更盛,美貌耀眼得近乎逼人。 景家就是千不好万不好,也不会对她眼睛不好。 饶是路起棋没什么精神,此时面对这张脸也得到一点安慰,但也只有一点,她懒得张口,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刚刚在琴房的是你?”景安却先出声了,勾起唇角闲闲道,“弹得挺幽默。” 路起棋说:“嗯。” 景安看着对方爱怎样怎样的表情,下意识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具体。 路起棋此刻却已经轻巧地绕开她, “借过。” 第二十六章 可能是认床的缘故,路起棋这一夜没睡好,昏昏沉沉吃了个早饭,想躺下睡个回笼觉,不过一个钟,被外头一阵喧哗吵醒,隐约能听到内容,有人在争执。 睡眠不足是影响情绪的最大原因,路起棋起床气发作,低气压地给管家打去电话,问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报警。 “底下的人工作出了差错,有两波人上门给小姐做造型,没安排好时间,刚发生了一些小冲突。”管家语气镇定地给她说明情况,“现在已经协调好了,路小姐,抱歉打扰您休息。” 对方这个诚挚的态度,路起棋当即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我太敏感了。” 她预约的造型工作室没有提供上门服务,路起棋看了眼时间,最多还能拖延一个半小时出门。 不知道路况怎么样,路起棋暗自祈祷别堵车。 管家这时像是为了安抚她,和煦地提议道:“小姐现在还在洗漱,等她出来我问一下,让空闲的化妆师来路小姐您这边服务吧。” “!可以吗?”路起棋又惊又喜,然后犹豫着开口,“…景安姐姐那边忙的话就不要问了。” “姐姐”两个字说得很含混,因为原着里每次她这么喊的时候,总是在动坏心思,以至于路起棋每每讲到这个词,都不由带上有色眼镜,感觉自己开口就心机矫揉一股茶味儿。 管家轻笑了一下,“没关系,路小姐不用担心。” 路起棋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女佣领进来一个拉风白毛,全身配饰晃得叮当响,是看起来在理发店光洗剪吹就能收四位数的资深托尼。 她本以为来的会是资历较浅的新手,看清楚来人立马警觉地从床上爬起来,隐隐有些窒息——太潮了这也。 造型师一来就要先看礼服,看过一遍,对着一旁的路起棋挑挑眉, “挺合适的,” 路起棋知道他有话没说完,转头与其对上视线, “无聊普通。” 这话很失礼,任谁第一次见面就被这样评价,都要当场翻脸,路起棋问:“你是景安姐姐的朋友吗?” “时唯戌。”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自告奋勇来的,那小妮子心血来潮要先做指甲,我团队没这人才,我也正好想见识一下。” 说到最后,时唯戌目光在路起棋脸上停留了一下,语气和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怪不得。路起棋想,管家口中的两波人,一方是景安的朋友团队,一方应该就是和景家合作多年的关系,都有底气才会刚刚在外面吵起来。 时唯戌倒是来了点兴趣:“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你的不礼貌异于常人。路起棋想了想,换一种说法回他:“她朋友一般会比较有个性。” 这话听着怪怪的又挑不出毛病,时唯戌微妙地接受了这一解释,带着路起棋来到化妆镜前,摆开一箩筐的工具。 “自己有想法吗?”时唯戌对着镜子里的她问道,收起了刚来时的敌意,显出专业的模样。 路起棋诚实道:“无聊普通就行。” 不用出彩也不用个性,大家都是被艳压的小花小草,用力过猛反而还会落下一个“多作怪”的评价。 “记仇啊。” 只可惜时唯戌只把路起棋的真诚当挑衅,原本还捻着她的下巴端详思考,闻言放手转头去拿遮瑕,嘴上不自觉带了几分讥讽, “黑眼圈重成这样,是心眼太多晚上睡不着觉吗?” 刚夸完专业就忍不住阴阳,可见这人对她的偏见已经根深蒂固。路起棋不想花力气去修正这偏见,只心平气和地说:“我是高中生。” 谁家好高中生能拥有充足睡眠。 这质朴有力的回复把时唯戌噎沉默了,似乎也让他良心发现对着一个未成年高中生刻薄是很没风度的行为,就此停止了口头上的没事找事。 化妆工作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进行,对路起棋来说,还是沉默更让自己安心。 清闲中的她开始逐条阅读手机里的消息。 赵小小说礼物显示签收了,想等生日那天拆[亲亲]。路起棋回好。 章可说路姐首都那家最近很红的点心店能不能代购一波ps赵小小说她做梦都想吃。路起棋回我有空的话。 阿姨说小棋邻居送了几盆绿植花卉,阿姨放在你房间净化空气。路起棋回ok。 廖希话最多,从起床开始“上学没意思”“想亲你”“想被你骂”断断续续话痨了十几条,最后一条是“出太阳了看[蓝天.jpg]适合睡觉”。从发出时间来看,应该已经安详睡过一节课了。 路起棋说不骂人,我也想你哦。 她回完感到心情好了一些,抬头发现嘴角的笑已经压不住。 此前埋头化妆的时唯戌看上去憋得很辛苦,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能开口,也不管对象是与他关系不佳的路起棋了, “笑得这么荡漾,跟你男朋友发消息呢?” 路起棋也不正面回答他,说啊,怎么。 时唯戌嘀嘀咕咕说你不是喜欢顾珩北吗难道我猜错了。 路起棋没接话,也松了口气。 这家伙原来是一个听了点风言风语,就跑来出头的八卦人士,景安才不会莫名其妙那么重视她。 路起棋仔细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评价道:“挺好的。” 时唯戌具备高水准的专业素质和审美,一双纤丽灵巧的手总能在瓶瓶罐罐里一步到位拣出最合适的,然后以绚丽多样的技巧手法上脸。他知道什么适合路起棋,没有追求惊艳华丽的妆效,只是不动声色地在这张标准到极致的小白花脸上做一点点恰如其分的修饰,把“楚楚可怜”一词放到最大。 “挺?” 时唯戌闻言哼了一声,对这一留有余地的夸奖感到不满,带着点情绪抖落化妆刷上多余的腮红,发出“嗒嗒”的撞击声,俯下身子细细扫在路起棋眼下。 或是刷子离眼睛太近,路起棋此时因紧张不自觉皱眉,咬住一点唇肉,给人下一秒就会盈盈垂泪的错觉。这一瞬的表情和妆容天然合衬,时唯戌忍不住拿起手机对她拍了一张。 时唯戌的动作很突然,没有预告也没有征求意见。 虽然征求的话自己也不会同意,路起棋说干嘛,小心我告你。语气已经很不爽。 “告吧,我又不外传,”时唯戌眼神在路起棋真人和屏幕里的照片之间来回流转,觉得今天发挥不错,“挺会长,放电视剧里要被霸凌个八百集。” 路起棋当下在心里翻白眼,她可爱善良人缘佳,忽略一点微不足道的意外,可以说深受同学老师和长辈喜爱。 而且哪有电视剧会把这种剧情演八百集,太负能量了,家长呢,来举报了。 “…你家长呢?” 路起棋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繁复的花边缀在裙面和袖口,脸蛋软嫩饱满,四肢短短,活像个会移动的小蛋糕。 她这时已经成功把今晚的宴会捱过去一半。 宴会开头被路彤女士带着囫囵交谈过几个名流才俊后,再被勒令“待在原地等我来找你”,高跟鞋是刑具,随着时间的流逝还会存在感加倍,路起棋走得几乎要抽筋,连忙就近找了个软椅坐下。 来往穿梭穿着贵气的人员不少,路起棋一个都不认识,等待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对她侧目或驻足上来打招呼的,就悄悄安心地瘫下了。 遥遥能看见大厅中央近旋转楼梯处聚集了一群人,景茂声个子高一些站在中央,对着手边一幅画阔论中。 画是景安的准未婚夫顾珩北送的,据说是世间罕见有钱难寻的名家真迹,景茂声过生辰,普通收藏品级别的礼物都不过眼,可见这回的画有多合他心意。 也可能是因为家世样貌人品俱佳的未来女婿合心意。 路起棋从旁边圆桌上拿小食吃,用油纸包着的手工巧克力,夹着大颗新鲜的榛子果仁,她连吃两颗又满意地多拿了几个到手包里。 正奇怪主角顾珩北怎么不在人堆里,视线下方伸来一只迷你圆润的手,手心向上摊开,路起棋会意,放一颗上去,立马就见手指攥得紧紧。 她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占脸三分之一面积的大眼睛,刘海齐眉,标致的洋娃娃脸,可以直接抓去拍童装广告的程度。 顶多不过四五岁,边上没有大人,在这么大的场子里单独行动,路起棋觉得景家安保方面做得应该挺让人放心的。 她讨厌小孩子,但喜恶之上的良心无法无视眼前这么个小活人,挪挪屁股空出一半位置,说你可以坐这里。 然后小女孩开口了,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像黄鹂:“丑八怪,坏女人。” 两个词,六个字掷地有声地砸在耳边。 …早说了我讨厌小孩子。 路起棋又挪挪屁股,原路返回占住位置,不欲把座位分享出去。 谁家的赶紧领走,路起棋想着我来看看没素质的漂亮小孩有多没素质的漂亮家长。 小女孩没理会她的问话,自顾自扒开包装把巧克力吃了。 “小宝——你怎么自己跑到这儿了?吓死我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香槟色礼服的年轻女人“噔噔噔”疾步走过来,目标明确一把拉住小女孩,脸上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路起棋正感叹这位家长保养得太好,左看右看都顶多二十左右的年纪,不管是脸还是身材都实在看不出是已经当妈的人,就见情绪平复不少的女人转向她,语气古怪:“路起棋?倒是很久没见过你了。” ?你是。 路起棋不动声色地扫过自己手臂上瞬间起立的鸡皮疙瘩,谨慎地伸出手, “是好久不见了…你好。” 女人敷衍地跟路起棋握了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的小女孩突然两手抓在脸上,原本雪白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发红,难受地叫了一声“痒”。 “小宝!”女人尖锐地叫了一声,将人抱起,看清了小女孩脸颊上浮现的红疹,脸色一变,气势凌厉地质询道:“是过敏,你刚刚和她在一起,给她吃什么了?” 她音量不小,不少人注意到了这处发生的冲突,或是窃窃私语或是走上来想看个究竟。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路起棋很懵,指着旁边桌上的圆盘,“…巧克力。”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榛子巧克力。” 女人瞪大眼睛看着路起棋, “你不知道她对坚果过敏吗?!” 路起棋也瞪大了眼睛:我为什么会知道啊?! 但眼下情况紧急,路起棋舔舔唇说:“现场应该有医生的,我…” “莫雨。” 两人问答间,一个男人走到了女人身边将小女孩抱进自己怀中,淡淡道:“你在这儿大喊大叫有什么用,让你看着她还把人看丢了,车里有过敏药,我叫人去拿了…小宝不要抓,谁让你嘴那么馋的。” 男人的出场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让人过目难忘,挺鼻薄唇,黑色暗纹西装衬得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都流露着矜贵气。 第二十七章 yed u5 .c o m 顾珩北。 路起棋心中默默叫出这个名字,那小女孩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亲妹妹了,顾家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小公主,顾宝沛。 女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小女孩保养极佳的年轻妈妈。莫雨,男主的表妹。 原着里出场了一次还是两次,路起棋闭了闭眼,忘记了,她头好痛现在。 “但她…”莫雨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路起棋,“小宝自己又够不到桌子,不是路起棋给的巧克力,根本不会出这种事好吗?” 真正的恶毒女配,只要转递了一块巧克力,就会被指认成意图加害五岁小女孩的罪犯。 路起棋说:“我真的不知道她对坚果过敏,不好意思。”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莫雨抓到了路起棋话中的漏洞,声音高昂起来,“我可没忘了你之前为了接近表哥讨好小宝,还到处打听她的喜好,小宝偏偏最喜欢景安不喜欢你,我还觉得你今天就是故意的呢!”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e du4.co m 一重重前情陈述下来,这罪名似乎已经锁死在路起棋身上。 路起棋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她也忍耐了很久,从来到景家,从一开始顾宝沛的童言无忌,刚刚唯一一次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因为未知情节的疏漏就陷入这种百口莫辩的困境,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莫雨你这话太过分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忍不住出声反驳,“就算知道你妹妹过敏,又不是人人都能时时刻刻都能注意的,总会有不小心忘记的时候。” “她自己说的不知道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莫雨指指耳朵,“徐子乐你又骑士病发作啦?” “你…” 不知不觉围观群众越聚越多,这处原本极易被人忽视的一隅突然瞩目起来,莫雨的先前一番话自然而然落到众人耳中,顾母从人群后方匆匆赶来,厉声喝止。 “小雨!” 人群散开一条道,路起棋看到了顾母后头跟着面色不佳的路彤,先行移开了视线。 莫雨张了张口,气焰瞬间平息,老老实实喊人:“…大姨。” 顾母转头对路彤歉意地笑笑:“对不住,我这个侄女向来不懂事,有什么不当言论,让小路受委屈了。” 路彤摆摆手,“哪里的话,都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偶尔有摩擦很正常的。” 路起棋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眼她,腹诽明明是自己单方面被摩擦。 她继续说:“倒是小宝出了这种意外,都是因为我想得不够周到,道歉还来不及,今天的策划和甜品供应都不会继续合作了。” 路起棋隔着手包摸到自己刚才放进去的几颗巧克力,想可惜,真的很好吃。 她发现,路彤似乎一直没往自己这边看过。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顾母转向顾珩北,说你打个电话,拿药的人怎么这么慢。 “我这儿有。” 这声一出,明明是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宴客厅像开了聚光灯一般,所有人不禁屏住呼吸。 高跟鞋自旋转楼梯一阶阶踩下,裙尾摇曳生姿,裙身裹着曼妙的身材,绸缎般发亮的青丝倾泻,完美的五官仿佛精细雕琢的艺术品,却不死板,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如此惊艳的登场想不到他人,景安。 仿佛迎来什么大团圆结局,顾珩北接过过敏药塞到不肯配合的顾宝沛嘴里,景安在一旁举着水给她灌下去,这一幕下的二人登对得天造地设,在场人士不禁纷纷露出嗑到的笑容。 “美女姐姐抱——” 顾宝沛原地复活了,闹着要从顾珩北身上下来,后者地把她放到地上,吐槽说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吗。 景安的应对则更冷酷一点,直接转身就走。 插曲过后宴会的氛围竟然比之前还多了几分温馨融洽,有了谈资,大家其乐融融打趣起这对小年轻,就连景茂声都在友人的调侃中表情生动起来,而再无人关注这场插曲的源头和主角之一。 “小棋你没事吧?” 徐子乐担心地看向路起棋,面前的女孩脸色是粉底也盖不住的苍白,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其实还想问问她为什么一直不回自己消息,但眼下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路起棋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被吓到。 顾珩北正好经过她身边,听到这话,开口说:“莫雨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 路起棋没吱声,好在对方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说完就走了。她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感到眼眶湿了又干又湿。 徐子乐似有所感,手忙脚乱找起纸巾来,“诶你不要哭…我知道你肯定很委屈…” 此刻大厅中央,人群又稍稍集中起来,广播音响中传出今晚寿星的夫人路彤的声音,在宽阔的空间里扩散, ——“有一个消息我想在今天这个好日子宣布,” 路起棋同时拒绝了徐子乐递来的纸巾,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谢谢,不用了,我没哭。” ——“对我和茂声来说,是意外也是惊喜,” 她抬起头,眼中的水汽还未完全褪去,眼角虽微微发红,眼下和脸颊却是真真切切的干燥一片。 ——“有一个新成员即将加入这个家庭,我怀孕了。” 喧哗声中,徐子乐看到路起棋脸上并无一丝惊讶的神色。 ———— 不知道怎么分章了将就看吧 第二十八章 按理说,这个消息不应该在怀孕初期公布,景茂声也并不赞同,但路彤急切地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好打了一众这些年看不上她出身,嘲讽过二婚比不上原配的人的脸。 路彤怀孕这件事,路起棋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注定无法出生这件事,路起棋也知道。 偶发性染色体异常造成的胎停,避无可避。 而在原着中带到这点原因是,路彤得知流产已成既定事实,被失子之痛和嫉恨冲昏头脑,瞒着所有人,买通医生,特意选在景茂声外出的时间,自导自演了一场与景安发生冲突,被失手推下楼梯导致流产的戏码,导致景安和景茂生彻底决裂,引发离家出走到遥城散心的后续。 还有这出戏的在场目击证人们,唯一知晓内情的路起棋以及佣人小猫三两只。 路起棋要辞演,宁可回遥城和李起兴校园肉搏兼家丑外扬一百次,不如为景茂声庆生一次来得让她减寿。 来宾喧哗一片,言谈间并不多数是善意恭喜,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更多,好事者的眼神不在景家夫妻身上,而是—— “砰” 高脚杯被重重甩到地上,孱弱的玻璃杯身即刻碎裂开来,碎渣和酒液飞溅,惹得事发地附近的人连连躲避。 一个女人站在最前,貌似被吓得不轻,此时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说:“景安你疯了!” “知道我疯,嘴贱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景安砸完杯子,揉揉手腕,又恢复成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唇角向一边勾起,眉眼间似是附着一层霜,“这就帮着操心我家继承权的事了?能不能生下来还不见得呢。” 众人纷纷被她无法无天的程度吓到。 亲眼目睹女主风采的路起棋也被短暂震慑了一下,听到后面那句话更是不由怔愣——这么言出法随啊。 但一想对象是谁又觉得很合理。 凝固结冰的气氛中,路起棋发现刚发完飙的景安正径直这个方向走来,她看一圈空荡荡的周遭,不禁眉头紧锁向徐子乐发问:“…景安是来找你?”还是来打我? 徐子乐说:“她应该是要去门口。” 意识到他俩正好站在途中,路起棋连忙想让出路权,仓皇中鞋跟不稳跌了一下。 徐子乐一把扶住她,止不住心疼道:“看你怕成这样,在家里肯定没少受景安欺负吧。”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路起棋看着已经走到两人五米开外的景安本人,静静地想:不是刚说让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吗? 景安自然听到了徐子乐的话,因为太蠢,她认为几乎没有搭理的必要。余光中能看到路起棋正在假装放空,但演技拙劣,不知为何显得脸很呆,景安停下脚步,莫名想刺上两句。 干干干干嘛。路起棋紧急戒备。 “路彤怀了景茂声的孩子,你以为自己就有好日子过了。别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景安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嘲讽内容不是很过分,甚至有点道理,路起棋松了口气。倒是这个时机正好,她想了想,还是艰涩地把话说出口, “景安姐姐,听说你,最近搬出去了,那以后,少接近我妈。” 这话不管谁听来都是挑衅的意思。 景安冷笑一声,“好赖话听不懂,被害妄想症加蠢货,你当自己真有资格警告我?” 对着景安漠然离去而不失优雅的背影,路起棋幽幽地叹气。反正系统铁拳下,剧透言尽于此。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既定剧情不会因此发生改变,还是多少做一点尝试才好,没用归没用,那她也想说就说了。 男女主后续跌宕起伏狗血不止的罗曼史是他们自己的故事,偏偏又与路起棋这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 现在是远在主线剧情展开前的节点,她在主线掺一脚的程度可以说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之后两人误会,分手,景安出国,回国,破镜重圆,时不时就有路起棋趁机拨乱的手笔,她如果不配合的话,剧情会发生多大的偏移呢。 路起棋之前一直游离在景家以外,倒是第一次思考起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路彤的嫁祸诬陷失败,就不会有景安离家出走的事件,也不会有……廖希的一见钟情? 路起棋眉心一跳,又抬起手死死按住:好乐观的推演。有点像以前她和同学计划每天放学买一张彩票,幻想中了五千万一人一半要怎么花的样子。 结果是计划实施的第一天就因是未成年被彩票站老板扫地出门,还被散养在屋外的恶犬追着跑,双双吓得大哭。 路起棋劝自己放平心态。 如果无法避免,廖希移情别恋追求真爱那种事,跟我分手以后也暂时——至少再过一个月再发生吧! 路起棋不知不觉走上二楼,回过神发现徐子乐一直跟在旁边,一脸“我有话想说但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刚刚谢谢你帮我说话。” 路起棋先开口了,男生眼神明显一亮,却听她接着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能错失机会了,徐子乐终于忍不住道:“那我这两天可以约你出来玩吗?之前给你发的消息都没有回复。” 说到后面语气明显有些哀怨,路起棋只解释自己换了号码,然后暗示自己之后就要回遥城,这两天的行程安排比较满。 一根筋的徐子乐明显不太能领会后半句的拒绝,他长期的心结是单方面被路起棋拒绝沟通,这时候有了合理解释,又借机要到新号码,心满意足地留下一句“那我有机会找你”就离开了。 原来浓眉大眼的也不全是坏人啊。 路起棋回来后第一次遇到这么好打发易相处的人,即使并没有产生多余的男女之情,此刻也顿时感受到这人的形象高大面容英俊,当即决定如果有下一次,就坦明自己非单身的事实。 二楼是休闲区,穿过按摩房和保龄球馆,被她发现一处无人问津的隐蔽小阳台。 想到这两天来接收了过多的人身攻击,路起棋摸出手机,手速惊人地拉了个群,发起通话申请。 赵小小接得很快,画面出现后,脸还没看清,便情绪略显激动地质问:“我怎么跟他俩一个咖位!谁允许了?我问谁允许了?!” 廖希说:“这话不是应该我说?” 第三人暂时没出声。 路起棋说:“……整天比来比去,就知道攀比,别让人生,毁在盲目较劲!” 这话一出,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路起棋情绪不善,赵小小退出看了眼群名——来点正能量。 “仙女。” 赵小小终于看清屏幕里路起棋今晚的盛装扮相,眨了眨眼,反应极快道:“美死,怎么给白看啊,不刷礼物不好意思看,就这角度别动我截个图。” 路起棋含蓄地拨了拨头发。 廖希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膀和脖颈,一手支着下巴问:“怎么在室外,冷不冷?” 路起棋说:“不冷,后面有暖气的。” 章可缺席谈话许久,画面角度也很怪,摄像头直直对着下巴和鼻孔。 赵小小看不过眼敲敲手机,“耍大牌啊有人。” 章可终于百忙之中空出手来把视角扶正了,“钻石晋级赛生死局谢谢,家人们把手举起来把力量借给我。” 路起棋说:“廖希不久前才废老劲儿带你打过了吧?” “…绝赞十一连败掉段了,”章可一脸晦气地摆摆手,“干嘛,心疼了?” 廖希露出点满意的表情说:“你还挺会说话的。” 赵小小说:“呃。” 几人又闲扯了几句,赵小小赶上趟,直播把路起棋送她的生日礼物拆了,是最近被炒出天价的大热动漫周边,赵小小一边说真的你们不懂有多难买一边摸着实物流口水。 路起棋正被哄得高兴,看到楼下草坪人渐渐多了起来,对面山腰亮起数盏激光灯,笑容淡了淡,说:“没带耳机,一会儿这边好像有烟花秀,会吵。” 赵小小说正好她妈喊她出去吃夜宵,路起棋见人相继退出通话,就好意思对廖希撒娇:“是不是刚洗完澡,衣服撩起来我看看再挂呢。” “诶,哪有白看的道理。”廖希把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半片锁骨,眼尾弧度在摄像头角度下显得有些勾人,“回来的机票买了吗?哪天跟我说一声。” 路起棋摇头,“还没定,你要来接我吗?有点麻烦吧。” 其实当天大概率有安排路家的司机来接,但路起棋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扫兴, “廖希。” 路起棋仰头,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微微发亮, “你要和我看烟花吗?” 今晚不是个好天气,没有星星和皎月,暗色天空充当了完美的黑色幕布,一簇簇灯束流转,细支烟花游鱼一般爬升至高空,隐没一瞬又呈放射状,如点点泼彩在四周绽出强光,一组接一组,大小不一的花朵有序错落,片刻间变幻多重色彩。 看得出是花了大价钱办的烟花秀,视觉效果相当震撼,观赏中途能时不时听到下方传来真心实意的惊叹声。 路起棋在开始前并不怀有期待,还是不免俗地被眼前壮丽的繁景画幅所感染惊艳,拿着手机的胳膊好几次不自觉下垂,又忙不迭举起,尽可能多地将烟花收进屏幕里。 跟肉眼看还是有一定差距,路起棋看到结束,有点遗憾,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张口叫:“廖希…” 却暂时没了下文,她匆匆一瞥,见一楼回廊拐角处一个黑西装男人将一个女人拉进怀中,一手扶着墙不容分说地吻下去。 好快的壁咚。路起棋感慨,定睛一看两人的身形穿着都异常眼熟——男女主嘛这不是。 “话又说一半,”廖希看她表情就知道此人注意力又在半路出家,“多关心空巢男友吧。” “小气,不是才邀请你看烟花了嘛,”路起棋从拥吻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好看吧?” “嗯。”廖希说,“没棋棋好看。” “嘿嘿。”路起棋从善如流,“结束了我再给你打吧,卸妆洗澡完会有点晚,不用特意等。” 这就要挂了。廖希懒懒地应了一声,不大乐意,“手机不防水吗?怎么洗澡不能看。” “看看看行了吧等着。”路起棋服了他,避免外放更劲爆的发言,眼疾手快挂断了视频。 烟花表演结束,草坪上围观的人群各自散开,热闹过去,回归的平淡就较之前显得寂寥。 虽然并非刻意,路起棋的眼神不由又经过了那对暧昧纠缠的人影,俊男美女,吻得养眼又火热。 这气氛倒是很适合来支烟。 路起棋垂眼看着手臂上映着的树影,下一秒鼻尖就传来可厌的尼古丁味。 ? 谁那么没素质。路起棋颇为气愤地虚空攥紧拳头,前看后看上看下看,发现罪魁祸首在自己左手边还不到三米处,只是站得较为靠后,同时藏匿在阴影下,余光一直没能发现。 这人身材很好,深灰色西装包裹下一览无余的宽肩窄腰和长腿。路起棋脑内第一时间为这高于平均的数值发出警报,疯狂搜罗嫌疑男性角色。 “小路妹妹。” 明灭不定的火光朝她靠近了,路起棋做足了准备抬眼,看清对方正脸的一瞬间便停止了思考。 第二十九章 路起棋倒不是来人被吓到或是感到茫然,而是答案太明显了。 深陷的眼窝和高到有些夸张的鼻子,凿刻过一般的面容轮廓,种种迹象将来人混血身份昭示得再清楚不过——乔霖染,设定中提到他具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 他原文中的戏份不是很重,所以很难将他定位到男三或男四,出场时是薄情滥交的花花公子,私下是对女主爱在心口难开的扭曲舔狗。 乔霖染是私生子,不同于廖希这种流落在外的幸运小独苗,乔家人丁兴旺,他这种边缘人自小就不受待见,一口一个“野种”对着呼来喝去,基于雇主的态度,连佣人人后都时常懒得对他假以辞色。 这样难捱的幼年时期里,偶然目睹并喝止其他人欺凌乔霖染行为的景安,自然而然成为了照亮他的光。 这光也并没有妨碍他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随着年龄增长,同辈的不争气衬托下,乔霖染依靠样貌和头脑优势受到乔父的重视,在乔家的待遇也得以改善,最后甚至一跃成为了乔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只看这一部分,也不失为一篇励志逆袭爽文,但不出意外,成长过程中,乔霖染觉醒了渣男属性,换句话说,他开始玩弄女人了。 原着或许有意塑造乔霖染游戏人间私生活糜烂,以此反衬对女主的深情柔软,比如他流连在不同女人床第间但与景安有身体接触会害羞,连自慰时脑补都觉得亵渎,不放过任何机会私下收藏景安使用过的各种物件等。 在没交集前,他对路起棋只是存在于一段文字的形象,毫无审判兴趣和欲望,但此时遇见,她的心理活动就开始如泄洪一般在脑内奔涌。 泰迪成精还装纯爱战神吐吐吐刚刚是不是还叫了小路妹妹为什么装熟我们根本不认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颜狗如路起棋,审美中存在着等级并不森严的鄙视链,好巧不巧,乔霖染这种类型处于底层。 眼皮太双,嘴唇太薄,她像个选角导演似的对出演者指点,怪不得戏份不重,当不上男主说明群众有眼睛。 路起棋极刻意地摸了摸脖子,浅咳两声,作困惑回忆状, “你是乔家的……?” “乔霖染。” 男人自然地接上话,指节夹住烟身在唇上一触即离,像是熟练地做了个飞吻,双眼一弯,笑意流淌出暧昧, “小路妹妹贵人多忘,之前不少场合都见过的,虽然没正式做过自我介绍,我以为怎么也算得上脸熟,看来是我自我感觉良好了。” 路起棋看他一套动作下来心肝肺腑都颤抖了,不料乔霖染话峰一转继续说道, “…也是,人多的地方,小路妹妹眼睛也只跟着顾家大少爷走。” 语气里有表演成分很重的酸味,路起棋想着先前看到景安顾珩北两人亲热的场景,这人肯定也看到了。 演呗,酸不死你。 “都已经过去了,以前是以前,”路起棋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低声说,“我现在有另外喜欢的人。” 大概是没想到路起棋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乔霖染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看不出小路妹妹还是个心胸豁达的,是刚刚那个要看你洗澡的?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说出来让我给你把把关。” 神态自若得一点儿看不出是要探讨刚偷听别人讲电话的内容。 “这跟你没关系。” 路起棋会装一点客气,但不多,她在对方毫无边界感的冒犯下感到不耐,语气硬邦邦, “不好意思,我闻不了二手烟,失陪。” “欸——” 乔霖染胳膊一伸拦在她身前,另一手直接在阳台围栏上摁灭了烟头,稍弯下腰,眼里起了点兴致探究, “是我没考虑周全,小路妹妹既然今天心情不好,那我就不打扰你清静了。” 接着便转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人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 路起棋看了看壁上留下的焦黑印迹,伸手摘了张树叶,一脸嫌弃地包住烟头,正想找个垃圾桶扔了,鞋底传来硌脚的异物感。 凝神一看,墙缝处此时正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的素环。 没有任何装饰和印记,路起棋捡起来对着灯光,失主发布寻物启事都编不出特征的平平无奇。 如果不是她知道乔霖染私底下有一个专门的保险箱用来收集保存景安的物件,一时半会儿倒真认不出这戒指的来历,是顾珩北亲手制作,景安今晚佩戴的尾戒,乔霖染的新收藏品。 咦,活体痴汉。 路起棋面无表情地将戒指收到手心,决定做件好人好事。 好事多磨,当晚景安没回老宅,而是在外留宿。 路起棋身心俱疲,沾到床才感到已经累得翻身都举步维艰,想着多等一晚就多等,还有廖希——最不重要的一集,先睡觉。 第二天上午她先等来了乔霖染的电话。 听筒中传来那句魔音灌耳一般“小路妹妹”的时候,路起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电话?” 睡意未完全散去时,滞涩的思维连带着本能脱口而出询问。 不对,这又不是什么保密条款。路起棋按着太阳穴,醒了醒神说:“有什么事吗?” 乔霖染的音色在电话中听来有一点微妙的变化,他说:“我有重要的东西被你捡到了,很急,要麻烦小路妹妹今天跑一趟送还给我。” 随后报了一个地址,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路起棋无声皱了皱眉,乔霖染的态度无疑是确认了戒指在自己这里。她不能如实说“这是景安的东西,我认出来了,准备还给她”,以乔霖染对这份不可告人的感情的自卑程度,路起棋预感会惹上麻烦。 但她又不是干跑腿的, “今天要跟我妈出去,我会把戒指寄放在管家那里,你自己来拿。” “这我知道,景夫人今天是跟乔家大太太和三太太约好了吃下午茶。” 乔霖染像是预想到她的回答, “小路妹妹你喜欢这种聚会吗?很无聊的,她们还会欺负人,我帮你推了吧。” 路起棋怔了怔,刚想说话,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好不容易跟路彤解释了跟乔霖染只有过一面交情,路起棋也懒得管她信没信,午饭后就借故出门转了一圈。 她本想着章可的委托,路上跟司机打听了那家店,但一出住宅区就被拥堵的路况吓退。 “您直接送我去乔霖染那里吧。” 路起棋告知司机变更目的地后,在后座勾出口袋里的戒指观察。 想到这是顾珩北和景安的传情小道具,乔霖染还急不可耐地勒令她送来,路起棋不免感到幽默,这人知道真相吗,昨天看到人接吻该不会其实很享受吧。 临近目的地,她打过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这一带都是别墅区,人烟稀少,车子在路上遇到安保人员,路起棋干脆直接报了乔霖染大名问能不能转交。 带头的咧嘴一笑大手一挥,“我们可不敢收,乔先生交代过了,您直接进就是。” 来开门的并不是乔霖染,而是一个穿着敞口衬衫的陌生男人,见到路起棋后微微一愣, “走错了?” 听人这么说,路起棋轻易陷入自我怀疑,“我找乔霖染,不对吗?” 男人闻言才眯起眼,细细打量一番她的脸,吹了个口哨, “那没错了,小妹妹第一次来?怪不得脸生,”又冲着身后高声说了一句,“来新人了!” 玄关和客厅隔着一堵墙,路起棋不知道他在对谁喊话,但知道他一定理解错了什么, “不是…“来这里。”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往里带,屋里光线不佳,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年轻男女在玩游戏,调笑声不绝,背景音很大,错杂的香水味和烟酒味一股脑往鼻子里蹿。 “这么嫩,未成年吧。”另一个男人笑嘻嘻地凑上来,给路起棋端了一杯酒,“小妹妹别拘谨,我带你玩儿啊。” “我不是来玩儿的,” 路起棋没接,使了点力气把胳膊抽出来,她扫了一眼没看到要找的人, “我有东西要还给乔霖染,他不在的话算了,东西我放玄关,麻烦你们见到他告知一下。” 路起棋看这乌烟瘴气的场面不想久留,刚转身就被拦住了去向, “别急啊,乔少就在楼上,”两人快速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人笑道,“我说他怎么不下来玩,原来是等你呢,要我领你去吗?” 说着又伸出手想碰她,路起棋往后连退几步,谨慎地说:“我自己去。” 她小跑着上楼梯,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二楼的灯光亮堂些,路起棋看着安心不少,刚刚那男人补充说乔霖染应该是临时有工作处理,书房是上楼左拐第三间。 路起棋方向感一般,一丝不苟地按那人的说法数着门找地方。离楼梯愈远,一楼的噪音显得也没那么炸耳,她没换拖鞋,踩着袜子走在地板,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当隐秘的喘息和呻吟声交织,清晰地传到路起棋的耳朵里时,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下意识叫出声。 有两人在通道尽头处,乔霖染身上的衣服完好,但不算齐整,裤腰解开,两手扶在身前的女人胯上,女人身上的亮片包臀裙,此时已经皱成一块无法蔽体的短布,一侧的乳房和下半身裸露在外,手肘撑在墙上,臀部迎合着来自身后的撞击。 甚至能看见两人交合的下体间进出的性器,路起棋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定在原地,她转过拐角已经走过小一半的路,正是进退两难的位置,她屏息扶住墙,尽量让自己无声地沿着原路后退。 没关系,两个人都做得很投入。 路起棋正自我安慰,不想女人此时发出尖细的长叫,双膝一弯就要站不住脚,乔霖染适时将她往边上一搂。 ! 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路起棋心中一紧,慌乱中紧急躲向身边虚掩的房门。 她惊魂未定地打量室内陈设,还没来得及想清自己为什么要躲,眼前的大床先一步告知了她误入一间卧室的事实。 完蛋了—— 路起棋瞪大眼睛,同时听到门外越来越近踉跄而来的脚步声。 …… 衣柜是以前捉迷藏的常见去处,层层衣物垂挂在身周,洗涤剂残留着的香气,阳光晾晒过的干燥布料散发出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特殊气味,狭小紧闭的空间给人带来满足的安全感。 路起棋心跳如鼓,脸埋在衣物底下缺氧似地张口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柜门,乔霖染正在那张大床上,和他不知是炮友还是情人的女伴激烈地交媾,皮肉拍打,击溅水声,肆意高亢的哼叫,路起棋不是什么无经验人士,光凭声响几乎本能地可以想象两人进行的动作场面。 但她真不想要这福气。高度紧张的情绪渐渐平息,路起棋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因为大脑短路做了最坏的决定,乐观一点的预想,这两人完事了就下楼去加入派对,或者两两睡去自己再趁机脱身,事后心照不宣怎么也好过她正面撞到乔霖染跟人疯狂做爱。 路起棋抱着双膝出神,手机在右侧口袋里,她体感至少半小时有余,看了眼才不过二十分钟,原本设想的底线是一个小时就豁出脸皮求司机来救命。 “啊——” 一阵激烈过以往的尖叫将她从听觉疲劳中拉回,女人似乎到了极限,肉体啪啪的猛烈声响也预示着性事到达高潮。 没有任何预兆地,像截断一股强劲湍急的水流,耳边的尖叫声猝然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喑哑续断,经过某种挤压一般的嘶鸣。 连带着渐弱的肉体撞击声里,路起棋感知到自己的心跳又重而急促地失速了,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膛。 她抑制不住发抖,像预感到什么盯住柜门不动。 吱——门被打开,光照进来。 裸体的乔霖染一手撑着柜面,弯腰探身凑近了,两眼微微睁大,呼吸粗重,语气里是不同寻常的亢奋, “听够了吗?抓到你了。” ———— 我真想变得高效,多更 第三十章 路起棋被生拉着胳膊拖出衣柜,房间没有铺地毯,乔霖染单手拽她像使用一台小型吸尘器一样轻松,无视中途的磕碰,直到床尾才停下。 顾不上感受疼痛,路起棋下意识去看床上那个突然被掐断声音的女人,曼妙的躯体上遍布青紫,此时四肢瘫软仰躺着,安静得不可思议。 暖意充沛的空气中,她闻到一股不甚明显,洇散的尿臊味。 乔霖染拍拍路起棋的脸,连带将手上沾染的混合体液擦在她颊边, “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亲自确认一下她死了没?” 他这么说,那就是没死。 疯子。 路起棋垂下眼,不想给予对方一丝反应,杜绝任何他从中得到满足感的可能——却无法完全抑制因内心恐惧产生的颤抖。 路起棋说:“你设计好的?” 乔霖染似是因为路起棋没按自己设想的方向行动而不快,连啧了两声,抓住她的肩膀,直直往下压倒在地。 起不到任何缓冲的薄软肤肉,夹在地板和肩骨间撞挤到极限,互相作用,发出沉重的响声,剧烈的疼痛延时几秒从后背传来,路起棋像虾子一般不自觉蜷缩身体,脑子嗡嗡作响,疼得半天缓不过气。 乔霖染居高临下地欣赏她因痛苦扭曲的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设计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又俯身贴近路起棋的脖子闻嗅,柔声道:“其实干谁都一样,小路妹妹比较倒霉,本来想装作不知道,没想到那女人这么不禁用,我还没怎么折腾她就自己爽晕过去了…香水不错,我不讨厌。” 路起棋今天穿的是高领毛衣和背带裙,外套留在了车上,乔霖染摸上她的脖子时大约觉得手感不好,抓着领子往下一扯,另一只手顺势用力掐在下颌。 “你也试试她怎么爽的,” 乔霖染腿压在她膝上,撩开裙摆,腿间未得到释放而偾胀的鸡巴隔着裤袜蹭在大腿。软热的触感让他瞳孔颤动,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神色亢奋奇异, “回去还能跟你那个小男友分享一下,谁操你更爽。” 路起棋绷紧全身挣扎着,口鼻并用吸入有限的氧气,恐惧没散去,渐渐被愤怒烧成灰,她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咕噜咕噜冒泡。 剩下那只没被控制的手此时放在口袋里,能摸到两样东西,手机和戒指。 确实倒霉,两样杀伤力等同于无的物件。 她不管不顾将手机的圆角对着乔霖染的太阳穴猛砸过去,一下两下,不管有没有砸中,只是死死握着手机不脱手,路起棋察觉到对方因躲避而产生的松懈,立即抬腿向要害处—— 没踢中,乔霖染重新攥住她的两只手腕,收紧虎口直至手机贴落在地面,就此轻易镇压了路起棋一次于他看来过家家级别的反抗。 路起棋这下终于直视他。 “昨天我就发现了,路起棋,虽然你自以为掩饰得不错,但很明显,” 甚至他的表情肢体此刻显出更兴奋的模样,肌肉微不可查地发抖, “你看不起我吧。” 乔霖染骑在路起棋身上,转瞬阴沉下脸,面无表情道:“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因为我是野种?那你算什么东西,住在景家就真以为自己当景家人了吗,景夫人在外急着推销你这个待沽的拖油瓶成了笑话,你自己也有数吧,她巴不得没生过你。” “你知道今天她去乔家干什么?那几个贱人早就把我视作眼中钉,谁叫她们生下来的都是废物,我娶了你,她们就能把一半的心放到肚子里。” “有反抗的力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操得尽兴点,只要我松口,我和你的婚约就板上钉钉。” “景安。” 路起棋吐出一个名字,语气冰冷, “你喜欢景安对吧,你今天碰我,我回去会跟景安说你强奸我并以此为要挟订下婚约。” 察觉到乔霖染身体僵硬了一瞬,路起棋自顾自说下去, “我不姓景,但你好像忘了我还是景安的表妹,我们现在关系不好,可是你比我了解景安吧,路彤怀孕了不想再管我,我示弱去求景安帮我,那她绝对不会拒绝。” “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接近景安,朋友?商业伙伴?一周应该能见她一次吧。你笃定戒指在我手里,看来昨晚阳台有监控,我给景安看一遍录像,再把你的心思从头到尾告诉她,你觉得她还愿意多看你一眼吗?” “景安不会看不起你是个野种,但她会看不起你是个人渣烂屌脏货。” 路起棋歪了歪头,甚至抽空朝乔霖染假笑了一下, “我也是。” 握在手腕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路起棋收拢五指,感受到手心一片湿滑冰冷的汗。 好在乔霖染这时彻底放开了她。 “小路妹妹这么机灵,应该知道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乔霖染笑意不达眼底,眸中好似压抑着大量翻涌的情绪,接着说:“滚。” 他走进浴室,门没关死,空隙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路起棋下到一楼客厅,原先围坐在一起的男女只剩下一小半在沙发和地毯,衣衫不整表情迷离地彼此爱抚,毫不顾忌敞开私密处,放荡地大声淫叫。 酒水不会催情,是药物作用下人性丧失后出现的丑态。 要是这场淫趴早开始一个小时,她连门都没进就连滚带爬地吓跑了。 路起棋平静地绕过身前昏睡的一人,那人不知梦见什么,抬手一扬,茶几边沿一只威士忌酒瓶顺着动作滚落到她的脚边。 厚实光滑的瓶身,映出变形的人影,颇具分量地压在脚背外侧。 路起棋也并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乔霖染的脸在脑内挥之不去,毫不掩饰的恶意碾压过肉体和精神,理所应当地践踏尊严。 自己和那个躺在床上的不知名女人,于他来说,都只是无思想无人格,特供操逼泄欲的工具。 ——这种人,最后还装模作样地顾影自怜了一番情深。 她重新听见自己的心跳,伴随体温上升,焚烧烹蒸过摇摇欲坠的理智。路起棋捡起那只酒瓶,比预想的重一些,瓶嘴下一圈圈规则的凸起。 她在臆想里击中那张脸。 满室男欢女爱的声色里,路起棋转身走上楼梯。 ….. “景安回来了吗?” 路起棋走得很快很急,说话间穿插着明显的喘气声,佣人在一旁几乎要跟不上答话。 “小姐回来没多久,现在在房间休息……路小姐,请等一下!” 路起棋没理会她的呼唤,径直朝目的地去,甚至将软底拖鞋踩出了“嗒嗒”的动静。 她在房门前站定,扬手连敲了几下。 门打开后出现的是一张神色不虞的脸,景安像是没预料到来者会是路起棋,第一时间挑了挑眉。 路起棋打开手里用外套随意裹成的包袋,露出塑封袋装着的各式各样的物件, “袜子,耳环,丝巾,钢笔…这什么,哦乳贴,啧。” 路起棋不往下列举了,抬眼看向比她高一头的景安, “都是乔霖染从你这儿偷拿的,现在还给你,随便怎么处理了。” 景安一开始没理解路起棋的行为,听了她的话,刚还带有困倦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不怒反笑, “还给我干嘛,乔霖染招惹你了,你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我没兴趣参与,这些垃圾也别往我这儿扔。” 路起棋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把杂七杂八放到地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昨天晚上我捡到了这个,乔霖染让我今天去他那儿还给他,刚才我去还的时候,差点被他强奸了。” 景安终于变了脸色。 “不用参与,你知道就够了。”路起棋平淡道。 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语气,叙述粗暴而简略,但知道内容足以掀起景安的情绪波动和后续。 什么是不该说的。 路起棋想起被她留在保险柜中的酒瓶,比起将自己的丑陋肮脏的心思,如数暴露在心上人面前,乔霖染应该宁肯路起棋用酒瓶把他的脸招呼到毁容。 其实路起棋也更中意后者,但她太弱小了,太太弱小了。 景安犹豫着,向来高高在上的脸庞出现了复杂的情绪, “乔霖染…没把你怎么样吧?” 路起棋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没有。” …… 她在照镜子,卷起衣领和袖子,露出脖子和手腕上的痕迹,这两处皮肤薄,雪白的皮肤上红印尚未消退,等过一夜,会浮起更打眼的淤青。 但关注重点不在这里,路起棋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脸,与自己原来大约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刚来的时候总感到违和,所以之前照镜子总是匆匆一瞥潦草带过。 而现在,前期那种违和感已经荡然无存,是她看习惯了,还是灵魂确实会改变外在。 路起棋一直把这里当作是自小说中诞生的虚拟世界。一开始想,哦,第一人称同名角色扮演,代入感真强,老天爷别让我死这儿啊谢谢。 然后路起棋在对廖希产生喜爱,对乔霖染产生痛恨,又在刚才隐隐察觉,自己在对景安产生嫉妒。 路起棋从恶毒女配的设定和出场文段中具化,她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经历路起棋,于是路起棋成为一个可被路起棋理解的人。 五分钟前,路起棋问了系统两个问题:一是原本的路起棋去哪里了;二是任务或原着世界线结束或之后她能不能回去 系统的回答黑底白字现在正处于她的视线中央。 -经确认,人物路起棋原始数据已永久丢失 -抱歉,这在我们的能力权限之外 第三十一章 po18cb.com 路起棋放学途径一家奶茶店,门口拉着“第二杯半价”的横幅。 好耶。路起棋赶紧掏出手机,给妈妈发消息问她喝不喝。 妈妈回她说不要,路起棋从店员手中接过原价的单杯奶茶,不满意地撇撇嘴,好亏哦。 “这个刚出的电视剧,女主角长得标致,演技也好哈。” 妈妈随口点评,在背后踢踢路起棋屁股,示意她挪开点儿。 路起棋坐在沙发上,本来在一心一意看电视,回过头,看到妈妈手里捧着的奶茶,吸管搅啊搅,只剩一层沉底的珍珠。 刚刚都还没开封的。路起棋不高兴了, “你不是说不要喝的吗。” 妈妈笑眯眯地说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别那么小气,想喝晚点让爸爸给你带呀。 “重点又不是这个,” 还要说她小气,路起棋更不高兴, “你下次要喝就早点说嘛,最讨厌临时这样!” 妈妈的表情就变得有点伤心,路起棋看见了,觉得怪委屈,跑进房间独自生闷气。夲伩首髮站:po1 8bv.co m 在房间生了一会儿气,她又想通了,感到后悔。奶茶而已,自己可以现在点外卖,这次点两杯,一人一杯。 路起棋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袋子,转过头大声叫:“妈妈——” 别伤心,我们和好吧。 后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好响。路起棋擦了擦脸,从外卖袋子里拿出酒瓶,转身推开门,走进水汽氤氲的浴室。 空气湿湿的,地上瓷砖也湿湿的。这可不妙,路起棋心道,太容易滑倒摔跤。 水声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她走到浴缸边上,里边躺着一个男人,一丝不挂,年轻的肉体光滑且富有弹性。 路起棋看到他胸前的弹孔,很小一个洞,贯透到背后,碗口那么大,边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血也没有。 是十八禁的画面。 路起棋将瓶口对准那个小眼,稍稍使劲往里推,很奇特的质地,绵软疏松,像软质泡沫塑料,使得进出都十分轻易。 路起棋在仔细观察瓶口黏带出的组织和碎肉,同时听见问话, “不吃吗?” 酒瓶已经洁净如新,里面装满了琥珀色液体,路起棋将它放到一边,拿起刀叉,抬头对餐桌另一边的廖希说:“吃。” 廖希眼神很柔软地注视她,把跟前切好牛排跟路起棋的掉了个个儿。 路起棋说谢谢,想起身为他倒一杯酒。 没有在桌上找到酒杯,她由此发现了对面餐盘旁放着的是一支手枪,黑黢黢的闪着光泽,如同一板新拆封的巧克力令人心跳加速。 路起棋好奇地问:“你杀了乔霖染吗?” “不是我。” 廖希摇摇头,然后说:“我杀的是「 」。” 路起棋看见了他的嘴唇张合, “什么?” 她不由地提高音量问询,声带连同着身体开始颤动,地面和桌子也在颤动。 到底是什么。 嗡—嗡—— 路起棋恍若挑起千斤般掀开眼皮,双手在周遭来回摸索,调动背部作痛的肌肉,最后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震动中的手机。 她接通电话,遭对面阳光爽朗的语音迎头洒了一脸, “小棋!我来你家玩儿了!现在和我妈在客厅,你起床了吗?” 佣人在屋外恰好敲响房门,“路小姐,徐太太和徐公子来做客,夫人让我来请您起床。” 收礼,看花,吃点心,喝茶。 路起棋跟在人后,像个工龄十年有余的伴游一般公式冷漠。 “小棋是身体不舒服吗?一早上了也没听这孩子说几句话。” 徐太太扭头关切问道,她不时注意身后徐子乐和路起棋的动静,发现自家儿子一直在热脸贴冷屁股后,心情就变得不太美丽。 路彤此时的心情也不太美丽,这几天人情应酬安排得太多,她今天本来预备在家静养,不料徐太太和她那个看着就不聪明的儿子直接登门,连个招呼都不打。 最主要的原因是徐家是个暴发户,她才看不上眼。路彤顺着徐太太的话回头看,发现路起棋不知是被徐子乐传染了还是怎么的,一脸半死不活的不聪明样,看得她来气。 “小棋,徐太太问你,怎么也不知道回一声。” 路起棋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声“嗯”。 路彤沉下脸色,“‘嗯’是什么意思,不舒服就说不舒服。” 这不是听懂了,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还生气。 路起棋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平静地望向她,不强势也不顺从,正正好踩上激起路彤怒火的临界值。 路彤说:“你非要惹我生气,是吗?” 她拔高了音量,声音难免显得尖锐刺耳。路起棋听着烦躁,在路彤凌厉不满的目光里,莫名生出一点战栗的期待。 徐太太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连忙出来打圆场, “小棋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子乐你送一下小棋回房间。” “哦…哦那小棋我们走吧。”徐子乐后知后觉,赶紧去拉路起棋。 路起棋却先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徐子乐一愣,又见女孩拿起手机贴到耳边,转身直直往回走。 原来只是接电话啊。徐子乐恍然大悟,赶紧跟上,没走两步,发现前方的背影突然停住不动了。 路起棋此时脑子里茫然一片,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 “你说…你在哪里?” 于是廖希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到首都了,刚刚落地。” 徐子乐走到路起棋身边,听到她机械地说道:“等一下,我去找你。” 得快一点。 路起棋挂了电话,想也没想地往车库跑,她穿过一个偌大的露台,今天阳光是很好,风也是刺骨的,毫不慷慨带离身上微末的热量。 “小棋,小棋!路起棋!” 徐子乐已经在身后叫了一会儿,路起棋没理会,直到被拉住胳膊强制停下, “放开…“你要去哪里,外面吗?” 路起棋彻底冷了脸,掰开他的手, “我男朋友来了,我现在要去找他。听明白了吗?你别跟着我了。” 徐子乐怔愣了一瞬,肩膀慢慢塌下去,艰涩开口道:“不是…我想说,外面太冷了,你多穿一点。” 向来单纯明快的脸,难得直白表露着消沉。路起棋一窒,没有回应他,像是逃跑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抵达机场花了一个半小时,以节假日的路况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 路起棋对着手机屏幕里照片在大厅徘徊,隔着熙攘的人流,看到了一个倚墙站立,背着包低头打游戏的身影。 穿着稀松常见的棉服和牛仔裤,可能因为个高腿长显得版型不凡,头发是比一般人还要黑些的墨色,映着耳廓和下半张脸格外白皙。 廖希在等人的时候,通常会流露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又没有丝毫不耐的随意,有点矛盾和吸引人的样子。 路起棋一开始发现这件事,在心里忍不住花痴,好在之后廖希会时常等她,路起棋也就时常心动。 但今天不是。路起棋停在几米外看廖希,沉默着直到他抬头察觉,接着朝自己走来。 说什么?不要来,不要在这里,快点回去,在你离开我以前,你会离开我。 哀切凄惶的心声里,奇异地,路起棋感到从中升起一股尖锐的冷漠,像升起一面旗帜,腥腥的,搅着内脏划开喉管。 路起棋问:“你为什么来?” 很明显她的反应是不在廖希预料以内,他原本欲要伸手抱她的姿势停顿了一下,面色不改,语气里是一贯懒散不正经的笑意, “我说过了,来接你啊。” 路起棋点头,牵过他的手往外走,要去坐电梯上楼, 她说:“好,我们现在就走。” 买票过了安检,他们在机场又多等了三个小时。路起棋买了三明治和水,只是看着廖希吃,他表现得很贴心和耐心,像看不出路起棋异常紧绷的状态,零零散散说些趣事或无关紧要的话题,哪怕她回应简短甚至不接话。 直到登机后,看着窗外远去的地面,稀淡的云层缭绕,路起棋坐在位置上,才终于感到略微放松下来。 窗上映出路起棋被包裹得严实的头脸,头发丝也不露。刚才需要走一小段停机坪的路,廖希提前从背包里拿了外套和围巾给她套上。 路起棋盯着玻璃喃喃自语,“这样好像个贼。” 机舱里太暖和,廖希伸手过来帮她解围巾,路起棋配合着动作稍稍歪头,一大半小脸就落到他手里,嫩生生地在掌腹陷下去一点。 廖希克制住去捏的冲动,说:“像个婴儿。” 廖希让她休息一下,路起棋觉得自己应该很困了,头歪向一边枕在他肩上,却持续盯着指示灯合不上眼, “廖希,你是第一次来首都吗?” 廖希从乘务人员手中接过苹果汁,帮她放在桌板,回答得很快, “不是。” 路起棋飞快笑了一下,不是因为高兴,更像是条件反射,她眼眶发涩,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自厌情绪。 “棋棋,“ 廖希亲在她额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本来就是来接你的,我已经接到了,不是吗?” 路起棋说嗯。 他又亲了她一口,说乖,脸上带了一点认真,“是不是被欺负了。” 路起棋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没有。” 两人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与首都截然不同的气候和湿度,让路起棋稍觉恍惚。廖希问她要不要回家的时候,路起棋不说要或不要,说可以。 走到打车点,廖希就没动了,路起棋看看他,看不出他的情绪,小声说了句再见,慢慢往最前方的出租车走。 没关系,本来也不顺路,是生气了吗。路起棋边走边想。 那是应该的,脑残,笨蛋,作精。她毫无保留地痛骂自己。 一只手先她一步搭上车门开关,路起棋听到身后很明显的叹气,然后肩上一重, 廖希抱怨道:“我觉得太亏了。” “跑了这么远才接到的人,这么放走了,日行一善的成本也未免太高。” 廖希跟着她坐进车,关上门,淡定地对司机说:“我女朋友比较怕冷,师傅劳烦开一下空调。” 第三十二章(h) 客厅里,电视声音被调高了一些,晚会中出场的歌手把苦情歌都唱得喜气洋洋。 小薯在歌声里幸福地转圈圈,同时含情脉脉地望向她,极力勾引路起棋来摸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在这般攻势下,路起棋不为所动地拉开一罐啤酒,往口子里插进吸管。 廖希提着从楼下小餐馆打包的煎饺进门,入目就是这样人狗和谐共处的一幕,他微微拧起眉, “不是让你先吃点东西再” 话没说完又被路起棋的饮酒方式闪了眼,顿了顿,难得词穷, “什么女中豪杰敢这么喝。” 被冷落的小薯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吠叫着爬跃到廖希小腿处摇尾巴,嘴咧得很开。廖希已经是个有经验的养宠人,应付了几下把狗又举到路起棋身边, “妈妈心情不好了,来劝劝。” 明明不久前还在质疑它听得懂人话,现在已经能委以这种罔顾物种区别的任务了。 小狗不记仇,四肢在空中欢实地倒腾,配合着对路起棋亲热地“呜汪”两声。 路起棋口齿清晰地纠正辈分道:“姐。”然后随手把喝空的易拉罐往边上一放。 廖希嘴角弯了弯,“嗯,看来没喝多少,这能好喝吗。” “不好喝,” 路起棋原本支着一条腿倚在沙发上,闻言探身贴过来,两颊被暖气蒸得染上艳色,湿红的唇瓣分开,露出雪白的牙齿和浸着酒精的软舌, “你尝尝。” 她的眼神潮湿柔软,浮着清凌凌的碎冰,稀释了隐含的暗示,显得无辜无害,是咬准了有人会上钩。 廖希嗤笑一声,侧头吻上来,先是含吮住下唇,恶劣粗暴地,把那处磨咬得红肿发烫了,舌头又侵入到湿热的口腔,舔到一些残存苦涩的味道。 微小的水声融化在相贴唇齿间,廖希托住她的脑后向自己迎合。 他亲得太凶了。唇肉挨挤,一丝喘气的空隙也没有,粗长的舌头在嘴里搅弄,舔到上颚,扫过黏膜,廖希像渴水的旅人路逢甘泉,喉结滚动不住吞咽着口中的津液,吸得她舌根发痛,连脸蛋都被压过来的鼻尖顶得变形。 再过一百年也不会熟练掌握接吻换气。路起棋难受地支唔一声,她自己先送上来,这会儿却因为缺氧打起退堂鼓了。 廖希掐着她的腰往身上一带,路起棋双膝自然而然分开,跪坐在他的腿两侧,她穿着半身裙,裙身有一定厚度重量,垂迭在两人身下,阻隔遮掩某处鼓胀的热源。 廖希伸手正要撩开裙底,路起棋向后塌着腰,胸前微微起伏, “…你先把小薯送回房间。” 廖希摸进去,才发现她长袜拉到腿肚,裙子里头是空的,直接能揉到大腿的软肉,挤在指间像一触即碎的嫩豆腐,嘶了一声,去咬她的耳朵, “就一层?” 路起棋不想他这时候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言简意赅,“出来急。” 不出意外,耳垂不轻不重地疼了一下,灼热的呼吸拂过耳面,“什么时候说话也费劲了?多说几个字我听听。” 于是顺势回退到前一个话题, 路起棋说:“你先把小薯送回房间。” 正被单方面决定去向的主人公本来趴在一边,这下急坏了,叫得很大声,骂得很难听,它决心要声讨这对狗情侣。 廖希对它“嘘”一声,几不可见地一点头,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更为大方地决定把客厅留给它。 进房间的时候顺势带上了门,路起棋眼前一暗,背后抵上坚实光滑的木门。 其实力道并不大,只是路起棋没做心理准备,与硬物相贴,猝不及防的刺痛让她哆嗦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短促的痛呼已经落到廖希耳中。 他停顿了一下,不作响把人抱到床上,去开了灯,又回来掀起她的衣角,在路起棋僵硬的配合下把上衣脱离。 冷调的白炽灯光打下,照得完好的肌肤瓷净润如玉,以此基础上,手腕和脖颈两处原本被衣物严实包裹着的部位,如藤蔓般蜿蜒着一道道青紫,又好似圈圈铰链,生生显出几分残酷的美感。 廖希伸手撩起路起棋的头发,低头去看她的背,肩胛骨处因重力撞击肿起,这儿是最严重的,渗着大片骇人的血点,给人下一秒就要破开薄薄外皮的错觉,零星状向外蔓延遍布着淤紫。 窒人的安静在空气里扩散,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路起棋看不见廖希正面表情,但能感到在肩后停驻的目光,她没想着隐藏这些伤处,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 “棋棋,再问一次,是不是被欺负了?” 廖希的声音带着克制的和缓,一字一字说得极慢,气息寥寥打在裸露的皮肤,让路起棋有一瞬错觉那是实质的触碰。 “这个是,我昨天外出的时候,” 路起棋的语速也很慢,她在尽量避免即时生造的叙述里,出现明显漏洞, “碰到了一个在公共场合抽烟的低素质人员,我没忍住制止,接着就起了冲突,但是他也没好过,已经得到惩罚了。” 廖希把她的头发放下,墨黑的瞳仁定定望着路起棋,像是翻涌一片无际的黑色海波,沉默了良久,一种危险的,随时随地就要吞噬理智的负面情绪被暂时压抑下去, “姑且当你说的是真话,那现在我们来算账,有人对你动手的情况下受伤了,你当下不提,事后不说,路起棋,我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他继续说, “你消沉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原因也不能跟我说,是吗?” 路起棋对一些事守口如瓶,外加偶尔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与她平时表现出娇生惯养下单纯率直的性子相悖,廖希看出来了,但不太计较。 抛开不外露的阴晦想法不谈,他是很随意自我的人,喜欢路起棋,所以她舒服第一,况且他们会有时间去彼此适应,健康地增进感情。 女孩今日肉眼可见的情绪反常,廖希理应做好了不再刺激她的准备。 ——此时廖希觉得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路起棋。 “…对不起。但你不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路起棋艰涩地说道。 其余就算默认,至少不要说这样的话。明明廖希今晚跟她上车的时候还感到很喜悦,以为变好了。 路起棋觉得自己又搞砸了,胸口像被大力挤压一般绞痛,她咬住内侧唇肉,轻易尝到了血腥味,又换到另一处咬,牙关打颤,不把嘴唇咬烂不罢休的样子。 路起棋嘴唇太红,廖希这才发现她齿间沾了鲜血,心头一跳, “不准咬。” 廖希第一时间捏着她的下颌强制把虎口卡进来,气息有些紊乱,然后察觉女孩抖得更厉害, “很疼是不是?”他后悔了。 “我说错话了,我不好。”不应该逼她。 至少不应该是今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抛之脑后,路起棋背上有伤不好去抱,廖希摸着她的后颈,一下又一下亲她,渐渐感受到手下温热的躯体镇静下来。 “宝宝。”他叫她,嘴唇贴在发鬓游移,“棋棋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路起棋笑了笑,搂上他的脖子,贴近的上身赤裸,纤弱纯洁得好似初生羊羔。 “廖希,想做爱。” …… 她脱到只剩裙子,坐在一件不剩的廖希身上,堆迭的布料随着动作微微展开,又落下复原。 看不见下面,所以在凭感觉磨,花唇闭合得紧紧的,外沿挤过阴囊,茎身,有褶皱的地方,擦过的时候会有麻酥酥的快感,路起棋皱眉,想找到顶端粗大的部分,能破开肉唇,操到阴蒂和逼里面。 她一卖力着急,又下意识想咬嘴。 “再咬就不给吃了。” 廖希冷不丁出声,下身往上顶了顶,看她坐不稳,手向后撑在床上,胸前颤了颤,乳尖小小一点粉得晃眼。 廖希坐起来,低头把那点粉吃进去,用舌面粗糙的的地方舔磨,嘬吸着含进更多乳肉,一手伸进裙底摸她腿根那处小缝。 唇舌温热,路起棋被吃得身子都软了,岔着腿任人摸,手指在穴口打转,从花唇到阴蒂,外阴被揉摸了个遍,廖希才终于吃够了奶子,得空抬起头跟她说话, “水不够多,坐上来我舔会儿。” 坐? 路起棋提着裙边,双腿分开跪在廖希头两侧,低头就能看到一双宝石般的漂亮眼睛,她先懵了一会儿,欲往后站起来,一边动作一边斟酌用词婉拒, “我觉得这样,太…失礼了。” 路起棋看到那双漂亮眼睛扇着睫羽轻轻一眨,一股外力突地按着她的胯往下压, “啊…!”鼻子…快碰到了,呼吸都能感受到。 下身正在以秒为单位被刺激得吐水,路起棋更觉得没必要。身下廖希似乎被她纯情的反应逗笑了一下,稍稍仰起下巴,口鼻就真正地贴到了小穴。 他一手掰开阴阜,露出翕张浅红的穴口,湿汪汪的,看起来很馋, 廖希说:“奖励一下懂礼貌的宝宝。” 路起棋这回是真切地坐下了,把逼送到人嘴里,长裙是欲盖弥彰的道具,因为看不见,所以感官更敏锐刺激。 口津和蜜液混合,产生比单纯接吻更激烈的水声。太深了,脸都快埋进去,鼻尖抵在阴蒂,花唇挤在嘴边渗水,内侧被软刺一般的细小胡茬扎着,舌头探到甬道里面,说不出哪个更软更热。 路起棋不自觉夹紧下体,吧嗒吧嗒掉眼泪,止不住抽泣,情动的时候,浑身被拧开了水闸一样。 小穴又整个被含进嘴里,在舔吸外流的水液,吃得干干净净,让她错觉整个人都要被吃进去。 廖希感到耳侧绵软的大腿肉又向内挤了挤,口鼻间全是女孩子特有的气息,他吞进去很多水,还是感到渴。 原本绿豆大小的肉核被硬生生磨肿了两倍,伸出舌尖戳了戳,他听到路起棋受到刺激的嘤咛,娇娇的,很好听。 他咬了上去。 “呃啊—” 路起棋哭声骤停,眼前发白,下体一抽一抽,流失掉最后一点保持矜持的力气,她看不到,但清楚知道裙子以下,高潮中的穴口一股涌泄在了身下那张嘴里。 —— 是做爱场景十分单一保守,玩很小的一对^^ 然后廖希心理活动可能如下:对象可爱善良阳光健全我学我学忍忍忍忍……不对。 第三十三章(h) 房外的电视屏幕上,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大型晚会仍在播放,一出又一出节目轮番,人乐声中穿插着雷动的掌声和欢呼。 很热闹,也很热。 汗水从微湿的鬓角流经下颌,滑落到瘦削凹陷的脊背,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呈现出深浅不一的淤肿,此时因故在低喘声中颤晃着。 黑发少年伏于其上,身体各处肌肉因高度兴奋而充血鼓胀,像看管珍贵的猎物一般,四肢牢牢将身下的少女锁着,下身不断耸动,腿间那根畜生似的驴屌操得正欢。交合处,正被进出的粉白洞口被撑到最开,单薄纤细的身子承纳着激烈的撞击,像是随时会被撞散架。 比印象里以往任何一次都做得凶一些。 路起棋艰难地撑开眼皮,口中只能挤出破碎不堪的呻吟,神志飘飘摇摇,觉得自己真的可能会被操死在今晚。继而低头看到晶亮的口水即将从嘴边滴到床单,连忙抬手去擦了一下。 还好,暂时没死。 “嗯…嗬别…”庆幸劲儿还没过,路起棋突地仰起脖子,下面又尽根顶进来一次,连带着末处的囊袋拍在臀下,廖希还刻意停了几秒,让外翻的肉唇磨到那处。 湿答答的舌头贴上耳朵,舌尖沿着耳后的缝隙向下送,水声激得路起棋脸颊连带着腰眼一麻,听见廖希近距离的耳语,在夸她“下面好紧好湿,怎么这么会吃”。 毫无反抗的想法和余地。被顶得凸起的小腹和被吮得肿胀的乳尖,一直紧紧压在棉质床单摩擦,逐渐发热发痒甚至在隐隐作痛,然而最终都化为快感向下身去。 高潮过不知几次的小穴敏感高热,每次被鸡巴操开都会不自觉收缩一下,绞着肉棒往里吮,廖希爽得头皮发麻,操弄得愈发粗暴起来,动作几近失控,抽插间带着大量的体液飞溅。 瘫软的身体自后被轻松抱起,肉棒短暂地脱离,两腿大开的姿势像是给小孩把尿,被操得糜红的穴口一时半会儿合不上,黏腻的清液从腿间往下坠。 廖希又抱着她坐下,路起棋几乎是被钉在性器上生生转了一圈,连嘴都合不上,发出细弱的哀叫,叫到一半就被廖希像狗一样叼住了舌头勾去吃。 幼小的乳苞被握住揉挤,落进他手里显得更小,发育不良的果实,单手握两个都有余,一晚上不知道被咬舔玩弄过不知多少次,从奶尖到乳肉都红红涨涨的,被舔得湿漉漉,生生被催熟了似的。 因坐姿竖着戳进肚子的鸡巴,合着阴道的走向往里钻,深得她受不了,抱着始作俑者的肩膀往上缩。廖希轻笑一声,手指摸到尾椎处,按着最后一节骨头打转,压着人向下的同时挺身,要把那处紧热的径道凿穿一般,交合处的臀肉都被挤压变形。 “嗯啊…啊…”路起棋呼吸急促,分开在腰两侧的双腿不自觉收拢夹紧,蜷缩着陷在他怀里又喷了一次,量多得像尿,身下一圈床单连带着少年胯下的毛发都淋透,她脑袋嗡响,像有电流在里头次啦炸开。 咻——嘭— 咦。不对。 那是外来的,更震耳而嘈杂的声响,一下挤满了这个狭小火热的空间——有人在放烟花。 廖希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尚沉浸在情欲中的脸野性未褪,此时凑近了开口,隔着手掌,声音又低沉又温柔地传过来, ——“棋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过得不堪而混乱的日子里,很多无法细究的情绪事件被囫囵吞下,像雾里看花看雨看污泥,跨过了零点,这个当下才变得无比清晰真切。 新的一年了。她和廖希在一起。 路起棋愣愣地,像被屏蔽五感,直至眼下滚落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我回不去了。”她一开口,话音就随着静止的空气消融。 以为是秘而不宣的疴疾,此时被随意提起好似平淡的家常。妈妈,爸爸,家人,朋友,组成路起棋前十七年人生的所有。 “廖希。” 情绪泄一个小口,像铺天的海啸,她在震源动弹不能。路起棋深深地吸气,胸腔挤压到极限,细若游丝,抖落出撕裂喑哑的气声, “我回不了家了。” 一支烟花的燃放时长十分有限,再次归于沉静的室内填入续断压抑的哭声。路起棋哭得太伤心狼狈,身上明晰可见的伤痕,黏在颊边的发丝,眼角蔓延的通红,加深向旁观者映证,致使这次哭泣的缘由于她的痛苦。 廖希捧住她的脸,认真而轻柔地拂去一点眼泪,像在做一件极需耐心专注的事,他说, “那来我这里。” 路起棋一直是泪腺偏发达的类型,情动的时候,感动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两人看片时稀巴烂剧情里的造作煽情也能骗到她的眼泪。廖希不觉得这是一个缺点,只是逐渐训练他产生了一个较为棘手麻烦的毛病——比如此时,她的眼泪令他感到心悸畏惧。 廖希忍不住去亲她湿润的眼睛,咸咸的,带一点钝痛,少年无可奈何地叹气, “宝宝,那来我这里行不行。” 不是由这个时刻,这滴眼泪特定,如果你无家可归,那来我这里行不行,如果你有家可归,那来我这里行不行。 廖希想起在网吧的初次交集——严谨来说并不算初见,扭头看见她独自坐在椅子里的时候,因为太乖了,所以无端让人觉得同情怜爱,他一眼幻视成垂头丧气的小狗。 廖希在学习宠物饲养知识的时候读到过的,呼吁号召领养代替购买,绑架代替购买。 其实哪种都行,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如果这个人是无可归依的,他就领养;如果这个人是售价不菲的,他就购买;如果这个人是求而不得的,他就绑架。 廖希摸着背脊一下下给她顺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哄她, “别哭,歇一下,要打嗝了一会儿…刚还说新年快乐呢,好无用的祝福,立马反向实现了。” 家这个字对廖希来说很轻飘飘,但对路起棋来说好像至关重要。 具体是什么能让她伤心到这种程度,这种崩溃的时刻还嘴严得像一只厚实坚硬的蚌,打开一丝缝隙,简略慎小地带过所有,廖希第一次对素未谋面的人有了成见。 原本他对未来没有期待也没有盘算,得过且过就可以,无责任感做好度过无聊一生的心理准备。 养狗是小意外,有迹可循到不自知的心动,但在许圆梦那儿真的见到那堆温热可爱的小东西,又觉得实在太弱小了些,捡回命悬一线的小狗更多是迫于良心。 面前这个的是绝大意外,路起棋胆小又娇气,脆弱又天真,脑子时够时不够用,不留神看着还老让人欺负了,让他不由产生一些野心和英雄主义。 毕竟吃饱过的人又怎么甘心回去挨饿。 他垂下眸,隐去眼中若隐若现的晦暗,随意地挠挠她的下巴, “诶等会儿缓过来了就要在心里痛斥,说我画大饼也不脸红。但你得知道,棋棋,” “我很想,你想要的,我全都很想给路起棋。” 路起棋仰起头,自然而然地双唇相触,也在他眼里看到未尽的话。 夜色已经深沉,窗外稀疏的灯光隔着一层玻璃,被爬附其上的雾气洇晕。 眼前这张精致秀丽挑不出短处的脸,细看其实能察觉其中细微的变化,廖希长大了一些,轮廓变深,原本雌雄莫辨的气质转向英气,但还是漂亮过她所能想象到的所有男孩长相,这样漂亮的人,说出的话也很梦幻,梦幻得像个破绽百出的陷阱,像个量身定制的……杀猪盘。 由于路起棋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导致她在这场原本情意绵绵的亲吻中,忍不住含泪笑场,随着对方从疑惑到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转变,更是诡异地笑得停不下来。 然后她伸出手,紧紧地,迫切地抱住他。 溺水的人无法立刻学会游泳,准确地说,会游泳的人也无法避免溺水,这是一个无法自救的绝境,这是路起棋溺亡之际,精准送到手边的浮木。 所以亲爱的,你是美梦还是毒药都不重要。 …… 二筒进门的时候,其实本能地隐约感到不对劲,但他习惯了身体快于大脑,从门口踏进两步,顺着不断传到耳里的潺潺水流声,扭头看见了这间屋子理应不在家的主人。 人在厨房,侧身向他,站在水槽边上一点,肩膀微弓,衣袖卷到手肘,一手撑在台面上,另一手托着一个姑娘的后脑勺在低头亲。 一眼看过去只有一个很白很小的侧脸,哦还有很小的体型,坐在台面上小腿晃荡,跟一边儿的他哥们儿对比着像个手办。 多看了几眼,二筒觉得自己的存在应当已经被发现,虽然挺养眼,再亲下去就有恶意无视的嫌疑了。 果然下一秒就见那姑娘原本搭在廖希肩上的胳膊一僵,接着手下滑到胸膛向外推。 为什么盯着看,刚好像还看到他哥们儿舌头从人嘴里往回伸了。 看到嘴唇红红望向自己的两人,二筒已经麻木了,觉得自己脸上应当滚动两行大字,一是非礼勿视,二是节约用水。 第三十四章 po18ag.com 实际上是由路起棋先挑头的。 廖希本来厨房在洗碗,跟她说等几分钟。路起棋手往后一撑再一坐,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洗碗洗得很不正经。 厨房布置明显不是依照男人的身高设计来的,洗碗池也比腰低了不少,胯间鼓起的一团几乎是放到台面之上了。时不时还有飞溅而来的水珠,落到浅色的布料上,晕出深一点的水渍。 穿的是宽松的,长到脚面的运动裤,这还能前凸后翘的。路起棋想了想,抬腿去够那处显眼又碍眼的地方。 廖希眼皮一掀,警觉得像有过什么心理阴影似的,直直往后退了两步,说干什么。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 18a z .c om 路起棋乐呵呵地,说检查一下穿没穿内裤。 这场乌龙发生,二筒进门的时机要把握得再晚一会儿,应该就真没穿了。 “啊。”廖希好似抱歉,音调一抬,表情是暴露不真诚的平淡,“我都忘了。” 什么意思啊,路起棋躲在后头偷偷掐他腰间的肉。 廖希面不改色地跟路起棋介绍,“我拜托帮忙上门遛狗的朋友。” 二筒顺势对路起棋打招呼,“廖嫂是吧,跟廖希一样叫我二筒就行,久仰大名了,长得也……跟廖希手机里的照片一模一样哈。” 好深刻的废话文学。路起棋原本准备好接受赞美后的自谦之词被堵了个正着,虚荣心不上不下,很难受。 对方紧接着对廖希乘胜追击:“你不是出远门了?这就回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出发去机场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路起棋进行中的小动作急停,心虚地眨眨眼,气势莫名矮下去一截。 廖希回头看看她,又看看二筒, “少说两句能死。” 在客厅安置下两人,廖希从房间把闹腾的小薯放出来。家里又来人了,小狗又幸福了,廖希喜闻乐见它的不认生, “今天跟这个叔叔出去散步行吗?” “操了。” 有空亲嘴没空遛狗,他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你他妈懂不懂待客之道啊?是哥哥。” 廖希说:“来都来了,能文明点吗?等会儿请你吃饭。” 他请几个朋友在节假日轮流上门,这顿饭是之前就说好的。话一出口,廖希顿了顿又想撤回,流利地转换了语气和眼神,去征询路起棋的意见, “可以吗?不可以就改天。” 路起棋确实不喜欢跟陌生人玩儿,但也不算完全社交无能,她点头, “可以的,我又不是果冻做的,没有那么脆弱。” 二筒刚觉得路起棋的比喻很多余美味,一转眼看到廖希起身去厨房,从冰箱拿了个大果冻和勺子回来,齐齐塞到路起棋手里, “橘子的行吗?黄桃没有了,我下午去买。” 路起棋不挑,吃之前顺手把胖乎乎又冰冰凉凉的果冻滚在眼皮冷敷消肿。 二筒叹为观止,不知道该欣慰两人感情好还是…不是他遇事就装聋作哑的的哥们儿,怎么像个知情识趣,眼色一流的大太监啊。 他不由恭敬地去细看廖希这个不简单的对象。 吃完了果冻,路起棋才发觉一点不对劲,遛狗朋友的眼神总晃晃悠悠绕到身边,又十分刻意地避开自己,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二筒望天望地,又快把廖希那张帅脸看出洞,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玩儿挺大啊。” 路起棋一愣:接个吻而已,怎么也不应该和玩很大三个字挂钩吧。 她穿了件卫衣,领口服帖地落在锁骨,廖希打了个哈欠,带点倦意,两根手指在她颞下来回亲昵地摩挲。 “这个啊,” 路起棋反应过来了,抿抿嘴,不好让廖希蒙受不白之冤,急中生智试图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的时候睡觉,会梦游,梦游期间,有的时候会掐…” 路起棋声音越说越低,口不择言下,逐渐回忆起昨晚编造的完全不同版本的谎言,最后只能归于心虚的沉默。她沉默了,二筒也沉默了。 只有廖希头一偏,听不出褒贬地感慨了一句, “好救。” 哪怕今天气温回升不少,路起棋还是穿得严严实实出门了,大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半,额头鼻尖捂得直冒汗,活像在做汗蒸。 晚饭是在后街的一个清真小炒店,门面毫不显眼,人气却很高,三人才进门时就几乎坐满了。 二筒看了眼手机,说另外一个人刚从网吧出来,让他们先点菜。 路起棋沉吟,虽然可能性不大,鉴于她近期的运气指数,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嘴来人是谁。 好在得到的答案是一个陌生名字。廖希在给她烫碗筷,头也不抬, “其实那天在网吧见过一面,不过你也应该不记得了。” 小店的空间有限,位置也紧凑,路起棋被迫零距离坐在他身边,把“紧张”和“松了口气”之间的转变,用肢体语言体现得淋漓尽致。 廖希不得不好笑地问她操心什么。 路起棋侧过头,把声音压得很低,不好意思让对面的二筒听到内容, “我跟黄毛有些过节,万一你和他关系好的话,我会觉得尴尬。” “谁和谁关系好?” 廖希心知肚明她说的过节是指什么,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你给人黄毛借钱的时候,我可就在说他坏话了。” 他说话是正常音量,二筒自然能听到,虽然不理解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但还是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 “黄毛?廖希和他早闹翻了啊,不知道突发什么深仇大恨,之前在网吧几乎见一次打一次,现在他都不怎么来了。” 廖希点点头,补上不可遗漏的重点细节,“每次都是我赢。” 在网吧这种公众场所打架斗殴多次,没进局子留下案底都是配角光环,居然还要炫耀,路起棋夹了一筷子羊肉塞到他嘴里, “还见一次打一次,这么好战,赛亚人啊你。” 无视来自一旁廖希意味不明的无语眼神,路起棋只担心接下来有三个男性的饭桌话题的阳刚含量会影响食欲。好在姗姗来迟的是个正常人,一坐下还没等人开口,率先展示了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一通风卷残云。 饭毕,廖希去结账,路起棋站在一边,稀罕地看他在拍小票, 廖希解释:“要记账。” 路起棋以前没见他有这个习惯,不由好奇道:“你有什么想买的…” 话说一半,她想到什么似的,话题急转, “你那张卡里还有多少钱?” 廖希瞥她一眼,说了个数。 其实上回小薯的医药费他事后又存回去大半,但路起棋对数字不怎么敏感,此刻心思也不在这儿,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提议, “加上我手头上的钱,你去买套房子怎么样。” 路起棋不是很了解遥城的房价,但本身不在一线城市,应该也足够买套地段不错的精装住宅了——当然具体还是看廖希自己喜好。 路起棋语气好像平时让他帮忙捎包薯片一样自然,廖希听清了内容,以为是她表达有误, “你想自己买房子搬出来住?” “不是,房子归你。” 廖希听出路起棋语气里的认真,摸了摸她的额头,手心手背轮流反复测试,最终拧起眉不太确定地看着她, “你是想不开了还是要跟我分手?” “我怎么可能想不开。”路起棋想也不想否认了。 至于分手…路起棋心中一凛,怕把廖希惯坏了,不得不紧急表态,“你只是很偶尔给我洗衣做饭,更没有生儿育女,分手的话我是不会净身出户的。” 廖希说哦,带一点耐人寻味的笑意,如画的眉眼弯弯, “那把你的动机想法给我说说。” 路起棋一噎,这怎么说,总不能说她现在第一烦景家相关,第二烦无用的系统,意图早做完任务早让这碍眼的东西滚蛋。 哪怕大概率滚不了。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大有破罐破摔的意思,两眼一闭,含糊其辞, “…测试。” 廖希一手架住路起棋肩膀,弯下腰,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幽幽地说道:“人性测试?钓鱼啊。” 好重。路起棋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看着街灯下,地面上两人重合的身影,知道是此路不通了,惆怅地叹气, “诶…差不多吧。” 回家路上,路起棋正瘫在车后座发饭困,余光看见便利店发光的招牌了,伸手搭在廖希的胳膊, “是不是快没了?” “嗯?” 廖希侧头去听,看她表情懵懵的,眼角还留着打过哈欠的水光, 路起棋在他耳边说:“套。” 廖希发觉路起棋对性事变得热衷一些,不像以前动不动嫌累嫌痛,发脾气说停。 其实很好解释,受到挫折打击,就追寻沉迷其他活动来转移自身注意力,跟以前路起棋考试成绩一不理想,就通宵看小说打游戏一个道理。 路起棋菟丝花一般攀附着跟前的身体,舌尖外探,吐出粘在唇边的发丝,刚洗过澡,满室都是掺杂着沐浴液味道的水汽。 拿浴巾裹住她半边身子,廖希没射在套里,拔出来让路起棋边叫哥哥边帮他摸出来,最后射多了,精液溅在在她软白的肚皮和胸前。 又要重新洗。 路起棋从浴室被抱出来,在床上打了个滚,自被单中仰起脸, “我一有烦恼,就找你做爱,是不是道德有失,对你不公平。” 廖希说:“还有这种好事?” 他把她搂进怀里,女孩身上除了沐浴露,还多了很明显身体乳的甜香,像香草冰淇淋。路起棋不安分的手摸到下腹,又用大腿去磨他,问是不是来不了了。 廖希似笑非笑,“谁知道,你亲它一口试试。” 路起棋闻言,竟然真的弓身去扯他内裤,头脸靠得太近,被弹出来的性器打到下巴。 路起棋眨眨眼,说:“呃哥哥还没亲就勃起了。” 他不说话,眸色深深,想到之前路起棋无聊去翻他电脑里的资料,少不了类似的前戏,她问他是不是很想让自己舔,还没得到答案就直摇头,嫌弃说总感觉会趁机尿她嘴里。 廖希没提自己因为这句话硬得不行,只说路起棋有很强的忧患意识。 廖希啧了一声,顺着头发扯起她的脸,“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喊嘴疼。”真让她下口就不是嘴疼的问题了,心够大的。 气氛开始升温,廖希低下头,唇舌划过细腻的肩膀,在锁骨末梢留下一道明显的水痕。 “你妈找你了吗。” 路起棋似乎没料到他突然在此时开启这个话题,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拉黑了。” “以后就别提我家里的事好吗?”她又说。 房间没开灯,路起棋半张脸因而浸在阴影里,声音又轻又硬, “我不想你知道那些。” “知道了。” 空气似乎冰冻了几秒,廖希继而眉眼一展,像冰解云散春风化雨,语气里透着懒洋洋的笑意, “棋棋,别老摆出六亲不认的表情,真怕你下了床就把我踹了。” 第三十五章 周一上课前,班主任特意就早恋问题发表了五分钟短演讲。 虽然明眼人都看见了班主任讲话时,绝大多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落在了路起棋身上,但本人似乎不为所动,困得两眼发直,只有在提高了音量的最后一句——“老师和家长是不会害你的”精神抖擞了一下。 路起棋从腰上把赵小小冰冷的手拿出来,说你要死啊。 “干什么事把你妈惹毛了?” 赵小小嬉皮笑脸地凑近她, “班上这一对对的,老班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她的作风来说,这程度是很严肃了。” 惹毛路彤的事干得太多了,路起棋拣了一个重点说:“私奔了。” 居然找老师告她早恋的状,也不对路家二老透露她在首都干的事——可能两人跟她一样把人拉黑了,毕竟双方时常是通过路起棋这个中间人隔空交流。 昨晚路起棋回到路宅,外婆还未睡下,只问了她在景家过得好不好。 路起棋回答道:“景叔叔的生日宴办得很盛大隆重,来了很多明星和艺术家,开眼了。” 老人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嫌弃。 路起棋想了想又说:“景安还是和以前一样,她现在搬出去住了,有问过我你们俩身体怎么样。” 不出意料,外婆一听景安的名字面色就和缓许多,说景安从小自己就有主意,你们都是好孩子。 还连带着把路起棋夸了。 路起棋听不出有没有言外之意,毕竟她三天两头不着家是明面上的,对象还是老人家最不喜警惕的一型。 不过她是不在乎。 至于路彤怀孕的事消息,不用她来传达,更想象不出对方会是什么态度,路起棋直接闭口不谈了。 一上午过去,路起棋以为这事就算完结,没想到午休时有同学在教室门口,探身进来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说班主任有事找。 廖希要陪她去,路起棋说老师平时待你不薄,对她的乳腺友好一点。 他还是搭着她的肩膀不撒手, “老师要是逼你认错,你记得说都是我勾引你。” “…谁问了?” 路起棋看穿他的心思,办公室人多耳杂,老师们又爱八卦,这人戏瘾大发,是巴不得亲身上阵,把交往细节如实交代。 但班主任这回并不是为此找她,而是给路起棋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有星探在网上无意看到她的照片,觉得气质形象很符合公司新戏里的一个角色,希望能见面聊聊。 班主任还强调了那人是教导主任的远房亲戚,自己才会受委托帮他找到路起棋,但决定权还是在她自己手里,而且要注意安全。 路起棋告别了班主任,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自己甚至都没有公开发布过照片的社交账号。 原着里只说路起棋本身就对表演抱有热情,大学也是在相关院校,加上明星这一身份光环加身,能填补满足她多年缺失受挫的自尊和虚荣心,没提过具体是如何入行的。 那这是最初的契机吗。 思考太过深入,回教室路上,路起棋迎面撞上一个胸膛,眼前一片灰,陷在凛冽寒气附着的柔软布料。 呼气渐渐把脸前一块儿扑暖了,她没动,对方也没有。 有点诡异尴尬的姿势,像展出中的雕塑或行为艺术。 廖希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这么快就结束了,买了热乌龙茶放你桌上,我看到柜里有可可牛奶,好像是新品,要喝的话明天给你带。” 路起棋说:“要喝的。” 她又说:“你放学有事吗?陪我走一趟。” 课下的会面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步行就能到的距离。因为定价不太亲民,平时客流量不大,选址在这里,传闻是因为老板说喜欢看到学生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样子。 路起棋神色恹恹地推开店门,把菜单上有的甜品乱点一通出气,面上写满生无可恋。 哪家数学老师假期返校第一天就突袭小测。而且下午一二两节连堂做完,赶着放学前,还硬是把卷子改出来了。 朱潜——就是那个自称星探的人,发来消息道歉,说高峰期不好找停车位,要迟几分钟。 廖希挖开一勺爬得高高的舒芙蕾,店员端上来的时候特意嘱咐要快点吃,路起棋见机行事,一口凑上去抢先吃掉。 “六。”她撇嘴比了个手势。 廖希比她多考了这么多,全班第二的高分。明明假期两人一块儿,除了做爱,啥有益身心的事都没干,光采阴补阳是吧。 “这次运气有点好,好吃?” 廖希对甜食说不上很热衷,见状又多喂了她几口,然后搁下勺子说“来了”。 一个三十来岁风尘仆仆的男人匆匆进门,小幅度转头,不住地来回扫视着屋内的位置。 路起棋坐直身子,举起手示意, “这里。” 朱潜是遥城人,但长居首都,这次回家找上路起棋纯属凑巧。一见面他先让路起棋在网上搜了公司名字,网页上显示的履历证明这确实是一家名气颇大的娱乐公司,出过很多有名的艺人和剧集。 廖希也凑近了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路起棋一放下手机,对面就迫不及待地说话了,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激动, “请问旁边这位是?路同学的兄长还是…” 路起棋看到对方突然焕发的神采,眨了眨眼, “廖希,我同学,还有男朋友。” 果不其然,相比起这次会面的原因,朱潜更先介绍起了他们公司近期有个重金打造的男团项目,正在公开选秀中。 路起棋挠挠廖希的手心,过去听明星的访谈中谈到出道缘由,都是陪朋友去面试的时候无意被选中,听得多了,难免觉得假。 这回赶上现场了,她感到一些新奇雀跃。 不过想到这人未来的身份家世,自己会以“朋友”形式出现在名人访谈的几率还是为零吧。 路起棋看向旁边……她男朋友正托着下巴,眼角微垂,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兴致盎然,跃跃欲试。? 廖希说:“您觉得我合适?” 朱潜斩钉截铁地点头, “当然,唱歌跳舞这些技能都是可以后天训练的,以我多年在业内的看人眼光,只凭你的样貌,出道是绰绰有余。” 廖希闻言迟疑了一下,收起一副惬意的姿势,“…还要跳舞?” 路起棋看出他对男团的了解程度了——毫无了解。 她不忍放过这个可以在他显摆知识的机会,连忙插嘴道, “而且男团成员是不可以谈恋爱的。” 这话一出,廖希脸上勉强留存的那点兴致瞬间无影无踪,来去自如。 “…也不是那么绝对的,当然最好不要。” 朱潜目光游移不定,看看她,看看廖希,不知道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还是会有人偷偷谈的,而且如果你很红,公司也会偏袒你。” “但是暴露了就会被粉丝们痛骂。”路起棋又来了。 廖希往后一坐靠上椅背,这是毫不留情回绝的意思, “那算了,我讨厌被骂。你们继续聊吧。” 他这一移动位置,正好坐进阳光下,衬得样貌各种意义上的熠熠生辉。 朱潜虽然把话转移回正题,不过看上去还是不死心,提了一嘴邀请路起棋试镜的角色是戏份不轻的女三,后面都在说公司对自家艺人培养规划十分用心,入行酬薪优厚之类的话。 路起棋神游半天,发现对方仍在滔滔不绝,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她本来就不是为此而来, “我想知道您在哪里看到我的照片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 朱潜人很不错,没有计较这回白跑一趟,既给路起棋提供了账号主页,又把自己在评论区保存的照片发给她。 路起棋提出请他喝咖啡,颇有风度的成年人不但拒绝,临走前还把单买了。 廖希说:“我还以为你会答应。” 路起棋有点意外听见这话,“你觉得我适合逐梦演艺圈?” “不适合吧,但总觉得你会答应。” 廖希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侧,十分淡定, “不过感觉错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廖希的直觉也算准确,路起棋才恍然说:”所以你刚刚突然对男团之类的感兴趣是…” 因为觉得她会答应啊。 就这么离不开,好肉麻。这句路起棋说不出口,拉起他的手,高兴又有些教训人的语气,差点嘴瓢, “别这么恋爱脑,你应该有自己想做的事和事业吧,干嘛要和我绑定,太随便了。” 路起棋仰着小脸,一副得意想笑,又不得不忍住强装成熟稳重的样子,廖希看在眼里很逗乐。 他绷直嘴角, “我没有啊。而且怎么和你绑定了,假如我出道了,做得好那也是我的事业,刚刚那个人还说我资质一看就能红。” “我可能不是那种没做过,就知道想要什么的人,你现在有想做的事吗?” 路起棋张了张口——好吧,她也没有。 脱离景家可能算一件。但具体怎么规划,未来在她想象里的形状十分模糊,倒不如说当前只着眼于上课学习的现况让她安心。 不过廖希在既定剧情里做了黑帮继承人,也不是出于自主意愿,但也做得很出色。 廖希的爷爷是白手起家,到他爹手里的时候,至覃门已经发展壮大到上百个分支堂口的规模,且内乱不断。 书中没有细写廖希是如何成为真正掌权人的,路起棋也毫无概念,应当是个相当艰巨的工程。 可能这就是干一行爱一行吧,刚要是答应了朱潜的邀请,也是有可能成为superstar。 路起棋突然又好奇起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半路不爱物理了?” 她这话够跳跃的,但廖希已经习惯了,他耐心道, “我没有爱物理,只是更擅长这一科。” 路起棋顿悟了。 更可恶了,不是爱,是干一行擅长一行——说起来,这个人在原着中唯一一件出于自主意愿要干的事,不就是追求景安吗,恋爱脑只是写在基因里。 她越想越生气,拿起廖希的手用力咬了一口,整齐的齿痕清晰可见, “接下来三天不许亲我了。” —— 第三十六章 禁令没生效,廖希捏住她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在脸上轻碰了一下, “又怎么了,我好冤。”他说。 路起棋也觉得他挺冤,但生气这事她无法控制。她抿抿唇,说那再议吧。 两人脑袋挨脑袋,气氛和睦地开始研究起朱潜发来的图片。 第一张明显是造型中妆发未完成的状态,路起棋一眼认出来源。她磨了磨牙,准备找对方算账。 廖希认出来了,“这是宴会那天的…化妆师给你拍的啊,是原图吗?给我发一张。” 路起棋没空理他,她查到了工作室官方挂出的联系方式,对面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生, “没有预约,我有事找时唯戌先生。”她语气平和。 等待了一会儿,路起棋不客气地开口道:“毫无诚信啊你,想收法院传票就直说。” 照片被发布这事,时唯戌一开始是不知情的。 他的工作室算是在起步阶段,人员相当精简,社交账号的经营打理是由助理兼任。上次人问他要素材要发内容,时唯戌当时正忙,没想到路起棋这事,直接把手机交给助理了。 但没想到发出后热度意外地不错,被吸引来的浏览者,不仅有在评论里认出路起棋的同校学生,更有朱潜这样直接找到本人的星探。 良好的数据反馈让助理小妹备受激励,干劲十足。时唯戌见状,本想让她删除的劝言也一并吞回肚子,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多留点日子再删也不迟。 再就等到了本人的讨债电话。 这场意外由于时唯戌本人粗心大意和不作为,导致他这回对上路起棋时,一改初次见面时的无礼,开口时底气十分不足, 他温声细语解释了来龙去脉,然后故作轻松道, “工作难免出现意外啦,我这就让他们删了。” 时唯戌旁边似乎正有同事伙伴在待机,这话一出没多久,廖希在旁边轻咦了一声,同时路起棋听到对方如释重负的声音, “已经删掉了,你可以检查一下。” 吃了吐又吃啊,路起棋听他一副到此为止万事休矣的语气忍不住烦躁, “说好不外传的呢,怎么不把那天化的另一个人也一并发了。” 时唯戌理亏地干笑两声,说我还想多活几天。 景安小时候曾经被绑架过,回来以后,景家花重金封锁了信息渠道,连以前参加过的赛事报道都被删了个精光,路起棋曾尝试过搜索,结果证实全网都找不到一张她相关照片。 路起棋不接话,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可气的是,仔细想想她确实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时唯戌听她沉默,以为路起棋还在生气,苦思冥想后扭捏道, “这样吧,我按最高一档的模特酬劳赔偿你,可以吗?” …… 廖希看路起棋放下手机,“解决了?” 路起棋说算是吧,得到一些精神损失费,等下可以请你吃大餐。 她见廖希点头,手指还在屏幕上点点划划,凑过脸去看,是他自己保存到刚刚那张照片的原图。 “…这么喜欢?”路起棋有点无语。 廖希不置可否,说好看就多看看,不看吃亏。 “忘记保存下面的好评给你看了,删得太快了,大家都觉得棋棋很漂亮。”廖希笑眯眯道。 事实上照片里路起棋弱质纤柔,眼泪半掉不掉的样子,他不太高兴让别人看,会让廖希想起她在床上不得不示弱的某些瞬间,但他知道路起棋喜欢被夸。 路起棋才迟来地有些醒悟懊悔,“是哦,可惜。” “下一个问题,”廖希好整以暇地将图片划向后面,“这张照片你见过吗?” 路起棋摇摇头,说:“运动会的时候,可能也是卓见晴拍的吧,其他几张不都是吗?我在群里都看到过。” 虽然抓拍的时机比较尴尬,她那天两只鞋里不巧掉进了几颗小石子,走到半路被硌得脚底生疼,不得不坐到花坛边脱了鞋袜检查,仪姿相当不端。 不过她没什么印象就是了。 廖希说:“我也没见过,要不你问问她。” 卓见晴第一时间否认了,甚至发来了文字解释。 -我没发在群里的废片都会定时清理的,尤其你的照片,廖希提前找我给他全发了一遍,我不可能不记得 路起棋瞟了一眼旁边的人,安慰她说别放在心上,只是随便问问。 除了时唯戌那里直接上传的照片,朱潜保存的图片都是看上去转了好几手的压缩画质,大概率很难找到源头,况且运动会这种场合,人人都带着手机或相机走来走去,拍到她更不稀奇。 卓见晴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你会问也正常,这个照片,拍得有点那个,感觉是个男的拍的 廖希和她一同看到了这段话,却没什么表情变化,路起棋问:“你也看出来了?” 他“嗯”了一声,说找人验证一下。 少女坐着弓起身子,迭着二郎腿,碎发从耳后滑落,掩住几分朦胧的侧脸,伸手轻轻捏住脚腕。看得出拍摄者在不近的距离,以一种不打扰画面中主角,近乎偷窥的视角抓拍下了这张图。 -一般女生拍的话,不会把脚这个部位放在视觉中心 卓见晴没把话说完尽,但路起棋已经理解她的意思。 指的是这张照片里昭然若揭的性暗示。 她回复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廖希把目光从屏幕转向她,“知道了就长点心。” ……明明这人对外界和他人的视线比自己还要钝感。 路起棋颠颠脚,后跟触到地面又弹开,被提醒了之后,她再回想那张照片都带了不太舒服的感觉。 她说:“道理我都懂,但你先抱我吧。” …… 路起棋发现廖希在数学小测里拿到高分似乎不是偶然,因为一周下来她都没见到他在课上睡觉的画面。 “受不了了。”赵小小说。 “受不了了。”路起棋复读。 两人漠然相视,感同身受在主课上困得即将昏迷时,一扭头看到最后一排睁眼听课的廖希那种惊悚负罪感。 章可扭身过来,“是不是你逼人退婚了触发什么脏东西?三十年河东…” 路起棋闻言说:“东,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赵小小接道:“海,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早读在插科打诨中很快过去,直到第一堂课的铃响,廖希还是没在座位上出现。 赵小小看路起棋时不时飘向门口的眼神,宽慰道:“应该就是睡过了吧,他要有事还不提前跟你说?” 路起棋像是听进去了人话又像没有,赵小小只听她喃喃自语道:“没关系全勤一周也很棒了。” 过往廖希即便缺勤,路起棋也会收到他闲得发慌的骚扰消息,这次却不同,手机在口袋里躺了大半天,不声不响地积蓄路起棋心中渐起的躁郁。 直到下午,廖希才在路起棋的消息框中闪现了一下,说朋友家里出了点事他去帮忙,手机没充电。 但说完这句又消失不见。 现代社会找个地方给手机充上电很难吗? 路起棋按了按眉心,又咽下两口冰可乐,激得牙关打颤,食道透凉到胃里。 派出所都要人员走失二十四小时以上才立案,烦什么? 烦闷散去一些,她隐隐觉得不对劲,是针对自己的,却找不着出口,最终还是被路起棋指向罪魁祸首。 等到放学,路起棋想了想,还是打车去了廖希家里。 备用钥匙原本图方便压在门口地毯底下,出于安全考虑,廖希不久前找人换了把锁,新的钥匙他俩一人一把。 路起棋轻车熟路地进门开空调,又第一时间去慰藉陪玩留守一天的小薯。 廖希早先给它设置的限制行动范围的栅栏,不知不觉变得又矮又窄,小狗一听到路起棋在门口的动静,就早早越狱翘首以盼。 “你觉得小吗?”路起棋盘起腿,拿零食一点点喂进它嘴里,“本来可以搬大一点的地方,但你主人怀疑我脑子出问题了。” 这房子有很多缺点,比如周围人员复杂流动性大,基础设施年久失修,隔音差之类的不胜枚举。 路起棋一下下将怀中的小狗从头摸到尾,慢悠悠说道:“可是…” 似乎是为了应景,楼上又适时传来一阵刺耳的桌椅拖拽声,毫不顾忌旁人地持续产出噪音。 应该没有可是了。 “你自己玩吧。”路起棋冷酷地撒手起身,“我要去写作业了。” 在作业上耗费的时间比想象中长一些。 她一开始本想等廖希一起吃晚饭,后来见人迟迟不来,决定干脆写完了再吃,到时候多点一些放冷藏里。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大大迟于平时的晚饭时间。 但路起棋接到外卖时,并没有觉得饿。 点的是咖喱猪排饭,浓稠的咖喱汁流淌在炸成金黄色的肉排间,渗进颗颗分明的晶莹米饭里,十分刺激食欲的卖相和气味,她吃了几口,又重新盖上盖子,齐齐扔到冰箱里。 正无所事事之际,路起棋想到前几天还未看完的电影。 片长足足三小时的外国电影,足够平时看两部不过脑奶头乐片子的时间,国内还没有引进,路起棋见网上很多好评,便让廖希找来看看。 她点开浏览器,在历史记录中寻找几日前看电影的网站。 人眼快速接收阅读文字时,好像很容易被与自身较为熟悉的,在意的人相关的文字吸引去注意力。 此时吸引到滚轮停驻,鼠标指向的页面,浏览时间为三天前。 不是什么禁忌血腥,黄色暴力的内容,只是平平无奇的搜索页面。 御景山庄。景茂声过生日的地方。 结果显示的只有占地面积,大致布局和航拍照片一些可公开信息,无用有限的内容。 路起棋继续看电影。 冗长的空镜头,令人脸盲发作相继出场的白人面孔,大量的英文原声对话,音量忽高忽低,像摇曳催眠的烛火。 直到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话, ——“做噩梦了吗?”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 第三十七章 廖希蹲坐在床边,与她对目相望,被昏暗的灯光照亮轮廓,神情有些倦怠。 见路起棋醒了,他将贴在她额间的手收回去,又轻声问了一次, “做噩梦了吗?出了好多汗。” 路起棋才发现自己颈间潮乎乎的,覆着一层湿滑的汗液,不自觉皱起眉头, “没有,可能空调温度太高了。” 刚睡醒,情绪难免低落。路起棋伸手搂过眼前人的脖子,临开口反倒不知道先说什么。 她这才发现屏幕上电影的进度条已经显示到底, “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明天要上课,你等会儿洗完澡就早点睡,” 廖希停了停, “饿不饿?” 路起棋想起几个小时前吃的那几口咖喱饭,应当早就消化完毕,说有点。 她后知后觉,在廖希外套上闻到些许阴魂不散的烟味,嫌弃地伸手去脱, “我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手机在哪,我看一下。” “发了什么?早知道我借别人的给你提前打个电话。” 廖希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个手机遗体,像经过暴力测试一般的满屏碎纹,机身背面也都是刮痕,坏得不能再坏。 “没有,不是重要的事。” 路起棋见状也懒得去拿, “怎么弄的,这样是开不了机了吗?” 廖希说开是能开,不过用不了,内屏也坏了,有很大一块是黑的。 时间不早,路起棋被他催促着先去洗澡,最近家里后半夜经常会出现水压不足的状况。 路起棋拿了换洗衣物,进去不久又从卫生间探身出来。 “诶。” 看得出是临时起意,脱得还剩一件吊带背心,黑发散开婉伸落到胸前,遮住青涩的曲线,肩头莹莹泛着瓷白的光泽。 路起棋头歪向一边倚在门框,顶着一张嫩得能掐出水的清纯脸蛋,娴熟地摆出不良找茬的姿势, “反正时间紧,要不要一起。” 在浴室做比在其他地方清理方便得多,除了不能躺着坐着,通常是被廖希抱着操。路起棋原本是这么想,大不了进得深一点,她被抱得辛苦一点点。 当路起棋被拉着手腕,上半身贴紧墙面,双膝被迫分开,跪在坚硬的瓷砖时,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辛苦一点点的程度。 不比在外面还可以垫地毯抱枕缓冲,此时膝盖不仅要支撑自身体重,还要承受来自身后逞凶的撞击,又狠又重,臀瓣间不经折磨的嫩肉都被撞红。 路起棋觉得自己像夹在两片吐司间的果酱,熟烂得没个形状,背后是少年体温高得异常的身体,身前又是冰冷的墙面,从耻骨到小腹严丝合缝地贴着,因刺激挺立的乳尖,陷进被挤扁的乳肉。 骨头凸起,脂肪稀少的部位,久了就被搞得有点痛,比如阴阜,胯骨和膝头,路起棋因而不自觉地将下半身往后送。 粉白的臀肉越往上迎,带到了粗硬的毛发也不自知,就挨在下腹蹭,看起来像在主动吃什么东西。 其实不是。 路起棋侧头,让廖希看到她脸颊红红眼眶也红红,抽噎着说慢一点,不喜欢痛的。 嘴张不到位,加上来不及吞下的口水,所以吐字也黏糊糊,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棋棋要什么,说清楚。” 廖希忍不住欺负她,认为换谁来都忍不住,手掌沿着边缘挤进墙壁和小腹之间,故意操得很深,趁这个时候隔着肚皮,按那被顶起来的一块,手心和龟头同时作用,撑碾脆弱敏感的内壁。 头顶上方的花洒还在不懈工作,水声浇在骤起的哭声,挣动的腕间和面上,像花瓣上滚动的露水,透出胭脂的艳色。 窄浅的肉壁无规律地蠕动收缩,将里头的充血胀大的肉棒全方位绞得死紧。 廖希哼了一声,明显被小穴咬得舒爽了,此刻皮肤摩擦,毫无阻隔的感觉很好,他的胸腔压在她背上震颤。 “呜啊不喜欢痛的,” 路起棋睫毛都哭湿了,自来水和泪水混合着,顺着眼尾往下流, “…也不喜欢辛苦的。” 屁股挨了很响的一巴掌。清脆的一声,手心带起肉浪,片刻后便浮起分明的指痕。 路起棋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打得愣住。 倒不疼。但那里是第一次挨揍,还是他让自己说的,她恼怒,对着墙不出声装死,宁愿面壁。 廖希硬掰着下巴迫使她转头,把嘴捏开,看到嫣红的舌头死死收到口腔里面,紧锁眉头直白地表达讨厌。 也没用力气,脾气这么大。他没忘记是路起棋先来撩拨的事实。 廖希叼住她后颈和耳背相连的一块肉,含在齿间磨咬,感受到下面湿热淫荡地在吮他,有一瞬恨不得嚼烂了,还好清醒过来及时住口。 对着路起棋,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每次哭又不长记性。” 他还惦记没吃到的那点软热滋味,趁人恍神的时候,硬摸到那微张的唇间,两指塞进去,捻着滑溜溜的舌头到外边。 饿殍似红着眼地凑上去尝,从舌尖开始,用力地全都舔过一遍,像舔化一根糖。 他舔得好煽情,分泌的口水未淌落就被吃走,外露的舌头变成哺喂器具一般,路起棋耳根都浮起一层薄薄的绯色。 等舌根痛得麻木了,廖希才放过她,转而去吮饱满红肿的唇肉。 “怎么长的,” 大约是一整天都没怎么正经吃饭,这会儿觉得女孩身上哪儿哪儿都又香又可口,他下身一面激烈地耸动,一面满足地喂叹, “死在你身上得了。” …… 路起棋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混合好的咖喱饭是不适合放一放再吃的,被吸干水分的咖喱牢牢扒在米饭上,猪排失却了酥脆的面衣,内里不再柔软多汁,即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过,也再难以入口。 好在她另外点了牛肉沙拉和一些小食,大半夜吃太多也容易消化不良。 廖希拿洗好的餐具过来,路起棋指着饭和他说不好吃,他说是吗我尝尝,然后三两下尝掉了大半盒饭。 路起棋怕他一口气全吃完了噎死,趁他中途咀嚼的功夫,赶紧把手边的水杯递过去, “这是多久没吃…你白天干什么去了?” 廖希说二筒他爸昨天在工地上出了事故,被从高空坠落的重物砸中头肩,在医院抢救了整晚。 他和几个朋友早上起来看到消息,一块儿凑了些钱送过去,顺便留下搭把手。 路起棋半天说不出话,尤其对方是自己才认识不久的同校同学, “…伤势严重吗?会不会有后遗症啊?工伤的话可以向工地索赔吧。” 廖希看她一眼,放轻了声音说:“嗯,医生说做好心理准备,十有八九醒不过来了。” 据二筒的叙述,出事以后,是工地的负责人同几个他爸的工友把人送到医院的。他赶到医院后,负责人还让二筒不要担心,承诺会支付救治费用,临走前还留了联系方式。 但当对方得知他爸爸因头部伤势过重,至今还躺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且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时,又一改之前的积极,一副想甩脱责任的态度。 后续的巨额医疗费显而易见是他们家承担不起的,虽然分身乏术,二筒坚持要去工地找到负责人要个说法。 “…然后呢?” 路起棋嘴里这口沙拉停了许久没动,腮帮子右边鼓鼓,嘴角还挂出一点青叶的残骸。 廖希让她咽了再说话, “然后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你也在群架现场,所以屏幕碎成那样?” 路起棋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打量了眼人,皮肤无暇洁净,行动自如,收拾起她也很利索, “没受伤的话,只坏个手机还挺值的。” 廖希说:“不是我的本意。” 几个人一开始只是抱着去要赔偿的目的去的,没想着动粗,廖希被委以在后方拍摄记录的重任——如果协商不成,还可以曝光给媒体施压。 然而十七八岁是听两句重话就要上头的年纪,对方一再拒绝沟通,态度无赖又冷漠,推搡之间,不知道谁第一个动起手来。 廖希原本是不近不远地拍,后来变成稍近一点拍,再然后, “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偷袭进场机会,无法无视。” “没想到后面有个人直接冲着手机来的,说早就注意到我拍个没完。” 廖希讲到这里,破天荒露出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脸皮很厚的家伙,做过很多值得忏悔羞愧的事,这件倒不用了。路起棋想,好比把发光灯球放进煤堆,还要求不被人发觉,属于一开始就托付错对象了吧。 路起棋又问:“他其他家里人呢?怎么要你们这群人交涉出头,是不是稍显…经验不足。” “都在外省,他老家那里交通不便,坐汽车加火车过来要好几天。” 廖希抱着胸往后一坐,神色有些莫名, “我从小到大打过交道的无赖也不少,在你眼里是多不靠谱。” “那你才多大。”路起棋低头搅餐盒,叉起一块牛肉喂到他嘴里,皱了皱脸。 听言辞语气俨然像个长辈,廖希掀起眼皮,提醒她, “我还比你大几个月。” 路起棋理所当然地说:“是啊,我才多大。” 廖希眼睛亮亮的,唇角一扬,高兴了,把她抱进怀里,路起棋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脸蛋脖子又挨了一通亲。 “可以了。” 路起棋一手推开他的脸,盯着手机屏幕,让廖希不要妨碍到她做正事, “手机买好了,明天…不对是今天上午送过来,我送你的不准弄坏了,下次超过三分钟没回消息我就大发雷霆。” —— 新年吃肉吧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早晨,路起棋是一个人去学校的。 临到睡前,两人才发现手机已经损坏到接线口都失灵,无法提取保存数据。网吧老板说自己有开手机店的朋友,可以帮忙看看,让他上午带过去。 虽然廖希在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艰难地起身,要送她楼下去坐车,但路起棋拒绝了这没什么意义的好意,让他多睡会儿。 大课间的时候,廖希应当是起床了,拿到新手机,第一时间给她扣了一个问号。 路起棋早起给他转了一笔钱,有大额到账的提示短信。 她和二筒没什么往来,但眼看着不幸落到同龄人身上,还是这种毁灭性打击,也没法做到不闻不问,让廖希看着救急。 -都是同学,怪不容易的 廖希并不是没接触过家境富裕并出手阔绰的人,但一些时刻,路起棋对钱财的态度还是频频让他感到奇幻。 他说我到时候让他打个欠条给你。 路起棋回复好,想了想,又发一条, -快要期末考了,完事速速滚回来陪我上坟 她去找系统查询任务进度,回复是比进度条显示更具体的数值,53.6%。 路起棋立马戳穿,说上次就是这个进度,刚买的手机不计入? 从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中,她心满意足地感受到了对面的仓皇窘迫,之后又收到澄清更正, -数据统计有延迟,当前任务进度为53.7% 路起棋讥诮地扯了扯嘴角,说狗屁,最好别再让我逮到了。 赵小小在旁看到她无故一脸桀骜的冷笑,忍痛献祭了手边一颗最大的草莓,将她的嘴巴堵了个严实, “正好是喜欢毁灭世界的年纪,别误入歧途的啊年轻人。” 但二筒这事的情况比路起棋想象中要棘手一些,后续她从廖希那里得知他爸没有签过合同,工地理所当然没有为其缴纳保险。 而建筑公司和开发商蛇鼠一窝,是出了名的背景强硬,坊间甚至还有涉黑传闻。 二筒想通过起诉维权,和自老家来的叔叔找到了事发时目击的几个工友,正欲收集证据,对方几个人却像通过气了一般,齐齐噤声,闭口不谈当天的意外。 离开时,在距工地不远处,两人还遭到不明身份的青年团伙以滋事为由围殴,好在最后只受了些轻伤。 另一方面,转眼二筒他爸已经在日均费用近万的重症室住了十来天。 廖希说:“二筒让我谢谢你。没你垫付的钱的话,他现在只能选择放弃治疗。” 这也是为什么廖希把事件后续一一讲给路起棋听的原因,但—— 手机另一边里廖希的声音清冽而冷静, “棋棋,动机是因为想帮我身边人的话,我不建议你再拿钱。” 他的措辞保守而富有余地,只说不建议。 二筒与他之前的家庭条件差不多,单亲,每月的收入温饱尚有余,但经不起一丁点突来的天灾人祸。 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说到底,两人不过是通过廖希互通姓名的点头之交,廖希自己能不留余地地出钱出力,却不支持路起棋这样做。 “别担心,我有数的。”路起棋说。 哪怕现在她跟路彤闹僵,景家那边每月定时到账生活费却也没停过一次。 路起棋没有奢侈的消费习惯,攒得多花得少,偶尔外婆看不过她穿得单一,还会主动问她有没有想要的衣包首饰,可以找自己报销。 她知道廖希的顾虑,只好实话实说:“……就是几个包钱。” “你有数就行。” 廖希沉默半晌,只说了这一句。 “为什么语气这么勉强?”路起棋质问。 这下廖希表现得更勉强了,他头痛地,诚实地,如临大敌地说, “……在想怎么能给你买包。” 路起棋表面安慰他说不是必需品,不买也行,内心暗戳戳想的是买不起最好,一辈子买不起就更好了。 哪怕听出了路起棋的心口不一,廖希也猜不到她的真实想法是这种反常规的扭曲走向,只是不大满意地说, “你不是应该鼓励我吗?这时候要说‘赚不到钱的窝囊废还不如去死’。” “原来每次骂你去死都被当成鼓励了,去死。” 回归正题,廖希提到二筒这两天走投无路,正准备向媒体求助曝光,网吧老板想到他以前的同学在做记者,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老板谁谁都认识,人脉挺广的还。”路起棋感慨完,又问他在不在家。 这天是周六,她想找廖希吃个晚饭,换好衣服,人在门口了才想起问一嘴。 廖希说今天可能不行。 事实上路起棋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两人最近单独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少了一点,她隐约有些不高兴,说知道了,把手机放回口袋。 也不能白换衣服,她打算去趟门口的便利店。 刚从店里出来,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及膝高的黑背犬,路起棋被吓了一跳,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脱手一个钩,最上方的几样东西顺势往外滑落。 “诶。” 其中两样出逃的心很坚定,骨碌碌滚了一路。 路起棋绕过扰人的狗狗,附身去捡,继而眼睁睁看到一只手提前一步拾起,同时落下的还有一句“抱歉”。 男的。为什么道歉。 路起棋注意力全在他手里的日用卫生巾,向他摊开手, “谢谢,我的。” 那人把卫生巾还给她,解释说狗是意外挣脱了牵引绳跑出来的,希望没吓到她。 “没事。” 听他声音,路起棋觉得有点耳熟,但不欲深究,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路起棋。” 对方却叫住她,“你要回去吗?正好一起吧。” 突如其来的邀约,路起棋回头看向一人一狗,男生正在重新给狗戴上绳子,目光却是定定落在她的身上, “又是不记得我?” “李思危。” 路起棋还是没记住这张脸,但想起来声音来源,客套地笑笑, “你今天没戴眼镜,我刚就没认出来。” 闻言对方一怔,微微侧开头,像是被这句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不上学的时候偶尔会戴隐形。” 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往回走,李思危给她介绍自家的狗,还不足一岁,叫蛮蛮。 “你要摸吗?”李思危缓下脚步,紧了紧绳子。 “不用了,”名字还挺好听的,路起棋故而多看了狗狗几眼,“女孩子?” 李思危答道:“公的。” 路起棋点点头,不再接话。之前从对方那儿收到过情书,虽然不清楚对方对自己还存不存在当初的好感,对谈时她还是难免觉得尴尬。 好在路途短暂很快到家,路起棋松了口气,向男生道别。 阿姨正巧刚从外边回来,随她一块儿进了家门,笑道, “我以为你跟小李不认识呢,你们同个学校的。” 路起棋说嗯,听她叫得熟络,随口接了句:“阿姨你挺了解。” “那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阿姨笑呵呵道, “他们家做花卉绿植生意的,特别客气,上次不是跟你说送了绿植来,太太要回礼,人家硬是没收——你桌上的吊兰就是那次的,小李人很耿直,说这东西完全不值钱,养坏了包换。” 路起棋从没注意过房间里这些玩意儿的存在,回去以后特意多观察一会儿,确实是不起眼、不值钱的样子。 她从中捻起几根发黄的叶子尖,焉焉的,不太乐观的情况。 是水浇少了还是阳光照少了。 路起棋既然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就不太想眼睁睁看着这草死,她随手拧开矿泉水瓶盖,嘟嘟往里浇了一圈。 然后两手抄起花盆,直直往阳台走——如果注定要死,还是死在房外吧。 路起棋的房间自带一个小阳台,不过她爱好夜间活动,平日畏光怕晒,非必要不见光,皮肤这才被捂得白如纸,阿姨没事就老劝她多到阳台晒晒。 她思索着该把这吊兰放到哪里,放得太里面怕照不够太阳,太外太高又忧虑哪天不慎掉下去。 捉摸不定之时,路起棋看到对面房子,正对自己方向的窗户,有个人影拉上了窗帘。 真够警觉的。 路起棋认可地点头,随便找了个位置把花盆放下,闪身进入房间,同时飞速把窗帘拉上了。 廖希知道她头天被拒绝了不高兴,第二天早早便到了门口,打电话给路起棋说请求约会。 “你神经!” 路起棋休息日本就睡得晚,被吵醒后心口气得突突跳, “不去,等我睡醒,你等到天荒地老好了!” 路起棋用被子蒙住头试图让自己不省人事,三分钟后又暴躁地起身脱睡衣。 她连头都没梳,出门的时候,二老早餐还没吃完,桌上摆着粥和小菜,问路起棋要不要吃口再走。 廖希看着路起棋裹得严严实实小跑过来,往前走了几步想接住她,然后挨了愤怒值极高的一下头槌。 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他撩开路起棋面上的碎发,在光洁的脑门上亲了一下, “一路了起床气还没消呢,等会儿一起睡呗。” 是真正意义上的睡,因为路起棋半路肚子疼,到地方发现果然来姨妈了,连带着接下来的外出计划也取消,两人就结结实实在房子里呆了一整天。 稍高于体温的手掌捂在小腹,路起棋在光阴虚度的罪恶感中困意缠身,睡了吃喝又睡,醒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工具人换成了暖袋。 廖希给她端来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路起棋终于赶在夜宵前的晚饭点迈出决定性的一步,要出门觅食。 “你那儿是不是下了什么睡眠魔咒,你在那间房子住久了,上课怪不得永远睡不醒。” 廖希正给她布菜, “只能对一个人起效吗?我最近觉少很多,可能年纪大了,还是怀念那种睡不醒的感觉。” 路起棋一下想到不好的事情,捂起耳朵, “别说了,好怕一不留神你就当上学习委员。” 饭后廖希说送她早点回去休息,路起棋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十点。 夜色融融,携着湿润的雾气,廖希正在距离路口不远的位置拦车,他长得高,光站那儿就显眼,很快就有一辆出租停下问话。 “今天回你家好吗?” 因为有雾的存在,路起棋会错觉,应该把声音提得较平时高一些,对方才能听得见。 其实就几步的距离,她走到廖希身边,打断两人的对话,表情却是微微困惑。 她好像有点…分离焦虑。 第三十九章 廖希说她以后这种事可以不用疑问句,听起来好像小可怜,让他无端有很深的负罪感。 要是他这么说的时候,不是在后座蠢蠢欲动,借着夜色和椅背的掩护,试图对路起棋动手动脚,揉捏亲吻的话,倒真像个正直的良心富人。 路起棋被舔咬着耳垂,忍不住缩脖子,眼神不住地瞟向后视镜确认司机的可视范围,安慰自己看起来只是在说悄悄话,而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画面。 下身热流一股股地涌,令人万分没有安全感,连带着刚刚emo的愁绪通通消失不见。 是不是想多了。路起棋哼哼唧唧把人往外推,车里虽然外放着广播,她还是选择用气声说话, “不要得意了,你只是一个生理期仆人。” 又想起什么似地朝廖希勾勾手, “你有没有发现,我身上经常有淤青?” 她有时洗澡,发现一些部位老出现莫名其妙的淤痕,为此路起棋几次三番通过网络诊病,结论每每让人寒心。 廖希顿了一下,以为她临时起意要算账,嘴巴闭紧,眨眼的频率快了些,睫毛无辜地在途径的路灯下扇着,忽闪忽闪, “我都轻轻地…” 但她皮肤太薄,加上性事中偶尔无法避免地上头,就容易控制不住力度。 路起棋没理会他无力的辩驳,继续严肃道, “网上说的血液病听起来都好可怕,越看越忍不住对号入座, ”所以前段时间就去医院做了检查, “最后大夫看完报告单跟我说‘以后走路小心一点’ “我还真是吃得少想得多。” 听完总结,知道不是要对他发难,廖希又故态复萌,把脸埋进她的脖子占便宜,深吸一口气, “大夫说得对,我附议。” 他继而品味了一下这个故事,无声笑了会儿,又说, “还是要表扬你,我妈当初如果能及时去做检查,也不至于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 即便是沉重的内容,他说话时语气自若,不见得多伤感,只是有几分遗憾。 “哎呀。” 路起棋反倒慌乱起来,轻拍了两下他的脸。 她不擅长安慰人,虽然廖希几次提到他妈妈时,态度都稀松平常,她却总如临大敌,生怕多说两句会揭人伤疤。 “别难过。” “放松点。” 他俩同时开口了。 “不难过。” 廖希抱着腰,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 “心跳都加速了,怎么这么紧张…别当什么禁忌话题,跟平时我说起了睡了一个性质,说这个是因为喜欢跟你说话,听懂了吗。” 可恶。廖希故意往在脖子那块儿蹭,加上说话时的气流,弄得她很痒。 说起来,这人真有必要去查查肌肤饥渴症。 路起棋说:“心跳加速是因为我不是小可怜是小紧张,听懂了吗。” 然后廖希又搁那儿笑。 隔了一会,她才问:“晚期的话,阿姨那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很痛啊?” 廖希答道:“还行,能吃止痛药,同期里算好的,天天没事干就吵着想打麻将。” 打麻将这一幕被说得很有画面感,路起棋不禁笑起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原文中也没提到过的, “廖阿姨的名字是?” 廖希说:“廖yù。” 路起棋举起食指在空中划拉,“玉?” “不是,富裕的裕。” 廖希边解释边低头在她的手心写,笔划比较多,写到最后还说路起棋手太小。 廖裕。 路起棋思索了一会, “女生用这个字比较少。” 廖希说:“嗯,原本应该是你说的那个玉,我妈说登记的人写错了,她自己以前也嫌这个名字像男的,不过后来改口说看着有财运。” …… 今天也没来学校。 路起棋看着教室最后排那个显眼的空座,隔空谴责了一遭廖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精神,与赵小小勾肩搭背,姐俩好地开始摸鱼的一日。 周五,好耶。 “你放假去哪儿玩?” “…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吧。” 路起棋说没想好,她不是喜欢出远门的人,非要玩的话可能就近找个地方。 “我爸妈说去海岛过年,暖和是暖和,但不想和他们一起旅游,还得早起。”赵小小愁眉苦脸道,看得出是真心不情愿。 路起棋不由怔愣住,低头抠了抠手心,片刻后又抬头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放假要去谈恋爱,不用早起。” 赵小小捏着鼻子,说停止酸臭的发言。 作为一名高二学生,廖希不来上课,临近放学,却准点地发来消息,说自己在校门口等她。 “难怪教导主任说我校学风蒸蒸日上。”路起棋放下手机感慨,唇角眉梢都弯得很甜。 赵小小求她快滚。 这周天气是爽快利落的冷,哪怕艳阳高照,教学楼被晒得金灿灿像一座发光的宫宇,也挽不回的低温。 但还行,因为不湿,所以不烦人。 路起棋目光追随着地上变形的影子,两手握着书包带,脚步轻快地踩在水泥路,十分小女生的蹦跶方式。 她思考等下要吃什么,天冷的时候第一选择是火锅,但火锅也分很多种,多选一的过程总是甜蜜而痛苦。 廖希在电线杆子下等人,没穿校服,也没看手机,心不在焉地掷着一块石头,光斑在边缘一上一下地游移,坠落在白皙曲折的指关节处,停留几秒又被抛出。 好打眼。路起棋不知道是因为人还是动作,还是都有,她跑过去,站定在他面前原地跳了一下。 廖希眯起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发,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石头被收回到手里了,虎口和指缝处露出几小块黑色。 见路起棋感兴趣,廖希说伸手,手心朝下要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我不玩,好幼稚,哪里捡的鹅卵石。” 路起棋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已经诚实地在做准备工作,浅浅往上扯了下袖子。 “不是捡的,”廖希随意地点点下巴,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背去接,“你再看看。” 路起棋才发现这石头落在自己手里比在廖希那里看起来的份量大的多,通体纯黑,又厚又实,只能稍稍屈起手指捧着,腕上沉甸甸。 细看时表面光润,没有丝毫杂质和磕碰划痕。 路起棋用指腹摸了摸,面露迟疑, “这是…玉?” 尺寸惊人,还是成色相当罕见稀有的那种。 廖希说差不多。 “翡翠。” “在想怎么跟你说,” 他若有所思,像过去很多次一样,俯身搂住她,语气里带着散漫的亲昵,要告知她一个不可理喻的荒谬消息, “今天早上,有个男的找上我,让我喊他爸。” 三天前,廖希久违接到一个廖裕生前经常一起玩的牌友的电话,说今天有人来打听他妈和他的事,问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这牌友现在自己开了个棋牌室,见来的那几人面生,口音也明显不是当地人,就留了心。 他将当时监控画面拍下,发来给廖希提个醒。 二筒他爸的事,之前被敲打时,就一并听说过曾经同样有工人出了事,公司一贯横行霸道与刁滑下作的行事作风。 而自从尝试他们通过网络和媒体发酵引发反响以后,虽然见效甚微,对方也还是收到了风声。 网吧里跟着帮忙出主意和帮忙的,有人已经被找过麻烦,廖希当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这事跟他妈也能扯上关系,廖希在电话里问他们都打听了什么。 “就是问了你和你妈什么时候来遥城的,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就两个人生活,哦对了还问了你妈老家在哪里的。” 廖希知道廖裕原本是辽城人,是很多年前离家出走,从北到南,一路颠沛辗转到遥城定居下来的。 总不能是他妈老家的人多年后来寻亲了。 廖希看着监控里几人全然陌生的脸,两男一女,二三十岁的年纪,穿着休闲,举手投足一股子说不出的江湖作派,一时短路。 “怎么样?有头绪吗?”对方问。 廖希说:“本来有,现在没了。” 路起棋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了, “居然连你们这些旁人也不放过,怪不得上回你让我这些日子别单独去你家,还甩锅给楼下对门,恐吓我说他私生活很脏乱。” 廖希捏捏她的脸,说这个是真的。 早前路起棋出入他那儿久了,廖希有几回,看到那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不正经,趁月黑风高,找机会把人收拾了一顿。 那人拄拐了一个多月,深居简出安如鸡,让廖希一度以为他已经搬走。只是上周廖希在扔垃圾时又看到他,因此多嘱咐了一句路起棋。 廖希由此开始考虑等租房合同到期,要不要搬家去治安好一些的小区。 后续也证明这房子安全系数确实不高。 昨天廖希回到家,呆了一会儿,本能感到不对劲,在屋子里绕了一圈,看过位置照旧的家具摆设,却又说不上来一二。 今早一出门,他被一群西装革履的陌生人堵在楼道,态度十分尊敬地请他去做客。 廖希说:“当时领头的人一开口叫少爷,我当开眼了,你妈要拿出五百万让我离开她女儿。” 结果到了地方,房门打开,一个老头坐在软椅上,举着份鉴定报告自称是他亲爹。 那份报告后来也到了廖希手里,他翻了翻,鉴定时间在昨天下午,样本是头发。 廖希转头看向一路将他带来的那人,其他无关人士都被屏退,唯有这人留下,想来参与度很高,他言简意赅, “我家?” 西装人士说是我们冒昧了。 “嗯。” 廖希不置可否。 他的直觉这下得到验证。 第四十章 r o ushuwu2.c om “少爷喝什么?” 两人路过一家奶茶店,路起棋停下来点单,揽住他一只胳膊,语气顺从恭敬。 她一时得意忘形,音量稍稍大了些,身在柜台的店员百忙中抬头多看了他们几眼,正好和路起棋对上视线,廖希看她神色一下从生动变得消极,耳根火烧般通红。 又菜又爱演,廖希爱看,兴致盎然地说他要芝士茶。 等取到奶茶,路起棋说:”你不如不把附近有保镖大哥潜伏的事挑明,我现在偶像包袱好重,等会儿走路不小心同手同脚怎么办。” 不久前廖希在电线杆子下告知她,离他们三十米开外的路口处站着的两个人,是这段时间他爸派来保护他的。 路起棋听了当即拔腿想离他远点,那跟监视有什么区别。 被廖希眼疾手快地按在怀里, “我当下拒绝了,但他们不听我的,老头说我还没在内部公开身份,容易一不小心意外身亡。” 一天的时间,足够廖希悉知了解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覃光丰的身家背景。夲伩首髮站:po18c g. c o m 他想起上午的会面,对方五官端正,面容并不凶恶可怖,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清秀轮廓,乌发夹着三分之一的白,未去刻意染黑,随意穿着外褂绸裤,路上若是碰到,只当是个普通和善的中老年人。 只是平和过了头,那对黑眼珠子打量人时,总像看件死物。 当然,在对待廖希时,还是带了为人父应有的温度,该有的吃穿住行用一一问过,熨帖修缮迟来的父子情。 后面覃光丰有事先行离开,留下的人自称原是覃光丰的助手,叫阿觉,和西装不搭的名字,说今天开始听凭他的差遣。 廖希听阿觉介绍了至覃门这个大名鼎鼎的黑道组织发展史和规模,他没多大感觉,该惊的地方就惊一下,像投入石子后迅速归于平静的水面,接受度良好。 担忧的是路起棋这个胆小鬼会多想,他尝试先坦白一部分试水。 主观客观上路起棋都无法心领这份体贴,她被钳着动弹不得,只能微微仰头瞪视少年的喉结——怎么这么高,她气急败坏中。 但细想他的话,黑帮老大私生子这活儿确实太高危了,因而路起棋没有如廖希料想中表现出任何惊惧好奇,只说, “他们等下要跟去你家吗?” 路起棋软和下来,头埋在他胸前发愁,那还怎么亲嘴打炮啊,她的公德心最多允许在人前贴贴和接吻不伸舌头。 “…还是你现在是已经搬进好爸爸赠予的豪宅。” “不去,我妈的遗物不知道怎么处理,我想原封留着。” 他独身一人一直租在那间两室一厅也是这个原因。 路起棋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她不喜欢也最不擅适应翻天覆地的改变,哪怕更早之前,比任何人都要早的时候,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她低声自语道:“太早了。” 廖希的身世揭秘与认亲的节点,比阴魂不散的剧情还早上半年,撕开她这段时间自欺欺人的假象,将她拽入无法刻意无视的事实。 赵小小这样的旁观人士都无意地提醒,你最近是不是太黏廖希了,这恋爱谈得真是如胶似漆。 路起棋摆出任生活强奸的死鱼脸,说我享受当下。 小时候看动画片,有一集是主人公陷入时间循环的桥段,在无知觉地重复某一天的生活,路起棋现在想起来甚至觉得不错,主人公为了逃出循环不断尝试突破,那么存不存在一种停在这里的结局,她也可以为此付诸努力汗水。 重复现在的日子,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日复一日地上学和恋爱,她不想再这样行进,她畏惧未知,和已知的剧情。 她眼前浮现那晚令所有人过目难忘的,粼粼摇曳的裙摆,自阶梯步步而下的身姿。 叩,叩,叩 头顶的铡刀会在这一秒还是下一秒落下。 哪怕两人此时亲密无间,路起棋这音量落在廖希还是只能听个大概。 “什么太早?”他以为是自己没听全。 路起棋沉默了一瞬,随即开始复述吟唱十五字经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脱贫入富甚至连三十天都不用。” 廖希看她失魂落魄的表情,说:“又不高兴了。” “宇宙真理加社会共识,男人有钱就变坏。” 理由很扯,但路起棋突然低落的情绪很真,廖希重新把那块墨翠塞到她手里,兜里翻出一张卡, “给棋棋买裙子包包。” “这不信物吗?给我干嘛。” 路起棋抓得略显吃力,这玩意既不挂个绳也不作加工,她反手又还回去,要是来头不简单就麻烦了,赔不起。 廖希说覃光丰是纯放手里盘着玩的,当时把鉴定报告递来的时候一同塞过来的,介绍时很正经,称作信物,看得出是没来得及提前准备见面礼。 “什么信物,总不是和它做的亲子鉴定。”廖希嗤笑一声,对这一说法不怎么感冒。 …… 两人吃完火锅,瞧着距离不远,从店里往家走消食,顺便散散衣服上附着的气味。 距过年还有些日子,街景已然被提前挂上的灯饰扮得流光溢彩,红灯笼是基础,挂在粗壮的枝干与绿叶间。 遥城随处可见绿化,一季接一季从不褪色,两人穿过枝枝蔓蔓的树影,挽手累了就换个姿势牵手。 廖希说等一下,路起棋从他那儿接过书包,等人系好鞋带再递回。 “他们几点下班?快到家了怎么还跟?” 路起棋瞟见不远处那两个身影,在火锅店时坐他俩斜对角,想装看不见都不行。她早早吃饱了坐着没事干,见那桌吃得热火朝天意犹未尽,特意多等了一会儿。 廖希说他们没有固定下班时间。 “还跟着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住我们楼下对门了。”他慢吞吞道。 “…这也行?” 路起棋脸上的诧异毫不掩饰,财阀权贵她见得多,但这才过去一天,办事手法未免太雷厉风行了。 廖希见她眼神愈发异样起来,不得不澄清, “我只说了不想搬出来的原因,其他细节一概不知。” “你爸怎么说的?” 廖希垂下眼帘,被晚风微微吹动鬓角的发,貌似是在回忆, “说我重感情,是好事。” 她突然想到后续廖希也一直没有改姓的事,明明从廖希的叙述来看是相当重视基因传承的人,不由惊奇, “他对廖阿姨和你难道是有感情的吗?” 廖希揉揉路起棋的脑袋,说不至于,哪怕不可避免地,覃光丰谈到了十几年前在辽城与廖裕短浅的缘分,也仅是只言片语。 “人五六十岁的老头,隔了快二十年,我妈都凉透了,想起来可能在外边留了个种,劳民伤财地来找……嗯,多半是阳痿无精生不了了。” 他语气平淡,只在最后一句带了点促狭的笑意。 其实廖希猜得八九不离十。 由于覃光丰他爹处处留情开枝散叶的德行,死后留下姨太手足众多,少不了野心过剩不怕死的,覃光丰从接手掌管至覃门起,便没有一刻不为内乱烦心。 覃光丰以自身为鉴,为解决生理需求发生关系时,除非对方相当信得过,是自己人,不然从来都是慎之又慎,敝精自珍,还去做过一阵结扎。 拖着拖着,屡屡有叔伯兄弟,甚至关系更远的同宗远亲,都上门来暗示自个那儿有年龄合适的男孩适合过继。 覃光丰觉出不对,当即决定结婚。 找好了结婚对象,领证前夕,久违地,覃光丰遇上一场有预谋的事故暗杀,虽然没伤及性命,却在其中失去了生育能力。 越得不到越想要,年过半百的覃光丰繁殖欲达到顶峰,想起年轻时为避孕做过的努力,恍若隔世。 在积极寻求现代医疗手段的帮助之余,覃光丰不断追忆过往的艳遇中,是否有存在百密一疏的可能性。 倒真让他想起几个来,廖裕就是其中之一。 是有点老土的故事,大约十八年前,覃光丰在辽城落单逢难,只身昏迷在小巷,被好心路人廖裕救起送医。 当时的覃光丰怀疑身边亲信中藏了卧底,以支付金钱报酬为条件,向廖裕提出了借宿请求。 两人同是样貌上佳的成年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难免擦枪走火,有了露水情缘。 其实也仅有过那一次,覃光丰想着概率很小,便事前事后都没提及。 临走前覃光丰还多问了一嘴她名字,廖裕知道自己的名字容易产生误会,但由于当时还在嫌弃男性化的本名,就没多作解释。 也直接导致十八年后的寻人行动的难度加倍升级。 中肯臆测完亲爹,廖希觉得这阵风稍大了,携着哨音迎面吹来,钻进衣领和敞开的外套,顶着布料,发出鼓鼓的振动声。 廖希帮路起棋拉起卫衣兜帽,往下拽住系绳,猛一下收紧。 兜帽的口子顿时只剩眼鼻嘴,小小的,眼睛和嘴巴因为他这一出其不意的举动登时变成圆形。 像卡通小人,真可爱。 廖希笑起来,看见卡通小人作气急败坏状撞到他身上,听到她心情好地说着不相关的话, “听你说没搬家,我也觉得是好事耶。” …… 太想完结,生怕拉个大的 第四十一章 自那天以后到期末考时间,在路起棋的记忆里,短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二筒他爸的事理所当然地得到高效而尽善尽美的解决。 而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物廖希,虽然后续只是按部就班地照常上课,身世凄惨家境贫寒的孤儿男同学实则是顶级富豪之子,这样像小说发展一般戏剧化的八卦消息仍是不胫而走。 所在班级被校领导们频繁地关切到访;校门口隔三差五停放的令人不得不侧目的罕见豪车;当事人过去现在的衣饰品牌显着对比,其实都只是清粥小菜等级的谈资。 学校对学生抱怨伙食的海量投诉视而不见,却时隔多年,紧急更换了承包的餐饮公司,食堂一夜间改头换面变得良心美味之后,才将这一话题传播覆盖面拉到最大,隐隐有成为校园传说的趋势。 “是金钱滤镜吗?” 章可猛一回身,在摆满书本的课桌,艰难找到一块空地支上胳膊肘, “以前看廖哥只觉得是个自强不息的励志帅哥,现在俨然是头发丝儿都镶金边的高贵帅哥了。” 他的交谈对象路起棋正慎重地往冒着水蒸气的杯子里兑常温矿泉水。 赵小小原本在看错题集,抽空抬头看他一眼,好心提醒:“马屁拍错人了吧。” “不是滤镜,” 掺好了,路起棋盯着保温杯杯沿答话,小心翼翼地用嘴唇试温,刚被烫了一遭,她还留有心理阴影, “他那个超——难看的发型,是据说好多巨星御用的发型师上门剪的。” 收费是五位数起步。路起棋在场候着,本来还想蹭蹭,看人剪完了,愁得借口上卫生间擦了两把泪。 好美的脸,好丑的头。没见男朋友这么丑过。 她原打算隔两天拉廖希到常去的理发店紧急补救,没想到不留神人就被亲爹接到港城大本营。 廖希在起飞前给她打电话,说好像还有一些流程要走,要大规模的宴客,还得见很多陌生人。 路起棋想也合理,成功寻亲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天大的喜事,更何况覃光丰这个级别的大人物, “去多久?” 廖希语气不定,“可能…一周?” 那就是赶不上期末考了。 路起棋看着书桌上还没写完的习题,郁闷地撇嘴,说好哦,那你玩得开心。 “不平衡了?” 廖希没等她回答又说,在准备礼物给你,先预告。 “什么。” 路起棋兴致平平。 廖希一直挺爱给她买东西的,没钱的时候是没钱的爱买法,有钱的时候是有钱的爱买法,多是服装首饰,但不见她穿戴也ok,路起棋就不太理解他的情绪价值由何而来。 “我也不缺什么。” 路起棋看了眼手边密密麻麻列着计算过程和公式的本子,页数又见底了,她揉揉眼睛,带下两根睫毛, “你给我送点草稿纸来吧,用完了快。” 廖希闷笑了声,说要起飞了。 第二天就真在教室见到窗外驻足的阿觉,手里拎着一袋东西,穿得舒适休闲,像前来探访不显年纪的家长。 两人此前只浅浅打过一次照面,路起棋一开始压根没注意到这个陌生人。 还是赵小小提醒说他在看自己。 认出来以后她就慌了,出了教室,半晌憋不出话。 “路小姐,少爷吩咐我说您需要的。”阿觉开口道。 “谢谢。” 精美的礼品袋中露出一角白色纸张,路起棋自然知道是什么,从对方手里接过来,试图说些场面话, “你是上次穿西装的,今天没穿。” 刚差点认不出。路起棋适时把这句话咽回去。 他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牵起眼角一条白色旧伤疤, “对,今天是休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默不作声回到座位,赵小小说怎么了,脸红是由于生气还是害羞。 袋子搁在课桌上,赵小小用眼神示意,见路起棋点头,站起身去撕封口。 拆开里面除了纸还放了几盒中性笔,分量十足,想得挺周到。 路起棋把昨晚和刚刚的事给赵小小说了,问她廖希是不是其心可诛,还装听不懂口嗨转移矛盾。 赵小小和她亲近久了,见惯了她有时莫名的难搞和无理取闹, “你当时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吧。” 路起棋说:“哈,他就不能背降落伞跳机亲自给我送?” 草稿纸不同于平时在小卖部买的,厚实又光滑,是上品好纸。 赵小小捻出一张,屈起中指一弹,纸张在空中打出清脆的振荡声,说拿来打草稿可惜了,不如用来折飞机。 路起棋想了想,说我会折东南西北。 章可说他会折千纸鹤。 三人张弛有度,个人技展示到这里。 然后发现笔也好用,落笔写字,与纸面一相触顺滑得像开了疾跑。 这两样都被路起棋拿来做人情,临近期末,考场如战场,其他人收获弹药,她还多收获了满满的情绪价值。 期末考最后一门是生物,答题时间为90分钟。 出卷老师此次爱心大爆发,以往总会在选择题部分加入几道联赛试题给大家解乏,这回的题型和范围却出奇的熟悉亲民,看得出想让大家过个好年,沉甸甸的心意。 从考场出来,赵小小红光满面地找到路起棋,嘴角挂着餍足的浅笑,跟进补了似的。 “考怎么样啊?”只是例行的问候。 路起棋说一般。 赵小小有点诧异地“啊?”了一声。 早晨起床时就见乌云密布,昏暗的天空压在屋顶,随时要破漏塌陷的样子。 只是迟迟不见雨落下。 考场里太安静,只有必要的做题和摩擦声,连邻座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她浸没在试题中,思路清晰,一道接一道。 眼前忽然闪了闪,是头顶的白炽灯,路起棋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就已经恢复正常照明。 猝不及防,轰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开,跟锤在胸口似的,心脏收紧空了一拍,她一哆嗦,手中的笔滚滚落到脚边。 没太远,路起棋第一时间弯腰去捡,笔身沾了些地面的脏灰,不碍事。 只有一点意外,再开始写字作答一道填空题时,纸面上断裂不成形的笔画,让她一度以为笔尖摔得不出水了。 结果是右手在不自觉颤抖。 有点夸张的幅度,使不上劲,笔杆夹在拇指和食指间,随着抖动移位,几近又要脱出。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事发生在生物考试上。 她得强制自己平静下来,靠紧桌边,窄窄的一条桌沿横压住胸口,和如鼓的心跳对冲。路起棋捏着手腕,深呼吸和数脉搏并行,赶在交卷前五分钟,仓促完成了留着丑陋字迹的卷面。 路起棋讲述时交代得很简略,赵小小闻言皱了皱眉, “这么不经吓,高考可不能这样,现在好了吗?” 路起棋把她的手按在胸前让其感受心跳, “好了,不快吧?” 赵小小微微用力,没肉,轻易摸到平而硬的胸骨, “这饿得前胸贴后背,该吃饭了。” 两人本打算去吃粤菜,但选定的餐厅排队情况过于火热,被劝退后转而就近去了一家门庭冷清的手工披萨店。 不出意外的,口味相当不怎么样。干噎的面饼,搭配上入口就能尝出不新鲜的食材。 二人几乎是一口饼一口茶送服,最后勉强吃掉二分之一。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赵小小已经在手机上完成了两百字差评,一手拉着路起棋任她带路,不懈地埋头继续创作。 路起棋拉她顺路买了一盒水果泡芙,这家是两人都一致认可的口味,又拿了招牌树莓的送到她嘴边, “别气了,下次非排不吃。” 走到商场门口,赵小小长舒一口气,把排雷小作文发送出去,再看一眼天色, “我叫车了,等会儿顺路先送你回去?” 两人家在同个方向,路起棋思索几秒,说她先去别的地方。 “见人?” 知道不是在骂人,路起棋一言难尽地摇头, “见狗。” 廖希离家一周,小薯倒不会少了人照料,她单纯就是想去看看,路起棋知道狗的寿命有限,一周不见对于它来说其实是很长的等待。 进了门,熟悉的房间布局,屋里的陈设装潢却透出一股格格不入的滑稽。廖希把这房子买下来了,因而廖阿姨的遗物可以原封不动地呆在故地,保留在衣柜中长长久久。 而廖希既然还会来住,那么一些家具电器的淘汰更新是自然的事,中间也问过她的意见,两人一致认为有人包办再好不过,毋需操心其他,连一些大件更迭都能做到不知不觉。 然而在各个房间转过一圈,路起棋连一根焦黄的狗毛都没看见。 她见玩具和狗粮都好好的摆在原处,世风日下,也不至于有人入室偷狗吧。 路起棋给廖希打电话,对面很快就接起,她单刀直入, “狗呢?” “吃饭了吗?” 两人同时出声,又不约而同安静了一秒。 “在桥南那边吗,等下让人去接你好不好。” 廖希接着解释,这段时间小薯让信得过的人带在身边养,没来得及跟她说。 “好的。” 她应了一声,是在回答他前一个问题。 路起棋在沙发上找到空调遥控,听到“滴”的一声,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 “我去哪里?”她又问。 第四十二章(h) 司机把车开到一间酒店,简约而设计感十足的招牌隐没在夜色里,这家虽然比起一线城市和知名度假地的逊色不少,配置定位在遥城已经算是顶级。 路起棋在顶楼套房见到廖希。 进门能闻到明显区别于大堂,更幽淡恬静的香气,灯只开了几盏,柔和铺散在地毯和墙壁。 他是洗过澡了,穿着深色浴袍,未干透的头发已经长长一些,眼睛没完全睁开,微翘的眼尾处投下小片阴影,此时盘腿坐在床上,一下下操作着手柄。 与生俱来的懒散劲儿倒是与奢靡的氛围融合得很好。 其实一周对他们来说也不太短,路起棋想。 电视屏幕显示是一款fps,瞄准完射击,子弹自左方飞向人物的胯下,贯穿时给了爆炸的生殖器一个x射线慢镜头特写,显得逼真血腥。 这种画面,一直是这款游戏的一大卖点。 之前有所耳闻,做好了心理准备就不会被吓到,但路起棋也不爱看,扭过头和他对上视线。 廖希扔开手柄,从床上站起来,走过来先帮她卸了书包。 路起棋身子一轻,两腿分开便被托着屁股抱起来,她搂着身前人的脖子,感受到唇瓣鼻尖暧昧地抵在侧脸,稍稍偏仰起头,自颈下拉出细长脆弱的线条阴影。 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柑橘茶香,清凉微苦,大约是酒店提供的沐浴露,怪好闻的。 他跟过来,含住下巴亲,有一点肉感,来回的舔舐让皮肤覆上一层水光。 抱着她坐到单人沙发, “宝宝想不想我?” 路起棋说嗯。 廖希歪头盯着她,垫在臀下的手滑到身前,耐心地一颗颗解开衫的纽扣,像拆一件心爱的礼物, “半夜想你弄了好几次,还不敢打电话。” 开衫褪到肩膀以下,里面的内搭不透,他睨着领口处露着一半的锁骨,问她穿没穿。 路起棋摇头。 连带着胸前的布料被咬住,唾液浸蚀棉布,濡湿乳肉。 乳尖又被咬了,隔了一段日子没被玩,又变回小小的一粒,小得可怜,隔着一层存在感就更少。 廖希吃不够,让路起棋拉起衣角,两手并用拉到锁骨,把奶子全部露出来给他看。 “上次打完飞机,睡觉做梦就是这个场景,梦到棋棋说想被哥哥吃,被吃了还要装可怜,骚死了。” 明明是因为他自己脑子里太多黄料才会梦到,怎么说出来仿佛变成她的责任。 路起棋睫毛微颤,杏眼圆睁,微光下玻璃珠一样剔透,挺着嫩生生的胸脯问, “那到底要不要吃嘛?” 然后她低头看着他把奶吃进去,看得很清楚,乳晕和乳头本来是很浅的粉色,比他的唇色要淡,被他用舌尖戳顶,又拿牙磨咬,连舔带吸水声啧啧,喉结一下下滚咽。 本来就不会吸出什么东西,但他欲求不满的样子,仿佛真要把那点可怜的乳肉往喉间送。 吐出来的时候,就变成比他的嘴唇更艳的水红色,也肿了好多。 廖希好像才满意了一点,捏着另一只没被吃过的,把乳尖掐得脱出粉晕,说是不是睡觉也含着才行。 他说话也是挨着那里说,唇弓被肿胀的乳尖顶得陷进一个小窝,剐蹭着,圆珠被挤得东倒西歪,是和在湿热的口腔里不一样的触感刺激。 “不可以。” 担心他真的要实践,不敢想象事后得有多疼,路起棋放下衣服。 两人下半身贴得很近,她跪坐着,被他勃起的鸡巴隔着几层布硌了好久,不太舒服。 她说:“我想去洗澡。” 下沉式浴缸像个室内小泳池那么大,路起棋坐在边上,全身只剩下一件蔽体的上衣,看水面渐渐升上来。 “好深哦,” 她伸腿探了探,打起退堂鼓, “我去那边冲一下算了。” “我还能让你淹死啊?” 廖希扬眉,随意地解开腰间的系带,浴袍掉到地上。 路起棋听到落地声,往上瞟一眼,毫无廉耻心的,果然没穿内裤——肌肉线条好像明显了点。 然后看他进到水里,然后抬手将她抱下去。 廖希说:“手。” 她配合着举起双臂让他脱下湿透的衣服。 水面泛起动荡的涟漪,只见交缠的躯体,却看不清具体的肢体细节。 坐他腿上了,臀缝塞着炙热的性器,粗长的一根,自后从光洁的阴阜露出充血的顶端,原本闭合的细缝吞进去一个指节。 路起棋偎在他怀里,弓下身子吐气,咕噜噜冒出一串泡泡。 从后颈到背,沾上水,暴露在浴室照明下,透白得像一体的脂玉,在他眼皮子底下,等人去染指玷污。 廖希眯起眼,思考要在哪一处留下印迹。 指尖很难再往里去,紧成这样,他稍稍掰开路起棋的大腿,让她放松些。 “平时这个时候水流得一只手都接不下,没兴致还是我不够努力。” 嘴唇抵在她耳根低喘,语气揶揄地揣度,阴唇更朝外被拨开,让他摸到藏于内芯脆弱的肉核,粗糙的指腹摁上去,捏扁捻挑,只有绿豆大小的,两下就被玩透。 这个体位,路起棋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修长灵活的手指,在泥泞嫩红的逼口上很过分地作乱。 轻易引出颤栗泣吟,下腹酸软,黏腻的蜜液从逐渐翕张的穴口外渗,她猛地收起腿, “呜…不要弄那里了…” 每次都要听她求饶,倒不如直接操进来好了,折磨人的前戏,廖希还总在这时候恶趣味的话多,做观察笔记呢。 “哪里?” 懒懒的,带着笑意的气声吹在皮肤上。 路起棋咬住下唇,一手探到腿间,握住那根狰狞到有点儿骇人丑陋的玩意儿,虎口卡在滑滑的冠头,指尖擦过马眼。 “嘶—” 廖希咬在她的沁血似的耳垂,呼吸急促,手指稍显粗暴地破开肉壁,声音低哑, “宝宝厉害死了。” 当然,这太容易了。路起棋不动声色地骄傲,垂下眼,细白手指此时搭在偾胀着青筋的茎身,视觉对比强烈,她稍稍用力抓住。 哗—— 水声激荡,廖希变换了坐姿,依托着浮力轻松将她抱起,路起棋下意识松开手,一不留神穴口已经被抵上流着前列腺液的肉冠,下半身又沉下去。 “呃啊…” 胀得惊人,逼口被撑到极限,一圈粉白的薄肉还要被止不住地磨,她不适难耐地喂叹,灼人的肉刃往里捅,没有尽头似地行凶。 他闲闲散散靠在浴缸,看女孩哭唧唧地,肩膀缩成一团,底下小穴却很热情,媚肉紧紧咬住性器不放。 在水里做有些事更容易,他把人往自己这边搂了搂,一手绕到身前摸到圆鼓的奶尖,夹在指间,一手掐住她的腰向上带。 随着泛滥的水波,小穴一上一下开始被动套弄,鸡巴稍稍抽离,又尽根没入。 她没骨头似的,在水里醺醺然被摆弄得失重,喉间的呻吟碎裂不成形。 下身被操进少量的水,随着阴茎撞击冲到深处,东一下西一下滑过肉壁,小腹胀坠得很微妙,伴着快意抽搐,下身麻酥酥。 路起棋伸手压在胸前,覆在抓着整团左乳的大手上,送上去迎合, “嗯…嗯啊慢一点呀。”声音甜腻,很刻意地卖乖。 “行啊。” 廖希低笑一声,隔着皮肉,俯下头叼住后颈凸起的那块珠圆玉润的骨头,腰间的手径直往下滑,在花唇中间寻到肉粒,毫不怜惜地拧住,下身还一下下往上顶。 他言行不一,碾着肉壁生生往里凿。 刺激得太过,路起棋剧烈挣扎起来,穴肉收缩绞着鸡巴,甬道里倏地泻出热流,又多又黏,从深处的龟头浇到挤在体外的阴囊。 哭腔明显的暧昧控诉从亮堂空旷的浴室飘到卧室,掺杂旖旎的水声,本就暖气充沛的房间仿佛又升温一些。 一场澡洗了很久,浴缸里的水从清澈可鉴变得糟粕一团,路起棋被捞起来,用浴巾裹成条的时候,小穴还隐约抽抽。 外面溅了很多水,廖希让她坐着等,别光脚踩来踩去。 他去拿拖鞋,走了没两步又回来,弯腰把人抱起来,说信不过你。 手臂托着腿弯和背,路起棋仰头看到他的侧脸,瞩目的长睫毛和高鼻梁,看得人心情愉悦。 公主抱,好浮夸,一般他俩不这么抱。 她蹬两下腿,说:“情感大师教我们说失去信任的感情没有挽回的必要。” 廖希脚步顿住,手掌在大腿上收紧,止住她的动作,原本是朝着床走,这下换了个方向,不咸不淡地说, “有多余的力气还是留着做爱好了。” 随着他走近,路起棋才注意到床另一边是一面大落地窗,掀开一角帘幕,玻璃面被擦得纤毫不染,黑暗中也熠熠生辉。 结合廖希的话和之前的性爱经历,她才思敏捷地想象到一类十八禁场景。 身上只有一条随便系上的浴巾,随时随地要走光,路起棋往上搂紧他的脖子, “我知道这个是单向玻璃,才不会被吓到。” “是吗?” 廖希把她放下,温热的手掌压住脖子后方,人被按在窗前。 路起棋就下意识看了一眼。 要死了,是从三十五层往下看,望不到头,人车化为测试视力的小圆点,只一眼就造成了极强的晕眩感。 “我错了,” 脑子里在骂人,并不妨碍路起棋投降得果断,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廖希让她胳膊撑在玻璃,扶住胯把人往后抱了抱,大腿处的浴巾也往上撩,真被路起棋激得灵感萌发的样子。 下一秒,她直接撑着胳膊毫无求生欲地往下滑,瘫倒在地,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做不到。” 她朝廖希伸出胳膊,说腿软。 被他很恶意地放声嘲笑,隔了三分钟才蹲下来,弯着的桃花眼都波光潋滟, “诶,路棋棋,怎么这么好玩儿。” 最终还是躺回床上了。 她上了床就很安静,仰躺着,轮流注视过天花板,吊灯,和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 “想什么?” 廖希百无聊赖地玩她的头发,一缕缕绕在指间。 “想好久没见你换床单了。” 以前路起棋不愿意睡沾着乱七八糟体液的床,廖希就清理完她再清理床,经常做到三更半夜还要进行善后工作。 以后应该也挺难见到了。 这一晚上也没少见伺候她,廖希闻言拍拍她的脸蛋, “以前做过地主吗,这么爱看人劳动。” 路起棋目不斜视地乱摸,找到他的手臂,若有所思道, “你好像是变壮了,做体力活会更好看吧。” 倒没有很多,是那种围度上没什么变化,肉眼不易察觉的肌肉,切身体会才能确认是变结实了。 “说到这个,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吧,我抱着轻了不少。” “可能是太用功了。”路起棋想了个原因。 难养得棘手了。 廖希叹了口气,带过她的腰身,埋在颈下嗅闻,过了一会儿忽然说, “要不明天我让人把小薯送回来。” “没关系。” 她想到一点,其实送回来平时屋里也不见得总是有人,不如专人托管带得好。 应该是挺晚了,手机在床头,但她懒得拿,陷在过于柔软蓬松的床垫和枕头间,路起棋感觉到一阵困意。 第四十三章 进入到假期,路起棋过了好一阵作息紊乱的日子。 因为自制力偏低,以前似乎也总有这样的时刻,爸妈会先斩后奏地安排家庭旅行,游学夏令营,加上见缝插针的演出展览,尽可能让她别烂在家里。 吃睡看番剧打游戏,偶尔也学习,无规律地衔接穿插,有时候记忆会有短暂的断片。 当然她自知这种生活方式并不可取,但似乎惰性一旦腐蚀起意志,就毫不留情。 根源在于睡眠,她总是在该睡的时间清醒。 也试过各种各样的入眠手段,如果运气好奏效,她就会在夜深人静时无预兆醒来,脑中像在翻飞地演奏巴赫,又像被一颗种子寄生,总以她珍贵的睡意为食,无穷无尽地生出阔叶枝桠。 路老太太觉得她没个度,和阿姨抱怨年轻人总是三餐不定,不懂这是白白作践自己的身体,等老了就知道后悔。 阿姨一边听她抱怨,转身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停在餐桌边,轻声细语宽慰:“小孩子都这样,平时学习压力大,放长假就松懈,等开学就好了。” 路老太太不置可否,低头尝了一口羹汤。 期末考成绩下来了,路起棋稳定在班级前五,各科目优良有余,没有明显的短板,还是挺让她满意的。 和景安这种精英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天之骄子没法比,但看过路起棋转学之前的过往成绩,这种进步速度足够让人喜出望外了。 “倒是少往外跑了,估摸是和那个小男生感情出问题了。” “我之前就让您别太忧心,上次就听说那小男生家境不好,两个人出去玩,吃吃喝喝消费水平难免有落差,看着就是长久不了,小棋心里有数的,不好骗。” 阿姨自家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讲起这些颇有心得经验。 “是比她妈当年强不少,” 路老太太松开匙柄,沉底敲在精美瓷白的碗盏,提到路彤,似是有一大堆怨气要怄, “那死丫头上次还借她二姨的口给我递话,让我好好管教小孩子,看她自己干的什么事?那小棋才几岁,脑子不清醒要给她定什么婚约,怪不得把人气得一声不响从首都飞回来,这次过年也不提回去了——姓景的也是,安安当初的婚约就没过问我的意见。” 她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还好意思说婚事合该听父母的,不想想自个儿两次结婚都是怎么闹的笑话。现在么更癫了,安安和小棋都这么大了,还搞出个孩子给人添堵。上次被老头子在电话里多说了几句,问我俩多一个外孙怎么还不高兴,我看是见不得家里安宁!” “好了好了…” 老太太一开始还只是语带讽刺,说到后面愈发激动,胸口起伏明显,阿姨连忙上前安抚,一下下帮顺气,转移话题, “不聊这些不高兴的,我看小棋今天难得起得早,等下去超市问她要不要去。” 这是路起棋近期唯一一次出门,因为她突然迫切地想喝一款西瓜味汽水,想得不住地吞口水,从舌头到喉咙都刺痒,不喝不行,就爬起来穿衣服。 结账后她一连喝掉三瓶,超市一瓶,路上一瓶,回到家又一瓶。 喝得肚皮肉眼可见地鼓胀,里里外外被糖分碳酸腌透,躺在床上时幻想自己是一只大腹便便的青蛙,四肢着地地蹲起来,再跳来跳去。 廖希这段时间在首都。 其实去的前几天还在问自己,想不想去哪里玩。 路起棋本想摇头,又感觉他下一秒会提议马尔代夫夏威夷这种定式答案,思考过后,说邻市有家很出名的农家乐,哪天天气好的话可以去。 廖希的本意确实是选在年前找个气候适宜的度假地,带她去散心,连机酒行程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被路起棋一个农家乐全面驳回。 同样的,路起棋也感到自己这个回答未免太特别太不做作了。 于是从手边的盒子里拆出廖希从港城给她带回的礼物,是成套的钻石项链和手链,她全全戴上,珠光宝气地说不要以为我是很看轻物质的人,我真是不喜欢出远门。 廖希点头说好,在家见面。又认真看了一下她的脖子和手腕。 当下还穿着睡衣套装的路起棋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手链不显眼,颈上的项链确实是大又闪,坠在胸前,稍有不慎就衬得人像偷戴妈妈饰品的小女孩。 “头上有点空,我记得店里还有一个皇冠,” 廖希比划了一下尺寸, “下次给你带回来吧。” 路起棋听懂了,他好想把她打扮成魔仙女王。 后续路起棋倒是庆幸自己没一时心软,毕竟邻市一日游和海外旅行,两者要做的生理心理的准备工作不是一个量级。 这时候提出邀请的一方再说临时有事,对感情的伤害就不只一点。 像这次,她的表态只是无视拒接几个电话,最终也在孜孜不倦的呼叫中,忍无可忍地接起。 廖希说骂我可以,打我也行,就别冷暴力。 “少在这里许愿。” 路起棋想想都觉得浪费力气,又问他呆几天。 “还要些日子,” 廖希看着对面的她,被屏幕照得面色雪白,双颧收到下巴,是割手的一条线,巴掌大一张脸,长相清丽,表情漠然而萎顿。 “你听话一点,困了就睡觉,三餐准时吃。” 很正常关心人的内容,路起棋没跟廖希说自己睡不好,却挑起这句话的茬,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听话,失约的人管得倒多。 路起棋率先挂了这通电话,到后面失眠时,又想起这遭,陷入纠结,搞不懂自己当时刻薄的念头由哪儿来。 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荧荧的光,还有窗外鬼哭狼嚎的风声。 她打了一个西瓜香精味的气嗝,写下一句道歉,本来把前因标明了,又删去,只留了一句抱歉对不起假的你先不守信用的不想谈就滚去死。 后面是因为太冷手指有点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非得去首都。为什么非得去。 路起棋没有发出这条消息,打开软件看起机票来,最早一班是七点,现在是一点半,保险一些,三个小时后出发,去机场的路上应该还能看到日出。 好久没看过日出。 她在支付页面停留许久,订单最终因超时关闭。 刚那阵妖风识趣地停歇下来了,草木不再扑簌,是入眠的好时机。 要早睡才能杜绝胡思乱想,路起棋劝导自己,熄灭屏幕,平和地闭上眼睛。 三点过一刻,空气的味道清冷而单一,入目的行人车辆说不清是早出还是晚归。 整个小区沉浸在一种似曾相识的安静。 平日因为占地大住户稀,物业严格管理,一般不见吵闹,但这会儿是更静,少了人声鸟叫,站定时,耳朵甚至灵敏地能捕捉到路灯运作的细响。 好在小区选址不是太偏僻,路起棋进到便利店坐了一会儿,就打到仍在运营的网约车。 凌晨的马路平坦而空旷,车辆疾驰,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目的地,用时还比平时生生缩短了一半。 她想象中的日出是没得看,下车时天色堪比焦煤,星星都显得暗淡。 穿过狭隘逼仄的楼道,路起棋进门时连灯都未开,直直向卧室走,身体部位在黑暗里经几次碰撞,拖带起的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移位声。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她四肢沉沉,倒向打理得整洁清爽的床铺。 想睡觉。 因外力作用短时引起的疼痛,钝钝融化在云朵一般柔软的被褥,溶于血肉,等到天亮,可能看到破皮还是淤瘢,但现在不疼。 不如说连五感都退化了。 路起棋觉得疲惫,意识流散再收缩,从肢端开始萎缩变小,没有尽头似的,到大脑,最后只剩种子,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一声不知哪来的鸡鸣猝地掀开眼睑,气势汹汹,神气十足的尾音穿透墙壁和鼓膜。 隐隐透白的天光,藏在窗帘没有覆盖到的边角,路起棋尚未清醒,无意识地发出难捱的呜咽。 在打架。后脑勺牵动着颈部,连带着椎骨经过的地方,骨头在疼筋肉也在疼,疼得仿佛一夜间对彼此水土不服,生吃绞碎般仇视容纳二者的这具身体。 动一动。 摆动焚烧的关节,那里正因缺少润滑而锈迹斑斑,她急迫艰难地动弹,在过于舒适的床间,像搁浅的海鱼,想获得外界刺激来脱离这般疼痛。 咚—— 重物坠地的声音。 膝盖额头和脸颊都冰冰的,一阵清明的刺痛漾开,她结结实实贴在木板,是面朝地板从床上滚下来的。 不知道干不干净。 路起棋头偏向一边,眼皮阖着只留窄窄的缝隙,很陌生的视角,目所能及的家具都变大了不止一点,两三米开外,正自空中落下丝缕白色的棉絮。 她又回到让人安心的黑暗里。 有人进门落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经地板贯彻耳朵,好在她睡得很沉。 口鼻间飘起阴魂不散的西瓜气味,但又有所不同,天然而非人工,好似被人塞了一嘴鲜红多汁的瓤肉,久置发酵过的甜馊味儿。 想吐。 感到自己在梦中飞起来,被抱起来,温柔地安放回曾经困陷过她的地方。 ——做噩梦了吗。 ——那来我这里。 第四十四章 眼前覆着一片灰白,耳边凭空出现的沿街繁忙的杂声,像失修的收音机被猛敲一遭,忽然就变得清晰了。 要迟到了。 路起棋惊坐起来,往床下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口跑。 早早看见了进门处整齐摆好的鞋子,她扶住墙往里头伸脚,踩到一半,又收回来,吐出一口浊气。 睡忘了,在放假,虚惊一场。 “吃完饭再出门吧。” 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态度十分自然地招呼她,略微有些低沉的,陌生的女声。 会不会是她还没有睡醒啊。 路起棋怔怔地转过身去,一眼瞧见声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正施施然从岛台一体的餐桌后方绕出来。 挽着卫衣袖子,脑后一束干练的马尾,眉毛浓密,一双温和而明亮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路小姐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傅采夏。” 傅采夏说,她是少爷聘请来照顾狗狗的。 说着,她拍拍手,许久不见的小薯从沙发下方一跃而出,活力十足的身姿像一道褐色闪电,眨眼劈到路起棋脚下。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了半晌,身为半个主人还失职的路起棋难免心虚,主动蹲下来让对方又闻又舔又扑,最大限度忍耐着过度热情,勤勉地来回抚摸毛茸茸的脑瓜。 直到傅采夏走过来制止,无情地按住狗头, “路小姐先洗漱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桌上摆着两样家常菜式,清炒的虾仁和时蔬,非白即绿,不大刺激食欲的外貌和搭配。 主食是小米粥,傅采夏提前盛好了一碗,这会儿已经放凉到适宜入口的温度。 她对路起棋说今天没出去买菜,只用了现有的食材,就做得比较简单。 “尝尝合不合胃口。”傅采夏指了指桌中的餐盘。 路起棋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发懵,似乎是还没完全理解眼前状况,听了她的话,又手忙脚乱地搁下勺子,换木筷夹菜。 “啊没关系…谢谢。” 刚才这个人自我介绍是来照顾狗狗的,现在又在这么友善地照顾起她,实在是……太过亲切了。 “所以小薯这段时间一直托管在你那里,今天是刚巧路过吗?”路起棋问。 傅采夏回答道:“不是,才上岗一周左右,我就住在楼下。” 她之前工作是给覃光丰当保镖,同时也是帮派的内部成员,常居港城。 长年身居高位加上凶险复杂的背景出身,覃光丰的保镖团队自然是相当顶级。 傅采夏的老师马洛斯,也是引荐她入行的人,就曾任覃光丰贴身保镖,是前知名格斗选手,退役前的职业生涯有数十个冠军加身。 覃马二人以往相伴出生入死好几次,是过命的交情。这次覃家在港城为廖希大肆高调地设宴请客,马洛斯自然要应邀出席捧场。 宴席过后,覃光丰要随马洛斯到他退休后开办的拳馆参观,廖希正好被攀上来的亲朋友客烦到不胜其扰,图个地清净,不声不响地加入同行。 到了地方,覃光丰看过一圈,想一出是一出,对神游中的廖希说,来都来了,你跟阿采过两招。 廖希没想到自己光站着什么都不干,也能有麻烦找上门,推脱说人是女的。 他不从,覃光丰兴致就更高,说你赢了,我就不派人跟着你了。 廖希说ok。 然后被ko。 尽管是顶头上司发起提议,傅采夏也不敢尽全力,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小少爷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和千金贵体是无损,只在对抗中掉了点头发。 看完热闹,覃光丰和马尔斯又并肩忆当年了。 这时廖希冷不丁对一旁的傅采夏说,你会养狗吗。 遥城的消费低,薪水不变,工作内容又不费劲,傅采夏自然愿意接受这次调动。 比起打打杀杀,动辄受伤流血,路起棋也觉得这是份美差,祝贺她说:“那很好哦。” “是不错,” 傅采夏面带认同地微笑点头,从兜里掏出笔和小本本,平铺在桌上, “路小姐觉得饭菜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提。” 回遥城的飞机上,廖希不太走心地对她说,你会做饭,有空的话可以再去考个营养师。 至覃门内部也有八卦系统,不关乎秘要,一些花边消息总是可以流通,就比如眼前这位,自家天降继承人看得如眼珠子般的现任女友,其实傅采夏来之前就有所耳闻。 身娇体弱小白花,认生,挺讲礼貌,一看就是富养起来的女孩子,轻易能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和传闻里的形象一模一样,无意外也无惊喜。 “不多事,她就是…很好说话,所以你看到她的时候,可以上心一点,有什么不对的话就及时联系我。” 做什么都兴致寥寥,看似随和实则难讨好的新任少东家难得话多一些,说到最后又忍不住低声说, “只对我不好说话。” 两人既然是在小少爷归家前就是情侣,感情比起她在帮派里看过的名流权贵间的爱恨情仇,应当来得真诚纯粹不少,不过人心易变,傅采夏还是保守看好这段关系。 但小年轻谈恋爱还是看得人开心。 想到这里,傅采夏服务意识到位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今天凌晨过来的时候,看您睡得不是很安稳,今晚如果还在这边的话,睡前我给你煮一碗安神汤。” “没关系,不用太在意我…菜也很好吃不需要改进。” 对方表现得越来越亲切,语气甚至莫名贴近某知名连锁火锅店的服务人员,路起棋不由有些负担,这一通提醒,她更是想起早先被自己遗忘的细节, “谢谢当时你送…不是抱我回床上。” 怎么说都有点怪怪的。 “不客气,路小姐抱起来很轻松,” 傅采夏语速放缓,似是在回忆细节, “我经验不足,以为动作太大把你弄醒了,还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后来多陪你睡了一会儿,看你睡深了才放心。” 原来真的有人问自己这句…不对。 路起棋想,更怪了。 她在初次见面的人和熟人前的脸皮完全是两个量级,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去,脸都快埋到碗里。 傅采夏看着她的头顶,意识到刚为表现自己尽职尽责用力过猛,措辞极易令人误解,想了想开解她道, “路小姐,我孩子五岁大了。” 哦。 路起棋重新坦荡地坐直了身子,礼节性批评自己的性缘脑,又真心地感慨, “你看起来很年轻。” 饭后傅采夏说小薯的遛弯时间到了,一手拽狗链子一手拎袋垃圾,站在门口向路起棋道别, “晚餐时间我再过来做饭,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我通常就在楼下。” 路起棋跪坐在绒布沙发上,扒着厚厚的靠背,有点费力地撑起上半身,看着她问, “我在这里做什么事,你都会跟廖希转述吗?” “没有那么…高强度,一般有特殊情况才需要汇报。” 傅采夏解释道,把嘴边原本的“变态”替换成一个中性词, “但这里的安保系统,能把路小姐今天凌晨三点二十四分进门的影像,第一时间传到我这,少爷那里收到的时间肯定不会比我晚。” “虽然没出意外,不过这个时间单独出门,对女孩子来说不太安全,下次您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去接。” 路起棋看向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头平滑清晰地映出一张人脸,是由于电量过低导致的自动关机,从睡醒到现在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 嗡-嗡—— 突兀的振动声传到她耳朵里。 傅采夏说“稍等”,又转过身,接起电话,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 对面是谁太明显了,等通话结束,路起棋问:“他又说什么。” “让我帮您拿个充电器,”傅采夏说,“不然可能要把室内监控全打开了。” 监控原本只有门外和玄关处的在日常工作,其他虽然接在系统内,平日都只当是摆设。 客厅范围有两个,一个在天花板,一个在电视墙,黑洞一样安静地正对着她。 路起棋简直烦死他了,不情不愿从沙发上站起来去找线, “变态。” 还是听到了这两个字,傅采夏隐晦而欣慰地笑了笑。 先和家里阿姨通过气,路起棋又联系到廖希, “睡不着所以闲得慌干的,” 她有气无力地说, “已经被傅小姐温和地,被阿姨严厉地轮流教训过,所以你别再说了。” 廖希笑了声说好,又问路起棋和傅采夏相处得如何,说她也看不惯自己的发型,两人应该合得来。 “你单独出来我不放心,本来另外找了个擅长做饭做家务的阿姨,怕你觉得人太多不自在。”他这样说。 路起棋听出不对来,说:“她说来照顾狗狗。” 对面沉默一秒。 “…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路起棋觉得自己已经看破真相,爬上道德高地指责:“我拿你当凯子,你把我当狗代餐?” 口无遮拦得廖希都听不下去, “不要胡说八道,我当你可靠依赖离不开又心意相通的恋人,你也要这么对我。” 路起棋想也不想地说:“我看你离得很开。” 说完她自己反而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道:“下次不准拿开监控威胁人,大不了我回家。” 吃完晚饭,路起棋留傅采夏一起看电视,直到严肃枯燥的新闻节目开始播报,一字一顿似催眠,念得她昏昏欲睡。 傅采夏见她一脸无聊,提议去房间里帮路起棋拿游戏机。 原本放在外面的应该被廖希带走了,另一个不常用的被整理收纳到箱子里,在原来廖裕的房间。 她跟着傅采夏进门,猛然发现房间里多出一台电脑。 “什么时候买的,放这儿给谁玩啊。”路起棋疑惑地小声嘀咕,“…怪眼熟的。” 那头傅采夏手上忙着找东西,还能耳力惊人地回答她, “这就是少爷房间原来的那台,他最近没回来住,没说扔掉就放在这里。” 路起棋说哦,目光还停留在方正漆黑的显示屏上。 “外观看起来是差别不大,难怪你没认出来,用起来也差不多吗?” 这些事不是由傅采夏经手负责的,她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不知道诶,”路起棋回答她说,“我好久没用过。” 也不是很久,从某个她独自进入这间房子的下午开始,开始等待,和小狗一起玩,写作业,继续等待,然后打开这台电脑。 屏幕上的电影一帧帧放映,标红着御景山庄的网页无端在眼前不断浮现,鬼使神差地,路起棋按下暂停键。 她把回收站里的文件拉出来,在其中看到那张照片。 在台阶上,因为拍摄对象处于动态而没对准焦,礼服,卷发,和红唇,面容身形模糊的,也不掩美貌气场张扬。 在场见过这一幕的人,谁都过目难忘,所以路起棋也是。 “应该是吧。” 傅采夏在杂物之中找到游戏机,本想招呼路起棋,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什么人问题。 “是在做噩梦。”她说。 ———— 祝大家三八妇女节快乐^^ 第四十五章 情侣间查岗或查手机的行为,在一部分人看来可能是信任危机的体现。而在廖希这里,与其说他不反感,不如说是期待。 因为路起棋日常遵循着较高的道德底线,和其他人相处时的边界感也很强,对方不说,就不主动打探。 注重个人隐私是好习惯,但他又不是别人。 明明有很多顺理成章的时刻。 “还你。” 确认过铃声发源地,路起棋手心向下,伸过来晃荡了两下示意。 廖希从她手里接过黑屏的手机,又划开流畅解锁,没设密码,里头的软件也没有。 “怎么会掉在这里啊我服了。” 看着女孩满脸郁闷,半蹲在地,从床头缝隙里找出失踪的手机,廖希意兴阑珊,一上一下抛起自己手里的。 因为许圆梦引发的连锁反应,有过前车之鉴,廖希就不得不留意,路起棋一些不那么显于人前的情绪。 不管是内因还是外因造成,不及时解决,这个人哪天就手起刀落,单方面宣布结束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旦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反过来就能看清,路起棋不是非他不可的事实。 她交付的依恋,爱慕,像一根韧而脆的明线,不含糊暧昧也不拖泥带水,更不强求。 问题是廖希需要强求。 之后在性事里失控的次数更多了,他心里总觉得空,恨不得把人整个儿拆吃入腹才安心。 光裸稚弱的身子伏在床头,背上的吻痕错落,路起棋枕在小臂上睡得安稳,脸蛋熏得发红,挤出一块儿显色的颊肉。 廖希看了一会儿,坏心眼地去摆弄,不盈一握的腰,细白的腿,她不耐烦地睁眼瞪他,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滚进他怀里哼哼唧唧说睡觉。 小小的温热的,廖希略微调整了一下手臂位置,低头闻到她头发上的香气。 …现在死掉的话能以这个姿势入葬吗。 他最近偶尔会有不合时宜的想法乍现。 转折点在她说要回去参加一个生日宴,路起棋从那之后开始愈来愈依赖起他,情绪波动也变得起伏不定,没有规律,甚至会无缘无故地睡梦中哭泣。 路起棋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似乎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说不想他知道。 廖希说知道了。 知道是一回事。 路起棋给手机设的是很简单的连号密码,形同于无,也从不避开他输入,因而能从日期范围内的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些痕迹。 第一次通话时是陌生号码,时长三分半,当天下午时间拨打了两次,对方未接听,再然后就永久进入黑名单。 查到号码的主人叫乔霖染。 不是很大众化的名字,能查到可公开的信息是过往获得的荣誉,和参与的项目,距离当前有相当一段的时间差,帮助不大。 搜索引擎无法提供索引链接的网站,五花八门的,统称暗网。 可以通过匿名通信和金钱得到一些消息,但也有限,关于乔霖染,毕竟不是什么名声赫赫的人物,更别提消息来源本就鱼龙混杂,真假难辨。 于是他换一个方向接近路起棋远在首都的那段日子。 耗资重金的生日宴,顾景两家联姻轶闻,以及景茂声二婚妻子宣布怀孕喜讯。 页面停在最后一条,廖希对豪门生态不了解,但不了解也一目了然路起棋在那个家的处境。 难怪哭成那样,真可怜,嗓子都哑了。 他想起路起棋平常那副理直气壮,贯不缺爱的娇气样,隐隐有些不满。 滚轮下滑到最底,闪过两张图像,一晃而过,廖希心不在焉地划回去,又点开图片看了看,都看不清晰样貌。 一张是一对男女,看肢体是情侣,似乎是联姻消息的主人公,另一张是第一张图里的女人。 应当叫她路起棋的姐姐。 路起棋从来没提到过这个姐姐。 有点奇怪,廖希先是点保存,存完又想起来路起棋不让他干这事,不大在意地一水儿删除了罪证。 她偶尔是会用到电脑,还是降低矛盾风险好。 …… 覃光丰这件事上,路起棋的反应比他周围所有人都要平淡一些,甚至是一种人设崩塌的从容。 其实廖希也没有多高的预期值,只是想象中的震惊瞪眼坐立难安的生动表现没有照进现实,还不如上回发现自己偷吃果冻后的反应有意思,有点索然无味。 初次见面的隔天,阿觉给他了一份相当完善的乔霖染人物资料,廖希耐着性子看了几页,详尽到连换床伴的频次和嗑药取向都包含在内。 “有两件事,我觉得是您会感兴趣的,” 阿觉缓缓开口, “去年年末,景夫人和乔家来往颇多,中间路小姐和乔霖染一度传出定亲的消息,但之后又不了了之了。” “另一件事,您有一个表兄弟,叫姚润——之后回港城应该能见到,现在长居首都,和乔霖染是大学同学,两人交情不浅,乔霖染还被姚先生认作干儿子,去年两人合伙在二环开了一家娱乐会所。” 廖希听完,指定一个日期,问当天乔霖染住处外的监控记录能否查到。 阿觉摇头,说时间太久,记录早就被覆盖。 他又给了阿觉一些时间,打听关于不了了之的婚约,接着抽身去参加劳什子家宴。 姚许年和姚润这对父子长相乍一看,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老一少,但姚润一脸长期浸淫酒水女色的浮肿无神,反倒衬得身前的姚许年精神矍铄。 二人走过来碰杯时,廖希难得给面子,翘了一下嘴角。 寻常场面话过后,大约是看廖希表现好相处,姚润说,弟弟之后来首都做客,哥哥包你玩儿得舒舒服服。 廖希说,最近忙着在学车。 他记得,乔霖染的资料显示,近两年连着购入了几辆超跑。 从港城回来,身世公布的影响随着时间进一步体现之后,路起棋的不适应是理所应当的事,廖希本来觉得减少异地时间好一些。 然而阿觉尽责,给他展示近期工作成果, “据景家工作的司机和佣人所说,当天路小姐在午饭过后,确实前往了乔霖染的住所,第二天不告而别返回遥城,景太太在家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在餐桌上向景先生提出婚约一事。 “乔霖染也表态应允,两家定亲的事一度是临门一脚,只是后来传到景家大小姐景安的耳朵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态度强硬地生生把这桩婚事搅黄了。” 听到这里,虽然还差一部分细节,能确认的事实是乔霖染这人不无辜。 廖希提到上次阿觉说的乔霖染和姚润一行人,总在南湾山一带酒后飙车,问他能不能做点工作。 少年神情慵散,语气悠哉,一句话就给人出难题。 阿觉说这平时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做起来会不大得心应手,还要请示过先生。 覃光丰直接给廖希打来电话, “姚许年这老东西本来就不好糊弄,少给你爹找麻烦。” 第二天廖希飞去首都,姚润闻讯,亲自开车来为他接风。 虽说是名义上表兄弟,但廖希身份非同一般,姚润不敢怠慢,尽心尽力地款待。 两人在当地装模作样观光了几日,见他总一脸兴致缺缺,姚润便提议当晚去自家店里解乏。 他的一众狐朋狗友是店里常客,更别提会所老板之一的乔霖染,自然也在其中。 姚润提前打过招呼有贵客要来,进到包厢,廖希一张走哪儿都吃得开的好脸,加之有意融入不端架子的亲和态度,没一会儿,众人就热络地放开了称兄道弟。 经理又送来几瓶酒,乔霖染对他耳语几句,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五六位身材纤细,面容姣好的年轻女生。 口哨和调笑声不断,廖希没抬头,捏了一只酒杯,倚在沙发上,浑然不觉似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身边人的话。 到场的女生都是酒场常客,此时已经熟稔地你一言我一语,和包间内的男人们打成一片。 无法避免,她们的目光总是或多或少地流连在廖希身周,其中一人看得太明显,被抓个正着, “嘿嘿,廖少一来,乔哥可失去美女们的芳心了。” 廖希掀起眼皮,乔霖染与他隔着一个位置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怀里是刚偷看被抓包的女生,此时羞得把脸埋到乔霖染胸前。 乔霖染说应该的。 “茜茜,你到廖少那坐着。” “不用了。” 茜茜起身走到一半,廖希开口道,有点恹恹地把杯底磕在茶几上。 乔霖染注重客户体验,关切问道:“是不喜欢?还有其他类型…” “我有女朋友了,” 廖希拧着眉,又抬眼看向才低头亲在另一个女生唇上的姚润,语气不太赞同, “你不是也有,昨天还一起吃过饭。” “我听说乔先生也有未婚妻?好像是景家那位大小姐吧。” 他说话时的声音不大,只有周围一圈人听得清楚,乔霖染的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没想到弟弟还挺贞洁,得了,回头别跟你嫂子告发我啊。” 姚润喝了不少酒,闻言没心没肺地嗤笑,又纠正他, “你八卦还能听岔了,不是大小姐,是那个二小姐,不过也没成。” “忘记你刚回覃家不久,对首都这块儿也不怎么熟,景家大小姐和二小姐虽然听着就差一个字,实物差远了,没成不可惜,霖染说尝过一次鲜就算了,长期跟吃素似的搁谁谁受不了。” 廖希听他说,缓缓将杯口抵到唇边,琥珀色液体在重力作用下形成一个倾角,不停地滚入喉间。 等姚润说完,酒杯就空空地被放到一边。 他眉梢眼角稍稍弯起,面若桃花,语速轻慢,说那是我记错了。 乔霖染面色这时已经恢复如常,开口说:“人都和我没关系了,不说这些,廖少既然还惦记着女朋友,咱们今晚就玩点别的。” 注意到廖希身前那只玻璃杯,乔霖染站起身,帮忙斟满,又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放进一颗白色药丸。 “有点助兴功效,不成瘾。” 乔霖染解释,指着身后的姚润说, “给你哥都嫌劲儿小。” 廖希看着在酒中迅速溶解变小的药丸,想了想,伸手接过来。 “等会儿,去南湾山吗?” 他喝到一半,停下来问。 第四十六章 山间有雾,融在深绿色的树和黑土。乳白色灯光下,能看到一片不完全透明干净的空气,有飞虫,尘埃,和极小单位的水珠。 一行人三三两两站在山脚,指间的烟头火光明灭不定,身后数辆颜色和造型不一的跑车,随意停放在公路上。 廖希没与人凑堆,一身全黑几乎隐没于夜色,目光疏淡随机地落在某一处,手下搭着的是据说全球限量二十台的纪念款,姚润强忍着心痛从车库里开出来说借他的。 “弟,你等会儿随自己心意开哈,不用太逞强,安全第一,你这出点儿意外我没法交代。” 语气中的珍惜慎重溢于言表,廖希像是听进去了,回过头来问他价格。 “你看上了?” 姚润得意地比出三个手指头, “晚了!我当时订了大半年才等到,国内就这么一辆。” 他点点头,打开车门俯下身去。 大排量发动机制造出扰人的轰鸣,无所顾忌地打破这带远离市区,人迹稀少的宁静。 车身流畅而冰冷的线条,无一不彰显着尊贵,价值不菲,像蓄势待发到最后一刻的猛兽,抓准时机,咆哮着,吐着滚滚的尾气蹿了出去。 轮胎死死抓在柏油路,随着飙升的时速,车身似乎也变得轻盈。 廖希瞟了一眼指向两百码的表盘,他落在大部队后面,正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对于一个还没拿到驾照的新手司机来说,是符合常规的表现。 本意也不是来感受速度与激情的。 淤积在胸口的不快还未散去,他又想到路起棋,想到她上次坐在机车后座的经历,放到此情此景,大约第一秒就要被吓哭。 山道蜿蜒盘旋,他踩下刹车,车尾扬起碎石飞尘,急转拐过一个弯道。 ——路起棋在场的话,他应该是没有无证兼酒后驾驶的机会。 廖希打着方向盘,倏尔轻笑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勃起了。 掌心渐渐发烫,肾上腺素作用下,血液加速循环供给向肌肉和五脏六腑,心跳的存在感渐渐超过震爆和摩擦声。 目之所及原本一闪而过,不断后退的景物逐渐清晰缓慢。 一个半小时前的那杯酒这会儿见效了,原本的作用大概率是催情。 压制不住燥郁,想开窗,但不行。 感觉四轮不如两轮的。 这段长长的上坡直道后,再远处是一个几近一百八十度的陡坡急弯。 然而直行前方,原本一成不变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小点,和一台铅灰色的车,廖希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开始降低速度,直至到那人身前,堪堪停下。 他摇下车窗,明知故问:“怎么?” 姚润指着前头说:“霖染的车,出了点问题。” 两三百米开外,红黑色的尾翼扬起展开,本该是飞翔的姿态,随着同色系的车体和轮胎零距离地停驻在栏杆断裂处,侧面被严重磨损,右边的后视镜已然尸骨无存。 后方的石壁留下了一长道烧焦漆黑的惨烈痕迹。 是临时发现刹车无力,相当于失灵。 这个地方乔霖染跑过很多次,知悉再以这个速度飞驰下去,极有可能连人带车一同脱出公路坠落,他果断选择直接侧向防护栏和山体撞去,以一种极为粗暴手段有效终止了车辆前进。 “霖染说前一个弯踩着就有点软,他没在意,但得亏是没开得特别快。” “气囊全爆了,看着是没事,刚扶他起来说肋骨疼要缓会儿,我等下山带他去检查一趟。” 廖希点点头,从一旁拿起手机,对面几乎是在滴声开始的同时接起, “信你说的不得心应手了,” 他不怎么在意地看着窗外的姚润,显然没在避讳, “等会来干点儿擅长的事。” 像是预感到不幸,电话那头一阵疑虑肃穆的语塞。 “少爷您…” “麻烦你善后。” 廖希一面踩下离合器,一面轻轻巧巧地说道,随即挂断电话。 耀目的车灯乍然亮起,形状是鹰隼的眼睛,低矮的底盘几乎要贴地,经尘土和湿气侵染过的车身仍优雅美丽,像一件天生该被收藏于博物馆的工艺品。 此时,这件庞大而华美的工艺品,伴随着体内引擎厚重的嘶吼,脱缰一般,朝不久前损毁残破的车体驶去。 以及刚逃过一劫,正倚在车门坐地休憩的乔霖染。 目标明确。 姚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目眦欲裂, “你!霖染!” 砰—呲啦—— 巨大的撞击声,宛如爆破,竭力响彻寂静的山野公路。 原本还有九分完整的前车,在俨然不动的山体和高速冲击间,瞬间化为变形断裂的金属残骸,带起的气旋刮过周遭载歌载舞的草木。 碎积云悄无声息地移位,悠悠地,露出一扇波澜不惊的银白色半月。 被车头直击的驾驶座和大半边挡风玻璃如数尽毁。 逐渐散去的硝烟尘雾里,廖希下车站定,透过碎裂的侧面玻璃看到乔霖染那张惊魂未定的脸,有些嘲弄地挑了挑眉。 看清了,最后那点时间,这人还能反应行动力惊人地摸准车行轨迹,及时闪身躲入后座。 第二次了,命还挺大。 廖希绕开障碍物,低头挽起袖口,黑发和黑衣,衬得人肤色如玉,置身在一片狼藉中,悠闲得好似在花园散步。 他不费什么力气打开了车门,又揪着领口把人拖出来。 “我得罪你了吗?” 乔霖染看向廖希问道,这个于他看来只是今晚初见的生人。 少年不带丝毫感情的漆黑瞳孔,平静得像一口深井,像是在注视他,又似乎只是无机物的反射成像。 手指缓缓收拢蓄力。 廖希看穿他的心思,右手上移虎口收紧,掐死在脉搏弹动的颈下。 乔霖染一手握住手腕试图向外拔,一手扒在喉间纹丝不动的手掌上,自然肤色由于缺氧逐渐变得赤红,血管暴起。 廖希想到路起棋也被这样的力度掐过脖子,因此留下可怖的瘢淤。 左手从口袋里勾出一柄小小的手枪,一路带着也够麻烦。 做得比想象中动静大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 廖希这时开口,没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只是将扳开保险栓的手枪抵在他脸上,轻声道, “突然就感觉,你该死才行。” 枪口亲密无间地挨着柔软的肌肤,沾到暗红的血,是钢化玻璃碎片飞出时,在面上割出的新鲜伤口。 手下的动静渐渐变小了,乔霖染像是挣扎到耗尽力气,掌心打开,双臂松弛缓慢地下垂。 ——又猛地一抬,像触底的弹簧,伺机多时。 他偏开头,把持枪的那只手臂往外一打,另一手作势要夺枪。 廖希一眨眼睛,不合时宜地,露出了有些顽劣的表情,顺势向下扣住扳机—— …… “所以礼物喜不喜欢?” “…哪有人现实里真会专门去瞄准他人下体爆蛋啊!” 路起棋三分愤怒七分无语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传出去的话,你会因为分不清游戏和现实成为网瘾青少年典型。” “明明是匡扶正义。” 廖希从盘子里叉起一颗圣女果,理不直气更不壮地告状:“消消气,乔霖染先给我下药。” “那他该死。” 路起棋毫不迟疑地说,又意识到他想扯开话题, “现在在说你,一开始让傅小姐对我保密,完全不讲还不甘心,遮遮掩掩说自己出了小车祸。后面知道我买了机票还让傅小姐退,结果我从探病流程搜到探监流程,你赔我清白的搜索记录,和退票手续费。” “说什么赔不赔,我的都是你的。” 廖希轻声细语,扮演起解语花,停顿几秒,叹了口气, “想对你好一点,怪我见不得别人对你不好。” 听筒里接着传来咔哒一声,窸窸窣窣隔了一会儿,路起棋才重新拿起手机,瓮声瓮气地开口, “嗯。” 感动哭了?廖希回想刚刚说的话,决心记下来。 “昨天睡觉忘记关窗,好像感冒了。” 先不记了。 “你…对我很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这么好的,廖希。” 到最后声音渐弱,女孩犹带鼻音的呓语像是流着蜜,淌过一路馥郁芬芳,浇铸成一个甜美的模具,心上人的心又变成英雄的形状,热又冲动的。 听着电话无预兆挂断的提示音,他犹自笑起来。 廖希此时身在一家私立医院,没有生病,被覃光丰以休养之名被关禁闭,勒令反思中。 他推开门,目不斜视地走出去,没有直接坐电梯,而是去到标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一层层往下,再七扭八拐穿过一层走廊,进入另一个楼梯间。 再继续走,就从住院部到了人稍多一些的门诊,但比起公立医院还是显得空旷冷清,于他不利。 廖希站在正好抵达这一层的电梯门外等待。 “…不行!” 眼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是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交谈,不慎有些忘情,声音稍大了些。 看到门外的廖希,两人往角落挪了挪,等他进来,又小声继续刚刚的话题, “下午不行,景夫人约了时间。” 狭小的密闭空间中,说话内容一分不差传入耳朵。 廖希瞄了一眼说话人的胸牌,上头明明白白地写着姓名和科室。 世界真小。 电梯门又打开,两个人高马大,表情严肃的青壮年雄性等在门外,进入电梯,各自在廖希一左一右稳稳站定。 “少爷。” …所以说世界真小。 第四十七章(h) 路起棋跟傅采夏又就这一事件小小辩论了一下。 傅采夏摸摸下巴,有点欣慰, “我第一眼见到少爷,就觉得他很适合干我们这行。” 南橘北枳,路起棋不认同,据理力争, “是进入你们这个大染缸才飞速黑化成这样,本来他是与人为善,爱护小动物的人。” 傅采夏没有反驳,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覃先生也很喜欢动物,他说这回给少爷收拾烂摊子,收拾出一种重返青春的感觉——以前覃老先生也经常这样为他头痛。” 路起棋专挑自己想听的,强行结辩, “看吧,因为组织根部就是很歪,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 傅采夏就又用那种宽厚仁慈的眼神看她,看得路起棋生出一种发表男宝妈言论不自知的羞愧。 她哽咽了一下,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 傅采夏的目光淡淡扫过扫过餐桌,青菜吃了几口,肉类基本没动。 “来之前在家吃过东西了?”她问。 “嗯嗯。” 其实没有,路起棋不敢正视她,囫囵点头。 傅采夏把餐桌收拾干净,路起棋还在边上坐着,说还有两天过年,她接下来应该有段时间不会来,傅采夏可以回港陪家人过节。 担心她还有顾虑,路起棋说:“廖希那里我去说,小孩子会想妈妈吧。” “妈妈?” 傅采夏重复这个词,回身看她一眼, “我还未婚未育,上次说的孩子其实是我妹妹,就是怕你误会。” 路起棋难以置信地愣了半晌,勉强地扯着嘴角说, “傅小姐,你说话太功利了吧。” 傅采夏说因为第一次见她其实有点紧张,路起棋还没上过班所以不懂。 接着毫无负罪感地岔开话题, “你今晚睡这里吧,买了新床品和蜡烛,助眠安神的,试试看效果,我用着挺好的。” 盛情难却,路起棋作为试睡员留下过夜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当晚入睡竟然真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是半夜被鬼压床。 先是濡湿的触感,在脸颊和唇边,慢慢游至颈下。 隔着被子,身体被重物严严实实地压住,手脚如有千斤重,一动也动不了。 路起棋不快地嘤咛了一声。 眼睑也很沉,几天前患上的感冒尚未痊愈,她只是断断续续地吃药,哪怕在睡觉,鼻根和眼睛还是一片酸胀。 胸前一松,还在庆幸终于可以大喘气,乳尖又被含住了,被不同于睡衣材质的糙面抵着,湿漉漉地来回舔舐。 春梦啊? 路起棋不自觉地夹起腿,膝盖压在大腿,腿间的细缝巴巴地渗出水。 这样子内裤要湿掉了。 兀地清醒,她对抗着如同陷在沼泽地的眼皮,一边在黑暗中聚焦,一边摸到罪魁祸首的实体,确认过身份,然后不满地哇一声哭出来。 情欲旖旎的气氛被浮夸的哭声搅得一干二净。 廖希先是止住动作,听出路起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声势,打开了边上的小夜灯,在昏黄的微光里,看到她眨着水汽的眼睛,忍不住又上去亲, “就这么气,看到我也一点儿都不高兴。” 睡衣纽扣被解到一半敞开,露着肩膀和胸乳,这一块儿那一块儿分布着水渍,被吃得最多红肿的奶尖,周围雪白的乳肉上,还留着一圈不深不浅的齿印。 路起棋想,这人完全不懂被外力终止睡眠对失眠人士的伤害。 “这个时间才到,干嘛不去酒店。” 她想推开落在面上的吻,结果手发软得厉害,落到廖希脸上,变作轻轻的一巴掌。 “想你了忍不住…” 他嗓音沙哑,顺势就抓住那只手,去含她微张的下唇。 “会传染…唔嗯” 时刻惦记自己病情的路起棋话说一半,嘴巴被严严实实地堵住,发出微弱的呻吟,口鼻间满是外来的侵略性极强的凛冽气息。 她像是淹没在柔软的床铺间,被体型差距悬殊的少年欺身压着,手腕扣在耳侧,黑发厮磨,隐约可见一点苍白的皮肤。 挺立的鼻梁挨蹭脸蛋,生生把那块嫩肉磨红了,路起棋含糊地哼了一声,微垂的眼睫轻颤,像被亲得有些难受了,嘴角溢出一点津液,下一秒就被舔去。 有口津吞咽声响,廖希变着角度吻上来,吮她的舌尖,中间短暂分开的时候,露出一截勾缠的舌头。 双手慢慢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廖希拨开在亲吻中移位的睡衣,粗糙的掌心贴在乳尖揉,因为平躺,小奶子像是变成完全未发育的模样,殷红的圆珠可怜兮兮地挺着,摁下去又会充血地立起。 掐的时候用的力气大了些,被搅着舌头的路起棋吱唔着,不自觉拱拱腰,一点点打开大腿,湿掉的下体往上迎,很多层布料和棉花隔着,不知道蹭到的硬物是对方的腰还是腿。 亲了好久,分开的时候,路起棋鼻尖都渗出薄汗,喘得厉害。 廖希在低头解皮带,身上的黑衬衫皱了,不是很死板的款式,休闲又有点正经,穿得衣冠楚楚来夜袭。 领口尺度适当地敞着,能看到锁骨和一片引人遐想的胸膛。 路起棋反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睡前喝剩下的,无盖静置了几个小时,有点不卫生。 她咕咚咽下一口。 把杯子放回去的时候,感受到身侧越贴越近的热量,顺便把夜灯也关了。 骤然降临的黑暗中,耳朵被咬住,含在嘴里,叽咕黏腻的水声,怎么舔的,怎么喘的,细枝末节都能被触感和听觉捕捉到。 “嗯啊…”她小腹酥软,全身都麻麻的,忍不住躲。 路起棋被抱起来,睡衣连着内裤一起被扯掉,廖希在漆黑的环境里精准做到这点,又把光溜溜的小人锁在身下。 面对面,肉贴着肉。 “棋棋香香的。”他说,手探到她腿间那张湿热的小口,憋得胀痛的肉棒,抵在上面,就着蜜液往里进。 软肉裹住茎身,窄浅的甬道又紧又馋地吸他。 能吃进去就很不可思议,操那么多次了还跟没被操过的逼一样小。 “小嘴好会吃…就等着哥哥操是不是?” 廖希舒服得要死,下面弹跳着又粗了一圈,明显上头了,像急着标记领地的畜生,兴奋不已地舔她。 还远远没操到底,他按捺不住动起来,磨着流水的逼肉,越操越深,搅捣汪汪的花心。 胀又疼的,路起棋伸手抱住他宽厚的肩膀,咬在他脖子上。 身体亲密无间地拥在一起,性器相连,过激的抽插带出穴肉,噗呲噗呲,大腿内侧都被溅上体液。 他像是被那一点点疼痛刺激到,肌肉绷紧,次次操到最里面。 路起棋几次被撞得移位,又尖叫着被掐胯按回去。 全部吃进去的感觉不是很好,会顶到宫口,不能进去的地方,硕大的肉冠却一次比一次粗暴地试探,所以会有强烈的被侵犯感。 廖希发现她弓着身子想躲,嗓子发颤地哭诉,穴口偏偏夹得更紧,知道她快要到极限。 捏住下巴,他低头把她又色又娇气的呻吟吞进去,在稚软的腔内扫荡,一度压着舌根伸到喉间,性器抽出来,换了个角度。 被两片花唇裹着,精准无误地操到阴蒂。 快感如潮水一般涌来,路起棋下巴仰到极致,一脚蹬在他腿上,小腹剧烈抽动。 肉棒趁这高潮的时间插进来,被更淫荡热情的穴肉缠上,又急操了数十下,最后才射在腿缝,一次性射得久又多,腿间外阴一层粘稠的精液。 这夜折腾到最后,天都快蒙蒙亮,廖希草草用湿巾给路起棋擦了擦,就着一床污迹睡了。 廖希自己睡得沉,一觉醒来,摸到身边是空的。 出了房门,路起棋换了套衣服窝在沙发,半干的长发遮住脸,搂着膝盖要睡不睡。 廖希又将她抱回去,说已经换好床单。 “麻烦精。” 他叫她,站在床头把人从头到尾扫视一遍, “今天这么勤快,怎么不叫我给你洗。” 路起棋态度随便地回答:“做了变性手术怕你发现。” 廖希说哦,上手扒她裤子, “提醒我了,见面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我检查下。” 路起棋攥着裤腰叫救命,挣扎间,宽松的卫衣领口从肩头掉下来,她又拉上去。 脸上猝地被亲了一下,很清晰的啾一声。 廖希俯身亲完,搂着她的脖子顺势坐下来,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拉吊坠,方方正正的无事牌,给她挂上,说用是上回那块翡翠做的,图个寓意好。 “还生气啊?怪我半夜把你弄醒。” 路起棋伸手摸到那块沉甸甸的东西,笑嘻嘻地, “哪有那么爱生气。” 一边说,一边把裤子松开的系绳也重新绑好。 一般来说,两到三公斤算正常体重浮动,她现在已经快掉下这个范围,到临界点,最小码的裤子往内再折两指才能收住腰,从一个脱衣有肉的瘦子到皮包骨头,岌岌可危的距离。 路起棋十分熟悉习惯自己的身体,身高也好胸部大小也好,很少为不合他人审美的不足而遗憾。 但前两天在卫生间,看着镜子,头一次生出了好丑陋的想法。 “难看,不想你看。” 嘴上这么说,但路起棋知道,廖希但凡接下去流露出一点认同的态度,自己都要悲痛得大哭三天三夜不停。 “太见外了,我哪次看你不是硬得找不着北。” 手背感受到发尾的一股潮意,廖希不太满意地撩起,方便去蹭她的脸, “再好看点让别人怎么活。” 好了,已经得到想要的好听的回答。路起棋看着他,还是觉得心里像破了个大洞一样空虚。 傅采夏说把早餐挂门口了,让他们趁热去拿。 廖希洗澡很快,从卫生间出来,桌上的早餐还在冒热气,路起棋坐在边上,专注地喝一袋豆浆。 他到厨房拿碗筷和杯子,说话的声音传到客厅, “这两天,我陪你到医院看看好吗。” 路起棋吸吸鼻子,从旁边拿抽纸, “感冒吗?我去看过了,不是流感,就是单纯受凉了。” “不是。” 廖希按下饮水机,热水灌到八分满,杯口一圈薄薄的雾气,递给她, “做几项检查,阿采说你吃不好睡不好,我不太放心。” 路起棋接过水杯,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也看过了,和感冒一起。 距路宅车程十分钟的医院,挂精神科,结果显示中度焦虑,轻度抑郁和躯体化。 医生给她开了助眠的维生素,提了一些改善生活习惯的建议,说如果之后不见好,再考虑吃抗抑郁药。 她好像知道根源在哪里,又不像真的知道。 “…为什么不能陪我。” 路起棋已经说过一次,但对方不是很在意这句变相撒娇一般的控诉。 再说一次,也不见得就能获得想要的回应。 一个人要怎样能彻底把另一个人据为己有。 路起棋还没找到问题答案之前,就已经被接踵而来的现实打击认清:如果廖希要离开自己,那她是毫无办法的。 因此催生的怨忿和负面情绪,不同于以往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直阴魂不散,独处时就会想起来。 到底是因为生病才会想到这些,还是一直想这些才会生病。 乔霖染的事好像具有一些警醒意义。 这位长得帅性格好又很大方的男朋友,除了做事比较偏激,有变成少年犯的危机——也是为了自己,可歌可泣,有情有义。 在她无端做一些阴暗揣测的时候,对方其实在为自己的事奔走。 “没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还有什么不满足。路起棋又不敢说不满足了。 说出来显得她怯懦,贪婪,卑劣。 “好。” 她把另一只手也捂上杯身,稍高于手心的温度,烫烫的,还可以忍受, “等过完年吧,再过一段时间。” 第四十八章 得到医嘱,路起棋不爱动弹的毛病却在过年期间愈发严重起来,有时候被廖希强行叫出门去,生无可恋之余,甚至觉得他还不如滚去港城或是首都。 虽然约会进行中又变成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关系。 体检的事她又推脱了一次,后面廖希也不再提,路起棋不太确定他是否察觉到,想了想还是没先开这个口。 傅采夏没有采纳她的建议,而是度过了在遥城的第一个春节。 节后,路起棋带了一些自家包的三鲜和海胆饺子给她和廖希。 廖希一开始很感兴趣,听到制作过程没有路起棋参与,就捧场得不那么真心。 倒是意外地很合的傅采夏胃口,后一次碰面特意夸了很好吃。 中间十来天,廖希也不是一直待在遥城。 这天廖希前脚刚去机场,路起棋坐下来和傅采夏吃饭。饭桌上,傅采夏突然提议明早要不要去爬山, “你上次不是说想看日出?” “什么时候的事?” 路起棋一头雾水,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随口提到,听她讲起,又有点心动,但是—— “我爬不了。” 她摆摆手。 傅采夏说她已经看好位置,晨跑的时候发现的,不高不低,山上有个适合观景的凉亭,以她的脚程三十分钟能登顶,换算到路起棋的体力,一个小时也绰绰有余。 傅采夏原本长着一张容易让人信赖的脸,这下提前踩点还有理有据,路起棋很难不被说服。 事实证明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水准。 因为需要充足的体力爬山,早餐时路起棋特意多吃了点,结果爬到中间上不来气,又适时雪上加霜地闻到路人手中的酱肉包子味,一个箭步躲到树下,掏出预备好的塑料袋哗哗吐。 吐到最后只有淅淅的液状物,她仍习惯性弯腰干呕不止,眼泛泪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两人合抱粗的树干。 傅采夏在一边又是帮她拍背,又是喂水。 背上有些热起来了,路起棋低头看着宽浅的石阶,鞋边是不规则的浓墨树影,和一片亮堂堂的霞光,她顿住动作。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也正常,光出门就拖拉了一会儿,中途又耽搁许久。 路起棋问:“…不爬了吧?” 出行目标是无法达成,但她不确定傅采夏是不是有额定的晨练计划。 傅采夏站在再上一级台阶,两手插着腰,惬意道:“我都行,看你。” 路起棋向来能屈能伸,善于借坡下驴, “不爬。” 往下走的时候,逆着大部队人流,不免感到一阵虚无的怅然。 一次小小的事与愿违。 路起棋胳膊肘上抬,搭在傅采夏的肩,说可惜。 “还好。” 傅采夏低头看手机,点开天气预报的页面, “明天后天,接下来一周都是晴天。” 听懂她话里的暗示,路起棋当即忘却刚才遗憾的心情, “…但我明天不想起来,后天也不了。” 被明确拒绝,傅采夏倒也不在意,又提议说:“那下午去湖边看落日,我一直觉得朝霞晚霞看着差不多。”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下午约人了。” 路起棋一脚踩到路边一块岩石上,越过他人头顶,望见被托升的一盘耀眼的新日,对她形容:“像发光汤圆。” 跳下来的时候,听到一声“小心”,同时脚踝一痛。 “啊—”她惨叫。 袜筒被拉到脚心,傅采夏只看了一眼,又拉回去,下诊断, “扭伤,太脆了。” 虽然不大严重,但不宜进行下山这项活动了,她蹲下来说:“我背你吧。” 路起棋还在复盘自己一早上的愚蠢行动,表情悲戚,耿耿于怀。她抬眼观察傅采夏的面部表情,平和如常,连一丝不耐都没有。 这种在突发情况前,不动如山的心境多少让人羡慕,她忍不住问, “是平时照顾你妹妹锻炼出来的吗?” 傅采夏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妹妹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一阵顷久的沉默。 满心尴尬与懊悔中,路起棋再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嘴一句。 大约是在沉默中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很有歧义的话,傅采夏解释道, “她现在在澳洲和养父母生活。” 她身材匀称,此时多背着一个路起棋,走得却稳当,在深一脚浅一脚的下坡路如履平地,十分可靠。 路起棋说:“傅小姐,我再也不会叫你姐。” 傅采夏花了十秒来思考这句话。 她说妹妹是自己二十岁时,她妈以超大龄产妇的身份和别的男人生下的,但男的靠不住跑了,她妈自己养不起小孩,就丢给她。 当时傅采夏还没正式工作,白天在拳馆帮忙和训练,生活多靠老师朋友接济和打零工,多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要养,生活压力一下子翻了几倍。 她在家和拳馆还有打工的餐厅三处来回跑,不得不长时间出门的时候,就请善心的邻居老夫妇照看,但好在小女孩很省心听话。 “当时我二十出头,很多街坊背地里都在议论,说妹妹是我被男人骗大了肚子生的,不过没什么好澄清,因为她这么小——” 傅采夏在句尾强调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有一点点笑意, “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到我身边,我也不亏吧。” 她原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直到有一天,老师马洛斯说自己认识一对生育障碍的夫妇,家境殷实,领养意愿很强,这几年跑过数家福利院,都没找到合适的。 老师将两人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说:“找时间和你妹妹见个面?” 事情的发展结果就如刚刚傅采夏提到的,办理好收养手续后不久,一家三口移民海外生活至今。 路起棋能不太理解,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养她养得相当勉强,这个选择对我俩都好,除了告别的时候难受点…应该说很难受,不过去年我还去看望她了,她好可爱,见到我都会说爱姐姐。” 路起棋说:“小傅姐,你好像个大侠哦。” “小傅姐?” “…别在意细节,据说汉字顺序不影响语义。” “我记得原句不是这样,你回去再看看。” 她侧过头,嘴角上扬笑得真心实意。 背上的路起棋实际要比看起来更轻,由此让傅采夏想到先前顺走她营养学书籍,闭口不谈什么时候归还的廖希。 “路小姐,我觉得你和少爷真是很般配。” 回应这句话的,只有山间稚嫩清脆的鸟叫,和路起棋清浅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慢腾腾地开口道:“你好像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回去补了半天觉,傅采夏问:“等会儿去哪里?我送你。” 路起棋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自我感觉还行,说不用了,可以打车去。 她约见的人是心理咨询师。 没有挑三拣四的心力,路起棋直接找了名气最大和收费最高的那档,这是第二次会面。 前一回聊天下来,不好也不坏。 今天心情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好,紧张情绪和心理负担都减轻了一点,进到咨询室,她听到自己跟对方说:从小到大,我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 …… 临开学前两天,赵小小终于舍得从海岛回来。 她说给路起棋人肉背了俩大芒果回来,可甜可甜。 路起棋前一晚补了半宿作业,醒来时头昏脑胀,说开学带给我。 “说什么呢!那都不新鲜了。” 赵小小骤然拔高音量,在电话兴高采烈地驳斥她, “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别睡了,起来刷牙。” 饱满金黄的果实足有小臂长,削去外皮,露出细腻光滑的果肉,汁水滴答,全数落到敞口的垃圾袋里。 路起棋像个半身不遂毫无自理能力的病人,歪歪扭扭地趴在床上,模仿乌龟伸长脖子,自床边探出一个头,从赵小小递过来的刀尖上咬下一块芒果肉。 是有一定危险指数的配合,在学校的时候两人已经练习磨合过多次。 不需要多余的工具器皿,赵小小又熟练地削下一块喂到自己嘴里。 “你瘦了。”赵小小说。 “你黑了。”路起棋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分食掉整颗芒果。 真的很大,以至于路起棋不自觉打了个浅嗝,看着赵小小冲进卫生间,出来时,洗净的双手紧握着一枚洗净的果核。 新鲜出炉,还挂着浅浅一层纤维的芒果核被举到路起棋面前, “留着给你养。” 赵小小说养宠物有助于改善情绪,有利于身心健康,虽然这个不能互动,但适合路起棋这种懒人。 路起棋让她走的时候顺带把垃圾扔一下,作为回报,会提供阿姨的手作小点心若干。 赵小小充耳不闻,在房间里寻找起适合存放宠物的空间。 她指着书架上的一盆吊兰说:“这个草你不是养得挺好,这么绿,配点黄的更好看。” 赵小小不说,路起棋压根没注意到那盆草,长长的叶子油亮茂密地垂下来,彰显着勃然的生命力。 “它本来,好像快死了。” 路起棋不太确定地说,接着跟赵小小回忆了一通让这盆吊兰起死回生的操作。 赵小小听了,忙不迭把花盆捧下来,放到路起棋近处的床头柜。 “你多看看这草,记得那篇写肺炎病人的课文吗?本来主人公都病危了,看到在雨夜中的树叶,从中得到了力量,最终活了下去。” “记得,” 路起棋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绿叶子,足足占去了她珍贵的半个柜面空间,问题是, ——“我只是熬夜补作业了,不是病危。” 第四十九章 开学这一周,都是阴沉沉的天,见不到几回太阳,跟刚从假期中抽身同学们的心情相呼应。 学校利用寒假时间对几处硬件做了翻新升级,比如被漆成砖红色的校门牌匾,开放二楼的食堂,和摇身一变成为画室的废弃会议室。 甲醛和霉菌味交织在空气,闻起来又新又旧。 廖希说,李起兴出来了。 路起棋走神得很明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问:“谁?” 未等廖希出声,点点头,自答道:“我爸。” 语气相当勉强,仿佛是忍痛承认这个事实。 “本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见他,” 廖希说, “看来是不需要。” 见李起兴?见他干嘛。 她感到莫名其妙。 稍微值得惦记的,在校门口,四散磕破皮的一袋新鲜苹果,最后全进了垃圾桶。 才三个月不到,路起棋寻思这也太快了些,还以为至少能清净到她高考结束离开遥城。 景茂声又多被打上一个不靠谱的标签。 “他在你那儿?” 路起棋反应过来廖希话里的意思,自然还记得他以前说过的话,瞪着眼睛, “大哥,你把人腿打断啦?” 廖希眉心微拧,两手托着她的脸往里挤,挤得变形, “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好事之徒吗,他现在又找不了你麻烦,只是让人看着。” 穷凶极恶的好事之徒。 路起棋品味,认同,真是适用的形容。 廖希说下午又去首都,旁听一个会议。 覃光丰找到儿子,就动起早日退休的心思,至覃门人员势力复杂,产业庞大,廖希早一天接触内部事务,他就多一分轻松。 虽然对方如今还是要带私教往返跑的高中生。 高中生当然有不满,因为这样占用他很多谈恋爱的时间。 有两次,廖希就以上面的理由如实拒绝,覃光丰倒也不气,只问他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能抱孙子。 路起棋只从廖希得知到前一部分情况,表示理解,对目的地名也好似渐渐脱敏,不以为意,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情绪稳定,好兆头吧。 “又要杀人还是放火?” 廖希搂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把人抱到稍高的柜子上坐着,拉起衣角,露出柔软的小腹, “奸掠小姑娘。” 正午,太阳挂得最高的时候,密不透风的水泥色云间,恩赐般露出一隅可贵的阳光,躲过布帘的围堵,落在石膏像舒展洁白的羽翼上。 新画室至今还没有投入使用,但廖希随口说一句自己要用,就理所当然拿到了钥匙。 似乎还提前打扫过了。 路起棋摸到身下一尘不染的木柜,她想到什么, “你记不记得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上次。” 廖希停了下动作,说嗯,不记得。 托着她的后颈就要亲上来。 路起棋偏开头,笑起来说:“我是想提醒你去锁好门,上次你自己一个人先走,别人找到这里,幸好我当时穿好衣服了。” 廖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耳廓蹭过锁骨,声音闷闷的, “锁好了。” 轻柔的吻落在皮肤,磨人的,路起棋说不要留痕迹,他像是听进去,极富耐心一路舔过去,到嘴角,勾着她的舌尖湿湿地吃。 外裤堆在脚踝,轻飘飘的内裤也随重力落到腿弯。 膝盖被迫向外打开,白花花的腿根处,露着一道闭得紧紧的淡红色缝隙。 他垂眼盯着看,有意无意,将人托到亮处,这下能看清细小的绒毛,无端像洇上水娇嫩的花唇,晾在光下,显得颜色更浅。 露骨的视线像黏在那里了,廖希还要拿手指拨开,正中处穴口,因注视不自觉紧张地吐水。 “不要看了。” 她忍不住收紧大腿。 也不是不让看,那个地方他进去过,吃过,翻来覆去地玩过,但这样视奸似地,目光从外到里剔过,还是让人不自在。 路起棋去拉腿上那一小片布料,另一只手撑在柜面,想往下跳。 廖希又往前迈了一步,她两腿不得不贴在他胯两侧,跟堵墙一样亘在身前。 校裤还能看出底下勃起的形状。 她仰头看他, “哥哥,来不及了。” 是指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结束的午休时间。 二人的关系在校内人尽皆知,但要做到上课齐齐缺席,明目张胆地厮混,对路起棋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廖希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指尖探到唇间的肉核,揉出一汪清亮的稀液。 “来得及。” 空荡的画室里,桌椅和柜子都是统一的原木色,简洁又干净。摆放在高处,残缺双臂的胜利女神,也像是在祥和地享受一方宁静。 从另一角落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和微小暧昧的吸舔声,随着时间推移,水声愈发激烈。 坐在木柜上的女孩乍看上半身穿戴整齐,大腿是赤条条地打开,上了瓷釉似的,有些腻人的白,衬得伏在腿间的墨发更深。 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陷到腿肉里,脸也是,一张嘴就含住的小穴,半张脸都快埋进去,拇指和舌根用力,掰开湿烂的阴唇,从里头舔出更多见不得人的粉肉。 支撑上身不脱力后仰的两条胳膊都发颤,感官集中在身下,高挺的鼻梁在嵌合凹陷处,变着法碾磨着肿大的花核,更别提柔软的舌头捣着逼。 像混凝土搅拌车在她的脑袋里作业,路起棋咬着舌尖都止不住糟糕的叫声,从唇齿间溢出来,软绵绵的,很色情。 舌头带着绞缠的媚肉抽出来,吃掉泛滥的逼水。 “好会叫。” 廖希笑眯眯地威胁她,说让别人听到就要被操。 然后又低头,绷直了舌头去操她的底下那张不会叫的嘴。 结果十分钟都不到。 廖希退开一点,露出工笔画一般精致的五官,残留着蜜液的唇边和鼻尖尤为显眼。 他也不擦,只是坏意地去蹭到少女因情欲泛起潮红的脸颊上,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我说来得及是不是。” 廖希轻眨一下眼睛,睫毛狎昵地扫到她的, “留个好印象,覆盖上一次差劲的回忆。” “…你好烦。” 路起棋喘着气,从高潮的余劲里缓过来了,婆娑着泪眼,从一包纸巾里抽出两张,分开擦脸和腿心。 这人把这儿当存档点。 头发散了,有一缕稍长的自她耳侧掉下来。 廖希帮她撩上去,找好位置一摁,手放下来,额前多出一个硬物。 路起棋摸下来,放在手心端详,是发卡,盈盈清澈的蓝,像蓄一颗浅色透明的海水。 怪眼熟,跟最早给他的银行卡一个色。 他最近东西送得太勤。她皱眉,刚想说话。 廖希开口道:“情人节礼物。” “嗷。” 路起棋开口叫了一声。 “反应不对吧。”廖希被她逗得发笑。 路起棋低眉顺眼地认错,“我忘了。” 廖希拉着她的手到下身,都算不上暗示,似笑非笑说先欠着。 …… 糟糕的一天,是由或大或小的不如意组成的,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引发不幸。 放学出了校门,路起棋眼睁睁看着一辆本该赶上的公交开走,改打车,等车赶来的半个钟头,沉没成本在一分一秒增长,期间又一班公交车经过。 然后司机打电话给她,说你取消订单吧。 一进到家门,氛围是诡异的沉闷,客厅空无一人人,平日总是开着的电视屏幕黑黢黢一片,阿姨在厨房专注于做饭。 从焦躁到消沉,情绪发作是有预兆的,回房间,路起棋摸到脸上湿湿的。 晚饭她迟了很久入座。 路老爷子貌似心情很不好,见了她也毫无表示,脸色沉沉,桌上只有餐具的磕碰和咀嚼声。 这顿饭吃得相当窒息,对本就没什么胃口的路起棋更是雪上加霜,她强撑精神,不欲探究原因,草草吃了几口,打声招呼就要回房。 起身时被人叫住。 路老太太说:“小棋,你妈胎停这件事,她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 路起棋愣愣地看过去。 她的中文理解能力好像出了问题。 见路起棋一脸茫然,路老太太和缓语气解释, “前几天的事,我们也才今天知道。她在家摔倒,送到医院,孩子没保住——本来是应该心痛的事,医院说是因为腹部受到撞击导致流产,你妈咬定是安安推她摔下楼,醒了就闹着要说法, “安安和她爸本来关系就僵,这事一出更是不可开交,跟仇人似的, “直到昨天景茂声收到了你妈的原始检查记录,上头写一周前胎儿已经确定停止发育。” 后面路老太太还说了一些话,大抵就是叱责唾骂路彤荒唐,胆大包天收买医生离间父女情云云。 都是路起棋早就知道的事,也都是不应该从眼前人口中得知的事。 她只是从对远在千里外,那乱成一团的事件叙述中,意外地,福至心灵一般找到那一截微不足道的线头。 “检查记录…” 路起棋开口,嗓子有些哑, “来源可靠吗?是顾珩北查到的?” 路老太太的表情似乎对她关注点感到意外,但还是回答道:“当然验证过了,只说对方是个年轻人,应该不是顾家那小子。” 是顾珩北,就不会用“年轻人”这个说法指代。 据说恋爱中的女人第六感会准得出奇,对她也适用吗? 还有什么线索,进一步证明或是推翻她无根据的猜想臆测。 只是她头脑一片空白。 路起棋不知道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在场的人都能察觉不对的程度,这时又站起想要回房,说我吃好了。 这句话她不久前已经说过。 路老爷子突然出声, “小棋,你是知道什么内情吗?” 路起棋说:“不知道。” 她这时转过头,扶着椅背,正对其他人开口,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年轻人,” 其实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意义,这样很不正常。 路起棋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态,只是还能听到带一点笑意的声音,好像说话的人并不是自己。 “我可能认识他。” 第五十章 路起棋这夜几乎没睡着,躺也是干躺,她起来收拾东西。 收拾到一条很新的白裙子,洗过一次晾干,没有穿着痕迹。 本来应该要等到天暖和了穿,路起棋往身上比了比,随手放到床边。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觉得饥饿,身体久违地燃起对食物的渴望。在多数人酣然入睡的凌晨时间,跟着手电筒的指引,下到静悄悄的一楼。 路起棋在冰箱翻到即食的麦片和面包,但她不想吃,从冷冻室取出一块牛排。 她只看别人煎过,没试过亲自动手,只是印象里操作和步骤都十分简单易上手,自信满满开了火。 她只看别人煎过,没试过亲自动手,那么最终得到一块焦糊的肉排也是情有可原。 路起棋关了火,面色凝重地辨闻空气,可喜的是,相较起糊味,还是肉香占据了上风。 她把色泽较为正常的那面翻过来朝上,用刀切割下去,侧面露出鲜嫩多汁的内里,挤着丰厚的血水。 ……还没熟,很不熟。 牛肉或许没关系。 懒得回锅,路起棋一口接一口,说不上好坏,蘸着海盐,味觉退化一般地嚼咽,不知不觉把整块肉吃完。 于是后半夜肚子胀得难受,更睡不着。 天亮起来以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来自路彤。 路起棋还没来得及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对方是换了个新号码打来的,按路彤平时对她的态度,这已经算是不小的让步。 路起棋想到她这会儿应该还在病床上,距造假诬陷被拆穿才堪堪过去一天,身心同时遭到打击的情况下,开口对她问候道, “妈,你还好吗?” 对面隐约有啜泣声,路起棋等待几秒,叹了口气, “你…您注意身体。” 路彤开口叫棋棋。亲密的称呼,比当初自己刚来时,她怀孕前都更要亲热。 一开始还强端着架子指责路起棋这么久不与自己联络,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哭诉不幸。 路彤受到重大挫折,心防薄弱,开一个可以倾吐诉苦的头,就像泄洪了一样。 房里紧紧地拉着窗,任外头日光再好也是兀自黑乎乎的一室。路起棋把手机开外放,安静听着,其实不过脑,只是一阵阵人声左耳进右耳出。 疲倦游走在全身。意识下沉,瘪成一张纸片,到床底,到地下去。 但路彤是路彤,是现役景夫人,说到后面,又燃起不屈的反派斗志,让路起棋转学回去,回去她身边。 路起棋动了动嘴,说你省省。 “什么?”她没听清。 “妈,你先养好身体,叔叔还在生气,记得别找景安姐姐的麻烦,下半年要高三了,我不想转学回去。” 较长的一段发言,话说一半,路起棋就几乎要阖上眼皮,抬手挂断了这通电话。 睡眠被一阵自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中断,路起棋蛄蛹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呕吐,吐到后面,往下瞥一眼,看到一堆红红粉粉的东西。 她一怔,脑子转不过弯,胆战心惊,感觉自己突发恶疾离入土不远。 等冲干净了,才想到是牛排。 回到床上,发现又有来电。 廖希说不回消息,怕你睡过头又不按时吃饭。 路起棋扣住床单,往指尖绞起一块,缓缓开口:“是我妈。” “廖希。” 她叫他,一边抚平发皱的棉布,低声说:“她的小孩没保住,我刚刚在安慰她。” 她猝然提到这个平时闭口不谈的话题,廖希沉默了一瞬, “棋棋,你觉得难过吗?” “我不。” 照以往,路起棋应当多少有感怀,但不巧她正陷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能扮演正常人说话就耗尽力气,更别提共情。 路起棋说:“我心如磐石,不以爸喜,不以妈悲。” 廖希说:“ok。” 于是刚才凝重的气氛被搅散不少。 只有问话难堪地哽在喉头。 以前看文艺作品,主人公为戏剧张力和矛盾冲突,常被剥夺说人话的权利,成为见事不会张嘴问的哑巴。 路起棋想,这样半遮半掩的试探,暧昧不清,累人难受得不如做哑巴。 “我看首都今天降温得好夸张,你多穿一点哦。”她说。 话题转得突兀,廖希说好,当她是不想多谈,接住关心他的话头,语气更缱绻一些, “穿了,感冒有人要不给亲,我过两天就回去。” 他又抱怨:“麻烦,本来和你过个周末,我都预约好新开那家海洋馆门票了。” 廖希看不见的这头,路起棋累得浅浅翻了个白眼。 这样半梦半醒过了两天,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周一到校,开口第一句话就露馅。 路起棋摆弄着课本,在明暗交接线刷啦啦翻页,感慨说:“终于出太阳。” “不敢想象你度过了一个怎样癫狂快乐的双休,昨天前天的太阳猛得我体感有二十度了。” 赵小小撸起袖子,看着心有余悸, “等会儿晨会记得提醒我涂防晒霜。” “欸—” 章可回过头来,有点惆怅有点心烦, “你们听说了没?” 他们在说高三要分班的事。 路起棋没参与也没耳闻过,就在一旁听两人讨论。 原来现在的班级就是上高二前重新分班后组成的,往届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直都是原封不动延续到高考。 “严格来说不算分班,这次是选拔前五十名另外组成一个班,其余不变,不像高一的时候是分班考,我们这学期每次考试成绩都按比例记入折算,期末考可能占百分之四十还是五十。” 赵小小表现出了专属于强者的从容,说:“哦,那我们班能出五六七八个吧。” 她睨向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路起棋, “怎么说?” 他们班上学期末整体考得不理想,路起棋是班级第五,年级排名却还掉到四十二,她重新翻开书本, “危。” 今天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她抽出两分钟,简短地告知这事,跟章可早上说的内容大差不差,只是具体细节学校内部还在商议,等敲定了,会再在班会课细说。 等放学铃响,她又朝正在收拾书包的路起棋招手,语气很和蔼, “有空吗?跟老师聊聊天。” 已经不是第一次,路起棋自觉最近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听到“聊聊天”三个字,仍是学生本能发作,心跳空了一拍。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班主任坐下来,问她最近的学习生活有什么困难。 路起棋摇头,说:“没有。” 班主任紧接着说:“你妈妈那边昨天给我打了电话,她还是很关心你在校情况的,你们这个阶段的孩子,有什么事,平时还是应该和家长多沟通。” “她最近,” 其实可以预料,路起棋本想说你不用理她,张了张口, “……没事。” 看路起棋不愿多说,班主任就转回前面一个话题,说刚才课上说的分班选拔她很有机会,前提是维持现在的排名,最好再往上蹿蹿。 “有任课老师跟我反映你开学以来上课状态不佳,所以找你了解一下…没有困难就好。” 注意力不集中,神经衰弱,白天嗜睡。 路起棋都清楚,有意矫正,苦于没有特效药,甚至一周见一次面的咨询师都很有操守气节,加钱加时通通免谈。 她说:“我尽量。” 从窗外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是雨打在玻璃,拖出稀淡的尾巴。 是出乎多数人意料的一场雨,老天爷变脸比翻书快,至少天气预报上一点没提。 班主任跟她说不好意思, “你带伞了吗?没带的话…” 路起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期待能收到一把能遮风避雨的实用小伞。 “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听到这个让人头皮发紧的提议,路起棋当即说没关系。 只是回教室的路上,雨骤然间下得更大更猛,路起棋看到屋檐下有人撑起伞,风兜着豆大的雨滴吹进走廊,衣袖外侧湿出一道模糊的深色。 入目的景色像是被雨水泡胀,树木和建筑。 还能看到校外的马路,因短时间大量降水变成一条浅沟,汽车小心谨慎地行驶,在两边轮胎卷出白色的水花。 她回去继续收拾书包,拉起拉链,发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 廖希打来电话,说落地了,自己刚从机场出来,问她坐上车没。 路起棋说没,在教室。 “我放了备用的伞在课桌,你去看看。” 廖希顿了顿,还是觉得雨实在太大, “先别出去了,我叫人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 路起棋走到教室后头,弯下腰,低头往抽屉一看,在横七竖八的学习资料上头,精巧的伞柄直直朝外。 旁边再深一点的位置,立着一盒未开封的可可牛奶。 “我看到了。” 路起棋向电话那头同步汇报,分次把伞和牛奶拿出来。 包装上写的保质期半个月,今天为止还没过期,但牛奶需要冷藏储存,廖希应该是买回来,又忘记它在这里。 已经变质了。 她把一整盒变质牛奶装进书包,接着握住拧动伞柄,拉出金属伸缩杆又合上,迭起重合的伞面晃晃荡荡。 路起棋说:“谢谢你。” 廖希先是嗯了一声,又问:“棋棋,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给我准备伞,道谢不是应该的吗。” 路起棋笑他一惊一乍。 “廖希。” “廖希。” 她一连叫了两声,拖长的音调,有点乖乖的,像平时在家惹出一点麻烦时叫他,叫得廖希不记她嘲笑他的仇了,好声好气地应。 “等见面,我想跟你说件事。”路起棋说。 “好,我也有个事要跟你说。” 廖希语气似乎有些迟疑,隔了大约有五六秒,余音都散去,听筒变得干净。 像小说留伏笔,让人不得不全神贯注在他下一句。 “…回来的飞机上,我碰到了你那个姐姐,景小姐。” 路起棋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遍:“噢,我那个姐姐。” 盘旋在云雨上的雷这时落下来,巧妙地接在“姐”字坠地的那一秒,轰隆隆响了一阵,导致廖希后面说了什么,她没再听清。 久违的心悸,不自主地肉跳,路起棋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她把手机放远一点,一手扯开领口弓身深呼吸。 电话那头声音能传过来,以穿透墙壁和窗户的雨声为背景,像从很远的地方来,廖希在叫她名字,很大声,显得有点凶。 路起棋又把手机拿近:“不要凶。” 她说话时的嗓子很挤,廖希呼吸一滞,声音低下去,语气又轻又急, “是不是刚才被吓到了,我现在去接你,很快。” 算了。 这个念头出来,她倏地心口一松,好似在迷雾中找到出口,被一股清冽泉水洗濯全身,感到畅快轻松。 算了。 至少这一次能感知声带颤动,清醒的声音从喉中发出。 不用等见面。 路起棋平静地说:“廖希,我们分开吧。” 时间太短,话音未落,疼痛瞬间爆裂开来,从太阳穴开始啃噬,在脑内流窜翻涌的痛感,愈演愈烈,掀开天灵盖,她甚至怀疑能看到里头浆糊状不成形的大脑。 她的意志在濒临崩解的边缘,不知哪来的力气,又对着手机那头说了一次, “我们分手。” 嘀—— 脑中似乎有千百台仪器同时发出发出鸣笛一般的警报,尖锐凌厉,好似要刺穿鼓膜,叫得五脏六腑突突乱跳。 路起棋几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来不及顾及电话那头的反应,手机脱滑下去,邦邦敲在地面,她扶着课桌半跪下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你他妈…” 身体栽下去,下巴磕到桌边还是咬到舌头了。 直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路起棋尝到满口的铁锈味。 第五十一章 思虑过度加上作息不规律,路起棋这次终于如愿尝到病来如山倒的滋味。 在黑暗中失明太久,她仿佛要使尽全力才能撬开一丝眼皮,眼中的光和重影交迭,致幻剂作用一般的人和景。 在床前,有次是家庭医生,握她的手腕,戴着听诊器动来动去。 有次是阿姨,帮她换衣服和擦身体。 她还一直念叨,只不过一堆话都被屏蔽,路起棋听清一句,大约因为提到不止一回——“得亏小李发现”。 还有一次是景安,因为长相很美,路起棋死性不改,感官自动清明,看见她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红红的嘴巴一张一合, “…真没用啊。” 说话还是一贯不讲道理,就算是世界首富和国家总统也会生病。 额前贴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湿意带走几分嚣蛮的燥热,很快又败下阵来。体内像烧了个火炉,一刻不停地旺着,只有手脚在发冷。 阿姨打开灯,让她吃点东西。 突如其来的亮光迫使路起棋把头埋进被子,气若游丝, “不要。” “小棋,不吃东西怎么吃药……那要不等一会儿吃?”阿姨极有耐心地提议。 她嗯了两声随意敷衍过去。 过一会儿,听到阿姨进门的声音,说自己要出去一下,保温杯放在床头柜。 “是南瓜粥,没胃口也多少吃点,药也是一定记得吃,再烧到三十九就得打退烧针了。” 退烧针,打过,巨痛无比。 被记忆深处的恐惧刺激,路起棋清醒了一瞬,胸口缓慢而明显地起伏,被酸痛无力的肉体裹挟,拖回沉沉的睡眠里。 手指动了动。 添加-设定时间—保存。路起棋一丝不苟地,看见自己定好了闹钟,才彻底安心下来。 醒来在沙发上,男人的脸靠得很近,眼神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她。 路起棋没在意,只是疑惑一闪而过——不在床上,那她怎么吃东西? 不吃,就要打针了。 她把这点记得很牢,急匆匆地下了沙发。这客厅很大,又乱糟糟,路起棋像无头苍蝇,光脚踩着瓷砖,来回转来转去。 “你要找什么?” 听到声音,路起棋才发现有人一直跟在自己后头。 “南瓜粥…我要吃这个。” 不像在回答,她声音低得更近乎喃喃自语。 找了一圈回到沙发,她又觉得困了。那男人也固执地寸步不离,衣摆空荡荡地飘在低清的视线中央,存在感高得令路起棋感到不快,于是不得不强打精神正视他。 这人长得有些过于漂亮,苍白清瘦的脸上,一双桃花眼眨呀眨,五官好似艺术品。 只是整体显得有点落魄,身上的衣服松垮发皱,头发没打理好,胡子也长出来了。 特别特别眼熟。因为瘦,轮廓更凸显一些。 路起棋望着他,轻轻地开口:“廖希。” 梦见他了。 她才意识到这是个梦。 路起棋再次在沙发上睁开眼睛。 她整个人侧卧在沙发,手底下的绒布细腻光滑,心里还是挂怀阿姨留下的那碗粥。 廖希仍是跪坐在地上,上身趴在沙发注视她,看得很入神。 见路起棋醒来,他坐直了身子,从旁边地板上拿起一个精美的打包盒,上面印着店标,放到她面前。 “是南瓜粥,刚刚送来的。蟹黄粥也有,我记得你说他家这个好吃,还想要什么吗?” 听出语气里有没由来小心翼翼的讨好,路起棋皱起眉,莫名感到烦躁。 “不要这个。” 她把餐盒推到一旁,不去看他,站起身,又在房子里寻找起来。 很多啤酒罐和洋酒瓶在脚边,茶几和餐桌上也有,她还差点踩到烟头。 绝大多数人分手后都会盼着前任过得不好,路起棋想,就算她不能免俗,这境况也差得过分了,多大的怨气。 “你别跟着我。” 路起棋停下脚步,态度冷淡地朝身后丢下一句。 回过头,廖希手里还端着餐盒,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对她笑了笑, “这家的不好吃是不是?我知道了,你想要吃什么样的,我给你找来,等一会儿好不好。” “不是外面卖的!” 她心中的无名火更盛,憋着一口气,幅度大又气势足地转身,手肘挥带过桌角,和硬物碰撞,接着是清脆的碎裂声。 过于突兀响亮的一声在室内炸开。 是红酒瓶,地上有残余的液体溢出碎片,路起棋被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幸运得出奇,等缓过神,动动脚,发现毫发无伤。 她刚要蹲下来捡起那些较大块的玻璃片,中途想到应该去看一看另一个人的脸色。 惹祸了,路起棋不再有耍横的底气,她心虚不已,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廖希没回答,看起来面无表情,直到她的手快要碰到碎片,突然低低说了句:“别动。” 他蹲下来,目标明确地去够同一片玻璃,越离越近,然后穿过了她的,精准抓在锋利的断角。 从指缝间流出鲜红的血,廖希看上去倒很平静,像一点感知不到疼,一片一片将沾血的碎片收集在另一只手心。 “廖希!” 路起棋慌张地叫他, “别捡了不要捡了…流血了。” 她抓住他的手腕,一边抢先把碎片捏进自己手里。 路起棋过于心急,才惊觉她这行动也很危险,然而本该尖锐刺痛的触感,在她手里却变得圆融暧昧。 她恍神,又了然地点点头:差点忘了,这是梦中嘛。 廖希怔然古怪地看她,反手扣住她抓他的手,攥得死死的,嗓音一下子变得嘶哑难听, “…为什么?” 为什么不会受伤吗? 他的伤口还在渗血,自然地滴到她的手心,也不在掌纹留下一点痕迹,又滑到地面。 是假的。 看到丝缕的鲜红,路起棋难受得鼻头发酸,可她诚实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是我在做梦啊。” 已经是第三次。 她不在沙发,终于回到床上,被人两臂抱着,八爪鱼似的四肢交缠,过分亲密地交颈而眠。 不是浮夸的公主风卧室,不是她的。 路起棋放空了一会儿,要起来,被拥得更紧。 这样大面积的肌肤接触还不够。廖希侧过脸,珍惜宝贝地吻她,带着轻易能察觉的颤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还要叫她名字。 他说:“宝宝,你再叫叫我。” “廖希。” 路起棋毫不吝啬地满足他的要求,紧接着提出自己的, “你放开我。” 亲吻停在颈窝那里,他长长地喂叹一声,原本停在腰间的手开始动作,带起单薄的布料缓缓地揉,膝盖顶进两腿间,又仰起头,迫切渴求地够她的嘴唇。 他不听人话,路起棋只能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 廖希快而干脆地否定,他覆上来,气息不稳,吮她的唇瓣,又重复一遍, “没有。” 双唇相贴,而所有的触感都不大真实,像隔了一层屏障,所以她不动心地偏开头,留出可以说话的空隙, “可是我,因为你好难过。” 她已经识破了,这里所有都不是真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梦境不会无休止,一旦结束就归零,正好在这里可以说。 说一些小肚鸡肠又斤斤计较的废话。 她是很要面子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同一属性再放大十倍,于是这些在心头萦绕千百回的不满,路起棋想过,等她死,死后尸体腐烂,也别想撬开她死要面子的嘴。 稍动一动,便从他身下脱退出去,路起棋低头,真心实意地问:“不分手怎么办?” “你要离开我怎么办,我跪下来求你不要离开吗?” 她脱口而出完有点荒唐的话,脑海里也跟着浮现起很多狗血淋头的经典肥皂剧场景。 可是这个人对她这么好,就算舍弃自尊,抛弃自我去挽留廖希,总有一天会变得合理。 就像她也问不出口,为什么让她看见回收站里的照片,为什么在路彤流产的事上横插一脚。 “……一见钟情超级浪漫对吧?” 没头没脑一句话,路起棋自顾自接下去说, “到我这里,多看一眼都浪费时间,还要说我不是喜欢的类型。 “上了床才改口,是因为我给你操,是精虫上脑,根本不是真心觉得我漂亮。 “木瓜,莫名其妙地买回家好几次,不好吃的水果,不爱吃…可恶,你什么居心。 “藏都不藏,已下载里随便点开一部,全部都是大胸巨乳性感尤物,审美单一狭隘的臭男人,长得再帅也一样,去死。” 越说气越不打一处来,路起棋本来是坐在床上,两腿一跨,不客气地骑到他身上。 翻旧帐翻得她泪眼汪汪,眼角鼻尖都泛红,还要居高临下地质问。 廖希只是听着,执拗沉默地看她的眼睛,就好像唯恐那里的泪滚落下来。 “别难过。” 他说,要抓住她的手。 路起棋抬手躲避开,身体前倾,胳膊放下来,两手轻轻按在他的喉结上。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做那种承诺。” 她缓缓收紧手指,咬住嘴唇,到这时,心中真的生出一点货真价实的恨意,痛苦不堪地说—— “…为什么说要给我家啊?” 掌心和皮肤毫无缝隙地贴紧,恍惚间,她仿佛听见空气中“啵”的一声轻响。 手心在发热,人体温度传过来,渐渐的,脉搏一下一下也在手下弹动得鲜活。 骤然清晰的触感让路起棋一下松了手,背上浮起薄薄一层冷汗,表情惊魂不定:不是这样的。 “我爱你。” 廖希弯了弯眼,语气温柔眷恋,把她的手重新按回颈下,诱哄引导似地,缓缓带着她收紧。 “我爱你。” 他一双艳丽多情的眼睛痛得发亮,亮得直跳,是一颗正坠下的流星,穿过似雾一般弥散开的死气, “路起棋,我没有资格,但你可怜可怜我。” ———— 预想中这章应该要和好的,下次吧 第五十二章 p o1 8a z.c om 路起棋醒来时眼角还很湿,睫毛黏在下眼睑,用手扒起眼皮,湿得结成缕。 深呼出一口气,心口仍是闷得发慌,她拉开领口,用手扇了扇脸。 地暖勤勤恳恳工作,徐徐向上传送着热气。 窗户特意留下了窄窄的口子,用作通风,但不大管用。 她走到阳台门前,手刚碰到遮光帘一角,在这时听到轻微的响动,窸窸窣窣。 什么东西。 路起棋摸到门把,还没用力,猛地被带得向下。 玻璃木门扇出风,带着室外爽快的低温,掀起帘布,吹在面上。她有些呆滞地看向门框外,来人长着一张刚在梦中告别的脸。 她晕晕乎乎地感慨:这次最逼真,要不再回去睡吧。 下一秒,路起棋身体忽地一轻,后背贴上硬物,锁舌咔哒一声回弹。 上臂被钳住,宽大的手掌捞着大腿,揉压唾手可得的臀肉,腿间挤进一副散着热意的身体,她整个人悬空被抵在门上。 一连串动作后没有停顿片刻,廖希眸色深沉,歪头压上来,不容抗拒的姿态,舌尖探进反应不及而微张的唇瓣。 路起棋被迫仰起头,瘦弱的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窄热的口腔几乎被塞满,肆虐的舌头舔过齿龈,湿滑的黏膜,搅着口水亲得啧啧作响。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 o1 8a g. com 廖希亲得凶狠,就那么点地方,被反复舔来舔去,被舌面摩挲得都发烫,好几次压在她的舌根几乎要舔到喉头。 她像置身密不透风的暴雨,在空气稀薄的环境下艰难呼吸,缺氧到一定程度,出现短暂的耳鸣。 一侧肩带掉下来,落到胳膊,裙摆早在一开始就不端庄地卷向腰间,露出白腻的腿根,露出内裤侧边脆弱的蝴蝶结。 陷在掌中的半边臀瓣早被揉得熟透,挤出指缝的软肉,呈出水蜜桃一般的粉红。 拉链滑动的声音,炙人的性器弹出来,急不可耐,隔着仅剩的薄布料抵进花唇间,小幅度地撞击。 路起棋全身抗拒地挣扎起来,一张嘴巴被堵得严实,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手腕被抓住往上,路起棋抬腿去踢他膝盖,狠心收紧下颌—— 他们接吻过无数次,廖希怎么会看不出她想干什么。短暂分开的唇间牵出细丝,下面同时拨开腿缝的内裤边,意图再明显不过。 路起棋终于忍无可忍。 少女开口时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声音小,也显得没什么气势,病怏怏的,说出的内容却不留情。 “做吧,打个分手炮。” 她眨眨眼,将泪意憋下去,再对上廖希的目光。 ——路起棋突然觉得路彤的转学提议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然后我们再也别见嗯唔” 廖希像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不管是压着她后脑勺还是亲人的力度都像要生吃一般,把后面的内容堵回去。 她故技重施地咬下去,原以为会被躲开,却扎扎实实地咬到肉,咬出血,齿间破开血肉的触感令人心惊作呕,对方仍是一动不动。 铁锈味在口中散开,廖希反倒是还把淌血的舌尖往前递,任她下口的意思。 路起棋蹙眉,两人隔着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地对视,长长的睫毛要迭到一起。 他眼底流动着无法轻易满足的欲色,更多是路起棋看不懂的东西,像潜藏在深海的暗礁,看得她心酸心悸。 脑后的手掌滑到腰,再收紧胳膊,他一语不发,把怀中那具温软纤细的身子按向胸口,勒得人快喘不过气。 过一会儿,廖希才松开手,目光掠过她唇上残留的血渍,勾了勾唇角。 “好了。” 他伸手,动作不经意又耐心,把移位的裙子部位一一整理好,坦然自若的样子像专程来打理她的衣装, “说说看,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我…是我的问题。” 算是暂时脱离危机,听见他的话,路起棋吐出一口气,先认领责任,三步并作两步坐到床边,垂下眼睛,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恋爱。” 半真半假,她好似进入贤者时间一样在剖析肝胆——得亏多数的感性在梦里发挥完毕。 路起棋想的是,总比说“我怕以后没了你活不下去”要体面一些。 “满打满算交往才不到半年,分开虽然会伤心一段时间……就当是及时止损。” 光在学校里,早恋的同龄人情侣们分分合合,已经见怪不怪,他俩也没有什么特别。 “不想说不合适,至少和你在一起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我都感到幸福…但除此之外的一小部分,对我的影响太大了,不知道怎么摆脱这种情绪。 “你最近有很多事要忙,不好意思说,每次分开我都很焦虑不安,已经到不正常的程度。” 咨询师有次问她,在恋人身边,是否让她感受到,因家庭破裂造成的情感缺失被填补。 路起棋说:不是。 她自然不能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超自然现象全盘托出,只能基于原着进行改编重构,把痛苦归咎于父母离异,再有了各自的家庭。 比起缺失的部分填补,她看廖希,更像是尝过失去的滋味后,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自己剩下为数不多的东西被夺走。 “但你又不是我的私人财产。” “上次在首都,感觉难受得快死了的时候,你正好出现,登场及时得好像英雄。我因此就产生不合理的需求和期待,期待你每次都能看透我的想法,接住我。” 路起棋原本把自己当是溺水的人,捡到廖希这根浮木,不断地向其发出求救讯号,才发现天呐,她好像变成水鬼。 她也不能指望别人永远来打捞自己吧。 “你跟我在一起,肯定也是觉得一些时刻的我可爱,而不是想看到我被情绪折磨得像个怨妇。” 路起棋后知后觉这话说得意外的白莲味十足,暗自握拳,准备再接再厉。 “我知道,你不同意的话,就像今天你能来这里,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威胁撒泼都没用。 “廖希,我想我们好聚好散的。” 真可惜。 说到最后,她不免伤心。 路起棋揉揉眼睛,千百条讨厌这个世界的理由后又增添一行: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相遇,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也不会生病,自己有底气去牵他的手,要美美谈恋爱到变老变丑。 她设想过他的反应,会冷笑,嘲讽她自私和自以为是,气得摔门而去。 而廖希只是说:“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平淡地接收。 路起棋还来不及伤怀,就见廖希跨了两步向自己走来,屈膝压在她腿边的棉被,俯身靠近她。 他本身长得高,这个姿势则让压迫感成倍地增加。 灯光投下成片的阴影,在身上牢牢拢着,路起棋进退两难,手肘支撑着上半身艰难后仰,听见他说—— “私有财产?你能这么想,我高兴还来不及。” 廖希慢慢悠悠帮她拂开脸上的碎发,轻佻得像在调情,而语气里一丝玩笑的意味也没有, “让你觉得难过,是因为我废物,别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见路起棋瞪大眼睛地看他,又安抚一般,搭着她的肩膀,贴了贴额头,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们离那些讨厌的人远一点,如果你愿意,就去只有我们俩的地方生活。 “离不开正好,正合我意,我巴不得被你拴在身上,反正没你的地方我都不想去,我们不用再分开,不会再分开。” 胳膊肘彻底支撑不住身体,路起棋倒在床上,双手像投降一般,手心摊开向上举起。 这下彻底无处可逃。 她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廖希。” 廖希一手撑在她头侧, “说得不够明白吗?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放手的。” 毫无回转余地,拒绝的意思。 路起棋忍不住说:“我想了很久的,廖希,你能不能认真考…好硬啊这种时候别了吧。” 他身下有坚硬的东西一直硌她,比平时更难忍受的不适感,路起棋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被顶得更不舒服。 廖希却好像被提醒了,轻啊了一声,一手向下,在两人紧贴的腿间,从兜里拿出她说那个东西。 他语气不咸不淡,说出的话却再惊悚不过, “你非要分开,不如让我去死。” 路起棋耳边传来陌生的,意味不明的咔哒声。 她脸上的困惑过于明显,廖希好心给她讲解:“上膛。” 哒。又一声。 “保险。” 听到这里怎么还会不懂。 她的声音因恐惧颤抖起来,宛如惊弓之鸟, “不是…我不要!” 廖希捏着枪口,把那柄通体纯黑,朴实无华的手枪,强行塞进她手里, “对准了,扣板机就行…最好别乱动,小心走火。” 路起棋一下止住抗拒的动作,不敢再动,睁得圆圆的杏眼黑白分明,迅速蓄起一圈无措的水汽,像是搞不懂事件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廖希,廖希…” 她叫得小心翼翼,求饶一般地喊他。 没得到回应。 终于,交杂着害怕委屈生气的复杂情绪如数涌上来,路起棋在重压之下彻底崩溃,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张着嘴嚎啕大哭。 “去…求你了,你不能这样。” 她边哭边下意识想说去死,又发现时机不对,改口差点咬到舌头。混着眼泪鼻涕,咽进过多的空气,哭到这时甚至开始打嗝。 “嘘——乖,不要怕,不要哭。” 罪魁祸首抹去她眼下的湿润,脸凑上来,亲掉新的眼泪。 路起棋看到廖希的面上,因为沾到泪水,有一块是亮晶晶的。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皮肤,缓缓移动,说话时呼出的气流,仿佛要把人灼伤,平静里流露出绝望。 “是我求你,别拒绝我,别离开我了。”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在此时奇异地与梦中那双痛苦炽热的眼睛重合。 ——“别他妈再不要我了。” 他说。 ———— 还是先不预计了,两人鸡同鸭讲中 第五十三章 廖希探起身,从床头拿来纸巾,迭好了刚要给她擦,被一把掸开,清脆的“啪”一声。 把纸巾留下了。 虽然没在哭了,路起棋打嗝打得止不住,坐在偌大的床中央,擦眼泪又擤鼻涕,身上像装了个弹簧,时不时猛哆嗦一下。 她不看他,目光很刻意地撇向一旁不动。 廖希看她这副闹别扭的样子,倒松了口气,熟练滑跪,哄小孩的语气哄她, “不生气了,我不好。” 下了床,提个垃圾桶趿拉回来,弯腰示意她把废纸扔里头。 这人上赶着献殷勤,路起棋抬了抬手,赌气的时候倒也不为难自己。 床头的保温杯,不锈钢勺和花花绿绿的药盒整齐摆列开,把柜面挤得满满当当。 廖希一眼看见,搁下喂好的垃圾桶,低声下气去喂祖宗, “大小姐,吃饭了。” 本来她早应该吃上了。 路起棋说:“气饱了。” 廖希啧了一声, “生气归生气,生病你不难受?你不难受我难受。” “你难受什么?” “就你给我打电话提分手那天,我催司机开快点,车开到高架桥下面,水积得很深,车一下熄火了。我本来想叫车,走没几步晕过去了。” 不出意料,廖希看路起棋眼珠溜溜转过来,一脸想追问又想保持矜持的纠结, “…真的假的,你怎么了?” “低血糖。” 廖希罕见地没趁机卖惨,一语带过,比写作文还紧着扣题—— “所以得按时吃饭才行。” 他拿起保温杯,拧开杯盖,金灿灿的粥还冒着热气,成膜的表层撒了一小把干桂花。 南瓜粥。 晶莹的米粒被熬得软烂,入口即化,一勺子南瓜粥递到嘴边,路起棋汪呜张嘴,嚼也不嚼就咽了。 廖希一口接一口喂她,一滴米汤没见漏,熟练得像个高级护工。 有好几次,路起棋想越过他的胳膊,把容器和餐具争夺过来,没得手,这会儿听他说道, “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件?” 这件? 路起棋低头看着胸前,细肩带吊着手工蕾丝领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款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她不久前收拾到,随手一放,事后自己都忘了。大约是意识不清时,阿姨给她擦完汗,误打误撞当睡衣换上的。 特殊点在于,这是廖希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刚在睡觉?我记得你讨厌睡衣带装饰,” 廖希点点下巴,指那一小片蕾丝, “不过穿起来比我想的更合适。” 路起棋装傻,说:“呵呵。” 她刚才反应过来,这房间里有一件价值不菲且具有一定危险系数的东西,处在廖希左后方的墙边,她目能所及的地方。 一个中等尺寸、其貌不扬的编制藤收纳箱。 没锁,盖子松松地搭着,两侧各一个u形镂空的小口,方便提拿。光线充足、角度正确的条件下,可以一眼看清里头的部分物件。 路起棋把粥喝完,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再手脚麻利地当着廖希面把药吞了,貌似不经意, “我家阿姨快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走?” 廖希盘腿坐在地板,支着脑袋看她, “她回来我就得走?刚说离不开了。正好介绍下我是你男朋友,你外公外婆不在家?可惜不能顺道一起见证。” 连条冷板凳都得不到的待遇,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但想到这人刚刚的所作所为,路起棋又拿不定他的态度是否认真。 揣摩廖希的心理活动一直是件费神的事情,今天尤其,她眉头紧缩。 这个角度。 路起棋踢踢他,裙面往大腿两侧滑,春光乍泄, “耍流氓啊大哥。” 廖希临走前,毫不留情抄起床头柜上的吊兰,绿得油亮的长叶子夹在指间,说这个没收。 “这个是最后…” 无缘无故的,路起棋语气犹豫,显得不大乐意。 “最后什么?” 他面色不改,提着盆栽,态度温和地问她,姿势像刽子手拎起人头,令路起棋莫名感到一点寒意。 …最后一片叶子。 她及时把嘴闭上:爱怎样怎样。 “喜欢花草,下次多给你送几株。” 廖希想起覃光丰那里个个长得好似成了精的盆景,琢磨偷哪几盆好, “还有你阳台上那盆死完了的,我给你扔了。” 路起棋说:“啊?” 那没事了。 廖希前脚走,阿姨后脚进门第一时间来问她吃药了没。 “老太太出门还惦记你,刚打电话问我,他们今晚应该是不回来了——明天再在家休息一天?恢复好了再去学校。” 路起棋点点头,表示认同她后面那个提议。 今天一大早,景安和二老到山里观光去了。据悉是一个追求者死缠烂打追到遥城,两天下来硬是把她烦得挪窝。 家里只剩她一人,阿姨就显得清闲自在许多,顺口跟路起棋唠到今天出门碰到隔壁家女主人的事。 “脸色差得我都不敢多看,可能是生意出问题了,我听别人说他们家好像要卖房子。” 这事听着不稀罕,路起棋对邻里的熟悉程度约等于陌生人,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阿姨见状,有眼色地让她早点休息。 分手的事算是宣告中道崩殂。 路起棋大病一场,此时像一只泄了口的气球。 廖希下午那出死动静,让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再找不回留下了当时在磅礴暴雨中的骨气和决心,毕竟意志坚定一直是与她无关的品质。 更深层次的原因,他表现出的强烈的感情,表现得像忍受着伤痛,让路起棋心软,起了恻隐之心,毕竟她还是超级无敌——喜欢这个人,以至于开始自我催眠:我只是得了精神病,他失去的可是爱情。 没出息。 …到底谁是精神病? 身心都疲惫不已的当晚,她入睡得又快又香。 因为一些异响醒来时,廖希坐在床头的地板上,正对她侧睡着的脸,身前放一个开盖的编织箱,右手摆弄过里边一件件瞩目的小玩意。 戒指、吊坠、手链等一系列宝石珍珠,下边是迭得很敷衍的衣物。 见路起棋迷瞪瞪的样子,廖希弯弯眼睛对她笑,举起嵌一整块蓝宝石的发卡,映着夜色幽幽,说真眼熟。 “不会是想分手就一股脑还给我,两清了好结束关系吧?” 真是一语中的。 “怎、怎么会啊。” 路起棋自认为还算够用的大脑,怎么想也想不到,廖希会在当天夜里又像鬼一样出现在房间。 本来应该她占理的质疑也因为失却先机,被打个措手不及,第一时间矢口否认后,只能被动进入狡辩的环节。 “想也知道,你肯定不会收的,就是随便整理一下。” 廖希在她生活中留下太多痕迹,有形和无形的,分开了,就算还不回去,收拾到一起,眼不见为净。 廖希突然说:“眼不见为净?” 路起棋随心嗯了一声,出完声才愕然地反应过来。 “表情实在太好猜了,” 廖希走过来,裤子外衣随手丢在地板上,装模作样握拳在被上叩了叩,一脸礼貌, “我洗过澡来的。” 路起棋掀开被窝,一脸无语, “请进。” 廖希一躺进来,就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被子里多一个人,一下子升温不少。 她把胳膊放到外边晾着,仰头看看他的脸,确实没生气,仿佛下一秒就退休,很恬适的神情。 生气又怎么样。路起棋像个马后炮高手,这时恢复了思考能力。 腿间这时又被什么抵住了,她表情一下从无赖变得郑重,一瞬间甚至忘记对方没穿裤子的事实, “我房间禁枪!禁枪!没子弹的也不行。” 廖希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说:“不是下午那个。” 路起棋说:“你觉不觉得自己过激。” “事后想是有点后怕,尤其想到你讨厌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当然不是说棋棋。” …她是这个意思吗?等一下—— 床铺沁着她身上甜蜜的香气,廖希忍不住低头亲她鼻尖和下巴, “景家的事,插手之前确实应该问你的意见,我太自作主张了。” 路起棋这下终于确定,有什么她不知情的重大事故发生了。 比如觉醒读心超能力之类的。 这个猜测过于让人害怕,她不时用意味深长,探究质疑的眼神看他。 而廖希接收到了,只是相当有帅哥自觉地,转成正脸供她观察,然后认真地问她, “今晚能去你那睡吗?不在你身边我睡不着。” 忍到第叁天夜里,路起棋睁开眼睛,又又又看到他不走正门,不请自来时,她终于还是忍不住。 “滚出来。” 路起棋像个讨债的恶徒上门,态度很蛮横。 对方半天没有反应。 她想了想又说:“装死是吧,我再去提一次分手。” 眼前弹出一个屏,不同于往常系统的文字面板,而是影像通话的画面。 对面出现的形象并不是人——是描述,不是在骂人。 模样有点像吉祥物,线条简约,长着四肢的毛茸茸的一个球,因为胸前配戴着工牌,沾染上一些可疑的人味。 这个家伙开口第一句说:“你怎么知道?” 他问得轻巧,路起棋食指点在太阳穴——她当时是硬生生头痛痛到晕厥了。 “你试试呢?” 她说。 第五十四章(一周目) 快门声连续咔嚓数次,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光,晃得人眼晕,面上发烫。 摄影师放下机器,疲惫又不失友好地微笑,说好,辛苦了。随后招呼路起棋一同看照片。 “我觉得疤痕形状挺特别的,不做处理的话效果可能出乎意料的好,会很酷。” 他突发奇想提议道,屏幕上滚动的照片停在一张全身照。 俯拍的视角,路起棋穿露肩的纱裙,浅色的纱布层层迭迭,用珍珠点缀,泛着鳞片样的光泽,锁骨棱出在莹白圆润的肩膀。 如梦似幻的画面里,她左肩锁骨以下,胸部以上的不规则暗红色疤痕显得更加打眼。 “是吗?” 朱潜弯腰凑过来加入对话,顺道把刚送达的饮料递给她,摸摸下巴,表现出一副资深且对富有见地的模样, “我觉得可行,你车祸事故以后叁四个月没露脸,这不一下有话题性了…你看怎么样?” 路起棋盯着屏幕,摸到杯口的防尘塞,语气斟酌地说:“不了吧,还是有一定风险。” 一旁的编辑忍不住接话道:“路小姐,我们是杂志社,不是古董局,” “不是说你们,” 路起棋五官痛苦地移位,把口中的饮料咽下去,转头对她露了一个笑脸, “是我自己的个人问题。” 其余人点点头,理所当然地把这话理解成女艺人对自身形象的维护。 她对朱潜指着刚喝过一口的橙汁,感觉嘴巴被糖渍得快张不开, “好甜。” 原本被掌心覆盖的标签随杯身旋转露出来,黑字白底,写着【鲜榨橙汁 去冰 全糖】。 路起棋没跟着大部队一起喝咖啡,少见单点还能出错的。 朱潜见状,给点餐的助理发了条消息,对方是个新来的小姑娘,叫亮亮。 接着他又神秘兮兮地掩住嘴巴,到路起棋边上低声询问, “…是不是大老板介意?” 她瞥他一眼,纳闷这人话语中暗含的激动和期待由何而来。 刚要说话,两个助理一道小跑过来,亮亮一见路起棋,忍不住窘迫地,眼神不定飘来飘去。 路起棋反应过来,之前在试衣间,她卷好的头发被戒指挂到,解了半天,最后叫人帮忙拿剪刀进来,来的就是眼前这位新助理。 她当时只穿着内衣,那无疑是被看到了。 腋下胸侧,抬起左边手肘时,会完完整整露出结成痂的齿印。 一周多了,其余性事里留下的痕迹,散的散消的消,就它仍不见浅。 介意,岂止介意。记忆里,廖希还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最早确实有过十分心虚的时刻,但漫长的恢复休养期里,廖希态度如常,知冷知热,一度让她乐观地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被平淡地揭过去。 路起棋坐顾珩北的车,途中发生事故,车身撞上了路边固定的防护栏,她挺身为顾珩北挡下危及生命的钢管的事。 上周复查回来,她不记得被翻来覆去操过多少回,下身痛到麻木,肿得吓人,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奄奄一息像只濒死的鸟。 身后的男人仍不知疲倦地撞上来,按着腰不让她逃,语气是同动作相对的漠然, “听说那天你主动要坐他的车?” “那么粗的钢管,偏一点就到心脏。” “平时胆子那么小,这次倒不怕死不怕流血了。” “别说流血,我还舍不得你痛一点,转头为了别的男人命都不要——路起棋,我很贱吗。” 路起棋哭到干涸的眼眶又被他说得潮湿,她一直说不是的,对不起。愧疚又委屈,急得直哭。 他的气息呼在肩胛,在嘴唇停留的部位,猛地传来一阵难捱的剧痛,路起棋甚至以为是被生生咬掉一块肉。 她咬着牙停住哭声,只是颤抖,开口时嘴里仿佛带着血腥味儿, “…哥哥,很痛啊。” 听她隐隐要发作似地控诉,廖希松开嘴,轻笑一声, “哦?棋棋是觉得我不痛,你出事,我几天几夜不敢合眼。” 他叹了口气, “早晚被你气死。” 路起棋说:“哼哼。” 这么一遭,廖希虽然是解气了,但留下的伤痕久不见愈合,导致路起棋见一次,就要小生一回气。 “对不起对不起,请别生气,我再帮您买一杯。” 女孩不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起棋抬眼,发现对方惶恐得表情都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黑脸得过于明显,解释说:“没事,不是针对你,我兑点水就行了。” 朱潜在一旁抱胸附和:“下回注意点啊。” 旁边另一个资历稍长的助理接了通电话,转头说咖啡送到了。 他就势摆摆手,“你们去吧。” 跟来的时候情况相似,两个姑娘拉着手,关系融洽地并肩走,路起棋听见一句如释重负的抱怨, “吓死我了,还以为死定了…” 倒不意外新助理会有这种担忧,因为几个月前,一则有关路起棋耍大牌的传闻已经在业内流传得极广。 她下乡参加公益活动,到了饭点,嫌弃提供的盒饭不合胃口,一定要吃巧克力华夫饼,要人去市里买。来回快两个小时的车程,当时给她跑腿的助理千里迢迢买完回来,又被路起棋嫌动作太慢,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去,惨遭当场解雇。 路起棋像是被提醒了,对朱潜说:“采夏姐说明天回来报道,大概一周左右,提前说一声,到时候你看见她不用太惊讶。” 其实傅采夏当时的原话是, “太闲了,有时间去你那儿玩一周。” 她说这话时,廖希也在场。 他不好对休年假中的员工说什么,只是看路起棋欣然的态度,挑挑眉,拣了块儿盘里最大的胡萝卜喂她,表达不满。 路起棋没有防备,嚼了几口直犯呕,看得傅采夏皱起眉头, “少爷,路小姐向来讨厌吃胡萝卜。” “我知道,” 廖希懒懒散散地搁下刀叉, “有营养,是为她身体好。” 为了不失态,路起棋耗尽意志力才把东西吞下肚,把算账的事延到后头,连喝了几杯水漱口,对傅采夏告状:“他就爱犯贱。” 傅采夏说:“不是,少爷是嫉妒我有时间帮你点外卖。” 她接着又说:“我买了华夫饼机,插电就可以用,很便利。” 不错,那个传闻中的大冤种助理正是傅采夏。 大半年前,廖希一个名义上的表哥利用分公司职权,在边境走私违禁品被内部举报,廖希亲自去提了人回来,回来一查,发现这生意涉及多方,做得比想象中大不少。 更进一步牵扯到组织内部,廖希不免多一层考虑路起棋的安危。 路起棋平时有活动时会带几个保镖,但毕竟不是随时都在。保险起见,廖希派了傅采夏跟着她进组,两人在剧组同吃同住了一段日子。 傅采夏脾气好性格佳,路起棋也不是个难伺候的对象,两人相处下来,对彼此印象都不错,平时也常有联络。 路起棋那会儿原有两个助理,加上傅采夏,一共叁个。 坐在去公益活动现场的车上,田间小路颠簸,她心思重重,轮流打量过叁人,辗转评估,最终还是选定身体和心理素质最佳的傅采夏。 原因无他,这个牌她非耍不可,还要大耍特耍。 只为原着中一句【路起棋平时拜高踩低,虚荣逐利,越来越多的知情人出面,实名爆料证实她耍大牌的消息,更加速了风评倒台】。 路起棋来到这个基于一本言情小说存在的世界,还要追溯到十七岁那年。 不明身份自称系统的家伙对她说,她是误打误撞进到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 上一任管理者生活不如意,心态失衡,出于报复社会的心理,不知用了哪种手段毁坏了原着世界中,一个重要配角路起棋的原始资料。 她的出现正好可以填补这一重大空缺。 “你原来就叫路起棋?那真是天生的缘分啊!” 路起棋说:“我要回去。” “我们暂时没有这个功能权限,也没有听说过先例,但我可以尝试向上级报告你这个情况,说不定有办法找到你原本生活的世界呢。” “在这之前,麻烦你扮演好路起棋,尽量不让原本的剧情出差错。” 路起棋问:“她最后不是死了?我也?” “这个影响不大,你想想,按原本剧情走,反倒可以精准避开最后一个坑,但如果偏移过大,会有什么意外情况,谁也预测不了。” 路起棋说:“有道理。” 她就从那一天开始恶毒女配的生活。 一开始路起棋很紧绷,景家其余叁个人,个个都不大友善,跟在路彤身边,听她言辞难听刻薄,也亦步亦趋。 转学到遥城,环境正常多了,路起棋大大松了口气,当然仍听从路彤女士的远程指挥调度。 她说景安坏话,路起棋做最敬业的陪聊,点头称道;她嫌路起棋姿态不好看,路起棋每次会面前都换上裙子搭配项链;她安排路起棋转去师资更好的班级,路起棋就跟刚认识一周,却很是投缘的新同桌告别,屁颠屁颠去七班报道。 路起棋坐在新班级里,大家也对她很友好,只不过目光多少有些异样,毕竟转班比转学还是更让人心里犯嘀咕的。 她叹口气,感慨人生如戏,还远远没到主线中,自己大展拳脚的主场,就已经辛苦得不行。 新新同桌好奇地偷瞄她,说有什么不懂可以问自己。 路起棋说你好哇。 她仿佛受到激励,露出放松的笑容。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引人侧目的喧哗。 男同学的嗓门很大,说:“许圆梦,你又去叁班找廖希了啊?” “管你什么事。” 女孩子瞪他一眼,眼尾上扬,却不显得凶,看得男生声音酥软,嘟嘟囔囔回了什么也听不清。 “对哦,你就是叁班转来的,你跟廖希熟吗?班里好多女生喜欢他。”同桌转过脸问她。 路起棋思考一会儿,不太确定地回答说:“…好耳熟的名字。” 第五十五章(一周目) 原着中两位红白高颜值男角色,在一段时间内,路起棋都未曾有幸见过。 顾珩北是她的心上人,路起棋理应上心一些,而她回景家回得勤,却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和场合。 同在一所学校的廖希则是没有必要主动。 转班后,路起棋听闻到这人的事迹,原着上没有提及的:是靠脸搅动风云的人物,常缺课,算不上活跃——也怪不得她没留下印象。 但明明坐在同一屋檐下听过课,连惊鸿一瞥都没发生,说明相当没有缘分。 第一次见面发生在她转到七班的第四天。 她多了一个叫黄毛的外班追求者,有点烦人和棘手。 课间时不时大呼小叫地进教室,听不懂客套,众目睽睽对她说一些冷笑话和废话。 她放学后去找这人,想说清楚,一路上紧张兮兮,还差点撞到人。脑内预演了很久拒绝的话,想告诉他,自己不喜欢非主流。 到了地方,说出口的话变成——“我不适合,请你另寻他人。” 她的含蓄表达助长了对方死皮赖脸的程度,大概是因为周围没什么学生逗留,黄毛说话时更肆无忌惮,露骨无度,还想上手搭肩。 她原本没反应过来,恰好听到一句“借过”,就直直往旁边走。 扭头看回去,一个线条分明的鼻梁和下颌,高的白的瘦的,是帅哥,无意的善举衬得心美人更美。 路起棋松口气,看一眼,再看一眼,目光好像被口香糖粘住,罗曼史的开头。 黄毛表情和语气分明很不爽, “路这么宽,你有病是不是,非得走我俩中间?” 而她点一下头,轻声肯定:“走得好。” 黄毛说:“你俩认识?廖希?” 听清楚名字,路起棋的视线哧溜一下滑走,无欲无求。 “不,不认识,”她干脆道,“我有事先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再一次,她做值日生,碰上班里有老师来听课,课间要布置好椅子。 搭班的同学额上冒冷汗,捂着肚子,说身体不适。 “交给我。”路起棋捏住拳头,自信抬手。 同桌说,记得之前的会议室有几把闲置的,这样可以少跑几层楼梯。 按照她的指引打开门,扑面扬起薄薄一层灰,长时间未通风过的朽味。 路起棋摸着墙去够照明开关,下脚时不慎,吱呀踩住一个横在地上的铁簸箕,摔倒带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动静。 还以为天塌了。 路起棋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肉体的痛楚和心里的滋味跟天塌了也差不多。 还没缓过来,她两眼汪汪抱住一条膝盖。 先骂人:“有病?” 再诉苦:“真的好痛。” 以只有蚂蚁能听见的分贝求救:“救命啊救命啊。” 开演情景剧:“叫破喉咙也…“同学,你要坐到什么时候。” 有人冷不丁出声,从另一边走过来,代替她完成了开灯的动作。 廖希接着蹲下,撩起她的裤脚,屈起的指节会抵在腿肚,滑动着陷下去一块。 露出擦破皮的小腿,渗着血点,看起来有点惨。 听不出褒贬,他开口感慨:“你心理活动还挺丰富。” …… 路起棋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脚步声,房间门开启又关闭,只剩一片沉寂,才放下心来,踏出房门。 走两步到楼梯口,听得后面吱呀一声,她像被恐怖片主角附身一般回头,景安拉开门,漠然地看着她。 构陷,作假证,一系列操作导致景安离家出走。 路起棋虽然不是主谋,虽然可以说自己有苦衷理由,但在被害者面前,仍是天生地低一头。 景安不理会她,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路起棋望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产生了跟上去的念头。 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进入闹市区。 早春的时节,路边很多花已经开了,红的白的,细弱的花瓣随着清风微微舒展开。 再怡人的气候和风景,不见得所有人都能享受其中。 路起棋站在一处拐角,看景安伸手在细长的脖颈下挠了挠,撩开头发,露出斑斑的红印子。 景安抬起头,目视的正前方,有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身影。 【…… 景安坐在路边的一张石椅上,卷发披散,明眸微眯,颦眉蹙额,指尖自包里夹出几张红色钞票。 “喂——小孩。” 廖希纳闷地转过头。 “帮我个忙。” …… 廖希把买来的过敏药交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他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两瓣红唇微张,把药片含进嘴里。 “能请你也帮我个忙吗,” 他把多出来的钱放到她手边,指着路旁的机车,笑得张扬意气, “我正好缺个人一起兜风。” ……】 “喂——小孩。” 一模一样啊。 路起棋歪歪脑袋,笑起来。 这才是开头。 她不想继续看下去,转身沿街道顺着人流方向走。 走到一座桥边,一张姜黄色纸片被吹到胸前,路起棋呆了呆,看见不远处有人在烧纸。 火光在盆中,在纸堆上,跳动着,四处乱窜,所到之处留下乌糟糟的碎屑。 她望着这一幕出了神。 两鬓斑白的老人在怮哭,怀里一屉黄色纸钱,时不时用衣袖擦脸。路起棋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说您用这个吧。 正好腿酸了,她在一旁撑着膝盖坐下来。 心情是有些错综,路起棋安慰自己很正常。 因为不是同班,偶尔在空中匆匆交汇的眼神,只言片语的交谈,如果一天内能发生,就仿佛是额外得到的一颗糖。 可能熟悉后的校园生活太安逸了,才为多余的感情滋生提供温床。 还处于新生,在无人知晓处萌芽的心动,等到要被扼杀的时候,才被人察觉到那一点苗头。 她终于忍不住眨一下眼睛。 失策了—— 路起棋看落到裤子上的湿渍,一圈圈深色饱满的圆,已经没有剩余的纸巾——其实刚手里留了一张,被她龟毛地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垃圾车应景地驶过桥面,一阵酸臭味侵袭鼻腔,配合哔哔哔的音乐,路起棋忍不住在心里唱词。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而单相思是有害垃圾。 越哭越想哭。她用手抹开眼泪,把衣领拉起来,下巴埋进去,尽量不去看和考虑过往行人,是否对她抱以异样的眼神。 有人在眼前,如雪中送炭,递来一包未开封的纸巾。 老人家,她,眼前的好心人,简直就像拍摄公益广告一样的爱心接力。路起棋吸吸鼻子,感慨社会越来越好。 “谢谢。” 她呜咽着含混开口,珍重地拿起纸巾,后面露出来者的脸。 廖希弯下腰,还维持半抬手的姿势,能接住眼泪的距离。 他侧过脸,定定望进她通红的,像被水洗过一般,比早春的蓝天更清澈的眼。 他问:“路起棋,你哭什么?” …… 高考完返校,路起棋在校门口碰上很多人拍集体照,正想绕行,赵小小跑过来,特意给她送了一个奶冻卷。 路起棋翻自己的口袋,看有什么可以回赠。 赵小小说不用,又提议道,要不给我签个名吧,等以后拍戏出名就升值了。 她乐呵呵地说:“说不定都不用以后,我看到你之前演的那剧宣传了,暑假就开播。” 路起棋高二得到邀约的时候,是十分忧心自己考不上表演学校,禀着丰富履历的功利想法去的,没想到宣传和播出一点没赶上趟。 听见赵小小的热情展望,路起棋心头浮起隐秘的羞耻,伸手跟她碰拳, “请少少期待。” 路起棋在自己班里待了一会儿,就有点招架不住找来合影的同学——倒不全是冲她来的,大家拍照留念的氛围实在很浓厚,路起棋离开教室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人正举着扫把自拍。 她找了个户外台阶,人少一些,头顶正好有两片芭蕉叶遮荫。 奶冻卷里头的奶油明显变型了,再不吃口感会变得很差,路起棋一点点撕开包装。 远远的,路起棋见许圆梦挽着一个人的胳膊走过来,接着对身边人说了些什么,那男生听了,就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 她和许圆梦关系不好不坏,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交情。 “我记得之前问你,你说你不喜欢廖希。” “呃。” 路起棋没想到她把这事翻出来说, “都过去这么久了。” 许圆梦抱起手臂,“你还挺能装的。” “不懂你说什么。”她刻意装装地回答。 “你要过不去这茬,那重新回答吧——喜欢的。” 路起棋垂下眼,挖了一勺蛋糕卷吃,在嘴里抿化开, “我喜欢廖希。” 反正已经毕业,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再说一次。” 肩膀被人用膝盖顶了顶,廖希在后面高一级台阶站着,稍稍低头,光和影流连在身上,面容明晦不定。 怪不得刚许圆梦表情怪异地走了。 路起棋问:“你们班完事了?” 廖希到她身边坐下来,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语气眼神软和下来,“再说一次呗。” 路起棋把手抽回来,继续埋头吃甜品, “又不是没听过。” “听到太不容易了,”他弯弯眼睛,“明明很早喜欢我,就是难追得要死。” 路起棋忽略他后半句,“你很得意吗?” “怎么会,我更早。” 路起棋走路不看路,差点撞到人,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知道我漂亮可爱,但我不喜欢非主流”,较为不要脸的自夸,廖希闻言多看了一眼,看完心想有几分道理。 当时还不自知。 “第一眼就看上你了。” 廖希猝不及防捏住她下巴,挤着腮边肉,托向自己,唇舌压在嘴角,一点点把她沾到的奶油舔干净了。 他退开一点,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另一边,偏要嘴唇挨着耳垂说话, “宝宝看看那里是谁。” 距离有点远,一个男生放下相机,面色有些苍白。 “李思危。” 路起棋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认出来了,还好心跟他介绍, “四班的,他人还可以。” 就是有点奇怪。 第五十六章(一周目) 再见到李思危这个名字,是在路起棋快要大学毕业。 她没有天才演技,不是绝世大美女,对演艺事业更不具备野心,只当任务走流程,贪图快捷和便利。 成年后,稍一思索,果断和当初她出演的那部青春剧出品公司签订了艺人合同。 当初作为星探找上门的朱潜,阴差阳错成了经纪人,被分配来带她。 对她专业和入行的选择,廖希并没明确发表意见,只像往常一样说“你喜欢就行”。 路起棋说:“但你不支持,脸好臭。” 廖希嘴角一松,说:“没事,不行就撤。” 他这么不看好,路起棋要逆反,大言不惭, “等着祝贺我拿奥斯卡吧。” 话一出口又落地成盒, “不不不,上一句不算,快忘掉。” 奥斯卡征途漫漫,她先等到了公司雪藏。 原因说起来很简单,有次饭局,敬酒时,高层只是要拉她手,摸一摸,路起棋受到惊吓,没忍住,反手用红酒泼人家一整头。 朱潜找她商议,急得火烧眉毛,说托人找了关系,带点礼物,上门服软求情。 路起棋说这次也不是她的错。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未免太冲动。那可是公司二把手,手上多少人脉资源,别说你是公司艺人,就算在别家,得罪他在这行也不好过啊。” 路起棋说:“雪藏就雪藏。” 正好她回去做大学生,免得半工半读两头跑,请假太勤还不受老师待见。 朱潜两根手指比划着一交叉,“十年,你考虑清楚。” 路起棋猛摇头,这么久可不行。 那只剩解约一条路。 她没对朱潜透过家底,但平时能看出不缺钱,他好心提醒, “别说,公司最擅长打这种官司,违约金是天文数字,我知道你家境不错,但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路起棋听他建议,回去商量了,懊悔松口答应去什么饭局。 然后廖希点点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早知道。 不一会儿,他轻轻拧起眉头, “他摸你用的哪只手?” 第二天,路起棋去公司,见老板送客送到电梯口,人群里认到一张熟脸。 不再是男保姆,头衔是xx传媒代表的阿觉。 阿觉见了她,表情松动许多,眼角的刀口疤舒展开,显得不那么生人勿近,客客气气说来给收购的事收个尾。 和她结仇的高层也在,戴两只高尔夫手套,恳求握手言和,说自己那天是喝多了酒。 路起棋战战兢兢,勉强地一触即离,回味中感受确认:是真手,完好的。 阿觉给她解惑,捞起一只手,捏着袖口向外,翻出一块儿皮,尺度把握得刚好,不带血。 “强力胶。” 路起棋愁眉苦脸,回忆这是哪家经典霸凌桥段。 “现在道上做事也力求文明,要给人留有改邪向善的余地。” 他还这么说,说得路起棋心乱如麻,一时不慎,当众同意阿觉要送她回去的提议。 路起棋从那天起获得了工作和应酬自由权,通俗点说,她想干嘛干嘛。 虽然那之后公司人员大变动,但阻挡不住新老员工口耳相传,路起棋后台硬又狠,金主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报复心强,眼角带疤的中年男人。 流言飘飘摇摇,传到路起棋耳朵里,她倒不是太在意,因为没有实质证据,又没有牵扯廖希——他俩的关系这时一直默认不公开,除开廖希身份背景特殊,也有她怕影响太大波及剧情的顾虑。 但按惯例,路起棋对哪件事放心,后续十有八九要事与愿违。 一次剧组聚餐,投资方和赞助商也有人来,选在了比较高档的餐厅。 吃到一半,廖希给路起棋发消息,说他在楼上,让她上去找自己。 问题出在,他俩此刻在冷战,因为顾珩北。 廖希受够了她没由来地要去顾珩北和景安之间横插一脚,路起棋搪塞他的借口用尽,最后也有些破罐破摔,眼皮一撂, “算命的说了,他八字利好我。” 廖希说:“你认真的?” 路起棋知道他向来不信这些。 两人有次去东南亚旅行,路遇比丘现场讲经,路起棋有点好奇,廖希嗤笑,拉她躲紫外线。 她当下说出这个理由,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收到消息的路起棋没上去,也没想到廖希会下来。 还是维持了一整晚高傲姿态,鼻孔朝天的投资方去巴巴领着入座。 廖希是喝了些酒来的,面颊和脖子浮起极淡的绯色,他没自我介绍,但桌上轻浮的氛围随之一下变得粘稠起来,言行慎微而情绪高涨。 路起棋面不改色地走过路过,被冷不丁搂住腰,坐到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一边眼神闪烁地解释:“他喝醉了。” 一边听到廖希把脸埋到她颈窝咕哝——“算命的还有没有说,你克我啊。” 两人的身影第二天就见报。 大约是有所顾忌,廖希只堪堪露四分之一侧脸,而路起棋扎着大光明,无死角的正脸冲击。 她金丝雀的头衔一炮从公司内部打通到大众视野,比路起棋的大名更具记忆点和辨识度。 爆到不该爆的对象,不出意外这家八卦杂志不多久就宣告倒闭解散。事后去查,流出来源并非是当晚桌上的任意一人,那张照片的拍摄者,真名叫李思危。 …... 路起棋休息小半年,正经复出了,一下忙起来,怪不习惯。 朱潜之前说有个室内综艺的邀约,难得录起来不费劲的工作,叫路起棋这两天有空了,去公司了解下具体情况。 于是早上起来,傅采夏顺道开车带上她。 “你驾照到手挺久了吧?”傅采夏在驾驶座,随口问她。 别人没那个意思,路起棋心虚,不打自招地辩解:“…有驾照跟有胆子上路是两码事。” 到公司开完会,傅采夏给路起棋泡茶,说是之前她自己炒的。 “听说你不久前和覃先生见面吃饭了,恭喜。” 路起棋含一口稍烫的茶水,尝出苦和甜, “嗯,时间正好对得上,虽然廖希说不想就不去,但我觉得自己勉强算个大人了,可以应付得来这种社交。” 大学毕业都快一年,她今年二十叁,上一次和覃光丰见面的时候,路起棋才十八。 高考结束,廖希带她出远门玩,风景人情给路起棋的印象倒不是很深,事后对这趟旅程的记忆,更多在于换地方被他压着弄。 旅程中间到港城歇脚,他俩去一家传闻预定要叁个月起的餐厅吃饭。 面前菜品才上了一道,没吃出咸淡,覃光丰走过来,珐琅手杖驻在桌边,说今晚挺巧。 覃光丰目光只是浅浅掠过她,毫不遮掩上位者的傲慢,不走心地评价, “小姑娘太瘦,面相不大气,福薄。” 路起棋不认识他,听完就别过头:哪来的碎嘴老大爷,莫名其妙。 廖希说:“我爸。” 又对覃光丰说:“你的审美真落后。” 覃光丰也被奚落,路起棋转回来,嗯一声表示原谅,心想男的无论多有钱有势,性功能有碍,就爱阴阳怪气。 …也可能是更年期,景茂声也这个德行。 中间五年过去,覃光丰已经能实实在在被敬称为一个老人,开口却还是很不中听。 叁人入座吃饭,他凝神打量路起棋,而话是对廖希说的, “我哪里落后?这么多年你就一个审美。” 记性还怪好,路起棋来认领:“五年前那次也是我。” 覃光丰拿杯子和她碰了下,开怀一笑,感慨人老了。 “小路是个明星,上过春晚吗?演戏拿过什么奖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上过春晚,甚至代表作都拿不出一部的路起棋说:“未来可期中。” 廖希帮她剔出雪白鱼肉,精致地搁到碗里头,这会儿还挺淡定, “怎么,这是面试吗?” 覃光丰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许愿:“娱乐圈闯不出名堂,也没什么好闯,女孩子重要的是找个好归宿,总是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廖希还算成器,我忙活大半辈子,现在难得清闲下来,也想过过带孙子的日子。” 这话一出,桌上陷入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不好意思。” 廖希很快道歉,给覃光丰也夹了一筷子鱼肉,屋内这一缕那一缕成就的氛围感灯光,把上头杵着的半透明细刺照得根根分明。 他说:“少说话,多吃饭吧。” 覃光丰表情一言难尽,把碗里的东西通通往骨碟挑, “我怎么生出个你这样的…” 结论就是一顿饭吃下来,谁都逃不过消化不良。 廖希后头接覃光丰的电话,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你惹她不高兴,吃苦的还不是我,我就这么一个对象。” 覃光丰年轻时身边素不缺情人,上了年纪,女友也是总换得比同龄人勤,恨铁不成钢, “你自己没出息,叫个小明星都拿捏了,这么多年,总不见得没别的女孩喜欢你。” 廖希语气坦然:“是啊,没别的女孩喜欢我。” 路起棋不知道还有后头这出,品着茶,演技爆发,跟傅采夏原汁原味地复述餐桌上一席话。 傅采夏尽量委婉地说:“先生是这样,落下了心病,我上次碰上他,也被催婚催生。” 到中午,两人就近选了一家日料店吃饭,一盘长得饱满规整的寿司端上来的时候,路起棋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简单扼要,说廖希昏倒进了医院。 傅采夏一边拿起车钥匙,抓住她的手宽慰,语气从容笃定, “少爷情况要是严重,我肯定比你先知道。” 路起棋拎起包直直往外走, “如果是低血糖,我就揍他。” …… 廖希是在强烈的头疼中睁开眼,大脑皮层像拢了层雾,思维滞涩迟缓,连带着五感都发钝。 他一眼认出床前的人是景安,但花了点时间才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多事,那架子本来也砸不中我,醒了就行,我走了。” 听了这话,廖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欲言还休, “别…” 他只是想,不能放她走。 “你干什么!” 景安反应不及,紧接着挣动胳膊,没甩开他的手,表情蒙上一层恼火,浓艳的五官更盛更生动。 一阵乱哄哄的嘈杂打破僵局,病房门被人推开。廖希不得不松手,躲开了来自后方裹挟着气流的不明物。 手提包扑个空,分量十足地在病床上滚了半圈,纹理清晰,质感厚实的皮面和闪闪发光的五金夺人眼球。 他挑眉,转头去看谁这么胆大包天。 来人个子不高,肤色很白。 巴掌大一张脸,被墨镜遮去大半,下巴窄而尖,鼻翼小巧,唇缘微微上翘,显得唇肉饱满粉润。 女人抬手把墨镜摘开,后头露出一张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的脸。 路起棋没什么表情地问:“廖希,你干嘛呢。” 第五十七章(一周目) 落日余晖斜插过笔直的树干间,修剪打理得雅致的草坪花枝,将建筑表面冰冷的砖瓦玻璃映得仿佛有了温度。 君亭园一共十二户,依山傍水,除了花园泳池和地下车库等基本配置,还搭了温泉入户。 关键是地理优越,闹中取静,往里是闲云野鹤,往外是商业交通核心。 当初两人一同报考在首都,路起棋到开学才临时抱佛脚,发愁起租房的事。 廖希一脸理所应当,说已经看好了房子,要一起住。 她开始以为是公寓,把这当作同居生活开始的标志,难得有仪式感,说那敢情好,问他装修了没,跃跃欲试想亲自体验见证家装的过程。 廖希有些意外,像是没预料到她会产生这个期待,说那先凑合着住,等下次。 等入住那天,路起棋才后知后觉到这句凑合的装逼含量有多高。 一凑合就是五年,两人养成一致的默契认知,虽然工作之余,随时随地,会在各个场合见面约会,但这里是生活的住处,可以称为家的场所。 要回家睡觉。 绵长的呼吸声骤停,路起棋阖着半拉眼皮,一脸倦怠,从躺椅起身,四肢因长时间没活动僵硬麻木。 午觉睡到傍晚了。 多比在房外哈气,呜呜叫唤想找她玩。路起棋打开门,被浑身腱子肉的比特犬袭击得突然,连连趔趄着后退。 两个佣人齐上,才把一人一狗隔开了。 路起棋望向眼前丑丑的狗脸,咧着血盆大口,乍看凶恶,细看低智。 攻击性已经被驯化得很低,乱扑人的毛病却教多久都改不了。 想到它的好主人,更火从心起。 她低头整理衣服,撇撇嘴,恶意迁怒:“笨狗。” 廖希失忆了。 准确来说,精准丢失了和路起棋之间过往发生的一切记忆,取而代之的,是按原着轨迹发展的,自十七岁起,对一个人漫长的单恋史。 那天在医院,廖希凭借依稀记忆,认出她是路起棋,止步于此。之后景安要走,他的眼神一直专注地目送她的背影。 路起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廖希打个哈欠,说:“宋助理,请这位路小姐出去。” “路小姐”叁个字在路起棋听来,说不出的割裂违和,实则是在他舌尖很自然地滚落。 但她还是要开口,坦荡地,理当如此, “不要叫路小姐,我是你的女朋友。” 路起棋看旁边,宋明一张素来刻板淡定的脸,绷得死紧,眼里藏不住的闪烁纠结,荒谬之余感到好笑——还是他打电话给她的。 倒用不着请,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一般侧过脸,还有闲心,坏心肠地为这位熟人的烦恼添砖加瓦, “找医生给他看看脑子。” 检查结果自然是毫无异常。 路起棋无法确认,这是系统出手还是剧情自动纠正导致的结果。 毕竟以她多年来观察到的,系统对这个世界可干预的程度微乎其微,职责是管理者,实则是监远大于管的工作内容。 能被拿捏的只有她这个外来者——施加一种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却疼痛难当的脑内严刑。 系统当初给她留的任务是:扮演路起棋。 她发挥多年的应试经验读题,行动不偏不倚,原着提到的行动她一样不落,也绝不多浪费力气,拒绝加班。 其他人的反应符不符合剧情轨迹,不在路起棋的关心范围内。 好比这次她为救顾珩北受伤,他事后做出补偿,听闻路起棋重新开始活动,大导电影,王牌综艺和大牌代言如约而至,看得出急于情货两迄的决心。 路起棋回复收到,倒是记得要到景安面前炫耀,文中没具体指导,她把一项项资源转发给景安看。 景安则很有正宫范地回复:你应得的。 于是路起棋又挑拨未果。 但顾珩北的补偿,她要是真悉数笑纳,被挑拨成功的,会是路起棋自己的恋情。于是当数头橄榄枝戳到她脸上,路起棋通通婉拒了。 对于廖希的现况,系统口风极严地回避了路起棋的质询。 是惩罚还是神罚,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路起棋盘腿坐在软椅上,维持一个动作许久,对着宽敞的办公桌出神。 时针指向十,还要再偏一些。 这是书房,廖希在家时处理工作的地方。 手机摆在桌面,黑色屏幕映着灯光。过去叁四天,路起棋很多次幻想,从里头无预兆地等来一通电话,宣告一切都恢复如常。 不是乐观主义,是她本能地逃避。 路起棋拿起手机,等电话接通,问:“你要一直不回家吗?” “…什么?” 对面像是没预料到她第一句话是问这个。 她有耐心地回答:“君亭园。你和司机说回家,他会送你来这里。” “路小姐。”廖希慢悠悠地开口。 路起棋想,明明上次说过不要这么叫了。 “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们成了恋人关系,周围人都这么说,事实似乎是这样…” 她知道话没说完,于是等待。 他说:“但我不记得。” “我知道。” 路起棋很快做出回应,但感到嗓子堵涩,磕磕绊绊,寻找语句, “我们见面聊一聊,想想办法,过去的事我可以慢慢跟你讲,或许。” “君亭园是吗?” 他打断她的话,略过她的提议,言简意赅, “送你了,不够再提。” “哇。” 路起棋很轻地感叹,揉了揉眼睛,九位数的分手费,是很大方了。 “但你忘记很多事,这个房子,本来就在我名下。” “这样的话,我现在把房子过户给你,能不能不分手啊?” 听到电话挂断的提示音,路起棋想到,廖希可能会误把她的话当作挑衅嘲笑,代入自己的话,也会觉得尴尬。 没听过拿现任送的东西打现任的脸这种轶闻。 她迟缓地眨眼睛,一天没怎么正经进食过,于是伏趴到桌面上省力。 可她是认真的,要挽留他。 以前也不是没有闹过分手,总会有摩擦,源头现在已经记不清,反正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是路起棋低头。 是有一次。 路起棋直起上半身,又侧着倒下去,伸手扒开脚下的一面柜门,里头放着一个碳墨色的保险柜。 这是她那次道歉时送给廖希的。 她写一张纸条:我错了,请原谅 后头画很多感叹号,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用信封一层层装,最后放进保险箱。 过度包装的原因,可能她那时比较闲,又有一点包袱,做起求和这事,别别扭扭,重点以外的赘余就多了。 趁廖希不在家,路起棋大张旗鼓叫人帮忙搬进书房,然后外出,让管家很刻意地漏口风。 结果一晚过去都没动静,她憋着气回家吃早饭,路上碰到人也不给个眼神,装聋作哑。 “路起棋,路起棋…” 廖希在后面懒洋洋地叫她,一声接一声,最后才问:“密码呢?” 路起棋停下脚步,郁闷地说:“至少试试初始密码啊。” 她有些怔然,合上保险箱的门,再合上柜子的。 路起棋忽然有了进食欲望,去了趟厨房,正好赶上阿姨打扫卫生, “我随便拿点吃的就行,明天想请您帮我个忙。” 路起棋为廖希总共下过两次正经厨,一次是因为没注意原教程份量,未等比例减少调味料的失败鸽子汤,一次是因为用现成挞皮和挞液的成功蛋挞。 医生说,情景复现可能会激活记忆。路起棋记得蛋挞那次,廖希还挺惊喜,但有些拿不出手,她想做一些升级。 还有最近一次旅行,去冰川徒步,路起棋嫌累嫌路滑要摔跤就早早放弃,也是不大圆满,可以再去一次,如果他愿意。 第二天起床,路起棋听着一旁指挥,搅动蛋黄糊和蛋白霜,感慨人性本贱:要被甩了,才赶着上心,如果在之前,她指不定会拿半成品组装应付。 失败了几次,赶在太阳下山前,她提着成品到办公室,坐在沙发,等待中,萌生一点惴惴的退缩之意。 廖希开完会回来,恹恹地扯松领带和领口,一边推开门,看到路起棋的脸,转身叫人, “谁让她进来的?” 路起棋皱眉,看见原本坐在门外的秘书,因他的语气和问话,有些仓促地起身。 她说:“我坐专用电梯上来的。” “哦。” 他不大在意地回应,走几步坐进椅子, “路小姐有何贵干?” “之前电话里说的,聊一聊。”路起棋垂下眼,不自觉揉皱袖口,发现手腕残留的一点面粉。 她想到出来的时候太急,没想到照镜子,不知道脸上有没有。 廖希说:“也行,但我没什么耐心,所以长话短说。” 路起棋点头,听他的话,说:“不分手。” 廖希支着脑袋看她,唇角稍弯,笑意不达眼底,似乎觉得她说这话很天真, “你应该知道,分手是不需要双方同意的吧?不喜欢就分手,再正常不过。更别提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勉强不了。 “别说只是恋爱五年,结婚也不是不能离。你这么多心思,放在对你没感情了的我身上没有性价比。 “不如及时放弃,好聚好散,还能落多点好,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他语气又和缓下来,好似询诱,动人无情。 路起棋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瞧,听得仔细认真,一字字处理落进耳朵的语句。 她听到中间想问他:什么心思? 听到最后想又问他:落什么好? 但这些都问不出来,她不自觉似的,一眨眼就滚出两滴泪,中间碰到一点面颊,也不妨碍径直下坠。 路起棋用手背擦了眼下,有点懊悔,她来之前明明做好心理准备,不想哭哭啼啼,不想显得软弱。 “这就哭了。” 廖希愣了下,看到她发红的眉心和鼻尖,泪眼盈盈。路起棋这张脸,长得天生适宜梨花带雨,他却看得生出无名火,语气带上嘲弄, “当演员,心理这么脆弱,不合适吧。” “不是的,不是。”她说。 路起棋做公众人物,哪怕不红,是个叁线小明星,也会收到超出做普通人许多的恶言恶语。 廖希从前说:托你没事要出道的福,我现在看到恶评,就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她深呼吸,仿佛做一件很需要力气的事,语调重新变回平稳, “…因为是你说的。” 只有他不行。 这个人从前把她用爱意包裹得太无微不至,不管做多少,做多久心理准备,路起棋一看到他的脸就大意,就要变得恃宠而骄,变成被惯得失去情绪调节能力的残疾。 眼泪重新蓄积,从睑缘渗出湿意,路起棋没法停止回忆,就没再管。 他们没有爱意磋磨,相看两厌,只是莫名其妙地要分开了,她不接受,显得难堪一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不在意再难堪一点,自暴自弃—— “可你是,身体出了问题,才不喜欢我的。” “是吗?” 廖希这下仿佛是真的在好奇, “怎么确定,喜欢上你的我不是出了问题?” 这下,路起棋终于愚钝地接收到他的讯息:原来他是不想记起来。 礼品袋还放在腿边,没被他多看上一眼,她没头没脑地想,幸好袋子不是透明的。 路起棋莽撞跑过来,想分享珍惜的回忆经历,她以为交往的时间里,她攒下很多爱和勇气。 但他不爱,进入无动于衷的眼睛,这些就一文不值了。 她再次听到那句。 “宋助理,送路小姐出去。” 路起棋被请到休息室,把包装盒打开,问宋明要不要吃,被谢绝。 她不介意,自己一勺勺将不美观的蛋糕,挖得更不成形。吞咽的时候,能感受到挤压过的蛋糕,借着奶油从食道滑下去的轨迹。 吃了挺多,还剩挺多,路起棋味蕾发腻,实在撑得吃不下去,起来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就扔到垃圾桶里。 她看向宋明,像是对他说,又像对自己确认一个事实, “下次来就坐不了电梯了。” 宋明看她这样,含蓄地劝:“也许不会一直想不起来。” 也许不会,也许会。 路起棋笑笑,说:“那我暂时不来了。” 第五十八章(一周目) 在廖希那里碰壁,接连几天,路起棋化身工作机器,在镜头前倾注体力热情,幻想自己无情无义,试图自我催眠。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记起,一张惫懒倨傲,淡淡的,带一些讥诮的脸总也挥之不去,眼睛仿佛长在头顶。 同她见过的豪门世家出品的男性无差,流水线般的一揪一个准,连遮掩都懒得,打心眼地瞧不起人。 刚认识那会儿,虽然欠欠的,看着不靠谱,也勉强算得上好相处、热心肠的清新男高。 就算对她有原着加持的偏见…也讨厌得过分,权力,金钱和美色侵蚀下,人性像开封食品一样易变质。 没有美色——她半途想起,这人失忆了,一厢情愿痴恋中,现在心理上可能还自我鉴定为处男。 太不要脸了。 路起棋恨得牙痒痒,巴不得下一秒送人去电击。 “欸——” 朱潜还是忍不住叫出声,眼神在屏幕和她之间来回跳跃, “表情怎么像要杀人了,拍推广呢,对产品友爱一点啊。” 路起棋回神,看到把持着手机的亮亮一脸憋屈,手指悬在拍摄键半晌,不忍点下去。 “哦哦。”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溜神,她忙不迭调整姿势,把手中的牛奶贴近脸,吸管朝嘴巴方向拨,鼓起一点脸颊。 快门声连着咔嚓几下。 “可以可以,这样就很好看。” 朱潜点点头,对亮亮说等审核完,发到几个社交平台。 头发里编了串珠,摸起来冰冰凉,路起棋捋那一条辫子,对朱潜说:“我想放个假,出去走走。” 朱潜本来背对她,闻言仰过头,表情无奈, “又?” 不等她回答,接着说:“好吧,至少这次还提前跟我通气,不像上回闪现机场。” 等亮亮走了,只剩两个人,他坐下来, “真爽啊,大老板又带你去哪里?” 朱潜跟廖希曾有过一次接触。 去年纪念日,他在一处小岛秘密准备了惊喜,路起棋无故被带到机场,然后顶着身后机舱背景,跟朱潜开了视频对谈——她原本第二天有拍摄计划。 廖希相当自来熟地凑过来,脸占去一半镜头,加入对话,说他来负责后续发生的费用和补偿。 路起棋叫他别说废话。 从那以后朱潜提到廖希,总有夹杂着遗憾的心驰神往——如果能签到这种苗子,下辈子都不愁吃穿。 此时听他语气自然的问话,路起棋眼皮也不抬,说:“冰川徒步,看星星看海,我自己去。” 南半球现在是冬天,不像上次去时,天气温暖,踏上融雪的冰面直打滑,路冻得实,雪积得厚,就更好走一些。 故地重游,在这个时间点,并不具备什么深层含义,只是一时想不起其他目的地,她恰好想找地方躲躲。 留在这里,像刚才,她像一只老花样式的物件,打满印记,岌岌可危,或者说已然崩塌的恋情在生活和工作无孔不入。 路起棋好几日,回家动辄靠酒精入眠,她不用这东西助兴消遣,一般烦心伤神的时候才会主动去喝,于是有眼色的管家会贴心道:“先生只是一时闹别扭,总不会一直不回家的。” 其实不怪别人,酒精主导的低质量睡眠,梦多眠浅,她也还在翻来覆去,缅想水晶棺一般的往日温情。 他不厌其烦地说,好喜欢棋棋。 路起棋半夜睁开眼睛,颧骨处的皮肤干涸发紧。 失恋是这样吗,都会这样吗,还要延续多久。她也是第一次失恋来着。 等回来再说。 这话窝囊又让人安心,至少不用持续对过去和当下的天堑无能狂怒,保留想象的余地,爱是要求一点未来。 朱潜查看行程,问她哪天出发。 “后天有个平台活动,是线上粉丝问答,你到时候得来公司一趟。” 路起棋点头,说行。 她当天独自到车库,手握方向盘留影一张,挑挑拣拣,手指在某个对话框上方掠过,选定发送给傅采夏。 傅采夏之前多次给路起棋安利过自驾游的好,而且两人才发生过关于驾照的对话,她迈出的一微步,需要有人见证。 可惜傅采夏似乎有事在忙,久久没回。 而路起棋驱车走得越远,越是心虚,屡次后悔想停下找代驾,到公司,手心两片汗津津。 活动结束,路起棋到办公区走了一圈,问朱潜:“采夏姐今天没来?” “哦,忘记跟你说了,说是公司临时有事找她回去,就这几天,走之前还给亮亮留了个华夫饼机。” 朱潜憋不住笑说:“你找她有事啊?” 路起棋顺势给他看手里的钥匙, “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开得我一身汗。” 朱潜打量她的衣着,又看看窗外天色, “为什么?我觉得今天还好啊,不热。” 路起棋看他几秒,很明显地叹口气。 “哦,不错!新手上路不容易。”朱潜反应过来了,竖大拇指,“咱们小路也是出息了。” “嗯,也不是很困难。” 路起棋觉得这个反应还凑合,堪堪满意了,才跟他说实话, “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紧张,心跳很快,现在也是。” “你之前出过那么严重的车祸,可能潜意识里还有阴影吧。” 他接着说:“要不打电话叫司机?还是等我忙完捎你回去?” 路起棋想了想,觉得区区心理作用,一回生二回熟,说:“算了,我早点回去拿东西。” 时间比较紧,她是今晚的飞机,以免今天的活动出意外,已经收拾出一些必需品放在车里。 她到地下停车场,并非上下班时间,虽然车位停得满,广阔的空间幽深而安静,飘荡着若有似无的回音,像空气不大流通的丛林。 路起棋方向感不佳,险些迷路。 远远看见车头,旁边多停出一辆其貌不扬的黑色suv,她心头一紧,祈祷别离得太近。 路起棋快走几步,不知怎么的,听见自己不大不小的喘息声,又停下。 轻快愉悦的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属于年轻女孩。 “去哪家?上回那家我觉得真不行…” “没见过你这么挑的…” 彩色的衣物在视野中移动,以灰扑扑的停车场为背景,过分鲜亮,随后进入车内,启动汽车发动机,缓缓驶离。 生活化的声音和场景将她的意识拉回,路起棋松了口气,来到车门处,好在黑车也留出了安全距离。 她坐进驾驶座,想也不想去拉安全带。 大约有叁到四秒反应加呼救的时间。 一只手从后方,绕开椅背,夹带一块方巾,与颈项下的那只相配合,在进到视野的一瞬间发力收紧,死死捂在面上。 女人的手臂收回到胸前,与扼住口鼻和脖子的那双手做对抗,腿胡乱踢到踏板刹车,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剩余的力气用来叫喊,压榨肺部的空气,声音一出口,被布帕过滤,要穿过厚实的手掌,逃出车体,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很快便有第叁人加入,同样是来自后座,轻轻松松把住那条鲜活动弹的胳膊,针头没入轻薄的衣服料子,不徐不疾推进透明液体。 这叁四秒不是扭转乾坤的叁四秒,眨眼,打哈欠经过的时间,只是流程如此。 车门一开一关,再开关。 沉默许久的suv到这时,有了动静,车窗反射过一路冰冷明亮的灯光,干脆利落地绝尘而去。 …… 路起棋醒来时,在一艘游轮上。 简洁雅致的房间,开两扇窗,向外是遥遥无垠的海面,凝神隐约还能听到甲板上嚣嚷的玩乐声,但离得实在太远。 从公司到港口,再上船,她因此推断自己昏睡许久。 四肢都戴上了限制活动范围的装置,路起棋正专心研究时,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有两个男人走进来。 她认出其中一个人的脸,穿着花衬衫,神态放松惬意,相当随意的肢体动作,不是领头也是主谋。 乔霖染。 路起棋眼睛都不眨地看他,他们之前并无多少交集,只是在宴席酒会一些大场合有过几面之缘。 乔霖染说:“路小姐别紧张,请你做客几天。” 路起棋开口,长时间未进食饮水,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为什么?” “有求于人,你男人。” 他走近了,弯下腰,细细打量过路起棋,仿佛在寻找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乔霖染这会儿正闲,不介意给人质讲讲绑架缘由。 简单来说,乔霖染从事非法走私违禁品的勾当,布局多年,捞金捞得风生水起。 直到大半年前,意外惹到最不该惹的顾珩北,上游到下游的关口通通被敲打一番,被迫消停。 本以为这阵风头过去就没事,没想到管理着重要据点的姚润,突然被摘了帽子,连夜被廖希押回港城,求告无门。 不久,分公司里头的相关人员也被清洗干净。 “覃家无论根基还是生意,本就不清白,利润分成都好谈,只要他愿意松个口。” “只是不管多真心邀请,廖少总不领情,连个面谈的机会都没有,我才出此下策。” 中途,路起棋有很多不合时宜的话想说,但到最后,嘴巴紧紧闭着,脸色白得像纸。 “也是。”乔霖染一拍脑袋,“我只顾着自己说,路小姐这么久滴水未进。” 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人,给她端来一杯水,杯口对嘴,就要喂。 路起棋手上戴着铐子,喝水只是有点困难,但不是不能独立完成,反感地撇过头去。 一抬眼,把整张脸看个全,却觉得莫名眼熟,不由发愣。 “你…” “她认出来我都没认出你啊。” 见路起棋的反应,乔霖染笑起来,声音里有明显的幸灾乐祸,和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思危。” ———— 一周目就是狗血到底 第五十九章(一周目) 李思危仿佛有什么一定要把这水喂给她的执念,路起棋不松口,两人就僵持在那,杯口卡住牙齿,形成拉锯。 透过水和透明杯身,她看见变形的右手,食指缺失一段,断在第二个关节。 水杯几乎倾成九十度,不可避免有少量流入口中,路起棋被呛得咳嗽起来。 见她狼狈受难,李思危把杯子搁到边上,摸断指上头那一层后天长成的皮,说:“不知道吧,这都是因为你。” 李思危最开始是被路起棋的外貌所吸引,很是柔弱可欺,让他想起曾在广场喂过的白鸽。 他们是邻居,李思危留意隔壁动静,观察她的出行,归家,在学校制造偶遇,又不止满足于此,找到机会,送去了装有微型摄像头的礼物。 路起棋居家的一举一动被转播到显示屏,她在那头呼吸,李思危跟着,他偷窥成瘾。 再后来,看到她顶着一副纯洁的身子和脸,像个荡妇,在会议室长桌,被人压在身下,又亲又摸又操。 李思危生出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却没有选择转身离开,而是对眼前的画面移不开眼,舍不得错过一点。 那两人常在校园不惹人注意处会面,举止亲昵,门一合,他的记忆降落在那荒淫的一幕。 他的偷窥行为遇上巨大阻碍。 李思危想看,又不敢多看。廖希是个低劣难缠的人,有时视线停留得久一点,他的目光沉沉扫过来。 第一次正面对话,廖希摆弄着他的相机,李思危很淡定,里头张张都是很正常的人像风景,只有两张是路起棋独自坐在阶梯。 镜头压住他的手,廖希似笑非笑道:“离她远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东西。” 内存卡被折成两半,踩在脚底。 偏偏也是他惹不起的人。 大学李思危去了另一个省市,在大叁那年被开除,原因是被人发现在公共厕所安装偷拍摄像头。 他想起心魔的开端,罪魁祸首,让他沦落至此,名声扫地。兜兜转转又去往首都。 拍下那张照片并发布,李思危认为自己不过是将实情公之于众。 只是没想到,廖希还记得他,还记得那句话。 人来了,无视他的哀求惨叫,掰着按快门的指头,又拿手帕擦拭血迹, “我是不是提醒过,让你离她远点。” 李思危活动手指,回忆那天,因成功忤逆了警告,感到扬眉吐气。 他把这么多年的迷恋和苦恼向她倾吐,最后慷慨又怜惜地说:“我的前程和生活,因为你全毁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原谅你。” 路起棋震惊后接上毫不遮掩的嫌恶,表情活像吞了苍蝇, “别恶心我。” 此刻她的睫毛纤长,脆弱轻盈得像羽片,疏淡的眸光朝上,却让他看出熟悉,鄙薄不屑的眼神。 廖希,恶鬼一样,让他做噩梦,恨不得寝皮食肉的男人,鲜有几次正眼看他时,也总像看垃圾。 李思危变了脸色,觉得路起棋不识好歹。 她过去攀附一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也就算了,这时孤立无援,任人搓扁,凭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摆出清高自傲的样子。 他把象征耻辱残缺的食指戳在路起棋的嘴上,几下搓得通红,满意地看到她摒去冷淡,转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好了。” 见李思危还要继续,乔霖染拍两下手,让他适可而止,面上是看足了戏的愉色, “对咱们的客人客气一点,也不怕廖少事后算账,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他突然出声,好整以暇的语气,将路起棋从波动的情绪中拉回,她反而平静下来,目光平移,扯了扯嘴角:怪不得这俩垃圾凑堆,畜到一块去了。 路起棋动动手腕,卡得正好,动作稍微大点,就要吃皮肉之苦,更不用提挣脱。 海面在日光下,拍打着无关紧要的小浪,延伸至一眼望不到的尽头,与天际相连,让人心灰意冷。 想依靠自己出逃是异想天开。 到饭点,她让自己尽量吃得多,吃完餐食还要吃水果,然后一分一秒等时间过去。 等天亮,游轮要停靠在目标港口,据说是原本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然而晨光熹微的时候,路起棋被带上一艘摩托艇,高速移动加上卷起的海水,吹得人头昏脑胀,她跟随一小伙人提前靠岸。 路起棋听他们闲聊,说对方的态度强硬不善,这次合作商谈结果,肉眼可预见不会乐观,要留她做后手。 两方关系恶化,第一时间反应到她作为人质的待遇上来。路起棋中途,试探一般说要上洗手间,男人叁叁两两交换眼神,不怀好意地开口,让她就地解决。 更糟的情况,李思危也在其中,从船上到车上,一直距她不超过一米的距离。 路起棋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吐,长时间的神经紧绷,致使头痛,太阳穴连着后脑勺突突跳。 最后临时落脚,来到一处偏僻的酒店。 于路起棋,唯一一点有利的因素的是,入住时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手脚上的桎梏都摘掉了。 路起棋坐在床上,像是发呆。这酒店有些年头,床单发旧,细看有一些清洗不去的污渍,床头倒很干净,座机和花瓶这些重物都被收走。 李思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中间接一个电话,挂断时,脸色极差。 他走过来掐住路起棋的脖子,看到她因缺氧而挣扎的模样,才面色稍霁。 “幸好,这不还有你。” 李思危对她咧嘴一笑,松开手, “就算乔霖染要输,我也有办法让廖希赢得不痛快。” 路起棋眼睁睁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盒子,色泽斑斓的药物,看上去跟平时她吃的保健品并无多大区别。 上一秒,仿佛是在征求意见似地, “吃不吃?吃了能更爽。” 下一秒,下颌被卡住,两侧口腔紧挨着牙尖,再往里,被挤得渗血,手指夹着药片,直接塞到舌根,顺着重力沿食道下滑。 “还是吃吧,我更想看你发骚,想听求我操你。” “可能你都忘了,你跟廖希在学校做爱时候什么样子,我都记了这么多年。” 他压在路起棋身上,撕开人样,露出扭曲赤裸的渴望和欲望,语气高亢, “除了他你没跟别人做过吗?是不是太可惜了…至少我得尝点甜头。” 领口被扯开时,能清楚听到缝合处崩裂的声音。嘴唇落在各处皮肤,手掌轻易摸到大腿屁股,男人急促粗重的喘气喷在脸上。 从在游艇开始,路起棋一路穿得简单轻薄,一件没有口袋的连衣裙,是防止她在身上藏东西,也进一步给此时的侵犯行便。 ——但她还是藏了。 李思危停住动作,不住地抽气。左手从裙边撤出来,上方一头银色的短柄立起,底下的尖细的戟叉没在手背,扎的很深,源源不断冒着血。 水果叉。 这么小的体积才能做到,一路被别在内裤边。 路起棋轻轻发着抖,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设想过这个场景,扎刺的时机和位置,要害在哪里,怎样用力,成功或失败后要面临什么,要怎么做。 但最后扎下去的时候,一点也来不及想,只是忍不下去。 眼前这几秒,重新开始思考——好可惜,没所谓得救,失贞,保命,她只想杀了他。 这远远不够,路起棋感到脑细胞此刻似乎异常活跃,等他再压上来,脖子那里有动脉。 不远处传来突然枪响,空气震动,连带屋内的陈设似乎也晃了两下,宣告这处藏身地暴露的事实。 房外,有人在不客气地拍门,“命都要没了还想着干炮呢,走不走。” 李思危犹豫两秒,捂住还在流血的手背,满脸写着不甘心,说:“我还会来找你。” 路起棋想说滚,但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的意识,焚烧理智。 身上像有蚂蚁在爬,她咬着牙,弓身把头埋下去,听到门咚一声合上,发出低声呜咽。 廖希一脚把门踹开的时候,就见偌大的房间,路起棋只身躺在地毯,出于自我保护,抱着膝盖蜷缩成很小一团。 衣服有干涸的血渍,他想了想,半跪下去,膝头挨着肩膀,放轻了声音叫她, “路起棋,受伤没有,我看看。” 听见他的问话,路起棋艰难地睁开眼,下意识抓住身前那只胳膊。 “…廖希。” “廖希。” 她展开身体,露出很多处掐痕擦伤,头发乱糟糟,两只眼眶都烧得发红,哽咽着,有点凶又委屈, “你怎么才来呀。” 路起棋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人推倒,骑跨到他身上。 气氛有些变化。 她神志明显有些涣散,瞳孔扩张,胸脯起伏,裸露在外的皮肤爬上情动的潮红。 坐在廖希的大腿上,自发一下一下蹭着,又要哭,又要笑,依偎在他胸前,仿佛对他毫无芥蒂,全身心的信赖, “我好怕你不来。” 裙摆以下的隐私部位正贴在勃起,柔软而潮湿,隔着布料挤压。 廖希自认为并不同她熟悉,但身体给出的答案似乎不是这样。轻易地被勾起生理反应,性器抵挤,肢体交缠,身体再相契不过。 他第一次对从他人口中听说过的,两人曾经的恋爱关系有了实感。 路起棋突然仰头,雾色缭绕的眼对上他的,嫣红的唇微张,露出一点雪白的牙齿。 她有些急切地收紧胳膊,说:“…亲亲我。” 廖希认清这张脸,同时领会到她的意图,顿了顿,一个很明显躲避的后仰偏头动作,错开了送上来的亲吻。 像悬崖勒马,劝善误入歧途的犯人,纠正偏航的车辆。 此时扯断一根摇摇欲坠的丝线。 烧得正旺,几乎要没过头顶的情欲,被冷水浇透。 大脑似乎有一瞬间清明,路起棋望着他,轻轻地打了个寒噤。 第六十章(一周目) 路起棋在高级病房住了一周,期间谢绝很多人的探望请求。 她人际不广,但人缘还行。 各方都有意降低影响,路起棋被绑架的消息源头被封锁,仅极小范围地传播,也收到不少情真意切的问候。 当然不乏知情人士,比如傅采夏,她说国外临时有工作,当天在飞机上,连连道歉。 路起棋让她放心,除去中间细节不谈,说只受了点皮外伤。 她住院期间的事宜,情理之中由廖希那方安排,而他本人在入院第叁天露面。 在绑架事件之后,廖希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一见面,不再语带讥嘲,夹枪带棒, “这件事算我的责任,那天,” 他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停顿一下, “包括在酒店的人还有几个跑了,我尽快给你个交代。” 人坐在沙发,隔叁四米距离,做汇报似的口吻,又说起下午有人来给她做心理评估,病房外的安保云云。 与此前宋明跟她说过的内容大差不差。 路起棋置若罔闻,在床上对着电视摁遥控,好几次试图调高音量无果,说:“没电了。” 随即有人来更换新电池。 廖希说:“宋明说你要见我。” 路起棋知道他话里未挑明的意思:见到了,她却是这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她再次举起遥控,终于成功为播放中的新闻报道调高音量,在朗朗的,字正腔圆的女声中开口:“不知道,听见你说话,我烦得要死。” 不等他做出回应,又继续说:“你是不是怕我缠上你啊。” 路起棋说这话时的态度算不上好,堪称恶意,寻衅找事似的。 廖希眯起眼,走到窗边放下遮光帘,反光泛白的屏幕重新变得清晰鲜明,不咸不淡的语气, “不会,有要求你就提。” 路起棋无声笑了笑,撩起眼皮,平静地说:“那你把他还给我啊。” 她这么说,把眼前的人,说成是鸠占鹊巢,越俎代庖,怎样做都不会让她称心。 他的目光因这话稍稍起了波澜,片刻间又转成浅显的,满不在乎的笑意, “路起棋,你又不是小孩子。” 这话说得十分客观。 她穿大一码的病号服,头发蓬软,披在肩膀,面容素净,两只黑漆漆的瞳孔,映出屏幕中不断变化的色彩,其实更显小。 只是坐在那里,仿佛可以轻易向所有人成功讨要心仪的玩具。 路起棋点头,说是哦。 其实要不到,不管是撒泼打滚还是摇尾乞怜。 对话进到鬼打墙,她自己也觉得没多大意思。 她说起另一件事, “我停在公司楼下的车,副驾驶下面,有个米白色的手提包,能帮我拿过来吗?” 廖希说:“我叫人等会儿送来。” “不。” 路起棋简短地否决,仰头望向他,再开口时带了几分疲倦, “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带给我。” 其实不一定有下次,但她提出这个要求,没有也变成不得不有了。 过了一天,赵小小作为为数不多的亲友前来探病,带了豪华果篮和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符——在她看来,路起棋这一年属实有点倒霉。 其实赵小小和路起棋原本不那么熟,是大学两人同在首都的缘故,得以保持联络,进而升华感情。 她在病床旁坐下来,见路起棋气色还不错,也不问她现况,只说起自己最近有意思的见闻。 她一边说两人共同认识的谁谁居然生了孩子,一边从篮子里挑挑拣拣,持握自带的一把水果刀,一气呵成削出一条完整的苹果皮。 “好牛哦。”路起棋欢呼鼓掌,很是捧场。 于是赵小小受用地,也不管病号胃口是否尚佳,接连又削橙子又削桃,新鲜水灵地码到盘里。 路起棋目光跟随她的右手,夸赞:“你这刀不错。” 赵小小竖起食指对她摇了摇, “应该夸我本事好,上高中那会儿练出来的。” “这刀…” 她从果篮里挑出一个凤梨,在尖端绿叶根一拉,再转到对面一砍,观察切口,认领先前的夸赞, “确实不错吧,配得上我。” 路起棋说:“送我了,我要拿着睡觉。” 赵小小像是被提醒了,叫路起棋可以把平安符塞进枕头里睡觉。 她想了想,还是说:“没几天出院了,我回家再塞,免得忘了。” 廖希如约把东西给路起棋送来,按她的描述,米白色的手提包,外观看着容量不大,丢在被子上,颇有分量地发出一声闷响。 路起棋把水杯搁到柜子,一条腿跪在床沿,抓起肩带,随口问道:“你看过了吗?” 廖希慢悠悠地开口:“如果你有这个需求…” 话说到一半,他住嘴了,挑挑眉。 小包其实还挺能装。 路起棋拨开扣子,依次从里面拿出防狼喷雾,激光笔,和一只微型手枪。 但凡让第叁人看到,指不定以为她突遭变故,决心报复社会。 最后从底下掏出一个收纳袋。路起棋掂一掂,松了口气,这是所有。 她下床走几步,扶到墙。窗外是一大片修剪得当的草坪,绵延的青绿色中还有树木花田,眺望出去,一眼叫人心旷神怡,有助于病情恢复。 路起棋从袋口摸进去,指节稍屈,勾出一枚戒指,钻石呈水滴状,大得有点夸张,纯净璀璨,从切割面透出深浅不一的蓝。 廖希见惯好东西,多看了两眼,承认成色和尺寸都罕见。 她抬手,戒指从半开的玻璃窗沿抛物线往外坠,在某个角度折射阳光,精准地晃在他的眼角。 “…定情物?” 路起棋轻声说:“本来要用来求婚的。” 哪怕省略掉主语,这个说法,显而易见还没求成。 她不知道他具体筹划多久,推进得如何。 只是大半年前,廖希去往拍卖会现场的路上被意外拍到,据说狗仔本来在蹲一名本地富商和他的女明星情人,这枚戒指当时作为压轴收藏出场,买家当时没有透露身份姓名,但媒体透过蛛丝马迹和知情人的小道,写成一篇夺人眼球的八卦文章,误打误撞道出了真相。 不管是金丝雀飞上枝头,还是畸恋修成正果,多么劲爆的标题,围绕一个统一的中心思想,就是路姓女星和她背后金主大概率,极有可能,十有八九要好事将近。 路起棋那几日见廖希,向来气定神闲一张脸,强颜欢笑也掩不住对一时大意的无语扼腕。 她难得看他吃瘪,已经很努力假装自己不知情,还是难免得意,露出马脚。 路起棋在床上好言相劝,指腿根处的牙印, “廖希,不可以迁怒无辜人士。” 廖希听出语气中一点幸灾乐祸,按着她的胯,毫不含糊,咬了个对称的上去, “哦,我当你训狗呢。” 再后来,路起棋出车祸,为了救顾珩北受重伤,这事就搁置下来。 她那天心血来潮,开保险柜的时候看到,和道歉纸条放在一起,信封还都保留着,隐约散发着当时喷洒那款香水的味道。 一个暗色的戒指盒,路起棋自主打开,在灯光下试戴。 以这颗钻石的名气身价,很容易在网上看到图片,她说不上来实物更好看或是难看,唯一的感想就是真的好大。 大到路起棋开始艰难寻觅,人生中有哪些场合适宜佩戴出席——是不是还得再努力一点工作。 路起棋摘下戒指,对办公桌自言自语,说我想要占为己有。 虽然流程不符。她点一下头表肯定,说:“是我的,我可以占为己有。” 这枚价值连城的戒指,连续好多天,在收纳袋里跟着路起棋高危出行,在绑架事件中更是幸运地被无视。 廖希没有回应她的话,也没有追究她的行为异常,只是作出建议, “放家里或者保险柜比较好。” “我知道。” 路起棋从窗台望下去,正下方有一株洋紫荆,枝头缀满白花,随细风晃来晃去,有点像落雪,好漂亮。 “我怕你不知道,哪天觉得它只是好看又贵重,要送给别人。” 她那个时候只想到,过往的事他根本不会主动去了解,就更别提有人会不识趣地说给他听。 而这明明是要送给自己的东西。 廖希注意到她口中的“别人”,不由拧起眉,问:“你觉得我会拿你的东西去送人?” 路起棋摇头,说:“准确来说是你的。” “虽然最近几次见面,基本每次都是我先提出的。” 她有话想说,思绪活跃而奔放,也尽力保持语气平和,目光在屋内跌跌撞撞,最终还是和他的对上。 “但见到你之后,别说高兴,没有一刻我不在难过,难过得想死了。” 她继续讲道,关于戒指。 “我没有用力扔,楼下有一棵树,掉在那个附近,平时不会有人经过,周围的草坪找一找应该很快,你想的话可以…不好意思啊。” 路起棋想,她不怕他要送给谁了,不想在乎他喜欢谁了。 她吸吸鼻子,这时以为自己快哭了,于是抓着窗帘慢慢蹲下来,头也不抬, “那我不送了。” 第六十一章(一周目) yedu6.co m 在病房躺得快要发霉之际,路起棋收到顾珩北的短信,说第二天要来访探望,一派公事通知的语气。 她盯着屏幕又阅读一遍短信,感到匪夷所思:不、不是需要这种乐子。 到回复的时候,路起棋职业病发作- 景安姐姐知道你来吗? 顾珩北说就是景安让我告诉你,明天她也一起来。 什么一起来,又不是观光打卡点。 想到如果不是她办事不力,这俩人现今应该还在破镜虐恋阶段,而不是在眼前你侬我侬,共浴爱河,路起棋阴恻恻地埋头打字- 你们感情很好嘛 她回完这一条,倒头就睡,到早晨八点半,生物钟再健康不过地醒来,跟翘首以待某对璧人光临似的。 吃过早饭,路起棋又睡了会儿回笼觉,感到无聊。 迈出病房没几步,宽深通明的走廊,阿觉从转角拐出来,正好与她迎面相逢。 路起棋看看他,又回头看看形单影只的病房门,指了指自己, “找我啊?”好看的小说尽在:rou we nwu5.co m 说起来,他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鲜少见面,自阿觉从保姆这个岗位毕业以后。 入院那天倒是匆匆忙忙打了个照面,他说乔霖染中了两弹,分别在肩膀和大腿,最后坐直升机脱逃,跟她表达歉意。 阿觉对她点头示意:“路小姐去哪里?” 两人走近一些,路起棋才发现他身后还带一位现任保姆宋明,被大个头挡得严实,还一声不吭。 今天未免过于热闹。 路起棋说:“有点闲,去外面走走。” 阿觉似是觉得不妥,犹豫开口:“您身体恢复好了吗?” 路起棋低头,从胸前自视到双脚,理所当然道:“好了,没什么事。” “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有点小雨。” 宋明冷不丁出声,然后举起手机给她看天气预报, “等会儿可能还会下大。” 路起棋被成功劝返,问他俩要不要进来坐坐,赵小小前几天给的果篮还有大半没吃完。 阿觉扭头看向宋明,相当有前辈风范地谦让,说你去吃吧。 她回身拿一个火龙果,不大利索地一片片扒开皮, “赵小小前几天送的,你记得她吗?高中和你老板一个班。” 宋明旁观路起棋处理水果,下手不慎重了些,玫红色的汁水流到手腕,险些弄脏袖子,长吁短叹地去洗手。 他才开口回答说:“有印象,她成绩好。” 路起棋回来改用刀,切十字分成四块吃,恍然大悟,说对哦,你们这些优等生彼此应该熟悉。 分享完火龙果,她随口问:“还吃吗?” 路起棋本意只是客气,已经准备好送客,没想到宋明顺着她的话,开始点菜。 他思索一会儿,“有菠萝吗?” “…本来有,吃掉了。” “石榴呢?” “没有…石榴吃起来很麻烦啊。” 路起棋干脆把篮子拎过来,让他自己看,她觉得待客实在很累人,更别提她和宋明不是可以相谈甚欢的关系,社交能量份额已经告急。 “你们俩今天来干什么?” 宋明原本只是礼貌地注视果篮,闻言,开始上手翻动,忙忙碌碌的样子, “一些工作上的事,顺道来问候路小姐。” 她直言不讳:“宋助理,你很可疑。” 宋明把手收回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早晨的时候,收到消息,之前从酒店逃跑的人,在距医院五公里外的便利店现身过一次,这个距离有些暧昧,他才和阿觉再来确认一遍病房周围的安保情况。 路起棋前几天做心理评估,结果并不好,因而没必要无端去叨扰她的心情,触及阴影。 她接受他的说法,又下逐客说:“那你走吧。” “……” “等会儿还有人要来,你坐在这里,有点拥挤了。” 路起棋这话的意思,就是表明她暂时没有外出打算,宋明闻言,如释重负一般,起身告辞。 宋明走了,路起棋转头向顾珩北确认来访的具体时间。 顾珩北告诉她暂时不能来——顾宝沛丢了,就在医院。 今天早上,顾宝沛得知顾珩北是同景安一起出门,死缠烂打要跟着,于是顺道送她去看牙,中途两人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起不见踪影。 他们耽搁了一些时间,因为顾宝沛身上带通讯设备,可以随时报告定位,顾珩北起初以为她又一声不响乱跑,没有放在心上。 而现在,医院除了救护车可以进入,所有进出通道已经悉数关闭。 又过五分钟,路起棋再次接到联络, “是找到了吗?” 电话对面的人是景安,她说:“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思危的人。” 路起棋出门时,被两个未曾谋面的人拦住去向,说希望她体谅情况特殊,还是不要乱跑。 她接下去给廖希打电话,开口第一句话是:“景安有麻烦,叫你的人放行。” 这栋楼的电梯最高到十四层,再往上要走楼梯。 路起棋踩上天台的地,形容不出,这一类标准的浅灰色,空旷又冷清清,入目就让人确定这是天台的氛围。如同一些影视作品所见而留下的刻板印象:容易发生事故的场所。 家里的则不会给人这样的感受,有木地板,有一块小草坪,踩上去脚感很好,绿意逼人,跟病房的窗外所见的绿不相上下,狗狗有次偷偷去那里排泄,焉掉的一片过于明显,很快被捉拿归案。 虽然那里阳光总是很盛,她不太常去就是了。 景安和顾珩北都在,天台的风有点大,又没出太阳,两人都穿得轻薄,看得路起棋仿佛也感同身受,两手揣着兜,拢了拢加在病号服外头的开衫。 顾珩北说抱歉。 “对方拒绝和其他人沟通,已经在布置人手了,麻烦你帮忙拖延一点时间。” 路起棋说没事。 如果她不来,顾宝沛可能会出事,可能不会,两个结局间的概率差距她无法确定,但如果是前者,她应该就再也没办法像前二十几年那样没负担地生活。 生活是,总在你期盼一个好的新的开始时,送上大礼。 她扭过头,目视平地的尽头,有一方高出许多的宽台阶,上面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只退两步就要踏空。 只是有点想不通,凭什么她总要倒霉。 路起棋抬腿,要朝那里走,被人伸手拉住。 是景安,皱着眉头,看起来迟疑不定,疑虑重重。路起棋看看胳膊肘上的手,提醒道:“拉着了。” 时间紧迫,于是又松开。 她继续向目的地走,步伐不沉重,只是有些拖沓,鞋底摩擦地面和上头微小的沙石,头发丝被风吹起再贴到脸上,扰得皮肤发痒。 距离越近,细节从轮廓里显现。 见到李思危的脸,那股子恶心欲呕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被她刻意回避的,僵化在记忆里的触感苏醒过来。 手掌在皮肤肆意乱摸,被嘴唇碰过的地方冰凉湿滑,随时要长出苔藓,这一秒还是下一秒要被侵犯,灵魂仿佛要从躯体内剥离开,又不为所动,活像一块被猥亵的生肉。 更别提经由这个人口述的,从高中起,在自己毫不知情时发生的偷拍窥伺。 路起棋确信自己自从前没犯大错,没给过李思危可被误解的眼神和信号。 也会有这种时候,人走在路上,被天降的大石砸中——但不能让人不精神崩溃,愤世嫉俗。 要怎么拖延时间,具体要拖延多久,路起棋根本还没来得及接受相关话术培训。 不过她也很难说出动听的,顺从他心意的话。 这种距离,路起棋确定用正常音量说话对方也能听到。她仰起头,尽最大的努力客气,不口出恶言, “你有什么诉求。” 路起棋感受到有目光一直在身上。 但他没作出回应,持刀的手微动,在小女孩的颈下更深一分,一下就见红。 顾宝沛忍不住抽泣一声,面上有干掉的泪痕,还有挨打的红印,大眼睛这会儿蓄着两包眼泪,却倔强地没让它流下来。 路起棋已经挺久没见她了,感觉比印象里长高不少,就是不知道性格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没礼貌,让人厌烦。 李思危上次绑架自己,这次绑架她,又是妇女又是儿童,应该真的很享受欺凌弱小。 路起棋和顾宝沛从第一次见面就相看两厌,在此时莫名其妙,成了什么命运共同体似的。 但弱小和弱小之间,也能分个高下。 已经走到这里,路起棋说:“我换她吧。” 李思危才开口说可以。紧接着叫停了她欲爬上台阶的动作, “兜里的东西拿出来。” 察觉到手心微湿,路起棋垂下眼,慢慢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她又抬头看了看他,把枪丢到地上。 黑色的,适宜她手掌的尺寸,握把上有防滑纹,后坐力也减轻到最小。 前天廖希见了,还说挺适合她。 路起棋就想笑,她遵纪守法,哪来无故持有一柄枪,当然是他以前送的。 扔掉手中的武器,她继续朝前。 李思危这回没再出声,可能是她果断的态度让他略感惊讶。 台阶有点高,路起棋要先抬高一只脚,撑住右腿的膝盖,整个人再上去。 她抵达了李思危触手可及的地方,指着顾宝沛,示意放她走。 刀刃此时从伤及皮肉的深处缓缓撤出,握在柄上的手却毫不放松,路起棋想了想,还是对顾宝沛说:“跑快点。” 李思危攥住路起棋的右手,她没反应,听到脚步声,若有所思的模样。 噗呲—— 锐物破开血肉的声音,最前的尖头引着薄薄的刀身,径直进入胸口,朝靠近心脏的位置前去。 李思危感到胸前不断有东西流失,耳边嗡响,眼前发黑,但还能听见路起棋轻轻吐出的一口气,看到她左手抖动着,自刀柄放下来。 他同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力气,抓着她的手不放开,隐隐得意。 逃亡路上的几日,李思危不敢住酒店,吃不好更睡不好。 乔霖染这人早早为自己安排了另一条避去海外的退路,更别提顾及他的求救。 因看不到希望而感到身心俱疲,穷途末路的时候,他想到死,不由心头一松,更进一步想到,他是不是能带着路起棋一起死。 胸口插着刀,李思危呼吸急促,又对她重复:“我的人生全都被你毁了。” 路起棋眼皮都不抬,眉眼间全是他陌生的冷漠戾气,苍白的面庞溅上泼墨似的血点, “关我屁事。” 风卷起哨声,又像在哭嚎,吹进袖口,裤筒,稍显宽大的衣料,时而鼓起,时而瘪下去,只有里头单薄的骨架支棱在那里,仿佛一只轻盈的风筝。 风筝随着风,小幅度摆来摆去,下一秒,如同断了线一般消失在平地。 最后的时刻,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李思危失去平衡的同时,猝然将路起棋拽了下去。 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或者是两声。 风在这时也停了,空气只是安静缓慢地流淌,这是天台,少有杂音能传到这里。 万籁俱寂的几秒后,响起了顾宝沛惊天动地的哭声。 —— 我也要哭了 第六十二章(一周目) 宋明提前一年大学毕业,进入职场后,再次见到路起棋这个人,是在老板办公室。 他到公司,听秘书小姐在带玩笑意味说,那位来了,老板心情好得过于明显。 于是一开门,听见一道女声紧急刹车,可以直接对号入座。 宋明尽量让自己目不斜视,还是能眼尖地瞥见,室内一角,老板常驻休息的沙发,铺上眼生的墨绿厚绒毯,上边多了个娇小的身影。 他照常汇报,对上司百无聊赖的工作状态孰若无睹。 到中途却突然见廖希仰起脸,敲办公桌,对沙发方向打招呼, “你坐近点。” 那头抬起一只胳膊,态度敷衍地摆了摆。 过一会儿,路起棋轻咦一声,视线从平板挪开,慢慢直起身子,犹疑又小心地打量他。 宋明平静地和她对视,问好。 廖希才慢腾腾地说,我刚还以为你俩不认识呢。 出门时,宋明透过玻璃反光,瞧见两人贴近了讲悄悄话。 路起棋说:“我和他高中成绩都比你好吧,凭什么你做老板。”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中暗含怕被第叁人听见的心虚。但办公室传音效果极佳,把性质类同“我和xx合砍83分”的自夸,清清楚楚送进他的耳朵。 宋明高中时没下过年级前五。 同在一个班级,路起棋在当时也算是小小的话题人物,但除开可圈可点的外貌,他对这人并没有留下特殊的印象。 他们班当时是成绩最好的班级,学风浓厚,就算谁对谁抱有好感,也不会出现特别夸张的求爱行径,但偶尔能听到男生点评班里的漂亮女生,一般不是许圆梦就是路起棋,说到后者——“长得貌似很好泡,性格貌似很好泡,然后没有然后了。” 并非全然褒扬也非全然贬低,宋明听过,更没有产生多余的想法,他忙于学习。 不如说跟廖希交集还更多些——两人最开始一起参加过竞赛培训。 廖希是名声在外的帅哥,虽然行事作风叫老师头痛,但本人不难相处,和谁都能聊个一两回合。 到毕业,有一天群里突然聊起这两人的恋情,有人说早看出这俩人不一般,也有人感慨完全想像不到,虽养眼,但不搭。 当时的宋明没预想到多年后,自己可以成为这一问题强有力的答主。 一次,宋明被廖希叫去,办公室里,有叁个人围坐在茶几吃卖相很寒碜的蛋挞。 见到傅采夏也在,他顿住,咽了咽口水。 进入公司,宋明到岗的第一天,谁也不认识,是傅采夏看出他的紧张,随手从外卖袋里取一杯咖啡递给他。 他接过来,纸杯稍烫的温度传到手心,心情莫名异样。 虽然清楚知道同事之间不太能,更不应该,但好感这种事根本不受理性控制。 廖希和路起棋正在因一件小事拌嘴,很自然形成一种旁若无人的气场,傅采夏听着,眼底透出愉悦的笑意。 宋明想与她搭话,苦于找不到话头,眼前有个现成的,忙不迭拾起, “看他俩相处真有意思。” 傅采夏说:“是,他们很般配,路小姐也很可爱。” 他心思微动,附和说:“嗯,可爱。”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不想那头路起棋被廖希气得够呛,转而来投靠傅采夏,追溯话题, “你们在讲什么?” 傅采夏笑眯眯地回答:“我刚说路小姐可爱,宋助理特别认同。” 话是实话,但有点奇怪。他产生危机感,去看老板脸色。 路起棋愣住,又舔舔嘴唇,最后干巴巴地说:“好吧,有兴趣可以加入我的粉丝俱乐部了解更多。” 宋明心想,并不是。 廖希对上他的目光,说:“体谅一下,她入行之后,就受不了有男性跟她示好。” “不包括我。”他又特地补充。 谁都听得出语气中的炫耀。 路起棋说:“问你啦?” 廖希从善如流,“谁叫我是讨好型人格。” 路起棋说:“我跟着你吃香喝辣就不说了,别人拿几个工资要忍你胡说八道。” 虽然话里带到了在场的另外两人,但宋明觉得不如不带。 “很多,不然他们早就金盆洗手了。” 这倒是无从辩驳,有理有据。 等把路起棋送出门了,廖希回到办公位,想起什么,眼皮一抬,兴致勃勃, “是不是要加粉丝俱乐部?我教你,手机号注册,不用钱。” 宋明面无表情地婉拒:“不用了。” 完全想像不到这两人会跟除彼此外的人对上眼,虽膈应人,但很搭。 所以当他在休息室看路起棋扔掉蛋糕,对她说的那句话,少半是出于安慰,多半是出于真心。 虽说不知道,性格,习惯,工作能力同以前如出一辙的人,精准忘记一个人的毛病是什么机制原理。 在宋明看来,廖希失忆后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给他自己挖坑。 他按吩咐,在工作事项里添上给景家那位大小姐订花的任务,波澜不惊地想:麻烦大了。 同样的想法,在领着一群人,在草坪上翻找一枚戒指时,变得更强烈汹涌了。倒不是指寻找这一行动,得到情报足够准确,耗时十分钟。 是找到了,廖希叫他不要给自己,还给路起棋。 最后改口说:“…算了,等她脑子清醒,免得又扔一次。” 已经是动摇的表现。 宋明估摸,廖希可能不知道,路起棋把求婚戒指扔了意味什么,不过,等他记起来就会知道,路起棋把求婚戒指扔了。 他把戒指带在身上,到最后一天上午,本想交还给路起棋,但不慎忘记,又因琐事耽搁了一会儿,驱车到门口,被拦下,才知道出了意外。 宋明原本想,只要路起棋呆在病房,总不会有事。但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返回去探望,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推开通往天台的那扇铁门时,他正好听见那声巨响。 小女孩的哭声尖锐又稚嫩,撕心裂肺,并不悦耳,宋明就在这阵哭声里,接起电话。 “我五分钟后到医院,你去找路起棋,让她别管闲事,顾珩北这种事都解决不了不如自杀。” 刚刚那道重物落地的响声,毋庸置疑是传不到五分钟车程之远的地方,但廖希说话时语速快,气息不稳,掺杂他自己感应不到的几分慌张,仿佛心中冥冥有所感应。 他又一次改口,动摇。 宋明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可是路小姐死了。” 面上有冰凉的触感,渐渐变密变多,啪嗒啪嗒打在地面,从遥远的云层落下来,形成雨,形成一类自然现象。 他想到不久前,要瞒骗动机,把路起棋劝返病房,搬出要下雨的借口,在此时兑现。 可是路起棋死了。 屏幕上的时长还在计数,而沉默持久到让人质疑所见,怀疑通话是否还在继续。 顷久,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你叫傅采夏坐最近一班飞机回来。” 除了熟悉,有没有别的东西。 宋明靠并不通达的人情世故,平庸的感知力,和对上司靠大量工作经验累积的了解,努力地辨别。 他听见平常心心念念的名字,却无暇顾及和思考。 如同置身冰天雪地,感到彻骨的寒冷,眼前现实惨烈过一切想象,他生出悲悯的侥幸。 ——如果足够好运,那祝你永远也不要记起来。 路起棋的讣告由经纪公司发布在社交平台,因被目击者口耳相传的死前善举引来热议,虽葬礼不公开举行,灵堂外,还是聚集了一小群粉丝来为其送行。 廖希没在葬礼上露面,宋明更不好独自前往,只能全身心投入工作,尽量避免闲下来,想东想西。 第五天的时候,傅采夏来到公司,神色带一点疲惫,见到宋明,勉强笑了笑。 宋明注意到她脖子上多挂了一个平安符,有些眼熟。 傅采夏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释说:“就是遗物,我偷的。” “路小姐之前给我发消息,提到对自驾游感兴趣,我本来想这次回来带她去。” 他心头一跳,预感到什么,刚想开口,秘书放下电话,说可以进了。 宋明跟在后面,听见她说:“我来辞职。” 廖希打个哈欠,未见惊讶,不带一点情绪,说不允许。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和宋明这种招聘进来的不同,像傅采夏和阿觉这类不仅在企业集团中担任职务,与组织牵扯更深的人员,基本不存在辞职就能走人的流程。 傅采夏说:“那接下来一年,我不会回来工作。” 廖希问:“就因为路起棋?” 宋明甚至没看清傅采夏是怎么动的,桌上的文件夹直冲廖希的脸去,被避开大多,只在脸颊拉出一条印子。 惊恐抑或是其他,宋明看向傅采夏,感到心跳一下一下,响得惊人。 她看起来很是冷静,临走前,把用来伤人的文件夹归置原位,最后说:“少爷,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唯一无法挽回的事。” 大约一周的时间过去,无论怀念还是悲伤的感情,宋明感到路起棋去世的影响渐渐淡去,几乎不再能从旁人口中听闻到她的名字。 只是廖希偶尔会走神,不定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频繁到他和其他几个助理,都不约而同发觉了这一现象。 宋明克制地敲了敲桌子,又敲了敲,试图引回上司的注意。好在要在开始第叁次尝试之前,廖希沿中断的话题继续讲了下去。 “关于东南亚业务的负责人——” 廖希说港城那边会派人去,不用再物色。 原本在旧负责人失联后,是由傅采夏紧急顶上,她不干了,一直没找到继任者。 “明天没什么事吧?” 见天色差不多,廖希脱掉西装外套,连着领带扯下来。 分明刚才已经提到过,宋明回答说有个商务餐宴在邻市。 “有点印象,你到时候再提醒一次好了,下个月有纪念日,你也记得提醒我,路起棋这个人宽于待己严于待人,被揪住一次把柄她要得意半天。” 宋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蓝黑色领带不慎从掌心滑到地面,听到问话,廖希微微皱眉,反问他:“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第六十三章(一周目) 这天,宋明得到消息,是来自在大洋彼岸,乔霖然的死讯。 表面原因是乘坐游艇时,机舱突发火灾,而救援不及。但发生意外,船上本该有救生筏,更合理也更深层的缘由是,他与关系密切的下属离心,遭到背刺。 他熄灭屏幕,面前是闭合的大门。 不久前突如其来的绑架事件,所引发的后续,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桩桩结局,仿佛明示,是时候盖棺定论,让它成为往事。 宋明伸手推开门,进到上司办公室,扑面而来,先是灯光,再是日光,伴着键盘敲击的声音。 七点五十,距上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宋明颌首说早,顺手给花浇了水。廖希微不可闻地嗯一声,目光没有偏移一分。 他看起来很放松,身上装束也与昨天的不同,换了一件简约的衬衣。 宋明说:“老板今天来得很早。” “这话对你更适用,”廖希微微转头看他,“我昨晚睡在这里,本来要回家了,临时想起一点事没处理。” 廖希低头扫了眼身上的衣服,不太满意。他基本不会在公司过夜,放在这里的衣物也极少迭代更新。 廖希捻起手机,屏幕朝外,气定神闲地指责:“但是我夜不归宿,她居然连问都没有问一声。” 他的抱怨不需要宋明回应,或者说更偏向在单方面地自说自话, “…又去哪个信号不行的深山老林剧组,不打电话还不能发消息吗。” 宋明只是听着,目光平静地掠过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不多时,话题又归于现实。 “昨天会议上的茶很难喝,你等会儿见了小周说一声。” 宋明应下,出门给老板订了份早餐,回去整理了需要廖希过目的资料和合同,预备等会儿一起送到办公室。 刚才那样的情况,最近已经成为常态。 他早早找过阿觉商议,知晓内情的其他几人也不止一次找过心理专家,权威机构咨询。但当面,所有人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 那天在天台,或者说在更早的节点,像一端引线被点燃,擦着火花,隐入大地,看不见的地方,无从得知这根线多长,通向哪里,尽头处要产生如何规模的爆炸。 宋明作为的旁观者,正在体会,未知中等待的煎熬。 他想起傅采夏,那日让自己心动的样子,同样伴随一句“人死不能复生”。 最终是廖希自己提出要去医院。 “我最近老忘事,有什么毛病早发现早干预。” 廖希低头看平板,显示的是一段聊天记录,再朝前翻阅,没有尽头似地上拉,他想了想,拿出纸笔。 落笔声沙沙,宋明叫人安排检查。 做完核磁共振,等待的间隙,宋明跟院方的专人交流一阵,回头见廖希像个备考的学子,低头翻阅起笔记本。 廖希稀松平常地感慨:“今年来医院次数,比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 宋明说,虚惊一场,可以放心了。 检查报告在手中,相当全面,各项指标均正常。 廖希接着将本子合上,放到一边, “我还想过,像罕见病或者老年痴呆这种极小概率事件——得什么运气这个年纪就要生活不能自理。” 每天高于劳动法的工作时长,无止尽地开会,和董事会,和部门负责人。看财报,做决策,合作方应酬,还得分神收拾本家那边偶尔冒头的无脑戚亲。 宋明觉得老年痴呆应该是做不到这几点。 至于廖希口中的忘事,忘的是什么——他举棋不定,此时是不是开口提出心理健康检查的好时机。 一端悬空的笔记本,在沙发边缘的曲面打了个摆子,失去平衡,从上方滑落。 宋明眼疾手快,身子一弯,捏住一角。 纸面翻开,草草一眼,上面清晰地写着时间,地点,一段简短的事件概括。 廖希说:“路起棋在跟我冷战。她耳根子软,通常不会生气这么久,如果是一般的矛盾也没那么难哄,不知道原因,大概率是我忘记了的缘故。” 他确实不记得很多事,很多个约定,很多次约会,廖希翻看记录过去的对话和照片影像,不自觉笑出来的同时,在脑子里找不到相对应的记忆。 只能像补课做笔记一般,将对话中发生过的事实,重新录回脑中。 排除了生理原因,廖希无故感到不那么急切,就是还很想念路起棋,想得骨头发痒发痛。 宋明听见廖希语气一转, “宋助理,你根本没有恋爱经历,看我这么发愁,不会在心里鄙视吧。” 而在纸张最下方写着:别让她伤心。 他沉默不语,又一次选择对眼前的窗户纸手下留情。 路起棋刚去世那段时间,在网络上掀起讨论,宋明忍不住偷偷去搜索过相关新闻。 很多没来得及释出的物料,只能配上悼念的文字,以不太正式的形式发布。 下面的评论,一部分是讨论作品角色,说不上大红大紫,但总有几个小有水花,给人留下印象;一部分是讨论私生活,出道时的豪门家世炒得火热,后面又被拍到坐神秘金主大腿的铁证,也还有人记得不久前金主真爱的传闻。 最终绝大多数人还是回归到新闻主人公年纪轻轻就过世的唏嘘。 虽然这些唏嘘心软具有时效,很快被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新的娱乐圈消息冲散,但通通停留在路起棋最新一条的近况里。 想查询回顾到相关的信息,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除去出差的日子,廖希接连大半个月都住在公司,压力反馈到助理这个岗位上,宋明八九点下班逐步成为常态。 倒没什么怨言,他预备下班,和廖希提前打过招呼,把一份遗漏的财报送来办公室。 偌大的空间没开照明,遮光帘完全阻隔窗外的月亮和霓虹灯,空气有一点凉,浸泡一室昂贵肃穆的装潢。 唯一可称得上是光源的显示屏,光线照出尘埃,白莹莹地散布在墙壁、柜子和人脸。 宋明听到路起棋在说话。 是在播放一段访谈,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声,笑意盈盈,谈话氛围轻松又愉悦。 听主持人言语间透露的信息,到此时,两人已经谈论过生活健康,复出活动,事业规划,采访已经接近尾声。 主持人突然说:“能问一个比较唐突的问题吗?” 看得出路起棋心情颇佳,配合度拉到最高,说可以的。 主持人倒开始支吾,“就是那个…坊间流传的那位。” 她作思考状,右手握拳锤在手心:“是恋爱关系啊。” “真的是啊!” 主持人见她松口,不由精神一振,两眼发光, “那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英年早婚?” “八字没一撇吧——你这样说很打击人啊!” 路起棋忍不住笑起来,接着意外迎来剖白, “虽然我也这么觉得,这个年纪要考虑人生大事,跟做梦一样。但我不是想不开,不跟这个人结婚,这辈子也不会和其他人结了,抱着这种心情在做心理建设。” 虽然透露的信息有限,主持人仍然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说:“比起以前采访你,今天是最有含金量的一集。” 路起棋点点头,“毕竟真的差点小命不保,心态有变化也是应该。” 主持人这时候开始真正的结束语:“有什么期许给接下来的自己,事业和感情都可以讲一讲。” 特意在“感情”一词上加了重音。 “期许是,希望事业顺利,生活顺心。” 路起棋停顿一下,还有话说的模样。 此时正对摄像机,弯弯眼睛,唇角牵出一点弧度,秀气的鼻头微皱,双颊丰满,打上杏色腮红,像一只新鲜多汁的果实。 不同于拍平面照,出席活动时的营业笑容。 她笑得很可爱地说:“祝我们百年好合哦。” 祝我们百年好合。 被爱的人原来是这样,笃定另一头的对方,跨越时间和空间,有朝一日听得到,带一点自得和炫耀,吐露漂亮又无畏的真心。 进度条将将走到最末,然后光标拉回去一截,暗下来的画面闪回女孩的正脸。 ”希望事业顺利…” 再一次。再一次。 宋明几乎是定在原地不能动,面对一场风暴或雪崩,束手无策,感到身体被浇铸成一座雕塑。 ——你不见得真的毫无所觉,对吧。 廖希默不作声地拖动鼠标,机械化操作形成肌肉记忆,眼睛一眨不眨盯在屏幕。 他穿黑色,一张脸白得几乎融于身后的墙壁,像自首的死刑犯人,接受凌迟。 重复太多,祝福变成回音,诵唱,说上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仿佛就能化作愿力。 桌上有戒指犹自闪着静谧的光,怎样的审判和命运,如今都动摇不了一颗石头分毫的美丽。 这是过期的心愿,生效的诅咒,差一点成真的预言。 百年好合。 ———— 老师们突然不会写了感觉好着急下面更新可能不会及时不好意思但完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