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完美无缺》 皇后完美无缺 第1节 ?本书名称: 皇后完美无缺 本书作者: 久岚 简介: (正文已完结,更新番外中。) 楚音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十七岁被封为太子妃,二十四岁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人生可谓完美。 但她的一生也定格在了二十四岁,立冬的那一日。 死后,她的灵魂徘徊于皇城久久不去,她瞧见她那一双儿女哭着喊娘亲,她瞧见她那严肃的丈夫原来爱她入骨,她瞧见大越变了天…… 她瞧见自己儿子的皇位被夺走,她的娘家人被下狱。 楚音气活了。 睁开眼,回到了二十一岁。 这一世,她想,她要活得久一点,她要她的人生真正的完美无缺! 陆景灼发现他的太子妃最近不太对劲,总是有意无意撩拨自己。 可他二人一向理智,不陷于情爱,所以……大概她只是想再添个孩子? 楚音:??? 帝后日常小甜文,主打一个欢快轻松。 ——下面是接档文《太子妃很清闲(重生)》,可以点作者专栏收藏—— 大皇子谢琢虽有俊秀出尘之貌,可能力平平,徐娇嫁给他之后为他出谋划策,从皇子妃再到太子妃,最终坐上凤位,这一路可谓是呕心沥血。 因此伤到身子,无法替皇家开枝散叶,众大臣请求谢琢纳妃,谢琢不曾同意,但徐娇知道,他最终定会妥协。 后来徐娇病了一场,回到了十二年前。 听说太后与天子要为谢琢择妻,徐娇心想,这皇子妃,谁爱当谁当去吧,她这辈子要轻轻松松的过。 ……………… 天子迟迟不立太子,文武百官都觉天子放弃了谢琢,纷纷准备上奏请立别的皇子。 谁料谢琢忽然屡立奇功,一扫庸才之名。 他容貌出众,又兼具才干,谁都以为如今身为太子的他,怎么也该娶个门当户对的贵女,结果他偏偏看中了徐家三房的小姑娘。 下雨天,那小姑娘走在前面,太子甘心为她撑伞,为她提裙,众人咋舌。 ******** 不想干活太子妃vs忠犬勤奋太子,双重生,日常轻松文~ 另外一本《吾妻太娇媚》 沈棠生得娇媚入骨,一双眼尤其勾人,常被人说像狐狸精。 她自己也知,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可这样仍不受未婚夫待见。 两家本也不是门当户对,沈棠有日跟孟进臣,她那俊秀绝伦,衿贵无比的未婚夫道:“不如解除婚约。” 孟进臣名门出身,文武全才,但因祖父早年犯的错,被迫与沈家女有了婚约。 他不甘心,可见沈棠要反悔,却怀疑她是以退为进。 “别把人当傻子。”他说。 后来,他发现自己确实是傻子。 沈棠再找他商议时,他诱她:“不如先嫁我,再和离,省得两家长辈不好做。” 沈棠瞪圆了桃花眼:“你疯了?” 他没有疯,他只是一直没有看清自己。 其实,他非她不可。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音 ┃ 配角:陆景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帝后甜蜜日常 立意:顺逆好坏,取决于心境。 vip强推奖章 楚音前世是皇后,除了短命和跟丈夫感情平淡这两点之外,人生也算完美,谁料死后她才发现,好些人和事都出乎意料,比如她的丈夫原来很爱她,比如她眼中和善的那个人原来如此狠毒。重生后楚音尝试改变将来,尝试跟丈夫相亲相爱,陪伴一双儿女长大,成就真正完美的人生。 本文文风轻松,男女主刻画鲜明,互动甜蜜,作者用细腻的文字描写了帝后的日常,父母跟孩子们的互动,让人感受到生活中平淡的美好。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001章 太熙元年,立冬那日,距离封后大典还不到一年,皇后楚音薨了。 宫内各处殿宇门口都挂上了白纱灯。 哭声连绵不绝,人人都在为这位年轻的皇后而惋惜。 楚音也一样。 她惋惜自己花一样的年华,惋惜自己像那彩虹般灿烂的人生,这一切的一切,她所拥有的,终止在了她的二十四岁,只是因为一场风寒。 她难以接受! 楚音的魂魄用力朝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扑上去,想跟它融合在一起,可每次都从另一头钻出,她叹息一声,看向坐在身侧的那个沉默的男子。 她的丈夫,当今天子陆景灼。 他总是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若非因为他容貌俊美,才能兼备,又是嫡长子,她不会想要嫁他,不过成亲后二人也算相敬如宾,他不苛待她,不约束她,不纳妾,对她娘家人也颇重视,已是超过预期。 既然不是因情投意合而结成的夫妻,那她死了,自然不会期待他会落两滴泪,只望他好好对待她一双儿女,不要太快续弦。 她飘到他跟前,警告道:“珝儿太子的身份决不能改,我会看着他登基的,你若是为了你将来的继后废了他,我做鬼都不饶过你!” 他当然听不见,只睫毛一垂,竟有眼泪落了下来。 楚音震惊。 她贴近了看他。 他却低下头,双手捂住了脸。 “阿音……”他低声呢喃。 那样思恋,缱绻的声音是她不曾听过的。 自打陆景灼被立为太子后,目标一向很明确,眼里都是宏图大业,她以为像他这样的男子,根本不会在意情情爱爱,没料到原来她在他心里也占了一席之地。 楚音感慨一会又去找她那一双儿女。 两个孩子是龙凤胎,正当六岁,虽然懵懂,也在哭着喊娘亲。 她很想去抱住他们,好好安慰他们,可尝试许久都无法成功,楚音被他们哭得心都碎了,可惜她的魂魄流不出眼泪。 她急得不停地盘旋,不停地盘旋。 殿内刮起了风,好似在悲泣。 时光飞逝。 她的魂儿在皇城徘徊了十二年。 沧海桑田,宫中发生了巨变,她亲眼看着丈夫驾崩,亲眼看着自己儿子登基后又被囚禁,亲眼看着那造反的新帝写下圣旨,抓她楚家人下狱。 楚音的魂魄在刹那间四分五裂,坠入了一片黑暗。 她好似终于可以流泪了。 她放肆的大哭。 哭声震天。 连翘被吓到了,轻轻推着楚音的肩膀:“太子妃,您醒醒,可是做噩梦了?”一边呼唤忍冬,“太子妃一直在哭呢,你快过来。” 忍冬原在侧间收拾衣物,闻言急忙进来。 二人一起呼唤楚音。 楚音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她一时难以分辨身在何处。 “太子妃,您是不是做噩梦了?”连翘用手巾擦拭她的眼泪。 太子妃? 楚音侧过头盯着她。 印象里,连翘挂念家中母亲,到了年纪之后便求着出宫了,根本不可能还在这里。 她眼眸蓦地睁圆:“现在是何年何月?” 连翘愣住:“何年何月……建兴三年五月啊。” 楚音脑中“轰”的一声。 她不止活了,还回到了十五年前。 她二十一岁! 她活了! 楚音几乎要蹦起来。 “太子妃,珍姐儿醒了,正找您呢,可要抱来?”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 哦,她的珍儿,她可爱的小珍儿,楚音忙不及的下床,头发也不梳,外衣也不穿,一阵风似的朝着门口奔去,把宫女们惊得目瞪口呆。 “太子妃,您别着急啊,太子妃!”连翘看向忍冬,“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噩梦呀?” 皇后完美无缺 第2节 忍冬当然不清楚,只拿着外衣追上去。 楚音跑到侧殿,一把将陆珍抱在怀里,而后在她粉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十几口,把陆珍亲得懵了,奶声奶气道:“娘亲……好多口水,啊!” 楚音不亲了,捧起她的脸看:“珍儿,娘亲想你。” 她去世后飘在天上,看着小姑娘从六岁长大了十八岁,也看着她出嫁,看着她跟她那相公恩恩爱爱比蜜甜。 她看了她十二年,却不能碰到她! 她忍不住落下眼泪。 陆珍着急,伸出小手替她擦:“娘,不哭,我也想娘。” 她的心被融化了:“好,娘不哭。”止住泪,又吧唧亲了女儿一下。 “珝儿呢?”她问儿子。 “哥哥喜欢睡觉。”陆珍道。 那不叫喜欢睡觉,是早上起不来,等长大些就好了,楚音抱起陆珍:“走,我们去看你哥哥,把他叫醒。” 陆珍才三岁,小小一团,照理谈不上重,可走了一会功夫,楚音的额头竟溢出汗。 一直照顾陆珍的七娘道:“让奴家来吧。” 楚音的手臂着实很酸,便将陆珍送过去。 难怪她后来染了一场风寒便没了。 原来她的身子真的不怎么健康,现在还年轻呢竟然就抱不动女儿了,后面当然……她忽然想起来,得风寒之前,她还小产了一次。 皇家讲究多子多福,她自己也喜欢孩子,为此还伤心懊恼过,如今才发现,她这底子早就不行了。 追来的忍冬将外衣给楚音披上:“您这样也不怕吓着孩子。” 楚音顿住,忙理了理头发,擦擦脸,而后问女儿:“娘这样吓人吗?” 她只穿一身中衣,青丝披散,洁白的脸上未施粉黛,甚至还有泪痕,可陆珍却摇摇头道:“不吓人,娘最好看了,娘比仙子还好看。” 楚音笑遂颜开:“珍儿真有眼光。” 忍冬扶额。 一个敢夸,一个敢认。 不过仙子终究是天上人,太子妃能不能比过她不知,但也是世间少有的姝色了,就是这会儿的言行举止太过古怪,也幸好太子不在,不然成何体统? 楚音却不管,急着去看儿子。 果然陆珝正在呼呼大睡。 她弯下腰就亲他,把儿子直接亲得醒过来。 “娘,”陆珝嘴巴大张,“娘你怎么了……”有些奇怪。 侧殿内的乳母周氏和宫女们也都瞠目结舌。 她们没见过这样的楚音。 太子妃出身名门,雍容大方,举止得体,从没有这样失仪的时候。 忍冬忍不住提醒道:“太子妃,您等会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是不是该准备一下了。” 两个孩子都看过了,楚音也逐渐冷静下来,她重活一世,定能护住他们,该收拾的人也会一个个收拾,不必着急,不用害怕。 她笑一笑,叮嘱陆珝,陆珍:“好好吃饭。” 兄妹俩乖巧地点点头。 楚音走回主殿,开始梳洗。 御膳房也陆续端来了可口的早膳。 她是二十四岁去世的,三年前的事真的记得不太清楚了,比如今日,她想来想去,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不过婆母身子不好,她经常到了坤宁宫又返回。 但说来奇怪,婆母一直病恹恹的,却比她那公爹,建兴帝要长寿得多。 公爹还有两年就要驾崩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贪色…… 他在青州时就纳了六个妾,登基后又选过妃,大约有二十左右的妃嫔。 相比起那些荒淫的昏君,当然不算什么,毕竟公爹就这一个缺点,不过始终是委屈婆母。 楚音摇摇头。 早膳十分精致,有她爱吃的炖银鱼,糟鹅蛋,珍珠团,还有玉兰片,竹菇,她的魂魄在此徘徊十二年,有时候瞧见美食真有些馋。 但她只能回忆往前舌尖尝到的滋味。 如今,她能再一次感受到了。 她吃得分外香甜。 连翘跟忍冬看在眼里,暗自心想,太子妃到底是做了什么梦,连饭量都变得不一样。 初夏时节,殿外的栀子花儿,绣球花儿,石榴花开得热热闹闹,楚音闭起眼睛闻花香。 她的嗅觉,味觉都回来了。 活着真好啊! 她唇角翘起,笑得很甜。 撵车也在外面候着,她坐着去了坤宁宫。 沿路鸟语花香,头顶青天白云,她看什么都很顺眼。 “太子在何处?”她问起丈夫。 连翘怔了怔:“当然在春晖阁呀,太子妃,殿下这个时候不都在那里听课吗,除非圣上召见。” 也是。 而今公爹身子尚是不错,还不用陆景灼代为监国。 她问连翘要小镜子来,对着镜面照了照。 二十一岁跟二十四岁的差别并不大,前者更年轻,当然更挑不出瑕疵,她十分满意。 待行到坤宁宫,她正要进去,却有宫女前来传话,说皇后娘娘老毛病犯了,这阵子不必请安。 与预想过的一样,楚音关心几句后去往春晖阁。 她来此地屈指可数,若非有要紧事,根本不会踏足,故而看门的内侍们瞧见她时都面露讶色。 楚音等他们行礼之后道:“不要打搅殿下,我自己进去。” 春晖阁内没有种花,皆是青翠灌木,高大苍树,空气里还隐隐夹杂着一股墨香味,在夏日里真是处绝佳的阴凉地。 她走到窗边,弯下腰朝里看。 此时也很年轻的太子,轮廓分明,修眉俊目,唇红齿白,一切都长得恰到好处,就是神情严肃的有些令人讨厌。 但她经历过那十二年,知道太子在她离世后一直未曾续弦,那宫中的凤位也永远空悬,不止如此,他还深深地思念她,时常在夜深人静处,轻轻唤她小名。 情深不寿,他最终也没能长命百岁。 楚音忍不住敲了下窗。 陆景灼微微侧头,看见了窗外的女子,露齿而笑,明媚如春光。 第002章 他没有笑,只是觉得疑惑。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她要寻到这里? 陆景灼让讲课的官员停一停,起身走出来。 “说吧。”他道。 那双如明月清辉般的眸子里并没有一丝见到她的惊喜,更别谈热烈。 在此前,她一直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像不起风的湖面,始终平平静静,可现在,她见过了他的另一面,她明白,他是藏得深。 再看陆景灼,她有种很新奇的感觉,笑着道:“我没什么事。” 陆景灼:“……”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殿下。” 她仰着头,眸色清透,肤光如雪,像个妙龄少女。 陆景灼薄唇紧抿,面不改色。 四目相对,一阵死寂。 过得片刻他道:“既然无事,回去吧。”转身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 楚音并不生气,她想,陆景灼一定十分惊讶,因为她是第一次这么跟他说话。 他的太子妃仍在窗边。 在满园翠色中,这一抹樱色格外突出,艳得灼眼。 陆景灼目光掠过,脑海里浮现出四年前的事,那时他们一家尚在青州,父亲也还是个藩王,但依照宫中的情势看,父亲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天子,故而他择妻也十分慎重。 最终父亲母亲选择了楚音。 此前他二人只见过两次,互不了解,但终身大事从来都由不得孩子做主。 他娶楚音没多久,天子驾崩了,后继无人,那一干官员将父亲推上了皇位。 他们举家准备迁往京城时,发现楚音有喜。 怕路途遥远,伤及身体与孩儿,楚音选择留在青州,并且非常体贴地表示,不需要他照顾陪伴,让他务必协助父亲处理登极事宜。 他在那一刻看清楚了楚音。 她让他去京城,是怕这段时间生变,影响到将来储君的定夺,为此她宁愿一个人面对生子的危险,承受一切。 皇后完美无缺 第3节 在她心里,他能当上太子,她能当上太子妃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后来她在青州生下一对龙凤胎,因孩子小,体弱,又在那里拖了快两年方才入京。 他们虽然成亲了四年,实则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数月,再加上分隔许久,实在有些生疏。 今日她突然如此,因为什么? 陆景灼百思不得其解。 内侍东凌提醒道:“殿下,您的书许久没翻了。” 陆景灼:“……” 算了,管她呢,其实她只是来看看他而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又集中起精神。 楚音回到东宫时,两个孩子早已经吃完饭,正由七娘跟周氏带着看青瓷缸里养着的锦鱼。 为吉利,那锦鱼的数量总保持在双数,要么是十二条,要么是十条,颜色各异,金黄,红白,黑花,长得肥肥大大,憨态可掬。 陆珍招手:“娘,来呀!” 两名乳母见到她,都弯腰行礼。 楚音目光落在周氏身上。 周氏将儿子照顾得不错,跟七娘的能力不分上下,她十分满意,可直到去世后她才看出周氏的野心。 那时儿子没了娘亲,伤心欲绝,格外依赖周氏,周氏便趁机使出浑身解数笼络。 后来,儿子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但凡是周氏提出的要求,多半都会满足,周氏在宫中作威作福,将自己的亲戚都安插在宫里,俨然是一副皇太后的姿态。 楚音当时看得差点吐血。 可她又能怎么办?谁让她死得早呢! 感觉到太子妃冰冷的目光,周氏睫毛颤了颤,低声问:“可是奴家何处做得不对?” 楚音没理她,只牵起儿子跟女儿的手道:“走,我们去看石榴花,再过一阵子,就要长出石榴了……” 看着她背影走远,周氏小声问七娘:“太子妃怎么了?” 七娘摇头:“我也不知,今儿一早就怪怪的,不过你放宽心,珝哥儿是你奶大的,只要没犯错,太子妃不会无缘无故处罚你。”这句话也是在宽慰她自己。 可实际上楚音已经在想着怎么把周氏赶走了。 当然,凭她的身份,现在就办也不是不行,只周氏是婆母去京城之前替她选好的乳母,当时也留在青州尽心照顾儿子,实在挑不出错。 楚音低头看一眼儿子,儿子正蹲着观察地上的蚂蚁。 他现在三岁,对周氏肯定没多少感情,应该不会舍不得。 再说就算舍不得,哄一哄就好了,他的记忆还不够深刻,早断早好。 她决定晚上先跟陆景灼说一下。 陆珍不关心蚂蚁,只看石榴花:“石榴好不好吃?” “你不记得了,珍儿?去年吃过的,很甜。”楚音捏捏她的小脸蛋,“跟珍儿一样甜。” 陆珍惊讶:“我很甜?”低头在自个儿手背上舔了下,摇摇头,“不甜呀。” 楚音被她的可爱逗得噗嗤一笑。 在将来,陆珍的丈夫也会说她甜,她那时不会怀疑,只会满脸通红。 不过,她那未来女婿如今还小呢,不过才七岁,比女儿大四岁,是宋国公府的世子傅越。 而他们的初见也还未到时候,虽然楚音很想见一见女婿,但不敢扰乱他二人相识相知的过程,怕影响结果,只能慢慢等待了。 到傍晚陆景灼才回东宫。 两个孩子瞧见父亲都跑了上去,叫着“爹爹”。 陆景灼牵了牵嘴角,揉揉两人的小脑袋,闲说几句,并不热切。 可能是因为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不在身边,错过了太多事,所以跟他们的感情始终淡淡,不如她跟孩子间的亲密,只是楚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事有轻重缓急,陆景灼虽是嫡子,但他那同父异母的二弟也很得公爹喜欢,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谁也说不准。 “殿下,”楚音迎上前道,“我有事跟你商量。” 陆景灼问:“何事?” “我想让珝儿的乳母出宫。” 陆景灼奇怪:“她不是你从青州带来的?为何突然不要她?” 楚音当然不好说实话。 “珝儿毕竟是男孩,再过两年就该搬出东宫了,总带个乳母在身边也不是回事,我想早些让他独立……要么多添两个内侍,少些女子伺候。” 陆景灼听她这么说后倒是想歪了,以为她怕儿子以后沉湎女色,像他祖父那般没有节制。 但这么早就防范是不是过于紧张? 不过两个孩子一直都是楚音操心的,他并不了解情况:“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可是还得要母后同意呢,那毕竟是母后选的人,”楚音朝他挨近些,“殿下不会不记得了吧?” 他确实忘了。 陆景灼朝她看一眼。 她笑容没变,半边身子几乎贴在他手臂。 隔着薄薄的夏衫,能感觉到里头肌肤的温热,还有某处的饱满。 想到之前春晖阁的事,他感觉楚音今儿就是有些反常。 就算是为让他在母亲面前开个口,也用不着这样紧紧贴着吧? 但他也没推开:“等母后舒服些,我便抽空去说一声。” 前世她不会拿琐碎的事情来烦他,因为他们各自有各自要负担的责任,他做好储君,她当好太子妃,互不拖累彼此,所以她也不知他会有什么反应。 但现在看到了,他没有嫌她事多还愿意主动去找婆母,可见确实喜欢她,只是以前她被他外表的严肃所蒙蔽,从来不曾去试图发掘过。 楚音轻轻摇一摇他手臂:“多谢殿下了。” 芳香阵阵,发间的桂花香,衣衫上的兰花香,她身上特有的女儿香,重重叠叠,像雾气一样将他笼罩,还有那甜的过分的声音,爱娇的动作…… 他突然有种莫名的,不适的感觉。 “该吃饭了吧?”他抽出手臂朝八仙桌走去。 平常两个孩子这时也不会留在主殿,但楚音许久没有一家团聚了,便叫他们也在这里吃饭。 那饭自然吃得不安静。 陆景灼瞧她一会喂这个,一会喂那个,忍不住道:“不让他们自个儿吃?又不是拿不住筷子。” “难得一次嘛,没事。” 在她记忆里,她是有十二年没跟孩子在一起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陆景灼盯着她看了看,没再说话。 如果明日楚音继续这样,他便不会准许了。 饭后,两个孩子又在殿内玩了会方才回去侧殿。 楚音命连翘准备兰香浴汤,她要泡个澡,享受重活一世的快乐。 在桶中闭上眼时,她感觉舒服的快睡着了。 回到内殿时已是戌时。 陆景灼每日也是雷打不动这个时候歇息,次日卯时起床。 等他躺下时,楚音闻见他中衣上稍带冷冽的清香味,忽然想到那些个日夜,他白日依旧早朝,处理政事,夜里却被思念侵袭,备受折磨难以入眠,她无数次的想抱一抱他,想给他安慰,让他好好活下去,却只抱得一个虚空。 但现在她可以碰触到。 楚音转过身,轻轻偎在他怀里。 陆景灼身子一僵。 两人是夫妻,照理此等举动也算正常,可楚音以前不会这样,除非他先有动作,不然她都是安安静静入睡的,很有分寸。 她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早上来春晖阁看他,刚才又贴啊贴的,现在直接…… 想起她晚膳时还表现得很爱孩子,陆景灼脑中突然生出个念头,她是不是急着想要再添一个? 也只有这个可能。 不然怎么解释她这些举动? 女子脸皮薄,肯定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孩子,只能用行动暗示。 他斟酌片刻,手掌覆上了她的腰。 第003章 冷冽的味道瞬间侵入进来。 她耳根微微发红,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对楚音来说,做这样的事已经是时隔十二年,实在有些陌生。 但这是他们的久别重逢,尽管她并不喜欢他那一贯直接,利落,缺少柔情的方式,却还是主动搂住了他的脖颈,好似纤弱的小树苗儿,承受一场风暴。 好在她知道,陆景灼一向节制,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不过度。 然而,这次她想错了…… 早上楚音醒来仍在疑惑,为什么他会要了两次?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 楚音揉着发酸的腰,盯着腿上的指痕,十分不解。 皇后完美无缺 第4节 连翘捧着衣裙过来,一边道:“太子妃,今儿晋王夫妇过来了,正在坤宁宫呢。” 她的公爹虽然妃嫔多,子嗣却不多,只有三个儿子,次子陆景辰已行过冠礼,被封为晋王,住在宫外的晋王府,公爹疼爱他,并没有让他就藩的准备。 晋王妃唐飞燕是武安侯之女,去年才嫁给陆景辰。 楚音奇怪:“婆母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还见他们?” 忍冬不屑道:“定是打着送什么偏方的借口了……不过您也知,哪里是为见皇后娘娘,还不是给圣上献孝心啊,转个头就去乾清宫的。” 她倒忘了这茬了。 唐飞燕的外祖家祖上出过一位神医,好似留下许多方子,她就总拿来做人情,但印象里也没有几个能对症的。 不过这两夫妻忙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楚音也懒得对付他们。 她吃过早膳去看两个孩子。 周氏神情惴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儿做错,她能感觉出太子妃的敌意。 这个人还挺敏锐的,楚音心想,怪不得一开始隐藏的那么好,可惜心思用在坏处了,不然她这乳母老老实实做下去,她的家人日子也不会差。 但现在她注定要离开皇宫了。 楚音牵着两个孩子在院内散步。 她身子弱,是该多动动,不能将来再被一场风寒给弄死。 谁料忽然有来客。 唐飞燕去看了婆母又来看她,提着燕窝,灵芝等滋补的东西。 楚音笑着请她坐,命宫女上最好的明前茶:“何必破费啊?人来就行了。” “那成何体统?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唐飞燕盯着两个孩子看,“哎呀,珝儿,珍儿跟上回端午比,又长高不少呢。” 楚音让两个孩子叫她“二婶”,又道:“一天一个样,等你以后有孩子便知了。”再过半年,唐飞燕便会有喜,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谁料唐飞燕听到这话却很生气,差点当场发作。 她嫁给陆景辰半年了,可腹中一直没有消息,正当着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就觉得楚音是故意在刺激她。 “有孩子好是好,可也很累呢,”唐飞燕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住怒意,“大嫂自个儿在青州带了两年孩子,没有谁比你更清楚,我倒是想晚点再生。” 楚音笑了。 那时候陆家人确实都去了京城,光留下她一个,好似有些可怜,但这事得分自愿,不自愿,她是为大局考虑,催着陆景灼走的。 那点苦,来换太子妃,换将来皇后的位置,有什么不值得的? 别说这都不算苦,她又不是亲自带孩子。 楚音幽幽道:“你说得对,确实好累好累,难为你还记得这件事,下回在父皇母后面前一定要帮我提一提,那可是份苦劳呢。” 唐飞燕差点被茶水呛到。 她睨了楚音一眼。 二人虽是妯娌,但一个才从青州过来不久,一个才嫁给陆景辰不久,并不知互相的底细,唐飞燕心想,这太子妃嘴皮子倒利索的很。 她一点没沾到便宜,心里不快,可她实在没什么能在楚音面前显摆的。 论家世,楚音不差,论容貌,更是不差,何况她丈夫还是太子,还有一对龙凤胎,她的人生是完美的,除了在青州那一段,好似被抛弃的时间。 但楚音显然不介意。 唐飞燕起身道:“夫君还在父皇那边,不知他们可说完话了,我去看看,下回再来探望大嫂。” 最后还是找了句话来回击。 公爹是很疼爱陆景辰,可那又怎么样,太子还是陆景灼当,且在公爹驾崩前,那太子之位公爹也没想换给陆景辰,所以楚音丝毫感觉不到威胁。 她客气地送走唐飞燕。 在东宫吃了瘪,唐飞燕满腹委屈,半途遇到陆景辰,险些掉泪。 “怎么,大嫂欺负你了?”陆景辰惊讶。 “欺负也谈不上,可就是气人。” “怎么个气人法?” 唐飞燕道:“她讽刺我没孩子。”她复述了一遍楚音的话。 陆景辰:“……” 不得不说,他这妻子真有点缺心眼。 “若你嫁给我三四年还没孩子,或许那是讽刺,可才半年,指不定明年就有了,哪儿是讽刺?”陆景辰揉揉她发髻,“你别想太多,不着急……记着,她是太子妃,你今儿是去看她,不是去跟她斗气的。你跟她闹翻,于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陆景辰呢,做事手段柔和,并不想造成什么冲突,唐飞燕也知道,这样他们无论如何都有退路。 “是我没忍住,下回定会注意的。”唐飞燕反省了下,问起他们父子俩的事,“父皇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让你帮着分担政事?” “有大哥,怎可能要我分担?不过问问王府里的情况。” 唐飞燕很失望:“就这跟你说这么久?” “嗯。” 正经话没有,屁话一堆,唐飞燕在心里暗骂公爹一句:“那你可见着淑妃娘娘?” “没有,最近她恐怕也伺候不到父皇。” 淑妃是陆景辰的亲生母亲,在公爹就藩时就跟在身边了,如今年老色衰除了帮体弱的皇后掌管内宫外也无甚作用,但她那公爹身体却好,一把年纪了还纳妃,天天翻牌子,唐飞燕小声道:“父皇可是有什么秘方啊,不然怎吃得消的?还是偷偷找人炼了丹药吃?” 陆景辰:“……” 唐飞燕问:“你不好奇吗?” “我一点不好奇。”谁会这么想自己的父亲。 唐飞燕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儿,忽然道:“不知父皇精力充沛这个‘优点’可传给大哥了。” “此话何意?” “如果大哥得到父皇这方面的真传,那必然会纳侧妃嘛,到时我看大嫂怎么办。” 陆景辰扶额:“你还在记恨那句话呢?” “你不知道她有多气人,那表情……跟你说你也不懂,总之是完全没把我放眼里,所以我想看看她笑话不行?大哥要是纳妃,也不是我的错啊。” 陆景辰拉着她就走:“下回你别单独去看大嫂了,你再看一次,指不定要把自己气死!” 唐飞燕:“……” 待他们的马车离开宫门奔向晋王府时,也到午时了。 楚音这时收到了从娘家传来的信。 她知道母亲在信里写了什么。 是有关兄长的事。 楚家虽是百年望族,但实则已有式微之势,各房子嗣单薄,人才凋零,年轻一代中举的寥寥无几,她兄长算是其中长进的,而作为顶梁柱的,她的父亲则遇到了平生最强大的政敌,所以四年前父亲看准形势,决定与当时的成王府结亲,劝她嫁给陆景灼,他到时会助成王登极。 她身为楚家独女,有不可推卸之责任,好在陆景灼除了性子不合她意之外,别的无可挑剔,她便也尽力取得了成王与成王妃的认同,嫁入王府。 后来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太子妃,皇后,她父亲的高升之路,楚家的富贵。 可惜命短,也失去了很多。 她没能真正的陪在孩子身边,她没能继续护着娘家人,她也没有体会过夫妻间的恩爱。 她一直以为陆景灼不喜欢她,或者说是不够喜欢,他们是以利益结合,目标一致的夫妻,故而她也不贪求,直到死后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这一世她不想再有遗憾。 楚音将信打开。 果然如她记得的一样,母亲想要给兄长择妻,她看中了顺天府知府的女儿。 兄长二十四岁,这年纪是该成家了,故而母亲有些着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结果酿出一场悲剧,弄得兄长在两年后又和离。 那知府的女儿有意中人,原是不肯嫁给兄长,但知府想攀上楚家,便以她意中人的安危来胁迫,她只好同意。 不情不愿,那姑娘自然无法喜欢上兄长,又念着意中人,竟病倒了,后来兄长知晓原委,给了她和离书成全她。 兄长至此后没了成家的心思,想来是被伤到。 她记得楚家人被下狱时,兄长也是独身一人。 楚音命连翘磨墨,开始写回信,信里叫母亲切莫着急,不然会毁了兄长一生,到时后悔莫及,难以挽回,反正是写了很多吓唬人的话,满满几张宣纸。 写完叫连翘赶紧派内侍送出宫。 而后她觉得手腕很酸。 许是刚才奋笔疾书用力过度了。 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充满担忧。 太虚弱了,写封信手都酸,怪不得会早逝。 这样下去不行。 楚音忽然道:“忍冬,你找个内侍去一趟太医院,把刘院判请过来。” 忍冬忙问:“您何处不适?”忍冬忙问。 楚音跟她讲不清:“你去办就是。” 陆景灼回来东宫用午膳时发现刘院判在,微微怔了怔。 “你病了?”他问。 “不是,妾身觉得有些体虚。” “那是该看看。”他表示同意,因为从昨夜她的反应看是有些虚,不一会就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但即便如此,她的手仍一直不离他的身。 要么抱着腰,要么搂着脖颈。 怎么说呢,似乎要孩子的欲望很强,很急…… 所以为了满足她,他也多花了点功夫。 皇后完美无缺 第5节 但如果太医看过,真的体虚的话,恐怕她的计划得停一停了。 第004章 刘院判仔细把脉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体虚的症状,只能说太子妃过于娇弱,谈不上是病,故而开了补方后,建议楚音练练五禽戏,八段锦。 “微臣未入太医院时也常去世家名门看病,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多数都有些体弱,您莫担忧。” 听着像是自己杯弓蛇影,杞人忧天了? 但刘院判是杏林圣手,总不至于看错,楚音决定放宽心,先好好锻炼。 陆景灼这时问:“她这身子能否要孩子?” 楚音吃了一惊,看向陆景灼。 印象里她并没有听他说过这种话。 他是想要她再生一个孩子吗? 可她这段时间是不会怀上的,一直到两年后她才有喜,但又莫名其妙小产了,当时太医们也说不出原因,她记得陆景灼为此撤了马院正的职,所以她刚才才会请刘院判。 刘院判道:“无碍,到时精心照看好太子妃便成。” 陆景灼唔一声,摆摆手让他退下。 两人开始用膳。 楚音在心里盘算了会,忽然开口:“殿下会五禽戏吗?” “不会。” “那八段锦呢?” “不会,我只会骑马,射箭,”陆景灼感觉到了她的意图,“这些不合适你。” “……”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楚音没料到他会拒绝。 明明之前在周氏那件事上表现不错,怎么这会儿机会送给他,他都不要? 他不是喜欢她吗,难道不该趁机教她? 非说什么合不合适…… 这么死板,怪不得她到死都没发现他对她的感情。 有些事,她只以为是他品性好,比如不纳妾,但死后才发现他连继室都没找,还有立后,立太子一事,按照规矩,先帝驾崩,新帝可以二十七日后便行登基大典,而封后则需等到次年,他后来春节一过,马上便为她举行了封后大典,随后又立陆珝为太子。 记忆中,他在太和殿上等着她,表情一如往昔的严肃,冷静,笑都不笑一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乐意封后呢。 这人真是…… 算了,一时半会他怕也改不了的。 晚上楚音没往他怀里钻,当做惩罚。 然而陆景灼对男女间的亲近并不渴求,他甚至更适应楚音之前,那些有节制的举动,因为他也是个有节制的人,比如床笫之事,他都是三五日一次,绝不频繁。 所以楚音的惩罚对他来说毫无感觉。 过得两日,听说母亲身体舒服了些,愿意见人了,陆景灼便抽空去了趟坤宁宫。 看她一张脸苍白,毫无血色,陆景灼关切的问:“母后,太医们到底怎么说?真这么难治?” “母胎里带来的,便这么凑活着吧,没变严重就行。”姜皇后招手让他坐在身侧,“景灼,你不用担心为娘,你把你自己这个储君当好就行。” “这是孩儿分内之事,您放心。” 他神情淡淡的,好似这事很容易。 姜皇后鼻尖一酸:“都是为娘拖累你,一点帮不了你的忙,还……” “您别这么说,没有您,就没有儿子,别说了。” 他切断了她后面的话。 姜皇后顿了顿,叹了口气出来:“为娘唯一做对的事,便是没将病传你身上,瞧瞧你,”她在他手臂上,肩膀上捏了捏,“很结实,定能长命百岁,你这眉毛,鼻子也长得好,就是个高寿相……是了,珝儿也一样,他跟你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既然说起陆珝,陆景灼就道:“珝儿那里,倒确实有件事要请示母后,珝儿的乳母周氏是您给阿音挑的吧?儿子觉得珝儿不再需要她照顾。” 姜皇后愣住:“珝儿不是还小吗,怎么就不要人照顾了?是那周氏不好?” “倒也没有,但珝儿跟珍儿不同,毕竟是男孩,我希望他早些独立,别还黏着个乳母,让内侍照看他更为合适。” 姜皇后平时也不大管事,既然儿子这么说了,就答应了:“别亏待她,好歹奶大了珝儿。” “儿子省得。” 离开坤宁宫后,陆景灼就命随从把消息传给楚音,他自己又回了春晖阁。 楚音马上赏给周氏一百两银子。 周氏惊恐:“太子妃为何要赏奴家?” “你该得的,拿了出宫吧。”楚音淡淡道,“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不必惦念珝儿。” 那一张脸虽妍丽,却宛如冰雪,能将血液冻结。 周氏跪下来,磕头道:“可是奴家何处犯了错?太子妃,您告诉奴家,奴家可以改啊……珝哥儿还小,您让奴家再照顾他几年吧?” 到底是真想照顾还是别有用心呢? 楚音垂眸看着她:“你真这样善良,为何会想不起自己的孩儿?你的女儿也正是三岁,而今你拿了银子与她团聚,岂不高兴?怎得还跪我求我?谁家母亲会不念着亲生骨肉?!” 周氏浑身一震,一个字都说不出。 “快走吧,别逼我让人把你架出去。” 听到这句,周氏再不敢开口了,磕了三个头提起银子踉跄而去。 楚音走向侧殿抱起陆珝。 “珝儿,娘带你去骑木马,好不好?” “好呀。”陆珝道,“长大后再骑大马。” “骑大马要爹爹教,等爹爹回来你跟他说。” “好。” 楚音把他抱在院中的木马上。 陆珝身子左右摇摆着,咯咯直笑。 不远处的七娘看向神色温柔的太子妃,内心一阵惊惧,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绝不能犯错,不然周氏就是她的下场。 因为与在东宫做乳母相比所得的好处,一百两银子实在微不足道。 周氏把好好的前途葬送了。 当然,她并不全是看中好处。 在她这一生中,做陆珍的乳母是她过得最快活的时候,她不想回去。 只是,她要怎么避免呢?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周氏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太子妃如此生气! 正思忖时,她突然见楚音走了过来。 “太子妃。”她忙行礼。 楚音道:“七娘,你做得很好,不要胡乱担心。” 被说中心事,七娘顿时满脸通红。 “周氏家中有女儿,丈夫待她也不错,不像你,你常受丈夫毒打,便是回了也是想法子到处替他挣钱。”楚音柔声道,“你可以一直照顾珍儿。” 她去世后,七娘把陆珍带得很好,没有周氏那么多的私心。 七娘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多谢太子妃。” 陆珍听不懂她们的对话,歪着头道:“你怎么哭了?” “高兴,奴家是高兴。”七娘又挤出笑。 陆珍问:“又哭又笑,为什么?” “等你大了就懂了,”人生就是这样,滋味纷杂的,楚音揉揉她的小脑袋,“你想不想骑木马?” “不想,屁股疼。” 楚音噗嗤一笑。 那是木头做得,骑久了肯定会疼,但她那傻儿子还乐此不疲呢。 “我们玩躲猫猫吧。”楚音道,“娘闭起眼睛,你去躲,娘一会来找你。” “好。”陆珍脆声答应。 楚音背过身闭起眼。 陆珍找来找去,决定躲在草丛中。 陆珝急了:“看得见。” 陆珍:“……” 她只好又去找别的地方。 这回躲在一根红色的圆柱后面。 楚音随便一找就发现了,不得不耐心教她:“你得躲到娘看不到的地方,像床底下呀,衣柜后面呀,总得是有个大的东西挡着的。” 陆珝见状逞能耐:“我来,我来!”木马也不骑了。 楚音再次闭起眼睛。 陆珝拉着妹妹躲到了深处。 皇后完美无缺 第6节 这回楚音找了许久,跑得额头上溢出汗。 她想,这跟练五禽戏也差不多呢,而且还能陪孩子玩,多好! 不知不觉快到傍晚。 楚音玩不动了,坐在藤椅上看母亲的回信。 果然母亲被吓到了,以为她知道那知府家的秘辛所以才拼命劝阻,便说绝对不会跟知府家结亲了,等她的意见,希望她能提供几个好的人选。 楚音放心了。 把信放下后,她掩住嘴唇,打了一个呵欠。 这两个小家伙明明才三岁,怎么跟他们玩个躲猫猫会这么累? 不过累也有好处,听刘院判的意思,不爱动就容易体弱,以后天天玩一玩挺好。 楚音闭上眼睛,在夕阳下的照拂下,昏昏欲睡。 连翘眼见陆景灼回来了,一时不知要不要唤醒她。 犹豫间,太子已经走到身边。 连翘忙往后退开。 还是第一次看楚音睡在外面,陆景灼垂眸凝视着她恬静的脸。 生过孩子后,她的脸一直比初见时要丰盈,此时微微泛着红,像快熟透的蜜桃,而那张形状漂亮的嘴唇又像菱角,还有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像…… 怎么都是吃的? 他总不至于是饿到想不出别的词了。 陆景灼挪开目光,并没有叫醒她,往前而去。 连翘这时才推一推楚音:“殿下回来了。” 楚音揉揉眼睛,四处张望:“在哪?” “那边。” 她看到了一个已经快走入殿内的,挺拔的背影。 所以说,他刚才是路过自己,直接走过去了吗? 他怎么这样啊。 楚音问:“太子没说什么?” “没有,不过殿下站着看了您一会。” 楚音顿生好奇:“怎么看的,可有什么表情?”指一指前面,“你站那学一学。” 连翘:“……” 她不知太子妃为何要她学太子。 有点奇怪。 “快,愣着干什么?”楚音催促,她想知道他在她睡着时会不会有点不一样,会不会泄露出些许深情。 连翘只好尽力学了下。 站得笔直的身躯,平静的表情,毫无波澜的眼神。 楚音明白了,陆景灼刚才看她跟看一棵树没有什么区别。 第005章 建兴帝是个大忙人,他的忙主要体现在白天批奏疏,跟官员们扯皮,晚上翻牌子,睡妃嫔,所以时常挤不出时间跟儿子们培养感情。 但他内心是需要亲情的,所以每个月会举行一到两次的聚会,将儿子,儿媳等都请到坤宁宫。 当然,事先得请示下他那病弱皇后。 扪心自问,姜皇后这辈子都不想看见她丈夫那张脸,但为了孩子,每回都会答应。 收到邀请后,楚音的神色有些莫测,那是一种连翘跟忍冬从未见过的表情,像结冰的湖面,上头覆着冰,寒气森森,里头暗涌流动。 她们忽然都战战兢兢起来。 临走时,楚音又恢复了正常,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教他们喊“皇祖父,皇祖母”。 撵车上,陆珝问:“娘,我的奶娘呢?” 他好几日没见到了。 楚音捏捏他的小脸:“你想她?” 陆珝思考了下:“嗯。” “珝儿,如果为娘走了,你会不会想为娘?” “当然。”这个问题陆珝不需要考虑。 楚音很满意,揉揉他的脑袋:“你奶娘家中有事,以后不会来了,为娘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但是……” 没有“但是”,楚音道:“我让你爹爹再找个有趣的内侍陪你,会骑马,会杂耍,还会……跟你一起看蚂蚁,如何?” 陆珝眼睛一亮:“好,好!” 听到一起看蚂蚁,他很激动,楚音心想,也不知这有什么好看的,她小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喜好。 不会是像陆景灼吧? 她找机会得问问。 撵车到坤宁宫前时,正好遇到从春晖阁过来的陆景灼。 兄妹俩拉着他的袍脚叫“爹爹”。 陆景灼弯下腰,揉一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还记不记得祖父跟祖母的样子?” 兄妹俩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摇头。 因为见得少,但又不是没见过,很模糊。 楚音道:“他们一个月才见父皇两三次,怕是印象不深,得大点才行。” “嗯。”陆景灼没有反对。 “刚才我跟珝儿说了,你会帮他找个会骑马,会杂耍,还会跟他一起看蚂蚁的内侍陪他玩。” 陆景灼脚步一顿:“杂耍?” “糊弄孩子的,不用多好的功夫,翻个跟头,接个弹丸就行……不至于这样的内侍都没有吧?” “应该有。”陆景灼吩咐东凌,“你去找一个。” “是。”东凌快步而去。 孩子走得慢,楚音让七娘抱陆珍,而后跟陆景灼道:“殿下,你抱珝儿吧。” 以前周氏在,都是周氏抱的。 陆景灼瞄了她一眼。 楚音当然也能勉强抱下,可她前世将孩子的事都揽下了,以至于陆景灼跟两个孩子的感情很浅,所以她死后,陆珝才会依赖周氏,而不是陆景灼这个父亲。 “珝儿天天盼着殿下回,他可喜欢你了。” 是吗?他很怀疑,但看向儿子时,儿子已经伸出小手。 陆景灼弯下腰。 爹爹身材高大,手臂有力,比乳母抱得要舒服,陆珝搂着爹爹的脖颈笑道:“爹爹会骑大马吗?” “会。” “爹爹何时教我?” “等你长高点。” “要多高。” “……两个你这样高。” 楚音在旁听着,唇角轻扬。 快要走到主殿时,她忽然发现屋檐下站着一个少年。 他穿月白色银绣竹纹夏袍,眉目精致,若是换上裙衫,可能都看不出是个男子,楚音的脚步停住了,手指在衣袖中捏成了拳头。 陆景睿,陆景灼同父异母的三弟,惠妃的儿子。 就是他后来夺去了儿子的皇位,还将她楚家人都抓入大牢。 可惜前世她丝毫没有察觉,还觉得这个三弟讨人喜欢,因他爱笑,不像陆景灼总是板着一张脸,他爱笑着叫她“大嫂”,声音十分动听。 他也爱笑着叫陆景灼“大哥”,但陆景灼对他与对旁人没什么不同。 她以为这兄弟俩的感情普普通通。 然而,陆景灼登极之后竟然没让陆景睿就藩,把他留在身边,反而将陆景辰夫妇送去了淮州。 她那时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但也没有在意,直到死后,才发现陆景睿的可怕。 他蛰伏了十二年,一直等到陆景灼驾崩之后,才对陆珝下手。 楚音心头的怒气几乎要像火一样喷出来。 见他们一行人走近了,陆景睿笑着行礼:“大哥,大嫂,你们来得早,二哥二嫂都没到呢,”目光落在陆景灼怀里的陆珝身上,“珝儿,许久不见,还认不认识三叔?” 不止人离得近,手指更是要去捏那小脸。 楚音一个箭步,隔在了他跟儿子中间。 陆景睿差点碰到她肩膀,忙缩回手:“大嫂,怎么了?” 居然问她怎么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7节 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之徒! 楚音差点破口大骂,但真要这样,只会显得她像个疯子。 “珝儿年纪小,不知轻重,怕突然抓伤你。”她找个借口。 “无妨,他才多大的力气……” “三弟,父皇在殿内吗?”她又问。 两次被打断,陆景睿终于没了捏脸的想法:“不在,但应该快到了。” 里面传出姜皇后的声音:“可是景灼,阿音来了?” “是的,母后。”楚音挽住陆景灼的手臂,跟他并肩而入。 姜皇后连连招手:“珝儿,珍儿,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两个孩子齐声道:“给皇祖母请安。” 姜皇后笑得合不拢嘴:“真乖……越长越好看了。”伸手将孙儿,孙女的脸摸一摸,“阿音,都是你的功劳呀,你在青州把他们养得这么好。” “也亏得您派了太医来青州,儿媳不敢居功。” 姜皇后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眼光,选到这样的儿媳。 果断,也有胆量,以大局为重,是个贤内助。 不像她。 她年轻时对陆敞一见钟情,铁了心要嫁他,可陆敞呢,却是个朝三暮四的主,娶了她并不知足,不到两年便纳妾。 换作别个儿能干的女子,只要能坐稳正室之位,根本不把那些妾室当回事,笼络好丈夫,养好孩子就行,可她做不到,她跟陆敞闹过,哭过,还利用过儿子企图挽回陆敞,让他一心一意待她,花了好些年才明白,本性难移,她根本不可能让陆敞改变,所以她死心了。 只是这么一闹,身子更差了,如今能保住命都算不错。 她唯一能帮儿子的事也就是活久一点。 外面此时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建兴帝与陆景辰夫妇到了。 唐飞燕还在恭维建兴帝:“父皇您真是千古一帝,这样的天气仍能坚持早朝,惩处贪官,实在是爱民如子,别个儿天子早就去避暑山庄了!” 建兴帝哈哈大笑:“就你嘴甜。” “儿媳那是大实话,”唐飞燕推一推陆景辰,“是不是啊,夫君?” 虽然有点过,但陆景辰还得接这话:“父皇,您得注意身体,往后暑气更重,您切莫累倒。” 里头的人听到声音,都来拜见。 建兴帝瞄了一眼大儿子,大儿媳:“朕那两个乖孙呢?” “在母后那里。” 建兴帝往前一看,瞧见他那皇后刚刚藏起的厌恶眼神。 他不怪她。 作为他的正室夫人,她可以生气,只是他也不会改。 人生在世,如果不能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式过活,那有什么意思呢?何况,他只是多睡几个女人,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建兴帝一手抱起一个孙儿孙女:“知道我是谁吗?” 两个孩子有些犹豫。 楚音道:“父皇,他们很少见到您,恐怕不太熟悉……珝儿,珍儿,这是皇祖父。” “给皇祖父请安。”兄妹俩奶声奶气道。 建兴帝在两人脸蛋上亲了两口:“乖孩子,以后祖父多见见你们!景灼,你来乾清宫时可以带上他们嘛,地方大,他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陆景灼道:“……恐怕会打搅父皇批奏疏。” “又不是让你天天带,你自己看着办。”建兴帝在桌前坐下,“都过来吧,天色不早,先吃饭。” 楚音去扶姜皇后。 建兴帝胃口好,大快朵颐。 坐在斜对面的楚音暗自打量他,发现他面色似乎夹了些青,还有眼睛也颇浑浊,她以前不知他会那么快驾崩,现在知道只有两年寿命,就感觉这公爹是不太行了。 就外面那壳子还能看一看,内里怕已经开始腐坏。 “大嫂,你怎么不吃呀?”唐飞燕忽然道,“可是何处不适?” “没有,我还不太饿,刚才吃过点心。”楚音随口搪塞了下。 唐飞燕心想,只怕是有心事吧。 倒不知是不是跟陆景灼有关? 反正她每回见这对夫妻,陆景灼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对旁人便罢了,毕竟是太子殿下,衿贵无比,可对楚音,他也一样,可见并不满意这太子妃。 不然怎会将妻子孩子丢在青州两年? 所以楚音有什么底气不把她放眼里?真以为太子妃的位置能坐稳? 唐飞燕眼睛一转,娇声道:“夫君,这丸子好滑,我夹都夹不起来,你帮我……”声音拿捏的很好,不轻不重,正好被楚音听见,又传不到建兴帝耳中。 楚音:“……” 女人间的那些小心思,弯弯绕绕,男子未必看得出,陆景辰一点没发觉,伸筷夹了喂她嘴里。 吃到丸子了,唐飞燕笑眯眯夸道:“夫君真好。” 其言行跟前世一样。 唐飞燕就喜欢在她面前炫耀他们夫妻间的恩爱,只为打击她,她当时觉得唐飞燕十分幼稚,她跟陆景灼的感情是淡薄,可有得必有失,世事难两全,她已经拥有许多,就这一个小小的缺憾又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她知道,她其实本不会有这个缺憾。 如果陆景灼能早些表露出喜欢她,他们一定会很融洽。 然而,重来一世,他仍是老样子。 楚音瞄了一眼身侧正襟危坐,毫无表情的陆景灼,气得恨不得打他,但想到他那八年所受的折磨,心又软成了一滩水。 两种极致的情绪在她心头交织,她忽然伸出纤长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下。 陆景灼:“……” 这是干什么? 难不成又在暗示他要孩子的事? 但这个时辰,她是不是太急了点? 第006章 他的目光如秋日里的水,凉凉一捧,落下来。 但楚音并没有将手拿开。 他们是夫妻,这么捏一下有什么?陆景辰还夹丸子给唐飞燕吃呢。 她顶着他目光中的压迫又捏了下。 那手指很漂亮,又长又白,指甲是淡粉色,泛着柔光,但陆景灼没有心思欣赏,只觉得楚音为要孩子太过着急,尽做些平时不会做的事。 他当然不觉得楚音是喜欢他。 她嫁给他纯是为当太子妃,她要的是权势,地位,但这不是缺点,容易陷入情爱才是缺点,会让人变得歇斯底里,疯狂,失去理智。 所以他觉得楚音跟他很配。 就是这几日有点反常。 不过算了,多个孩子不是坏事,他晚上满足她便是。 他收回了目光。 这时建兴帝突然考起三个儿子,问他们对陈侍郎提出的有关“方田均税”的看法。 前世也有这一茬,楚音记得。 她知道陆景灼的说法是对的,各种税法不管好坏,重要的是怎么执行,这才是关键,不然都是空话,闹哄哄推行,半途而废,尽在浪费时间。 建兴帝听了脸露微笑:“那景灼,依你所说,该如何推行?” 陆景灼回答道:“儿以为要先修吏治,再遏党政,不然便算派官员去推行也是举步维艰。” 见公爹只问长子,唐飞燕着急了,在桌底下扯陆景辰的袖子,叫他赶紧表现。 陆景辰却不敢插话。 长兄是储君,未来的天子,他谈论政事无可厚非,自己就不一样了,涉及敏感的问题,少说才是正确的,他按住妻子的手,暗示她别闹。 陆景睿则是满脸认真,仰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跟兄长。 楚音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旋即又收回。 十七岁的少年,此时不知是否已有谋夺皇权的心思了。 如果现在就有了,他当真能忍。 居然还能等到陆景灼驾崩…… 如果他不驾崩呢,陆景睿还会不会下手? 不得而知。 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没有上桌,由七娘跟宫女们照顾着在别处吃饭。 等大人散席了,他们也吃好了。 姜皇后瞧他们小脸圆滚滚的,十分喜欢:“可惜我身子不好,不然就接过来住几日。” “母后,您的病又不会过给他们,无妨的。”上一世,婆母先后经历丈夫,儿子驾崩,孙儿被囚禁,所承受的痛苦也极深,这次,不会再发生了。 姜皇后摇摇头:“还是小心些,你偶尔带他们过来我就很高兴了。” 那边建兴帝吃完团圆的饭,马上就翻牌子去了哪位妃嫔处,陆景灼则准备携妻子,孩子回东宫。 皇后完美无缺 第8节 临走时,他突然问姜皇后:“您这边有会五禽戏,八段锦的宫女吗?” 楚音:“……” 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他记在了心上,忧的是,他仍那么死板,不愿教她。 姜皇后奇怪:“什么五禽戏?” “阿音身子弱,刘院判让她练练五禽戏。”陆景灼觉得,既然楚音那么想生孩子,那身子得立刻练起来,便顺便帮她问一下。 姜皇后转头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道:“这容易,奴就会,明日奴去教太子妃。” 陆景辰夫妇就在身后,本是来向姜皇后告辞的,将刚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唐飞燕道:“大嫂原来身子虚啊,你不早说,我这儿有个方子,你可以试试。” 楚音可不敢要:“我已经在吃补药,不必劳烦。” “补药哪有我的偏方有用,大嫂,我祖上是……” 陆景辰打断她:“母后,大哥,大嫂,我们先告辞了。” 看唐飞燕简直是被拖了出去,楚音又觉好笑。 比起她这弟妹,二弟还是挺有分寸的,就是不该打取代太子的主意,因为他不合适,他不像陆景睿那么有手段,只会适得其反。 想到陆景睿,楚音把目光投向了他,忽然道:“三弟,你大哥幼时看不看蚂蚁?珝儿最近总盯着蚂蚁,也不知是不是像他。” 陆景灼:“……” 陆景睿愣了下,而后一笑:“大嫂,我比大哥小七岁,大哥幼时我还未出生呢。” “是吗?我竟忘了你们相差七岁。”差这么多岁,难不成陆景灼是把他当亲弟弟疼?楚音问,“殿下以前是不是经常带你出去玩?” 没等陆景睿回答,姜皇后的声音响起来:“时辰不早,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她这么说,众人自然不好再留下。 天气越热,夏虫鸣叫声越响。 “吱吱吱”的,好像在奏乐一般。 楚音边走边想着婆母的反应。 她是故意打断还是无意?总觉得有些奇怪…… 或许,她应该直接问陆景灼?她侧过头,发现陆景灼已经抱着陆珝了。 不知是儿子索要还是他主动的。 楚音眼波流转:“殿下也不能厚此薄彼吧,两次都抱着珝儿,珍儿会怎么想?你得轮流抱才行,你瞧珍儿,这会眼巴巴看着你呢。” 一个不够还两个?陆景灼感觉她在用“孩子喜欢他”的理由使唤他。 岂料女儿还真叫起来:“爹爹,我也要抱!” 她长得粉雕玉琢,眼睛跟楚音一样,标准的杏子眼,清澈明亮,十分纯净,任谁对上了都不能硬下心肠。 陆景灼没办法,只好再伸手将女儿也抱在怀里。 两个孩子,四只手,都紧紧搂着他脖颈。 楚音瞧着忍不住一笑。 她本就生得妍丽,在月色下,更添了几分秀气,像池塘里半开的荷,陆景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挑了下眉:“可是满意了?” 这句话带着些情绪,让他显得比平时生动。 她点头:“对,满意。” 俏皮的。 又催着他道:“快走吧!” 回去的时候,四个人坐在一辆撵车上。 两孩子累了,眼皮子沉沉。 楚音打趣:“他们玩躲猫猫时精力可充沛,把我都玩累了,现在却禁不住被祖母祖父看一回。” 这“看一回”包括叫人,被揉捏,被亲。 陆景灼听得唇角弯了弯,脑海里浮现出楚音睡在院中的样子。 莫非那日她是玩躲猫猫玩得筋疲力尽了? 果真喜欢孩子,怪不得还要添一个。 正想着,耳边听见楚音问:“三弟幼时也这样吗,总在笑?性子真好。” 他的薄唇抿了下,道:“嗯。” 如此简短的回答,怕是有什么事,楚音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继续问下去。 如果触及他不愿说的东西,也许会被抵触。 她转移话题:“殿下幼时看不看蚂蚁?” 他回答的很快:“不记得。” “……” 就在这时,撵车到了东宫。 东凌在门口等候,他身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内侍。 楚音问:“他是谁?会杂耍吗?” “回太子妃,他叫小豆,在酒醋面局做事的,有几分本事……”东凌扬声道,“小豆,给殿下,太子妃看看。” 小豆就从袖中取出六枚鸽子卵般大的赤红色弹丸,往空中一抛。 他的手开始上下拨弄,叫那弹丸飞舞起来。 楚音忙叫醒儿子:“珝儿,快看。” 陆珝揉揉眼睛,然后又把眼睛瞪得老大:“啊,丸子,在飞呢!” 看皇孙高兴,小豆更卖力气了,把那六枚弹丸玩得叫人眼花缭乱。 其实也不是多精深的功夫,但楚音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幼时,跟母亲,兄长在新年时外出看杂耍的事。 真是无忧无虑的童年,长大后,便没有这样的心境了,也很少再出门,她转过头看着陆景灼:“殿下,这人不错,留下他吧,你看珝儿很喜欢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她声音里带了点鼻腔,有些撒娇的意味。 陆景灼打量她一眼:“你满意就成。” 楚音便道:“小豆,你往后专心照看珝儿,酒醋面局不用去了。” “多谢殿下,多谢太子妃。”小豆感觉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铺在脚下,激动地跪下来磕头,“奴婢一定会伺候好小主子,不负殿下,太子妃厚望。” 楚音吩咐:“行了,抱珝儿进去吧。” “是。”小豆颤抖着手抱起陆珝,那是他的金主子。 七娘抱着陆珍。 一行人进入殿内。 小豆是新手,肯定得要了解下如何照看皇孙,楚音吩咐七娘去教一教,不要有任何疏漏之处。 别说孩子们累,她把事情做完后也有些累了,坐下稍作休息便去清洗,而后躺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一只手探入了腰间。 睁开眼,陆景灼正在她上方,单手支撑着身子,暂时与她隔开了一段距离。 她有些惊讶。 记忆中,她若是先睡了的话,他是不会碰她的,这种事一直都只会发生在两人十分清醒的时候。 难道说他今日兴致很高? 倒是少见。 疑惑间,中衣已被解开。 他覆上来,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样的动作他在白天从来不做,即便夜晚,也很少。 像是尽力避开,或是可有可无,他通常不会选择。 不过楚音忽然想起来,在封后大典之后,他吻她的次数稍许多了些,有次甚至是在下午,她去乾清宫找他商量事情时,他突然低头吻了她。 那日,阳光落在他睫毛,像碎金似的。 她猝不及防,身子靠向御桌,手不小心碰到后面的砚台。 指尖沾到墨汁,将他龙袍弄脏,她当时慌张得取出手帕擦拭。 他道:“别管它。” 织就一条龙袍要花费多少心血跟银两,她很清楚,心想怎么能不管呢,急着命内侍去请尚衣局的管事…… 腰忽然被握住,她的回忆就此中断。 第007章 次日来了癸水,染红锦衾。 楚音无力地歪在榻上,看宫女们忙来忙去。 听连翘的意思,好似提前了好几日,来势汹汹。 她是重生的,不记得上回是哪日,只觉小腹有些隐痛。 这倒是正常的反应,她一直如此,得持续三日左右,其间浑身酸软,一点不想动弹。 皇后完美无缺 第9节 “要不请太医开个方子?”忍冬建议,“您瞧着很是疲乏。” 疲乏除了是来癸水之外,还有陆景灼的“功劳”。 她脑中浮现出他后来握住她脚踝的样子。 那是个容易用力的姿势,极其的深入,她很快就被逼出了眼泪…… 前世从没有这样。 也不知他这两次怎么回事,竟会过度的索求。 楚音道:“不必请太医,休息两日便成。” 幸好昨晚东凌找来了小豆,有小豆给两个孩子表演杂耍,他们都没缠着她,楚音睡了一上午,陈嬷嬷本来要教她五禽戏的,听闻她来月事便又告退了。 陆景灼午时回东宫,她刚刚才起,头发披在肩头还没来得及梳。 对上她略显苍白的脸,他在瞬间想起了昨夜挂在她脸颊上的晶莹的泪珠。 是不是自己有些过分? 虽然是她想要孩子,但将她弄哭总是不太妥当。 “累着了?”他问。 楚音道:“来月事了,不过昨儿也确实……睡得有些晚。” 看来下回不能贪图一次解决,她承受不住。 陆景灼心想,可以两日一次。 楚音不知他已经打定了这么个主意,说道:“我等会不能陪珝儿跟珍儿玩,殿下可有空?” 唇色也淡了些,楚楚可怜的样子,陆景灼道:“你休息便是。” 他先去用午膳。 楚音懒得梳头发了,也懒得上妆,等会睡时又要清洗,又要放头发,简直多此一举。 真喜欢一个人,哪里会因为这些就不喜欢了呢? 她前世是病死的。 死的时候不知多憔悴,他还不是会念着她。 楚音道:“就这样吧,不用管。” 忍冬目瞪口呆:“一点儿都不收拾下吗?”太子妃学得礼仪教养去何处了? “我好累,坐不动。”她在榻上支颐而卧,“将饭菜端来这里。” 忍冬:“……” 陆景灼去看两个孩子。 小豆已经完全取代了周氏,陆珝早把她抛在脑后,拉着小豆不放,一会叫他翻跟斗,一会叫他跟他看蚂蚁搬家,一会又要拉着他抓知了。 见到父亲来,倒是撒了手。 “听说娘不舒服,爹爹是吗?” 不等陆景灼回答,陆珍道:“是的,七娘说别去打搅娘,明儿去。” “都吃饭没?”陆景灼问。 “吃了呢,吃了肉丸,鱼,还有好多菜,爹爹呢?” “……”他不想报菜名。 “小豆,你来,”陆景灼道,“飞丸给他们看。” 没有楚音在旁边,他感觉跟两个孩子相处得不太自在。 他摸摸两孩子的脑袋,转身去了春晖阁。 晚上,楚音早早就入睡了,陆景灼上床时,见她蜷缩在被中好似极冷的样子。 现在是五月底,快要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照理不应该觉得冷。 是因为昨夜受累了吗? 他俯下身观察她的脸。 黯淡光线下,一片莹白,睫毛却是鸦黑色,头发也是,铺满了枕头,有种水墨画般的味道。 他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应该无事。 晨光熹微时,有鸟鸣声透过菱花窗传入。 虽悦耳,也有些吵。 陆景灼起身穿戴好,朝床上看一眼。 经过整晚的休息,楚音的脸颊恢复了点血色,淡淡的红像桃花落在凝脂中,格外的娇艳。 他弯下腰,指尖在碰触到她时又缩回,转身走了。 楚音睡到巳时才醒。 膳房做了豆腐元,拌银鱼,炒羊肉丝,三和菜送来,还有一碗栗子甜汤。 等她吃完后,七娘跟小豆带着两个孩子来请安, “娘好了吗?”陆珍问,“我可着急呢,娘吃药没?” “看到珍儿,什么病都好了,哪里还要吃药。”楚音亲她小脸。 “珍儿是药?”她笑。 “对,娘的药!” 陆珝道:“那我呢?” “你也是。” 两个孩子听了嘻嘻笑:“我们都是药。” 娘三个正亲热时,忍冬来禀告:“太子妃,宝成公主同江姑娘来了……奴婢说您不舒服,宝成公主说更得来看看,奴婢也不敢拦。” 公爹登极后,要说受益最大的除了整个成王府,还有姜家,楚家外,便是公爹的亲妹妹宝成公主。 乾元帝当时并不看重这个女儿,将她下嫁江家的长子,条件一般,公爹坐上龙椅后,立刻封宝成公主的丈夫江羡为宣宁侯,让宝成公主扬眉吐气。 楚音前世便不太喜欢宝成公主,觉得难缠,但她身份摆在那里,有公爹撑腰,也只能尽力应付。 幸好头发梳好了,只用换一身衣服。 她选了一套梅色金绣芙蓉的裙衫。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她出去。 宝成公主打扮得雍容华贵,珠翠环绕,见到她“哎呀”一声:“阿音,你哪儿不舒服,连路都走不动?” “正当来月事,有不周之处,请姑姑见谅。” “那确实麻烦,倒是我打搅了。”说是这么说,但宝成公主并没有走,转头道,“玉媛,怎么不来给太子妃请安?犯傻呢?” 后方的姑娘走出来,轻轻一笑:“太子妃生得好,我每次都看呆了呢,”朝楚音恭敬行一礼,“还请太子妃莫怪责。” 眼前的少女娇俏可人,明眸皓齿,像一朵盛开的粉月季,正是宣宁侯的远房侄女,江玉媛。 她父母双亡,十年前就来投奔江羡了。 正好宝成公主没有女儿,她又嘴巴甜会讨好人,哄得宝成公主很高兴,便将她当女儿养。 楚音去世后,曾经以为江玉媛会成为陆景灼的继后,还怕陆景灼会因她废掉儿子的太子之位。 但江玉媛并没有成功。 重来一世,她虽不必再忌惮江玉媛,心里却膈应的很。 “珝儿,珍儿,快叫姑祖母。”但该有的礼节不能丢。 两孩子听话,齐齐喊“姑祖母”。 “长得真好!”宝成公主抱起陆珝,“跟景灼一个样子,”又问楚音,“他一会得回来吃饭吧?” “应该是。”楚音听得出弦外之音,“姑姑想吃什么,我派人去膳房说。” “又麻烦你了,我随便吃点。” 说是随便,她可不能真的随便,楚音记得宝成公主的喜好,要了荷包鱼,杨梅肉圆,醋黄芽菜,香莴苣等八样菜。 看来平日没少观察她,宝成公主睨了楚音一眼,难怪自家哥哥跟嫂子会选她当太子妃,确实配得上,那楚家老爷也足够精明,捷足先登。 “你快坐下吧,等会累着了,景灼得怪我。”宝成公主催促,“我可不想好心办坏事。” 楚音从善如流,她确实又有些不适了。 小腹隐隐的酸痛。 她吩咐宫女给宝成公主,江玉媛上茶跟点心果盘,自己则喝点温水。 已入盛夏,但殿内有冰鉴,又有宫女摇纨扇,感受不到多少热意。 宝成公主逗两个孩子玩,笑着道:“你也是好福气,一来便是儿女双全,不像我只两个儿子,”单凤眼睨向江玉媛,“幸好有玉媛,给我解解闷,但也陪不了我多久了,得嫁人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宝成公主毫不了解江玉媛的心思,还打算替她择个如意郎君。 当然,她一开始也不知。 江玉媛藏得好,跟陆景睿有些相似,爱笑嘴甜,长得又单纯,以至于她将江玉媛当成小妹妹,直到第二年的端午,她看到江玉媛在陆景灼面前哭。 宝成公主选了一位江玉媛不喜欢的公子,她不愿嫁,可又觉得亏欠宝成公主,开不了口,故而急得哭。 楚音在那时看透了江玉媛。 男女有别,既是有关终身大事,江玉媛作为姑娘家,照理该请她帮忙才是,可却偏偏找陆景灼,摆明是借机会接近他,想当太子侧妃。 她原想看陆景灼是什么反应,谁想女儿来找她,惊动了那两个人,江玉媛赶紧擦干眼泪,假装无事发生。 这件事她没问过陆景灼,当不曾撞见过。 至于江玉媛,此后再见到,她都是敷衍了事。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节 后来她染了风寒死了,考虑到陆景灼会续弦,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江玉媛。 江玉媛完全有当继后的可能。 她没猜错,她猜错的是陆景灼的心思。 耳边忽然响起宝成公主的声音:“阿音,我记得,你兄长似乎年纪也不小了?” 楚音:“……” 她怎么忘了这茬。 前世宝成公主是提起过兄长,但那时母亲已经相中顺天府知府家的女儿,所以她实话实话,而现在,那门亲事已经被她搅黄。 楚音斟酌言辞:“兄长是到成家的时候了,前些日子母亲为此还写信给我,但我觉得应该等兄长参加完会试再说。” 那楚格已是举人,若明年再通过会试,便能登上仕途,前景璀璨,他妹妹又是太子妃,父亲是封疆大吏,实在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江玉媛若能嫁给他,这辈子无忧了。 宝成公主笑道:“听闻你兄长才气斐然,想必入翰林院不难。” 在旁侧坐着的江玉媛微微垂下头,看似害羞,实则心烦,手指将帕子拧成一团。 楚音扫了江玉媛一眼:“大越人才济济,京城更是藏龙卧虎,我哥哥能不能入翰林院难说,得个进士出身就不错了。” 事实上她是谦虚,楚格在殿试时被点为探花,直接进了翰林院的。 “等明年三月再看吧,我可不会瞧错人。”宝成公主胸有成竹。 楚音未免同情。 她养大的江玉媛她就没看清,好好的正室不当,偏要当侧室。 如果宝成公主知道,只怕气都要气死了。 午时,陆景灼回了东宫。 他穿一身靛蓝色龙纹袍,头戴赤金冠。 遥遥从远处走来,浑身好似覆了层光似的耀目动人,江玉媛的脸有些发烫。 三年前,初见陆景灼,她便被他容色所俘获,年纪虽小,便已尝到心动滋味,可惜他已娶妻,她知道无望,但后来她发现,那位神秘的太子妃一直没有出现。 她忍不住试探,在陆景灼面前提起楚音,问有关楚音的事,他没有露出过一丝爱意。 她便知,陆景灼不喜欢楚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上有几对夫妻是恩爱的?倒也正常。 此后有个念头在她心里发了芽。 等陆景灼见过宝成公主后,她甜甜叫了声“表哥”。 不知是不是宝成公主让她喊的“表哥”,明明两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边,哪来的表哥表妹,不过也罢了,前世听了几百回,楚音道:“既然殿下到了,姑姑,江姑娘快入座吧。” 赶紧吃完散了,她好累。 正往前走时,小腹忽然一阵疼痛,有癸水涌下,她脚步顿住,说道:“殿下,你跟姑姑先吃吧,我有事要处理……” 声音薄薄的,毫无力气。 陆景灼想起昨晚她蜷缩的样子,转身问:“处理什么?” “……”她恐怕不便解释。 “怎么了?” 她想说“没什么”,可话到嘴边犹豫了。 其实,前世她也很擅长隐藏情绪,致力于做一名完美的太子妃,完美的皇后,无需丈夫,长辈操心,回想起来,她又跟他吐露过真心吗? 没有。 她生下一对儿女时所承受的疼痛,没跟他提过一句。 小产时她伤心懊恼,没向他倾诉过。 临死前,她所说的话全都是关乎儿子,女儿,娘家人……她明明也不舍得他,却一个字都没有提。 她没告诉过他,她任何的感受。 楚音睫毛颤了颤,抓住他的衣袖道:“我,很疼。” 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很不习惯,刹那间,她的脸浮起了一层红晕,艳得灼目。 陆景灼静默了片刻,弯下腰,一只手穿过她腿窝,一只手揽住腰,将她抱了起来。 “你今日就不该见客。”他淡淡道。 昨日疲累成那样,就算今儿恢复一些了,也不必非得见宝成公主。 她是太子妃,除了母后外,别的女子有哪一个能越过她? 第008章 楚音听到这话,却是心头“咯噔”一声,忙往前看去。 幸好宝成公主隔了一段距离,应该听不见。 她可不想陆景灼得罪宝成公主。 宝成公主是公爹唯一的同胞妹妹,二人都是已去世的德妃所生,感情不一般,不然她何必费心?不就是怕宝成公主去公爹那里煽风点火,影响陆景灼。 “总是姑姑,又是特意来探望我的,岂能不见?” 这话也不知骗谁,陆景灼都懒得拆穿。 江玉媛虽然跟在宝成公主身边,视线没离开过陆景灼,眼见他抱起楚音,不亚于被雷击,好一会才回过神,说道:“堂婶,太子妃似乎病了。” 宝成公主吃了一惊,转过头。 “怎会如此?这么严重吗?”她疾步过来,“可请太医?” “还没有。”陆景灼让东凌去请马院正。 楚音道:“请刘院判。” 真是奇怪,马院正的医术明明比刘院判好,为何她总要请刘院判?但陆景灼还是听从了。 “姑姑,您先去吃饭吧。” 他抱着楚音去卧房。 快到床边时,癸水又一阵往下落,楚音眉心微蹙,低声道:“殿下,你还是放下我吧,等会弄脏你的……”这东西她不便直说。 “什么?”他不解。 “是那个,”她声音好似蚊蝇,“溢出来了,我要清洗下。” “……”他明白了。 陆景灼把她放下,唤来连翘跟忍冬。 两人忙去备水。 站在身侧的男人仍是那样严肃,并无表情,可楚音此时却很欣喜。 原来她喊疼的时候,他是会表露出在意的。 “刚才多谢殿下。”她道。 眉眼弯弯的,笑得有些甜。 陆景灼问:“不疼了?” “还是疼的,但被殿下抱过,就没有很疼了。” 陆景灼:“……” 她来月事了,还勾他吗?现在又不能行房。 真不知怎么想的。 他没说话。 宝成公主见陆景灼一直在里间没有出来,皱眉道:“莫不是真的很严重?景灼都离不得?” 确实有一会了,也不知二人在做什么。 江玉媛狠狠咬了下嘴唇。 她一直以为陆景灼对楚音毫无感情,可刚才他竟当着她们的面抱了楚音,不止如此,还陪着不走。 为何会这样? 她不能接受。 她早就有自己的计划了,她不介意当陆景灼的侧室。 太子的侧室不是普通的妾,将来是要封妃的,而历朝历代,妃嫔成为皇后的例子数不胜数,她当然也有可能成为皇后,毕竟楚音不得宠。 可现在…… 江玉媛的手指几乎将帕子撕破。 “玉媛,你在想什么?”宝成公主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也不舒服?” “没有,”江玉媛回过神,“我是担心太子妃,我记得有次来东宫,太子妃也是碰巧来了月事,当时并没有那么严重,怎么这次……别是得了什么病吧?”又夹了块荷包鱼放在白瓷碟里,“您先吃吧,别饿着肚子,我年纪轻倒是没什么,饿再久都行。” 宝成公主听了有些不快。 难道楚音是装的? 刚才她一直陪着她们说话,不见有任何不适,陆景灼一回来,她路都不能走了。 可这么装的目的是什么? 挑拨她跟太子?故意饿她肚子?不想接待她? 宝成公主觉得也不像这么回事。 江玉媛这时催促道:“堂婶,您快吃呀,这鱼凉了就腥气了,不像别的菜倒可以晚点吃。”一边说一边将碗碟端起来。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节 见她奉到嘴边了,宝成公主便拿起乌木镶银筷。 刚吃了两口,刘院判赶到了东宫。 陆景灼走出来道:“刘院判,你先前给阿音看过,她昨日来月事,很不舒服,你可知原因?” 刘院判先行礼,而后解释:“回殿下,太子妃既是体弱,那来月事多少是会不适的,至于具体是何情况,微臣需得给太子妃把脉。” 陆景灼唔一声:“你先等着吧。” 宝成公主招手:“景灼,你快来吃两口,等会就要去春晖阁了,总不能饿着。” 父亲跟宝成公主是在宫中一起长大的,后来就藩后才分开,偶尔会通信,但他跟宝成公主并无感情,不过是叫一声“姑姑”的关系。 平常来往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 陆景灼道:“不必,您吃吧,我不饿。” 宝成公主只当他是因为楚音而胃口不好,摇头道:“真看不出,景灼竟那么疼爱太子妃。” 江玉媛闻言险些将嘴唇咬破。 她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或许,只是今日这么一次,正好楚音不舒服,他才会抱她,关心她,毕竟他们是夫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还有一对孩子,江玉媛心想,倘若陆景灼对病中的楚音真的不问不顾,其实也很可怕。 太过无情,那还是人吗? 他有情,他是个正常的人,她才可能得到他的心。 江玉媛逐渐平静下来。 时日还长呢。 等楚音清洗好,刘院判进去替她把脉。 并无大碍,就是之前疲累了,而后又招待宝成公主才会导致小腹疼痛,刘院判没开药方,说药吃多了并无好处,让楚音多加休息。 宝成公主也在旁边,顿时就感觉似乎是她的到来导致了楚音的不适。 难不成她还得道歉? 这不可能。 楚音观她脸色,说道:“让姑姑担心了,都是我不好,我最近有些疑神疑鬼,总觉自己身子何处不对,让刘院判每次都白跑一趟,这回也是。” 陆景灼在将来是会顺利登基,可这次的事跟前世不一样,她不想因此生出任何变化,影响到陆景灼的帝位,所以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宝成公主就笑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胡思乱想呢,你看看你,让景灼都没胃口吃饭。” “对不住殿下了,”楚音看向陆景灼,“我已经无碍,你快去同姑姑用膳吧。” 陆景灼能猜到她的心思,但没必要。 父皇再如何疼爱自己的妹妹,也不会容许她干政。 “下回来月事,不必勉强,”他看着宝成公主,“姑姑应该不会怪你的。” 宝成公主有点恼火,但她不可能因为一句话跟自己的亲侄儿闹翻。 陆景灼是兄长唯一的嫡子,兄长既然立了他为太子,绝不会轻易更换,她作甚要去得罪这位储君?她笑道:“可不是嘛,阿音你也是见外,早些跟我说,我必不会打搅。” 也不知她是不是生气了,楚音瞄一眼陆景灼,感觉他浪费了自己的苦心。 何必跟宝成公主计较呢?也就是在言语上吃点亏。 但转念一想,陆景灼这么说也是为她,一时又觉欢喜。 见太子跟公主都围在楚音身边,只因为她来了月事,江玉媛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一片关心,插嘴道:“太子妃,您这种情况可以喝些热牛乳,我有次也很不舒服,痛得都不能下床,堂婶您也记得吧?就是吃了热牛乳才好的,表哥下次可以问膳房要了给太子妃试试。” 宝成公主一想:“还真有这么回事。” 江玉媛给陆景灼详细解释:“也不要太烫,最好再放点红糖……” 若不是知晓她的为人,当真以为她是替自己着想呢,楚音看着江玉媛想方设法在陆景灼面前展示着少女窈窕的身姿,芬芳的气息,实在膈应,但她没有阻止。 因为前世她就没阻止。 陆景灼是太子,也是将来的天子,就算不像公爹贪色,也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早就做好了他纳妃的准备。 她是想着她坐稳正室夫人的位置就行了,再一个将孩子养好,别的管不了。 所幸陆景灼是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楚音静静旁观。 不等陆景灼反应,宝成公主自己将堂侄女的计划给破坏:“别打搅阿音歇息了,景灼,我们走吧,你一会儿还要去听课呢。” 转身朝外走去 江玉媛跟在后面,气得差些跺脚。 在席上时,她再没找到机会接近陆景灼,因为宝成公主话很多,滔滔不绝,陆景灼像是听烦了,没吃多少便告辞离去。 回去的车上,宝成公主又提到楚格。 “下次我请楚家人来做客,你跟他见个面……他们家以前住青州,去年才搬来京城,我也不知这楚公子长何样,只听说写得一手好字,皇兄都赞不绝口,你嫁给他,我也放心。” 江玉媛轻声道:“只怕我配不上他,堂婶。” 宝成公主握住她的手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你条件也不差,我请了女先生教你,你琴棋书画都会,长得又好,担心什么呢。” 她这算什么好条件? 要真好,她就不会被那些名门世家的闺秀取笑了,说她寄人篱下,专靠着讨好宝成公主过活。 她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一个本事。 如今不受别人白眼,也是因为建兴帝照拂宝成公主的关系,江家水涨船高,她跟着得些好处罢了,可她那样的身世,楚家才不会看上她,当然,她也不想嫁那楚格。 她有她自己的选择。 无论如何,她都要赌一赌。 楚音睡了一觉后才起来用午膳。 因为已是申时,她只吃了一碗鲜美的鸡汤面。 闲来无事,字不想写,琴不想弹,针线活是从来不做的,楚音叫连翘带几个宫女去御花园摘花。 不比春节百花多,夏季略微少些,但牡丹,芍药,芙蓉艳而美,玉兰,百合,栀子花清又雅,也是十分叫人喜欢。 楚音歪在榻上拿着银剪剪花,手边黑檀木坑桌上摆着汝窑小胆瓶。 慢慢剪一枝,再慢慢看一看,打发时间极快。 陆景灼回来时她还没弄好。 乍一看,她像是坐在鲜花堆里。 “怎么没歇着?”他问。 “再睡的话,晚上怕难以入眠了,”楚音打量手里一支芍药,“快好了,一会就跟殿下吃饭。” 他道:“无妨。” 她将芍药插入瓶里,又以百合,瑞香做点缀,枝叶掩映,错落有致。 像是极为满意,她唇角上扬,绽放出了一个比花更美的笑。 陆景灼喉结微动了下,挪开目光。 耳边却听楚音问:“殿下觉得如何?” 他对插花没什么了解,不做评价:“你满意便可。” 这么好看,就不能夸一夸吗? 真是的! 不过今日他抱了她,还为她说话,总是有些进步。 楚音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我很喜欢,所以我打算送给殿下,你可以放在书房,这瑞香花很醒脑呢。” 陆景灼:“……” 他忽然想起之前楚音跟他撒娇,说什么他抱过后就不疼了。 实在奇怪。 又不能行房,她总撩拨他作甚? 他瞥了一眼那花瓶,淡淡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不是撩拨的话,那就是行贿。 楚音:“……” 第009章 这实在是一句很扫兴的话。 但也不是毫无原因。 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平淡如水,她从未送过他东西,而今突然送瓶花,想必他也十分惊讶,才会往别处想。 不过前世陆景灼倒是送过她一幅柳旭的字。 那时她已经搬入坤宁宫了,有日见东凌捧着几卷书画进来,说是地方官员进贡的,陆景灼准备选一幅挂在书房,她好奇瞧了瞧,竟发现其中一幅乃是魏朝书法家柳旭的《求真录》。 柳旭的字飘逸挺秀,骨力遒劲,她一向喜欢,早前就已经收藏了三幅,唯独缺这一幅,简直是巨大的惊喜。 晚上,她跟陆景灼提了下,委婉地表示出要收藏的意思,陆景灼表情淡淡,说随她怎么处理,本来剩下的书画都是要送入库房的。 当时她没有多想,后来才知,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正好有官员进贡书画,正好里面就有柳旭的字。 很显然,那是他千方百计替她找来的…… 但他从未告诉她。 他的嘴是白长的。 楚音道:“我没什么事要跟殿下说,就是想送你一瓶花,我希望你看到花就能想到我。”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节 虽然她已经在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可剩下的时间到底有多久,谁也不知,她希望在活着的时候,彼此不要再像前世那样错过。 竟然不是行贿。 陆景灼有点意外,那是为什么? 她所谓的“看到花就能想到她”又是何意思?楚音怎么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 殿内一阵安静,有种莫名的沉闷,总不是好的气氛。 可楚音了解他。 他就是不爱表露,现在知道她的想法,不定多高兴呢,她拉一拉他衣袖:“就放在书房好不好?我花了一下午时间,还忍着疼。” 苦肉计? 陆景灼心想,插花又不是他吩咐的,算不到他头上。 只这样冰冷的话,在对上那双带着期盼的眸子时,到底没能说出口。 当他默认,楚音笑盈盈吩咐东凌把花瓶搬去书房。 东凌只忠心于陆景灼,没得令,却是不敢动。 楚音便也仰头看他,用催促的眼神。 跟以前相比,她真的变了,言行举止都跟往日不同,多了好些亲昵,若说是为添个孩子,他可以接受,但事情好像不止那么简单。 陆景灼道:“搬吧。” 东凌这才动手。 因楚音还在月事里,膳后早早就睡了。 陆景灼坐在书房,看着那瓶花出神。 瑞香花的味道淡淡的,是有些提神,叫他想起不少以前的事。 在青州的事,还有楚音刚回京时的事。 相隔两年有余,二人久别重逢,楚音都不曾这样主动,只是在风中微微一笑,叫他“殿下”,而后携着两个孩子过来,教他们唤“爹爹”。 这是他所熟悉的楚音,而不是现在这一个。 等到戌时,他回去卧房。 隔着淡青色金绣菡萏的纱帐,依稀可见锦衾下起伏的轮廓,曲线优美。 他看了片刻,撩开纱帐睡下。 不知是不是弄出些许动静,楚音竟朝这边贴过来,一双柔软的手摸索了下,准确钻入他怀里。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 他没动,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想看看又有何意图。 谁料她半响都没有动,就这么挨在他胸口,睡得十分踏实。 并非冬日,实在是有些热。 不到一会功夫他便觉难耐,她贴太紧,额头抵着他脖颈,呼吸从微张的唇溢出,淡淡的兰香,时不时钻入鼻。 他浑身都要冒汗,便握住她香肩,把她轻轻往外推。 她似乎不愿意,哼了声,樱色的唇嘟起来,竟露出几分委屈。 很依恋他的样子…… 陆景灼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楚音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眼。 四目相对,在夜色里激出一丝火花。 她愣了片刻,嗓音微哑的问:“殿下……几时了?” “戌时末。”他嗓音更哑。 她是酉时睡的。 “我怎么醒了。”楚音不明白,掩住嘴唇,打了个呵欠,“才睡了一个时辰。” 应该是被他推醒的。 虽然他已经用了最小的力气。 陆景灼轻咳一声:“……继续睡吧。” 她嗯了声,但没有闭起眼。 两个人的姿势有些奇怪,她的腿贴着他的腰,可上半身竟离了一段距离…… 她是怎么弄得? 总不至于是睡着的时候,姿势太糟糕,横过来了吧? 有点丢人。 她把腿缩回来,背过身去睡。 在浓密的乌发中依稀露出一截雪白,那是她修长的脖颈,陆景灼目光落在上面,呼吸微微一重。 真是难以相信,他刚才竟然在她来癸水的情况下生出了欲念。 脑子里有些不管不顾,疯狂的想法……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变得是楚音,怎么他也跟着不太对劲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陆景灼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 因休息了两日,楚音已经舒服许多,想到此事可能会惊动到姜皇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去请安。 姜皇后果然知道了:“听说请了刘院判,果真无事?” “确实无事,是儿媳的错,累得殿下跟姑姑白担心一场,儿媳下回会注意。” “谁会拿自己身子开玩笑?无妨的。”姜皇后拉着孙儿,孙女的小手,“你带大他们辛苦了,自然要注意身体,等月事好了,便好好练那什么……” “五禽戏,八段锦。” “对对。”姜皇后笑。 两人正说着,惠妃求见。 姜皇后怔了下,请她进来。 惠妃平常是鲜少露面的,不似淑妃代替姜皇后管着内宫,但楚音知道惠妃来此是为什么——陆景睿的婚事。 陆景辰已经在外面开府了,惠妃也想儿子早些成亲,当王爷。 不得不说,惠妃的心思还是比较简单,一点不了解她儿子的想法。 前世,陆景睿一直拖着没有成亲,在宫中住到建兴帝驾崩,那么守孝自然也是在宫里,后来她去世了变成魂魄,看到陆景睿除孝后,被陆景灼封为怀王,赐怀王府。 陆景睿之后娶了卫国公的女儿,如虎添翼。 卫国公当时任都督一职,在陆景睿谋夺陆珝的皇位时,确实出了不少力气。 而如果现在陆景睿就成亲的话,他并不如陆景辰那么得公爹的喜欢,那么不止会分封到遥远的城池,也不可能有像卫国公府那样的岳家。 惠妃进来后,朝姜皇后,楚音行了一礼。 “娘娘,妾身有一件事想求您。” 惠妃瓜子脸,桃花眼,肤色白皙,十分艳丽,陆景睿像她,故而生得有些女相。 姜皇后往前是与这些妾室势不两立的,死心后才发现,她们都是可怜人,再斗来斗去,丈夫也不可能只喜欢她们其中一个,他有无数的选择。 更何况,她有些亏欠惠妃。 “坐吧,”姜皇后道,“有事直说。” 惠妃轻声道:“娘娘,妾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才来求您的,妾觉得三皇子该成亲了,妾希望他有个妻子照顾他,还请娘娘稍许费心,替他选个性子好,温柔些的王妃,家世倒是不必显赫的。” 陆景睿听到这话只怕要气死。 楚音暗道,或许她可以促成这件事,那么以后就没有隐患了。 陆景睿一旦去了外面,便再无机会接近皇权。 他就好好过他那“富贵王爷”的日子去吧。 “三弟瞧着挺稳重的,一点不比二弟差,儿媳看是该成家了,母后,您就答应她吧。”楚音在旁推波助澜,“皇家又添一位王妃,也更热闹些。” 姜皇后思忖片刻:“也罢,我找机会跟圣上说一声。” 她那丈夫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惠妃连声道谢。 回去东宫时正是午时,楚音将此事告诉陆景灼,并观察他的反应。 他倒是没说什么。 跟前世一样。 若没有后来的事,她是根本看不出他对陆景睿的重视的。 到底因何原因呢? 她直觉从陆景灼嘴里挖不出什么,只能下回去试探下婆母了。 又过了三日,月事干净了,陈嬷嬷早上来东宫教她学五禽戏跟八段锦。 陈嬷嬷十分周到,带来两套短打。 楚音换上之后,陆珝,陆珍都笑嘻嘻围着看,感觉很是新鲜。 “这叫短打,那些学武功的人都会穿。”楚音给孩子们解释。 “什么叫武功呀?”陆珝听不懂。 “……你等会问你爹爹。”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节 陈嬷嬷开始认真教了:“第一段,双手托天理三焦,太子妃请注意奴的动作。” 楚音认真跟着学。 两孩子好奇,也在后头抬手抬脚的。 “第二段,左右开弓似射雕。” 教完八段锦又教五禽戏。 楚音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学得都是些文雅的事儿,从没有接触过这些,练了几遍动作都不到位,陈嬷嬷就说明日再学,不着急。 就算着急,她也练不动。 楚音瘫在椅子上,汗如雨下。 休息了半个时辰,她才有力气去清洗。 连翘给她捏肩:“您练得也太辛苦了,奴婢瞧着都心疼,明日歇会吧。” 有关小命的事儿,再累也得练。 就算不练,她也要跟两孩子玩躲猫猫。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连翘,还有句话我现在悟到了,”楚音用指尖拨弄着水面上粉色的花瓣,“人也有可能‘死于四体不勤’。” 连翘:“……” 洗浴能解乏,但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这般努力锻炼的缘故,她从浴桶出来后,不止腿软,整个人也累得不行,就想睡一觉。 但此时已是午时,时间不太合适,头发也未干,她只能撑一撑。 两孩子看到陆景灼,围上去道:“爹爹,刚才娘练功呢……穿短打”。 他们觉得有趣,告诉父亲。 看来陈嬷嬷来过了,陆景灼心想,不知她练得如何。 不过这两个功法非常简单,应该难不倒她。 “爹爹,什么叫武功啊?”陆珝还记着这个问题。 武功…… 挺难解释。 陆景灼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而后往院中石榴树上一击,被打中的石榴花立时掉了下来。 “啊,爹爹好厉害。”陆珝晃着手道,“爹爹再扔。” 陆珍却道:“啊,我的石榴。” 娘说的,石榴花会变成甜甜的石榴。 听到孩子们的声音,楚音走出来,正好见到陆景灼又打了一只蝉下来。 陆珝跑过去捡:“我也要学武功!” 楚音:“……” 他就是这么解释武功的吗? “等你长大了教你,好了,为父还有事忙。”陆景灼朝小豆跟七娘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人忙把小主子们抱走。 忍冬捧来水盆给他净手。 楚音笑着道:“你原来还会暗器这手功夫……是跟射箭一道学的?” “嗯。”陆景灼朝她瞄一眼。 她穿一件轻薄的绿色小衫,头发湿湿地披在肩头,有几滴水珠落下,打湿衣襟,隐隐可见里面杏色的抹胸。 被她那日晚上勾起的欲念忽然间又涌了出来。 大白天的,着实让人心惊。 他垂眸擦手:“你功法学得如何?” “别提了……”楚音一说这个就气。 她原本就不想别人教,她想陆景灼教她,不管是射箭,骑马还是别的…… “我都学不会,”她拿水汪汪的眸子睇他,幽幽道,“谁让你不教我。” 他动作顿了顿,巾帕之下,手背青筋隐露。 这个时候,她能不能不要撒娇? 第010章 不,她一定是故意。 不然为何穿成这样?又没到晚上歇息的时候,那小衫是白日里该穿的吗?还对他言语撩拨,分明是因为癸水走了,她又急于想怀上。 可正午,他是不会行此一事的。 陆景灼将巾帕置于一旁,淡淡道:“我没空教你。” 怎么会没空? 如今公爹身子尚可,没要他监国,他肯定有时间。 楚音觉得是他的性子在作怪:“一日抽一个时辰总可以吧?中午那些讲课的官员都去吃饭了,来春晖阁不会很早,可以抽半个时辰,晚上……” 她真的是在说骑马射箭?中午一次,晚上一次…… 陆景灼打断她:“你连五禽戏,八段锦都学不好,怎么学别的?” “学不学得好要看师父的本事,我相信殿下肯定能教会我。” “……” 不择手段,撒娇不够,还用上吹捧了。 陆景灼转身走向八仙桌:“以后再说。” 看似模棱两可,实则是婉拒,然而楚音认定陆景灼喜欢她,只当是暂时不想谈,跟上去道:“那就以后说,等七月吧,六月太热,也不好骑马,说不定会中暑,七月的话……” 她是听不明白吗?居然自己计划起来了。 陆景灼脚步突然一顿。 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背。 听到一声惊呼,他转过头,发现她捂着脸。 那双眸子染了红,眼泪快要溢出来。 难不成撞伤了? 她怎么都不看前面?陆景灼拧起眉问:“可有伤到?” “不知,”她鼻子好酸,“你帮我看看。” 仰起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 他怔了片刻,双手捧住,低下头。 目光掠过她秀气的黛眉,挺翘的琼鼻,柔嫩的樱唇,并没发现何处有伤,除了鼻尖发红。 “没事。”他道。 “可我很疼,真没事吗?” “嗯,没破,也没有流血。” 两人离得很近,楚音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轻轻拂在脸上。 从未说过的话突然冲出了口:“你帮我揉揉。” “……” 比刚才的撒娇更过分。 也更光明正大,好似她的要求理所当然。 陆景灼目光一阵闪烁,压抑住的欲念又卷土重来。 也是奇怪,他对以前的楚音并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念头,怎么…… 难不成他其实是个容易被女子撒娇所蛊惑的人? 还有,夜里的投怀送抱……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弱点。 好在,他从不被欲念所支配,陆景灼放下手:“揉了只会更疼,你连这个道理都不知?等一下自然会好。” 那道理她确实不知,她只知道自己被他拒绝了。 楚音有些失望。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陆景灼不能坦然地喜欢她,非要藏着掖着。 揉揉她鼻尖怎么了嘛,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当然,她以前绝不会这样,她根本就不是主动的性子,要不是因为重生,要不是知道他的深情,她其实也说不出那样的话,做不出那些动作。 她只是希望他们能恩爱。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前世他能藏到她去世,可见有多能忍,许是还需要时间。 楚音道:“吃饭吧,你等会还要去春晖阁。” 总算放弃勾引他的计划了。 不过看着似乎有些失落,可这怪不了他。 作为楚音的丈夫,他可以给予楚音尊重,也可以给予她该得的支持,甚至是配合她想要孩子的心思,但他不会事事都满足楚音。 他不喜欢在白天行房,那么她使劲手段也不会得逞。 皇后完美无缺 第14节 再说,晚上有何不好? 陆景灼真不知她为何会急得连天黑都等不得…… 姜皇后记着惠妃的请求,这日坐了凤撵去乾清宫。 真是稀客,建兴帝放下朱笔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此地姜皇后本也不愿来,但也不想让建兴帝随意踏入她的坤宁宫,只能将就一回。 内侍奉上茶。 姜皇后坐定后道:“我是为景睿的事。” 建兴帝长得高大俊朗,长子,次子都像他,但那三子却不像,更多的继承了生母惠妃的长相,且幼时体弱瘦小,故而很不得他喜欢。 “景睿怎么了?”他淡淡问。 “景灼,景辰都娶妻了,我想是不是也该轮到景睿?他身子骨弱,早些年吃了不少苦,我也心疼,想他身边有个人关心他。” 建兴帝沉吟:“既然你想操心这件事,那你就去办吧,这皇子妃么,不管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他喜欢就行,也不必太大张旗鼓。” 在女人身上,他是没什么偏心的,雨露均沾,在三个孩子身上倒体现得分外明显,不过他没亏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姜皇后也不便置喙,只打定主意给陆景睿选个贤妻。 讲完正事,她站起就告辞了,茶也没喝一口。 眼见茶盅还冒着热气,建兴帝心想她这发妻实在是谈不上精明,真要为长子着想,这态度还是不够的,怎么也该对他温柔一点,可偏偏她做不到,这么多年都没有领悟。 靠在龙椅上,他回想起二人从前种种,忽地又一叹,不得不承认,他的姜栀是最爱他的。 爱得很疯狂,爱到差点不要自己的命。 因为爱,才会那么痛,才会恨他。 别的那些侧室不过是贪图他的权势。 当然,他也贪图新鲜的身体,各取所需。 选皇子妃,即便皇子不得宠,那也是大事一桩,得经过严格的重重筛选。 姜皇后身子不好,这些前头的事都交给大内总管跟陈嬷嬷去办,差不多整合出一张名单来了,她再仔细挑选,从中找出合适的女子。 不过此前,她得问问陆景睿。 故而在这孩子来请安时,姜皇后和颜悦色道:“景睿,我跟你父皇商量过了,准备替你择妻,再者,也有你生母的意思,你娶妻了,她更放心。” 前朝好些皇子十五岁便成亲就藩,他十七岁,算不得早。 只他没想到惠妃会自作主张,跑来求皇后。 他那生母,一辈子唯唯诺诺,争风吃醋不会,耍弄心机不会,这个时候却主动帮倒忙。 陆景睿头疼无比,说道:“母后一片好心,儿原该欣然接受,可儿想再多侍奉父皇,母后几年。” “你成亲了也一样可以侍奉啊,跟景辰一样,随时可以入宫。” 陆景睿一阵沉默。 他这母后着实谈不上聪明,不然岂能说出这种话?他又不像陆景辰那样得父亲喜欢,真的还能待在京城吗?可以此做理由却是无法说出口。 他如何能揣测圣意? 陆景睿跪下道:“母后,儿这些年承蒙您照顾才能平平安安长大,儿想在宫中多陪您几年,还有大哥……请母后同意,等儿行了冠礼,到时自会成家,”他眸色微微发红,“儿实在不愿这么早就离开母后。” 这孩子自小就喜欢亲近她,亲近陆景灼,嘴巴也甜,“母亲,大哥”的叫,她那时候对丈夫死心了,便不厌恶陆景睿,只觉他也可怜,父亲不疼,生母懦弱,就很善待他。 可惜中间因她疏忽,出了桩事,叫这孩子受了重伤。 幸好最后还是长成了一个高挑俊俏的少年。 姜皇后叹口气:“你要实在不肯也罢了,起来吧,反正还没开始选呢,不过惠妃那里……” “儿会去探望母妃,儿知道她是好意,可儿一无是处,既没大哥的德才兼备,也没二哥的学识渊博,其实根本没有底气娶妻。” 姜皇后闻言更怜爱他:“你大可以跟景灼在春晖阁一起听课,何必避嫌呢?” “那些官员说得太过高深了,儿会打瞌睡,影响大哥。”陆景睿笑一笑,“儿自个儿念念四书五经便行……不过将来既要娶妻,少不得要多念些别的,不能配不上未来的妻子。” “你执意如此,也罢了,有不明白的去问问景灼。” “是。” 进入六月三伏天,热得人头晕眼花,可宝成公主为了江玉媛,生怕有哪家捷足先登与楚家定亲,急着派帖子请楚家夫人跟楚格来做客。 楚夫人大约知道怎么回事,皱眉道:“不去都不成,这宝成公主可是圣上的妹妹……但我怕她之后提出结亲的想法,如何是好?” 都知宣宁侯有个堂侄女,宝成公主当女儿疼,最近正在给她择夫。 可这姑娘父母双亡,始终不吉,楚夫人并不钟意。 楚格道:“等去了再说吧,未必会是您想得那样。” “当然是我想得那样,不然这等天气,宝成公主会相邀?还特意以她长子为借口请你,这还不清楚吗?” “那您到时直言便是,不必担心。” “可我怕得罪她啊。” 楚格扬起眉:“小事便算了,终身大事还能怕得罪?宝成公主若真有逼迫之意,您不敢说,我来说。” “可惜了王姑娘,”楚夫人摇摇头,“那王家到底有什么事叫阿音那么讨厌?非得阻拦。”若儿子已经定亲,那么今日也不用为宝成公主而头疼。 妹妹那封信他也看了,可说是神神叨叨,危言耸听,但他还是决定相信妹妹。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秀丽的脸,楚格心想,哪怕他对王姑娘有几分好感,也只能为此放弃了。 妹妹向来很有主张,绝不会害他。 “要不还是跟阿音通个气?万一我们拒绝了宝成公主,指不定她去寻阿音麻烦,得让她提早做个准备。”楚夫人询问儿子,“你说呢?” 楚格想一想,同意了。 楚夫人立刻派人往宫里捎纸条。 最近天天练五禽戏,八段锦,楚音每到下午就累得像一滩烂泥。 收到消息时,她刚刚起来,正歪在美人榻上吃冰碗。 夏日来一碗放了莲子,藕芽片,甜瓜,鲜核桃,蜂蜜的冰碗,实在再惬意不过。 不过看了纸条后,她还是惊了一惊。 宝成公主的动作太快,竟然酷暑天就将母亲跟兄长请了去。 她是怕兄长入了翰林院,想结亲的家族太多吗? 不过江玉媛心比天高,早就盯着东宫的侧妃之位,想以后取代她,根本没想嫁给兄长,也就宝成公主被蒙在鼓里,一心替她谋划。 这桩亲事是注定不成的。 除了宝成公主,双方都不满意。 如今母亲是怕宝成公主怪到楚家身上,找她麻烦。 楚音吃了一口凉凉的甜瓜,心想,宝成公主是挺难缠,但若是为了一桩成不了的亲事,怕也不能光明正大来找茬,可在别处想挑她毛病,恐怕也挑不出吧? 第011章 听闻堂婶请了楚家人来做客,江玉媛对镜梳妆。 十六岁的少女,眸光似水,肤色雪嫩,根本不用画眉着粉,可她却浓妆艳抹。 青霜未免疑惑:“您是不是过于隆重了?” 隆重有两个好处,一是让堂婶满意,觉得她尽力了,二是让楚家人不喜。 楚格是读书人,文人,多半有些孤清,崇尚自然之美,肯定不会欣赏她这样的艳妆,那么她到时就有借口了。 “楚公子是楚家唯一的儿子,我若是嫁给他那便是以后的主母,当然不能显得太过稚嫩。” 青霜恍然大悟:“原是如此,奴婢心说您为何一反常态呢,您考虑得真周到,不枉费公主为您去试探太子妃,一心促成这门亲事。” 其实要成了,楚音喊她“嫂嫂”也挺有意思。 可惜她心里只有陆景灼。 果然宝成公主很快差人来请。 建兴帝封江羡为宣宁侯之后,也赐了宅院,乃是早年的周王府,其间有处凉屋建于流水之上,花木掩映,委实是处极佳的避暑之地,故而宴席就摆在此处。 宝成公主用了长子的名头,那么江麟总得露面,接待下楚格。 二人谈论起弈棋。 宝成公主则跟楚夫人闲话家常。 “上回我才去见过阿音,你有要知道的,尽管问我。” 女儿在青州时,相见很容易,但入了东宫就不一样了,得要建兴帝跟姜皇后同意,为此她也不想给女儿添麻烦,只在紧要关头通通信。 楚夫人道:“那多谢您了,我就想知道阿音身子如何。” 这身子是真的不怎么样。 来个癸水都要看太医,宝成公主道:“有些体弱,不过你放心,宫里那么多太医,什么症状治不好?我也已经叮嘱景灼,叫他多多照顾阿音。” 她那太子女婿与女儿先前分隔两地,她常担心会影响二人感情,如今宝成公主说照顾,也不知真假。 楚夫人面上笑道:“有姑爷照顾,倒是阿音的荣幸。” “等这夏天过了,阿音许是会健康一些,到中秋时,我跟皇兄提一提,让你们一家来宫里过中秋,到时你就能跟阿音团聚了。” “那太劳烦您了。” “无事,我反正常往宫里去,不过举手之劳。” 每句话都在彰显她的地位,她对楚家的照拂,暗示两家结亲对楚家有益,可楚夫人心想,就算如此,她也不能随意让儿子娶江玉媛啊,这又不是交换,总得条件相当,儿子喜欢吧。 就在这时,江玉媛出现了,走到众人面前盈盈行一礼:“见过堂婶,楚夫人,表哥……楚公子。” 见她一张脸画得极为艳丽,堪比花中牡丹,宝成公主十分高兴,笑道:“玉媛,你来得正好,麟儿跟楚公子在论弈棋之术,你对此颇为精通,不如与楚公子对弈一盘?” 楚夫人闻言眉头紧皱。 皇后完美无缺 第15节 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初次见面就对弈的?宝成公主此举有些过分,可他们是在宣宁侯府,身为客人不便驳主人的面,再说了,江玉媛是姑娘家,她的名声总比儿子的重要,此事想必不会传扬出去。 倒是楚格婉言拒绝:“公主殿下,这恐怕不太合适,或者由我与江公子对弈,江姑娘在旁观战,之后我再听江姑娘的高见,如何?” 这本是可以互相了解,拉近关系的事,谁料他竟不肯,宝成公主有些恼火,沉着脸命丫环设棋桌。 江玉媛偷偷打量楚格一眼。 他跟楚音生得颇为相似,除了眼睛,鼻子,楚音是杏子眼,他的略微狭长,鼻子也更高挺,实在算得上俊美,但比起陆景灼还是略逊一筹,也少了天潢贵胄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气度。 江玉媛轻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小女子定不会打搅表哥跟楚公子。” 语气中有几分失落。 宝成公主听了不免心疼。 等楚家人走后,江玉媛垂着头道:“堂婶,我就说我配不上楚公子,您刚才看见了,他都不愿与我对弈,您往后还是别为我操心了,我这家世,那些名门世家原也看不上……” 那一盘棋下了许久,江玉媛只能坐在旁边,确实受到冷落。 宝成公主能感觉到她的委屈,宽慰道:“你的家世怎么了?你住这儿,便是宣宁侯府的人,没有人敢瞧不起你。” “可是,不止楚公子如此,楚夫人也不主动同我说话,还是我先开口问候了几句,她才瞧我一眼。” 那母子俩真是给脸不要脸,以为家里出了个太子妃了不得了,京城闺秀任他们挑。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法子! 宝成公主抚着江玉媛的肩膀:“你可喜欢楚公子?你老实告诉我,别担心什么成不成的事,”她可以请皇兄赐婚,“你只要说真心话就行。” 江玉媛摇摇头:“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他,强扭的瓜不甜,纵使嫁去楚家,以后也未必有好日子过,再说,我也不想您因为此事与太子妃生出瑕疵。” 她难道怕楚音不成?她做什么都是看她侄儿的面子。 不过这孩子说得也没错,强行得来的亲事,表面欢喜,背地里楚家人定会记恨,又怎会宽待江玉媛?宝成公主道:“你别气馁,我总会帮你找个比楚格更出色的公子。” “堂婶,实在不必,我想多孝顺您跟堂叔几年……” “又不远嫁,有什么关系?” 江玉媛阻拦不了,心烦地狠狠扯了下手帕。 却说次日楚音先是派了个内侍去家中探听下情况,而后去给姜皇后请安。 姜皇后闲来无事,正当画画。 她身形清瘦,穿一件月白色宽袖夏衫,素手执笔,很有几分仙气。 “阿音,你练了这些日,身体可好一些了?” “嗯,现在没有那么气喘。” “那看来挺有效用,你得坚持住。”姜皇后笑一笑,“你年轻,我就不行了,练不了这等功法,好在我也不必操劳,不然还真承不住。” 可眼下有件事却要婆母来办的,楚音试探道:“三弟的事儿您难道要交给淑妃管?” “景睿还不想娶妻,此事等以后再说了。” 什么? 楚音脱口道:“您不是答应惠妃了吗?” “是,可景睿不肯,难道还能逼他?他未到二十,确实也不着急。” 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么婆母竟如此迁就陆景睿?楚音非常诧异,斟酌言辞道:“没想到您这般疼爱三弟,可儿媳看三弟好似也不太上坤宁宫。” “他幼时常待到我身边的,后来是怕打搅我养病,”姜皇后不欲多言,“阿音你来看看,我用这颜色如何?” 楚音走过去,帮她调色。 从坤宁宫出来后,她越想越觉此事奇怪。 一个庶子,婆母有必要这样替他考虑吗?难道不该早些弄出宫去? 还是说,他们确实有深厚的感情? 陆景灼跟他也是一样吗? 难怪前世陆景睿能如此顺利地留在京城,原来不止有陆景灼,还有婆母的支持,她怎么一点没有发现? 等到东宫时,内侍也回了,跟她禀告昨日楚夫人跟楚格在宣宁侯府做客的事,还有他们确定不结亲的决定。 听起来倒没什么波折,就是对弈…… 兄长拒绝了宝成公主的建议,可能是会引起一些不快。 两件事压在心上,楚音晚上少不得要跟陆景灼讲一讲。 “殿下,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三弟择妻一事吗?” “嗯,”陆景灼刚清洗完回来,“怎么?” “三弟竟然不肯,”楚音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母后就随他去了,你说奇不奇怪。” “不奇怪。” “……” 这还不奇怪?可楚音一点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得继续试探:“那等二十了他也不娶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由着他吧?谁的亲事不是长辈决定的?” “是,只是此事与你何干?”他问。 没有不耐烦,就是很认真的问。 他不知楚音为何会关心起三弟的终身大事。 可楚音不能说实话,她拨弄了下垂在胸前的头发掩饰内心:“我就是好奇而已,毕竟没有孩子可以忤逆父母,可三弟说不愿便不愿了,像是被母后宠坏似的。” “三弟的事,自有父皇母后操心,你不必好奇。”他俯下身,手搭在她腰间。 自从她月事干净后,他行房的次数忽然比以前多,以前都是三五日一次,现在竟然两日一次,比前世都频繁,但方式并没有变化,仍是那样的直接,缺少柔情。 他很少吻她。 便是吻,也是淡淡的,点到为止,很难让人感觉到什么情谊。 眼见他驾轻就熟地脱她的中衣,楚音道:“等等。” 他动作一顿,看向她,眼神在问“等什么”。 她的脸先热了起来。 即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那一抹红,陆景灼心想,是她一心要孩子,怎么自己还害羞了?她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勾引他,不就为此目的吗? 但他并不急,等她说话。 楚音又抿了下唇,终于开口道:“你先亲我一下。” “……” 屋内一阵死寂,如无风的夏日,草木静止。 两个人也好像静止了,如同木偶。 半响,楚音低声道:“又不是没亲过,至于想这么久?” 至于。 因为他第一次听到这么荒唐的要求,比那“揉揉”还大胆。 他为何不能想一想? 看起来似乎不肯…… 难道自己急切了?可谁让他总是这个样子,她有时候真的会气。 会生出一种冲动将他的面具摘下,将他的真实露出。 可是这样,会不会又弄巧成拙? 楚音忽然有些茫然,垂下眼帘道:“你要实在不想……” 话未说完,陆景灼托起她下颌,低头吻了上来。 第012章 又挺突然的。 她身子一僵之后,伸手搂住他脖颈。 他仍是浅尝即止,很快抬起头。 她道:“这不算。” 吻还有算不算的?很稀奇的说法。 他微微扬眉:“怎么才算?” 她不知怎么描述。 应该是要热烈的,至少要像前世那次,他在白天亲吻她的时候。 她现在很后悔自己打断了那个吻,如果没有去管龙袍脏不脏的事就好了,他也许会吻很久。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眸色有种异样的光彩,像宝珠一般闪耀,他的心弦忽地一动,低头又擒住了她的唇。 这回没那么浅,撬开她牙齿,长驱直入。 她的心停顿了瞬息,而后极快地跳起来,像要蹦出胸腔似的,激烈的有些疼痛。 原来他并不是不会。 她小小的回应,在他那强势,咄咄逼人的力道里,如同一朵无力的浪花,但他也察觉到了,倏然间停了下,过得片刻,结束了这个吻。 夜色里,他的脸颊也少见的染了红,楚音瞧见了,轻轻一笑。 他看了她一眼问:“这个算是了吗?” “嗯,算。”她很满意。 他这妻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止要添孩子,还要索求吻,陆景灼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变化那么大。 不过刚才的吻,感觉不错。 皇后完美无缺 第16节 他手指从她下颌离开,顺着起伏的曲线回到了腰上。 这个夏日的夜晚,久违的起了一场风,不多时,雨点淅淅沥沥落下,滋润了干涸许久的土地。 琉璃瓦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只是楚音困得听不见了。 早晨地上仍是湿的,空气也没有前几日沉闷。 陆景睿寻到云影殿找惠妃。 惠妃见到他来,露出一丝喜意,好似芙蓉花开:“景睿,快进来坐。” 不得不说他这生母容貌极佳,哪怕不会耍弄心机,最后还得了个“惠妃”的封号,当然,也有可能跟她在青州就伺候父亲有关,后来选上的妃嫔就没有这等好事了。 陆景睿没有坐:“母妃,您以后别操心我的婚事,我之前求了母后,至少等到我行过冠礼。” 惠妃一怔:“为何?你也可以成亲了啊……太子有太子妃,二皇子跟二皇子妃也很是恩爱,我想到你,唉,你孤苦伶仃的,我平常又不便见你。” 如今关心他是不是太晚了? 真有心,当初父亲不待见他的时候,她就该勇敢一点,而不是往后缩,不敢在父亲面前提他,后来有些下人都敢欺负他,他只好自己想办法。 陆景睿道:“我有母后,大哥疼我,谈不上孤苦伶仃,你以后莫再自作主张,”声音冷冷,“不然你别想我再见你。” 惠妃忙道:“好,好,我答应你,景睿,你再坐一会吧。” 他本想立刻走的,但后来还是坐了会。 楚音这日没练功法,卧在榻上休养。 两个孩子觉得奇怪,围着她道:“娘今儿怎么没有练功呢?”他们可喜欢跟着娘一起练了,或者看娘练,总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楚音道:“也不能天天练,娘累了,娘得休息。” 虽然练五禽戏,八段锦也很累,可那是早上累,她现在是晚上累。 早知道就不提出让陆景灼亲她了。 他之前虽然次数多,可每次都在她承受范围之内,昨夜却失了一点控制。 或许是因为亲了她而情动? 楚音嘴角翘了翘,又有些欢喜,只是每次都这样的话她会吃不消,要是能白天亲一亲就好了,负担不大,因为他白天不会行房。 原因她不清楚,多半是性子太过古板,抵触“白日宣淫”。 不过,在光线那么亮的时候行“周公之礼”,确实是挺让人害羞的…… 她想象了一下,脸颊忍不住发烫。 摇摇头,把念头驱走,楚音叫两个孩子坐在身边:“娘念‘千字文’给你们听好不好?” 三岁发蒙还有些早,但也可以稍许接触一些。 “‘千字文’第一句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楚音解释给他们听,“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正是混沌蒙昧的样子……” 两个孩子一头雾水,目瞪口呆。 楚音莞尔:“先这么听着吧,以后慢慢就会懂了。” 后来两孩子被念得打起了瞌睡,被小豆跟七娘抱了回去。 楚音又躺了会儿,起来叫连翘磨墨。 之前母亲让她提供几个未来儿媳的人选,是时候操办了。 楚音拿起支紫檀木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十五位官员的名字。 她这一世如果不短命的话,将来皇后的位置是要坐许久许久的,那么娘家的亲家便很重要,必得是家风严谨,家规严格的人家,决不能拖累娘家,拖累她。 这十五位官员是她变成魂魄后,陪陆景灼批阅奏疏,处理政事时所了解到的官员。 他们是跟父亲年纪相当,心怀家国,又兼具才干的能臣,与他们其中之一结亲,肯定不会出错。 不过,这些官员有没有适龄的女儿,她却不太清楚,得要母亲派人去打探下,如果有,又愿意跟楚家结亲,兄长也喜欢,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楚音将宣纸封好,命忍冬找内侍送出去。 忍冬回来时道:“圣上又让皇后娘娘安排家宴了。” 楚音扶额。 这家宴完全就是公爹的自我满足。 因为除了公爹外,大概也只有二弟夫妇会喜欢。 但不去不行。 幸好不是在月事中,虽说昨晚累些,也不至于去一趟坤宁宫都没力气。 等到傍晚时分,楚音带着两个孩子坐车出发。 “又去见皇祖父吗?”陆珍抓着母亲手腕上的羊脂玉雕花镯。 “是啊,珍儿可记住皇祖父的样子?” “嗯,皇祖父长胡子,刺得痛。” 楚音:“……” 也算是个进步吧,虽然长胡子的男子很多,但家宴中就公爹一个人蓄短须,她看向儿子:“珝儿,听到妹妹的话没?等会记得叫皇祖父。” “好。”陆珝答应。 这次陆景辰夫妇来得早,已经在殿内。 见到楚音,唐飞燕问:“大哥呢?怎么没跟大嫂一起来?” 她也不知,平常陆景灼都是差不多跟他到坤宁宫的,今日许是在春晖阁遇到什么事情。 “珍儿,珝儿,快来给皇祖母请安。”楚音没有回答唐飞燕的问题,先跟孩子们拜见婆母。 这对双胞胎像金童玉女,粉嫩可爱,唐飞燕心头酸溜溜的,暗道她怎么还没怀上呢?真是急死人了,一边目光又往楚音身上瞟:“大嫂,你身子最近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景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我问下大嫂怎么了?”唐飞燕嗔道,“上次我原想给大嫂偏方的,都怪你着急走。” “……大嫂有太医看顾,不需要你出力,”陆景辰替妻子道歉,“飞燕性子鲁莽,还请大嫂见谅。” 楚音微微一笑:“二弟不必如此,我相信弟妹是真心关心我。” 那笑容明艳大方,如她今日的妆容衣着,无可挑剔,可唐飞燕分明能感觉到她的轻视,以及不将他们夫妇放在眼里的淡然,好似她注定是个胜利者一般。 可现在还远未到结局呢。 陆景灼暂时占据储君的位置罢了,公爹年富力壮,少说还能掌二三十年的权,这中间会发生什么,谁又知?唐飞燕实在看不惯楚音的从容。 她也笑了笑:“我当然是真心的,我就希望大嫂身子养好了,再给我多添几个侄儿侄女。” 楚音听到这话,眸光闪了下。 前世她原本是会多一个孩子的,奈何小产了,可能真是因为身子太弱了吧,但这世她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承你吉言。”她道。 若果真体弱,就算再多吉言也无用,皇家看重子嗣,楚音光只一个儿子远远不够,倘若她不能再怀上,陆景灼身为太子,定会纳妾。 唐飞燕看向外面:“大哥怎么还没来?大嫂身子弱,大哥应该多体贴大嫂才行啊。” 楚音:“……” 半轮明月升起时,陆景灼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陆景睿。 兄弟俩叙旧了吗? 楚音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 两人并肩走入殿内,向姜皇后请安。 “原来大哥是跟三弟在一起。”唐飞燕睨一眼楚音,“我刚才问大嫂,大嫂并不清楚的样子,”看向陆景睿,“你们是在春晖阁吗?” “我向大哥请教一些问题,”陆景睿给楚音道歉,“可是给大嫂添麻烦了?下回我定会注意。” 他添得何止是麻烦? 楚音淡淡笑道:“无妨,不过我很好奇是些什么问题?” “我最近在看易经,有些地方实在不解,便去请教大哥。” 那定是借机培养跟陆景灼的感情了,楚音心想,一时半会还真拿他没办法,幸好时间还多,只能等以后找到把柄,让婆母跟陆景灼认清他的为人。 建兴帝一直没来,众人不能入席,便各自找些事情做。 楚音当然是让陆景灼陪两个孩子玩。 他也就晚上时间多。 然而唐飞燕偏偏不放过她,又在她面前表现跟陆景辰的恩爱。 楚音可以装看不见,可一想到以后的家宴每次都要被这么挑衅,实在有些腻烦。 都怪陆景灼。 不过说来也怪,他又不是不长眼睛,怎么回回都能视若无睹?他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楚音试探道:“二弟跟二弟妹你看见没?” “嗯。”二弟在给二弟妹扶簪,整理头发。 “你不觉得他们很恩爱?” 这叫恩爱吗?如果这就是恩爱,那父亲跟每一个侧室都很恩爱,但陆景灼并不想评价:“这不关我们的事。” 怎么不关了?他不知道她前世看了多少次! 就因为他,她一直被唐飞燕揪着这处缺憾,不停地打击。 楚音忍不住道:“其实二弟妹是故意如此,她想让我生气。” “……” 陆景灼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 且不说这恩爱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又如何?楚音跟他都不是注重感情的人,何必在意?也不应该为此而生气。 不过回想起来,二弟妹跟二弟是常有些亲昵的举动。 皇后完美无缺 第17节 原来都是做给楚音看的? 在向她炫耀? 他实在无法理解。 可楚音显然有些不快,他思忖片刻,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摁。 第013章 楚音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唐飞燕却是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陆景灼在抱楚音吗? 他侧对着他们,看不真切,可那动作却是拥抱的动作。 唐飞燕一时顾不得头上的簪子,忙往右侧挪了挪,而后瞧见楚音的脸正贴在陆景灼的胸口,而陆景灼环着她的腰,那从浅青色金绣龙纹的衣袖中露出的手指看起来十分用力,显然是主动的那一个。 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脑中一片空白。 楚音起先也很震惊,但很快明白过来,他是在“以牙还牙”。 早知道她前世就告诉他了,也不必让自己的眼睛遭受那么久的折磨,因看唐飞燕这可笑的表情,下次肯定不会再旧戏重演。 她轻声道:“殿下,可以了。” 陆景灼闻言松开手。 他仍是不理解女子间这种奇怪的炫耀方式。 但楚音既是他妻子,既然她觉得受了欺负,作为丈夫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希望二弟妹下回别再这样。 建兴帝坐着龙辇到达坤宁宫,怒气冲冲下来,边骂边进入殿内:“又是蝗灾,每年都是蝗灾,这该死的虫子!” 楚音对这一幕很是熟悉,因为确实每年都会闹蝗灾,每闹一次,农人就会颗粒无收,变成流民,甚至有些地方的饥民会揭竿而起,影响到整个大越的安定跟兴盛。 这个现象一直持续到陆景灼登极之后的第三年,那年出现了一位治蝗灾的好手。 不过“出现”一词可能用得不够精确,此人其实一直在研究,总结对付蝗灾的方法,只是不能“上达天听”,才会被埋没许久。 或许她该借机举荐此人,不然每晚一年,就会多死好些灾民。 “一干庸才,连个蝗虫都治不了。”建兴帝还在震怒中,看向长子,次子,“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两位皇子虽说博览群书,但毕竟不曾真正的接触过农事,还真说不出什么切实的对策。 照本宣科是无用的,陆景灼道:“依孩儿看,父皇只能命臣子多多提拔治蝗能才。” “朕当然是这么传令下去的,可三年了也没见他们寻到防治之法……一群废物!” 他声音很大,将两个孩子吓得躲在楚音身后。 “祖父可不是冲着你们。”建兴帝瞧见了,面色稍许缓和。 楚音转头揉一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别怕。” 得了母亲鼓励,兄妹俩大着胆子上前给皇祖父请安。 建兴帝把孙儿孙女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亲,又揉揉小肩膀,小胳膊,而后突然瞄了眼陆景睿,问姜皇后:“你怎么又不给他择妻了?” 上回专门来乾清宫请示,结果自己又改变主意,真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景睿见状忙一撩衣袍跪下:“父皇,您别怪母后,都是孩儿的错,请父皇责罚孩儿吧,此事与母后无关,是儿不想太快成亲,是儿磕头求皇后体谅的。” 这是苦肉计吧? 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那婆母自然更疼惜他,楚音暗道年纪轻轻,心机真够深沉。 果然姜皇后帮腔道:“我没考虑周到,此前冒失了,景睿确实还不够成熟,可以再等两年。” 建兴帝冷哼一声,没再追究。 这幼子自小就没个男儿气概,生得又像姑娘,他确实不太喜欢,后来见他像只小狗儿似的对发妻,长子摇尾乞怜,就更为不喜了。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孩子,再晚行冠礼之后总要成家的,到时就将他分封到别处去。 建兴帝又继续说蝗灾。 楚音等到他停歇之时,见机道:“父皇,儿媳想举荐一个人。” 建兴帝瞥她一眼,心里没当回事,淡淡道:“哦,谁啊?” 那么多文武百官都没举荐出个人才来,他这长媳又能如何? 楚音道:“渝州南和县知县衙门的易简易主簿。” 因为陆景灼拥抱楚音的事,唐飞燕像被一道惊雷劈了下,许久才缓过神,然后就有些蔫耷耷的,但现在见楚音居然班门弄斧,立时又精神抖擞。 “大嫂,这蝗灾在历朝历代都是个难题,您举荐的主簿真有办法?别信口开河啊!” 楚音只看着建兴帝:“儿媳是从青州来京城的路上听说的,此人虽然官职低微,可极关心民生,他治蝗灾并不是单纯的用火烧,或是把蝗虫当成食物,这些都治标不治本,他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比如让农人多种植蝗虫不吃的豌豆,芝麻等物,又或者在春夏季清除虫卵……” 这话一听就不是胡乱发言,建兴帝生出了兴趣,抚着短须道:“你刚才说哪个县?” “南和县。” 眼见楚音这么轻易就取得了建兴帝的信任,唐飞燕气坏了,不管陆景辰在桌底下的阻拦,扬声道:“大嫂,你真能保证此人能治蝗灾?万一父皇任用他,他又办不成事呢?岂不是让父皇在群臣面前丢脸!” 楚音:“……” 她跟唐飞燕是有仇吗?至于这般咬着不放? 若是因为太子妃之位,那唐飞燕注定是要失望的,也注定将来要向她跪拜。 楚音面色一沉:“父皇,儿媳是看众官员束手无策,才斗胆进言的,有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儿媳觉着这位易主簿应当能胜任……” 陆景灼打断她:“阿音,你既未见过此人,还是慎言。” 她一怔。 陆景灼看向建兴帝:“父皇,不管如何,阿音都是出于好意,孩儿认为父皇可以先见一见这位易主簿,渝州离京城不远,父皇见过之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唐飞燕一阵失望,她本来还等着楚音信誓旦旦,随后举荐失败被公爹责罚,结果陆景灼偏偏插话。 难道这位太子殿下真的喜欢楚音? 真是看走眼了! 建兴帝沉吟:“也罢,就这么办吧。” 散席后,建兴帝自是第一个离开的,唐飞燕质问陆景辰:“夫君你怎么都不说句话?你不会也觉得大嫂的意见有用吧?只是一个听来的名字……” 陆景辰正恼她不听劝,低喝道:“你怎么还在跟大嫂过不去?你可是疯了?我再三叮嘱你,叫你忍,你为何不听?你管大嫂的意见有没有用,你先管好你自己!” 唐飞燕本来就很气,被他劈头盖脸训了通,忍不住哭了。 她生得娇俏可爱,一哭也是楚楚可怜。 陆景辰见状又有点心软:“好了好,我不说你了,你只要改了就成。”他还是挺喜欢唐飞燕的娇憨的,只要她不任性犯傻,便不讨人厌。 唐飞燕知道自己这次彻底输了,如果还因此失去丈夫的心,更是会一败涂地,便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错。 天色已晚,众人陆续向姜皇后告辞。 两个孩子都由陆景灼抱着,他似乎习惯了。 楚音笑吟吟跟在边上。 起初被陆景灼打断时,她有些不满。 那易主簿,她很了解,前世就见过他的成就,她对他的本事毫无怀疑,可这是基于重生的缘故,作为旁观者,陆景灼想得并不一样。 “刚才的事多谢殿下,”她摇一摇他衣袖,“幸好殿下提醒我。” 有关易简,他有不少疑问,楚音既主动提起,便停下了脚步:“易主簿的事真是你听来的?” 怕公爹怀疑,她之前就想好了答案。 “嗯,中途投宿的时候,我记得是在白驹镇的一家客栈……当时有几个人在闲话,说什么南和县有个主簿会治蝗虫,出于好奇,我多听了几句。” 来京城时,她确实在白驹镇的客栈住过一晚,至于有没有人提过易简,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不曾见过,就这么确定?”陆景灼微微扬眉,“为何如此?” 他眸光很盛,似有星辰在其间闪耀,楚音垂下眼帘:“我就是因为忧心蝗灾,一时冲动嘛。” “……” 楚音最近虽然有些变化,但她绝不会那么傻,因为冲动就要举荐一位陌生官员。 她那么谨慎的性子,岂会不怕举荐错,被父皇怪责? 她为何要冒这个险? 易简…… 他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014章 六月以来只下过一场雨,连日的晴天使得整座京城像个蒸笼一般,殿内虽有冰鉴,也快顶不住。 那冰融化地太快了,楚音只能暂时停止练功法,怕中暑。 娘家那里,楚夫人已经派人去查了那些官员,有五家都有合适的姑娘,其中也有楚夫人认识的,十分高兴,准备等七月让楚格跟姑娘们相看一下,若有彼此合意的,就能将亲事定下来。 这样楚音也解决了一桩心事。 如今就只剩下陆景睿…… 她拿着银剪整理花枝,打算再插一瓶花送去书房。 之前那瓶早就凋谢了。 “珝儿跟珍儿在干什么?”她问。 皇后完美无缺 第18节 忍冬道:“小主子们都热得不想动,叫小豆飞弹丸给他们看。” 那小豆不知要流多少汗了,楚音笑道:“赏他十两银子。” “是。” 楚音端详着手中的白牡丹,将它插在岭窑刻花卉纹的梅瓶里。 “搬去书房吧。” 连翘找了个力气大的宫女来搬。 楚音歪在美人榻上,身下垫着夏簟,这种簟是用津州的细芦苇编织而成的,柔软又清凉,她闭目休息了会,忽然道:“连翘,你去一趟坤宁宫将陈嬷嬷请来,就说我想问有关功法的事。” 连翘应声,撑了把油纸伞去坤宁宫。 太子妃有请,陈嬷嬷禀告过姜皇后,马上就随连翘来了东宫。 楚音让她坐在锦墩上,又赏了一碗冰酪。 用牛乳做成冰酪得经过许多道工序,在成王府是吃不着的,但到了宫里,姜皇后又不喜冷物,陈嬷嬷就没尝过冰酪,连忙道谢。 楚音也不急着说话,等她吃下去半碗方才道:“我请你来是想问你,除了五禽戏,八段锦,可还有不累人的功法?你看这天气,动一下便要出汗,我着实是不能继续了。” 陈嬷嬷拿帕子擦一擦嘴,笑道:“太子妃,您何必急着这一个月,等这个月过完再练也一样。” “你不会别的功法?” “会是会,但都是无甚用场的,这功法得累人才有用,您最近就歇着吧。” “也是,”楚音拿起银匙吃了口冰酪,浅浅笑着看她,“陈嬷嬷你懂得真多,难怪我婆母这么信赖你呢,你是几岁去的成王府?” “回太子妃,奴婢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环,比娘娘小两个月。” “难怪,都快有三十年的主仆情了……不过婆母的身子怎的这般差,年轻时就没练练功法?” 陈嬷嬷欲言又止。 姜皇后那些年为情所困,有次差些当着亲儿子的面从停云楼跳下,没真的寻死都算好的,还能指望什么?她斟酌言辞道:“娘娘当时是王妃,不止劳力还劳心呢,这心可不是练练功法就成的。” 楚音赞同:“婆母不止要照顾父皇,还有三个孩子,是不容易,就说三弟,原本婆母都要给他择妻了,结果三弟说不娶就不娶……你那日也在场吧?三弟到底是怎么说的,婆母没有生气吗?” “不曾,娘娘心善,不会因此责怪三殿下。” “真是心善吗?我觉得是婆母太宠三弟了,视庶子为亲子,这样的皇后娘娘恐怕历朝历代都是少有,”楚音将玉碗置在案几上,幽幽一叹,“我真担心哪日婆母疼爱他胜过疼爱殿下。” “这不可能,”陈嬷嬷忙道,“娘娘心里定是有数的,她对三殿下好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楚音见她犹豫,坐直身子道,“你就告诉我吧,省得我胡思乱想,生怕哪日婆母过于偏心,让殿下受委屈。” 陈嬷嬷有点坐立不安。 楚音晓之以情:“殿下什么性子你也清楚,沉默寡言,不会哄人,哪里有三弟嘴甜?我可不是杞人忧天,当初殿下娶妻,可曾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就这一事,便比不过三弟,如今三弟还本分,看不出狼子野心,可以后就难说了,若到那时婆母还对他百依百顺的话……” 陈嬷嬷听出来了,她是一心为了太子。 两位皇子都是陈嬷嬷看着长大的,但她对陆景灼的感情显然要深得多,只是,她跟姜皇后一样都没往别处想,如今却是有些心惊。 陈嬷嬷恭声道:“太子妃深谋远虑,奴婢告诉您也无妨,其实娘娘除了心善外,实则对三殿下怀有愧疚……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日娘娘携太子殿下跟三殿下外出游玩,不想在林中因为疏忽致使三殿下掉入陷阱,当时三殿下浑身是血,差些没挺过去,后来捡回条命,右手臂却废了,再也不能骑马射箭。为此娘娘负疚至今,故而才会对三殿下如此宽厚。” 他的右手臂是废掉的? 她一直以为陆景睿是左撇子,从来没问过原因。 原来…… 可陆景睿坐上龙椅后,却是用右手写下了抓捕她楚家人的圣旨! 那只右手是他隐藏的所有欲望,在那时候才得到了真正的释放吧? 从心头窜上来的愤怒险些叫楚音摔了手边的玉碗,她压抑住了问:“三弟的右手到底坏到什么程度?难道连写字都不行了吗?” “应该是,当时娘娘请了好些名医,都治不好,所以三殿下后来就用左手了。” 然后他就总用这只“废掉”的手来勾起婆母的愧疚。 可陆景灼呢? 他当时十四岁,莫非是觉得自己身为兄长,对庶弟也负有责任?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许还是因为婆母。 陆景睿真是用这一根愧疚的绳索缚住了两个人。 当然,他伪装得也很好,韬光养晦,不与官员来往,不然只要露出一丝意图,陆景灼绝不会容他,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何他会等到陆景灼驾崩之后才动手。 “嬷嬷,多亏你将来龙去脉告诉我,我心里也有个底。”楚音赏了陈嬷嬷银子。 过得会,她去书房找了一本《梅花易数》,派人送去给陆景睿。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会装,难道自己不会吗?陆景睿可不知道她是重生的,只要她利用好自己这个长嫂的身份,早晚会找到陆景睿的破绽,让他暴露出真面目。 那本《梅花易数》很快被送到陆景睿手里。 他随手翻了翻,颇为诧异。 最近两次家宴他都能感觉到楚音的疏远,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她,所以楚音不让他碰陆珝,说话也淡淡的,但现在看来,大嫂只是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送这本书。 他上回提到自己在念《易经》,大嫂明显记住了。 陆景睿走到书柜旁,翻了本《花疏》,叫内侍带回去。 礼尚往来。 这书很新,显然是没翻过几次,但确实对楚音的胃口,她颦眉想了想,完全想不起她是何时跟陆景睿提过自己喜欢插花的。 不过前世他并没有送过《花疏》,许是因为她先主动了吧? 楚音靠在椅背上,慢慢的看。 下回再遇到陆景睿,她就有话跟他说了。 因为天气热,陆景灼回得也比平时早。 待走入殿内时,额上已布满汗水。 楚音让连翘使人去膳房要一碗冰酪,而后问陆景灼:“这么热,你应该没去练骑术了吧?” 看来她还没有放弃让他教的念头。 只不说他愿不愿,她的意图纯不纯,就她那双手,那双腿,被弓,被马鞍,随便摩擦几下就会破皮了。 在床上他多用些力她就哭,到时岂不是哭得更厉害?他将手巾放下,回答道:“没有,等过了三伏天再说……你今儿是不是也没练功法?” 她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累。 “嗯,怕热晕,透不过气……珝儿珍儿都热得不想动呢,只看小豆杂耍,我赏了他银子,辛苦钱。” “应该的,不过再等两年珝儿该写字念书了,不像现在只想着玩。” 说话间,冰酪被取来了。 “我看你也热坏了,快吃口冰酪,很舒服。”楚音拿银匙舀了递到他嘴边。 触不及防,陆景灼一愣。 印象里,楚音只喂过孩子吃饭,没喂过他。 今日怎么…… 其实楚音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喂嘛。 前世唐飞燕常在她面前这么表现,说实话,她也有点羡慕的,夫妻之间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很甜蜜,但她从未尝试过。 结果陆景灼就是不张口。 她忍不住催道:“快吃呀,我的手都要酸了。” 他个子高,她的手得一直举着。 可陆景灼自五岁后便没被人喂过,实在不惯,淡淡道:“不必,我自己来。” 一盆凉水浇下,楚音气得想拧他。 喜欢的人给自己喂食,多幸福的事情?他为何要拒绝?实在不可理喻。 “那你喂我。”她把银匙递给他。 “……” 听起来他们二人之间必须有一个要被喂,不然她不罢休。 陆景灼垂眸盯着银匙片刻,取过来,往她嘴里喂去。 她又忍不住笑了。 红唇张开含住银匙,将冰酪吃下。 眼角眉梢仿若染了春意,十分喜欢。 陆景灼不太理解。 被人喂有什么好高兴的?又不是孩子…… 不过这感觉有点新奇,就是盯久了她张合的唇,还有唇上的乳酪,莫名有些燥意。 陆景灼将银匙放回碗中:“可以了吧?现在离用膳还早,我先去书房。” 楚音没有挽留,因为她才给他送了一瓶新的插花,正希望他看见呢。 “好,你去吧。” 陆景灼径直走向书房。 黑檀木翘头书案上多了一只新的梅瓶,瓶中一朵碗口般大的白牡丹,似雪似玉,国色天香。 不用说,定是楚音送他的。 今儿她又是要喂他乳酪,又是送花,极尽亲密,看来晚上他不得不出点力了。 只是这么热的天气,她受得了吗? 第015章 皇后完美无缺 第19节 傍晚时分,两个孩子过来请安。 楚音带着他们去书房。 “爹爹在看书呢。”她道,“珝儿,珍儿,你们再长大一点就可以让爹爹教你们了。” 陆珍奶声奶气道:“爹爹是在看什么书。” “《史记》。”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所以陆景灼一向很喜欢看史书。 陆珍可听不懂:“爹爹不看《千字文》吗?” “《千字文》?”陆景灼问楚音,“你教他们的?” “谈不上教,他们现在根本学不会,混个耳熟罢了。” “挺好,以后学得快些。”陆景灼将两个孩子抱在腿上,然后把面前的《史记》拿远了一点,怕他们四只小手乱抓,将书揉得乱七八糟。 楚音看了一笑,他已经有不少经验。 坐在父亲膝头,两孩子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陆珝跟父亲说起骑马的事,他觉得自己长高了点,可以去学了。 陆珍说下午吃了冰酪,很甜,问陆景灼吃过没有。 楚音却是盯着桌上的插花,等陆景灼主动提起,结果从头到尾他都没说一句。 她就有点生气了。 这人收了东西怎么都不道谢一声呢? 等小豆跟七娘抱走孩子后,她忍不住道:“殿下不喜欢这插花吗?” 她怎么看出来的?他顶多觉得她对要孩子的事情有点执着。 “没有。” 原来不是,楚音道:“那你喜欢的话应该告诉我。” 不喜欢不代表就是喜欢,也有可能是可有可无,只陆景灼不想为这么一个问题而去解释:“该用膳了,走吧。” 要他说“喜欢”真是难如登天,楚音实在有些气馁。 但又不能说陆景灼毫无改变,上回他在坤宁宫抱她,那在前世是不可能的。 她同他出去。 行到屋檐下时忽然伸手轻轻拢住了他的手指。 他身形一顿,低头看向她。 她并未仰头,瞧不见是何神情,只睫毛微微扇动像蝴蝶的翅膀。 心好似被锤子敲了下,颤动了片刻,他到底没挣脱,就是觉得楚音的手段越来越多了,令人防不胜防,不过这感觉倒也不令人厌恶。 始终是夫妻,牵个手其实没什么。 他随她去。 两个人衣袖交叠,将手指完全掩住。 然而楚音的手指也没有太安分,行到中途,在他掌心挠了下。 他又停了停,忽然问:“你可是想说什么?” 牵个手就算了,这般挑逗又是作甚? 还未到天黑,她又等不及了吗? 楚音仰起头,笑容浅浅的,也有些狡黠:“没什么事,就是想这样一下。”她道,“殿下也可以这么做。”其实是试探,想越来越多的“冒犯”他,得到他的允许。 “……” 他并不想挠她。 不过为防她再挠自己,陆景灼反手将她整个手掌握住,带着回了殿内。 月明星稀,正是十五,楚音饭后倚着门赏月色。 今年的中秋不知怎么过呢。 大抵是在坤宁宫吃顿团圆饭,而后各自回去,跟平时的家宴没什么差别,除了席上多一碟月饼。 她有些想念母亲,兄长了。 父亲在外任官,倒是很少回来的。 连翘低声道:“太子妃,水备好了。” 楚音转身走去侧间。 天热,人也懒懒的,她靠在床头半梦半醒,陆景灼过来时,一个字也不说,俯身便吻住她的唇。 带有侵略性的,热烈的,像她那次所要求的那样。 楚音立时清醒了,极为惊讶。 这么热的天他竟然还要行房吗? 也不怕难受。 可他的唇那么柔软,吻得那么好,她也不舍得推开,搂住他的脖颈,投入其中。 不一会,汗水似雨,床上铺着的夏蕈都湿透了。 真不知他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兴致。 不过说起来,这阵子的次数真的挺多,完全不像前世。 楚音看着上方那张沾满汗水,却仍俊美勾人的脸,脑中忽然浮现出多日之前,他问刘院判,她的身子能不能要孩子。 难道说,他是很想添个孩子? 可惜这段时间她怀不上…… 他只怕注定要失望了。 灰蒙蒙的早晨,易简提着一个包袱等候在皇宫门口。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可谁敢假传圣旨?说天子召见,那当然是真的天子召见。 太阳渐渐升起,照着他干裂的溢出血丝的嘴唇,他感觉不到疼痛,一心想把多年来总结的有关防治蝗灾的办法呈送给天子,从而帮助到百姓。 烈日下,他的身影清瘦又笔直,像根坚韧的毛竹。 宫门打开,内侍上下瞧他一眼:“易主簿是吧?请随我来。” 壮阔的乾清宫就在眼前。 易简踏着白玉石阶一步步走入殿内。 男子面容清隽,但憔悴,一时分辨不出年龄,建兴帝道:“听闻你会防治蝗灾,可是真事?” 易简跪下行一礼,而后打开包袱,取出十数本册子:“圣上,微臣研读过自徽朝以来九朝的农书,微臣虽有心得,可不敢居功,如今这些办法都是基于前人之经验,微臣总结而成,请圣上过目。” 建兴帝命内侍去取。 他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一本,大声道:“好,好,你是有真本事的!”说完豪爽一笑,“没想到我那长媳竟有慧眼,不,慧耳,单凭几句话竟得了个能才。” 易简完全没听懂。 长媳是什么意思?太子妃? 此事跟太子妃有何关系? 建兴帝又继续看第二本,中间赐座给易简。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建兴帝终于抬起头:“易简听令,朕升你为户部郎中,京城辖下六大县城的农事都归你管,你即刻上任。” 如此雷厉风行,叫易简大吃一惊,呆了呆后忙跪下谢恩:“臣定不负皇恩!” 看着这男子离去的背影,建兴帝摸了摸短须,心头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明年应该不会再闹蝗灾了,至少绝对不会饿殍遍野。 他兴高采烈道:“赏太子妃二十匹彩锦,两匣珠宝,贺中,你亲自送去。” 贺中应声。 此时楚音正在给两个孩子讲话本里的故事,听说公爹有赏,忙出来领赏。 贺中宣读口谕之后,笑道:“太子妃,您给大越举荐了一位真正的能才,圣上龙心大悦,故而赏您……那位易主簿如今已是户部郎中。” 从主簿升任郎中,连跳四级,正五品,不得了。 倘若易简能把握住机会,处理好蝗灾,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不过这没有任何怀疑之处,他本就是个治蝗能手,只是一直被…… 楚音道:“我得去叩谢皇恩。” 她马上坐了撵车前往乾清宫。 没想到长媳竟来谢恩了,建兴帝笑道:“阿音,你不必道谢,这是你应得的。” 话是这么说,楚音还是规规矩矩磕头。 随后,她起身道:“父皇知人善用,实乃大越之福,只可惜有些官员阴奉阳违,一手遮天……不然这易主簿也不至于要儿媳来举荐。” 建兴帝愣住,而后面色一沉:“你是说有人明知他有才能却故意隐瞒?岂有此理……这易简刚才也没有提!” “易大人许是秉性纯良,一心只专研防治之法,吃了闷亏也不追究,可父皇,此人晚一日出现,都是大越的损失。” 建兴帝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 定是那南和县的县令,甚至是更高一些的知府不让这易简出头。 建兴帝猛地一拍桌子:“难怪这三年都没寻到能才!一干狗东西,竟敢糊弄朕,贺中……将秦孝叫来!” 秦孝是锦衣卫指挥使,只听从天子,不受任何衙门管束。 楚音见状识趣地告退。 她的那几句话,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了四名贪官的脑袋。 皇后完美无缺 第20节 楚音当然不知,她到东宫时,见陆景灼也刚从春晖阁回来,忍不住拉着他袖子炫耀:“殿下,父皇赏我了,你瞧见没?易主簿的事不是假的。” 陆景灼:“……” “你不信吗?”她神采飞扬,眼眸笑成了月牙儿,“父皇将那易主簿已经升为郎中了,他现在是五品官。” “我信,不过,”陆景灼盯着她,“你这么高兴就是为这件事?” “是啊,我慧眼识珠,当然高兴了!”她忽然发现,此次重生,她不仅只是可以改变自己,丈夫跟家人的命运,原来还可以挽救许多百姓的命,让好官不被埋没,得以发挥才干。 她的重生实在很有意义。 那笑容极其灿烂,说不出像什么,可能是像这烈日吧,极明媚极亮,照得人一阵头晕。 陆景灼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抑制不住突然而来的冲动,低头吻住了她嫣红的唇。 第016章 仿佛时间停止了一下,周遭变得静悄悄的。 楚音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在乾清宫的那个白天。 他就是这样吻了她。 她不知是太惊讶还是太欢喜,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而后面的事与前世并不同。 他极快地抬起头,自己打断了这个吻。 四目相对,彼此表情都有些复杂。 身后突然传来陆珍的叫声:“爹爹亲娘亲了,哥哥,看!” “什么?哪里?”陆珝赶上来,仰起小脸,“爹爹再亲,珝儿没看到。” “……” 陆景灼平生第一次想捂儿子的嘴。 楚音的脸也有些发红,吩咐小豆跟七娘:“你们带珝儿,珍儿去吃饭。” “不,我没看到呢,娘。”陆珝甩着小手,“我要看。” 楚音一阵头疼。 小豆见状忙使出浑身功夫,在地上连翻了四个跟头。 “啊,你还会这个。”陆珝瞪圆眼睛,立刻被吸引走了。 真机灵,楚音在心里暗夸了小豆一句,而后看向陆景灼。 他已是面无表情,好像刚才并没有做出亲她的事。 可楚音知道,那是一个多大的改变。 前世他是在登极之后才有此举动的,提前两年多,不亚于出家人破戒,可惜短了点,似蜻蜓点水,什么都没感觉到便已结束。 这是不满,但更多的是欣喜。 楚音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殿下,是不是该吃饭了?等会去春晖阁要迟了呢。” 动作在撩他,声音也是,像糖水。 他刚才控制不住,多半是因为楚音这些举动影响到了他。 陆景灼闭了闭眼。 人可以有失误,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以后他只会配合楚音要孩子,别的地方不会纵着她。 惯得她都不像个太子妃了,常常没骨头似的贴着,又要亲吻又要喂食的,还有没有一点仪态,分寸? 陆景灼将手抽出:“好好走路。” 楚音:“……” 变脸变得真快,明明刚才还在亲她。 是因为害羞吗? 一个人千方百计隐藏感情,不想被人知,突然暴露,不害羞才怪。 她又有点好笑。 罢了,不跟他生气。 有一阵子没来宫里,宝成公主这日带着江玉媛来探望兄长,送他年少时喜欢喝的冰酸梅汁。 有点甜,建兴帝早就不爱了,但事关回忆,想起在宫里跟妹妹度过的日子,他还是喝掉了小半碗。 “我拿来也不容易,专门使人造了个铜盒,先放冰再放这酸梅汁,就这样到宫门时,冰都全部融化了,最近京城真是没法待着了。”宝成公主摇着纨扇,“皇兄可想去避暑?我看您最近瘦了不少,何必呢?人生苦短,您该享受还是享受下,就跟我一起去燕山的文殊寺吧!” 建兴帝瞧她一眼:“前两年也挺热,不见你去。” “哎,我还遇着件糟心事,想散散心。” “糟心事?”建兴帝惊讶,“现在还有谁敢欺负你不成?” 宝成公主道:“也谈不上欺负,是为玉媛的终身大事……” 站在妹妹身后的小姑娘穿一袭粉色绣玉兰花的夏衫,腰间系丝绦,凸显出细细的腰。 建兴帝扫了一眼:“怎么,被拒绝了?谁家胆子这么大?” 兄长果然疼她,宝成公主叹一声:“我其实是不想说的,毕竟结亲讲究两厢情愿,可这楚格……就是阿音的兄长,还只是个举人呢,竟然嫌弃玉媛,哥哥,您说这像话吗?玉媛身世是差了点,可谁不知道我把她当女儿疼,宣宁侯府就是她娘家嘛,楚家肯定也清楚,哥哥您评评理,我该不该生气?” 居然是他长媳的娘家。 建兴帝轻咳一声,又拿起酸梅汁喝了口。 要是妹妹提早几日来,他有可能会帮她,可楚音才立下大功,帮他解决了蝗灾的事不说,还揪出了几个贪官,他怎么好去责备楚音?再说了,结亲嘛就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建兴帝又瞄了眼江玉媛,这小姑娘无父无母,楚家人嫌弃也正常,妹妹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那楚格既是举人,你何必往上凑,朕帮你找找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 这分明是不想评理! 宝成公主嘴巴大张,不知建兴帝为何那么维护楚家,难不成是因为楚老爷? 可楚老爷再如何也是个臣子,兄长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舍得说。 她正待追问,江玉媛忽然跪下道:“圣上,都是小女子连累堂婶,叫堂婶受了委屈,小女子最近真不想嫁人,也请圣上莫费心,小女子只想多给堂婶,堂叔尽尽孝。” 其实真要给妹妹挑个好人选也挺麻烦的,建兴帝顺势就道:“瞧瞧你这堂侄女多通情达理,你也别着急这件事了,我没记错的话她才十六,慢慢来。” 宝成公主扶额。 她感觉到了兄长对楚家的偏袒,但虽然不满,也不敢再继续要求兄长评理。 “罢了罢了,那便等一阵吧,不过哥哥,避暑的事您就答应我吧,我看您劳累,我心里实在难受,也就出去半个月,事情交给景灼办就是。” 她很明白若想一直拥有现在的生活,那必须得维系好跟兄长的感情。 去燕山避暑,就是个办法,兄妹俩抛却世俗事,一起游山玩水,有益于增进感情。 最近京城确实很热,加上他已经叫妹妹失望了,也不想再让她失望一次:“行吧。” 宝成公主大喜:“那我等会回去便准备,哥哥也开始准备吧,后日出发……对了,哥哥可要带大嫂去?” 就他们去是有点冷清,可带他那位皇后,等于自找苦吃,建兴帝道:“带珝儿,珍儿去。”两个孙儿孙女平时见得少,跟他很陌生,不如带去培养下感情,不过孙儿孙女跟着去,那长媳也得跟着去……得了,把次子夫妇也叫上,更热闹些。 居然要带两个孩子,那恐怕楚音也得去了,不过去不去没什么关系,只是个儿媳,能比得上她跟兄长的关系吗? 她忌惮的只有陆景灼。 他是兄长唯一的嫡子,别的皇子想夺这储君之位实在很难,除非运气好,像他兄长,先帝也是唯一的嫡子,且无子嗣,驾崩后就轮到兄长这个庶子了。 宝成公主带着江玉媛去春晖阁看陆景灼。 刚才堂婶已经说服了建兴帝,那么此后半个多月,楚音跟孩子都在燕山,江玉媛为此生出了个主意。 因陆景灼在听课,宝成公主没有打搅,一直等结束后才笑着进去。 “景灼你可真是专心,都没有发现我。” 陆景灼转过头:“姑姑何时来的?” “来了小半个时辰。” “您其实可以打断的。”宝成公主既然识趣,陆景灼也保持礼貌,“您这样,作为晚辈倒是无礼了。” 江玉媛此时上前行礼,声音有些虚弱:“表哥,堂婶一向很疼您,不然岂会一次次来看您呢……刚才坐累了都没有说,侧间还没冰鉴,堂婶都流汗了。” “辛苦姑姑。” 话是对的,可表情一如往昔的严肃,冷峻,让人不好接近,江玉媛手指捏了下帕子,想起他上次抱楚音的样子,其实也一样,动作是对的,但脸上并无温柔之色。 也不知他们俩现在如何? “景灼,我刚才去看了皇兄,皇兄已经决定同我去燕山避暑,到时会带珝儿,珍儿,还有阿音一起去。”宝成公主笑一笑道,“我让兄长让你暂时监国,时间不长,半个月吧。” 陆景灼十分意外,父亲竟然会去避暑,还带楚音跟孩子们去…… 他嘴上道:“父皇操劳这些年,休息下是应该的。” “好了,我不打搅你回去用膳。” 宝成公主正准备离开时,江玉媛偷偷用力掐了下腿,而后身子一摇,发出声闷哼。 “怎么了,玉媛?”宝成公主吃惊地看向她。 “我也不知,突然头很晕。”江玉媛脸色发白,两颗泪珠滚了下来。 “哎呀,怎么会这样……你该不会是来月事了吧?” 听到这话,江玉媛的脸上浮起一抹红色,低声道:“没有,堂婶,我,我不知怎么回事,”她睫毛颤动着,小声呻-吟,向陆景灼道歉,“对不住,表哥,叨扰到您了,堂婶,我们走吧,我还是可以……”可一动又像天旋地转的样子。 宝成公主很着急:“景灼,快请太医……请那个马院正。” 说到马院正,陆景灼就又想起了楚音的奇怪之处,只请刘院判,他吩咐东凌去太医院。 皇后完美无缺 第21节 “玉媛,走,坐里面。”宝成公主命随身丫环搀扶江玉媛。 光是那江玉媛在的话,陆景灼早就走了,可他现在不便离开,得顾着宝成公主这个姑姑。 “该不会是中暑了吧?”大热天谁都会想到这个理由。 “嗯,兴许是,”江玉媛道,“我头还有点疼,想吐。” 宝成公主安慰她:“没事,太医看过就好了,别担心。” 寻常这个时候陆景灼应该回东宫用膳,今日却晚了好一会,楚音派内侍去询问才发现是因为宝成公主,不,确切的说,是因为江玉媛。 她在春晖阁忽然不舒服,陆景灼请了马院正在给她看病。 前世并没有这回事。 江玉媛是装过病,但绝对没有这么早。 怎么回事? 楚音想了想,起身道:“备车。” 她并不担心江玉媛的诡计会成功,但她既然知道了,既然陆景灼跟宝成公主都在春晖阁,不去怕是不太妥当,而且她也很好奇此事为何会发生。 难不成是因为她重生之后改变了什么造成的? 第017章 马院正给江玉媛把了一会脉后,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不过中了暑气大抵都是如此,倒并不一定会显现在脉搏上。 马院正很快开了方子。 宝成公主问:“这药吃了能立刻好吗?玉媛很不舒服。” “寻常一两日能好。”马院正看一眼江玉媛,叮嘱道,“别再热着,躺着歇息就行。” 早知道不带她来了,轿中就闷热无比,从宫门口坐撵车到乾清宫,又是一段路,宝成公主叹气:“倒是我害了你,你这孩子不舒服应该早点说,难怪刚才声音不对劲,你怎么忍这么久?” 她觉得江玉媛过于懂事。 江玉媛忙道:“堂婶,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好一些了,我们这就回去。” “回什么?你就在宫里待着,我等会跟嫂嫂说一声,请她安排个住处,你要有不舒服还能找马院正看。” “那会不会太打搅皇后娘娘?我已经打搅到表哥,实在对不住呢。”江玉媛朝陆景灼看,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堂婶,可她心里又希冀其中能有一丝对她的关怀。 只要一丝。 他这样的性子,有一丝就足够了。 宝成公主道:“你又不是故意,怕什么打搅?别说这些傻话。”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内侍们在参见太子妃,她脸色一沉,想到了刚才在乾清宫的事。 兄长竟然没怪责楚家,真让她意难平,故而她一点不想看到楚音。 谁料没去东宫,来的春晖阁,还是没能避免。 楚音走入屋内,发现江玉媛跟宝成公主坐着,马院正垂首站立,陆景灼对着窗,身影笔直地仿佛是座石雕。 她上前对宝成公主行了晚辈礼,抱歉道:“我才知道姑姑您在宫里,怠慢姑姑了,请您见谅。” 礼数倒周全,可宝成公主知道楚音也就是做个表面功夫,楚家根本没把宣宁侯府放在眼里,不然那楚格岂会连对弈都不肯?她淡淡道:“我只是来看看兄长跟景灼的,原就没想让你知道,要不是玉媛不舒服,我此时已经回去。” “哦?江姑娘不舒服吗?”楚音问马院正,“何处不适?” “回太子妃,江姑娘是中暍了。” 酷热天气此证常见,但江玉媛得,楚音完全不信。 扫了一眼几乎伏在桌案上,看似浑身无力的小姑娘,她道:“所幸不是别的病,中暍算是好治的,有马院正在必定药到病除。” “玉媛身子骨不弱,当然很快能痊愈,倒是你这病美人……你就不该冒着酷暑来春晖阁,万一有个什么,我可过意不去,”宝成公主看向陆景灼,笑容慈和,“景灼,我带玉媛去拜见嫂嫂,你跟阿音回东宫吧,别耽误用膳。” 那句“病美人”听着像开玩笑,但又像讽刺,楚音心想,宝成公主大抵是因为结亲的事对她有些不满,只不过顾及陆景灼才没发作。 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何江玉媛会在今日恰巧中暑了。 楚音没找到原因,满怀疑惑,但此时已过午时,她催道:“殿下,我们也走吧。” 既然同路,夫妻俩当然乘同一辆车。 坐下后,楚音很自然地靠着陆景灼,一只手挽住他手臂。 热意跟香气双双袭来。 陆景灼瞥她一眼:“你是不是也想中暑?” 什么天气还这般贴着?坐没坐相。 可楚音一点不想跟他保持距离,笑吟吟道:“又不是顶着太阳怎会中暑?再说,如果真的中暑,殿下会照顾我,不怕。” “……” 她到底是在哪儿学得这些手段?还是以前就会? 陆景灼沉默片刻,忍住了推开她的冲动,先谈正事要紧:“父皇准备带你还有珝儿,珍儿去燕山的文殊寺避暑,待半个月。” 楚音吃了一惊,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什么?这怎么可能?” “姑姑亲口所说,不会有假。” 楚音嘴唇微张,好一会没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有江玉媛装病,后又有公爹避暑,跟前世完全不一样。 是因为她改变的吗?因为她做得哪件事?周氏,兄长还是易简? “姑姑可说父皇为何要去避暑?” “应该是姑姑劝说的。” “……” 原来跟宝成公主有关,难道是因为宝成公主跟楚家结亲失败从而促使她生出了这个念头?楚音扶额,那还真是她引起的变化。 “你的身子能不能去燕山?”陆景灼忽然问。 “能。”楚音毫不犹豫,“当然能。” 虽然她不是很想去。 倒不是因为避暑不好,这等天气能去文殊寺实在是件享受的事,而且孩子们也三岁了,容易带,她主要是不想跟陆景灼分开。 可公爹是天子。 陆景灼的位置能坐那么稳,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公爹没有生出换太子的心思。 如今公爹有这闲情雅致去燕山游玩,去那里享天伦之乐,她能反对吗?万一惹公爹不悦,指不定引发出什么事情,她可不能预测。 “我还没去过燕山,正好开开眼界,可惜殿下不能去。” 她这一刻又是完完全全,顾全大局的太子妃。 陆景灼道:“你不想去,不必勉强,我同父皇说便是。” “怎会勉强,那可是文殊寺,历朝历代只有天子才能入住,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离京城也不远,才一日的路程,不去才傻呢!” 陆景灼看她执意如此,便道:“我到时会请父皇带刘院判去。” 他竟记得这么个事。 楚音心头一甜,更坐不稳了,把脑袋靠在他肩头:“多谢殿下,我去了燕山一定会很想你的。” “……” “你会不会想我?”她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袖。 当初在青州时,她怀着孩子送他坐上前往京城的马车,脸上可没有这等依依不舍的表情,还有这撒娇的动作。 分别两年多,她到底为何变成这样? 陆景灼淡淡道:“不会。” 楚音愣了下,随后哼一声,轻轻捶他:“就会口是心非。” “……” 他这是真心话,哪里口是心非了? 就她这样没事勾引他,走了,只会让他觉得清净。 可要为这个还特意辩解,似乎也没必要。 他正思忖时,楚音忽然又搂住了他的腰:“现在就已经开始不舍得殿下了。” “……” 真要命。 第018章 却说姜皇后见过宝成公主姑侄俩后,得知江玉媛中暑,就命宫女领着她去侧殿休息。 宝成公主道:“打搅嫂嫂了,要不是玉媛头疼的不能动,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无妨,就几日而已,客气什么。” 兄长在青州就藩,宝成公主不太了解兄嫂之间太多的事,可兄长在登极之后立刻封这正室夫人为皇后,长子为太子,足见兄长对她还是认可的,那么宝成公主对姜皇后的态度自然不会轻慢。 “您身子弱,我平日里就不敢打搅,不是客气。”宝成公主叹一声,“可惜我也帮不上忙,只能每回进香都替您祈福。” “劳你挂心了,我是自个儿不争气,但最近也好些了。” “是吗?”宝成公主眼睛一转,“那嫂嫂可能去文殊寺避暑?我刚才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劝兄长去避暑,他总算答应,估计一会就会跟您说了,您要是能同去再好不过。” 姜皇后可不想跟丈夫待一起,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去不了山上。” 皇后完美无缺 第22节 宝成公主露出惋惜之色:“那只能等您养好了再说。” 一国之君去避暑总是大事,路途怎么安排有官员操心,家人如何安排当然得建兴帝自己出面,故而又在坤宁宫举办宴会。 姜皇后已经提前得知,但她没想到丈夫居然要把孙儿孙女带走,当下就有点反对:“珝儿,珍儿才三岁,会不会不适应?你突然做此决定可曾为他们考虑过?” “三岁又不是一岁,这有什么?别说朕还带着太医,”建兴帝看向楚音,“阿音也随行,有他们娘亲照顾,还要如何?” “你自个儿没带过孩子当然说得轻巧,这孩子又不是有太医,有娘亲在就万无一失的。” “可在宫里不也一样吗?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历朝历代死了多少皇子皇女?” “……” 生怕他们闹起来,楚音忙打圆场:“母后,儿媳知道您是出于关心,不过去燕山算不得长途跋涉,也不至于水土不服,珝儿跟珍儿不会有事的,儿媳正好趁此带他们游山玩水,长长见识。” 建兴帝很高兴:“看看阿音,多明事理,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姜皇后知道楚音一向以大局为重,暗叹口气,而后盯着丈夫道:“你非得如此,我也没办法,但若珝儿,珍儿有什么事,我一定跟你拼命!” 她也就这个招数了,拼命。 拼的还不是她自己的?能伤他分毫吗?但建兴帝还是听进去的,命太医院的马院正,张院判,连同另外两位太医随行,且带上足够的药材。 陆景灼这时道:“父皇,再带上刘院判吧,他比较了解阿音的状况。” 建兴帝一怔,看向楚音:“你莫非身子有恙?” “没有,只是之前有些体弱,后来儿媳一直在练功法,好了不少,去避暑不成问题……”她打趣,“父皇,上山应该不用儿媳自己爬吧?” 建兴帝被她逗笑了:“当然不必,不过那燕山高耸入云,你便是爬也爬不上。” 唐飞燕今晚一直很安静,没来招惹楚音,此时见她强撑着也要去燕山,不由暗自冷笑,说到底,楚音的太子妃之位是公爹给的,所以她也挺会讨好公爹,比如上次举荐官员。 也是运气好,听夫君说,竟真是个会治蝗的能手,已经被封为五品官。 楚音为此还得了赏。 这样一来,她当然只能避其锋芒。 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后再慢慢寻找机会就是。 唐飞燕示好道:“大嫂,文殊寺晚上很冷呢,你一定要多带些衣物,省得着凉。” 楚音也不惊讶。 唐飞燕惯会装傻,一边做着讨人厌的事,一边又假意交好,若不搭理她,倒显得自己小气。 好在前世她的手段不算歹毒,最后也没留在京城,楚音谈不上恨,微微一笑道:“多谢二弟妹提醒,我会记下的。” 见妻子这次十分懂事,陆景辰颇为欣慰,拍了拍唐飞燕的后背,与陆景灼道:“我们去避暑享受了,大哥却要处理国事,实在辛苦大哥。” “为父皇分忧乃是本分,就怕我做不好。” 兄长瞧着不近人情,言行举止却谨慎周密,叫人挑不出错处,陆景辰笑道:“大哥谦虚了,父皇要不是信任你哪儿敢离京嘛,也只有你才能让父皇放心……对了,听说燕山脚下有家点心铺的桃酥比御厨做得都好吃,我一定带回来给大哥,还有母后,三弟尝尝。” 席上也就三弟最可怜,像个影子一般,陆景辰心想,提一提他,也好让三弟记得他的这份人情。 陆景睿果然笑道:“二哥有心,小弟就等着品尝桃酥了。” 等散席后,建兴帝自然又是第一个离开的,紧接着是陆景辰夫妇,他们得回晋王府。 陆景睿临走时来向陆景灼夫妇告别,并且提起楚音送的书:“多谢大嫂,您那本《梅花易数》选得真好,如今我都没什么可问大哥的。” 陆景灼一头雾水,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音主动解释:“三弟不是在念《易经》嘛,我记得书房有这本书便送给三弟了。” 若是以往,她应该会事先跟他商量,比如说“三弟看不明白《易经》,是不是找本书给他做参考”之类的话,没想到她自己私做主张。 有点奇怪。 但楚音最近奇怪的事太多,也不差这一桩,陆景灼没往心里去。 陆珝跟陆珍此时跑来,要陆景灼抱。 陆景睿蹲下身逗弄侄儿:“珝儿,给三叔再看看,下回得等到半个月之后了。” 楚音心头立时有股怒火窜了上来。 可她要再阻止的话,只怕会引起陆景睿怀疑,令他防备,那么她很难在以后戳穿他,只能忍一忍。 现在陆景睿是不会害儿子的。 陆珝当然什么也不知,被他这三叔捏了好几下脸。 楚音瞧在眼里,忽然道:“珝儿,叫三叔抱抱。” “三叔抱。”陆珝马上伸出小手。 陆景睿用左手将他抱了起来。 看来他真是时刻记得他的右手是废的…… 为何前世她一点没问呢?不过就算问了,知道真相,她也不会生出怀疑,指不定很可怜陆景睿,楚音摇摇头,这样还是难以改变结局。 姜皇后仍有担忧,想了想,又再三叮嘱楚音:“阿音,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跟珝儿,珍儿,有点不适便请太医看,哪怕是提早回京……” “是,母后的话儿媳会记在心里。” “还有,小豆跟七娘你都要带去的吧?再多带几个内侍宫女,别到时人手不够手忙脚乱的,唉,可惜景灼不能去,不然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殿下是储君,无论如何都得留在京城,您别胡思乱想,儿媳心里有数。” 她此前一个人在青州过了两年,孩子们都养得好好的,姜皇后笑起来:“我真是多虑了,想必你会考虑周全,那你跟景灼早点回去吧,又要分开半个月,定然有很多话要说。” “……” 她是有话,陆景灼就未必了。 他只会口是心非,连“想她”都不愿说。 不过分别还有两日,也许到最后一刻,他会表露出来? 楚音又生出期待。 她笑着回到陆景灼身边:“殿下,母后催着我们回去呢,走吧。” 陆景灼弯腰将两个快睡着的孩子抱起。 “他们可是又重了些?” “嗯,个头比起上个月也高了,”陆景灼看着两张圆圆的小脸,“长得真快。” “下次从燕山回来,殿下也许会觉得他们大变样了。” “十五日就能大变样?” “当然,十五日很久的,从一数到十五,得数好一会。”她仰着头看他,淡淡月光照在脸颊上,莹白如玉,一双眸子又如秋水落入星辰,浮光闪烁。 他被她的丽色晃了下眼,竟罕见地扬起唇。 恰似山巅雪莲盛放,两世才等到一回。 她樱唇微张,修长手指握住他手臂:“殿下,你刚才笑了!” 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他道:“谁不会笑?” 你啊! 楚音摇着他手臂:“那你再笑一个。” “……快走吧。” 楚音刚才说“十五”要数一会,有点可爱,他没忍住,再笑是笑不出了。 见他快步走向撵车,楚音只好跟上去。 两个孩子此时已沉沉睡着,陆景灼将他们放在左侧。 “他们还不知马上要跟殿下分别了呢。” “只是十五日。” “十五日很长,”楚音强调道,“他们也许会哭着要爹爹。” 陆景灼道:“习惯就好了。” 她说了那么多次半个月很久,他真的听不出吗?她只希望他也能表现出不舍,楚音咬了下唇道:“也许我也会哭着要殿下的。” “……” 她真是什么都说得出。 这还像个太子妃吗? 陆景灼想斥她两句,可转头瞧见她被咬得发红的樱唇,娇艳欲滴,仿佛在向他发出邀请,忽然间生出一阵躁动。 楚音还未发觉,继续委屈道:“你知道我有多不想跟你分……” 他高大的身影忽然前倾。 她的身子被他一逼,直接撞到了车壁上。 “咚”的一声在夜色里极其刺耳。 她感觉后背有点疼。 他从来不会这样。 眼前的男人眸色晦暗,似起了风的湖面,所带来的吻也极其的狠。 像是警告一般,他声音沉沉:“下次别再这么说话。” 第019章 听着像是很不喜欢。 可他一直在亲她,来来回回,流连忘返,哪里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肯定又在口是心非。 楚音心里好笑,唇舌却受不了,他今儿力气过大,亲得疼,跟以前不一样,也比她要求的更激烈,她贴着车壁躲不开,只能轻轻推。 皇后完美无缺 第23节 他坚实的胸膛纹丝不动,伸手扣住她后脑,继续加深这个吻,吻得她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楚音有点慌了,感觉自己要被亲死过去,忍不住掐他手臂。 他没有停。 楚音急得四肢并用,勉强发出一点声音:“殿下……呜,我疼。” 他终于松开手。 她大口喘气。 嫣红的唇张着,如被雨丝洗过的樱桃,比刚才更艳,他觉得体内的躁动完全没消,竟又加剧了些。 不用说,定是因为楚音的勾引。 她那些大胆的,变本加厉的撒娇,毫无顾忌的动作,简直像……也不知像什么,总不是好的,他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太子妃?” 什么意思? 楚音愣了下,然后想到他刚才说得“别再这么说话”,两下结合便明白了,不由哼道:“太子妃怎么了?我在旁人面前又不如此,我只跟殿下你这样呀。” 在其他人眼里,她肯定是个端庄稳重的太子妃,她又没有失仪。 她对陆景灼撒娇是想得到回应。 听着耳畔娇滴滴的声音,陆景灼的面色越发沉得厉害,忽然抬起她下颌道:“你可以再试试。” “……” 她倒是不敢。 刚才真的被亲得很疼,不好再承受一次了,楚音嘴唇微嘟,暂时屈服:“不这样就不这样。” “……” 为何声音还是那么娇?陆景灼闭了闭眼,松开手。 她怕是没救了。 撵车此时停在了东宫门口。 陆景灼把两个孩子抱出来,小豆跟七娘连忙接到手里。 楚音看着前方那道修长英挺的背影,黛眉微蹙,他刚才那番举动到底是喜欢她撒娇,还是不喜欢?若是讨厌,照理不该亲她,可若说喜欢,他制止的态度又很认真。 实在奇怪。 楚音边想着边进入殿内。 刚才在他的控制下,只是稍许挣扎便出了身汗,头一件事自是清洗。 忍冬忙去备水。 连翘叫其他宫女抬些冰来,放入冰鉴。 屋里顿时多了几分清凉。 楚音洗完后靠在床头,一时倒没困意,考虑起明后两日该准备些什么。 半个月,其实过得很快,她那一辈子二十四年,转瞬即逝,只是跟陆景灼分开才觉得久。 可惜这根木头…… 她正腹诽时,瞧见陆景灼走了进来。 显然也才洗浴过,穿着干净的中衣,远远便闻见冷冽的清香味。 楚音刚要叫声“殿下”,又闭上了嘴。 不是不准撒娇嘛,她现在不想说话了呢。 陆景灼也没说话,一上来便将她压住了亲。 舌尖的痛感传来,她推着他道:“疼,不要……”谁让他刚才亲那么狠。 他停了停,很快放弃了,转而将吻落在别处。 又是一个湿漉漉的夜晚。 楚音心想,不管他是不是喜欢她撒娇,他要孩子的心肯定是真的! 宣宁侯府的下人这两日格外忙碌。 宝成公主随天子去文殊寺避暑,排场极大,要带的东西整整装了六车。 作为丈夫,江羡并不生气,反而是极尽讨好宝成公主,毕竟他是因着妻子才被封为宣宁侯。 他一边给妻子捏肩,一边笑道:“还要什么尽管说,哪怕将家搬空都无事……你不在家,这家就是空的,毫无意思。” 兄长只是成王时,他们夫妻关系普普通通,而今丈夫这般体贴,宝成公主当然知道缘由,只二人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知根知底,她也懒得换人,只要丈夫能保持此种态度便行。 “也够了,再多怕别人说闲话,虽然其中多数都是送给兄长的,我自个儿用不着。” “你对圣上真是没话说,天上有地下无的亲妹妹,不过你不考虑多带几个人?”江羡手指稍许用力些,“像金蕊,晚茶,过去弹琴唱曲给你听不好?” 宝成公主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金蕊,晚茶是府里养得伶人,都有一把好嗓子,长得也不赖,江羡大抵是想把她们进献给兄长,就当送个礼似的,且这礼一旦得天子喜欢,还会为他们宣宁侯府说好话。 但宝成公主瞧不上。 一来得冒险,万一被嫂嫂知道,指不定恼恨上她,二来,以色侍人能长久?除非那美人能生下个太子,可陆景灼都已二十四了,如何能轻易取代? “听什么曲子,去文殊寺当然是听方丈讲解佛法!” 江羡发现她不赞同,立刻便转移话题:“玉媛还在宫里呢,你不准备带她去?” “我当然想带她去,可她还未痊愈,指不定在路上又中暑,还是算了。” 江羡摇摇头:“可惜,本来还能跟着你去开开眼界,这下……她以前也不见中暑的,怎地去趟宫里竟受不住?” “许是我这阵子逼得紧,总让她去相看公子,我瞧她也是不太情愿,”宝成公主叹口气,“这孩子介意自己的身世,总怕别人瞧不起。” “有你这样的堂婶,别人只会羡慕她吧,哪来的瞧不起?下回我得说说她!” 西侧殿内,江玉媛打了个喷嚏。 她这两日一直都没出门,除了拖着“病体”去给姜皇后请安。 可惜没一次遇到陆景灼,也不知他都是什么时候来坤宁宫的,江玉媛烦躁地拨了下头发。 青霜端着吃食进来:“姑娘,这莲子粥清火,最合适您现在吃。” 她确实有些饿了,坐在桌边端起粥。 桌上还有四样小菜,醋溜鱼,拌苋菜,杏仁豆腐,虾卷,瞧着十分美味,就是分量不多,许是姜皇后知道她中暑,故意命人少做些,倒是节俭。 江玉媛吃得很慢,生怕被青霜发现装病,因青霜是堂婶的人。 堂婶什么都好,就是管得太多。 她真是一点都不敢露出真实的想法。 因她知道宝成公主不会同意。 江玉媛小口喝着粥,明日楚音就要走了,她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她在坤宁宫至多只能再住三五日,不然定会引起姜皇后的怀疑。 东宫内,连翘跟忍冬在收拾衣物。 虽说燕山比京城凉一些,但也至多添件小衣,或是穿初秋的裙衫,故而楚音也没带太多,统共就三十来件,加上绣花鞋,胭脂水粉,各类饰物,用惯了的器具并两个孩子的东西,堪堪装了三车。 “再带几本书吧,”楚音瞄了一眼刚刚回来的陆景灼,“带些话本,我就算到那儿,应也不会时常出门。” “琴谱,花谱可还要看?”忍冬问,“文房四宝要带吗?您可能闲着还会写写字,画个画。” “对呀,那燕山有处极美极高的灵泉,您可以画下来。”连翘笑道,“奴婢给您也带着吧。” “好。”楚音又看了看陆景灼。 他像没听见似的,只由东凌服侍着脱靴子,换上轻便透气的鞋。 楚音忍不住有些生气。 昨日他就这样,她故意当他的面吩咐宫女们去文殊寺的事儿,他也充耳不闻,一句都没问一下,最多抬起头看她一眼,瞧瞧她在作甚。 可这算什么? 她要离京了,他不会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不舍吧? 还是说要等到最终分别的那一刻? 可那会时间好仓促,能说多少话呢? 楚音十分不解。 用膳时,她将两个孩子叫来。 “再见到爹爹得要半个月后了,乖乖陪爹爹吃饭。” 陆珍惊讶:“爹爹怎么了?” “爹爹要帮皇祖父做事,这样皇祖父才有空带为娘跟你们去玩,明白吗?”楚音解释。 陆珍不太明白。 陆珝也是:“爹爹真不去吗?只有娘去?” “嗯,”陆景灼揉揉他的小脑袋,“半个月一转眼就过去的。” “一转眼是什么?” “……极短的意思,”跟孩子说话真累,陆景灼往他跟陆珍的碗里夹了两个乌鱼丸,“快吃。” 堵住孩子们的嘴。 楚音:“……” 因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去燕山,饭后,她少不得又叮嘱一遍内侍宫女们,吩咐他们照顾好陆景灼,再一个别惹事,众人自然没有不应的。 随后她又命连翘跟忍冬去检查下带的东西,明日要穿的衣物,确保没有遗漏方才去歇息。 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明明次日很早就要起来…… 定是因为陆景灼! 皇后完美无缺 第24节 她偷偷侧过身,发现他已经闭上眼。 还不如昨日。 昨日虽说热,虽说他是为要孩子,至少两人也彻底地亲密欢爱过,今晚,她要去燕山前的最后一晚,他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 楚音越想越气,坐起身挪到他身侧,想说他几句。 只是嘴巴张了张,又抿紧。 他都睡着了,难道要叫醒他吗?叫醒了说什么呢?骂他坏蛋? 上次撒娇他都不准,骂人的话怕是真的会惹怒他。 正当她无措时,陆景灼忽然睁开眼:“你又想干什么?” 昨日他已经满足她了,今晚要再来一次,她定会爬不起。 楚音见他眸中露出不耐之色,顿时更加委屈:“我明日就要走了。” “……”她已经说过几十遍。 可不就是去个燕山,不就是分开半个月吗?至于如此?陆景灼眉头紧蹙,差点发火。 然而见她跪坐在身侧,乌发披散,睫毛轻颤,说不出的娇弱动人时,他伸手捏了捏眉心。 “你比珝儿,珍儿要难缠的多,”他坐起身,“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声音突然温柔了些,楚音的气立时也消掉不少,轻声道:“我想殿下抱我,就抱一会。” “……” 他这太子妃果真没救了。 撒娇入骨。 陆景灼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第020章 天还未亮,宫里的御厨便忙开了。 他们除了要做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等人的早膳外,还要准备路上带的吃食,不止是午膳,还有晚膳,另外大人跟孩子吃得又不一样,各有各的喜好,总之御厨们那是挥汗如雨。 眼见有微光透入,陆景灼弯下腰唤醒楚音。 楚音睡意正浓,眼皮都睁不开,含糊地问:“几时了?” “卯时。” 公爹是定好辰时走的。 楚音急忙起身。 可眼睛仍没法睁开,右手捂着额头:“有点晕。” 谁让她昨晚不好好睡,非得抱? 说抱一会的,后来又要一会…… 陆景灼吩咐忍冬端水来,先给她洗脸,清醒一下。 “还得去叫醒珝儿,珍儿,”楚音惦记两个孩子,“殿下去叫嘛,他们最喜欢殿下,见到你,他们肯定高兴极了,立刻就会起床了。” “……”把差使人说得这么好听。 不过陆景灼没有拒绝。 忍冬跟连翘服侍楚音洗漱,穿衣。 睡得少,眼睑下方有些青色,楚音取了些脂粉遮盖。 天子出行,好些官员都会到场,装束上不能马虎,但也不能过于厚重导致行动不便,毕竟是去避暑,不是参加朝会或祭祀等典礼。 所以楚音没穿褕翟冠服,选了翟纹朱色夏衫,内搭素纱中衣,腰束镶边赤带,佩白玉双环,发髻梳牡丹头,簪金珠,凤钗。 陆景灼领着兄妹俩过来时,见她站在门口,明艳雍容,一时微怔。 眼前的这个人与昨晚撒娇要抱的实在不像。 “娘,我们要走了?”陆珍扑入她怀里,“爹爹真不去吗?” “爹爹也想去的,但好多事要忙陪不了珍儿,珝儿,爹爹也很伤心呢,你跟珝儿回来把看到的东西告诉爹爹,好不好?”楚音又换了一个说法。 是这样吗,陆珍用力点头:“好。”回身拍拍父亲的腿,“爹爹别伤心。” 陆景灼:“……” 看时辰不早,宫女们将早膳摆好。 一家子坐下吃饭。 幸好起得早,不然就凭这两孩子的磨蹭,铁定迟到。 等吃完后,他们马上动身去乾清宫。 陆景辰夫妻俩居然已经在了,唐飞燕笑眯眯道:“看到今儿的大嫂,才知什么是国色天香呢!”【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那你就是沉鱼落雁咯!”客套话,楚音当然随便说。 建兴帝看到孙儿孙女穿着同样嫩绿色的衣服,好似水潭里一对碧叶,扑面而来的清新,不由笑道:“等会跟皇祖父坐一辆车,给皇祖父路上解闷。” 两孩子也不知道解闷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看向母亲。 建兴帝摸着两个小脑袋:“别看了,你们必须跟皇祖父一起,谁也拦不住。” 楚音:“……” 能讨公爹欢心当然好,可就怕两孩子闹得他不得安生。 不过公爹自己选的,最后也得自己承担了。 “不知父皇能忍多久,”她悄悄跟陆景灼道,“殿下觉得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半个时辰吧,但他没说。 真是的,她故意找话头,他居然仍是这个样子。 等婆母,三弟还有宝成公主一来,他们就要走了,他还不表态吗?楚音恨不得捏他一下。 昨日要抱可是她提出的,他至今没说过任何有关离别的话。 难不成是真心认为半个月时间很短,短到不值一提? 可有情人不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正想着,听见门口传来宝成公主的声音:“嫂嫂,我扶着你吧。” 人到齐了。 建兴帝站起身:“走吧。” 一行人往宫门而去。 前方有乌压压的人群,有色彩鲜明的大旗,旗帜上绣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还有风伯,雨师,雷公,电母等等,楚音都数不清有几面棋,只发现每面旗都得由四人托持才行。 大旗之后是清场巡视的禁军,都身配弓弩与槊。 再后方又停着十辆形态各异的车,什么指南用的车,记里数用的车,辟邪的车,装药材的车……每辆车都由四匹马牵引,上面坐着车夫,匠人,太医。 正中央当然是天子乘坐的玉辂,玉辂四周戒备更为森严,由二十名武将护卫,再加内侍,锦衣卫,并多队骑兵,步兵。 前世楚音入京后没出过远门游玩,哪怕是这样路程只有一日的远门,所以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她想,有这么多兵,想必路上十分安全。 不过心里又有些愧疚,公爹出游是她重生造成的,瞧这架势多少是有点劳民伤财。 所幸她之前也做了一桩好事,兴许能抵过。 因要走了,宝成公主问姜皇后:“玉媛可是一点都没有好转?怎不见她来?” “早上又忽然不舒服,我便让她歇着。” “怎会这样?”宝成公主蹙眉,“马院正连个中暑都治不好吗?哥哥还带他去燕山……嫂嫂,又得麻烦您了,您再找个别的太医给她瞧瞧。” “许是这几日热,有些反复,我已经差人又给她那屋多添些冰。” “多谢嫂嫂。” 楚音这时才恍然大悟,江玉媛为何会装病。 原来她是打算趁着自己去燕山好接近陆景灼。 这小姑娘就那么喜欢当陆景灼的侧室吗? 楚音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丈夫。 他今日穿着赤色金织蟠龙袍,头戴金冠,修眉俊目,朱唇皓齿,实在称得上姿色动人,再加上储君的身份,不怪江玉媛有此念头。 她除了想取代自己,定然对陆景灼也有几分喜欢,不然不会等那么多年。 只是这世江玉媛作妖的太早了…… 明明前世是在明年的端午。 算了,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会有好的结果,楚音懒得去管。 鼓乐队此时忽然吹打起来。 楚音往前一看,原来公爹已抱着两个孩子坐上玉辂。 她也该走了。 “殿下,我不在宫里,你自己注意身体。”这句话当然多余,有那么多内侍宫女照顾,根本没有问题,她只是想表达下她的关心跟不舍。 陆景灼淡淡道:“你也是。” 就三个字吗? 楚音咬唇,都不拉拉她的手,也不说“会想她”。 实在讨厌。 她幽怨地看他一眼,转身坐入了宝车。 皇后完美无缺 第25节 透过窗,看着那道赤色的身影,她想,等会他肯定会露出不舍的样子的。 她记得,她从青州去京城时,母亲跟兄长来相送,马车走了许久,她探出车窗往后看,母亲跟兄长仍站在原地,他们为她去京城当太子妃而高兴,但也满是不舍。 陆景灼应该也是的吧? 宝车缓缓前行。 她紧紧盯着陆景灼,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看见他的目光只落下片刻,很快就转过身走向了婆母跟陆景睿。 三人不知在说什么,他再没有看过她的马车,倒是婆母还瞧了两眼。 再后来,他便跟婆母,陆景睿离开了。 完全没有回过头。 哪有什么恋恋不舍! 那一刻,楚音感觉心头一空。 原来本来就没有。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看到呢? 重生后的事情一幕幕涌来,像海浪般将她淹没。 还有前世的记忆…… 她忽然惊觉,有关陆景灼喜欢她的事,那些蛛丝马迹其实都是在他登极之后,在她死后。 他现在并没有喜欢上她。 楚音脑中“轰”的一声,脸颊滚烫。 她伸手把自己的脸给捂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在一个不喜欢她的丈夫面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她天天跟他撒娇,天天自以为是的觉得他喜欢她,说着毫不矜持的话,做着毫无分寸的动作。 要命。 真是两辈子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第021章 楚音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原来陆景灼之前说“不会想她”是真的。 她偏偏不信,还捶他,说他口是心非。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楚音的脸更烫了,有种无法承受的羞耻感。 也不知陆景灼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想法。 设身处地,假若她是陆景灼,大约是觉得她撞坏了脑袋…… 楚音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她到底为何会犯这种错? 是因为眼睁睁看着他受了八年的折磨,故而理所当然觉得他用情至深,一开始便会喜欢自己?还是她太急于想要一个圆满的人生? 她不清楚。 想来想去,可能是重生后,高兴得昏头了吧!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她还是能做回那个端庄贤淑,行止有度的太子妃的。 却说陆景灼跟陆景睿送姜皇后回去坤宁宫时,江玉媛踉跄着从侧殿出来。 “娘娘,圣上跟堂婶他们都走了吗?”她露出着急的样子,“我本来想着,哪怕再不舒服还是要去送一送……这下怎么办,堂婶只怕要失望了。” 小姑娘头发松散,面色苍白,楚楚可怜,姜皇后宽慰道:“无事,我跟善慧说过你的病情,她不会怪你。” “多谢娘娘,”江玉媛瞥到陆景灼跟陆景睿,忙上前行礼,“原来表哥,三表哥也在……” 陆景灼没说话,陆景睿倒是好奇:“你得了何病竟留在宫里?” “回三表哥,我是因为中暑。”江玉媛鲜少见到陆景睿。 这少年生得极为秀丽,雌雄难辨,很容易让人记住,可惜不得宠,就是个做偏僻之地藩王的命,她的视线很快落在陆景灼身上:“表哥,上回打搅您用饭,我还未曾好好道歉。” “不必,”陆景灼也不知这有什么好道歉的,看向姜皇后,“母后,今日起得早,您好好歇着吧。” 他的目光连瞬息都没有停留,江玉媛的心顿时一凉。 “表哥……”她忍不住道,“上回您给我请了马院正,可他去燕山了,我现在该请哪位太医呢?” 这似乎不该问他吧? 陆景灼淡淡道:“你既是坤宁宫的客人,自由母后负责。” “是啊,你别担心,太医多得是。”姜皇后道,“小小一个中暑,总能看好的。” 江玉媛抿起嘴,不敢再多言,生怕惹陆景灼不快。 这些举动都落在陆景睿眼里,他嘴角牵了牵,江玉媛似乎是看上他的兄长了。 难怪那几次他总觉得江玉媛叫“表哥”叫得很甜,轮到“二表哥”,“三表哥”时,就没有什么甜味了,单纯只是个普通的称呼。 可惜大哥不近女色,有个太子妃已经足够,哪里还会多添一个侧室? 江玉媛实在是打错算盘。 陆景睿道:“母后,要不请徐太医吧,孩儿觉得他的医术仅次于马院正,刘院判,前年孩儿也中过暑,就是他看好的。”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就请徐太医。” 江玉媛见状忙道谢:“多谢三表哥。” “你谢得太早了,”陆景睿打趣,“等治好再说吧,我观你的症状比我那时要严重。” 做贼心虚,江玉媛脸颊微微红了红:“是我……我身子不如三表哥康健。” “哦?”陆景睿挑眉,“莫非你也体弱,与大嫂一样?” “不是,我没太子妃那么……”江玉媛有点结巴起来。 身子弱可不是好事。 像楚音这样的,来个月事都要看太医,指不定活不长或者很难再怀上孩子,那多少会影响她太子妃的位置,所以她的身子决不能比楚音差。 江玉媛自觉说错话,立刻做出头晕的样子,摇摇欲坠。 青霜吓一跳,急忙上前扶住她。 姜皇后吩咐宫女:“快去请徐太医。”看向陆景灼跟陆景睿,“你们回去吧。” 那二人行一礼,告辞离去。 好好的机会又没了,江玉媛靠在青霜肩头,恼恨自己不够机灵,竟在关键时候犯错,不过这陆景睿也着实多事,谁要他提建议了? 他不开口,她也不会说自己身子不好。 江玉媛为此讨厌起陆景睿来。 巳时的烈日十分毒辣,将玉辂照得处处发烫。 建兴帝的耳朵“嗡嗡”的响,被两个孩子吵得受不住。 陆珝却还在问:“皇祖父,这马儿为什么身上长黑点呀?” “这不是黑的,是黄的。”陆珍道。 “是那一只,不是这只……” 建兴帝端起凉茶润了润喉咙,而后命车夫将玉辂停下,探出头跟贺中道:“把他们两个马上抱去给太子妃……就说两孩子想娘亲了。” 贺中一直陪在身边,十分理解天子的感受:“是,奴婢这就去办。” 他翻身下马,将陆珝先抱在怀里,又命另外一名内侍去抱陆珍。 太子妃的宝车就在后方。 贺中过去行礼道:“太子妃,圣上说不好将您跟两个孩子分开太久,故而命奴婢抱来,他们也很想您。” 一个时辰,有点快。 楚音忍住笑:“好,劳烦你。” 两孩子见到娘亲,一起扑上来:“娘,皇祖父的车比这个大。” “那当然,皇祖父是天子。” “天子是什么啊?”陆珝问。 “天子是受天命而立的帝王……”他肯定听不懂,楚音转移话题,“你们是不是老问皇祖父问题啊?都问些什么?”把公爹弄得一个时辰就熬不住了。 “刚才哥哥在问马。” “嗯,拉车的马,长了黑点的。” “还问了什么?”楚音道。 “问皇祖父喝的什么水,苦苦的,很难吃。” “不是,那是茶。” “你们祖父喝得是凉茶,继续说,还问了什么,”楚音捏捏两人的小脸蛋,“好好想想。” “……问皇祖父那个飞在天上的东西,哦,叫旗。” “旗上的东西,好奇怪。” “皇祖父可告诉你们是什么?” “嗯,是什么鸟……” “……” 皇后完美无缺 第26节 时间在乱七八糟的对话中不知不觉过去了。 午时,车队停下,内侍们忙着设桌椅,摆午膳。 宝成公主摇着纨扇下来:“路上可真热,幸好我带了几块冰……哥哥,这寒瓜,桃子现在都是凉凉的了,肯定解暑。”她命丫环端过来。 唐飞燕瞧见,惊喜道:“姑姑,您太细心了,幸好有您,我们这会儿才能享福。” 寒瓜切开来红彤彤,十分诱人,咬一口,凉气顺着喉咙往下流,确实舒服。 建兴帝笑眯眯道:“有心了,坐下吧。” 宝成公主便坐在建兴帝身边。 楚音要带两个孩子,自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建兴帝见到孙儿孙女,立刻想到带孩子的不易,瞧这儿媳又顺眼一些:“阿音,你也过来坐……尝尝善慧拿来的寒瓜,给珝儿,珍儿也尝尝。” “多谢父皇,姑姑。”楚音应声过去。 陆景辰夫妇反而是最后落座的。 唐飞燕心头暗恼,想起刚才玉辂在中间停了一下的事,忽然道:“嫂嫂,珝儿,珍儿怎么在你那边呢?我记得之前明明是跟父皇在一起的。” 定是两个孩子不讨喜,公爹受不得还了回去。 楚音跟她有过两世的相处,哪儿不知她什么想法,叹息道:“都怪我,教出了两个小皮猴,父皇脾气好能忍他们这么久,我平日里还得要小豆跟七娘帮我才能应付过来。”说完朝建兴帝道歉,“儿媳失职,请父皇见谅。” 建兴帝淡淡道:“无妨。” 瞧这“硬邦邦”的两个字跟脸色,公爹想必是对楚音不满了。 确实,没把孩子教好就是母亲的问题嘛,太子殿下要听课,平日肯定没空管,但唐飞燕嘴上却宽慰起楚音:“嫂嫂,你带两个孩子委实辛苦,难免有差错,人无完人。” 真是什么话都给她讲了。 楚音笑笑,没搭话,喂孩子吃寒瓜。 因为这一招唐飞燕使得较为隐晦,陆景辰没觉察出,正侧头讨好宝成公主。 “姑姑,听说您想寻高僧法明的舍利子?” “对,你知道下落?” “侄儿认识一个人,他可能知……等侄儿问到了再告诉姑姑。” 宝成公主十分高兴,拍一拍他的手臂:“好啊,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得不说,比起她那冷性子的大侄儿,二侄儿贴心多了,首先,那张脸看了就叫人愉悦,总是眉眼含笑,如春风温煦,再者,态度恭敬,不求都应。 不过宝成公主也不傻,拿人手短,她得了陆景辰的好处肯定会付出代价。 “得了舍利子,我定请你吃饭……还有我府上的东西,随你挑。”话得讲清楚,她不可能为一个舍利子就冒然去劝兄长换个储君。 说实话,除非陆景灼变成她的敌人,不然她是不会插手的。 “只是举手之劳,问一问,哪要姑姑破费呢。”陆景辰也没想过凭这件事就能动摇宝成公主。 拉拢人心没那么容易,所以他愿意等。 五年,十年,或者更长都行。 帝位固然令人向往,但命也得保住,他是不会用激烈的手段的。 “是了,姑姑,您怎么没把姑丈……”陆景辰正要关心下江羡,却听身后传来几声犬吠。 四周的兵士马上戒备起来,楚音往东面看去,发现远处原来是一片碧绿色的芋田。 田地里有两条狗在叫,还有些农人路过。 如果是麦田的话,可能已经被蝗虫吃光了。 楚音想起易简,忍不住问建兴帝:“父皇,易大人推行防治蝗灾的办法可顺利?”虽然她让他提早上了京城,可也不知会不会又遇到阻碍。 当然,可能性很小,毕竟有公爹盯着。 建兴帝睨她一眼,打趣:“怎的,怕不顺利,朕罚你?” “儿媳甘愿受罚,但儿媳也是真的担心……” “有何担心的?此前阻挠的官员朕已经杀了,看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音咋舌。 公爹真是雷厉风行。 “是儿媳多虑,儿媳以后再不会问了。” 这件事楚音功劳最大,建兴帝见她是出于真心,便道:“易简建议百姓八九月种植芝麻,豌豆等作物,朕打算让景灼督察,到时你跟着去看看吧。” 楚音眼睛一亮,笑道:“多谢父皇。” 唐飞燕闻言浑身冒酸,不知建兴帝为何如此。 不是刚才还在怪楚音带不好孩子吗? 可她不敢质疑。 建兴帝的目光又落在陆景辰身上:“景辰,你到时也跟着景灼去学习学习。” “是,父皇。”陆景辰大喜。 唯独唐飞燕没被提到名字,立时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掉了。 膳后,车队又开始向着燕山进发。 在次日的清晨,楚音透过车窗看到了像一把利剑,穿入云层的燕山。 不知是不是此地水汽重,风吹入车厢,带来一阵阵的清凉。 好舒服。 楚音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从马车里下来,兴奋地道:“珝儿,珍儿快看,这就是燕山,等会我们就要上去了!” 而远在京城的陆景灼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疏。 不用东凌报时,看窗外的阳光,他便知已到辰时。 楚音跟孩子们应该在燕山了吧? 他脑中浮现出她委屈的说“哭着要殿下”的样子。 十五日,在她眼里竟好像是十五年,为个短暂的离别,千般撒娇,百般痴缠。 所以现在分别了一日,她有没有想他想得要哭了? 第022章 建在山上的文殊寺是容纳不了各队骑兵步兵的,所以他们都驻扎在山脚。 建兴帝只带楚音,陆景辰等家眷,并十名武将,二十名内侍以及十名宫女前往文殊寺。 燕山高耸,楚音自是坐着肩舆上山。 沿路绿树苍苍,夏花争艳,百鸟齐鸣,如同置身于画中。 两个孩子也看得目不转睛。 行到山腰之上,更是云雾袅绕,仿若在仙境。 陆景辰忽然扬声道:“父皇,这就是灵泉吧?您以前跟孩儿提过,果然与您说得一模一样。” 耳边听到水声,楚音往旁侧看去,只见一道白虹挂在山壁上,飞起朵朵雪花,那凉气顺着风而来,吹得人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愧是避暑胜地。 前方就是文殊寺了。 众人下了肩舆,往寺中走去。 方丈一早就在等候,领着一众僧人跪拜迎接天子。 建兴帝命他们平身:“算起来,朕该有三十年没来此地了。” 十五岁那年,他随父皇来避暑,那是最后一次。 方丈颔首:“既种因则得果,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什么都拿命中注定来解释,实在是种偷懒的说法,但建兴帝知道高僧其实也超脱不了凡俗,见着他不过是拣些中规中矩的话讲,无功无过。 但建兴帝也不在意,只说故地重游,想四处看看。 方丈便命僧人们退下,自己在前引路。 文殊寺有数百年历史,不说那些天王殿,大雄宝殿何等气势恢宏,便是院中上千年的银杏树都足以令人惊叹。 宝成公主记得跟兄长幼时在此避暑的事,拉着建兴帝滔滔不绝,陆景辰在旁附和,讨长辈欢心,楚音只想观景,带着两个孩子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眼睛没有闲着。 走了一圈,众人有些疲累了方才去客房。 楚音住的那间厢房掩映在竹林花木中,古朴清幽,凉爽宜人。 忍冬却不满意:“一看就有好些年头,这门上的漆都掉没了。” “这样才好,若是个簇新富丽的地方,倒没什么意思,”楚音手指抚过旧窗,听着外头隐隐的风铃声,“这里真的好凉快,可惜来一次不容易。” 劳师动众的,实在折腾,要是能微服私巡就好了。 她忽然想到前世,也不知自己若没有早逝的话,陆景灼会不会带她来避暑? 她记得那年的夏天也挺热的,只不过她没向他抱怨过。 陆景灼酷暑中仍旧批阅奏疏,处理政事,早朝一次不落,她身为皇后,怎能拿这些小事去烦他。 不过现在她怀疑,她当时若是提了,他应该会答应。 此地离京城也不远,二人扮作百姓来避暑,实在有趣的紧。 她嘴角情不自禁上扬。 但过得片刻又落下。 那是前世的陆景灼,这一世的他,还不知何时会喜欢上她呢。 皇后完美无缺 第27节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忍冬一看发现是个小沙弥。 “送茶来的。”她道。 楚音请他进来。 十二岁的小沙弥,虎头虎脑,笑着介绍:“太子妃,此茶种于燕山,用灵泉浸泡,您一定喜欢,”小心翼翼端给连翘,提醒道,“太子妃您切莫烫到手,这儿凉,但水还是烫的。” 忍冬噗嗤一声,这小沙弥是把太子妃当孩子吗,连茶都不会喝了? “下去吧。”她道。 小沙弥忙躬身退出。 楚音浅尝了一口,发现此茶竟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入口又有些甜,形状也漂亮,像月牙,便生出个念头,走时一定要买些带回宫。 比起文殊茶,君山银茶也不逊色,姜皇后很喜欢喝。 只今日喝得茶是江玉媛泡的。 “没想到你有这等功夫,真是心灵手巧,”姜皇后夸了一句问,“你果真好些了?” “是,多亏您请了徐太医,虽然未曾痊愈,走路不成问题了,故而我想今日便出宫。” “还没痊愈走什么?我跟你堂婶说过,会照顾好你,再过两日吧。” “那又得打搅您了。” “无妨,你瞧你不是给我泡茶了吗?” 江玉媛嘴唇抿了抿:“娘娘,那我能不能出去走走?躺了好几日,也不知是不是不太适应,腿有些发酸。” “可以,你便附近走走吧。” 江玉媛连忙道谢。 结果她这一走,走到了乾清宫跟东宫的路中间。 撵车忽然停下,东凌禀告:“殿下,江姑娘坐在路边,好似不太舒服。” 陆景灼透过窗看了眼。 小姑娘秀眉紧蹙,额头上溢满汗,像是又病了的样子。 可她不是在坤宁宫的吗?来这里做什么? “不必管。”他道。 然而没等车夫赶车,江玉媛已经走到了窗边。 “表哥,幸好遇到您,我刚才出来散步,不知怎的头又晕了……” “你的丫环呢?” “不知,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她抓住窗棂,雪白的手指从另一头露出,像昙花的花瓣,“表哥,您能不能送我一程,我真的走不动了呢,表哥,我好难受。” 声音又娇又弱,尾音颤颤,他立时分辨出这是撒娇。 因为他的那位太子妃时常如此,他对此已十分敏感,只不过楚音对他撒娇会引起他的欲念,而江玉媛,并没有。 看来,他这个弱点只针对楚音。 陆景灼朝东凌微扬下颌。 东凌会意,让车夫继续。 撵车立时往前而去,江玉媛的手指来不及抽走,被窗棂一刮,钻心的疼。 她握着受伤的指尖,简直不敢相信。 陆景灼也太无情了吧?就算不想理会她,难道不能等她的手放开? 他瞎了吗? 江玉媛差点被陆景灼气死。 那一刻,她真不想当他的侧室了。 青霜此时寻了来:“姑娘,您刚才怎么走那么快,奴婢一个人差点迷路了……您怎么来这里?”发现她手指不对,“您还受伤了?得赶紧请个太医看看。” 再看也治不了她手指的痛,不,心里的痛,江玉媛咬住嘴唇,暗骂了陆景灼几十遍,可最终却仍不甘心,他越是如此,她越不甘心! 她叫了这么久的“表哥”,她满心眼里想着他,他竟从来没把她当“表妹”。 就算只是普通的关系,也不至于要这样对她吧? 她不会甘心的。 江玉媛盯着自己通红的指尖,她非得想办法得到陆景灼。 她深吸口气,将手指藏在袖中:“我受伤的事别跟皇后娘娘提,小事罢了,我不想再麻烦她。” “好,”青霜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坤宁宫吧?” “嗯。”江玉媛抬头看着渐黑的夜色。 照今日的情况看,她没必要继续留在宫里了,她得再想别的办法。 可惜啊。 这原该是最好的机会,因为楚音不在。 ……………… 燕山的灵泉轻盈而优雅,溅出来的水花像一朵朵雪色的梅,小雨般散落下来。 楚音伸手去接,掌心一片清凉。 陆珝,陆珍看在眼里,叫道:“娘,我也要,我也要!” 小豆跟七娘忙把两个小祖宗抱起来。 四只小手一阵晃动,撩起水花。 “碰到了!”他们欢叫。 唐飞燕朝两个孩子瞅一眼,咬唇道:“我都不知怎么得罪父皇了,谁都能去,就我不能去,夫君,你说是怎么回事?我哪里说错话了?” 陆景辰帮不了她,只能尽力安慰:“我能去已经是父皇的恩典,我们不能太贪心,再说,这农田有什么可看的?指不定许多虫子,你去了会受不了。” “大嫂能受得了我为何受不了?她去,我不能去,我就是……” “你看,你又在跟大嫂比!大嫂去是因为她举荐了易大人,你怎会不明白?”陆景辰拍拍她后背,“听话,别胡思乱想。” 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就她一个不能去。 “会不会是因为我没给你生孩子?”唐飞燕嘴巴扁了扁,“我们成亲好久了,我一直没怀上,指不定父皇心里十分怨我。” “……” “你看大嫂,有龙凤胎,就算他们很吵,那也是给大哥开枝散叶了,可我们连吵闹的孩子都没有。”她越想越难受,抹起了眼睛。 为孩子这事儿她是真心难过,陆景辰还是可以理解的,柔声道:“父皇不会因此怨你,你别自己给自己添堵。” “真的吗?”她眼泪汪汪的问。 “真的。” 可唐飞燕还是不信,忽然拽走陆景辰的手:“走,不看这灵泉了,我们回去……”她低声在耳边说了一句,陆景辰惊慌道,“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这是在寺院。” “不传出去就是。” “……” 两个人拉拉扯扯,楚音远远瞧见,倒是觉得稀奇。 只见过陆景辰拖着唐飞燕走的,没见过颠倒过来的,她正惊讶时,耳边听见陆珍问:“娘,这个是不是要告诉爹爹?爹爹看不到。” “嗯,这叫灵泉,记好了,回去告诉爹爹……还要跟爹爹说,你们很想爹爹,想得不得了,梦里都在想,知不知道?”陆景灼跟孩子们之间的感情,她不会允许再像前世那样淡薄。 陆珍歪头问:“那娘也告诉爹爹,想爹爹吗?” “……” 她还用告诉吗? 在来燕山之前,她就告诉过他了,用许多提起来就脸红的手段。 可陆景灼那木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她身为一名稳重端方的太子妃,决不会再毫不矜持的告诉他第二遍,她想他了。 第023章 江玉媛回到宣宁侯府时, 正巧遇到江羡。 瞧见她?这时才回来,江羡皱眉道:“你中个暑竟病了这么?多天?宫里的太医这般不顶用?” 相比起宝成公?主,江羡对她更严厉些。 “不怪太医, 是我自个儿没注意, 不打搅堂叔。”江玉媛福一福身便要回屋。 “站住,”江羡道, “随我过来。” 见他表情颇为认真,江玉媛心头咯噔一声, 慢慢跟上?。 江羡走入府中的凉屋, 将门?关好。 “坐。” 江玉媛小心翼翼坐下。 江羡盯着这堂侄女看了看:“你为何推三阻四不肯嫁人?什么?瞧不起……现在京城有谁会瞧不起你?看在你堂婶三分的面子,他们都不敢这么?做。” “可那?楚家不就?……” “楚家是楚家!”江羡声音拔高了些?,“哪家能跟太子妃的娘家比?何况,他们家不止是靠太子妃,你就?非得拿楚家做例子?玉媛, 你别再让你堂婶操心了, 下回她?无论选了谁, 你都嫁了吧。” 自从宝成公?主的兄长登极后?, 堂叔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简直无时无刻不在讨好这妻子。 皇后完美无缺 第28节 江玉媛心里明白,堂叔是不得已。 他跟自己的处境其实没什么?差别, 都在顺着宝成公?主,无法按自己的意愿过日子。 那?么?或许…… 一个念头冒出来, 江玉媛轻声道:“堂叔,我若嫁个寻常人家还不如不嫁呢,一辈子都无甚意思, 像我爹娘那?般,指不定哪日就?走了, 连个水花都没有,谁会在意?不像太子妃,皇后?娘娘,薨了举国哀悼,史书?留名,一生没有白过。” 江羡目瞪口?呆。 他委实没想到这堂侄女会有此等野心。 “可你怎么?做太子妃,皇后??我刚才是说没有人家会瞧不起你,可皇家不同。”皇帝皇后?再如何也不会要?个无父无母的姑娘当儿媳,何况这太子妃的位置早已被人占了。 江玉媛感?觉到他的松动?,走过去?跪下来道:“堂叔,我可以先当良娣,只要?您能帮我……”良娣是太子妾室的一种称号,仅次于太子妃。 原来她?已有此等念头才不愿嫁人。 倒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 “可当良娣于你有什么?好处?于我又有何好处?”江羡反对,“你堂婶也不会同意!” 上?回他只是提议送两个伶人,宝成公?主都不肯,别说让江玉媛去?当良娣。 “堂叔,像我这等身世有时只能先舍弃,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而真等到那?日,我必不会忘了堂叔的恩情,”江玉媛跪行过去?,拉住江羡的衣袖,“我们可以瞒着堂婶,不让堂婶发现我是自愿的便是。” 不是自愿那?要?如何做?江羡觉得挺难。 “你纵使当上?良娣,又如何?你就?不怕当一辈子的良娣?” 如果事先就?有怕这个念头,那?还能做成什么?事情呢?她?原本就?在赌,只是没想到自己赌输了,但她?还年轻,她?还有得是时间。 像建兴帝,他之前只是一个藩王,可等了二十多年不还是当上?天子了吗?人有时候,就?只是缺少那?么?一点运气。 “堂叔,无论如何,我保证绝不会连累你,如果事发,我会自己承担!” 江羡摸着下巴沉思。 江玉媛若真能当上?太子妃,以后?就?是皇后?,她?跟他有血脉亲情,对他自然有利,而江玉媛若一直是良娣,那?苦也是她?自己吃,对他并无坏处。 再退一步,假如计划不成,她?当不成良娣,那?也可以再嫁别人。 “好,我可以帮你。” ……………… 文殊寺的夜晚十分清凉,屋内无需冰鉴,楚音汗都没有出,睡得极好。 不过山上?鸟多,早上?易醒,她?便趁机去?看看日出,再去?欣赏下泉水,等到孩子们起来,同他们吃可口?的素斋,再去?给公?爹请安。 有了此前的经验,建兴帝没敢把孙儿孙女单独留在身边,让楚音在一旁坐着,这样孩子们提问题时就?由这长媳来应付,他便不用费这个脑筋了。 不多时,宝成公?主也过来给兄长请安,同时献上?一块冰玉。 “这玉是我的心头好,本是不舍得送给哥哥,可您案牍劳形,宵衣旰食,我实在于心不忍,就?送您吧,您回京后?戴在身上?,会舒服许多。” 手掌般大的玉,几?近透明,触感?冰凉,建兴帝把玩了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自个儿戴吧,我既是兄长哪有还夺妹妹心爱之物的道理?” “不行,说送您就?送您,不准不要?!”宝成公?主站起身便走,像个跟兄长撒娇的小妹妹。 建兴帝哈哈大笑。 陆景辰夫妇姗姗来迟。 “父皇为何笑得如此高兴?”陆景辰请安后?好奇询问。 “你姑姑又送朕宝物,能不高兴?”建兴帝目光落在次子的脖颈上?,“你这里怎么?了,被毒虫子咬了?”好大一块红的,“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陆景辰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是……撞到的,孩儿没注意。” 奇了怪了,还能撞到脖颈,建兴帝指指左侧的棋桌:“坐下,让朕看看你的棋艺可曾精进。” 能陪父亲对弈,陆景辰当然再高兴不过,立时眉开眼笑。 两个孩子就?在旁边,见到陆景辰摆棋子,四只小手立刻伸上?来。 陆珝问:“二叔,这是什么??” “棋,”陆珍道,“娘也有。” “哦,”陆珝抓了一把在手里,咯咯笑,“凉的。” 陆景辰去?掰他小手:“珝儿乖,让皇祖父跟二叔对弈,不要?闹。” 楚音见状忙过来抱孩子。 建兴帝道:“别带走,就?让他们看着,这对弈也得从小就?学嘛。” 楚音:“……” 棋桌比寻常的桌案要?矮得多,两个孩子闹着抓棋可不是那?么?容易阻拦的,她?将小豆跟七娘叫来,一人管着一个。 结果陆珝不干了,喊着“要?棋嘛,要?玩棋。” 在东宫的话,此时只要?小豆来个杂耍立刻就?能把儿子哄好,可在公?爹的屋内那?是不行的,楚音吩咐小豆抱他出去?,她?跟在后?面。 路过靠窗的一张书?案时,她?目光掠过,突然呆了一呆。 案上?摆着本书?,《相台九经三》。 应该是公?爹带来消磨时间的。 这是套孤本,后?来又被毁于一场大火中。 不止是这一套,宫内藏书?阁的书?因那?场火损毁了一半。 但说起来,起因却不复杂,只是一桩偷窃案。 有个叫龚槐的内侍利用自己的职务偷取库房宝物,因为一直没有被发现,越偷越多,后?来他自己也害怕了,便打算用纵火来掩盖,到时库房被烧毁,自然无人知晓宝物被偷,谁想到,那?日刮起了大风,把库房火势弄得极大,一路蔓延到距离不远的藏书?阁。 公?爹雷霆震怒,杀掉了与此有关的十数名内侍,可即便如此,也挽救不了那?些?珍贵的藏书?了,而且库房,藏书?楼被烧,重修又花费了好些?银子,损失惨重。 这世她?既然重生,怎么?也得阻拦。 不过库房的事儿都归内侍管,她?一时也找不到由头去?干涉。 好在时间充裕,此事发生在十月,如今才六月底。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出了去?。 小豆一到外面,就?给小主子看飞丸,又表演了自个儿摸索出的鸟叫声,狗叫声,牛叫声,把陆珝逗得咯咯直笑,完全忘了棋子的事。 楚音见状便回屋了。 一进去?就?瞧见唐飞燕那?张脸,她?今儿挺奇怪,话少,表情也沉静,显然怀着心事。 想起昨日的事情,楚音瞄一眼她?有些?发肿的眼皮,暗道,莫非二人吵架了不成?陆景辰脖子上?的伤该不会被是唐飞燕打的吧? 这不可能,太荒唐了…… 准是她?想歪。 耳边忽然听到建兴帝的声音:“阿音,你琴棋书?画也都精通,你来同朕试试。” 陆景辰轻咳一声:“父皇,您这么?快放弃就?孩儿了?孩儿不过输了一把。” “输这么?快,你当朕傻?”建兴帝手指敲了下他脑袋,“叫你让着朕,朕不跟你玩!” 陆景辰笑道:“下一把孩儿不敢了。” “没机会了,坐一边去?!”建兴帝甚至轻轻踢了他一脚。 他们父子俩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更像普通的父子,可建兴帝跟陆景灼在一起时就?很不同,总是没那?么?轻松,所以楚音那?时才会忌惮陆景辰,催着丈夫去?京城。 唐飞燕看到陆景辰过来,偷偷瞪了他一眼。 陆景辰也不理会她?,只伸手揉脖子。 实则如楚音所想的,那?伤真是唐飞燕打的,她?想跟陆景辰在寺内行房,因她?觉得这里跟晋王府不一样,说不定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能让她?很快怀上?孩子。 谁料陆景辰偏偏不肯,说不合规矩,说父皇都没有带妃嫔来避暑,他绝不能犯错,两个人纠缠时不小心打到了。 夫妻俩为此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 可见丈夫那?块伤挺严重,唐飞燕又有点内疚,犹豫一会问:“还疼啊?” 废话! 那?一巴掌差点把他脖子打折。 他第一次发现唐飞燕爆发起来力气这么?大,看来平时是收敛着的,不过幸好力气再大也没他大,不然他要?被她?压在床上?强行行房。 “你别再打这个主意,我不会同意的,”他压低声音,“你这是入了魔障!” “我就?是想要?个……”唐飞燕嘟囔道,“你知道的。” 陆景辰捏眉心:“回去?再说。” 看来他是无论如何不肯的了,唐飞燕气得转过身,去?观公?爹跟楚音对弈。 楚音是跟兄长学得棋艺,经过十年磨炼,在建兴帝手下也是能挺过一段时间的,再加上?她?并没有让的心思,倒是叫建兴帝颇为尽兴,连下了三把。 当然,楚音都输掉了。 “父皇棋艺精深,儿媳甘拜下风。” 建兴帝一笑,招呼次子:“轮到你了,看你还让不让!” 父子俩一阵嘻嘻哈哈。 时间飞逝。 不知不觉楚音离开京城已有十日。 陆景灼坐在乾清宫,刚刚看完一半的奏疏。 砚台内墨汁快用尽。 东凌拿起紫砂砚滴往里面添水。 “殿下,您再看两封也该去?坤宁宫了。”刚才姜皇后?派人请太子过去?一起用膳。 陆景灼唔一声。 首次监国,他自是谨慎从事,细心百倍,故而只是两封奏疏也花去?不少时间,当然,不是说不能犯错,小错父亲不会怪责,得知后?甚至会指点他如何改,但大错却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皇后完美无缺 第29节 他自己也不能容许。 揉了揉肩膀,他站起身:“走吧。” 快要?立秋了,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已经清凉不少,但午时太阳当空,撵车内仍很闷热。 陆景灼靠在车壁上?闭起眼。 听着马蹄敲击在青石路上?发出“踏踏”声,感?觉到阵阵热意,他忽然想起楚音。 如果她?此时在车内,怕是又要?紧紧贴着他了,而后?时不时娇声喊他“殿下”,拉他衣袖。 不得不说,这十日,真的很清静。 白日清净,晚上?也清净,仿佛回到了她?那?时尚在青州的时候。 不过,她?快要?回来了。 走入坤宁宫,他看见饭桌上?摆着好些?菜肴。 “母后?,您莫非请了什么?客人?” “哪来的客人,都是给你补身的!”姜皇后?拉着他坐下,“你父皇看个奏疏都没你看那?么?晚,你昨晚子时才回去?,怎么?吃得消?快,将补汤先喝了。” 满满一碗金色的汤,也不知是什么?,但药味挺浓。 “把这个喝完我就?吃不下别的了。”陆景灼把碗推开。 “也对,那?你吃这甲鱼。”姜皇后?给他夹了一块,心疼道,“你可不能累着啊,那?些?奏疏哪怕看不完也没事,不是还有官员嘛,你让他们替你分忧,你父皇也不是那?么?勤奋的,不然他哪来的时间……”睡那?些?妃嫔呢。 “孩儿第一次代替父皇,难免生疏,故而才多费点功夫,您别担心,孩儿年轻,不至于晚睡一会就?累着。” “说是这么?说,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姜皇后?又给他夹一筷鳝鱼丝,“幸好再过五日你父亲就?要?回京了,你也能休息休息,”说着一笑,“我也能看到阿音跟珝儿,珍儿了,不知他们可曾长胖,长高……哎呀,那?寺内只能吃素斋,该不会还瘦了吧?” 就?十五日,不管长胖长瘦又能变多少呢?母亲也是多虑了。 陆景灼道:“母后?,既然只剩五日,您就?不必操心孩儿了,明日不要?再等孩儿用膳。” 说得委婉,实则是让她?别打搅他办事。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姜皇后?当然清楚,叹口?气道:“好吧,不过这些?菜你要?尽量多吃点。” “……嗯。” 临近回京之日,陆景辰惦记着桃酥的事,一大早就?下山去?买了,楚音则在屋内画画。 前阵子她?画了文殊寺内千年的银杏树,而后?又画了铜钟,今日则在画灵泉。 宫女们已经在收拾衣物。 忍冬笑道:“想必太子殿下也很惦念太子妃您了。” 楚音的手一顿,笔尖颜料汁险些?滴落,毁了快要?完成的画。 有道是旁观者清,忍冬瞧着她?撒娇了那?么?多天,难道看不出陆景灼的态度? 他怎么?可能会惦念? 他还没喜欢上?她?,只将她?当妻子罢了,并非心仪之人,当然,前世她?也是一样的。 楚音继续画画。 就?在这时,方丈派小沙弥送来十斤文殊茶叶。 小沙弥常来送茶,想必看出她?喜欢喝,立时就?禀告方丈了。 瞧瞧,这寺庙里的也都是人精。 不过她?原就?想要?这茶叶,之前还打算买一些?呢,便笑着让忍冬赏小沙弥五十两银子,这样也算买了。 “回头让婆母尝尝。”楚音心想,再给母亲,兄长送一份,他们肯定会喜欢。 次日,一众人踏上?了回京的路。 到达城门?时,太阳初升,万簇金羽似的霞光在云层中晕染开来,像女子双颊上?涂抹的胭脂,色彩瑰丽。 楚音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莫名有点紧张。 陆珝,陆珍却是问:“是不是可以见到爹爹了?” “我们先进宫给皇祖母请安,一会再见爹爹……记得到时跟爹爹说,你们想爹爹。” 因为她?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公?爹之前叮嘱过,让她?的马车直接入宫。 “好,我要?告诉爹爹那?个……泉。” “还有菩萨。” “还有水里的鱼。” 楚音笑着听,脑中却在想象等会见到陆景灼的情景。 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大概是没有表情。 如此猜测着,可仍急于想见一见。 文武百官前来迎天子回京,陆景灼站在最前方。 透过窗,楚音发现他的装束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神情也是,什么?情绪都看不出,尤其是期盼的神情。 他果真一点儿都不想她?。 毫不意外。 楚音的手指在袖中动?了动?,好想出去?捏他一下,但她?现在是端庄的太子妃,不能冲动?。 马车从陆景灼身边行过。 等到坤宁宫时,楚音下车,带着两个孩子入殿。 姜皇后?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阿音,你总算回来了,给我瞧瞧……”她?啧啧两声,“文殊寺这块宝地养人呢,半个月不见倒又好看了几?分,珝儿,珍儿也是!” “皇祖母。”两孩子齐齐叫道,扑上?去?。 姜皇后?蹲下身,揉小脸,细细看。 “倒是一点没瘦,看来这素斋挺可口?,阿音你坐着吧,哪怕只有一日的路程,也是劳累的。” 楚音点点头坐下。 宫女上?前奉茶。 她?立时想起文殊茶叶:“方丈送了儿媳一些?,别具特色,稍后?给母后?送来。” “此茶只有文殊寺有吧?那?是该尝尝……说起茶,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江姑娘甚会泡茶,小姑娘手挺巧的,就?是中个暑竟吃了那?么?多药。” “是吗?她?住了几?日?”楚音稍许有些?好奇。 “六日。” 那?就?是在她?离京后?第四日走的。 也不知江玉媛做什么?了。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公?爹同三个儿子还有唐飞燕到了,宝成公?主应该是直接回的宣宁府。 楚音目光瞥过去?,与陆景灼的撞在了一起。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殿下。” 身穿樱色金绣牡丹纹上?襦的女子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妍丽不可方物,可神情却极淡,笑容都是克制的,好似一抹清风,温和又不烈。 陆景灼在这瞬间仿佛又见到了以前那?个楚音。 才从青州回京城的楚音。 他稍许一怔之后?问:“文殊寺如何?” “避暑胜地,无可挑剔,”楚音招招手,叫两个孩子过来,“刚才不是一直念着爹爹吗?” 两个小家伙立刻跑来,伸手要?爹爹抱,嘴里叫着“好想爹爹”。 陆景灼驾轻就?熟将他们抱在怀里。 半个月,孩子们稍许长胖了点,楚音原想问他是不是有变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只面带微笑看着。 陆景辰送来桃酥:“大哥,你不去?文殊寺真的可惜,下次父皇再要?避暑,我定要?父皇带上?你,那?里真是人间仙境啊,让人流连忘返。” “下回再说吧,我看父皇明年是不会去?的。” “也是,去?一趟太劳师动?众了,”陆景辰指指桃酥,“大哥一定要?尝尝,我亲自去?买的,”看向?楚音,“大嫂肯定知道。” “是。”楚音确实可以作证。 陆景灼道:“好,我会尝。” 陆景辰就?又去?送桃酥给陆景睿。 姜皇后?昨晚就?吩咐过御厨准备早膳,此刻命宫女快些?端上?来。 众人围坐,言笑晏晏。 楚音许久没亲近过陆景灼,此刻在他身边,近在咫尺,却不曾同他说话。 陆景灼自然察觉到了,只当她?是因为人多,所以才如此端着。 若是换在东宫,或者撵车里,剩下他们二人时,她?肯定会变得不同。 席后?,姜皇后?体?恤他们舟车劳顿,命他们立刻回去?休息,建兴帝不反对,他自己也很想去?睡一觉。 如往常一样,陆景灼抱着两个孩子走出殿门?。 陆珍记性比陆珝好一些?,跟父亲说起泉水,山,寺庙里的鸟儿,枇杷树,还说看到好几?只猴儿。 陆珝着急了,也拼命挤出几?个词来。 “寺庙里真的不热?”陆景灼问。 “不热,一点不热,”陆珍摇头,“娘带我们去?玩水,好凉快。” “是呀,那?水好大,从天下掉下来的。”陆珝双手挥舞。 那?是瀑布吧?陆景灼看一眼楚音,她?跟自己并肩而行,但并没有挽住他的手臂。 皇后完美无缺 第30节 他有点奇怪。 楚音觉察到他的目光,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沉默。 其实就?算前世,他们也不至于不说一点家常,楚音便道:“我在文殊寺画了好几?幅画,等会给殿下看看,有灵泉,还有寺里的银杏树。” “好。” 因楚音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其实很少看到楚音画画,倒是有些?好奇。 四人坐上?撵车直奔东宫。 已是初秋,车厢内再没有那?种闷热,风吹入窗口?,带来淡淡的茉莉香。 很淡,比她?身上?的香气要?淡。 可也只有香萦绕着他,楚音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完全没有要?贴过来的样子。 难不成,半个月不见她?对他有些?生疏了? 陆景灼莫名想到她?说的“半个月很久,要?数好一会”。 仔细想想,仍是一派胡言,虽说当时觉得可爱,可半个月就?是半个月,实在谈不上?久。 “爹爹,石榴可长出来了?”陆珍问。 “……不知,你一会自己去?看。”他真没注意。 他很少去?院内闲逛。 “我的木马呢,好不好?”陆珝问。 “……” 一时车厢内只有孩子们的声音。 等到东宫时,小豆跟七娘过来抱小主子。 楚音吩咐:“给他们洗个澡,哄着睡一会。” “是。” 她?自己也想清洗一下,转头问陆景灼:“殿下今日还去?春晖阁吗?” “不去?。” “那?殿下是要?在书?房看书?了吧?我不打搅殿下。” “……”刚才不是说要?给他看画的?什么?银杏,什么?灵泉,陆景灼审视楚音一眼,怀疑她?是在路上?累着了,所以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你去?歇息吧。” “嗯。”楚音微微颔首,朝殿内走去?。 宫女们此时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 “拿一罐文殊茶送去?给婆母。”楚音吩咐连翘。 连翘立刻去?往坤宁宫。 忍冬则帮楚音备水。 楚音在浴桶中泡了好久方才出来,然后?便躺在了那?张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上?。 文殊寺虽然清凉,可床到底不如自家的舒服。 甚至是味道…… 她?嗅了一下,忽然发现全是陆景灼身上?冷冽的那?种清香味。 是了,那?半个月都是他一个人占着这张床的。 也不知他可曾有过孤枕难眠的时候? 应该是不会。 不然刚才见着她?,眼里多少得有些?热情吧?结果还是那?样。 可见撒娇对他来说并无什么?吸引力。 她?那?一个月的功夫全都白费了,丢脸不说,一点用没有,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有次白天他亲了她?,但也不知是不是天太热,他头脑发晕…… 楚音想着想着渐渐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午时。 她?一问时辰,急忙坐起。 “你怎么?不叫我?” 连翘道:“奴婢本来要?叫的,可殿下说让您多睡会……殿下这是体?贴您呢,奴婢怎敢叫您?” 楚音怔了下:“他来过?” “是,殿下半个时辰前来过,见您睡着就?走了,刚刚吃完饭,又被圣上?召去?。” 公?爹召见他定是因为休息好了,要?问他这段时间内朝堂所发生的的事,要?么?是有关奏疏…… 凭陆景灼的才能,在批阅奏疏上?应该不会出错,楚音思忖了会,记忆里,建兴三年七月并没发生过大事,所以只是例行问一问。 她?坐到镜台前,命连翘梳个飞天髻。 连翘道:“这都午时了,您要?不先吃饭?发髻可以晚点梳。” “是啊,不然您要?饿着了。”忍冬也道。 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她?现在可是仪表端庄,雍容尔雅的太子妃。 “多什么?话,快梳,忍冬,你挑首饰。” 忍冬:“……” 之前太子妃来月事,妆都不上?,发也不梳,她?曾为此提醒太子妃,结果太子妃充耳不闻,还在榻上?用膳,怎么?如今又讲究起来了? 实在奇怪。 一通打扮下来花去?半个时辰,描眉着粉样样不缺,然后?楚音就?去?吃饭了。 下午陆景灼也没回东宫。 楚音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内玩。 先去?看了看青瓷缸里的锦鱼,还跟以前一样胖乎乎的,见着人就?游上?来讨食,再去?看石榴树。 那?石榴花儿已经结成了石榴,只是还未成熟,青青的。 “不能吃呢,还要?等一个月。” “啊,怎么?长这么?久!”陆珍叹口?气,“我一直在等呢。” 楚音莞尔:“你就?缺一个石榴吃啊?” “不一样,等着的不同。” 等着的不同吗? 也许是吧。 可有期待也会有失落,楚音问:“要?是酸的呢,怎么?办?” “酸的也吃呀,”陆珍歪着小脑袋,“就?吃一口?。” 小机灵鬼,楚音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下:“真可爱!” “我呢?”陆珝不干了,把脸凑过来。 楚音也亲了口?。 两个孩子嘻嘻笑。 瞧着他们粉扑扑的小脸蛋,楚音忽然想起自己的寿命,忙进去?换了短打练起八段锦。 在文殊寺她?没练,一是因为在寺庙不太妥当,二是中间还来了月事。 但既然回宫了,那?不能断。 她?重生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延长自己的命,其他的跟这比都得排后?面,这人啊,只要?一死就?什么?都没了,什么?太子妃,皇后?,统统没用。 她?练得一身汗,娇喘吁吁。 忍冬道:“又得洗澡呢。” “……”失策,确实应该先练的,可怎么?办呢,继续洗呗。 陆景灼回来时,楚音还在浴桶里。 他奇怪:“怎么?又去??” 之前他见楚音在睡,显然是洗过换了干净的中衣的。 宫女道:“太子妃练了八段锦跟五禽戏。” “……” 这也太勤奋了。 不过楚音为何如此,陆景灼猜得出。 她?一直想要?添个孩子,那?前提就?是将身体?养好,将来不管对怀胎还是生产都是有益的。 他也赞成。 只是,才从燕山回来就?练,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正想着,楚音从侧间走了出来。 脸颊稍许有些?湿润,眉眼干净明丽,像雨后?荷花有种可人的清媚。 陆景灼目光停留了片刻问:“你不歇息一日就?练功法?” “在文殊寺没练,已经耽搁许久,我不能再偷懒。” “……” 在这方面她?真是个急性子。 他始终都不知她?为何如此。 楚音也有事情问他:“刚才父皇同你说什么?了?说得挺久呢。” 皇后完美无缺 第31节 “没什么?,父皇只是想了解一桩贪墨案,还有关于漕运,船务的事。” 与她?猜测的一样,楚音放心了。 重生后?,除了她?的寿命之外,第二重要?的就?是陆景灼的太子之位,将来的帝位,这个一旦丢了,那?他们一家就?会变成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殿下等会做什么??”她?朝镜台走去?。 刚才练了功法,头发全散了,又得重新梳。 “时候不早,就?不去?书?房了。”陆景灼在书?案前坐下,随意拿起一本书?。 楚音瞄他一眼没说话。 连翘给她?梳头。 殿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翻书?的声音。 等楚音梳好头发,补好妆,又吩咐厨房准备晚膳。 几?乎都是他喜爱的菜肴,真算是体?贴,可她?的言行举止却很异常,竟然没有来跟他撒娇,没有向?他诉说思念,也没有说在文殊寺发生的事情。 只有两个孩子跟他讲这些?。 但陆景灼也没发问。 因为楚音并没有做错什么?。 晚膳后?,他便去?了书?房,楚音歪在榻上?看书?。 忍冬见两人今日过分安静,忍不住道:“太子妃,您怎么?都不同殿下多说几?句话?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什么?样的?”楚音淡淡道,“你再好好想想,往前想。” “……” 如果说是才从青州来京城的太子妃,那?现在的太子妃确实没有什么?两样。 忍冬小声道:“后?来也挺好的,虽然有时有些?……”怪不像太子妃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讲话娇滴滴,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可也很甜,不哄得太子喂她?吃冰酪嘛。 见她?吞吞吐吐,楚音打断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忍冬便不敢再劝。 戌时,陆景灼在侧间清洗完准时回卧房。 楚音刚刚上?床。 见他坐着脱鞋,她?有点紧张起来。 此时是二人最为亲密的时候,她?怕自己会维持不了端庄的样子,因为在这床上?有过太多羞耻的回忆,比如投怀送抱,比如索吻,还有索抱…… 她?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来掩饰。 谁料陆景灼上?来后?没往里侧去?,竟俯身揽住了她?的腰,而后?用力一收,便将她?带到了身下。 冷冽的味道像网一般笼罩。 接近着她?的唇便被吻住了。 分别半个月,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所需求也是人之常情,他这么?直接,楚音想想倒也不意外,就?是自己这手该怎么?摆呢?之前她?喜欢搂着他脖子,要?么?是搂着他的腰。 还有她?的唇舌又该怎么?办?要?回应他吗? 他亲得很撩人,轻重适度又缠绵,说实话,是他亲得最好的一次,她?心里真有些?痒痒的。 可一旦回应,会显得过于热情,那?就?不像她?以前的性子了。 楚音故而纹丝不动?,全由他出力。 陆景灼忽然停住,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很亮,像夜色里落了星辰的湖面,泛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四目相对,此时若撑不住,那?又白费功夫了。 楚音稳住呼吸,平静地道:“殿下这般看着妾身,可是妾身有何处不妥?” 陆景灼:“……” 不撒娇便罢了,亲吻的感?觉也不对,突然还自称妾身…… 她?到底在文殊寺经历了什么?? 第024章 满怀疑惑, 又将身下的妻子瞧了瞧。 她并无变化,睫毛都没有颤一下,耐心等待他回答。 他回答不了。 她忽然的变化, 叫他捉摸不透。 但那张唇他是不想碰了, 转而将吻落在脖颈。 耳垂之下的?肌肤极为敏感,被他鼻息中?的?热气先一拂, 楚音浑身起了细栗,还未平息, 他滚烫的?吻又落下, 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极轻,几乎不可闻,可二人离那样近,声音入了耳却能觉出娇意。 她懊恼地捏住手指。 陆景灼顿了顿,吻突然加重。 为防再发出声音, 她忙咬住自己的?唇。 最后憋出了一身汗。 次日?早晨, 连翘来伺候楚音穿衣, 发现她偏后侧的?脖颈上竟有吻痕, 像一片紫丁香的?花瓣。 太?子妃身上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痕迹。 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呢。 楚音自己反倒不知, 就是?感觉身子略有些疲乏,可能是?忍着?不出声累出来的?, 太?过紧绷了。 “我?等会想吃鸡肉烧麦,糟笋干, 还有乌米粥……就这三?样吧。”她吩咐道。 忍冬忙派宫女去膳房传话。 “你?再找个内侍将文殊茶叶送去楚家,另外问一下我?兄长的?终身大事可有进展。”已经七月了,天气也?不大热, 不知母亲可着?手操办。 “是?。” 楚音下床洗漱,但没有仔细的?梳妆打扮, 只?用玉簪固定住头发。 八仙桌上有一碟桃酥,看?着?是?陆景灼早上吃过的?。 他答应陆景辰要尝,还真尝了。 楚音也?取了一只?吃。 甜而不腻,是?不错。 等用完早膳,去楚家的?内侍便回了,忍冬禀告楚音:“茶叶已送到,楚夫人很喜欢,又说楚公子的?事还未定下,过半个月给您答复。” 看?来还没跟姑娘相看?,只?能再等等,楚音歇息一会起身换短打。 忍冬吃惊:“您这就要练功了?”难怪刚才又不讲究呢。 “对,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她这世不说长命百岁,五十岁得活到吧?不努力怎么行? 院中?有风,时时吹拂,颇为清凉。 她就在屋檐下练八段锦。 两个孩子此时已起,又过来跟着?母亲乱动一通。 趁着?楚音中?间休息,连翘问:“太?子妃您之前画得画是?不是?得裱褙下?” 啊! 她昨日?主动提起要给陆景灼看?的?,竟然忘了。 “先不用,你?放书案上。” “是?,太?子妃。” 楚音打完第二遍八段锦,神清气爽,就是?汗流不止。 等清洗后,她命连翘给她梳个倾髻。 右侧插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鬓边则簪朵淡粉色绒花,明艳中?又添两分娇俏。 连翘笑道:“您很少簪绒花,倒挺合适。” 楚音对着?镜子歪一歪头:“年轻了半岁。” 话音刚落,陆景灼回了。 两人目光对上,她盈盈一笑,叫道:“殿下。” 仍是?那种克制的?笑,嘴角的?弧度都跟昨日?一模一样。 陆景灼忽然有些了悟。 她跟最初的?楚音很像。 难不成她去了一趟文殊寺,发现自己撒娇不妥,为此改了? 太?子妃是?该庄重自持,这没什么不好。 可她撒娇是?为勾引他想添个孩子,如?今这念头并未止住,改了作甚?还是?她觉得已经不必再勾引他,不必再使各种手段也?能如?愿以偿? 心思转过,他面上不动声色,瞥一眼从未见过的?绒花:“你?莫非才起来?” “我?辰时就起了,刚才练了两遍功法。” “……欲速则不达,别累着?。” 皇后完美无缺 第32节 楚音笑容稍许深了些:“多?谢殿下提醒,我?会注意。” 因是?午时,二人一同用膳。 想起画的?事,楚音抱歉道:“昨日?许是?累了,忘了给殿下看?,还请殿下莫怪责。” 原来她是?记得的?,陆景灼语气淡淡:“无妨,何?时都一样。” 话是?这么说,楚音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跟陆景灼恩恩爱爱的?,故而稍后便走到书案前,将那三?幅画向陆景灼展示。 他并不擅长画画,但一眼也?能瞧出她是?用细笔作画。 因其轮廓勾勒的?极其绵密细致,颜料运用也?很巧妙,见画如?见真物,他已在脑中?想象出灵泉飞流直下的?情景。 “不逊于孔维宁的?《听泉》。” 挺高的?评价,楚音心里欢喜,面上矜持:“殿下谬赞了,妾身哪儿比得上孔大师……不过殿下竟知此人?妾身平时并不见殿下品画。” “我?在春晖阁做什么,你?自然不知。”她只?来过两三?回吧? “……” 原来他不止听讲课呀,楚音灵机一动:“也?是?,妾身跟殿下就午时与晚上有时间相处,彼此算不得了解……其实妾身除了画画,偶尔也?会收藏字,像柳旭的?字,妾身就很喜欢。” 前世他应是?从别处得知的?,这一世她亲口?告诉他。 他最好记住了,早点?将字送来。 然而陆景灼只?是?嗯了一声,并未表现出他是?否听进去。 楚音不免失望,但还是?问:“殿下喜欢什么呢?” 她从未问过他。 送插花是?自作主张,定不是?他想要的?。 梳理回忆,竟一点?没有线索。 总不至于他就喜欢处理政事吧? 陆景灼没答,缓缓放下手中?画:“我?得走了。” 不知不觉已过去半个时辰,楚音道:“妾身送殿下。” “……” 刚才不过四五句话,她说了好几个“妾身”,陆景灼目光沉沉地看?她一眼,又发现她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尺的?距离,便道:“不必。” 居然被拒绝…… 她只?是?想尽个贤妻的?本分,至于吗? 这人真难伺候,撒娇不准,连这个也?不准,楚音暗地腹诽。 陆景灼快步而去。 行到殿门时,只?见一片淡黄的?梧桐叶被风吹来,落在脚边。 真是?秋天了。 候鸟南飞,这阵子时常有雁群从空中?掠过,传来“嘎嘎”的?鸣叫。 石榴已经半红,拳头般大小坠在树枝下,陆珍见着?了嘴巴馋,吵着?要吃,楚音就让小豆站在凳子上摘一只?下来。 洗干净剥开,里面的?籽儿也?不太?红,楚音取一粒给女儿吃。 她抿了抿嘴,酸得差点?要哭。 陆珝好奇:“娘,我?也?要。” 兄妹同甘同苦是?应该的?,楚音也?给他吃一粒。 陆珝的?脸立刻皱成了苦瓜。 楚音扑哧一笑,笑完又疑惑真有那么酸吗? 出于好奇她也?吃了一粒。 又酸又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差点?把手里的?石榴扔了,但此时有个念头一闪,她留下了石榴,并且把它带回殿内,放在书案上。 稍后楚音便去练功法。 与之前相比,她的?汗流得少了些,而且练习两遍之后,手跟腿也?不太?酸。 此种情况应该可以学学骑术。 就不知陆景灼愿不愿意教她? 大抵还是?不肯的?,她不如?找个会骑术的?女官教。 对,就这么办! 连翘已经提早备好水,在上面撒一些将将盛开的?桂花。 楚音坐入浴桶,鼻尖溢满甜香。 就快要到中?秋了。 八月…… 离十月快了。 她得赶紧想个办法将那龚槐揪出来。 见楚音背靠着?桶边,春葱般的?手指漫不经心拨弄桂花,眉心忽而蹙起,连翘问:“您怎么了?刚才还挺高兴呢,怎么突然像有心事了?” “是?有件心事,”楚音手抬起,瞧着?水滴从指尖落下,荡起一圈圈涟漪,吩咐道,“你?出去备车,我?等会要去一趟坤宁宫。” “啊?这个时候去?” “对。”她有对策了。 连翘应声。 梳妆打扮好,楚音坐车去坤宁宫。 已接近酉时,天边隐隐有橘红色的?云霞。 姜皇后惊讶道:“阿音,你?怎地这时过来?” “我?想请母后帮我?个忙。”楚音开门见山。 “坐下说。” “是?。”楚音半真半假地道,“儿媳前阵子给珝儿,珍儿讲大禹治水的?故事,他们年纪小听不太?明白,儿媳就忽然想到宫里好似有个大禹治水图的?玉雕,儿媳想让珝儿,珍儿看?看?,兴许能有帮助。” 姜皇后问陈嬷嬷:“有这么个玉雕吗?” “回娘娘,坤宁宫没有,别的?地方?……奴婢看?,得问下陈公公,他管着?四大宝库。” 陈庆升是?龚槐的?上峰,当时被龚槐连累,也?被砍了头,当然他自己也?是?失职了,被龚槐哄得昏头转向,没有发现这个手下一直在盗取宝物。 姜皇后沉吟:“阿音,那明儿早上我?把陈公公请来,你?跟他说。” “多?谢母后,”楚音这便要告辞,但站起时又想到骑马的?事儿,“母后,儿媳最近想学骑术,不知哪位女官擅长呢?” 陈嬷嬷对此甚为了解:“娘娘可请俞司仗,她是?武官之女。” 司仗隶属于尚衣局,掌仗卫兵器,原先地位不低,不过自前朝开始,女官被一再削弱,并无什么权力了,也?就是?个点?缀的?作用。 姜皇后却是?露出不解的?表情:“阿音,你?怎么不让景灼教你??他自小就练骑术,由?他教不是?更好吗?” 那要他肯才行。 反正她是?不想再去碰壁的?,楚音道:“儿媳不想劳烦他,再者,有个女官教,时间上比较好安排。” 儿子每日?要去春晖阁听课,确实不方?便,姜皇后没再多?话。 陈嬷嬷做事一向周到,提醒楚音:“太?子妃既要学骑术,那骑射服得先做好。” 想到她教功法时带来的?短打,楚音笑着?吩咐忍冬:“你?去趟尚功局,跟司制说,我?要做四套骑射服,分别绣梅兰竹菊四花纹,颜色的?话……红橙蓝绿。” “是?,奴婢这就去。” 从坤宁宫回来已是?傍晚。 陆景灼比她先到东宫。 “听说你?去拜见母后了?”他问。 “我?有件事请母后帮忙,”楚音把来龙去脉告诉他,“珝儿,珍儿看?过玉雕,一定会对大禹治水的?故事记忆深刻,兴许就能记住。” 为个故事竟这么大费周折?陆景灼睨她一眼。 楚音今儿穿着?玫瑰紫牡丹花纹织锦短襦,下面一条玉色绣折枝堆花裙,梳堕马髻,戴金簪佩玉环,端得是?雍容华贵,可表情偏偏很是?寡淡,像花团锦簇里的?一捧雪,不注意都难。 她这幅样子已经持续半个月。 陆景灼没料到她能变得如?此彻底。 在床上也?是?…… 当然,他行房次数没之前多?,想看?看?楚音到底是?何?心思。 “那幸好有玉雕,换个别的?故事,你?又打算如?何??”他卷起衣袖净手。 本来就是?个借口?,哪有什么别的?故事,楚音道:“我?尽量拣些简单的?故事……当然,若殿下有空的?话,也?可以念给他们听,”说着?目光瞥到前方?书案上的?石榴,她嘴角翘了翘,走过去拿在手里,“上回珍儿问殿下石榴,殿下可还记得?” “嗯。” “长这么大了。”她给他看?。 剥开的?石榴,里面的?籽淡淡的?粉,陆景灼扫一眼,没说话。 “殿下要尝尝吗?”她问。 陆景灼拒绝:“不必。” “……” 本来想看?他吃到酸石榴是?什么表情,现在看?不到了。 谁让她不能撒娇呢,不然指不定能哄他吃一粒。 现在只?能算了,楚音把石榴放一边。 很干脆利落。 皇后完美无缺 第33节 陆景灼朝石榴瞄了眼,不知为何?想到她那时要喂他吃冰酪的?事。 举着?银匙,催他快些吃,说自己手酸。 后来他破天荒的?喂了她。 他垂眸,拿面巾慢慢擦手。 楚音吩咐宫女们摆饭。 忍冬这时从尚功局回了来:“太?子妃,奴婢已经将您的?意思传达给司制了,司制说大致得要八日?才能做好,请您等一等,或者先做一套送来,如?果太?子妃着?急的?话。” “着?急倒不着?急,你?明日?去告诉她们,做精细点?儿。”她有库房的?事情要忙,还得把那龚槐给除掉。 “是?,奴婢省得。” 陆景灼听得云里雾里,在桌旁坐下问:“什么事情?” 楚音道:“我?让尚功局的?司制给我?做骑射服。” “……” 原来她想跟他学骑术的?想法一直没变。 可他何?时答应过教她了? 陆景灼正不满她的?自作主张时,耳边听楚音道:“殿下别误会,妾身会请女官教妾身骑术的?。” 陆景灼:“……” 第025章 太出乎意?料, 以至于他没能回应。 瞥一眼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楚音不知他在想?什么。 但她的做法并没有错。 她一贯就是自己能解决的事,绝不会麻烦陆景灼, 只是重生后, 以为他喜欢自己,才会去黏着?他, 想?体会一下夫妻恩爱的感觉。 谁料打错主意?,闹出不少笑话。 楚音这段时间一直在尽力挽救自己的形象。 当然?, 有关?学习骑术的事, 她想?起他的拒绝不是一点都不生气的,所以才故意?这样说,如?果陆景灼不在乎,他不会感觉到她藏着?的埋怨,而如?果他有一点点在乎, 那么怎么都会有所表示吧? 比如?提醒她该注意?的地方。 她等着?他的反应。 陆景灼过得一会才开口:“哪位女官?” “陈嬷嬷推荐的俞司仗, 据说是武官之女。” “嗯, 那你便试着?学学吧。” “……” 没了? 他不说点怎么骑马的诀窍吗?他不问问她有没有挑选坐骑? 楚音好想?打他一下。 她忽然?疑惑自己前世到底是怎么跟陆景灼相处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 或许还是她太急于想?看他改变。 可本性难移, 他的性子决定?了他不会变那么快。 平静, 平静。 她保持微笑,姿态优雅地用膳。 饭后, 两个孩子过来找父亲。 “小豆,快给爹爹听。”陆珝很骄傲地让小豆表演。 他觉得父亲会喜欢。 小豆轻咳一声:“请殿下恕罪, 奴婢只会些粗鄙的口技,恐怕污了殿下的耳朵。” “无妨,开始吧。” 小豆就学牛叫, “哞哞”,又学狗叫, “汪汪”,还学喜鹊叫,鸡叫,羊叫,又学桌凳倒地的声音,大风刮过的声音,也?算是有模有样。 看得出这小内侍是费尽了心思?,陆景灼朝东凌使个眼色,东凌就拿给小豆两枚金瓜子。 小豆忙跪下道谢。 陆珝摇摇父亲的膝头:“不好玩吗,爹爹都不笑。” “不笑不表示不好玩,挺有意?思?。”陆景灼揉一揉他的脑袋,又看向一旁的女儿,“娘亲给你们?讲得大禹治水的故事,还记得多少?” 楚音:“……” 幸好她真念过,不然?露馅了! 陆珝道:“水很吓人,到处跑,把屋子弄坏,还有田。” 陆珍道:“大禹是个好人,把坏的水赶跑,救了好多人。” 结合一下,是这么个事,陆景灼夸赞道:“还是听懂一些的,挺聪明。” 陆珍这时想?起件事:“爹爹,我吃到树上的石榴了。” 是楚音拿来的那个吧?陆景灼问:“好吃吗?” 陆珍用力摇头:“好难吃。” 陆珝也?叫道:“好难吃好难吃!” 陆景灼:“……” 楚音:“……” 这孩子好好的为何突然?说石榴啊? 她一阵头疼,但面上保持平静,假装没有听见。 谁料陆景灼却问孩子:“你们?娘亲吃了吗?” “吃了。” “……” 坏心思?瞬间暴露,楚音想?解释都无法解释,只能继续装聋作哑。 陆景灼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好一会。 把两个孩子送走后,他便去了书房。 楚音这才伸手揉了下脸。 要命,这下不知他又会怎么想?她了。 她其?实就是想?让他也?尝尝,毕竟他们?娘三个都尝过了嘛,“同甘同苦”。 不过算了。 之前做了那么多丢脸的事儿,也?不差这一件。 楚音看到桌上的画还没有裱褙,就去吩咐连翘明日拿去尚功局,叮嘱用素绢,切莫华丽。 她的画色泽饱满,裱褙越简单越好。 因明日一早还要去坤宁宫,眼见时辰差不多,她去清洗了准备歇息。 历来妻子都是以夫为尊,但陆景灼有一点做得挺好,他从不要求她一同早起,也?不要求她晚上等他,故而前世他们?俩也?真算是相敬如?宾。 楚音很快睡着?了,不知陆景灼今日到戌时都未归。 他在没有被事情耽搁的情况下,从不如?此。 陆景灼走回殿内时,路过书案,发现石榴还在那里摆着?。 拿在手里,闻见一点说不清的味道。 酸,又有点香。 鬼使神差的,他取了一粒放进?嘴里。 从未尝过的味道立时弥漫在口中,他眉心微蹙,将?籽吐在帕中。 果真难吃。 ………………………… 楚音一大早便去了坤宁宫。 如?约定?的那样,姜皇后已经把陈庆升请来。 “还真有大禹治水的玉雕,”她惊讶地看着?楚音,“你从何处得知的?” 她原先当然?也?不知,是前世火灾之后,才听说那间库房里有公爹很在意?的大禹治水玉雕,故而她便拿来当个引子。 “儿媳也?记不清楚了,”楚音知道婆母不会追问,看向陈庆升道,“等会我想?带两个孩子过去看一看……钥匙是在你手里的吧?” 陈庆升低下头回话:“太子妃想?看,奴婢不该阻拦,只是奴婢也?不敢擅自做主,恐怕得问过圣上。” 突然?这么谨慎? 前世干什么去了,叫一个手下在库房点火! 楚音微微扬眉,但也?没为难他:“是该先请示下父皇,你随我一同去乾清宫。” 皇后完美无缺 第34节 “是。” 听内侍说太子妃来了,贺中忙走去门?口。 见陈庆升居然?跟在楚音身后,他一头雾水,上前行一礼道:“太子妃,您是想?求见圣上吗?” “是,但不着?急,我不想?打搅父皇,你看哪个时候合适你再禀告。”楚音在外面等候消息。 若非急事,贺中是不会打搅建兴帝批阅奏疏的,但据他观察,建兴帝因为太子妃举荐易简的事,对她颇为看重,故而就挑了建兴帝喝茶的时候,见缝插针说一句。 建兴帝愣住:“什么?大禹治水玉雕?” “对,太子妃想?带两位小主子去观赏观赏,说是好让小主子记住大禹治水的故事。” 建兴帝听明白后笑起来。 长媳在教孩子上面挺用心啊。 不过就是个玉雕,看看有什么?他马上就批准了。 得到旨意?,楚音立刻吩咐连翘回东宫将?两个孩子接去库房,她自己则同陈庆升先行一步。 就这么一件小事,本不该急于在一天内完成,陈庆升擦着?额头的汗,心道这太子妃真是个急性子啊,中间都不带休息一下的。 库房位于皇宫的东南角,平日里有八名禁军看守。 楚音到达后,扫了一眼那些禁军。 显然?,库房着?火他们?负有责任,平日里必定?没少被那龚槐贿赂,所以才松懈了让那龚槐将?宝物带离库房,只不过发生火灾时,他们?为抢救宝物跟书籍也?献出了自己的命,倒也?无可指责了。 楚音命陈庆升开门?。 大禹治水玉雕在第一间库房,门?上上了三道锁,瞧着?十分牢靠,可惜防不住内鬼。 “咯吱”一声,宝物们?的华光猝然?盛放,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楚音目光掠过,暗自喟叹,上一世,这些宝物多数也?葬送在了大火中。 这每一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啊! “太子妃,您瞧,这就是大禹治水玉雕。” 高约五尺,阔两尺,玉质坚硬,色泽青白,玉上雕着?崇山峻岭,飞流瀑布,古木苍松,在山崖峭壁上,大禹带着?许多手下在开山治水,动作栩栩如?生。 “不愧是至宝。”楚音低下头,又细致地看了一遍,连声惊叹。 此时连翘将?两个孩子接了来。 “珝儿,珍儿,快来,”楚音指着?为首带着?草帽的人道,“这就是大禹,凑近些看……啊,这儿还有只麋鹿,若水治不好,小鹿儿也?会丢了命的。” 两个孩子都贴过去瞧。 “这又是什么呀,娘?” “这是雷公,天上的神仙,他在用雷火帮大禹开山呢。” “哦,雷公是好人。” 楚音一边跟孩子解释,一边环顾四周,忽然?问陈庆升:“这么大的库房都是你一个人打扫整理?的吗?” “回太子妃,这么多的事奴婢做不完,还有两名手下。” 想?来龚槐便是其?中之一。 楚音叫两个宫女看住孩子,别让他们?弄坏东西,她自己在库房内巡视起来。 龚槐能多次偷走宝物,一定?不会偷显眼的,比如?这座大禹治水玉雕,比如?这镶金嵌玉的香炉,还有这几只郎窑红釉直口花瓶。 他偷的东西一定?很小巧,便于藏在袖中。 楚音问陈庆升:“这间库房有多少件宝物?” “七十三件。” “你每日都察看吗?” 陈庆升一愣,没能马上回答。 果然?是因为偷懒才被钻了空子,楚音淡淡道:“该不会总让你的手下去做吧?” 陈庆升的心跳得好似擂鼓。 太子妃不是只来看看玉雕吗,怎么会问这些问题?他完全没个准备,后背立时渗出冷汗:“回太子妃,奴婢不敢,给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 楚音没拆穿他,只是行到一方匣子前,打量片刻,说道:“开锁,我想?看看里面是何宝物。”龚槐是在这间库房点火的,说明此处宝物被偷走的最多,而匣子有掩饰的作用,故而最容易被盯上。 陈庆升不明所以,但拿起钥匙时,指尖忽然?有些颤抖。 匣子里装着?罕见的猫眼石,黄绿青紫,宝光灿灿,颗颗都叫人爱不释手。 楚音数了数,有十六颗。 “双数。”她看向陈庆升。 陈庆升的嘴巴大张,眼睛都快凸出来。 他没想?到居然?少了一颗! 怎么回事? 他记得上个月还察看过…… 不对,他没开匣子。 四个库房的宝物太多了,他寻常都只看看大件,像这种匣子里的东西他很少会想?到去打开检查,毕竟钥匙只有他有,谁能拿走呢。 不对,他的钥匙是离过手的。 见他满脸汗水,楚音问:“怎么了,可是这猫眼石有何不对?” 宝石被盗,他作为管事,自然?也?会受到惩罚,陈庆升心里想?瞒过去,可对上太子妃那双如?明镜般的眼,却突然?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妃,这猫眼石被偷了一颗,但不是奴婢偷的,太子妃您,您相信我,奴婢是被人利用……是龚槐,一定?是他,太子妃,您相信奴婢!” 她当然?相信了。 “你现在带禁军去抓他,并搜索他所住之处。”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陈庆升连滚带爬跑到了外面。 龚槐做贼心虚,正当探头探脑,想?看看太子妃来此作甚,谁料陈庆升忽然?领着?禁军冲过来,他下意?识便夺路狂奔,只他一个内侍哪里跑得过禁军,很快就被追上。 陈庆升一脚踢在他后背:“你竟然?利用我偷库里的宝物,死兔崽子,找死!” 龚槐被踢得吐血,叫道:“我没有,我哪儿敢,不是我……” “去搜他的屋!” 龚槐顿时面如?土色。 禁军后来搜到一颗猫眼石,两只海棠玉杯,一串佛珠,一只浮雕玉鱼。 此事当然?很快传到建兴帝耳中。 建兴帝不敢相信自己宫内居然?有如?此胆大的内侍,立即派官员严审龚槐,龚槐交代?得一清二楚,最终被拉出去杖毙,看守库房的陈庆升,禁军与内侍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新上任的管事自然?以他们?为戒,提起十二分小心,看守宝物,不敢出丝毫差错。 长媳又立功了,建兴帝这回不知赏什么好,索性就请楚音来乾清宫。 “阿音,你真是有一双慧眼,”他笑眯眯看着?儿媳,“随便去了趟库房,居然?就给朕揪出个内鬼,了不得啊!” “儿媳是运气好,再者,眼界小,没见过那么多宝物,被迷花了眼……”楚音垂下头道,“儿媳擅自让内侍开匣的事,还请父皇降罪。” “不开匣怎么抓小贼呢?还降罪,朕请你来是要赏你。”建兴帝手指敲击了下桌案,“这样吧,既然?你喜欢库房里的宝物,自个儿去挑一件,随便哪件都行。” 说实话,那瞬间楚音真有些心动。 匣子里的猫眼石就好漂亮啊。 不过她有更想?要的。 “父皇,儿媳有个不情之请……儿媳想?求父皇换一个赏赐。” “哦?你要何赏赐?” “儿媳许久不见母亲与兄长,思?念不已,儿媳斗胆恳求父皇,让儿媳与他们?在宫中见一面。”宝物再价值连城也?比不上亲情的珍贵。 她死后,除了丈夫与孩子,唯有亲人才会长长久久地思?念她。 建兴帝倒不意?外。 长媳对孩子那么用心,可见她是个重感情的人。 “朕准了,你明日便请他们?进?宫吧,对了,让景灼也?不要听课了……好好招待下岳母。” “……” 就陆景灼那性子,怎么好好招待啊?他不在,母亲跟兄长还能自在些,但公爹都下令了,她自然?不好不从的:“多谢父皇体恤。” 从坤宁宫回来时辰也?不早了,楚音趁着?天不黑,忙派个内侍去娘家传话。 这件事,当然?也?要提早跟陆景灼说。 作为太子,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陆景灼当然?有所耳闻,他在春晖阁便惊讶过一回,此时在东宫当然?没什么波澜:“你何时请岳母,化瑾过来?”化瑾是楚格的字。 “上午吧,午时他们?可以在宫里吃顿饭。” “好。” 见他只说一个字,楚音有点不满,忍不住道:“殿下不问妾身为何得了父皇赏赐?” “我知道缘由。”陆景灼打量她一眼。 总之他这妻子很不简单。 不说性子总变来变去,上次易简的事就令他生疑,这次去一趟库房又能抓到贼,用“运气好”三个字来形容实在不太令人信服。 “你事先并不知库房有贼?”他盯着?她。 “……” 他为什么会猜到? 楚音有点慌,但面上十分冷静:“妾身是第一次去库房,怎么可能知道,殿下你想?多了。” 他想?多了? 就她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他不想?多才怪! 皇后完美无缺 第35节 比如?上回莫名其?妙要他吃不熟的石榴,这不像是个端庄的太子妃会做的事。 她现在像个谜。 不过或许他不该去揣测,像最初那样平平淡淡没什么不好。 陆景灼走向八仙桌:“摆饭吧。” 收到消息,楚夫人喜笑颜开。 他们?搬来京城后还未见过女儿,也?不知女儿身子如?何,跟太子关?系如?何,她着?实有些担心,故而次日早早就起来,拉着?儿子坐车去皇宫。 楚音派连翘跟忍冬去接他们?。 “等会见到外祖母与舅父,一定?要行礼叫人。”她叮嘱两个孩子。 陆珍摇头道:“都不记得了。” “无事,长大后再见就会记得的。” 他们?年纪小,记忆力远不如?大人,往后就算每年只见一次都不会忘记。 说话间,陆景灼从书房走了出来。 行到屋檐下,他站她身侧问:“岳母是快到了吧?” “是,劳烦殿下亲自来迎接。”楚音面上客气,心头高兴,陆景灼的态度还算不错。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 楚夫人与楚格很快出现在了视线里。 对楚家人来说,他们?其?实跟楚音分别的不是太久,但于楚音来说却是隔了一世。 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她鼻尖一酸,快步走了过去,叫道:“娘,哥哥!” 那声音极其?的甜,娇,充满感情。 陆景灼目光闪了闪。 原来她还是会撒娇的…… 第026章 眼前的女儿如花中牡丹, 其色华艳,满面春风,瞧着没有一丝病容, 楚夫人放下心来。 “看来你身子真的好些了, ”她拉着女儿的手,“上?回宝成公主?说你体弱, 有太医在给你诊治。”还说叮嘱太子?照顾女儿,这件事她是觉得?不太可能的。 别说女婿是太子?, 就她那丈夫都做不到, 男儿以事业为?重,有几人能把心放在家中,放在?妻子?身?上??且他们此前还分隔两地,没相聚多久。 “殿下他,”楚夫人正要问, 却见陆景灼牵着两个孩子朝这边走来, 忙同儿子?上?前行礼, 而后笑道, “不想殿下也在?……我跟阿格可是打搅殿下听课了?” “您跟化瑾难得?与阿音见一面, 我停一日课没什么,”陆景灼低头看向?两个孩子?, 手掌在?他们后背拍一拍,“这是你们外祖母, 舅父。” 兄妹俩在?叫人方面十分听?话,仰着小脸高声道:“见过外祖母,舅父, 给外祖母,舅父请安!” “好好好, ”楚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真乖,在?青州时,他们还不怎么会讲话,如今倒这样伶俐了。” 快四岁了还不伶俐,她不得?愁死?楚音心想,儿子?将来可是太子?,哪能那么笨呢:“娘,他们都会听?故事了,我也在?教他们‘千字文’。” “是吗?那应该很快就能念书写字,”楚夫人看向?女儿,“你的书法倒是能派上?用场。” “还能教画画,”楚格补充,面向?陆景灼道,“阿音很擅长细笔画,殿下可知?” “嗯,我看过她在?文殊寺作?得?画。” 妹妹跟随建兴帝去避暑时,车队浩浩荡荡,他跟母亲隔着人群遥望,楚格微微一笑:“阿音长大后久居闺阁,鲜少出门,那次去避暑游玩想必十分欣喜。” 这倒也没有。 她更多的是不想跟他分开,为?那十五日没少撒娇,只不过,去了一趟回来就…… 陆景灼淡淡“嗯”了一声。 楚音关心兄长的终身?大事,低声问母亲:“可定下了?” “前阵子?见过几位姑娘,我觉着有两位甚为?相配,可阿格好似还没拿定主?意,不如你去问问。” 楚音心头一跳。 兄长别最后一个都没相中,兜兜转转又看上?那前世的大嫂,那她真的不能接受。 等众人入殿后,楚音吩咐宫女上?茶。 陆珝,陆珍对外祖母和舅父全无?印象,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楚音道:“你们还有外祖父呢,他老人家在?很远的地方,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外祖父?”陆珍问,“跟皇祖父一样也长胡子?吗?” “是,比皇祖父的要长很多。”父亲留着一把美?髯。 两个孩子?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样子?。 楚音原跟陆景灼坐在?上?首,但她要去同兄长说些体己话,就侧过身?跟陆景灼道:“殿下照看一会珝儿跟珍儿吧,我有些事要问兄长。” 什么事不能当众问?陆景灼奇怪,不过还是将两个孩子?抱在?腿上?。 楚夫人瞧在?眼里,忍不住笑:“殿下跟孩子?们很亲近呢。” 那大约是楚音的功劳。 她总跟他说两个孩子?很喜欢他,不知不觉,他真就这么觉得?了。 抱他们也变成了习惯。 目光瞥向?楚音,见她正拉着楚格的衣袖,两个人离得?很近,好似在?说悄悄话。 楚格嘴唇张合,不知讲了什么,她伸手摇一摇他手臂。 动作?十分自?然?。 陆景灼忽然?惊觉可能他一直都看错了楚音。 他以为?她生性就是端庄自?持的。 因嫁给他那日起,不,甚至是在?初见时,楚音在?他面前便展现出了此种?样子?,他从未见过她的另一面,直到前阵子?她起了变化。 现在?看来,她应该自?小就会同家人撒娇,只是嫁做人妇后才收敛。 那是她本就会的手段,难怪用起来收放自?如。 陆景灼在?暗暗观察他的妻子?时,楚音并不知,她正着急:“哥哥,你就同我说吧,我出阁前可是把想法都告诉你的,你别假装不记得?。” 那时兄长特意来询问,说如果她不喜欢陆景灼,他可以去劝父亲。 她跟兄长分析利弊,全无?隐瞒。 楚格见妹妹真的在?乎这件事,便道:“有位姑娘挺不错,窦左少卿的长女窦晋芳窦姑娘,但我不知她是否有意……”脸颊微热,“许是还要再见一面。” 楚音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眉开眼笑:“哥哥有喜欢的就行,我生怕你……怕你眼高于顶,一个也挑不着,那我可就真的头疼了。” “我又不是妹夫这等天潢贵胄,我有自?知之明?,你委实多虑。” “现在?不多虑了,我只望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音心情愉快。 刚才观察她许久,到底有些好奇,陆景灼问她:“你跟化瑾说什么了?” 此事没必要隐瞒,楚音道:“有关哥哥的终身?大事。” “还未定,但也快了,”她目光掠过两个孩子?,忽然?发现陆珝的小手在?扯玉佩的绳结,忙道,“珝儿,怎么乱动爹爹的东西呢?”微微倾身?轻拍了下儿子?的手,而后替陆景灼重新将玉佩戴好。 这当然?是贤妻的作?风。 可瞧着她白皙纤长,灵巧的手指,还有那快碰到他下颌的如云般,散发着兰花香的发髻,他不知为?何竟觉心弦一荡,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将她抱到腿上?。 念头闪过,陆景灼的身?子?不由一绷。 下方还坐着岳母跟楚格呢,他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楚音可没有跟他撒娇! 他眉心微蹙,忽然?将两个孩子?抱下腿。 应不是为?玉佩的事生气吧?楚音抬起头:“怎么了?” “想起件事,我去一下书房。” “好。”楚音没有挽留。 陆景灼不在?,母亲跟兄长与她说话更为?方便。 果然?等他走后,楚夫人就坐不住了,笑着过来道:“我刚才看姑爷跟两个孩子?感情不错,难不成他会抽空带他们?那还真是少见呢。” 这算什么少见,她死后看到的陆景灼才是少见。 楚音道:“夫君不止待孩子?好,待我也极好,娘您大可放心。” 楚夫人大喜:“怪不得?我看你容光焕发,好好,为?娘再不担忧了。” 书房内,陆景灼安静坐着,目光落在?案上?那只空了许久的白底黑花梅瓶上?。 自?从楚音不再撒娇后,连带着也不再送他插花。 他以为?她是彻底改了,但她在?娘家人面前并没有刻意收敛。 仔细回想那段时间的事,他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导致了楚音的改变。 他让她别再这么说话。 许是楚音听?进去了,虽然?离别前一晚她又撒娇了一次,但却是最后一次。 女子?自?幼便读《女诫》,遵“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她必是觉得?他不喜撒娇,便遂他心愿,其实她本意是想用此手段添个孩子?,不然?也不会努力?练习功法。 如此说来,倒是他对楚音的要求过于严格了,以至于她现在?连想要孩子?都羞于暗示。 她一切都顺着他,他当然?得?尽力?补偿,让她快些怀上?。 皇后完美无缺 第36节 陆景灼打定主?意后,微乱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 他缓缓翻开案上?的《五代史》。 东凌轻声问:“殿下不过去了?” “吃饭时再过去。” 他还是看得?出岳母的拘谨的,楚格稍许好一些。 东凌便没再多话。 听?闻亲家母在?,姜皇后没请楚夫人去,只命陈嬷嬷送来一些名贵的灵芝,人参,燕窝等物,楚夫人知道姜皇后时常不适,但既在?宫中,也不知该不该拜见。 陈嬷嬷道:“您收下赏赐便行了,不必跑一趟,娘娘已经歇着,”看向?楚音,“太子?妃您这两日也不必去请安。” 楚夫人便只能道谢一番,请陈嬷嬷代为?问候姜皇后。 楚音替婆母解释:“母后不是轻视您……” “我哪能不知?在?青州时你婆母就这样,只要她对你好就成。”楚夫人知道女儿事事如意,也不想在?此久留,招呼儿子?,“阿格,我们走吧,阿音可不是闲人,肯定有事要忙的。” “走什么,快吃饭了,吃完再走。”楚音朝外看,寻思是不是要去请陆景灼,却见他准时出现,忍不住微微一笑。 轻轻浅浅的,像朵小水花儿溅入心田。 “阿音昨日便吩咐过膳房,您别辜负阿音的心意。” 见太子?都发话了,楚夫人自?然?不再急于走。 饭席上?,她越看姑爷越喜欢。 虽然?那张脸仍很严肃,瞧不出任何一点?温柔体贴,但楚夫人觉得?人不可貌相,再说,身?为?大越的储君,不严厉一点?怎么服众嘛? 目光过于露骨,楚音悄悄推了下母亲,楚夫人方才注意。 下次再请母亲跟兄长入宫也不知要何时,所以膳后,楚音又跟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方才送他们出宫。 因为?陆景灼从头到尾都表现得?不错,晚上?楚音向?他道谢。 “应该的。”他道。 又是短短的几个字,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 但楚音知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他是她丈夫,为?妻子?做这些事应该,而不是为?她这个人。 好在?楚音已了解他,也在?重新适应前世相处的方式。 “再过五日便是中秋了,不知父皇有何安排。”她靠在?床头,将锦衾拉上?来盖到腰,“前两年的中秋,殿下是怎么过的?”她并不知,突然?好奇。 “都在?宫里过,跟每个月的家宴并无?区别。”他坐在?她身?侧。 她没顺势靠上?来,但发上?,身?上?,呼吸间的香如水流动。 他问:“你呢?” 她有些诧异,微怔了下道:“我会请母亲跟兄长来王府,但去年,我是自?己过的,当然?,还有珝儿,珍儿。” 去年的中秋,他有没有想起过她,真的不记得?了。 如果今年,她跟孩子?不在?身?边,他应该会想到的。 他忽然?侧过身?,低头吻下来。 毫无?征兆,楚音愣住。 但她知道陆景灼的意图。 他的吻向?来只跟行房有关,行房未必会吻,但吻了一定会行房。 可前日才有过一次,他怎地又变频繁了? 楚音满怀疑惑。 其实陆景灼的想法很简单,补偿楚音,让她尽快怀上?。 只是一接触柔软的唇却有些控制不了,哪怕她纹丝不动,他也想深吻下去,尝尽她的滋味。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预测得?要久的多。 楚音感觉到疼痛都还没有停止。 她忍不住推一推。 他抬起头,手指抚过那张艳丽的唇,随即落在?她纤细的腰部,再一用力?,将她整个从锦衾中拉出,放在?自?己腿上?。 楚音的脸瞬间红成了玫瑰。 出阁前,母亲也给她看过“嫁妆画”,那画册里有好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姿势…… 可陆景灼从来不会采用。 每次都是他上?她下。 他今晚是怎么回事? 脑中忽然?浮现出他不顾三伏天的酷热都要行房的事,楚音生出一个念头,总不至于他是问过太医,得?知这个姿势可以怀上?孩子?吧? 第027章 坐在腿上的妻子不止脸红, 雪白的耳也泛起了粉色,睫毛低垂不跟他对视。。 陆景灼还未见过她这样害羞。 明明她曾向他索吻,曾主动的抱他, 怎么现在…… 他不解。 不过换个位置罢了。 当然, 他忽然有此意,可能是因为白日里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它蛰伏了整个下午。 手指拨开她已经松散的中衣, 他没有任何犹豫。 窗外的庭院中,于夜深人静处, 昙花悄悄绽放了, 白净的花瓣润如玉,轻如纱,在秋风中娇弱地上下摇摆,颤得几乎要跌落枝头。 风一停,方能歇息, 收拢好花瓣入睡。 晨曦初露, 几缕阳光洒向窗牖, 透过水绿色的绢纱, 只?余下朦朦胧胧的柔。 陆景灼坐在床边看一眼楚音。 她睡得很沉, 他刚才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入锦衾,她没有一丝察觉。 真那么累吗? 他倒不觉得与平日有何不同, 除了……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泛着粉色的身?子在眼前?摇动的景象,他喉结动了动。 下回还是别再尝试了。 陆景灼起身?朝外走去。 日高三丈。 楚音仍未醒来, 正沉浸在梦乡中。 穿着龙袍的男人招呼她:“过来,同朕一起批阅奏疏。” 她不敢,颔首道:“妾不能僭越, 但妾可以帮圣上磨墨。” “也好。”他并不勉强。 她便行到他身?侧,挽起青色绣凤纹的衣袖。 殿内十分?安静, 双耳青炉内白烟轻轻,散发出提神的瑞香。 她偶尔往右瞥一眼,瞧见?他落在奏疏上的字,遒劲有力,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每每握在腰间,总是能轻易地操控着她,左右着她。 脸颊忽地一热,她放下墨锭。 正想告退,他却?忽然揽住她的腰,低声问:“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她避开他的眼神,“妾身?差不多该回坤宁宫了。” 他没让她走,两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楚音的心跳得快蹦出来,急声道:“圣上,使不得!” 那可是在乾清宫,不说旁边还有内侍,指不定等会有官员求见?…… 他没放开她,低头亲她耳朵。 气息拂在耳廓上,十分?灼热,他唤她“阿音”。 声音低沉又缠绵。 一声又一声,勾人心弦。 楚音感?觉自己快融化在那深情的呼唤里,正要回应他时?却?忽然醒了。 眼前?是浅碧色的纱帐,松松拢在双螭龙戏珠金钩里。 这是东宫。 她不在乾清宫。 所以……刚才那个是梦吗? 她眼眸一下睁大。 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羞耻的梦! 昨晚上还不够吗,居然还梦到跟前?世的陆景灼…… 这也太…… 皇后完美无缺 第37节 她盯着纱帐,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过那个梦境十分?真实,仿佛自己真的回到了前?世。 或许,她是有点想念那个喜欢自己的陆景灼吧?那个在她死后,经常轻轻唤她名字的陆景灼。 就像他在乾清宫亲她那次,她始终都记得很牢。 那个遗憾一直没有得到弥补。 而她暂时?只?能等待。 楚音躺了会,唤连翘进来伺候。 连翘道:“殿下出去时?嘱咐奴婢们莫吵醒您,故而便让您一直睡着。” 昨夜确实有些累,但不是因为体?力,而是因为不太适应…… 陆景灼在行房一事上的方式向来都很固定,没想到为添个孩子竟会有这样的变化。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常让孩子们接近他,以至于陆景灼觉得孩子很可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算是好事。 可惜她真的怀不上…… 楚音问:“珝儿,珍儿在做什么?” “珝哥儿跟小豆在看蚂蚁,可能要下雨了,蚂蚁在搬家,珍姐儿在吃膳房送来的菱角……这个时?候的菱角最新鲜可口,您等会也尝尝。” “嗯。”楚音下床穿鞋。 忍冬已经端了一碗菱角来。 煮熟的菱角颜色不好看,黑乎乎的,但里面的肉却?是像羊脂玉,吃起来又糯又嫩,还带点独有的甘甜味。 楚音一不小心就吃了十来颗。 “别让珍儿吃太多。”她叮嘱。 这东西不容易克化。 “七娘看着的,应该无事。”连翘说是这么说,还是去传话。 因起得晚,早膳也不用吃了,楚音直接让膳房准备午膳。 瞧着剩下的菱角,她刚要让忍冬撤走,忽地想起一个人,一件她必须得解决的事,转而道:“将这菱角留一些给殿下,其余的送去给三弟吧。” 忍冬愣住:“为何?” 当然是表现下大嫂的关心了。 凭陆景睿的狡诈,送昂贵之物定会引起他的怀疑,送些真正能帮到他的东西,比如上回的《梅花易数》,还有家常的东西,比如菱角,更能让他松懈。 “让你?送便送,别多问。” 她不肯说,但忍冬有些明白了。 三皇子挺可怜的,上次建兴帝去避暑都没带着他,可能膳房那里也没准备他的份。 太子妃真善良。 忍冬将菱角放在食盒里,找一个内侍送去给陆景睿。 菱角本?不稀奇,就是个寻常的吃食,但因为京城产量少?,口感?也不够软糯,所以这些新鲜又好吃的菱角都是从南方运来的,很费功夫。 不过陆景睿还是得了一份。 听闻楚音使人来送,他微微怔了怔:“真是大嫂命你?送来的?” “三殿下,奴婢哪儿敢假冒太子妃的名头呢,奴婢还要脑袋。” 也是。 陆景睿让竹黄接过食盒:“那我就多谢大嫂了。” 等那内侍走后,竹黄把食盒摆在桌上:“您怎么不说您有菱角啊?这么多哪儿吃得完。” 说出这句话可见?这人有多傻。 不过陆景睿挑选的内侍都不是精明的。 在他看来,越精明越容易在外面给他惹事,还是傻傻的比较可靠,将来若有谁来此套消息,问这些个傻人什么都不可能问得出。 “吃不完便你?吃,要不分?给外面的宫女?,还能没有办法?”陆景睿将食盒中的碗取出,从中拿了只?菱角,“那可是大嫂的一片心意,我决不会拒绝。” 竹黄不知道拉拢人心有多难。 要不是他那次在林中受了重伤,且不说姜皇后会如何,陆景灼他是绝对无法亲近的。 如今楚音这个大嫂主动关心他,那是正中下怀。 不过她为何如此? 上回送了书,这回又送棱角。 是同情他不得父亲疼爱,还是……他也不太清楚,但楚音这样的身?份,家世,不可能对他有所图谋,如果有,定是与陆景灼有关。 兴许她是想问问有关兄长的事。 他这个长兄,性子过于严肃了,很难走入他的心,如果大嫂喜欢上了长兄,指不定是想跟他打探什么。 总是猜测,都说不准。 陆景睿剥了一个菱角放入嘴里。 忍冬将内侍的话传给楚音:“三殿下说多谢您。” “他要了?” “是啊,也不知他之前?得没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借此拉近跟陆景睿的关系,不过他到底怎么想还未知,等下一次见?面,她去试探下。 外面传来阵脚步声,陆景灼回来了。 楚音转头一看,与他那清冷如月光的目光撞在一起。 不知怎地,昨夜的事就浮现在了脑海。 脸颊微热,她将那个画面驱除出去,微微一笑问:“殿下可要吃菱角?我刚才尝过,味道不错。” “嗯。”他过来净手。 楚音在桌边坐下,安静等他。 其实陆景灼也想到昨夜的事了。 真是奇怪,不过换个位置,为何会挥之不去? 是太新鲜了吗? 他可不是会贪新鲜的人。 他眉头拧了拧,转过身?。 视线所及,是她精致的侧脸,肤色白里透粉,黛眉琼鼻,一丝瑕疵都无,右耳上挂着一支金莲花托蓝宝的小巧坠子,宝光闪闪。 像一幅画,细笔画得画。 他目光停留片刻,在她身?侧坐下。 她仍没动,十分?娴静。 如果她尚会撒娇的话,只?怕早就一边娇滴滴的叫着他殿下,一边把菱角肉往他嘴里送了…… 不,他在想什么? 是他自己别让她撒娇的,怎么还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再说,楚音对他撒娇只?是为了要孩子,不管他说不说那句话,她只?要怀上了,得到了想要的,立刻就会变回现在的样子。 比起他,楚音更知道如何当一名合格的太子妃。 陆景灼拿起剪子将菱角剪开。 那壳很硬,她都是让宫女?帮她剪的,楚音的目光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嘴唇不自觉动了动,很想让他剪几只?给自己吃,但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要是喜欢她,哪里需要她开口嘛,早就主动剪给她吃了。 可她若提出喂他的话,他肯定又会拒绝,就像上次喂冰酪那次。 楚音托起腮,暗自一叹,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要是直接到两年后,就没什么可发愁的了。 不过也罢了,两年的时?间至少?可以把身?子养好,再把该解决的事解决掉。 ……………… “中秋佳节倍思亲”,宝成公?主不想在侯府过节,提早请示建兴帝,想带江玉媛来宫里跟兄长一起过节,建兴帝同意了。 就在宝成公?主携江玉媛坐车前?往皇宫时?,楚音正在梳妆打扮。 过节么当然要隆重点。 描眉着粉,一样不缺,裙衫也挑鲜艳的来。 陆景灼是男子,没她那么费功夫,在书房等她。 过得一会,楚音出来后便带着孩子随他一起去坤宁宫。 陆珍叫着道:“要吃月饼。” “好,你?皇祖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月饼,都备着呢……不止有月饼,还有花灯看,”楚音指着外面,“瞧见?没,都挂起来了。” 陆珝也挤过去看:“哪儿哪儿?” 两个孩子都爬到她腿上。 虽然年纪小,可加起来重量也不轻,楚音哼了声:“等会下去再看,你?们压到我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38节 陆景灼见?状倾身?把两个孩子抱过来。 “没想到他们俩现在这么重,”楚音道,“殿下力气倒真大。” “……这不算重吧?也就拉个弓的力气。” “……”拉弓要这么大的力气吗?楚音惊讶。 瞧见?她的表情,陆景灼就知她对射箭一无所知。 所以她之前?想学射箭完全是异想天开,就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学得起来才怪。 骑马么,马马虎虎。 不过她现在也不要他教了…… 撵车到坤宁宫门口停下,二人正要带着孩子往里走,只?听后方传来陆景辰的声音。 那对夫妻也才到。 楚音还未看清楚,手忽然间被陆景灼牵住。 宽大,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她,楚音心头一跳,生出惊喜,以为陆景灼是有了什么想法,可抬起头却?并未在他脸上,眸中寻出一丝情谊,她再看到唐飞燕拉着陆景辰的手,瞬时?就明白了。 他以为唐飞燕又在气她…… 第028章 要说失望, 当然失望,可楚音也有点高兴。 妯娌间的事儿,陆景灼本不必在意, 可他完全记住了她的话。 上次当众抱她?, 这回又当众牵手,对他来说都不容易。 楚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陆景辰携妻子上前?躬身行一礼, 而后?目光落在楚音身上:“之前?两年大嫂都?在青州,这回在京城, 我们?一家算是第一次齐齐整整地过中秋, ”又看向侄儿侄女,“珝儿,珍儿一阵子不见,长高?不少呢。” 在文殊寺住过一阵,两个?孩子记得他们?, 不用双亲叮嘱就齐声道:“见过二叔二婶!” 说话奶声奶气, 生得又可爱, 也怪不得妻子如此嫉妒。 陆景辰当然知道唐飞燕是嫉妒了, 不然岂会说孩子吵闹, 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入了魔障, 非得也急着生一个?,好在回京后?她?让娘家想法?子, 那边送来一副偏方,她?服用后?总算消停。 当着他们?的面,陆景灼居然还牵着楚音的手。 唐飞燕再?次被震惊了。 这太子就那么喜欢楚音吗?她?往前?怎么一点都?看不出? 真?是眼瘸了, 竟然还用他们?夫妻间的恩爱去刺激楚音。 丢脸丢到家。 还有督察农事的事儿,就她?去不了。 她?确实得韬光养晦, 收敛收敛,怀上孩子再?说,唐飞燕冲楚音笑笑:“一会我跟大嫂一起拜月。” 楚音当然不会拒绝:“好。” 杵在门口说话没?必要,陆景灼道:“先进去拜见母后?吧,”牵着楚音往前?,一边吩咐小豆跟七娘,“你?们?抱孩子。” 他的手竟未松开。 力度也没?变,稳稳得握着她?。 照理已经被唐飞燕看见,是该停止了,他怎么…… 楚音疑惑地抬起头。 仍是那副毫无表情的脸,分不出喜怒,她?根本不知他在想什么。 难道他觉得证明得还不够?要让唐飞燕再?多看一会儿? 她?忽然想笑。 如果是的话,他对此事也看得过于认真?了。 其实唐飞燕没?那么傻,上回见过他抱了自己后?,早就放弃用这一招了,陆景灼身为男子,大概是不太理解女子间的这些?事情。 可他仍愿意这么去做。 楚音不免有些?暖意,手指悄悄在他掌心动了动。 他自然感觉得到,还想起了那日她?主动来牵他,挠他的事。 有种莫名的情绪袭来,他无法?形容。 只是不想松开手。 身后?两个?孩子在看沿路的花灯,叫道:“好多,好亮呀!” 院内像白昼一样。 楚音朝前?看一眼,忽然道:“殿下,你?之前?说这里过中秋像家宴一样,家宴不会有伶人吧?” 陆景灼也发现了身着彩衣的伶人,其中已有女子开始吹笛。 悠悠扬扬,正是一曲《秋湖月》。 “此前?确实没?有,今年父皇可能是想热闹一下。” 但印象里,前?世的中秋总是过得平平常常的,并不会安排伶人,看来公爹最近心情不错,不过明年的端午,公爹倒是不止在宫内宴请群臣,还观年轻武将射柳,打马球。 思忖间,已走到殿门口。 陆景灼终于将手松开。 伶人们?见到太子与太子妃,纷纷跪下行礼。 陆景睿迎出来,拱手笑道:“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居然一起到了!”吩咐伶人,“先换一曲《花好月圆》吧,这个?时候正合适听。” 寓意夫妻和美圆满,不得不说,他是真?机灵,楚音叫小豆跟七娘把两个?孩子放下来:“去见过三叔。” 此时,宝成公主携江玉媛也到了宫里。 江玉媛低声道:“您每回都?带着我,也不知圣上会不会厌烦,还有皇后?娘娘,三位表哥……”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谁会厌烦你??兄长知道我把你?当女儿,不然也不会同意,其他人,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多一双筷子,何况,你?嘴巴这么甜,哪个?会厌烦你??”宝成公主扬一扬衣袖,“上回我皇嫂都?愿意留你?在坤宁宫养病了,你?担心什么?走吧!” 她?原本还想带丈夫和儿子来,可这宴席设在内宫,到底不合适。 至于她?为何要跟兄长过节,当然是想一直维持好他们?兄妹间的感情了,这样宣宁侯府才能永享富贵嘛。 而江玉媛刚才并不是胡乱担心,她?上回中途拦截陆景灼,怕陆景灼厌烦她?。 她?跟堂叔又还没?找到法?子,是以有些?忐忑。 二人很?快便到坤宁宫。 众人正围着姜皇后?说话,姜皇后?又喂两个?孩子吃松仁月饼,时时有笑声传来。 “嫂嫂!”宝成公主大步走入。 丈夫提过她?要来的事,姜皇后?并不意外。 宝成公主拉着江玉媛上前?给姜皇后?行礼:“这孩子之前?打搅您好些?天,心里愧疚呢,刚才还说,生怕您厌烦她?,我说,您心性宽广,她?多虑了。” 她?还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要不然在青州时也不会为丈夫寻死觅活。 不过是死心了才如此。 姜皇后?道:“一点小事别记在心里,过来坐罢。” 江玉媛当然还不能坐,得先给三位表哥行礼,还有太子妃,晋王妃。 只是对上陆景灼那双眼眸时,她?平时叫得很?甜的“表哥”叫不出来了。 看来她?猜得没?错,陆景灼已经识破她?的意图,表情分外的冷,可明明是他无情在先,弄伤她?的手,说到底,她?也没?做成什么事,一切都?未发生,也不知陆景灼怎的就真?的厌烦她?了。 江玉媛决定先以退为进,消减陆景灼的戒备,便平淡地叫了声“表哥”,转而看向楚音。 楚音肯定一无所知。 陆景灼这样的性子,绝对不会将这件事告知自己的妻子。 江玉媛的声音又变得甜甜的:“太子妃,等会我同您,还有晋王妃一起拜月吧?有你?们?两位仙子一般的人在,恐怕许愿都?更容易成真?。” 楚音早就习惯她?的手段,微微一笑:“我是没?什么,你?再?问?问?弟妹。” 唐飞燕是侯府嫡女,生性娇纵,向来是不太瞧得起江玉媛的,要不是因为宝成公主,她?绝对不会搭理:“江姑娘都?这么夸我们?了,还能拒绝?”又笑,“其实是三位仙子吧?话说,你?生得这般模样,怎地还未定亲?应该有好些?公子抢着求娶才是啊!” 那些?家族跟她?一样,都?会看宝成公主几分脸面的。 江玉媛羞红了脸,低声道:“哪里有什么求娶的公子……我可配不上他们?。” 听听这话,唐飞燕扑哧一笑:“大嫂,你?看看,居然有这么谦虚的小姑娘。” “是啊,你?别妄自菲薄,我看京城鲜少有公子配得上你?才对。”楚音心想,在江玉媛眼里,其实整个?京城也只有陆景灼配得上她?。 听楚音居然夸江玉媛,陆景睿颇为好笑,这大嫂原来挺天真?,居然没?看出来江玉媛要做大哥的侧室。 她?怎么没?有一点眼力…… 不对,她?此前?一直在青州,对江玉媛不熟,看不出也正常,而且江玉媛用中暑的借口留在宫里时,大嫂又出宫去了,自然不知江玉媛会出招勾搭大哥。 他要不要提醒呢?看在她?送菱角的份上? 好像不太妥当。 反正江玉媛也不会得逞的。 陆景睿决定在旁看戏。 建兴帝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姜皇后?见人来齐了,便命宫女们?摆饭。 殿内宫灯高?照,香气袅袅,鲜花环绕,菜肴精美。 伶人们?载歌载舞,弄竹弹丝。 皇后完美无缺 第39节 建兴帝兴致昂扬,与孩子们?谈笑风生,时不时赏下酒喝。 男子喝烈酒,女子喝桂花酒。 这宫里的桂花酒颇为独特,色泽金黄,甜中带酸,余香悠长,楚音前?世第一次喝时,就感觉有点像果子酒中加了桂花,很?容易入口。 她?挺喜欢喝,也隔了许久时间没?喝了。 等宴席过后?,建兴帝领着一众人出殿赏月时,她?才感觉脚步略有些?虚浮。 陆景灼瞥一眼她?的脸颊:“没?醉吧?” “我像醉了吗?”楚音问?,她?知道自己没?醉,顶多有些?酒意。 “我不知,但你?脸红了。” 楚音伸手摸一摸,是有些?烫,她?看向陆景灼:“殿下的脸不红。” “我耐酒。” “你?平时都?不喝。” “嗯,但喝了也不会醉。”不知为什么,他始终很?清醒。 印象里,确实是这样,前?世她?也很?少见他喝酒,就是逢年过节陪着公爹喝一点,后?来公爹驾崩后?,他就再?没?喝过了,哪怕在她?死后?,他也没?有借酒消愁。 在那八年里,他从没?有放下过政事,也没?有犯过错。 他只是在夜里一个?人承受痛苦。 楚音瞧着这张脸,鼻尖忽然有些?酸酸的。 见她?盯着自己,陆景灼道:“作甚?” “我突然很?想……”楚音缓缓眨了眨眼,“很?想殿下。”她?不能撒娇,但装作醉了总行了吧,他怪不到她?的头上,只能怪这个?酒。 陆景灼:“……” “你?一点都?不知,”她?埋怨道,“你?什么都?不知。”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们?两世的事。 “……” 这是醉了吧? 不然她?怎么可能还撒娇?她?已经改掉很?久。 陆景灼道:“下回别喝这么多了。” “我没?喝多少呢,真?的醉了吗?”楚音装傻,含糊地道,“我就是突然想……告诉你?,我很?想你?。”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就在她?眼前?,她?想什么呢? 喝醉酒的人说起话来真?是乱七八糟。 但他还是回应:“我知道了。” “你?听懂了?”她?拉住他衣袖,“真?的吗?” “嗯。” 不就是想他吗? 有什么听不懂的…… 楚音微微一笑,将头靠在他肩膀:“我会等你?的。” 等他喜欢上她?。 “……” 这句话他听不懂。 “我就这么睡一会,殿下别动,给我靠一下,一会酒就醒了。”大家都?在三三两两的赏月,他们?这样也没?什么。 要酒醒难道不该喝醒酒茶吗? 但陆景灼没?推开她?。 她?低声笑,娇娇地道:“殿下真?好。” 那蜜糖一样的声音流入耳,他浑身又有些?燥热起来。 许久不曾这样。 她?一撒娇,他就忍不住。 陆景灼垂眸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两个?人相?依相?偎,如胶似漆,江玉媛炉火中烧,险些?把嘴唇咬破,但又不好去打搅,便对宝成公主道:“堂婶,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去拜月了?不早了呢。”她?们?等会还要回宣宁侯府的。 宝成公主也没?注意那边什么情况,她?正跟兄长说着幼时过中秋的趣事,见侄女儿提醒,就扬声道:“阿音,飞燕,快带着玉媛去拜月吧,晚了,月神得歇息了。” 楚音闻言抬起头,站直了身子。 陆景灼问?:“你?能去吗?” 撒娇终有时,总不能一直装醉的。 楚音道:“多谢殿下关心,妾身现在清醒了。” 陆景灼:“……” 第029章 唐飞燕夫妇一直在努力拉拢宝成公主, 故而被?公主一催,唐飞燕立时寻来。 “大嫂,你前两年都?不在京城, 怕不知拜月台的位置吧?我领你去。” 刚才借酒装傻, 楚音也有点心虚,便与陆景灼道:“殿下, 妾身先去拜月。” 二人并肩离开。 陆景灼心里的怀疑都没来得及问。 真没见过酒醒得如此之快的! 他紧紧盯着楚音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 方才收回。 衣袖上沾了一根发?丝, 忽然被?风吹起。 约莫两尺长,鸦黑色,瞧着极其?柔软,定是?楚音的。 她在他身上靠了一会。 味道?仿佛渗入衣袍,隐隐有种兰香。 抬头看向如玉盘般的明月, 脑中是?她刚才酒醉时说的话。 乱七八糟的话。 仔细回想, 那点怀疑又随风而去了。 若没有醉, 她就不会说什么“等他”, 还有“想他”, 他们又没有要分别,为何要“想他”?何况, 她有必要在他面前装醉?他这阵子一直在努力配合,她无需用“撒娇”来暗示。 清醒的快, 可能是?因?为她其?实并未真的清醒,只是?姑姑在催促,不得已?前去拜月。 她向来很?忌惮姑姑。 就像那次来月事?, 忍着疼还出面接待。 陆景灼眉心微蹙,朝拜月台的方向望了一眼。 寻常人家焚香拜月, 那香不过细细三支插在炉内,皇宫里?却是?用斗香,捆成宝塔的形状,焚烧起来烟火极其?猛烈,白烟阵阵,香气?满园。 台上陈献瓜果以及各色点心,并六只风烛。 唐飞燕站在后方:“大嫂,您领头祭拜吧。” 楚音身份最高,便?在宫女捧着的银盆里?净手,而后上香祭拜。 唐飞燕,江玉媛随后。 楚音许愿,自是?家人健康,夫妻恩爱,另一个大越昌盛,国?泰民安。 而江玉媛会向月神祈求什么,楚音不用猜也知道?。 唐飞燕盯着小?姑娘虔诚的姿势,低声道?:“定是?要个如意郎君呢,倒不知会嫁入哪家。” 楚音拍去衣袖上沾染到的烟灰:“弟妹你这般关心,那便?留下陪她吧,我得去看看珝儿跟珍儿。”今日宴席持续太久,两个孩子中途就睡着了,被?抱去了侧殿。 “好,我就不送大嫂了。” 眼见楚音越走越远,唐飞燕睨一眼刚刚站起的江玉媛:“江姑娘,你许什么愿要这么久?我大嫂都?等不得了……不会是?有什么意中人吧?” 江玉媛睫毛微颤:“没有,我是?为堂叔堂婶祈福呢。”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哪个小?姑娘拜月不提终身大事?的?但唐飞燕对此无甚兴趣:“走吧,我们去找宝成公主。”她做这些仍是?为一个目的。 江玉媛答应一声。 楚音已?走到半途。 小?径上满种桂树,花香馥郁,空气?里?甜得像涂抹了点心。 不远处,有个身影正往前而来,衣袍上织金龙纹闪闪烁烁。 楚音脚步一顿。 “好像是?殿下。”连翘道?。 “肯定是?殿下,瞧这衣服!”忍冬笑,“太子妃,殿下来接您了。” 她一早就看出是?陆景灼,只没想到他来此的原因?。 接她? 为何? 皇后完美无缺 第40节 楚音一头雾水。 那张脸渐渐清晰,在宫灯照耀下,俊美的令人心悸,她刚想开口,却听他问:“你真的清醒了?” “……” 楚音心生警惕,难不成他怀疑她装醉? 确实自己不够谨慎。 可临时起意,又想亲近他,哪有功夫深思熟虑?他一个太子应不至于为此计较吧? 但楚音还是?收敛着说:“嗯,差不多清醒了。” 果然还是?醉的。 陆景灼道?:“只是?拜月,你不想去不必勉强,难不成姑姑还强迫你?”声音微沉,“我之前就同你说过,看来你完全没有听进去。” 是?那次宝成公主来东宫的时候吗? 楚音眼眸微微睁圆。 他竟然以为自己是?怕宝成公主,所以装得酒醒了。 “……我其?实并没有很?醉。” 不醉会这样撒娇,会胡言乱语?陆景灼伸手碰了碰了她的脸颊:“还在烫着。” 她只是?容易上脸,不代?表容易醉。 不然她就不喝了。 身为太子妃,哪能真把自己喝醉,在众人面前失仪? 她只在他面前失仪。 不过楚音心里?微微的甜,他来接她,他怪她为宝成公主委屈自己,那都?是?在意她的表现。 是?不是?,他其?实有一点喜欢她了? 可楚音不敢冒险的问,万一不是?,又要丢脸。 因?为这可能只是?他出于丈夫的责任。 “殿下的话,妾身这回记住了,往后必定不会勉强自己。” 陆景灼嗯一声:“走吧。” 月光从侧方照来,将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走动间,衣袖互相碰触,楚音隐隐有些心痒,期待他再牵她的手。 可行到坤宁宫院中了,他都?没有。 建兴帝的声音传来:“景灼,你刚才去何处了?过来。” 陆景灼应声而去。 楚音则往侧殿看孩子。 在门口遇到陆景睿,他闲闲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 “大嫂,”他站起身,“珝儿跟珍儿睡得很?香,我才去看过。” “是?吗?”楚音停下脚步,“那我便?不去了,”顿一顿,“你在这里?坐了很?久?” “没有,大哥走之后我才过来的……大哥是?去接您了吧?” 他刚才看到二人同时出现。 没料到,他那冷性子的大哥居然会去接楚音。 倘若楚音在陆景灼心里?占有一席之地,那他确实也得更为亲近些。 “殿下以为我喝醉了,”楚音在旁侧坐下,“殿下不在,你也可以跟二弟说说话,我看二弟最是?温和?。” “二哥一直在父皇身边,我还是?不去为好。”陆景睿微微笑了笑,“上回大嫂送来菱角,我还未曾谢过您,您真是?有心了。” “这算什么有心?母后体弱,殿下忙碌,我身为长嫂,原就该照顾你,说来我都?是?失职……三弟,往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长嫂如母”吗?陆景睿听出她的意思,忙道?:“可您也体弱,我怎好打搅?” 楚音道?:“我一直在练功法,已?经好上许多,过几日,我还要去学骑术。” “哦?是?跟大哥去学吗?” “……” 看来他骑术真的很?好,婆母跟陆景睿都?要提他。 “我请了女官教我,殿下要听课,不打搅他。” 可大哥听课归听课,仍会抽时间练习骑术,射箭,顺便?教一下她也算不得打搅吧? 陆景睿有些不解。 明明刚才大哥还去接大嫂,瞧着情投意合,怎得骑术却不教她? 这夫妻俩的事?,他竟然看不明白。 耳边听楚音问:“三弟,你会不会骑术?你平常也不在春晖阁,可是?在练这些?” 陆景睿马上露出惭愧的表情:“我生性愚笨,哪像大哥什么都?会,我平常只看些闲书……骑术我不敢学,就怕摔下马,都?不及大嫂您胆大!” 一点没有提手臂受伤的事?。 确实,他越忍,越会让婆母跟陆景灼愧疚。 他要是?嚷嚷得让所有人都?知,让所有人都?同情,这件事?其?实就淡化了。 或许她得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戳破,再好好“治治”他的手臂。 对面,唐飞燕带着江玉媛此时也回了坤宁宫。 宝成公主笑着问:“许好愿了?” 不等江玉媛回答,唐飞燕道?:“她许了好久的愿,想必除了替姑姑您祈福外,还许愿嫁个如意郎君……姑姑怎得不帮她定亲呢?当真没有好人选?” “你以为我不想?她总说没有合适的,我也发?愁。” “堂婶,我只想留在侯府尽孝心……”江玉媛看向建兴帝,“圣上,您当初也听见的,堂婶说再过一阵子,如今才过了个把月。” 小?姑娘很?着急,建兴帝笑道?:“善慧,你有个喜欢的堂侄女,怎的老急着嫁出去?多留两年又何妨?” 宝成公主一甩衣袖:“真是?的,我是?为她好,结果偏不领情,尽胡思乱想!玉媛,你可别后悔,老尽孝尽孝的,也不怕变成老姑娘。” “变成老姑娘我也愿意,我一辈子陪着姑姑。” 宝成公主叹气?。 唐飞燕瞧在眼里?,悄悄跟陆景辰道?:“要不我们做媒,找个合适的公子娶了她?” 这样就同宣宁侯府联姻了,不必发?愁拉拢宝成公主的事?。 “我有个堂哥生得不错……” 难得妻子生出个好主意,陆景辰笑着捏捏她手臂,低声道?:“回去再说。” 不知不觉夜已?深。 陆景灼来到侧殿将两个熟睡的孩子抱起,同楚音回东宫。 过节比家宴累人,楚音都?有点犯困,掩着嘴打呵欠。 侧头看一眼两个孩子,他们在父亲腿上睡得正香。 她什么时候也能…… 有什么不能的? 她只是?不撒娇罢了,睡着了还不许靠他身上吗?他们可是?夫妻。 楚音眼睛一闭就朝陆景灼的方向歪去。 肩头微微一沉。 陆景灼侧头看了看妻子沉静的脸。 果然是?酒喝多了吗?竟然在车上睡着。 他当然没推开她。 夜风吹拂,男人的嘴角轻轻扬了一扬。 过得两日,尚功局那里?将骑射服送了来。 大小?合适,做工精良,楚音十分满意。 就差挑一匹坐骑。 上回去库房都?得问过公爹,这御马监的马都?是?御马,自然也得请示,幸好建兴帝不抠门,不至于连匹马都?不舍得赐予儿媳,当下就同意了。 楚音很?快将那俞司仗请来,让她随同自己去御马监挑马。 武官之女英姿飒爽,身姿笔挺,长眉凤目,楚音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 俞司仗躬身行礼:“能教太子妃,是?卑职的荣幸。” “你会看马吗?” “稍许,不过太子妃既是?去御马监,那里?自有相马高手。” “好,走吧。” 楚音请她一同坐车。 刚才看正面觉得眼熟,看侧面也还是?有点眼熟,楚音好奇问:“你何时入宫的?芳龄几何?” “回太子妃,卑职是?四年前入宫的,年方二十。” 那是?上任天子选的女官。 楚音点点头:“还有一年便?可出宫了吧。” 俞司仗颔首:“是?。” 皇后完美无缺 第41节 楚音犹豫片刻问:“我们此前可见过?” “回太子妃,您应该没见过卑职,而卑职也是?第一次见到您。” 那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楚音越发?疑惑。 御马监的内监们得到通报,此时早就在大门口站着迎接太子妃。 瞧见两道?身影下来,齐声跪下恭迎。 俞司仗道?:“哪位会相马,帮太子妃挑一匹性子温和?,个头中等的马。” 御马监的头领郭太监忙道?:“奴婢为太子妃效劳,太子妃请。” 楚音也是?两世以来第一次到御马监。 这宫里?的厩房真是?不同凡俗,修建得富丽堂皇,青漆大门上挂着嵌了金字的玉牌,上写?“十二骏”,寓意里?头有十二匹骏马。 但那郭太监并没有领着她去看,而是?进入了下一座厩房,这里?的玉牌写?着“八秀图”。 郭太监解释:“这八秀跟闺秀似的,性子雅静,正合适您。”打开门,引楚音看,“您瞧瞧,一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呀,您准喜欢。” 用“貌美如花”形容马也真是?…… 不过楚音真的瞧见了,倒是?吃了一惊。 这马儿确实养得好,膘肥体壮不说,一眼看过去,竟是?五颜六色,跟东宫那青瓷缸里?的锦鱼一般。 楚音非内行,吩咐郭太监跟俞司仗:“你们挑吧,挑哪匹我就要哪匹。” 两人站着看了看,同时指着一匹个头不高,但皮毛似锦缎的赤马道?:“这匹最好。” 意见一致,那定是?不错的。 郭太监道?:“这匹叫‘赤霞’,您瞧瞧,是?不是?形象?别看它不高,可能日行千里?,有极光逾影之速,算得是?天上的马种,人间的绝品啊。” 夸得天花乱坠,楚音问:“太子殿下骑得是?什么马?” 郭太监道?:“照夜白,比您的赤霞要高大。” 楚音点点头:“明儿下午未时末将它送去跑马场。” “是?,奴婢记下了,”郭太监弯下腰,“恭送太子妃。” 楚音就同俞司仗坐车回去。 跟来时一样,她仍觉得俞司仗眼熟,可偏偏想不起来。 这感觉让她有点难受。 好比一团麻线塞在心里?堵得慌。 她揉着太阳穴,眉头拧了一路。 直到她从车上下来,行到院中时瞧见女儿。 小?女孩正叫宫女踢毽子给她看。 毽子上插着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五彩斑斓。 楚音心里?的麻线突然间散开了。 原来那俞司仗是?女儿未来的婆母! 难怪眼熟。 她变成魂魄时见过俞司仗,不过她那时是?宋国?公夫人了。 俞司仗出宫时二十一岁,这个年纪要出嫁,不容易寻到合适的夫婿,许是?后来正巧遇到宋国?公续弦,便?嫁去了国?公府,楚音感慨,重来一世,竟叫她这么快见到亲家母! 她很?欣喜,但也有点慌。 她怕自己哪处做得不好,会影响到女儿的姻缘。 或者以平常心待之? 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等学会骑术后,各归各处。 不对,也不能太平常。 她决不能让俞司仗对她有坏的印象,不然俞司仗以后做了国?公府夫人,让她那继子远离女儿怎么办?那傅越跟女儿是?真正的相配,情投意合的啊。 所以还是?得稍许热情些,让俞司仗觉得她温和?可亲,但也不要太过。 楚音决定拿捏好这个度。 既是?未来亲家母,那当然与陆景灼也有关系了。 晚上,她忍不住在他面前提了提。 “我见着俞司仗了,明日就同她学骑马。” 陆景灼不意外:“既然什么都?准备好了,那便?学吧。” 往前楚音可能会为他不教她而生气?,但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亲家母”身上:“殿下是?没见到她,这俞司仗真不错,不止会骑术还会相马,那郭太监是?相马高手,俞司仗居然跟他选得的同一匹,我觉着,由她教我,想必很?快就能学会……” 她满口夸赞,眉飞色舞,与平常很?不一样。 陆景灼睨她一眼,心下不解。 楚音一直都?希望自己教他,后来被?拒绝了才请女官,他着实没想到她会这样欢喜兴奋。 这都?还没开始学,就已?经夸出花来了! 第030章 见他没有反应, 楚音倏地停住:“殿下可是听着?” “嗯。” “殿下不做评价?”那也是?陆景灼未来的亲家母。 陆景灼淡淡道:“眼见为实。” “……” 刚才的话全都白说。 不过他的性子一向理智,此话并不突兀,但楚音也没兴致继续往下说了, 盖好锦衾道:“明日骑马很费体力, 今日妾身想早点歇着。”她这般挑明,实在是?因为最近行房次数过多, 不提一下的话,不能早睡。 陆景灼当然?听得懂。 她这是?为了学骑术放弃了“要孩子”。 不同的床, 不同的夫妻。 晋王府内, 陆景辰正跟唐飞燕商议做媒的事?。 “我思来想去,不能让你堂哥出面?,过于明显……只怕父皇会不快。” 他是?想得到太子之位,也尽力在父亲面?前表现,但若是?让唐家的人娶了江玉媛, 那真是?“司马昭之心”, 父亲不会喜欢他如此明目张胆。 “得另寻他人, 不能将你我, 还有你娘家牵扯进来。” 唐飞燕依偎在他怀里:“都听你的, 我现在不冲动了,你瞧, 我都是?先跟你商量。” “好,你得保持住, ”陆景辰揉揉她的头发以作鼓励,后又一叹,“只是?这桩事?没那么?好解决, 你不也听到了吗,这江姑娘不想嫁人, 不然?姑姑也不会如此头疼。” 唐飞燕笑了:“夫君,你总训我,但这一方面?你可是?比我笨多了!” “此话怎讲?” “女儿家没有不想嫁人的,我告诉你,那日拜月她真的跪了好一会,我可以肯定,她只是?嘴上说不嫁。” “那她为何要撒谎?让姑姑替她找个乘龙快婿不就?成了?” “无非是?想讨姑姑欢心嘛,假装不嫁人也要尽孝心,姑姑可不得更疼她?再说,嘴上讲几句甜话又不费事?,到时她找着如意郎君,又可以说成是?为满足姑姑心愿。” 陆景辰缓缓点头:“你说得也有理,但此事?仍是?棘手,一来家世得般配,二?来还要江姑娘喜欢,不容易。”他结交的那些?家族里也不知有没有这样合适的公子。 “江玉媛什么?家世?京城随便抓个公子都能配得上,我看姑姑那急切的态度,只要那公子能得江玉媛欢心,姑姑肯定同意,”唐飞燕眼眸转了转,“‘好女怕缠郎’,找个有手段,会哄小姑娘的。” 事?成了,宝成公主了了一桩心事?,定会感谢他们?,而?那江玉媛嫁鸡随鸡,当然?会听从夫家,以后便可让她去说服宝成公主支持他们?。 陆景辰沉吟:“要博得欢心,那公子至少还得容貌出众。” “对,定要有夫君你这样的谪仙之姿才行!” 他这妻子只要不惹事?还是?挺可爱的,陆景辰笑着捏她脸:“无事?献殷勤,行,今儿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她服了偏方,正急着怀上。 不过孩子确实很有必要。 如果他们?一直无所出,那父亲在储君之事?上绝对不会动摇。 可惜兄长已有嫡子,就?算他生出儿子,这方面?也胜不了兄长,顶多是?旗鼓相当。 说到底,差在一个身份。 陆景辰暗叹口?气。 天色渐明,窗户中隐隐透出一缕橙光,太阳将将升起。 楚音忽然?醒了。 许是?因为昨夜睡得早,又惦记练习骑术的事?,比平常早起很多。 可就?是?这个时辰,陆景灼也已不在东宫。 楚音随意披上件外衣走到窗口?。 入秋后,院内的角落每隔一夜都会堆满落叶,层层叠叠,若是?不扫,儿子瞧见准得上去踩两脚。 碎裂的声音叫他欢快。 女儿不喜欢踩,她是?个小馋嘴。 楚音抬起头看向石榴树。 石榴终于熟透了,挂在枝头红彤彤。 现在肯定很甜。 她脑海中浮现出上回试图让陆景灼吃石榴的事?儿,始终有些?遗憾。 皇后完美无缺 第42节 一来没有一起“同苦”,二?来他的表情太少了,真不知吃到酸石榴是?何模样。 她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 不过这样的好奇,在前世她是?不会有的,好似孩子般的幼稚……大约还是?因为知道他终将喜欢她的底气吧,便敢生出捉弄他的心思。 楚音收回目光,唤宫女进来。 连翘走得飞快:“您怎得不声不响就?起了?” “睡够了,”楚音张开手,好让她们?穿衣,“早膳让他们?做碗蟹肉面?。” 中秋之后,螃蟹一日比一日肥美,正是?合适品尝的时候。 连翘笑道:“那得早点去说,做起来可麻烦。”忙朝外走去。 忍冬揶揄:“连翘还体贴那些?厨子呢,殊不知他们?个个都偷吃得油光满面?。”做厨子的就?没有不偷食的,那剩下的边角料都进了自个儿肚子。 楚音听了一笑。 要说偷,那宫里偷东西?的可多了,别说厨子,那养马的也会从马食里偷,花农会从苗子里偷,裁缝会从衣料里偷。 她变成魂魄后,不知看到多少这样的事?情。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宫内人太多,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没有谁能做到,偶尔便睁只眼闭只眼,但大错就?不行了,比如偷百姓口?中的米粮,偷国库白银,还有之前那个偷珍宝以至于烧了藏书阁的,那都无法?容忍。 楚音拿起镜子瞧瞧自己的脸:“梳个单螺吧,今儿要去骑马。” “是?。” 等?她梳妆打扮好,那蟹肉面?也端来了。 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一筷子下去,满满雪白的蟹肉,又有炒蟹黄做得浇头,鲜美到了极致。 楚音吃得心满意足。 歇息一会,她就?打算去练功法?。 骑马归骑马,功法?仍不可丢,誓要活到满头白发。 刚要换短打时,娘家捎信来了,说兄长与那窦姑娘十分相投,故而?母亲写信将此事?告知父亲,就?等?父亲回应,父亲如果同意,那这门亲事?立时就?成了。 楚音看完,觉得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前世那王家,父亲都同意了,窦家他怎么?可能反对? 楚音将信收好去换短打。 两个孩子自不必说,每逢她练功法?,都要跟着学的,为此常摔跟头。 但孩子都不怕疼,摔了立马就?起来。 午时,楚音叫小豆爬梯子摘了六个石榴。 陆珍高兴极了,等?着吃。 石榴的果肉红红的,果然?很甜。 娘仨吃了两只石榴,她又另外剥了一小碗留给?陆景灼。 送走两个孩子后,她吩咐忍冬:“叫厨房多做一碟软香糕,一碟雪花酥。” 忍冬不解:“午膳吃吗?” “不是?,带去跑马场的。” 忍冬:“……” “光吃糕点恐怕有点噎,再带一壶百花茶吧。” 忍冬已经满脑子的疑惑了:“是?。” 楚音又挑了一件橙色绣兰华纹的骑射服,准备等?会换上。 陆景灼入殿时,她正好从里间出来。 “刚摘下的石榴,殿下要尝尝吗?” 不好的回忆总是?记得很牢,陆景灼立刻想到那酸涩的滋味,断然?拒绝:“不要。” “……” 楚音有点没面?子,差点想噘嘴。 陆景灼转身洗手。 她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思忖片刻,走上前道:“是?熟的。” 这回她没想捉弄。 陆景灼朝她瞄一眼。 她捧着只天蓝釉十棱碗,表情一本正经:“刚才妾身跟珝儿,珍儿都吃过了,很甜。” 碗里的果肉跟之前的粉白比,颜色确实不一样,很深的红,但陆景灼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只慢慢擦手。 那方玉色的面?巾在他掌中起了深深的褶皱。 她离他不过半尺远,如果取一颗放他嘴里,再容易不过。 他该不会是?在等?着她喂吧? 可能吗?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楚音犹豫不决。 他擦完手,目光再次落下,二?人视线交汇,如两捧湖水撞在一起,溅起朵朵浪花又归于平静。 过得片刻,他把她手里的碗拿了过来。 楚音抬头看他,猜不出他刚才的意图。 到底是?不是?要她喂啊? 他就?不说! “甜吗?”她问。 “嗯。” 比上回的甜多了。 她确实没骗他。 宫女们?将饭菜端上来,二?人坐下用?膳。 虽然?昨晚她跟他提过骑马的事?,但他并没有再问。 倒是?厨房那里送来两碟糕点使得他多看了一眼。 楚音解释:“不是?现在吃的。” 他当然?知道。 她从不在午饭时品尝糕点,所以有些?奇怪。 楚音进一步解释:“妾身是?准备等?会学习骑术的时候请俞司仗吃。” 陆景灼:“……” 饭后,楚音就?开始准备去跑马场的事?。 穿骑射服,穿靴子,戴护膝,护手。 陆景灼临走时朝她看一眼,她正忙得不亦乐乎,都没注意到他。 那套橙色的骑射服穿在她身上,曲线分明,又鲜丽夺目,叫人挪不开视线。 他凝视一会,朝外走去。 楚音看时辰不早,也整装出发。 两个孩子瞧见母亲,叫道:“娘,这什么?衣服啊!” “骑马穿得骑射服。” 陆珝叫道:“娘要骑大马了?我也要骑!” 楚音摸摸他的脑袋,哄道:“等?娘学会了教你,你乖乖等?着。” 撵车直奔跑马场。 俞司仗已经在等?候。 她穿一身石蓝色骑射服,头发全部束起,英姿勃勃。 楚音忽然?明白第一次看到俞司仗为何没有马上认出来。 前世,她变成魂魄后一直被?困在皇宫,直到女儿出嫁前才在宫里见到这俞司仗,记忆里的宋国公夫人没有这般英气,一来许是?打扮的关系,二?来,她跟宋国公感情不错,身上添了几分女人家的温柔,神态间有稍许改变。 “俞司仗,今日劳烦你。”楚音扶着连翘的手走下车。 “太子妃您客气了,”俞司仗上前行一礼,“您很准时。” 说是?未时末就?是?未时末,一丝都没晚。 “让你久等?不好,再者?,人不能言而?无信。”楚音瞧见她嘴唇有些?干,许是?被?这空阔之地的风吹的,她吩咐连翘,“倒一杯花茶给?俞司仗。” 连翘打开食盒盖,倒茶。 俞司仗才发现那食盒里不止有茶还有糕点。 她不禁生出疑惑。 楚音笑道:“俞司仗,不瞒你说,我从未骑过马,恐怕你会教得很辛苦,故而?我带些?点心,中途我们?可以稍作休息,接着你再继续教。” 全无架子,又细心周到,俞司仗十分惊讶。 原来太子妃竟是?这样的性子。 俞司仗也露出笑容:“卑职一定竭尽全力教导太子妃,不让太子妃失望。” 皇后完美无缺 第43节 “好,我们?开始吧。” …………………… 窗外大片的苍绿随着秋日渐渐转黄。 树叶落得多了,便不似夏天浓荫遮盖,故而?白日比往常更亮堂些?。 陆景灼朝外看一眼,目光却突然?收不回来了。 脑海里是?她穿着骑射服的模样。 此时,她在干什么?呢? 在骑马还是?在跟俞司仗吃糕点? 她夸赞俞司仗的骑术好,可她的身子真的受得了吗?恐怕骑一会,就?要撑不住哼起来了吧? 陆景灼丝毫不怀疑她晚上会浑身酸痛。 想到这里,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交给?东凌。 东凌一看,发现是?药膏的名字,颇为吃惊。 “您受伤了啊?” 陆景灼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去太医院取。 可东凌怕自己失职,连太子殿下受伤都不知,又追问了一句:“您没受伤要什么?药膏啊?您别瞒着奴婢!到底何处受伤了?何时伤到的?” 今儿是?严苛的陶尚书在讲课,他刚才就?见陆景灼分神了,再加上这一出,颇为不满,扬声道:“殿下,听课需得两到,耳到,心到,心不在此,则耳不听仔细;心耳既不专一,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二?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耳岂不到乎?可是?臣何处不对,请殿下指出!” 陆景灼:“……” 他听了三年多的课,第一次在书堂被?训! 第031章 东凌也?有点懵。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下药膏的事?, 就被?陶尚书扯什么心不心,耳不耳的。 太子可是储君,真要受伤了, 耽误太子治伤的罪, 陶尚书承担得起吗? 不过东凌心里再如何想,却是不敢冲撞陶尚书。 陶尚书乃吏部尚书, 又被建兴帝封为太子太傅,当时建兴帝对陶尚书还有一干别的讲官发话, 太子若不专心听讲, 讲官可自行?处罚。 这“自行?”二字考究起?来,有多重含义,不说别的官员如何理解,这陶都中定然是觉得“自行?”就是“自行?”,才敢如此直言。 东凌低声道:“都是奴婢多嘴, 与殿下无关。” 见他替自己开脱, 陆景灼却是暗道惭愧。 他听课一向?专注认真, 在春晖阁这些年也?常被?诸位讲官称赞, 没料到有一日竟因为楚音在阴沟里翻船。 当然, 他不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楚音是他妻子, 关心下无可厚非,只是不该在此时想起?她?, 不该突然起?意让东凌去取什么药膏! 陆景灼坦诚道:“是我分心了,有负太傅,还请太傅见谅。” 有错就认, 不端架子,太子殿下的态度十分端正, 陶尚书心下满意,面上淡淡道:“下不为例。”不过身为讲官,也?算极了解太子殿下的为人了,多少?有点奇怪。 若为朝政大事?,太子稍许分神情有可原,但他将字条交给一个内侍,引得那内侍喋喋不休,足见并非大事?。 陶尚书着实不明白其中缘由。 听着陶尚书讲解的声音再次响起?,东凌自不敢发话了,只把手里的宣纸看了又看,偷偷打?量陆景灼,企图发现他身上哪儿有伤。 陆景灼却是心无旁骛,再没有想起?楚音。 一直到酉时,听完课,他才吩咐东凌去太医院取药。 东凌牵挂了一个多时辰,急着问:“真不是您受伤?若不是,您要药膏作甚?” 他受伤有必要瞒着?但药膏是给楚音的事?,他也?不想说,陆景灼冷冷瞥了东凌一眼。 看出不耐烦了,东凌忙闭上嘴,前去太医院。 陆景灼刚出春晖阁,却见乾清宫的一名内侍擦着汗跑来。 “殿下,圣上有请。” 这个时候召见他去,定为要事?。 会不会是与早前问过的船务有关,命他督造运船?要么是恢复榷场的事?…… 身为太子,自当关心天下大事?,哪怕父亲不问,他自己必须做到了然于胸。 陆景灼坐车前往乾清宫。 有菜肴香气从殿内飘出,显见父亲在享用?晚膳。 果然他一进去,就听见洪亮的声音吩咐贺中:“添双筷,添个碗。” 内侍们一阵跑动?。 建兴帝指一指面前的椅子:“坐下吧。” “是。”陆景灼应声。 第二句话,父亲竟然是提楚音:“阿音昨日向?朕求了匹御马……朕记得她?体弱来着,真能学骑术?”之前不是都在练什么功法。 他不觉得能学,是楚音自己非要坚持,被?他拒绝了还专门请女官来教。 陆景灼道:“她?许是对骑术颇为好奇。” 建兴帝哈哈笑了:“是吗?这骑术凭好奇可学不成,”他夹了块煨羊肉,“不过有你?三四分功夫也?够了,以后围猎可以带上她?。”他那个次媳是将门之女,倒是会骑术,就是最近有点搅事?,不给点教训不行?。 围猎这种场面,不知楚音会不会喜欢,陆景灼不置可否。 建兴帝一时只听得见自己嘴里的咀嚼声。 话头至此就断了,只剩寂静。 建兴帝端起?面前的酒喝。 长子跟他一向?都不像寻常的父子,这不寻常的源头来自何处,他很清楚。 姜栀。 他那妻子是爱他不错,可就是因为这份爱意,她?把正妻,母亲都当得很失败,他永远记得姜栀意图寻死?那日,长子哭着到处找他,后来发现他在跟别的女子寻欢作乐。 那件事?之后,他以为长子会恨他。 但很奇怪,并没有,只是,爱也?一样?没有。 这孩子逐渐长成了一个极致冷静的人,越来越合适做一名储君。 建兴帝缓缓将酒喝完:“朕想派你?去督察防治蝗虫一事?……易郎中虽有本?事?,但初入京城,一来便管理六大县城的农事?,朕怕他力有不逮,且他这性子得罪人恐都不知,”他站起?身在殿内踱步,“朕在位三年,蝗虫之灾只增不减,朕也?愧对百姓,朕绝不容许此事?失败,你?明白吗?” 对上父亲坚毅的目光,陆景灼也?起?身道:“孩儿明白,孩儿一定尽力协助易郎中办成此事?。” “督察”换成了“协助”,可见他对人才的看重。 建兴帝点点头:“你?这阵子好好准备下,多看几本?农书,重阳节后出发……对了,带上阿音,还有景辰,你?作为兄长,该当给他做个榜样?。” 陆景灼虽然惊讶,面上不显:“是,孩儿遵命。” 他们父子俩在一起?除了在谈论政事?上颇为投合外,做什么都会变得没有兴味,建兴帝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是,孩儿不打?搅父皇用?膳。”陆景灼告退。 坐在撵车上,陆景灼默默思忖。 带上二弟他可以理解,因为父亲偏爱他,可带上楚音…… 不是说不行?。 他不太理解父亲的想法。 就因为楚音举荐了易简吗? 那只能说,父亲过于信任易简了,有些孤注一掷,将希望都投在了易简的身上,万一……他伸手捏了捏眉心,父亲说不能失败,可天下哪件事?能在做之前就有必成的信心呢? 他只能尽力。 东凌早已在太医院取到立安膏。 见到陆景灼,他将药膏递上。 陆景灼收在袖中。 楚音骑马骑得一身汗,刚刚清洗完,正歪在榻上歇息。 说实话,她?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也?是她?逞强,昨儿向?公爹求了宝马,意气风发要跟俞司仗学骑术,结果骑了一圈就觉疲累,可就此停止的话,未免留下一个没有毅力的印象,有损脸面,故而楚音又骑了两圈。 俞司仗大概也?瞧出来了,便建议她?过两日再学。 楚音此刻腰酸腿疼,快要睡着。 偏偏这时陆景灼回了。 她?忙站起?,维持着自己太子妃的端庄模样?。 当初她?尚未开口让陆景灼教,他就说不合适她?,以此为理由拒绝,她?现在若表现出浑身不适的样?子,只能让陆景灼更加肯定他的做法。 他会觉得之前的决定对极了,就不该教她?。 楚音忍着难受迎他入殿。 陆景灼见她?没穿骑射服,自然猜到是洗浴过了,目光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 一回家不去洗手准备吃饭,竟盯着她?看。 楚音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先出声吩咐宫女摆饭:“听说殿下去了趟乾清宫,想必饿了吧?”若是在那里用?过饭,肯定不会这个时辰回来。 陆景灼却不放过她?:“你?学骑术学得如何?” 楚音微微挺起?胸膛:“很好,俞司仗手把手教我,十分用?心,我已经无需谁搀扶也?能骑一圈了。” 是吗? 皇后完美无缺 第44节 陆景灼手指抚过袖中的药膏,又打?量她?一眼方?才转身。 二人就座后,楚音问:“父皇请殿下去是为何事??” 她?对此还是好奇的。 陆景灼道:“督察防治蝗灾的事?……父皇让我带你?前去。” 楚音心头雀跃。 除了能尽自己一份力之外,还可以跟陆景灼外出,于她?来说,那是极好的一件事?,她?嘴角略翘:“其实父皇在去文殊寺的路上提过。” 陆景灼的动?作一顿:“你?怎么不告诉我?” “还未确定的事?儿,我怕父皇到时更改,便没提……父皇可说让殿下何时去?” “过完重阳。” “应当的,重阳也?得拜神祭祖,”楚音用?银匙舀了一口鲈鱼汤喝,“殿下估算,大约得去几日?” “不知,一切顺利的话,月余。” 就怕遇到棘手之事?。 楚音沉吟:“殿下出马,依妾身看,那些官员未必敢做手脚,倒是百姓……他们或许不会相信易郎中,若是他的法子令百姓不喜,推行?便会困难。” 陆景灼眸光动?了动?,她?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会早做准备。” 楚音放下银匙,想夸他一句“殿下没有办不到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这马屁拍得有点过分! 他非神仙,哪有可能事?事?都办到,她?这完全像是爱慕他的小姑娘说的话,听着跟撒娇也?没区别。 “殿下未雨绸缪,到时一定事?半功倍。” 陆景灼已经吃完了,擦擦嘴唇,瞄一眼她?平淡的表情:“承你?吉言。” 楚音:“……” 稍后,宫女们陆续将碗筷撤下去。 楚音见陆景灼一走,便又歪在了榻上,而后叫连翘跟忍冬帮她?捏肩捶腿。 结果越捶越疼。 算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楚音反正已经清洗过,便去卧房。 谁料到没躺下多久,陆景灼居然出现了。 什么情况? 他从来不会那么早来睡的。 楚音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昨日因为要练骑术的事?,她?没让他碰她?,耽误了他的“添子”计划,他该不会现在准备行?房吧? 要命。 她?浑身都疼! 第032章 但怎么阻止呢? 楚音实在不想告诉陆景灼真实的原因。 而现在装睡也晚了。 刚才她听到脚步声, 下意识睁开了?眼,正?好?跟他目光对个正着。 楚音没办法,只好?坐起打招呼:“殿下今晚想看的书都看完了??” 当然没有看完, 他刚才坐在书房, 脑中时?不时?浮现出楚音,无法集中精神。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怀疑是因为袖中的药膏。 他本来算准了?楚音会浑身酸痛,谁想回来时?, 楚音竟没有露出一丝累着的样子。 错了?吗? 他不信。 他自幼就学骑术, 对此再了?解不过,且他也了?解楚音的身体,倘若她真的康健到这个程度,他也不必每次行房都要收敛! 很明显,楚音在装。 他回了?主殿。 才到酉时?, 楚音已经歇着。 证据确凿。 陆景灼在床边坐下:“你为何这么早睡?” 猝不及防。 楚音呆了?下, 而后用手掩住唇打个哈欠:“妾身也不知道, 突然犯困……许是今日在跑马场被晒久了?。” 比起骑马, 晒也能算个事? 陆景灼真不知她为何要忍着。 上次来月事她都知道告诉他“很疼”, 练习骑术绝不会比来月事轻松。 “难道不是因为酸疼?” “……不是,”楚音嘴硬的否认, “俞司仗教得很好?,怎么会疼?妾身就是晒久了?, 这八月的太阳也挺烈的,指不定还中了?点暑气。” 陆景灼差点被气笑。 她到底在说什么?她为什么要坚持装不疼?还莫名其妙的夸俞司仗…… 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后背猛地贴到男人宽阔的胸膛,楚音眼眸睁圆, 心头着急,他不会真的要行房吧? 怎么办? 找什么借口? 没心情?, 还是不想动? 可?之前三伏天她都没有怨言地配合他,莫名其妙说没心情?他会相信吗?至于什么不想动,实则都是他在动,哪里有她什么事情?。 她在胡思乱想,陆景灼却是目的明确,手掌直入腿间,拇指在腿根处轻轻一按。 楚音“啊”的一声叫起来。 响彻卧房。 声音过后,一阵安静。 楚音的脸颊渐渐发?红。 完了?,露馅了?。 这下圆谎也圆不了?。 不过陆景灼为何要这么做?楚音一头雾水,他又不教她骑马,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疼不疼,难道……她心头一动,他该不会真的对她有点喜欢了?,所以才会那么细心? 她侧头看向陆景灼。 男人面色淡然,问:“还要继续装吗?” “……” 这副表情?又不像是喜欢她的,仿佛只是在找真相。 楚音的谎言已经被戳破,低声道:“是有点疼,我?毕竟是第一次,这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她不承认。 陆景灼从?袖中取出药膏:“抹上会舒服些。” 楚音愣愣地看着药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想送我?药膏?” 所以才非得确定她的情?况。 陆景灼并不觉得有什么:“你学骑术,本来就该备着此药。” 仍是一成不变的表情?,可?楚音心头乐开了?花。 他之前一点都没表现出对她骑马的兴趣,也不曾问过什么,可?原来他会惦记她身子的不适,他会帮她准备药膏。 不管是不是喜欢,总是在意她的。 楚音好?想扑上去亲他一口。 但还是忍住了?,只笑着道:“多谢殿下。” 夫妻之间没必要为此道谢,陆景灼道:“你试试。” 楚音嗯一声,低头打开瓷盖。 药膏味道有些冲鼻,颜色倒是很好?看,有些像芙蓉膏,玉色的,她取一点在小?臂上慢慢揉开。 清凉的感?觉,确实很舒服。 这动作跟往脸上擦胭脂一样,完全?不对。 陆景灼建议:“你需得用些力。” 皇后完美无缺 第45节 “怎么用力?”楚音不会。 她生来就是千金小?姐,又是第一次骑马,哪里会这些。 教她不如?自己动手。 他身子前倾,掌心覆在她小?臂上,力度比她刚才的大了?数倍。 只揉了?两下,楚音便?哼起来:“好?疼……”一边说一边想把手臂藏起。 “得把药揉进去才便?于吸收,”陆景灼看着她颤个不停的睫毛,“我?稍许轻一些,你忍着,明日便?会好?了?。”又将她手臂拉回来。 楚音问:“躺着不会自己好?吗?” “就你这身子,最少得五六日,”陆景灼微微扬眉,“俞司仗恐怕不了?解你。” “……” “你下回骑上一圈就行。” 说得头头是道的,可?他既然了?解她,当初为何不教她呢?楚音道:“是我?自己没告诉俞司仗,在她面前逞强,俞司仗还是很好?的。” 陆景灼眸光动了?动,没有接话。 过得一会,他道:“解衣。” 楚音才想到最酸疼的地方?是腿根,臀部。 她整张脸都红了?。 好?羞耻! 可?若拒绝的话,下次还有机会让太子殿下做这种事吗? 再说了?,他们是夫妻,都行房多少次了?,没必要藏藏掖掖吧?楚音说服自己后,将衣裳慢慢褪下。 床前案几上的灯还燃着,照得她一身肌肤欺霜赛雪。 陆景灼不是没见过,起初并未有什么想法,只是手掌覆上去,与她细腻的皮肤隔着薄薄层药膏,又滑又柔,再加上她时?不时?发?出的呻-吟,无疑渐渐变成了?折磨。 男人眸色越来越深,手背上青筋隐隐凸起,呼吸也有些微乱。 但楚音没注意到。 她此番感?觉难以形容。 又害羞又舒服又疼,总之那叫一个五味纷杂。 她闭着眼哼唧,完全?不知她身侧的丈夫脑中已经闪过多少念头。 似乎过了?许久还没完,楚音全?身的皮肤都滚烫了?,她忍不住问:“还要多久,殿下?” 陆景灼喉结滚动,声音微哑:“快了?。” 什么叫自找麻烦,他平生第一次有这么深刻的体悟。 偏偏楚音现在还不能行房。 他只能把如?浪潮般的欲念给生生压回去。 瓷盒内药膏用掉一半时?,他收回了?手。 掌心似炭,额间潮湿。 楚音被揉得有气无力,勉强伸手将锦衾拉来盖在身上:“辛苦殿下了?……不过明儿真能好?吗?” “嗯。”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下床出去。 晚风凉爽,瞬间将脸上的汗吹干,可?吹不掉心头的热。 他站上片刻,再次前往书房找农书看。 身边随从?都不在身边,以为太子回卧房是去歇息,谁料到还会又露面。 至于值夜的宫女们就更奇怪了?。 明明刚才屋内传来太子妃的声音,她们都等着备水,结果太子并未叫水,衣裳完整地从?里走出,不止如?此,还去了?书房,她们完全?看不明白。 楚音一夜好?眠。 早上醒来,发?现全?身舒服许多。 这药膏有神效,难怪陆景灼会相送。 楚音想起他昨日的举动,嘴角不自觉翘得老高。 两个宫女来服侍她穿衣。 她想着怎么礼尚往来。 对了?,上回裱褙好?的画可?以拿去挂书房。 他夸过这些画。 楚音用完早膳,便?让小?豆将那张《灵泉图》挂在东侧的墙。 临走时?,她看到空着的梅瓶,下午又插了?瓶花,放在靠近西窗的檀木花几上。 晚上陆景灼进来书房时?,立时?便?注意到了?。 画中,泉水旁盛开的木芙蓉,花蕊敷着金粉,在夜里一闪一闪,像碎星。 瓶中,银桂茉莉紫菊香味馥郁。 楚音尚不能行房,所以定不是为了?勾引,而是为药膏而谢他。 他唇角轻轻一扬。 却说宝成公?主得了?舍利子,这日请陆景辰夫妇在三元楼吃饭。 丈夫跟长子都在衙门,她带了?次子江岷跟江玉媛。 “三元楼的厨子来自闵州,御厨手艺虽好?,却没一个擅长闵州菜的,也算尝尝鲜。” 陆景辰环顾雅间内富丽堂皇的摆设:“让姑姑破费了?。” 宝成公?主笑了?,命伙计倒茶:“景辰,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吃顿饭算什么?别跟我?客气,”侧头吩咐伙计,“拿你们最好?的酒来。” 伙计点头哈腰:“是是,公?主殿下,小?的这就去。” 饭菜陆续端上。 那江岷年纪小?,话不多,只顾吃饭,江玉媛尚未出阁,加之对陆景辰夫妇无甚兴趣,也鲜少开口,其余三人谈笑不止。 途中,陆景辰借口如?厕出去一趟。 回来时?身侧多了?一位年轻公?子。 “姑姑,用之是我?去年因一张字画结识的,这么巧他也在三元楼,听说姑姑在便?想来拜会一下。” 那公?子面如?冠玉,长相俊俏,一双桃花眼极其勾人,宝成公?主上下打量一番便?知陆景辰是什么心思了?,约是上回中秋提了?下江玉媛的终身大事,这侄儿就想献殷勤,当媒人。 “你姓甚名谁?”宝成公?主问。 那公?子躬身行一礼:“回公?主殿下,小?生名施遇,家父在吏部任职,公?主殿下想必也听说过化州施家。” 哦,原先也算是望族,只是近年有些没落了?,宝成公?主给陆景辰面子,笑一笑道:“坐下吧。”吩咐丫环去找伙计添一对碗筷,酒盅。 施遇大喜,但并未坐下,而是看向江岷与江玉媛。 陆景辰忙介绍:“用之,这位是我?二?表弟江岷,这位是我?表妹,江姑娘。” 施遇风度翩翩,作揖道:“小?生见过江公?子,江姑娘。” 他不止容貌佳,声音也悦耳,宝成公?主问:“你可?曾参加过科举?” “小?生去年刚中举,明年会参加春闱。” 还是个举人,不错,宝成公?主吩咐丫环:“给施公?子倒酒。” 摆明是有些兴趣,唐飞燕便?跟江玉媛道:“施公?子平常爱好?弹琴,琴技一流,玉媛,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施公?子也算兴致相投了?。” 江玉媛却是讨厌极了?这夫妻俩。 明明她说过不想嫁人,结果他们竟为讨好?堂婶,私自找了?一位公?子来相看。 这什么施遇,比得上陆景灼吗? 江玉媛垂下眼帘:“我?弹琴是最不擅长的了?,若是别的,还勉强。” 低眉顺眼,也不知说得是真是假,唐飞燕笑一笑:“不擅长可?以请教施公?子嘛,不是正?好??” 施遇忙道:“江姑娘一看便?知蕙质兰心,想必是出于谦虚,小?生哪敢指教,能与江姑娘交流几句,已是小?生莫大荣幸。” 江玉媛红着脸不说话。 宝成公?主当然不会强迫这堂侄女,但观这施遇外貌,才华等条件不比楚格差,要说差,也就是差了?一点家世,但楚家之前也是青黄不接,若非出了?个太子妃,凭楚老爷一人也难以力挽狂澜。 “施公?子,既说到琴技,你可?会弹《广陵曲》?” “会,只可?惜此地没有琴,不然小?生愿意为公?主效劳。” 二?人相谈甚欢。 坐车回去时?,唐飞燕挽着陆景辰的手臂:“这施公?子倒真是个会哄人的,可?惜哄到的是姑姑,我?看那个江玉媛,没有什么动摇。” “会不会是害羞?” “不像害羞……”唐飞燕琢磨着道,“她该不会真的要求很高吧?呵,也不看看什么身世,借住在宣宁侯府而已,真把自己当姑姑的亲生女儿了?!” 她绝对不信江玉媛不嫁是为尽孝心。 “再等等吧,只要姑姑认可?施遇,让他跟江姑娘多多见面,指不定能成。” 宝成公?主确实对施遇印象不错,路上也劝了?江玉媛几句。 江玉媛颇为心烦,等晚上堂叔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他。 “堂叔您可?有办法了??” 陆景辰找来的这位公?子颇有本事,她要再拒绝的话,不知堂婶会不会生气。 江羡瞄她一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当良娣也没那么容易的。” “谁让晋王夫妇多事,我?真的怕得罪堂婶。” 江羡沉吟:“实在着急,只能在重阳节试一试。” 皇后完美无缺 第46节 “重阳节?” “嗯,如?果我?能劝善慧说动圣上去登高的话……到时?圣上必定会带太子,晋王等人同行,应该能找到机会。”江羡盯着江玉媛,“但那势必要冒险,你不后悔?” “不后悔,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总要试试。” 江羡点点头:“行,那你也想办法劝一劝。” “好?。” ……………… 楚音恢复如?常后,又继续学骑术。 不过这回她没隐瞒,向俞司仗坦诚道:“我?学骑术是因为身子不够康健,此前练习过功法,当然,现在也在练,只是仍有些不足,但我?急于求成,冒进了?些。” 难怪那日看她有强撑之状,俞司仗关切的问:“那您现在可?有不适?” “用过药,已无碍了?。” 这太子妃挺有毅力,哪怕用药还要继续学,俞司仗多了?几分敬佩:“凭您的坚持一定能学成,只要循序渐进便?可?。” “嗯,开始吧。” 因为更清楚楚音的状况了?,俞司仗在教导上也更为细致,且体贴,这日楚音学完之后并没有腰酸腿疼。 她很高兴。 等见到陆景灼,她主动告诉他:“这回没疼。” 那是好?事,陆景灼点点头。 “我?已经能一个人骑了?,就是不敢骑太快,听说赤霞能日行千里,真不知疾驰起来是何感?觉。”她有点向往。 他没说话,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楚音穿骑射服的样子。 他没见过她骑马。 次日陆景灼吩咐讲官,让他下午讲到申时?停止,他要去练习骑术。 这没什么不对。 主子此前也一直如?此,只是在酷暑时?候停了?段时?间。 东凌立刻去安排骑马的事。 楚音这次穿得是云水蓝绣竹纹的骑射服。 不比上回橙色的热烈夺目,是淡淡的清雅,像山谷幽兰,与她身下的赤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景灼凝视一会,策马过去。 场中的内侍们瞧见太子,纷纷跪下行礼。 楚音一开始不知,直到俞司仗也行礼后,她才发?现陆景灼。 下了?马,她微微福一福身:“殿下也来练习了??” “嗯。”他目光落在她发?髻上。 她发?式梳得极简单,只一个单螺,首饰皆无,却更突显了?五官的精致。 许是骑了?会马,脸颊和唇都很艳丽。 他打量楚音时?,楚音正?打量他的照夜白。 果真高大俊美,一身皮毛如?雪,她欣赏一会,夸赞道:“殿下的坐骑跟殿下配极了?,都是人间绝色。”陆景灼穿着银白色的骑射服,带着玉冠,一双靴子也是白色,如?崖顶的雪,清冷而美,跟这照夜白真的很配。 若是她手中有笔,真想画下来。 难得见她又说甜话,眉眼含笑,陆景灼生出一种错觉,好?似她马上就要贴上来撒娇。 结果楚音下一句就道:“妾身不耽误殿下练习了?,”招呼俞司仗,“你继续教我?吧。” 二?人并肩而去。 陆景灼:“……” 不撒娇就算了?,毕竟她已经改掉。 可?他原以为楚音见到她,怎么也得请教几句,谁想到她丝毫不问。 所以之前她缠着要他教到底是为什么? 第033章 太子殿下心头生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 失落, 生气,或是懊悔。 他分不太清。 可楚音只是没有向他请教罢了。 至于吗? 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陆景灼一夹马腹,照夜白如同箭一般疾驰而去。 如风卷过, 楚音感觉耳旁一凉, 抬起头,只?见他的身影已远在几?丈开?外。 马上英姿令人?惊艳, 楚音定定看着,难怪婆母跟陆景睿都会提到他的骑术。 前世她没有见过。 陆景灼登极之?后就没出过宫, 整日忙着处理政事, 真正是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哪里有空骑马。 而在此之?前,她同他交流甚少,根本?不可能?去跑马场看他, 虽说有次公爹带着他跟陆景辰去城外围猎, 但她不会骑术, 没有随行。 所以真是第一次见。 楚音问俞司仗:“我要学得他这身骑术, 需得多少时日?” 俞司仗与?太子妃已有些熟悉, 直言道?:“没个三五年不成。” “……” 楚音默然。 看来如果哪日他们一起骑马的话,她定要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不过, 他应该会等她的吧? 他都给?她送药膏了。 哪怕只?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关心,他也应该做不出把妻子抛下的事。 “俞司仗, 我转向的时候总觉得不稳,”楚音回过神?,继续请教, “你看我腿用力的方向对?不对??” 俞司仗伸手替她调整小腿:“太子妃您还是有点紧张,起初姿势都对?, 但骑一会就会生出变化,得注意?保持,尤其是转向时,您身子习惯右-倾。” “原来如此,难怪我总是越骑越费力呢,”楚音恍然大悟,“俞司仗你真细心,我自己?都不知我有这样的习惯。” “您自己?看不到罢了。” “果然是旁观者清!” 楚音一抖缰绳,决定再骑一圈。 但在开?始时,目光下意?识去寻找陆景灼,谁料他已经不在跑马场。 他就练这么一会? 楚音惊讶,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那是陆景灼练得最短的一次。 东凌跟在太子身后:“您这就不练了?”以前哪次不得骑个六七圈,不止如此,还要让内侍竖起靶子,拉弓射箭,可今儿居然骑了一圈便打道?回府。 陆景灼不理他,径直走上撵车。 车夫也正打盹呢。 他才送太子到跑马场,估摸时间,自己?能?眯着眼歇息会,结果这就回了。 车夫忙驾车前往东宫。 似乎他的不对?劲是从春晖阁想起楚音开?始的。 不是送药膏不对?,是时间不对?。 在他需要专注的时候,他就不该想起楚音,不该在书房也想起楚音,琢磨她到底疼不疼,今日也不该来骑马,他骑马是练习骑术,不该是为?来看她。 他有些逾越丈夫这个身份了。 他不能?没有分寸。 陆景灼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所有杂念都驱除脑海。 等到书房时,他的心境已经平静如水。 不知不觉,过去半个时辰。 楚音坐着撵车回来,额头上湿漉漉。 陆珝跟陆珍刚睡完午觉,见到娘亲便扑上来。 “娘还没学会骑马吗?”陆珝叫道?,“我也要骑大马,娘什么时候学会?” “哪有这么快,还得过一阵子,”楚音眼眸一转,“下次让爹爹带你骑好不好?” “真的吗?”陆珝兴奋地?抓着娘亲的裙角,“什么时候?” “那得去问爹爹。”楚音已经发现书房门前的东凌,便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过去。 “见过太子妃。”东凌行礼。 陆景灼在跑马场那么快走了,居然不是去春晖阁,而是在书房,楚音实在好奇,问道?:“殿下,你真在这里?我以为?你有急事。” 门口的女子身影袅袅婷婷,腰肢似柳枝。 陆景灼微抬起眼:“你学好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47节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想说,楚音就不问,只?推一推两个孩子:“嗯,不敢骑太久,得循序渐进嘛……珝儿,去跟爹爹说,你刚才想干什么。” 陆珝就往父亲腿上爬,陆珍见状也跟着,不过她对?骑马没兴趣。 陆景灼把两个孩子抱起:“想干什么?” 陆珝大声道?:“想爹爹带我骑马!” “不是说要等你长高点吗?” 陆珝一时不知怎么办,看向娘亲。 楚音解释:“珝儿的意?思是你带他骑同一匹马,他年纪小不知何时能?学骑术,但骑一骑真的马没什么问题吧?凭殿下的骑术肯定能?护好珝儿,再说,骑慢点就行。” 这倒是不难,陆景灼道?:“等我有时间就带你去骑。” “好!”陆珝高兴地?挥起小手,“那我等着爹爹!” “嗯。” 楚音则扫了一眼案上的书:“殿下居然在看农书,果真未雨绸缪呢。” “总要了解一点,不至于一窍不通。” 楚音赞同:“那妾身也得看看,殿下还有多余的农书吗?” 他上回找了好几?本?,便在左手边翻了翻,将一本?《齐民要术》递给?楚音。 “多谢殿下,”楚音拿在手中,“妾身晚上看,现在去洗浴,好热……”顿了顿,“殿下不去洗吗?”他也没换骑射服呢,难道?没出汗? 乍一听,以为?叫他一同去洗,但念头闪过,又觉荒唐。 楚音才骑完马,应该很累,不至于这个时候勾引。 他垂下眼帘:“我等会去。” “好。”楚音告退。 留下了两个孩子在腿上叽叽喳喳,陆景灼完全看不了书,只?好给?他们讲了一个他小时候听过的《许金不酬》的故事。 这一讲,引发了兄妹俩好多问题。 陆景灼回答了几?个,终是受不了,吩咐小豆跟七娘将他们抱走。 耳边瞬时清净。 再过几?年等他们会自己?念书的时候,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不对?。 再过几?年,他跟楚音肯定又添了一个,正好也是三四岁的年纪。 陆景灼一时不知该头疼还是该欣喜。 …………………… 还有十数日便是重阳节。 江羡好好服侍了一回妻子,令她心满意?足,便开?始盘算怎么说服。 “善慧,圣上前不久寻到一位治蝗能?手,直接从主簿升到五品,你可知?” 宝成公主对?官场上的事不太清楚:“是吗?谁呀。” “叫易简,现任户部郎中,”江羡啧啧两声,“圣上真是求才若渴啊,也是一心为?民,如此,我觉得圣上今年应当去兔儿山登高,善慧,前朝的隆元帝就是重阳节登高,后来连着三年都没有闹灾。” 宝成公主心头一动。 兄长若真有此心,她趁机提出,可不就取悦了兄长吗? 兄长会觉得自己?跟他心有灵犀! “不过哥哥才去过文殊寺,又去兔儿山……” “圣上去文殊寺是为?避暑散心,这重阳登高不一样,不止为?除祸免灾,还能?邀百官同乐,何乐而不为??”江羡握住宝成公主的手,“善慧,你也该为?麟儿,岷儿着想着想,你去宫里不便带他们,这回登高,麟儿总能?作为?官员同行了吧?岷儿也可以趁机亲近下自己?的舅父嘛。” 两个孩子确实有一阵子没见到兄长,宝成公主笑?着戳一戳丈夫的胸口:“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到,行,我过两日便入宫……对?了,景辰的一位朋友施公子,人?挺不错,可惜玉媛这孩子又瞧不上,可把我愁的,这回哥哥若去兔儿山,我也将她带去,也许她能?看上哪一位年轻官员。” 江羡搂住宝成公主,叹息一声:“玉媛有你当堂婶真是好福气,别个姑娘,便是亲生母亲也未必有你这样的耐心。” 这是真心话,可惜他那堂侄女心比天高,盯着太子妃的位置呢。 说难听点,那叫不知好歹。 不过他也承认,富贵险中求,有些人?就是过不了安生日子,能?奈何? 作为?堂叔,他少不得要推她一把,反正不是他的女儿,就算失败了也无坏处。 却说那施遇又见了江玉媛一回,便知自己?娶不了她。 “不是我没尽心,二殿下,我也算是阅尽千帆,但这江姑娘我实在没有把握,”施遇端起酒自罚三杯,“只?怕要辜负二殿下。” 陆景辰皱眉:“才两次你便打退堂鼓?” 他千挑万选,看中了施遇,就等着施遇娶到江玉媛,好促成以后的事。 “再试一试,你别灰心。” 施遇放下酒盅:“二殿下,男女一事上我向来看得通透,见过两次江姑娘,我怀疑她是有意?中人?……我绝不是随意?揣测,一是凭多年来的经验,二是,我打听过与?她相看过的公子,我自问没有猜错。” “以后若再有能?为?二殿下效劳的事,施某必定全力以赴。” 陆景辰让他出面,本?是看中他这方面的能?力,可施遇已知结果,便不好强迫他。 男子求娶女子,除了正当的手段外,只?剩下三滥的手段。 那江玉媛总是宝成公主的堂侄女,他不敢造次。 万一被宝成公主知道?,在父亲面前告一状,他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送走施遇,他将此事告诉唐飞燕。 唐飞燕一击掌道?:“那次拜月时我就问她是不是有意?中人?,她说没有,原来她撒谎!” “既有意?中人?,为?何不告诉姑姑?”陆景辰真是不解。 “还用说?”唐飞燕捏一捏丈夫的手臂,“你对?这些男女之?事真个儿是迟钝……她不说,当然是不能?说,想必那意?中人?是她高攀不起的,要么是有妇之?夫。” “……” 陆景辰更不解了。 高攀不起,有妇之?夫?什么情况? 唐飞燕却惊呼一声:“哎呀,哎呀,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什么?” “大哥呀,”唐飞燕握住陆景辰的手臂一阵摇,“高攀不起的年轻公子,我一时没想到,可再加上有妇之?夫,我立刻想到了,那不就是大哥!” 陆景辰:“……” 过得片刻,他问:“怎么不是我?” 江玉媛就高攀得起他吗? 唐飞燕扑哧一笑?:“夫君,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身为?晋王,江玉媛当然也是高攀,可我们每次遇到她,她都没有盯着你瞧。” 这个理由,陆景辰接受了。 “仔细想来,她确实喜欢同大哥搭话,不过那时年纪小,我们都当她妹妹,”他摇摇头,“大哥怎可能?纳她为?侧室?” 以前唐飞燕不会同意?这句话,但见过陆景灼对?楚音的态度,她觉得是不可能?。 可惜啊! 这江玉媛也是不聪明,早有这个心,应该在楚音还没入京前就下手,这样她就能?看楚音的笑?话了。 “现在该如何?”唐飞燕没个主意?,“要告诉姑姑吗?” “无证无据的当这个恶人?作甚?”陆景辰沉吟片刻,眸中忽地?光芒一闪,“现在还只?是猜测,未必如我们所料,且先静观其变。” …………………… 在看农书的过程中,陆景灼设身处地?,想到了农人?未来的顾虑。 他马上前往乾清宫。 谁料建兴帝竟然不在,内侍道?:“太子殿下稍候……哦不,奴婢也不知要候多久,要不您先回去?等圣上来了,奴婢会向圣上禀告。” 若是为?正经事离开?乾清宫,内侍不会隐瞒。 想必是抽空临幸哪个妃嫔去了。 陆景灼走出殿门,看一眼浩瀚碧空,委实不解他的父亲为?何那么热衷于男女之?事。 二十年都不曾变。 他坐入撵车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建兴帝回来了。 看一眼下车的长子,建兴帝放开?撑着腰的手:“有何急事?” “防治蝗灾的事。” “哦?”建兴帝转身走入大殿,“详说。” “孩儿听说易郎中要农人?种植芝麻,豌豆取代之?前被蝗虫啃咬的小麦,油菜等作物,此举自然可行,但孩儿觉得必得消除农人?的担忧,比如芝麻,豌豆可好卖,可能?顺利种植?万一种不好,卖不掉,无法?换来粮食,那与?被蝗虫吃掉有何异?他们也许会宁愿冒险种小麦……当然,我们可以强迫农人?,就怕遇到闹事的,耽误推行。” 建兴帝颇为?惊讶,盯着长子看了会,笑?道?:“才几?日你就想到这些了,不错,确实是个问题,你找朕是想如何解决?” “给?农人?一些益处,比如种植芝麻,豌豆可减税,或是种不好,也能?得些补偿,种好了可以南方运来的米粮为?交易,这样第二年他们才会自觉的继续种植。” 建兴帝沉吟:“亦无不可,第一次推行是得以鼓励为?主,”又一笑?,“景灼,你这回可立功了。” “也是因阿音提醒。” “是吗?”建兴帝抚着短须,“阿音真是你的贤内助啊!” 皇后完美无缺 第48节 这儿媳实在出乎他意?料。 不过长子此时提起她,愿意?将功劳分她一半,倒也少见。 建兴帝道?:“朕这就召户部尚书前来,你也别走,一起拟定诏令,到时由你去发布。” “是。” 楚音见陆景灼去了乾清宫一直未回,未免牵挂,故而哪怕来了月事,也没睡,一直等候。 到亥时,陆景灼才归。 她放下手里的农书,坐直了道?:“殿下。” 知道?她在意?什么,陆景灼道?:“是我去求见父皇的,为?蝗灾的事。” 他把父亲刚拟好的诏令告之?。 前世楚音对?陆景灼跟易简如何防治蝗灾的事一清二楚,故而并不惊讶。 当时陆景灼也是这么处理的,只?不过如今换成公爹下诏而已。 “这下肯定是事半功倍了,”她想起陆景灼这阵子看的农书,“其实也并非‘事半’,在父皇看来也许只?是一个建议,可殿下如何勤奋,妾身最是清楚。” 不管是太子,还是天子于他来说都不好当,因为?他太尽责。 陆景灼心头一暖,看向她的目光温和了些,说道?:“你学骑术想必很累,快睡吧,时辰不早。” “我今儿没去学。” “为?何?” “我……不太方便。” 陆景灼微怔,目光掠过她有些发白的脸,忽然了悟。 她来月事了。 嗯? 那岂不是又没怀上。 他眉心一拧。 楚音将他这神?情看在眼里,暗道?他这是失望了吗? 也是。 这两个多月他频繁行房,就为?要个孩子,结果她肚中毫无消息,也不怪他失望。 可怎么办呢? 前世她这段时间就是怀不上的。 足足两年多都没怀上。 要是他真的很想要,怎么办…… 他会不会…… 不,不可能?的。 胡思乱想中,楚音渐渐沉入了梦乡。 结果她梦到自己?一直怀不上孩子,要么是怀上了又没了,如此反复之?下,陆景灼越来越失望,最后竟然纳了江玉媛为?妾,江玉媛很争气,立刻给?陆景灼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陆景灼大喜,废了她皇后之?位。 楚音又气又怒又伤心,在梦里哭起来。 陆景灼被她的哭声吵醒了。 只?见身边妻子呜呜咽咽,眼角有泪。 他侧过身唤她。 楚音睁开?眼,瞧见陆景灼,想都不想就打了他一下:“你这混蛋!” 陆景灼:“……” 第034章 平生第一次被骂, 也是第一次被打?。 虽然她使得力道小,手?臂不痛,但也确实是被打?了。 陆景灼怔了片刻, 捉住楚音的手?。 “阿音, ”他问,“你可清醒?” 他不信他那端庄的太子妃会无缘无故做出?此种举动。 男人声音低沉, 又?有些凉意,如晚秋的雨滴落在耳边。 楚音眼眸睁大, 逐渐看清屋内的摆设。 “是不是做噩梦?”借着从窗外透入的些许月光, 他盯着她发红的眼,“你刚才哭了。” “……” 原来是在做梦。 对,当然是在做梦了! 陆景灼怎可能因为她怀不上而纳妾,甚至废了她? 她怎么会做这样荒唐的梦?且不说?陆景灼喜不喜欢她,就算不喜欢, 凭他的性子, 也不可能随意废后。 何况, 他不会不喜欢。 所?以到底为何…… 是因为那一刻看出?他的失望, 她也开始在意“添子”那件事了吗? 楚音垂下眼帘:“是做噩梦了, 刚才冒犯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那张小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我见犹怜。 陆景灼当然不怪她,只是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会让楚音骂他还打?他。 “梦里我怎么你了?”他仍捉着她,修长的手?指圈住她的皓腕。 楚音哪里好意思说?。 堂堂太子妃做丈夫纳妾的梦,还为此哭, 很丢脸。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陆景灼会喜欢她, 她才不管他纳几个妾呢,几十个,几百个,随他纳,只要?她能坐稳正?室的位置就行,她之所?以现在介意,不过是得到了,怕失去。 但这也是在梦里。 而今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清楚,他绝不会辜负她。 等了一会,只有沉默。 陆景灼微微扬眉:“怎么,不能告诉我?” “不是,只是这梦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我甚至都不太记得了,”她声音放软,另一只手?拉他衣袖,“殿下,很晚了,可不可以先歇息?” 像撒娇,又?不像,或许只是示弱的请求。 陆景灼淡淡道:“打?了我,还不告诉我原因?” 总是有点说?不过去。 楚音咬唇。 看来他还是很在意自己被打?。 确实她不该动手?,可那时?她还没?清醒,对着这张脸实在生气。 又?一阵沉默。 她一而再的回避,让陆景灼更为好奇。 只是个梦而已,为何不愿意告诉他? “说?完就让你睡。” 可楚音就是不想说?,她睫毛颤了颤,忽然捂住小腹,轻声道:“殿下,我很不舒服,有点疼……” “……” 差点忘了她来月事了。 陆景灼松开手?:“要?请刘院判吗?” “不用,太晚了,睡一会应该会好转,”楚音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殿下,我现在能睡了吗?” 他突然又?觉得楚音在骗他。 她显露出?来的娇弱,很像是一种手?段。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追问。 楚音侧过身,盖好锦衾。 身影如山峦一般高低起伏。 陆景灼盯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她曾经掉泪的样子。 那是在行房时?,他稍许用力,时?间久了点她就忍不住哭。 难不成他在梦里对她…… 楚音是因为做了这样的梦才不愿意说?吗? 他不清楚,但莫名的生出?一点燥热。 刚才折腾了会儿,楚音此刻竟真觉得小腹有些疼,不知是被那个梦气到了,还是刚才被他一番询问,她轻轻哼了声。 “还在疼?”他问。 “嗯。” 皇后完美无缺 第49节 “请刘院判吧……” 楚音道:“不要?,没?那么严重,而且这个时?辰我实在不想惊动别?人。” 那可是三更半夜。 陆景灼默了会,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贴在自己怀里。 她心头一荡,分外吃惊。 “殿下为何……”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不抱。” 主动送上门的,她为何不要??楚音忙道:“要?抱!” 那一声又?急又?娇,引得陆景灼嘴角轻轻扬了扬。 热烘烘的胸口,让她整个后背都暖了,疼痛跟着消减,楚音想起那次来月事,他也抱过她,他看着严肃而冷淡,可他其实愿意为她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 当然,是在她表现出?难受的时?候。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喜欢上她时?,他们会怎样的恩爱呢? 楚音想象不出?。 她转过身,将脸埋入他怀里,小腹也获得了更多的暖意。 她在他的怀抱里渐渐睡着了。 他却?难眠。 也不知为什么,这样清醒着到了天亮。 起来时?怕弄醒她,轻手?轻脚,从来没?那么小心过。 陆景灼穿戴好,洗了把冷水脸,用完早膳去春晖阁。 等到门口时?,他吩咐东凌把刘院判请去东宫给楚音看一看,还特意说?,等看完让他来一趟春晖阁。 东凌应声。 楚音起床时?就听连翘道,刘院判已经等候许久。 不用说?,定是陆景灼请的。 她洗漱完,先给刘院判把脉。 刘院判惊讶道:“太子妃身子比之前康健不少?。” 楚音十分欢喜:“是吗?看得出?来?” 她活长一点的目标有希望了。 “听说?您一直在练功法,您有这等毅力,那身体就会给您回报,”刘院判顿了顿,“不过您今儿是何处不适?下官实在摸不准。” “……没?有不适,就是昨晚小腹有些疼,现在已经好了。” 刘院判笑道:“那是太子殿下关心您,您既无事,下官告辞。” 他从东宫出?来径直去了春晖阁。 陆景灼在听课,等中途歇息时?,方才见到。 “太子妃身子如何?” “回殿下,太子妃体弱的症状已大有改善。” 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陆景灼沉吟片刻:“既然有改善,为何怀不上孩子?” 莫说?皇家?,寻常人家?都讲究多子多福,刘院判自然理解,他斟酌了下言辞道:“此事得靠些运气,并非身子好就行……再者?,行房的时?辰,日子也有影响。” 是吗? 陆景灼颇为惊讶。 他跟楚音在青州时?完全是顺其自然,没?什么讲究,但也很快就有了一对龙凤胎。 这次无论他怎么出?力,楚音都没?怀上。 看来是得采用些手?段了。 他向刘院判详细询问了一番。 却?说?宝成公主被丈夫说?服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入宫求见建兴帝。 建兴帝对这个妹妹向来是不会拒绝的。 “哥哥,我才听说?您寻到一位能人呢,可以防治蝗灾……” 还没?说?完,建兴帝一阵大笑:“善慧,你也是忘性大,那回去文殊寺,我在路上提过,还讲要?景灼去督察的,你就坐我身边,没?听见?” “……”宝成公主目瞪口呆,“竟有此事?我定是被热晕了,只顾着扇风呢。” 毕竟是女子,许是也不在意朝政大事。 建兴帝道:“你既没?听见,怎地突然提起他?” “我是知道哥哥您的心事,想为您分忧啊!您已经找到能人,那蝗灾就少?了一半,哥哥您重阳节再登高祈福,明年必然会大丰收的!” “登高?” “是啊,隆元帝祈福除灾的事您应也知道,这兔儿山是福地,您若去一趟,不止能携百官同乐,百姓得知也会感?激您,哥哥您说?是不是?” 蝗灾一定要?防治住,他不能让此事失败。 建兴帝看向妹妹:“善慧,你这一番话甚得朕心啊,行,朕重阳便去兔儿山登高。” 宝成公主笑眯眯道:“哥哥,那我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我得带相公,还有麟儿,岷儿,玉媛陪您一起。” “你这堂侄女是小姑娘,恐怕不妥。”他也只准备带三个儿子去,与百官同乐嘛,儿媳妇跟在旁边不合适,别?说?那江玉媛还未出?阁。 “那日您多选一些年轻俊杰,我让玉媛看一看,我会让她女扮男装,旁人发现不了。” “不是说?不管了吗,你怎得还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唉,最后一次了!”宝成公主发誓,“她要?还看不中,我真不管她了,就让她变成老姑娘,在我身边尽孝。” “……行吧。”建兴帝无言。 宝成公主见兄长同意了,便不打?搅他批阅奏疏,高高兴兴告辞而去。 离重阳节也不远了,得早做准备,建兴帝吩咐贺中:“让秦孝提前去兔儿山清道,布置一下。” 贺中领命。 因为身子有好转了,楚音更加努力练习功法外加骑术,一日都不耽搁。 连翘跟忍冬都看得害怕。 “您真不歇息两日?” “不歇,坚持才有作?用。”楚音心想,她原先最低想活到五十,现在她想活到七十,儿孙满堂,偷懒怎么行?她要?看到孙儿孙女,曾孙儿曾孙女。 连翘,忍冬:“……” 此时?陆景灼从春晖阁回来了。 见她梳着简单的发髻,他就知道楚音下午又?要?去练习骑术。 但算算时?间,今儿是刘院判所?说?的最易怀上孩子的日子。 陆景灼洗完手?后跟楚音道:“你下午别?去跑马场了。” 楚音愣住:“为何?” 当然是怕她累着了,晚上受不住。 但他没?有直说?,只道:“你也不用每日都去,欲速则不达。” 楚音奇怪:“就算不是为练骑术,对身子也有好处的。” 骑马也锻炼体力嘛。 “嗯,”看来不说?清楚她听不明白,陆景灼道,“我问过刘院判有关孩子的事,今日比较适宜。” 楚音:“……” 第035章 之前他只是行房次数多, 现在居然到了去问刘院判的?程度。 这?么下去,他只会越来越失望。 可到底为什么呢? 他们儿女双全,不是没有子嗣, 就算他真的?喜欢孩子, 也不至于如此急切吧? 楚音十分疑惑。 她决定晚上试探一下。 “好?,我下午不去了。” 见她答应, 陆景灼心?想,楚音果然?很想要孩子, 但?愿刘院判的?法子有用吧, 他已?经尽了全力。 等陆景灼走后,楚音吩咐宫女去尚衣局跟俞司仗说一声,今日不学骑术,又?派内侍去御马监,让那边不用将赤霞牵去跑马场。 刚才连翘跟忍冬都听?见了, 后者轻笑道:“殿下跟太子妃要真能添个孩子, 那可是大?喜事。” 问题是添不了啊。 楚音淡淡道:“凡事不可强求。” “怎么会强求呢?太子妃您如今身子大?好?, 指不定很快就能怀上。” 楚音心?头一动。 自己的?状况确实有所变化, 会不会真的?可以? 皇后完美无缺 第50节 不,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她已?经接受这?两年怀不上的?事实了, 所以她得让陆景灼也接受,至于将来, 那又?是她预料不到的?,反正她有一对儿女,已?经满足。 姜皇后此时派了宫女过来请楚音去坤宁宫。 婆母难得如此, 楚音询问:“可说何事?” “回太子妃,是为重阳节。” 宫里过节一般都由贺中安排, 婆母怎么会请她? 带着疑问,楚音坐上撵车。 姜皇后见到她就笑起?来:“阿音,我是有事找你商量……重阳节圣上打算去兔儿山登高,要带景灼他们一起?去,到时宫里就剩下你跟我还有珝儿,珍儿。” 又?是一件前世没发生的?事。 “父皇怎会想到去登高的??” “善慧劝他,让他登高祈福。” 今世因为宝成公主,真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不过登高也非坏事,大?越几乎每年都有水灾,旱灾,蝗灾,层出不穷,百姓流离失所,身为天子为此专程登高避灾,也是出于爱民之心?。 只可惜她不能去。 楚音道:“那日二弟妹应会入宫拜见母后。” “瞧瞧我,记性真不大?好?了,那就加上她吧……阿音,你打算如何过这?个节?” “儿媳听?从母后安排。” 姜皇后摆摆手:“我不想安排,你尽管说。” 如此,楚音便坦荡道:“儿媳想一切从简,便只在英华楼摆宴,饮菊花楼,吃重阳糕。” “登英华楼,我们也算登高了,”姜皇后很满意,“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临走时,楚音问:“母后您确定父皇这?回会带三弟去兔儿山?” “是,他今儿亲口?告诉我的?。” 想必是因为百官同行,他将幼子单独留在皇宫,过于明显了,要么是怕被神明怪责,白去一趟兔儿山,是以难得的?齐齐整整。 楚音当然?不是关心?陆景睿,她只是在找机会对付他。 “说起?三弟,儿媳倒想起?件好?笑的?事,他十七岁了竟还不敢骑马。” 姜皇后愣了下,并没有笑:“他一向胆小。” “可殿下自幼就学骑射,三弟没跟着学一学吗?” “……他们年纪相差太大?,”姜皇后转移话题,“你学得如何了?虽说你不想麻烦景灼,但?景灼也不是一日都抽不出空,你可让他指点?指点?。” 他要教早教了,哪里还要她请俞司仗。 婆母对这?儿子也真是不太了解。 她应了一声告退。 秋风吹,枫叶红,不知从哪条道上被吹来,落在车里。 楚音瞥了眼,好?奇兔儿山可有枫树。 她从未去过。 其实不止是兔儿山,京城的?大?街小巷她都没去过。 她一从青州来,就直接入宫做了太子妃。 不过马上能跟陆景灼外出督察了,楚音想起?来就高兴。 晚上她问陆景灼可知公爹要去登高。 “听?说过,但?不确定,”陆景灼将乌木镶银筷一搁,“你从何知晓?” “母后告诉我的?,今儿下午让我安排重阳怎么过……到时殿下随父皇去兔儿山,宫里较为冷清。” 她一双妙目清凌凌的?,仿佛暗藏什么。 难不成又?舍不得他? 不,那太荒唐,才半日而已?。 陆景灼淡淡道:“冷清是冷清,但?也自在,母后想必都随你,你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 被他猜到了。 楚音一笑:“就在英华楼用膳。” “不错,”他漱了口?,站起?身,“我酉时过来。” “……” 这?么早的?吗? 刘院判到底给他什么建议了? 楚音张嘴想问,又?咽回去。 还是等会二人?单独相处时在卧房说吧。 她就着烛光看之前那本《齐民要术》。 两个宫女记得牢,早早就提醒,快要酉时。 水一早备好?,铺满各色花瓣,香气四?溢。 她们听?到此事后,立刻也变得跟陆景灼一样,很急切。 楚音哭笑不得。 歪在床上一会,陆景灼准时出现。 她坐正身子:“殿下,刘院判真的?精确到了每个时辰?” 这?也太匪夷所思。 “刘院判不曾言之凿凿,只说此事并无万无一失之法,还得看几分运气。”陆景灼未及身侧,便已?嗅到她的?味道,比白日里要浓烈些。 她是特意如此? “既是看运气,那很有可能怀不上。” 他只当她有些灰心?:“无妨,可多试几回。” “那要试了许多回仍不成呢?” “再说。”他低头吻她。 还未谈完就吻,楚音含糊道:“再说是什么意思……” 不是急着要孩子吗,怎地?话突然?这?般多?陆景灼此刻并不想继续交谈,将她嘴唇封得严严实实。 她瞬时一个字都说不出。 尝试着出声,舌却像被卷入旋涡,完全不受控制。 自从那日要求他亲她之后,他的?吻已?经无懈可击了,楚音放弃抵抗。 衣衫渐渐凌乱,落了一床。 突然?间,他往她腰后垫了一个枕头,接着又?垫了一个,楚音不明所以,直到被握住膝头,腰部?被抬得高高时,她才有点?恐慌起?来。 想起?那一个夜晚,过于的?深,她被逼出眼泪。 “殿下……” 容不得她说完,他已?发力,同时俯下身亲吻,将那声音都压了回去。 杏色的?纱帐仿佛被风吹过,从金钩中脱开,垂在床边,微微摇晃。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湿快要落尽的?桂花。 楚音的?手指疼了。 她刚才忍不住掐了陆景灼的?肩膀。 不知他疼不疼,但?他显然?坚持到了最后。 一滴汗从他额间落下,与她眼角的?泪混在一起?。 她嗔道:“这?就是刘院判说的?法子?” 他看了一眼她微湿泛红的?脸颊,将她腰后的?软枕重新?叠好?,叮嘱道:“别动。” “什么?” “就这?样,别动。” 楚音愣了片刻,随即脸就红了。 这?刘院判…… 太医真是什么都能教得吗? 楚音闭了闭眼:“殿下,我有点?冷。” 陆景灼将锦衾给她盖上。 “殿下……” “嗯?”他坐在她身侧。 “我们已?有珝儿,珍儿了对吧?” “嗯。” “所以其实这?孩子的?事不着急……再者,妾身的?身子即便有所好?转,也未必能怀上,殿下,你不要钻牛角尖,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妾身有可能几年都怀不上的?。” 她在说什么? 陆景灼眉心?微蹙。 到底谁着急? 皇后完美无缺 第51节 “我没想要孩子。” “什么?”楚音眼眸睁圆,“殿下不想要,那为何,”她内心?极为震惊,盯着陆景灼,“殿下时常行房,不就是想要孩子吗?还有这?刘院判的?……” 陆景灼听?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场误会。 楚音没想要孩子,反倒误解他要。 可最初是她勾引他,往他怀里钻。 陆景灼看着楚音,目光沉沉:“你早先前为何如此主动?” “……” 原来她当初对他所做的?亲密动作,被他误以为想要孩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楚音侧过脸,想笑,但?因为之前丢脸的?事被牵扯出来了,又?笑不起?来。 楚音轻咬下唇,过得片刻道:“殿下,妾身嫁给你,是你妻子,就算主动些也无可厚非吧?” “你以前从来不会。”那段时间像变了一个人?。 “那妾身与殿下分别两年多,许久不见,一时想念才……”她胡诌一气,“殿下是男子,可能难以理解,实则这?些举动于女子来说极为平常。” 是吗? “那对我撒娇,要我亲,要我抱,也很平常?” “是很平常,寻常夫妻不都这?样吗?妾身也只是想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再说,刚才殿下也亲我了。” “……” “殿下上次还抱我。” “……” 陆景灼无言以对,他确实做过。 可楚音的?想法实在让他意外。 他原以为楚音嫁给他只是想当太子妃,只看重权势,她跟自己一样,是个极其理智的?人?,没料到她也会向往寻常夫妻之间的?那种?相处。 始终是女子,到底内心?柔软,容易动摇吧? 也不好?怪责她。 他扬声吩咐宫女备水。 “既然?不要孩子,不必保持。”将她腰后的?软枕取走。 楚音软绵绵躺下来,眼睛却睇着他:“殿下……” 声音也软绵绵。 “我走不动路了。” “所以?”他扬眉。 “殿下能抱妾身去吗?妾身的?腿好?酸好?酸……腰也是……”她满脸都写着“你弄得”三个字。 确实,他刚才为那个荒唐的?误会付出不少。 陆景灼慢慢穿好?中衣,而后俯下身看着她:“如果你只是想体会寻常夫妻的?感觉,我可以配合你,但?是阿音……你得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仍希望她是个行止有度的?太子妃,撒娇可以,别的?也可以,但?不能过分。 前世他绝不会说出“配合她”这?种?话,需知他这?性子,一言九鼎,说配合那就是真的?配合,断不会反悔,他显然?是退了一步,只是在这?之上,他又?加了“适可而止”来束缚她。 但?楚音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之前就不准她撒娇。 这?个人?太过古板,所以不喜欢他的?妻子不知分寸。 总得一步步来。 楚音答应:“好?。” 伸手搂住他脖颈。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再罩上中衣遮盖,往侧间走去。 第036章 被温热的水泡了一会后, 楚音身上的酸乏得到缓解,但困意更甚,沾到枕头便进入了梦乡。 陆景灼回到卧房, 发现她睡得很沉。 看来真的累到了, 承受不住。 想着?,肩膀一疼。 刚才清洗时也疼过, 许是被楚音掐破了皮。 他将?衣襟松开转头一看,肩头赫然有两个淡红色, 好似月牙的指甲印。 脑海里浮现出她落着?泪, 却?又销魂的神情,蓦地生出一阵燥热。 可?才行房过…… 他眉头微皱,吹了灯躺下。 晨光熹微,屋内半明半暗,隐隐听见几声鸟鸣。 陆景灼睁开眼的瞬间, 感?觉整条手臂都麻了, 伸手去揉捏, 却?触到团柔软。 原来楚音正枕着?他手臂。 明明睡前他们是分开的…… 怎么回事?? 他完全想不起?来。 低头看妻子?, 她神色安宁, 一张脸白里透红像朵睡莲,便不忍弄醒, 极其缓慢地抽出手臂,起?身穿衣。 应该是楚音自己贴过来的吧? 之前她就喜欢往他怀里钻, 昨日?他又说了配合…… 他弯下腰将?锦衾拉好,转身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楚音方才醒转。 腰仍有些酸。 她好不适应那个姿势。 幸好是误会, 不然他每回行房时都这样,怎么受得了。 楚音正要坐起?, 却?发现她睡得位置不对。 怎么挪到里床来了? 是她自己睡着?睡着?滚过去的,还?是陆景灼…… 睡得太沉,她没有丝毫记忆。 楚音揉了下腰,吩咐忍冬:“今日?下午不练习骑术。” 忍冬了悟:“太子?妃合该多歇息几日?。” 昨日?二人少见的亲密,事?后太子?竟然抱着?太子?妃出来洗浴,虽说没有亲自动手,也是头一回见,这么下去,太子?妃早晚要怀上孩子?。 她出去传话。 楚音用完早膳,继续看农书。 陆珝今儿心情不好,见到娘亲就控诉:“爹爹说要带珝儿骑大马,一直没骑。” “……” 陆珍笑话兄长:“哥哥刚才跟小豆捉迷藏,撞在木马上。” 哦,撞了木马想到骑马了。 不过答应孩子?的事?儿是不能拖,陆景灼许是心系防治蝗灾忘记了,楚音哄道:“我一会给爹爹说,肯定让你尽早骑上大马,好不好?” “好!”陆珝又高兴起?来。 陆珍问?:“娘亲在看什么?” “农书,种地的书,是讲怎么种出稻谷,麦子?,豌豆,高粱,甚至是石榴啊,葡萄啊,荔枝啊,珍儿喜欢吃的东西。” “哇,珍儿也要看!” “等珍儿识字了就能看,不过娘可?以读给你们听,”楚音把陆珝抱在旁边的椅子?上,“都听着?哦。” 她给他们念起?农书来。 不知不觉,便到午时。 楚音见到陆景灼的身影,笑着?迎上去。 好似艳阳一般,照得他的心情也跟着?亮起?来。 “殿下,妾身有事?跟你商量。”她拉住他衣袖。 动作是撒娇,可?怎么还?自称“妾身”?陆景灼有些不解,面上不动声色:“何事??” “殿下答应过珝儿,带他骑马,可?记得?” “嗯。” “已经过了好几日?,珝儿都伤心了,他那么喜欢殿下,殿下怎么忍心的?” “……” 不过几日?而已,说得他好像辜负了儿子?。 但楚音既提起?,他也不能不管。 “明日?吧。” 皇后完美无缺 第52节 “好,妾身正好明日?也去练习骑术,到时同殿下一起?去。” 跑马场的事?他仍记得。 不知楚音这回与?他同去,反应会如何? 陆景灼不自禁有些好奇,随后便吩咐东凌去安排。 因为快到重阳了,宝成公主买来一套合适江玉媛穿的锦袍。 “你跟麟儿,岷儿一起?走,再上个妆,肯定不会有人认出,”她告诫这堂侄女,“玉媛,我都跟兄长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你听话,仔细选一选,趁着?最?好的年纪嫁出去……这次要再不成,我真不管你了!” 江玉媛闻言含着?泪道:“堂婶,以往都是我不对,叫您操心这么久,我这回一定听您的,不让您失望。” 终于想通了吗? 宝成公主十分欣慰:“好好好,我也会帮你留意。” 江玉媛又自责一会,充分表现出愧疚,博得宝成公主信任之后便去找江羡。 “堂婶应不会怀疑我了,堂叔,您都安排好了吗?” 江羡朝窗外看一眼,淡淡道:“我能安排什么,此事?都得你自己去做。” 江玉媛一惊:“我一个人怎行?您不知,太子?已在提防我,”她跪下来,“堂叔,您之前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反悔呢?堂婶都已说动圣上去兔儿山。” “我是答应帮你,但并不会安排人手,而且你得给我记好了!”江羡神色狠厉,“事?发了,只?与?你有关,你要是敢提我的名?字,呵,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我知道,堂叔,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失败了,多拉一个人又有何用? 江羡见状颇为满意,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明日?你出门去买胭脂,如何做,里头都写着?,但勾上这个人应当?不难,本就是个贪色的主儿,他那日?也会上兔儿山……事?后你能不能将?自己摘干净就靠他。” 江玉媛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脸色微微一变。 “不想做还?来得及,”江羡整一整衣袖,“就按你堂婶说得,好好挑个如意郎君嫁了,你我都当?没这回事?。” 屋内静了片刻,江玉媛握紧那样东西道:“不,我意已决。” ……………… 因为下午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跑马场,楚音午时便让他们在主殿用饭。 见到父亲,陆珝走得飞快,吓得小豆在后面跟着?,生怕他摔跤。 他一头扑在父亲怀里:“爹爹真带珝儿骑马吗?” 孩子?高兴得鼻涕泡都出来了,陆景灼拿手帕给他擦一擦:“是,等会就去。” “好啊,好啊,珝儿一直骑木马,没骑过大马,马上就要骑咯!” 骑个马至于如此兴奋? 他幼时可?不是这样的,陆景灼将?儿子?抱起?:“等你骑过之后就会发现没什么了不得。” 小孩子?才不会这么想,楚音道:“他觉得能骑到就是了不得了。” “……” 陆景灼看向?女儿:“珍儿要骑吗?” “不要,我看哥哥骑。” 陆景灼便没再说话。 楚音心想,他就不问?问?她? 她也没跟陆景灼共骑过,他怎地一点不记得?不过在这件事?上她不想再撒娇。 陆景灼不教她骑马,她还?是有点在意的,非得等他主动说才行,反正她有俞司仗教,用不着?他。 宫女们陆续将?饭菜端上。 记忆里,一家四口同席还?是在三个月前,陆景灼清楚的记得,那日?楚音到春晖阁来看他,此后,她的种种表现都很奇怪,让他生出了误会。 现在回想起?来,仍觉荒唐。 他居然误会了这么久。 衣袖忽然被拉了下,耳边听见楚音的声音:“殿下,今日?的青鱼酥看着?很可?口。” 他回过神,睨她一眼。 她光明正大的道:“殿下夹给妾身吃。” “……” “不行吗?”她嘟起?唇,“殿下说好配合妾身的。” “……” 昨日?他可?能糊涂了,没想到她吃饭都要人喂。 陆景灼沉默片刻,伸筷夹了鱼背肉给她。 这个部位的鱼肉几乎没刺,有也是小刺,已经被炸得酥脆。 楚音张开嘴,露出贝齿。 红的红,白的白,让他想起?她的唇被吻肿时的样子?。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喂她第二块。 然而楚音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她适可?而止,只?要他喂一次。 倒是两个孩子?看见,叫道:“我也要爹爹喂!” “爹爹,我要吃鸭,我要吃蛋饺!” 陆景灼侧头看向?罪魁祸首。 楚音轻咳一声:“娘喂你们……爹爹坐得远,不方便,下回再让爹爹喂。” 父亲的脸色微沉,正襟危坐,凛然不可?犯,陆珝跟陆珍与?他目光对上,都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喊了。 楚音耐心地问?孩子?要吃什么,挽着?袖子?亲手夹来,叮嘱他们要细嚼慢咽。 喂羹汤时还?吹一吹,生怕他们烫着?。 陆景灼都看在眼里。 刚才他喂了楚音,照理,既是想体会做寻常夫妻的感?觉,那也不应该只?有丈夫喂妻子?吧? 妻子?不用喂丈夫吗? 不过质疑归质疑,他并没有问?出口。 膳后歇息半个时辰,四人便坐车去跑马场。 楚音已换上红色的骑射服。 衣襟袖口皆有金织银绣的梅纹,华光闪烁。 她柔软的背紧贴于车座,脖颈亦往后靠着?,胸前被骑射服紧紧包裹的山峰越发凸显,叫他不注意都难。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楚音侧过头,朝他一笑,往右侧挪了挪。 脸颊沾到他肩头,她道:“阿珍虽说不要,殿下也带她骑一会吧……没准她明日?就改变心意的,小孩子?可?说不准,省得殿下下回又要抽半日?时间。” 看一眼小鸟依人状的妻子?,陆景灼答应了。 陆珍当?然听得懂:“我也要骑吗?好怕。” “不怕,爹爹会抱着?你的。”楚音伸手揉揉她脑袋,“爹爹的骑术可?好了,还?有爹爹那匹马可?漂亮了,你等会瞧见了定会喜欢。” 陆景灼眉眼舒展了下。 陆珍发出“哦”的一声:“好吧,那我就跟爹爹骑一会。” 撵车很快到了跑马场。 两人的坐骑已经被御马监的内侍牵来,正在场中悠闲的散步。 楚音拉住陆景灼的手:“走吧,殿下!” 七娘跟小豆分别抱着?两个小主子?,跟在后面。 那双手许久没主动牵过他,温暖又柔软,先是握着?他的手背,似乎觉得他手大,太累,又慢慢往下滑,直至握住了他四根手指,轻轻摇晃。 他的心莫名?起?伏,像风中飘荡的青草。 若不是解除了误会,他真以为楚音又在勾引他。 不过,就算不要孩子?,她这动作真不算勾引吗? 思忖间,那双手突然松开。 俞司仗参见的声音随即入耳。 他侧头看去,发现楚音不止不牵他了,甚至已经离他一尺远,站姿优雅,俨然又是端庄的太子?妃。 仿佛刚才拉着?他手指,极尽撩拨的人并不是她。 陆景灼:“……” 第037章 他轻皱了下眉头, 让俞司仗起身。 楚音微微一笑:“俞司仗,这两日?我不曾练习,应该不会生?疏吧?” 俞司仗道:“不会, 太子妃您已掌握要诀, 莫说隔两日?,十日?也无?妨。” 楚音本来马上要练习的, 但?因两个孩子的缘故,转头?催促陆景灼:“殿下快带珝儿, 珍儿?骑马。” 东凌忙把?照夜白牵来。 陆珝, 陆珍瞪圆眼睛:“好大好白的马!” 陆珝生?出几分害怕:“爹爹,真不会摔吗?”小手拉住父亲的衣袍。 “不会。”陆景灼将他抱到马鞍上。 皇后完美无缺 第53节 哦,爹爹比马高,应该没事,但?陆珝仍叫道:“爹爹快来。” 陆景灼先?与?女儿?说话:“为父等会带你。” “好。”陆珍点点头?。 父亲坐在后面, 陆珝胆子又大了起来, 叫道:“马儿?快跑。” 陆景灼轻轻抖一下?缰绳。 与?主人心灵相通, 照夜白缓慢地跑动起来。 小孩子兴奋极了, 挥舞着双手:“动了, 动了,爹爹, 木马不会动,它会动!好好玩!” 被他欢乐的情绪感染, 陆景灼扬了下?唇角,一只手搂紧儿?子的腰。 楚音远远看见,倍感欣慰。 比起前世, 父子俩的关系近了不少,这样的话, 哪怕她将来…… 不,她肯定不会早逝了! 骑了一圈,陆珝还?不满足,又要父亲带着再骑一圈,接着才轮到陆珍。 上马前陆景灼扫了一眼楚音。 她竟没有去练习。 大概是担心两个孩子吧? 比起兄长,陆珍比较平静,她对马跑不跑毫无?兴趣,因为父亲在身后,也不太怕,只摸着鬃毛问父亲,马儿?平常喜欢吃什么,吃不吃米饭,吃不吃果子。 陆景灼耐着性子回答。 孩子的愿望满足后,楚音吩咐小豆跟七娘把?他们带回东宫。 “妾身要去练习了,殿下?呢?” 眉目含笑,但?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陆景灼淡淡道:“我再跑几圈。” “好。” 互不打?搅,各练各的。 瞥见她身影远去,陆景灼吩咐东凌:“立靶。” 靶子是由?草绳编制,靶心用?朱色颜料标记,立于十丈开外。 陆景灼戴上和田玉扳指,接过牛角弓,搭铁羽箭,边纵马,边瞄准,而后突然松开手指,停住马,瞧着那箭准确地射入了靶心。 内侍们一阵喝彩。 陆景灼心头?微动,但?并未向楚音看。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他现在只是为练骑射,与?楚音无?关。 他纵马驰骋,再度搭弓。 第二箭又射中了靶心,甚至因力度过猛,将整个靶子都击倒了。 楚音嘴唇微张。 难怪他说抱两个孩子跟拉弓差不多。 莫说那弓弦好不好拉,光是这把?黑沉沉的弓,她都拿不起来。 楚音欣赏一会后,继续练习。 陆景灼将八个靶子都射中了,收手准备回去。 低声吩咐一声东凌,他先?行走向撵车。 东凌跑去问楚音:“殿下?要回东宫了,太子妃您是要再练一会,还?是跟殿下?一起走?” 楚音环顾跑马场,看不到陆景灼。 “殿下?已在车中。” “……” 居然不自己问,叫内侍来问,楚音道:“那你请殿下?稍等,我骑完这半圈就走。” “是。” 东凌擦一擦汗又去禀告陆景灼。 他没作声,也没让车夫走。 楚音问俞司仗:“你明?年几月出宫?” “卑职是二月入宫的,应该也是二月出宫。” 没几个月了,不过楚音对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十分满意,深觉俞司仗肯定不会讨厌她。 将来两人成为亲家母,她也是多了一位朋友。 “真希望你出宫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俞司仗素来平静,听?得这句倒也颇为感慨。 太子妃身份尊贵,却困于皇宫,她虽为卑微女官,然五年之期一过,便可离开,她这年纪已是老姑娘,无?需急于嫁人,反是自由?自在。 “如果太子妃哪日?想见卑职,卑职定尽快回京。” “你到时要离开京城?”楚音惊讶。 “是,卑职想游览大越山河。” 看来她很有可能是在出游途中结识宋国公的。 楚音一笑:“甚好,我不能行四方,往后便指望从你口中得知了。” 二人说笑间已骑完半圈。 楚音将脸上的汗擦干净,坐入撵车。 里面的男人在闭目养神?。 “劳烦殿下?等我,”她很自然地靠向那宽厚的肩膀,“殿下?练习的时间总比妾身短呢。” “……” 陆景灼没接这话头?,吩咐车夫起行。 做夫妻做了两世,稍有不同轻易就能发现,楚音拿起他的右手:“殿下?戴了扳指。” 竟然忘了摘…… 他平日?并不习惯戴:“射箭会用?。” “妾身能看看吗?” “嗯。” 楚音就将扳指摘下?来。 上好的羊脂玉,细腻温润,雕刻着回纹,不是很新,隐隐可见一些极细小的刮痕。 她从来没见过他戴过,翻来覆去看了会,往自己拇指上一套。 松松的。 可见他们的拇指粗细有很大差别。 她忍不住一笑。 这举动有些可爱,陆景灼的嘴角也跟着翘了翘,不过想起刚才她在跑马场的反应,笑容又一收。 他真摸不透楚音。 每每想着她会这样,会那样,可结果总叫他意外。 不过就算摸透了又如何呢?就他们这样的身份,太子跟太子妃,不管二人是否相投,都是要注定过一辈子的,除非楚音犯下?重大过错。 可凭她对这位置的在意,绝无?可能。 他淡淡看着她玩自己的扳指。 过了这日?,晨起已有薄雾,身上常感凉意,院中花木陆续凋零,唯独菊花开得热烈,黄灿灿一片。 重阳节就在此时到来了。 相比起上回去文殊寺,建兴帝这回算是轻车简行,前头?除了禁军,锦衣卫开道之外,并无?那些大旗了,鼓乐队也没有带,只协同三位皇子并宝成公主一家,与?文武百官齐齐前往兔儿?山。 楚音目送一众人离开皇宫后,打?算携一双儿?女去坤宁宫。 唐飞燕是随陆景辰来的,见到楚音要走,忙跟上去。 “大嫂,我们怎么过节啊?” “我同母后商量过了,在英华楼上设宴。” 英华楼是整个皇宫最高之处,足有七层,虽比不上兔儿?山,但?与?小山坡比比也不逊色。 “那也算登高了,妙!”唐飞燕笑道,“比去兔儿?山好,爬山累人。” 楚音嗯一声,不欲多说。 见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唐飞燕的老毛病又要犯了。 “大嫂可看到江姑娘?哎,姑姑真是宠她,由?得她胡作非为,竟然女扮男装……谁挑夫婿有这等架势?也不看看她是谁,那是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天高地厚!” 唐飞燕怎么突然说起江玉媛的坏话? 楚音奇怪,面上无?甚表情:“你管她作甚,姑姑的堂侄女,自有姑姑操心。” 看来她是一点不知。 虽说陆景灼喜欢她,可今儿?江玉媛跟着去兔儿?山,指不定使出什么手段呢,唐飞燕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不瞒大嫂,我原想做媒的,谁料这江玉媛眼睛长在头?顶,谁也瞧不上,我寻思,大约只有大哥这等身份才能配上她咯!” “……” 唐飞燕居然看出来了? 她这脑袋瓜是怎么发现的? 皇后完美无缺 第54节 楚音将两个孩子抱上撵车:“是吗?她有本事尽管使,历朝历代,哪个太子没有侧室的。”她又不是没看到江玉媛的打?扮,早就猜到了。 这就是被太子钟爱的底气吗? 唐飞燕咋舌。 她被楚音的气势给压住了,讪讪道:“我可没说她要当侧室……大嫂,我与?你坐一辆车行吗?”得到同意后,她坐上去,“我只是说她眼光高,拿大哥当个例子而已。” 楚音表示明?白,而后睨了唐飞燕一眼:“也有可能她会看上二弟呢,二弟也是人中龙凤。” 唐飞燕:“……” 不可能! 江玉媛要看上陆景辰早被她发现了。 不过…… 会不会她勾引不到陆景灼,转而盯上陆景辰,毕竟花费了这么多功夫,不能落空吧? 唐飞燕忽然有点不安。 陆景辰此时正吩咐随从信石,叫他盯着江玉媛的一举一动。 从施遇口中得知,江玉媛有意中人,无?心择夫,那么她就不该来兔儿?山。 既来了,定是冲着陆景灼。 对于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陆景辰再了解不过。 他绝对不会纳妾。 他对纳妾甚至是深恶痛绝的,所以江玉媛不可能动摇兄长,除非…… 若真成事,那江玉媛失了名声,无?法嫁人,只能成为兄长的侧室,而兄长死活不肯,那么宝成公主会如何想?定会为此恼恨上兄长。 他拉拢宝成公主便轻而易举。 见信石悄悄离去,陆景睿眉梢挑了挑,瞥了一眼身侧的陆景灼。 看来今儿?会好戏不断。 江羡低声与?宝成公主道:“麟儿?,岷儿?也难得见到太子,你得让他们多亲近亲近……圣上很看重太子啊,上回就命他监国,回来后也很满意。” 她难道不知吗? 可这大侄儿?性子太冷,轻易不好接近。 “等会登山后,让麟儿?,岷儿?请太子他们吃烤肉,我命下?人将器具都带来了,用?兔儿?山的松枝烤肉,那是一绝啊,再喝点菊花酒,人间美?事。” 倒说得宝成公主有点嘴馋了,她觉得可行。 江玉媛就在宝成公主身侧,闻言心跳了跳,目光又落在前方陆景灼的身上, 他虽不是武人,可自幼练骑射,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四肢修长,光是个背影,也赏心悦目。 当然,他的身份更令人向往了。 大越储君,未来的天子,生?杀予夺,那就是世间的神?。 江玉媛刻意落后一段距离,朝远处一位官员投去个妩媚的眼神?。 那官员是她的棋子。 贪色,胆大,听?闻招惹过许多女子,也害了几个,只是其家世显赫,官官相护,遮掩至今,堂叔也是好计策,利用?他,到时圣上一查,只会查出他以前的劣迹。 江玉媛下?了勾子,又骑马追上江麟,江岷。 等到山脚下?,众人停住,由?建兴帝最先?登山,三位皇子与?宝成公主一家陪在身侧,其后是众位官员。 “麟儿?,你在都督府可适应?”建兴帝询问自家外甥。 江麟任从五品经历,忙躬身道:“臣愚笨,如今还?未适应,怕是要再学上三五年。” 很谦虚,建兴帝满意地点点头?:“多向马都督请教?。” 宝成公主趁机道:“麟儿?骑射功夫也很一般,我看他得先?向景灼请教?请教?才是……麟儿?,岷儿?,你们等会亲手烤肉给景灼吃,再行请教?。” “烤肉?” “是啊,我特意带了烤肉的器具来,哥哥要不要尝尝?” 建兴帝觉得自己的牙齿不太好,怕是嚼不动,抚一抚胡须:“让他们年轻人聚一起玩玩,朕就不掺和了。”叮嘱陆景灼,“记得教?教?你那两个表弟。” 兔儿?山与?燕山比,算不得高,可石阶盘旋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众人走到山顶都很疲累。 可登高见远方青山重重,白云悠悠,心情不由?舒畅。 建兴帝一挥手,命官员作诗应景。 能博圣上青睐的机会,官员们怎会放过,纷纷献上前几日?就绞尽脑汁,一早备好的诗词。 兔儿?山山顶登时成了诗会。 好些都是奉承天子的,无?甚意思,江麟跟江岷便邀请三位皇子去下?方一处凉亭吃烤鱼。 随从们已经捡拾好松枝,点燃了火。 陆景辰说稍后就去,又开玩笑:“你们是向大哥请教?骑射,我去了作甚?我那三脚猫功夫就不害你们了……”劝陆景睿,“三弟,你就更不会了,应当同我在此地喝茶。” 陆景睿道:“我去听?听?也无?妨。” 陆景灼并不想动,可刚才父亲专门叮嘱,不去的话怕也不妥,便随那兄弟俩去凉亭。 江羡瞧见陆景灼身上沾了一些落叶,上去殷勤地给他拍掉。 才碰到衣袍,就对上陆景灼微冷的眼神?,江羡忙收了手:“是我这做姑父的唐突了,我是把?殿下?您当自家人呢,”看向东凌,“你来拍,你……” 话未说完,江玉媛慌慌张张不知从何处跑来,叫了声:“堂叔!”拽着江羡衣袖,要说什么。 江羡跟陆景灼离得近,江玉媛身子一转,有粉末状的东西从衣袖飘出,被风吹向陆景灼。 似灰尘一般几不可见。 但?陆景灼因为江玉媛撒娇的事,对她颇为不喜,立时朝外走出几步。 “玉媛,你怎么冒冒失失的?”江羡呵斥。 江玉媛忙道:“堂叔,对不住,”又轻声告诉江羡,“刚才有位官员不知怎么了,突然跟我搭话,还?往我身上撒了什么东西,就是他,”她朝远处指一指,“我不敢告诉堂婶,怕事情闹大。” 在场几位都听?见了,江羡大惊:“你可有何处不对?” “没有。” “那就好,你先?跟麟儿?,岷儿?待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江麟关切地问了几句,随后跟江岷在前引路,带陆景灼等人往凉亭走。 松枝已经烧得很旺,白烟袅袅,带着股淡淡的奇香。 陆景睿惊讶:“放了什么东西,如此好闻。” 江麟笑道:“不怪三表弟不知,这是兔儿?山特有的红油松,用?它烤出来的肉其味浓烈,鲜香可口,等会你跟表哥尝了就知道了。” “是吗?”陆景睿话多,“这是什么肉?” “鹿肉。” “这个呢?” 唯独陆景灼沉默无?声。 虽说是向他请教?,可江麟跟江岷都不敢轻易开口。 松枝的味道越发浓烈,不停地钻入鼻,陆景灼突然感觉浑身有些燥热,他敏锐地发现,这种燥热跟见到楚音撒娇时是一样的,会催生?出欲念。 怎么回事? 他中毒了? 江玉媛偏偏这时坐到他身边:“表哥,上回在宫里的事,我一直想找机会道歉……” 女子身上馨香阵阵,脸颊绯红诱人,刺激得那股燥热更为强烈。 陆景灼霍地站起身。 “大哥?”陆景睿问,“怎么了?” “无?事,你们吃。”陆景灼径直往山顶走。 “大哥不吃,我也不吃了。”陆景睿跟在他后面。 迎面的秋风很凉,可吹不掉这股燥热。 他脑中尽数浮现出楚音的样子。 行房时的样子。 娇弱的,娇媚的,娇喘的,娇声哭着的…… 定是中毒了。 春-药吗? 是谁下?的?什么时候下?的? 那个烟吗? 不是,绝对不是烟,其他几人都未曾像他这样。 正思忖时,江玉媛从后面追来:“表哥,等等我……” 东凌拦住她。 陆景灼冷冷瞥她一眼,发现她的脸仍异常的红。 刚才就坐在他身边,现在还?追过来,没有鬼才怪。 “表哥,你怎么走了?”江玉媛却是十分着急,用?尽全力推东凌,“表哥,你不吃烤肉了吗?” 可东凌别看是个内侍,却很强壮,纹丝不动。 皇后完美无缺 第55节 陆景睿极为好笑,上前道:“表妹,刚才姑父不是让你跟两位表哥表弟待在一起吗?你找大哥作甚?大哥吃不吃烤肉,跟你没有关系吧?” 江玉媛气得差点吐血。 这陆景睿是不是跟屁虫,老跟陆景灼待一起作甚? 还?有……陆景灼为何能保持清醒? 不是说那个药很厉害吗? 不是说但?凡出现一个女子,那中药之人都会不管不顾的发泄吗? 怎么他…… 是不是刚才的药粉他并没有吸入多少? 他避开了吗? 原本只要等药效发作,他哪怕抱她一下?就可以,足以让她入住东宫。 江玉媛手指慢慢握紧,看来计划彻底失败了。 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保全自己,她正思忖时,耳边听?见陆景灼吩咐东凌:“将她抓了,堵住嘴巴,带去凉亭那里。” 江玉媛极为震惊,叫道:“表哥,我做错什么?” 东凌掏出手帕就往她嘴里塞,再将她两只手往后一拽,立时把?她制住。 江玉媛再不能动弹,唯独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山顶的诗会还?未曾结束。 宝成公主见到陆景灼,奇怪道:“这么快烤肉就吃完了?” 陆景灼神?色淡然的坐下?,与?宝成公主道:“江玉媛不知是自己给自己下?药了还?是怎么回事,疯疯癫癫……为她名声着想,我令东凌将她抓了,姑姑若不想被她连累,最好早做打?算。” 宝成公主震惊:“你说什么?” “姑姑不妨自己去看一看,她就在凉亭。” 听?见这番话的江羡目瞪口呆。 那药是他弄来的,跟江玉媛勾来的那个人惯用?的药一样,乃催-情药粉,他刚才替陆景灼拍落叶,便是让江玉媛借机动手,而松树枝里又添了增强此药药性的吸魂香。 两者相叠,可谓霸道无?比。 可眼前这太子怎么好像没有中招一样。 他是不是人啊? 江羡极其惊悚。 唯有陆景灼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楚音。 可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很多很多的欲念而已。 欲念是能忍的,他从来不信,春-药可以令一个人完全失去理?智,如果能,那只能说明?这个人本就没有太多的理?智,或者说,只是顺水推舟。 他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 但?愿回宫前,药效差不多消失了,不然看到楚音,他指不定也是会顺水推舟的。 第038章 宝成公主急慌慌往凉亭赶去?。 江羡见计划失败, 当然要把江玉媛捞出来。 “善慧,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以为是小事,宝成公主脚步不停:“说吧。” 江羡压低声音:“玉媛可能被人下药了。” “什?么?”宝成公主猛地顿住, “真有下药这回事?” 刚才?陆景灼说“下药”, 她半信半疑,堂侄女是随她过来择夫的, 怎么就跟“下药”扯在一起了?可现在丈夫也?这么说,恐怕是真的。 “被谁下药?哪个有胆子敢动?她?” “魏安中。” 宝成公主眉头皱了起来:“等我见到?玉媛再说。” 魏安中是汝南侯魏通之子。 魏家?曾匡扶太祖开国, 而魏通本人又是文武全才?, 现任湖广总兵,魏安中有这父亲的庇荫,年纪轻轻也?得了个四品指挥使?的职位,不过品行不好,宝成公主早先?前?就听丈夫提过, 魏安中好色。 他?是何?时?看上江玉媛的? 怀着疑惑, 宝成公主来到?了凉亭。 江麟跟江岷正六神无主, 他?们不知陆景灼为何?会抓江玉媛, 可这太子下的命令吧, 也?不敢违抗,只劝东凌取出手帕, 好让他?们问一问表妹出了何?事。 东凌岿然不动?。 幸好母亲跟父亲赶到?,江麟冲上去?:“母亲, 我此前?跟阿岷一直在烤肉,绝没有得罪表哥跟三表弟,不知何?故他?们竟突然离去?, 然后?表妹就被押了过来。” 宝成公主点点头,看向东凌:“景灼已将事情告诉我, 你可以松手了。” 江玉媛泪珠滚落。 等能动?弹时?,她立刻扑入宝成公主怀里:“堂婶,我不知犯了什?么错,表哥要这样待我……我只是想问表哥为何?不吃烤肉,堂婶……”她痛哭失声。 小姑娘脸颊通红,宝成公主伸手摸一摸她额头:“有没有何?处不舒服?” “有点头晕,也?有点热,”江玉媛只用了少许药粉,“不知是不是吹到?风着凉。” “你应该是被那魏安中下药了……玉媛,你好好想想,你何?时?见过他?的。”江羡在旁提示。 “姑父是说今儿突然找我搭话的那位大人吗?” “是。” “我不大记得,但前?几日我出过一趟门,堂婶您也?知,是去?买胭脂的,我想若在兔儿山能找到?个心仪的公子,便挑个日子好好打扮,相看一下,也?能早些嫁人不让堂婶担心,”江玉媛擦着眼泪,“谁想到?会出这等事,无端端的……”她忽然捂住脸,“堂叔,我真被下药了吗?那个人是谁?若是传出去?如何?是好?” “真要传出去?也?没法子,还?不是你自己不对,去?买什?么胭脂!”江羡斥了她一句,又向妻子道?歉,“自打我将玉媛接来家?里,没少给你添麻烦,善慧,你要管不了也?别管,总是她命不好。” 丈夫此举显然是偏向她,可宝成公主当真不管吗? 这魏安中如此可恶,仗着家?世敢对她堂侄女下手,她忍得下这口气? 她拔脚就要去?找兄长。 紧要关头,陆景灼的话忽然涌入脑海。 他?说江玉媛或许是自己给自己下药,还?让她别被连累。 大侄子这性子不会信口雌黄,他?素来寡言,能与她说这番话,必定是有几分的把握,宝成公主思忖一会,回头看向江玉媛:“你是怎么被那魏安中下药的?” 杀了个回马枪。 江玉媛本见她往山顶走,已有几分放松,此刻又紧张起来:“他?是,他?是突然接近我的,我本来在观赏枫叶,他?忽然叫我‘江姑娘’,我很害怕,忙要躲开,谁料他?就往我身上撒了……我当时?不知是什?么,如今才?知道?,是药粉。” “他?为何?会认出你?”宝成公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堂侄女,“你已作男儿打扮,照理他?不会注意,再说,你怎会一个人?我是带你来相看那些公子的,你去?看什?么枫叶?” 她这一路都在同兄长说话,确实没怎么注意到?堂侄女,可这孩子也?不该到?处乱跑吧? 见宝成公主语气变得严厉,江玉媛做贼心虚,额头上不由溢出汗,再次哭道?:“堂婶,是我不好,是我起了玩心,您是该骂我。” “本来就该骂,你又不是十一二岁的姑娘,这点规矩都不知?”江羡也?斥责两句,揽住宝成公主的肩膀,“算了,不要管她,让她受点教训也?好。”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侄女,宝成公主见她哭哭啼啼,心软下几分,打算只问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是怎么被景灼抓了的?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我实在不知,堂婶,我只是见他?离开凉亭,心生奇怪,追上去?问他?为何?不吃烤肉,谁料他?就命人抓我。” 感情太子不在,这江玉媛就以为能信口胡说? 东凌一直旁听,实在忍不住了:“公主殿下,江姑娘可不只是问一问,当时?奴婢拦着她,不让她接近太子,结果她用力推搡奴婢,疯了一般,太子殿下才?命奴婢抓人。” 宝成公主目光一闪:“是这样吗?” 江玉媛哪里会承认:“我被下药了,哪来的力气?再说,我当时?神志不太清楚,自己都记不得,随你怎么说都行,我只是想问一下太子……”她拉一拉宝成公主的衣袖,“表哥跟表弟那么用心地在烤肉,我怕浪费他?们一番心血!” 听着是为她两个儿子着想,宝成公主犹豫不决。 但东凌却被江玉媛彻底激怒。 她说得自己好像在撒谎,诬陷她推人。 可太子为何?抓她,她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数?东凌扬声道?:“在凉亭中你就接近太子殿下了,别以为奴婢没看见……好,就算不说这桩事,那回公主殿下去?文殊寺,你因?中暑留在宫中,是不是拦在路上,请求太子殿下载你一程?奴婢当时?没多想,如今倒是明白了,你就是存心的!” 铿将有力,一字一字似刀尖戳入人心。 宝成公主的脸色慢慢变红。 原来自己一直被这堂侄女耍弄! 这孩子居然喜欢陆景灼! 她想当侧室吗?当了作甚?上面?有太子妃压着,能有出头之日吗?蠢就算了,还?骗自己,说什?么尽孝心,宝成公主不亚于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把江玉媛当亲生女儿看待,请女先?生教她琴棋书?画,培养成大家?闺秀,结果就得到?这样的回报,宝成公主的心凉透了。 她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不识大体的东西! 情况急转而下,江玉媛千算万算算不出,这个内侍竟然会翻旧账。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否认。 “堂婶,我没有这样的心思,我只是因?为躺了好几日,想出去?走走,遇到?太子殿下是意外……我正巧走不动?了,便请他?带我去?坤宁宫。” 意外? 大侄儿当时?在监国,定是往返于乾清宫与东宫,她住在坤宁宫的,怎么会走到?那里去?? 宝成公主走上前?两步,劈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响震惊了江羡跟江家?两位公子。 可他?们没人敢替江玉媛说话。 江羡知道?内情,而江麟跟江岷也?不傻,听了东凌的话都明白了江玉媛的想法。 皇后完美无缺 第56节 江玉媛流着泪跪下来:“堂婶,我真的没有……” “你给我闭嘴!”宝成公主手指颤抖,“孽畜,我把你当女儿,你把我当傻子?难怪会突然中暑,难怪不肯嫁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好,我如你的愿,”她看向丈夫,厉声道?,“她是你的堂侄女,我现在交给你处置,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江玉媛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心直往下坠,坠入了深渊。 为什?么? 那样天衣无缝,可进可退的计划,就算不成,她也?不应该被堂婶发现啊。 江玉媛哭都哭不出。 江羡吩咐随从把她押回车内,等下山再行处理。 宝成公主看着江玉媛如烂泥似瘫软的样子,再无任何?疼爱之心了,只觉自己太蠢,拂袖而去?。 山顶上的诗会终于告一段落,建兴帝重赏了才?高八斗,最得他?心的官员,而后?又赐百官美酒。 见陆景灼稳如泰山,毫无变化,陆景辰不由暗地叹气。 那江玉媛引得魏安中去?同她说话,随后?就上演了一场好戏,可惜他?这长兄丝毫不知怜香惜玉,竟将江玉媛抓了,不然但凡二人有些接触,他?都能助江玉媛一臂之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造谣当然也?行,但风险过大。 诋毁太子名声的事他?不敢做,陆景辰将酒一口饮尽,恼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早已过了午时?,楚音带两个孩子与姜皇后?,唐飞燕在英华楼过完节,便回了东宫。 她估摸着陆景灼应该要等到?傍晚才?回。 果然如她所料,晚霞漫天时?公爹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她忙去?宫门处迎接。 宝成公主不像往日那样意气风发,脸色竟十分阴沉,能拧得出水,她目光掠过,没发现江玉媛。 宝成公主与这堂侄女向来形影不离,这次回来时?竟不在一起。 楚音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想,只对着陆景灼微微一笑,轻声道?:“殿下。” 那药的药效很强,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居然仍没有消失,陆景灼能感觉到?蛰伏的欲念在见到?楚音的刹那间,立时?变得高涨起来。 但他?面?上并无任何?异常,也?没有对她笑。 楚音早已习惯了,在回东宫的路上,只问她好奇的事:“兔儿山可长枫树?” “长了吧。” “……” 出去?登高,难不成都没看山上的风景?楚音嗔道?:“殿下心里到?底装着多少事呢,连长没长枫树都不知……我等会去?问东凌,他?应知道?。” 确实没怎么注意。 因?为他?对赏景无甚兴趣。 陆景灼沉默片刻:“兔儿山的松枝很香,可以烤肉。” “哦?殿下吃烤肉了?”楚音立时?有些向往,挽住他?手臂问,“用这松枝烤出来的肉有何?不同呢?” 一双杏眼眨巴眨巴,水光盈盈,等他?回答。 他?并未尝到?,倒又不知怎么说了。 或许下次有机会可以带楚音去?。 她若是吃到?了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念头一闪,他?微微怔了怔。 他?以前?从未有过带谁出去?玩的想法,怎么…… 看了眼仍等待答案的楚音,想起在兔儿山的那大半日,她存在于他?脑中那么久,他?想,楚音除了是妻子外,或许对他?来说,还?有些不一样的意义。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楚音一呆。 他?还?没回答烤肉的事情呢,怎么突然…… 不过上回他?在车内亲她也?很突然,不止如此,亲过之后?还?凶她,不准他?撒娇。 这次应该不会吧? 她伸手环住他?脖颈。 堆积了许久的欲念在她柔软的唇舌中,得到?了平复,只是亲过之后?,还?想要更多,他?的手握住她的腰,将她紧贴向自己,希望她像根柳条儿缠住他?。 有些异于平常的热情。 她不自禁有些回应。 他?吻得实在太好。 她喜欢他?变热,她从未见过他?真正变热后?的模样。 他?的呼吸忽地加重。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东宫门口。 车停下时?,他?也?停了。 睁开眼,面?前?的妻子眸色含雾,唇色似樱,沾着水光,像雨中的芍药,他?忽然感觉他?仿佛又被下了药,欲念再次重重的堆积起来。 那双眸幽深晦暗,把她的心看得怦怦跳。 楚音一时?都不知说什?么了。 走入殿内后?,方才?找到?话:“今儿去?英华楼,楼前?风好大,妾身带珝儿,珍儿放风筝了……下回殿下得空,也?同他?们玩一玩,珝儿说殿下长得高,肯定放得更远些。” 其实放风筝跟身高没关系。 孩子们的想法总是稀奇古怪。 他?答应了:“好。” 前?世他?们也?没放过风筝,楚音有些欣喜,已经在挑日子,一家?四口一起放风筝。 不对,她的决定有什?么用?得看陆景灼去?不去?春晖阁。 “殿下看何?时?……”她正要问,却又被陆景灼堵住了唇。 居然还?没有吻够吗? 楚音严重怀疑他?在兔儿山经历了什?么。 不然总不至于才?分别数个时?辰,他?会想她吧? 怎么可能。 分别半个月,这人都无动?于衷的。 太子与太子妃这般缠绵,宫女跟内侍们都识趣地退到?门外。 从没有吻这么久过,她真有些累,下意识往后?退,一直退到?书?案前?,腰被抵着。 感觉到?她的进退两难,他?停了停,而后?握住她的腰将她抱在了后?面?的书?案上。 两条腿骤然悬空,楚音低低呼了一声。 “殿下……” 她想,他?居然会这样。 他?仍旧没说话,只一边吻她,一边撩起了衣裙。 窗外的夕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可她浑身却有些颤抖,伏在他?肩头,想说“殿下,现在天还?没彻底黑呀。” 他?在兔儿山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039章 缠丝金蝶步摇在女子发髻上轻轻摇晃。 腰侧的衣袍被她紧紧抓着。 如果现在停, 还来得及,他完全能做到。 但这一刻他不想忍。 手按住她的背往前送,毫不犹豫抵到了最深处。 楚音轻哼声, 脸比夕阳还红。 真没想到他?竟有这一面。 她曾经?以为的“不可能”, 原来都不是不可能。 就是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遭了殃,“丁铃当啷”一阵响, 倒得倒,落得落, 还有水从砚滴流出, 浸透她贴着桌案的肌肤,十分潮湿。 她拉着他?衣袖:“殿下,好冷……”示意他?看那些水。 目光所及,只有玉体横陈的娇媚。 他?停住,弯下腰将她托起。 衣裳凌乱, 行动不便, 就近换到榻上?。 比起硬实的书案, 铺有皮褥的地方舒服多了, 只是屋内满是落日余晖, 仍旧明亮,楚音脸上?的绯色褪不去, 偷睨陆景灼,他?却一如往昔, 神?色冷静,除了眸色略有些深,像墨化开了一般。 结束后已是过了晚膳的时间。 楚音侧躺着, 手支着粉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陆景灼慢条斯理穿上?中衣, 不发一言。 她忍不住问:“殿下,你去登高可遇到什么事?” 陆景灼淡淡道:“没有。” 皇后完美无缺 第57节 其他?事都可以跟楚音说,唯独这“下药”,他?不想提。 可楚音怎么会信。 去了兔儿山一次,竟然会“白日宣淫”了。 妻子的目光黏在身上?不放,陆景灼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今日做出了破规矩的事,楚音不解,想不明白。 但?他?并不打算解释。 难得一次罢了,是他?主动想要,他?可以接受,如果是失控的状况,不用?楚音问,他?自己都会介意。 陆景灼转身走向?净室。 楚音嗔道:“你不管我了?” 他?停下脚步:“要我抱?” “嗯。”她伸出手,娇憨的表情像个孩子。 他?走回?去抱起她。 手臂松松搂着脖颈,楚音再次问道:“在兔儿山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妻子:“你要问几?遍?” “……” 自己不对劲,还不准别?人问,楚音心想,她下次找个机会去试探下东凌。 却说宝成公主一直留在宫内没走。 建兴帝擦干净嘴,往椅背上?一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莫非还想在这里?留宿?” 宝成公主是被江玉媛气狠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总感觉这些年的真心喂了狗! “您不知道我今儿受了多少委屈,”宝成公主捂着胸口?,“我又?不能对您说,我憋着气呀,气得都不想回?家。” “怎么,是江羡欺负你?” “不是,是……” 宝成公主的生母德妃早逝,在兄长就藩前,她二人可谓是相依为命,所以她最信任的当然是建兴帝,这苦要不跟他?倒,也没人可倒了,宝成公主咬了下唇:“我是被玉媛这孽障气得,您可别?笑话我,我一把年纪给个小姑娘耍弄,还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您说我委不委屈?早知道,我就把那些精力都花在麟儿,岷儿身上?了!” 建兴帝身子略微前倾:“难怪没看到玉媛……她怎么耍弄你了?” “给自己下药,想入东宫吶!”宝成公主捶了下桌案,“我怎么为她操心的,您一清二楚,您说我该不该生气?” “……” 真没瞧出来。 建兴帝笑了两声:“想当景灼的侧室其实也没什么。” “……您还支持不成?” “朕是告诉你,女子有此想法?十分平常,谁不想求富贵呢?就算没有玉媛,以后也会有别?的姑娘想入东宫,有什么大不了的。”他?那些妃嫔也都是自愿,哪个是他?强迫的? 妹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被欺骗。 宝成公主愣了愣:“也是。” 若非陆景灼不好女色,只怕早就纳了侧室。 “你也别?气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建兴帝开解她,“没必要为个远亲气坏身子。” “我将她交给相公处置了,我才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是要看看江羡的忠心?建兴帝沉吟:“你是怎么发现她给自己下药的?” “她去勾引景灼,被景灼抓了……” 幸好他?提醒,不然自己真以为江玉媛是被魏安中下了药,急着求兄长出面,派人审问魏安中。 到时若发现魏安中是被冤枉的,她的脸得丢个精光! “景灼真是耳聪目明,”宝成公主由衷地夸道,“要不是他?,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建兴帝当时忙着听官员们作诗拍马屁,没料到这段时间长子出手解决了江玉媛,他?摸一摸颌下短须:“一个小姑娘哪来的药啊?你没问问?” “她说是魏安中给她下药,哥哥,那魏安中确实是色中饿鬼,听闻强抢过民?女。” “真有此事?”建兴帝皱眉。 那魏安中早前就已是四品官,他?么,想着魏家曾立下大功,自己又?是刚登极不久,故而好些官员的位置他?都没有动,原来埋下隐患了。 “这只是传言,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嘛……哥哥,说起这药,难道是我府里?的管事或是下人帮着那孽畜?”宝成公主越想越可疑,“哥哥真厉害,我都没想到呢,别?说是她,我要弄这药都不知去何处弄。” 相比起自己这喜怒都显于脸的妹妹,建兴帝的心思深沉多了,已大致猜到来龙去脉:“好办,我派秦孝帮你查,顺便也查查那魏安中。” 锦衣卫指挥使出力,一定手到擒来,宝成公主连忙道谢。 向?兄长倾诉一番,她舒服多了,打道回?府。 为讨妻子欢心,江羡决定将江玉媛送去叙州的尼姑庵,让她落发为尼当成惩戒。 江玉媛不敢相信:“堂叔,我没有出卖您啊,您为何如此绝情?就算堂婶,也未必会送我去尼姑庵!” “你自己说了不后悔,如今事发,自当承担后果,”但?江羡还是安慰她几?句,“只是苦个一两年,等你堂婶消气了,你神?不知鬼不觉,还俗就是……放心,我到时仍会帮你,让你在别?处嫁个好人家。” 江玉媛咬牙:“堂叔您真够狠毒!” “我也是为我们着想,你已经?失了善慧的心,我得稳固好驸马的位置,懂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江玉媛心想,当尼姑就当尼姑,熬过去就好。 实则一两年后江羡怎可能去管她,不过把她糊弄去尼姑庵,不连累他?罢了。 到时他?再给予主持银钱,让她控着江玉媛,叫她再也出不了尼姑庵来碍宝成公主的眼。 他?立刻命随从将江玉媛押去了叙州。 听说此事后,宝成公主解气了。 那孽畜好好的公子不嫁,这回?倒好,让她一辈子嫁不了人! 不过江玉媛与她没有血缘亲情,怎么样的结果都好,只要能让她舒服,可对江羡来说,那小姑娘是他?实打实的堂侄女,他?倒真的下得了手。 宝成公主对江羡隐隐多了几?分戒心。 关注江玉媛一事的当然还有晋王夫妇。 唐飞燕没去兔儿山,少不得要细问陆景辰。 “那江玉媛有没有勾引到大哥?”她最好奇这件事。 “出师未捷身先死。”陆景辰大致讲了一下。 “……” 太?让人失望了! 唐飞燕顿时没了兴致:“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好戏,结果她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我还担心……”她那时真有点怕陆景辰被算计,自己成为被嘲笑的对象。 “以后应该是看不到她了,就姑姑那脾气,定会严惩!”唐飞燕想到江玉媛的装模作样,嗤笑一声。 宝成公主以前是什么脾气他?不知,但?父亲登极之后,姑姑被众人吹捧,自是受不得气的,而今被江玉媛戏弄,不用?想都知,那是何等的雷霆震怒。 江玉媛彻底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再过几?日,你要跟大哥大嫂出城督察农事了吧?”唐飞燕又?有些蔫蔫的,“我这阵子就不出门了,省得被人问来问去。” 光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哪个不知她是得罪公爹? 只怕她娘家人都要来操心。 “你就说你不想去,怕被虫咬。”陆景辰给她出主意。 唐飞燕拿被子往脸上?一蒙,叫道:“别?说了,谁信啊,大嫂难道不怕虫吗?大嫂还是书香门第?出身,我好歹是将门虎女,我怕个鬼的虫子!” 她这模样倒是分外可爱,陆景辰扑哧一笑,钻进了被窝。 ……………… 白日行房的事,让楚音印象深刻,也让她的好奇心快要漫出来。 这日晚上?见陆景灼在看书,她站在离东凌一丈远的地方招招手。 东凌刚要说话。 她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姿势。 东凌能当太?子的随身内侍,眼力劲当然不差,轻手轻脚过来,弯腰低声问:“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您说。” “重阳节在兔儿山,可曾发生什么?” 东凌立时就想到了江玉媛,他?谨慎的问:“您说得发生什么,是指哪些?圣上?在山顶命官员们作诗,算不算?还有户部?尚书丁大人下山时摔了一跤这类的事,算不算?” 江玉媛一事,牵扯到太?子,宝成公主,他?不敢随口?乱说。 楚音:“……” 难道陆景灼吩咐过东凌,不准他?泄露? “都算,大大小小的事但?凡你知道的,都讲一遍。” 东凌就捡着无关的事。 楚音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冷不丁插话:“殿下去吃烤肉了吗?” “是,江家两兄弟请殿下吃烤肉。” “为何?” “说是请教骑射。” “殿下吃了吗?” 皇后完美无缺 第58节 “这……”东凌仿佛被噎住一样。 看来是没吃到,难怪她问陆景灼,他?也不答。 被什么事打搅了? 江家兄弟俩是江玉媛的表哥表弟,总不至于是被江玉媛打搅了? 陆景灼见到她,为避嫌所以没吃烤肉? 东凌怕自己露馅,不敢再单独跟太?子妃待着,躬身道:“只怕殿下一会要使唤奴婢,奴婢告辞。” 见他?逃了,楚音没办法?只好往殿内走去。 秋夜,月光凉凉洒在身上?,寒气渐浓。 今日已经?是九月十二,应该过不了多久,公爹就要让他?们出发去六大县城。 风筝还没放。 她还得跟两个孩子说,要跟他?们分别?月余,也不知到时会不会哭。 时间有点紧迫,她晚上?跟陆景灼商量:“殿下能不能明日抽个空跟珝儿,珍儿放风筝?”知道有点唐突,她解释道,“我们马上?要外出了,要是这两日不放,就得等到十一月呢,天好冷。” 记忆里?,这一年的雪很多。 早上?往窗外看,总是白茫茫一片。 “明日?”明日是严厉的陶太?傅来讲课,推迟不妥,陆景灼沉吟,“申时吧。” 陶太?傅之后的讲官可以让他?后日再来。 没料到他?一口?就答应了,楚音很欢喜:“那说好了,妾身早上?叫内侍准备好风筝。” “嗯。” 孩子放得风筝比大人的要小,不然风一吹,孩子的小手拽不住。 内侍们给弄来两只小风筝,蝴蝶跟燕子,给太?子跟太?子妃准备的是一条极大的锦鱼,头上?两个红色的水泡眼,尾巴十分飘逸,花花绿绿,五彩斑斓。 楚音看时辰差不多,决定先带两个孩子去春晖阁。 “我们去接爹爹好不好?” “好!” 陆珝看着自己的燕子风筝:“爹爹是不是能把它放得很高很高,高的看不见啊?” 楚音不好说大话,她并不知道陆景灼擅不擅长。 不过他?以前是成王府的世?子,应该玩过这些东西。 “看不见的话,那风筝就要飞掉了,找都找不回?来,珝儿,你不要它了啊?” 陆珝连忙摇头:“哦,那还是放矮一点。” 陆珍对自己放风筝的兴趣不大:“我要看爹爹放这个锦鱼风筝,在天上?飞肯定很漂亮。” 申时快到了。 即便有约定,陆景灼也没有分神?,他?可不想再被陶尚书训一顿。 那次的事历历在目,他?自认为是自己听课史上?的污点。 陶尚书讲完课,收拾一下告辞。 刚走出去,就见一位女子牵着两个孩子从远处过来,而后转身进了春晖阁的门。 那女子肤色白皙,眉目似画,穿一身浅紫色绣折枝梅花襦衣,嵌珠金织长裙,贵气雍容,陶尚书马上?猜到她是今年才从青州过来的太?子妃。 脑中莫名想到上?回?太?子走神?的事儿,陶尚书暗道,只怕与她有关。 倒也怪不得,若他?在太?子这血气方刚的年纪,知道有这样的妻子在等他?,可能也会有所影响,陶尚书暗地笑了笑,往前走去。 陆景灼见到娘儿仨,问道:“你们怎么来这儿?” “节省时间啊,都申时了,放不了多久的风筝,”楚音催道,“我们这就去英华楼吧!” 这么急…… 虽然曾经?误会她要孩子很急,可她确实有急性子的一面。 陆景灼同他?们坐上?车。 英华楼四周无甚遮挡,果然狂风阵阵。 陆珝兴奋地叫道:“爹爹,爹爹,快!” 楚音把金鱼风筝递给他?。 陆景灼一怔。 他?理解的“放风筝”,是随从拿着风筝逆风跑,将风筝放到高空之后,他?拽住绳子就可以了。 怎么,现在还要他?亲自去放? 陆景灼吩咐东凌:“你来。” 楚音惊讶:“殿下不放吗?” 两个孩子闻言,齐齐盯着他?。 “……让东凌来一样。” “怎么一样了?”楚音微微噘下了唇,“妾身以为是殿下亲手放呢,还很期盼,结果殿下竟然要假手于人。” 两个孩子的小嘴也跟着噘起,满脸委屈。 陆景灼:“……” 他?感觉自己不接过这只风筝的话,这两个……不,这三个都要“哇”的一声哭起来。 第040章 锦鱼的大尾巴在风中飘摇, 发?出“沙沙”之声,仿佛在催促。 陆景灼有些头疼。 他从未亲手放过风筝,且时间久远, 约是?五六岁时的?事儿, 早就没有多少印象了,冒然出手, 万一风筝掉下来如何是好? 楚音说“期盼”,她期盼看到的?只是飞上天的风筝吧? 陆景灼思忖片刻, 指一指蝴蝶风筝:“东凌, 你?先去试试,看这天气?能否放上?去,”目光掠过三人,“要是?行的?话,我再给你们放。” 只要爹爹愿意就成, 孩子们要求不高, 连连点头。 孩子好哄, 大人难骗。 楚音立刻猜到陆景灼应是?不会, 才?用了这“缓兵之计”。 好笑之余又觉感动。 尽管太子殿下不会, 但他并没有拒绝,甚至想通过观察东凌放风筝从而学会。 她轻轻扯一下陆景灼的?衣袖。 不知妻子想表达什么, 陆景灼没空琢磨,瞄了眼那双似兰花般的?手, 立刻又紧盯东凌,看他是?怎么将风筝放上?去的?。 东凌十一岁净身入宫,最初在内官监任职, 跟着上?峰采办器物,因伶俐才?被选为太子的?贴身随从, 他马上?明白太子的?意图,从陆珍手里接过蝴蝶,再拿着线轱辘往前跑起来。 放风筝,首先得判断好风的?方向,再者要掌握好手中的?线,收放得适度,要懂随机应变。 东凌不怕失败,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示范,故而将这过程弄得跌宕起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成。 擦一擦额头上?的?汗,他躬身问陆景灼:“殿下,要不奴婢再放一只?” 陆景灼没有立刻说话。 楚音不知道他有没有学会,万一学不会,风筝掉了,或许会有损太子殿下的?颜面,便建议道:“要不这只大的?也让东凌放吧?”剩下一只小的?应该容易些。 怎的?突然改主意?陆景灼扬眉:“为何?” 她两只手交叠在腰间,颔首道:“因为妾身考虑不周,不曾体谅殿下,殿下将将才?听完课,想必很?累,怎能一来就放风筝。” 一副明事理的?贤妻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噘着嘴,不满的?人不是?她。 陆景灼眸光闪动了下,打量她片刻,伸手取走那只锦鱼风筝:“我来放。”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楚音心想,真的?一次就能学会吗? 她又欢喜又有些担心:“殿下真的?不再歇息下?” “不必。” 陆景灼手指梳理着风筝的?尾巴,脑中快速重复了一遍东凌放风筝的?动作。 比起练骑术,这实在不算难。 他朝着风疾步而行。 腿长,走跟跑一样的?快。 风筝从他头顶飞起,他拿捏着线,边走边观察风筝,随时注意它?的?情况。 目光随着丈夫的?身影而动,楚音的?心骤然提起,手指不由自主紧握。 倒是?两个孩子完全不知父母的?心思,一边跟着爹爹跑,一边叫:“飞起来咯,飞起来咯。” 那风筝终于慢慢的?越飞越高,像一条游到碧海中的?鱼。 五彩斑斓的?尾巴完全舒展开,好似彩虹。 两个孩子高声欢呼。 陆景灼暗暗松了口?气?。 平生第一次为这样的?小事而紧张。 他走回楚音身边,将线轱辘递上?,淡淡道:“拿好。” 好似没费他什么功夫。 皇后完美无缺 第59节 但楚音已经了解了整个过程,手指轻轻捏下他手背,甜甜道:“殿下好厉害!” 他唇角为此扬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他在她面前笑,只不过昙花一现,他很?快收住:“我去帮珝儿放那只燕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回更为顺利,花得时间也短。 陆珝拉着父亲的?衣袖:“爹爹,能不能再高点?” 陆景灼便替他慢慢放线,一直到那风筝成为一个极小极小的?黑点,陆珝蹦起来:“啊,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 楚音实在不知道看不见风筝有什么意义。 这条锦鱼若看不见,便不能欣赏它?艳丽的?色彩。 “殿下。”她唤他。 陆景灼走过来:“怎么?” “没什么,我想殿下跟我一起放,”她眨一眨眼,“妾身手有些酸。” 就这一会功夫,手能有多酸? 感觉又像在勾引他。 不过陆景灼还是?如?她的?愿,握住她的?手,帮她拉线。 楚音时不时说话,引得他低下头倾听,耳鬓厮磨。 两个孩子在前面叽叽喳喳,跑东跑西。 风依旧很?大,可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起初他答应楚音,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丈夫,是?父亲,她提要求,他觉得有责任去满足,但此刻,他觉得,偶尔一次这样也挺好。 车声辚辚,忽然传至耳边,打断他的?思绪。 陆景灼抬眼一瞧,发?现竟是?陆景睿坐车路过。 陆景睿也没料到会在英华楼门?口?遇到陆景灼一家。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大哥居然出来放风筝,他的?惊讶程度不亚于上?回中秋节看到陆景灼去接楚音。 “大哥,大嫂好兴致,”他忙下车行礼,笑着道,“我刚去御花园赏菊……”抬头看一眼风筝,“这锦鱼风筝不俗。” 此时再这般亲密不太妥当,楚音抽出手,微微笑道:“三弟可会放风筝?” “会一点,我幼时玩过。” 楚音生出个主意,朝陆景灼看去:“殿下,要不把这风筝给三弟玩一玩?” 说得陆景睿好似小孩子。 这个年?纪早就过了放风筝的?兴趣了,但陆景灼还是?递过去。 陆景睿用左手去接。 楚音目光一闪,趁机道:“三弟你?真是?左撇子啊,连放风筝都用左手。” 当着陆景灼的?面这么问,陆景睿一时不知如?何答。 见他为难,陆景灼倒是?坦荡:“景睿右手受过伤,使不出力气?。” 轻而易举就将此事戳破了。 楚音十分惊讶,她以为陆景灼对这件事会跟婆母一样讳莫如?深。 原来他不是?。 陆景睿的?心却是?莫名一沉。 楚音露出关?切的?表情:“什么伤这么重,竟都不能放风筝?” 不等陆景灼回答,陆景睿抢先道:“我幼时不小心摔入陷阱,被铁叉刺了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习惯用左手,感觉比右手还好用。” 听听这话。 不怪婆母跟陆景灼心存愧疚,这人可真体贴。 楚音轻叹一声:“难怪你?不能练骑射,原来另有苦衷,三弟,你?何必瞒着我说自己胆小?你?哪儿像胆小如?鼠的?人。” 陆景睿:“……” “有没有请太医看看?”楚音继续她的?计划。 “多年?前的?旧伤了,没有必要。” “你?以前住在青州,青州的?大夫再好也比不上?太医,还是?试一试吧,”楚音转头问陆景灼,“殿下觉得呢?万一治好了,双手都能用总比单手要强。” 三弟负伤,也是?他这当兄长的?没有看顾好,陆景灼沉吟:“是?可以试试,景睿,明日让马院正替你?看看。” 长兄发?话,陆景睿不好推辞,只能答应。 不过手好没好,完全取决于他。 他说不好,那就算天上?的?神?仙下凡也无用。 只是?多少有些麻烦,陆景睿偷偷睨一眼楚音,大嫂关?心他不假,可这真是?好心办坏事,还不如?对他冷漠些,就像父亲,二嫂等人一样。 不过,他这一生中,又有谁是?真正关?心他的?? 姜皇后跟陆景灼的?关?心,都是?他的?讨好跟自伤其身换来的?。 大嫂的?呢? 她是?因为什么? 陆珝,陆珍见到三叔,此时跑来行礼。 “三叔会放风筝呀?”陆珝指着天上?的?燕子,“三叔能像爹爹那样,放得很?小很?小吗?” “……” 儿子对风筝的?小很?有执念。 “可以。”陆景睿被楚音刚才?的?话给弄得有点乱,正好放风筝平复一下。 他慢慢往外放线。 锦鱼越来越小,楚音有点担心。 “风筝很?大,太远了会不会把线扯断?”她问陆景灼。 “应该不会。” “要是?断了呢?殿下下回再帮妾身放一次? 下回不知何时来,陆景灼道:“再说。” “……” 真是?,都不会哄哄她。 楚音上?前阻拦陆景睿:“三弟,算了,等会线断了不好,”又跟儿子道,“珝儿,你?的?燕子风筝已经够小了,这只风筝是?为娘的?,为娘不喜欢它?变成黑点。” 她怕线断掉之后风筝飞到别处找不到,要么是?摔下来坏了。 那可是?陆景灼帮她放上?去的?。 陆景睿闻言便又收线,一边同楚音解释:“其实不会断,此线应加了牛皮,天蚕丝,极其牢固,外面是?买不着的?……大嫂以前放得风筝是?不是?断过?” 在年?幼时,兄长带着她放过几次,楚音道:“见过别人的?风筝断了。” 陆景睿一笑:“还当大嫂的?断过,才?如?此紧张呢,”将线轱辘交给她,“大嫂拿好。” 线轱辘挺大,大嫂的?手指很?细,感觉拿不稳。 楚音还没接,陆景灼的?手先行握住:“我来吧。” 陆景睿识趣:“我不打搅大哥大嫂了。”告辞而去。 楚音看着他上?了车,跟陆景灼道:“三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一只手就废了,我看马院正治不好,再让别的?太医试试吧,治个三五年?,指不定能痊愈。” 想到陆景睿在将来夺走儿子的?皇位,抓捕楚家人,她就恨得不得了。 就让他多扎扎针,多吃点苦! 陆景灼:“……” ………………… 秦孝很?快查到魏安中的?罪证,还有江羡买药的?事。 不过魏安中可以交给大理寺审讯,这江羡…… 始终是?自己妹夫,传扬出去不太好听,但建兴帝可以放过江羡买药的?错,却不能饶恕他与江玉媛合谋,欺骗妹妹的?事。 当初得知妹妹被下嫁江羡,建兴帝极为不悦。 江羡在藏龙卧虎,俊杰遍地的?京城中只能算是?平庸之徒,而妹妹贵为公主,又貌美如?花,可惜他是?藩王,无法反对这桩婚事,故而登极后为补偿妹妹,封江羡为宣宁侯。 谁想到他竟有异心。 明知道妹妹将江玉媛当女儿,他不阻止江玉媛不说,还相助,把妹妹耍得团团转,可见心里一直存有不满。 建兴帝将宝成公主叫来,与她说了这件事。 宝成公主不解:“他帮玉媛瞒着我?” 江羡对她百依百顺,为何要做这种事?而且他对江玉媛下手极狠,送去了尼姑庵。 他们真是?一伙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建兴帝把玩着桌上?一只精巧玉蝉,“善慧,朕看你?也不像是?钟爱他的?……难道朕猜错?”她要真喜欢这个夫婿,也不会鲜少提到他。 钟爱是?不可能的?。 在她嫁去江府前,哭了好些日,奈何不得父亲疼爱,只能委曲求全。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在当时的?情况下,她这样的?公主甚至比不上?权贵家的?千金。 抱着这样的?心态,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兄长来到京城,她之所?以没跟江羡分开,一来是?习惯了,二来他们有两个孩子,三,江羡改变的?很?快,对她处处体贴,温柔小意。 皇后完美无缺 第60节 可没想到…… 宝成公主捏紧手帕:“我自然相信哥哥,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哥哥,他跟玉媛为何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呢?”有兄长为依仗,有何不满足的?? 她一心想得都是?维持好跟兄长的?关?系,结果他们非拖后腿! “‘贪得无厌’四字足以解释,你?现在打算如?何?” “让我考虑下,哥哥。” “好。” 宝成公主回了府邸。 江羡并不知这一切,上?来给妻子捏肩:“善慧,你?又去宫里作甚?” “与兄长闲聊罢了,还能有什么。” 江羡感觉到她似乎情绪不好,半蹲下来,敲她的?腿。 低头看去,能瞧见些许白发?。 宝成公主今年?三十七,江羡是?四十出头了。 这么多年?夫妻,宝成公主轻易也不想散,转了转脚尖道:“相公,玉媛被你?送去尼姑庵,你?不怕她被人欺负?我听闻尼姑庵里也欺生呢。” “她咎由自取,谁让她做出这等事?”江羡冷笑一声,“让她受点教?训才?好,”叫到她的?名字时却又温柔,“善慧,你?别再想她,没有良心的?东西,不必惦记。” 宝成公主心头微凉。 若是?一伙的?,江羡也真是?无情。 “我不是?惦记她,我是?在想,她的?药粉哪儿弄来的?。” 江羡脸色微变,很?快又挤出笑:“人都去叙州了,你?还管这些?善慧,你?要是?仍觉得不快,我陪你?离开京城到处游玩游玩?” “你?可是?官,怎么有空?” “为你?,我哪怕官都不做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宝成公主笑了下。 她其实想听到江羡坦白。 可他只会用对她的?好来掩盖。 这是?真的?“好”吗? 他装得对她好,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权势,他并不是?真心喜欢她,不然怎么可能伙同江玉媛,让她成为彻头彻尾的?傻子? 宝成公主突然拂开他的?手:“江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玉媛的?药粉哪儿来的??” “什么机会?”江羡皱起眉头,“善慧,已经结束的?事情你?何必,”他要去抱她,“玉媛她不懂事,辜负你?,但你?别再为她费心思了……” “你?给我闭嘴!”宝成公主彻底失望了,一把推开他,“你?真以为我不知药粉是?你?弄的??江羡,你?好啊,自打我哥哥登极后,你?江家得了多少好处,你?不知?你?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当上?侯爷了还不满足,还跟玉媛合谋?怎么,你?想玉媛当上?太子妃,由她来给你?撑腰是?不是??你?早就看不顺眼我了,是?不是??” “善慧,你?在说什么?你?别胡思乱想。”江羡心头疾跳,可嘴上?否认。 跟那江玉媛一个德性! 到这地步了,还不承认,宝成公主厉声道:“我哥哥已经查清楚了,你?还装什么!你?给我滚出去,”拿起桌上?茶盅往他身上?砸,“滚!” 两个孩子听说双亲吵架,急忙过来,只见到狼狈的?父亲,震怒的?母亲。 宝成公主冷冷丢下一句:“江羡,我要跟你?和离!” ……………… 农人们已在准备下一轮的?播种,建兴帝不再耽搁,命陆景灼同楚音次日便前往六大县城。 楚音晚上?跟孩子们解释要出宫的?事。 陆珝跟陆珍此前跟爹爹分开过,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娘,就都委屈巴巴,陆珍道:“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我跟哥哥也要去。” “上?回娘跟你?们是?去游玩,这回不一样,娘跟爹爹是?去办事。” “办事是?什么?” “办事就跟爹爹听课一样的?……爹爹是?不是?很?少在家里?” “嗯。”两个孩子点点头。 “这回是?去外面办事,来不及回家,所?以得要一个月,”楚音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娘保证,回来一定多陪陪你?们,好不好?” 他们对一个月有多长不太了解,只是?有点难过,一时都没说话。 楚音就朝陆景灼使眼色。 陆景灼微微皱眉,他一点不擅长哄孩子。 但两个孩子瞧着有些低落,妻子又是?束手无策的?样子,他只好道:“珝儿,珍儿,你?们若是?乖乖听话,等爹爹跟娘回来,那为父可以答应你?们一件事,任何一件事。” “真的?吗?”陆珝瞪圆眼睛,“那我要再骑一次大马!骑三圈,不,骑五圈!” “好。” “我要听爹爹讲故事。”父亲就讲过一次,完全不够。 “好。” 两个孩子立时满足了。 果然还得陆景灼出马,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好儿子跟女儿。 姜皇后知道他们要出宫,与楚音道:“我到时会帮你?看着珝儿,珍儿,或者接到坤宁宫来,你?跟景灼无需有后顾之忧。” “多谢母后,这下儿媳真的?放心了。” 因是?外出督察,陆景灼只带二十名禁军,两名太医并十名暗卫,临走时跟陆景辰与建兴帝在乾清宫说了一会话,便携楚音出宫。 有件事,陆景辰憋了一会了,此时低声问:“大哥,大嫂,你?们可知姑姑要和离了?” 陆景灼:“……” 楚音:“……” 两人的?表情显然是?一点不知,陆景辰解释:“江表弟告诉我的?,他正发?愁不知如?何调解,叫我帮忙,结果我一去就吃了个闭门?羹,姑姑这是?铁了心要和离了,要不大哥也去劝劝?”他昨日去是?想立功的?,如?果能劝成,姑姑就能记得他这份好,谁想到连门?都进不去,他就知道那两人离定了,故而也一点不介意跟陆景灼夫妇分享。 陆景灼大致猜到是?与江玉媛的?事有关?。 可能江羡也参与进去了,姑姑才?大发?雷霆。 他道:“那是?姑姑的?决定,我不干涉。” 楚音却是?急着问:“姑姑为何要和离?她跟姑父怎么了?” 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怎么尽发?生些前世不曾发?生的?事?! 第041章 陆景辰那日一直盯着江玉媛, 对内情也有几分了解,但他装得一无所知。 “大嫂,我也不太清楚, 我只听江表弟说, 前几日?江姑娘犯了错,惹怒姑姑, 被姑父送去叙州了。” “……” 这又是什?么情况? 叙州好似是江玉媛的老家。 江玉媛竟然离开京城了? 她难道是在兔儿山犯错,所以被送走? 难怪那日?没看到?她, 也难怪宝成公?主的脸色那么难看, 楚音的目光在陆景灼脸上打了转儿,已经发?现端倪。 如果只是像之前那样,江玉媛借机与陆景灼搭个话,肯定?不会露馅,这次想必她用了什?么手?段, 激怒宝成公?主, 才会导致此?种结果。 楚音当然喜闻乐见。 前世江玉媛可是在跟前晃到?她离世的, 不然她也不会担心江玉媛在将来仗着宝成公?主当上继后。 “但江玉媛犯错是她的事, 与姑姑跟姑父和离又有何关?系?” 陆景辰道:“我猜或许是姑姑怪姑父没有教好?江姑娘吧, 为此?将火发?在姑父身上,”又怂恿陆景灼, “大哥真不去劝一下?姑姑或许会听你的……我是为姑姑考虑,她一个女子, 便算是公?主,和离了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陆景灼怎会上当。 陆景辰这么会讨好?姑姑都吃闭门羹,他去能有用? “我说了我不管。” 楚音也觉得没必要劝:“姑姑这条件, 和离了还不是诸多男子争相求娶?二弟你不必担心姑姑,若真和离了, 我们的新姑父只会优于现在的姑父。” 宝成公?主有建兴帝这样疼爱她的兄长,谁敢指指点点? 只要她不犯傻,陆景辰都没有她过得舒服。 陆景辰:“……” 三人说得一会,分别上了马车。 陆景灼坐在左侧,表情淡淡,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如无要事,向来都是如此?,除非她主动找话。 楚音手?托着腮,看向窗外。 她还得理一理思绪。 江玉媛在兔儿山犯错,被宝成公?主发?现,江羡马上把江玉媛送去叙州,后来宝成公?主便要跟江羡和离,而那日?陆景灼回来,举止异常,在车里亲她不说,还大白?天的将她抱上书?案…… 楚音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突然之间全明白?了。 她掩住唇。 原来他那日?如此?热情是因为…… 她看向陆景灼。 凝视许久,引得他侧眸:“有事?” 皇后完美无缺 第61节 她摇摇头,有些想笑。 他嘴严不告诉她,该不会是觉得此?事有损颜面吧? 不过他没有中?计,没有上钩,一直忍到?回宫,也真是了不得了,楚音忽然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陆景灼:“……” 这是楚音第一次主动亲他。 虽说只是碰碰脸,也足够大胆。 陆景灼感觉脸颊发?热,坐得更?直了些:“你应当知道我们是去南阳县。” 南阳县是离京城最?近的县城,只需半个时辰便到?,楚音道:“我知。” 那还勾引他? 马车正在官道上,指不定?一会还有官员来迎接,陆景灼压制着体内因她而起的欲念,提醒道:“我此?前说过配合你,但不是任何时候。” “……” 她亲他只是为了奖励他,哪里要他配合了? 楚音没指望他露出?欢喜的表情,但也不想听到?他提那个“适可而止”的规矩。 真是的! 他那日?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适可而止”呢? 真应该找点药给他吃吃! 楚音一边腹诽,一边取出?手?帕替他擦去脸上沾到?的口脂:“妾身明白?,是妾身不对……这等错,妾身以后不会再犯,殿下放心。”说完侧过身看向窗外,留给他一个端庄的背影。 “……”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严重。 他只是觉得她挑错时间,不该选在此?刻,不然他自会配合。 但他也不会特?意去解释。 他们彼此?都知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楚音应该十分清楚。 ……………… 南阳县衙的鲁县令得知太子与太子妃连同晋王已从京城出?发?,连忙携衙门其余官员来中?途迎接。 韩县丞小声说易简的坏话:“这易郎中?真是胆大妄为,您劝说他几次,让他过来,他都不听,不过是升到?了郎中?,这就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了?一天天的,就会指使我们做这做那,您当县令这些年都没受过这种苦吧?他差些就叫我们去田里种地了,等会正好?让太子殿下瞧瞧他那德性!” 鲁县令瞪他一眼:“先看看情况再说,这易简确实是得圣上青睐,不然怎么能从一个主簿升到?郎中??圣上还为他杀了几名官员,你懂什?么,在这咋咋呼呼的。” “我这不是替您委屈吗?” “行了,你先想想太子与太子妃,晋王所住之处可有疏漏,他们住得舒不舒服最?为重要。” “您花了那么多日?时间布置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疏漏?既不奢华,又不寒碜,恰到?好?处,太子一定?满意。” 鲁县令抚着胡须:“真是这样就好?了……唉,这太子一来,我们几个县城的县令都没睡好?觉,这一个月可真难熬啊。”他活活瘦掉了五斤肉。 “福祸相依,您要讨了太子的喜欢,那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可不是吗,福祸就在一线间。 鲁县令站直身子,盯着前方的路。 不一会,烟尘滚滚处,禁军的身影出?现,一个个英姿勃勃,腰配长剑。 鲁县令忙同其他官员上前行跪拜大礼。 “微臣等恭迎太子大驾!” 没有料错,真有来路上迎接的官员,陆景灼挑了下眉,并未下车,只与东凌道:“叫他们报上名来。” 鲁县令忙高声喊出?自己的名字,余下官员们依次。 陆景灼听了听,发?现易简不在其中?。 楚音大约知道他的意图,微微一笑道:“易郎中?果真性子淳朴,都未曾亲迎殿下。” 到?底是淳朴还是别的现在也看不出?,陆景灼并未接话,只吩咐车队继续前行。 鲁县令几个自然要跟上的。 “大人,太子刚才命我们报名,是不是算记下一份功劳?”韩县丞问。 “说不准,谁知道太子在想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之前建兴帝去文?殊寺避暑,太子监国,短短半个月就办成了好?几桩事,一点看不出?其稚嫩之处,他如今迎接太子,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尊崇,这应该算不上什?么错。 马车又行了一盏茶功夫,到?达南阳县衙。 衙役捕快们在门口跪了一地。 陆景灼命他们起身。 鲁县令从后面追上来,擦着汗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晋王殿下……微臣在前引路,请。” 陆景灼先是命一位禁军去请易简,而后才进去。 楚音只见过青州的府衙,第一次见县衙,多看了几眼。 虽是小小衙门,也挺气派,朱门蓝楹,应是此?前几年重修过,都未曾掉漆。 沿途干净无尘,连一片落叶都无。 等一众人行到?内堂时,鲁县令道:“天色不早,太子殿下,太子妃,晋王殿下想必饿了吧?要吃什?么,尽管吩咐,”顿一顿,“当然,县衙没有御厨,只怕要委屈三位。” “不急,”陆景灼坐在上首,询问道,“听说易郎中?防治蝗虫的计策时,农户们是何反应?可有反对的?” 一来就急着了解情况,足见他对此?事的态度,鲁县令忙道:“回殿下,是有反对的农户,他们不会种芝麻等物,又怕挨饿,唉,也不想想,这遇到?蝗灾,哪个不挨饿?但臣已派捕快一家家去劝,都劝好?了,您放心,明儿农户们一定?不会闹事,您尽管颁布条令便可。” 这番话已在彰显他自己的功劳,陆景灼不动声色,微微点头:“明日?巳时命他们于田头集合,若太拥挤的话,一家派一人前来。” “是,臣明白?。” 易简此?时被禁军请来了此?地。 瘦竹竿一样的身形,肤色微黑,一双眼极其明亮,楚音立刻认出?他。 在变成魂魄后,她在乾清宫见过易简数次。 这世,她将他提早送入了京城,多少?有些成就感,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 陆景灼看在眼里,心头又冒出?此?前就存在的疑惑,不由蹙眉。 易简跪下行礼:“臣怠慢了,请殿下恕罪。” 陆景灼目光落于他的靴,上面沾满了泥。 “你去了农田?” “是,臣得保证来年的芝麻,豌豆能长好?,一日?不敢懈怠。” 这一刻,陆景灼有点理解父亲的想法了,此?人确实心系农事,在某方面来说,是个痴儿,但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防治好?蝗虫。 “起来吧。”陆景灼示意东凌搬张椅子给他坐。 易简却不坐:“臣身上也都是泥,怕弄脏鲁县令的椅子。” 鲁县令:“……” 他是嫌弃易简一点不懂官场之道,可也没有真的顶撞过他,毕竟品级高,如今易简这么说,是不是想害死他?难怪此?人之前一直都出?不了头。 他的顶头上司估计都快被他气死了。 陆景灼也不勉强:“站着就站着吧,我问你,这些作物在来年有多大的把握能丰收?” “七成吧,还得看天气,若是遇到?旱灾也没办法。” 楚音闻言一笑:“旱灾的话,任何作物都很难长好?,倒没必要算在里头。” 坐于太子右侧,肤如白?雪,明艳照人的定?是太子妃。 易简此?前对她唯一的印象是,建兴帝召见他时嘴里提过的名字。 他后来想起那句话,怀疑是太子妃举荐了他。 可他们素未谋面,怎么可能? “若是不算上旱灾,那便有八成的把握。” “八成已是很高了,农户们有你这句话,应该如吃了定?心丸,”明年并未有旱灾,一定?会丰收的,楚音鼓励道,“易郎中?你尽管放手?去做吧,殿下明日?颁布的法令于你便是如虎添翼。” “是,臣谨记在心。” 当初楚音举荐易简,其实陆景辰也很好?奇,她怎么就能凭别人几句话确定?此?人有用,结果还真有用,他一会看看楚音,一会看看易简,碍于陆景灼在旁,不敢胡乱插嘴。 陆景灼又问了易简几句方才结束。 鲁县令再次提起膳食。 “随意做一些便可,”陆景灼道,他也着实想不出?吃什?么。 这“随意”向来是最?难的,鲁县令脑门上都冒出?汗来,楚音见状道:“上只焖鸭,来条兰花鱼,另松仁豆腐,炒冬笋,香干菜……”都是容易做又可口的菜肴。 里面有他喜欢的,陆景辰笑道:“多谢大嫂。” 三人吃完饭便回鲁县令一早帮他们准备好?的卧房。 瞧一眼床上的被褥,就知舒不舒服,楚音坐在上头道:“鲁县令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呢。” 朝堂内好?些官员都是这种德性,心思花在别处,与他们相比,陆景灼更?偏爱像易简这样的官员,只是极其稀少?,若没有过于突出?的才华,这等人很少?能冒出?头。 这易简若非楚音…… 陆景灼回想起刚才楚音看易简的目光,眉头便微微拧了拧。 可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那绝无可能。 陆景灼将外袍脱下,往木架上一放:“你不去清洗?” 楚音坐了一会车,有点累,此?时靠在床头。 “我等会去。” 他走到?她身边:“该不会是何处不适?” 皇后完美无缺 第62节 “没有,就坐一会。” 她眼眸微阖,一张脸如洁白?的牡丹般娇丽,唇色不是很艳,许是抹去了口脂,只余鲜嫩的粉,他忽然低下头亲她。 若是平时,她很喜欢他亲她。 不管是他柔软的唇,还是他越来越高的吻技,甚至是口中?的味道,她都喜欢。 可今儿在马车里发?生的事,她还记着。 楚音把头一扭:“殿下,如今可不是在宫里,这是在县衙后院,殿下注意分寸。” 陆景灼:“……” 第042章 注意分寸? 他怎么没有注意分寸了? 入夜时分, 丈夫在?卧房亲吻妻子没什?么不对吧?即便是在县衙的卧房。 陆景灼脸色微沉,盯着胡说八道的妻子。 他本就严肃,此刻薄唇紧抿, 眸中?含冰, 更多了几分冷意。 不了解的?人定会害怕,可楚音不怕, 一本正经道:“妾身随殿下出行是为伴殿下督察防治蝗灾一事,并非要红袖添香, 令殿下心猿意马, 殿下当摒弃杂念,竭尽全力协助易郎中?才是。” 此话实在?冠冕堂皇。 若非楚音之前在?马车上亲他脸,他当真会信了。 可现在?陆景灼明白,她只是不想他亲她。 真是荒谬! 当初到底是谁向他索吻的??又是谁对个吻还诸多?要求? 陆景灼感觉一股怒气渐渐在?攀升。 因其强烈,让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手指紧握将其压住。 他自出生便是成?王府世?子, 后来又当上太子, 除了双亲的?关系曾令他烦恼之外, 这二十四年的?确是顺风顺水, 他从没被人拒绝过,何况是时不时勾引他的?妻子。 这种落差让他生出了怒气。 但仔细想想, 他又何必跟楚音计较? 她变来变去?的?毛病又不是今日才有,她许是心情不好, 或是劳累才不肯亲吻,陆景灼冷静下来,转身去?了侧间。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 楚音又换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 连翘跟忍冬却很着急:“太子妃,您为何拒绝殿下?这不是好事吗?”太子亲她是喜欢她啊, 到底何处不对,太子妃要这么说?话,“您就不怕惹怒殿下?” 她们只知?道陆景灼亲她是好事,并不知?刚才在?马车上,他是怎么说?话的?。 那可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人都有脾气,她这会儿就是气没有消,就想跟陆景灼也谈一谈规矩。 不过楚音还是宽慰两名宫女?:“殿下不会动怒,你们等他洗好便替我备水吧。” 此事她很笃定,因两世?她都不曾见过他大发脾气,他总能克制好自己,哪怕是面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臣子,也是不动声色,只是做得决定极其果断。 连翘跟忍冬并了解他们之间的?事,也着实猜不出太子妃的?心思,只得作罢。 楚音睡下时,还是很体贴地提醒陆景灼:“殿下也早些歇息吧,明日巳时还得颁布条令。” 陆景灼嗯一声,但没有吹灯。 楚音便先行躺下了。 一夜安静。 次日清晨,鲁县令又早早恭候,询问?他们要用什?么早膳。 因楚音还未起,陆景灼本打算说?“随意”,话到嘴边改了,让鲁县令准备三屉鲜肉包子,赤豆粥,并一碟冬菜。 容易办,鲁县令躬身退出。 到门外时,他却拿手帕擦额间的?汗。 韩县丞关切的?问?:“莫非太子要了什?么稀奇的?早膳?” “不是,”鲁县令先让随从去?厨房吩咐,而后低声道,“太子的?脸色没有昨日好,该不会是这床睡着不舒服吧?若是的?话,我这升官是无望了,连个床都不能让太子满意,还能做什?么!” 韩县丞:“……” “完了完了。”鲁县令连连哀叹。 等楚音起来时,正好饭菜也端来了。 陆景辰向二人行一礼,坐于下首。 “大哥大嫂昨日睡得如何?”他夸道,“这县衙的?床真不错。” 陆景灼:“嗯。” 楚音:“是。” 长兄寡言正常,怎么大嫂讲话也这般简短?陆景辰摸不着头脑。 过得一会,他没话找话说?:“这包子皮薄馅多?,挺鲜美的?,倒是做得不亚于御厨呢。” 陆景灼淡淡道:“剩下的?都是你的?。” “……” 看来他们不止话少,胃口也不好。 该不会昨日吵架了? 陆景辰不敢再吭声,低头吃包子。 差点被撑到。 东凌在?旁看着,也跟陆景辰一个感觉,这两人大抵是闹得不快了。 从县衙到农田不算近,故而三人稍作歇息,便坐轿子前往。 农户们听闻太子与太子妃,晋王驾到,好些都是全家?出动,根本没有一户出一人,黑压压站了一片。 鲁县令为防止意外,令所有衙役捕快维持秩序,将农户们都拦在?一边。 陆景灼三人到路口便下了轿子。 秋收刚结束,还未种植作物?的?田地在?周围茂密树林的?衬托下尤显空阔,但土都翻好了,也施入了肥,空气中?有种难言的?奇怪味道。 楚音当然不适应,只尽力忍住。 鲁县令命农户们跪下行礼。 农户们并不怀疑这三位的?身份,不说?这举手抬足间的?气势,光是谪仙般的?容貌都不似常人,不过于他们来说?,再出色的?人看一眼便罢了,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正中?间的?太子,仔细听他颁布条令。 易简今日没有缺席,也竖起耳朵。 听到陆景灼说?,但凡今年种植芝麻,豌豆,豇豆等作物?一律蠲免田赋时,农户们发出了一阵声响,后来又听到朝廷会组织收购芝麻,运到南方?换米粮时,他们的?声音就更大了。 鲁县令见状咳嗽一声。 那边立时又变得安静。 楚音心想,鲁县令应是个狠人,农户们惧怕。 她能看出,陆景灼自然也没有疏漏,目光落在?鲁县令身上:“你不必留下,先回衙门吧。” 鲁县令一惊,忙撩官袍跪下:“殿下,可是臣做错什?么?” 他在?,农户们轻易不敢发话,陆景灼淡淡道:“农事由易郎中?主管,你是一县之长,当也是日理万机,不如回去?处理下被积压的?案子。” 太子怎么知?道他手头积压了案子?鲁县令浑身一抖:“是,是,臣领命。”站起时腿一软,险些摔倒。 有些胆子大的?农户就笑?出了声。 鲁县令敢怒不敢言,低头走回县衙。 农户们感觉到了太子的?诚意,有人试着询问?:“殿下,那些作物?我们很少种植,若种不好,怎么办?”边说?边看易简,“易大人说?能行,可易大人也是官,真的?懂种地吗?” 当着易简的?面质疑他,可见易简平易近人,完全没有任何官威。 楚音好笑?,正因为如此,公爹才会派陆景灼来督察吧? 不过易简早前也是主簿,并非农户,他到底要如何自证? 他来得时间也不够长,不能种一块地展示给农户们,表现他的?本事。 陆景灼沉吟:“易郎中?,不如你仔细说?说?种植这些作物?的?要诀。” “殿下,臣已?告诉过他们。” “是的?,殿下,草民们都知?道,可没亲眼见过,谁心里?也没个底,”有个看起来年约三十出头,面色黝黑的?农户道,“殿下,您说?得免去?田赋,草民们甚为感激,但这些东西万一没长出来,草民们拿什?么去?换粮食呢?草民家?中?有三个孩子呢,挨不了几天饿啊!” 话音一落,农户们纷纷附和。 陆景灼也不着急:“那依你们看该如何解决?继续种麦子?” 农户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个办法。 鸦雀无声。 陆景灼微微抬起下颌:“今年蝗灾之后,你们颗粒无收,朝廷赈灾济民,帮你们渡过难关……试问?,你们不信朝廷,打算信谁?你们说?易郎中?不是农户,种不了地,那你们可知?抗击北狄的?萧荣麟萧大将军也非武人出身?纸上谈兵不可取,易郎中?与萧将军都非纸上谈兵,他们愿意身体力行,”他顿一顿,“你们再看看他,他当真像一位官员吗?” 易简除了身上的?官袍之外,没有一处像官员。 他更像一个与土地为伴的?人。 农户们无言以对。 不愧是她心中?最英明的?储君及天子,楚音的?眸色闪闪发亮,掩不住欣赏,但现在?不是看陆景灼的?时候,楚音扬声道:“你们要再不信,可以拿难题考易郎中?嘛,他若答不上来,不等你们质疑,他自己就会羞愧而逃了。” 太子妃声音甜美动听,语气轻快,农户们又活跃起来。 皇后完美无缺 第63节 “易大人,那我问?你,怎么治小麦的?绿蚜虫害?” “可焚烧牡蛎壳,碾碎除虫。” 答对了。 下一个农人继续问?:“大豆上的?吸浆虫如何除去??” “烧莽草烟熏。” 农户们惊讶,此种法子官员可不会知?道。 他们就开始找最有经验的?农户:“你来问?,问?个更难的?。” 然而易简没有答不出的?,甚至有比他们更好的?解决办法。 农户们至此心服口服,再无任何疑问?了,齐声道:“太子殿下,草民们决心听从易郎中?,共同防治蝗灾!” 圆满解决,陆景灼十分欣慰,目光下意识看向楚音,楚音却没有看他,而是对着那一望无际的?农地,微微的?笑?,仿佛已?看到来年的?丰收。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楚音离他有些远。 明明她就在?身侧。 农户们满怀希望,各自回去?,准备次日早上再来播种。 易简对太子跟太子妃也颇为佩服。 他本来也担心此事不会顺利,因那些农户们真的?不太相信他,结果太子与太子妃一出手,立刻解决了难题。 “臣一定不负太子殿下,太子妃,”易简衷心地夸赞,“大越有您两位,定会国泰民安。” 陆景辰:“……” 没提他啊。 不过他确实没出主意,一来不敢乱插嘴,二来他没有长兄的?能力,陆景辰即便有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此刻也分外明白二人之间的?差距。 只能更为努力追上长兄了! 楚音却笑?着问?易简:“易郎中?,定下种什?么作物?之后,下一步是干什?么?” “等春季除虫卵,这蝗虫的?卵都喜欢下在?松软的?土中?,臣已?经找着几个它们的?老巢。” “那太好了,接下来呢?” “肯定有漏网之鱼,还得继续抓幼虫。” 陆景灼没问?什?么,只淡淡看着。 易简很快告退去?田里?忙活,三人往轿子走去?。 田边除了种着桑树外,还有枣树,正好是结果的?时候,红枣累累,像玛瑙似的?挂在?枝头,引得楚音抬头瞧。 一阵秋风忽地卷过,树枝猛地摇动,甩下一个东西落在?她衣袖。 定睛看去?,竟是条比手指还粗的?刺毛虫。 楚音吓得一声尖叫,用力甩动袖子。 在?惊慌之后,她发现自己失仪了。 刚才的?声音,四周的?禁军衙役定然都听得清清楚楚,陆景灼定然也觉得她没个太子妃的?样子。 楚音脸颊微红,深吸口气,招呼东凌道:“你来帮我将这虫子弄走。” 还趴在?她衣袖上啊! 她没带宫女?来田里?,与太子又没和好,东凌觉得他去?也是正常的?。 只是等他弯下腰,将那虫子打开后,直起身对上陆景灼的?目光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 太子不会在?怪他弄走虫子吧? 可是…… 他不是跟太子妃吵架了吗? 难道太子还想亲自动手不成?? 第043章 东凌低着头, 战战兢兢退回陆景灼身后。 但愿是?他想?多了。 也是?他看错了。 毕竟那就是一只虫子。 难道太子会要抢着跟他打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生怕再有毛虫落下,楚音远离那片枣树, 一个人?走去?西侧。 从头到尾她都没往陆景灼的方向看。 身为太子妃, 刚才不够镇定,没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过于惊慌,恐怕陆景灼已在?心里怪责, 她不想?送上门被他说?。 那道身影与他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秋风阵阵, 掠过脸庞,吹不走烦闷。 陆景灼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刚才楚音惊叫时,他并未忽视,很快发?现衣袖沾了虫子, 正打算动手, 谁料她突然吩咐东凌…… 他就在?眼前, 她看不见吗? 任何?时候, 作为妻子遇到惊吓之事, 第一时间都应该求助自己的丈夫吧? 可楚音居然没有。 想?到昨日被她说?“注意分寸”的事,陆景灼心头的烦闷之感更?重了。 “殿下, 请入轿。”东凌提醒。 太子殿下竟路过了轿子。 陆景灼脚步一顿,转过身。 东凌撩起轿帘。 放下时, 里面的光线由?明至暗,他的目光在?这瞬间与自家主子对上,感觉是?对上了一块寒冰, 刚才为开解自己而生出的侥幸土崩瓦解。 主子肯定很介意那虫子的事! 东凌的脸顿时煞白。 难不成他不该听太子妃的吩咐? 可当时的情况,他一个奴婢能拒绝吗? 他又?不是?太子肚子里的虫, 什么都能猜到,所以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吧? 东凌自我安慰时,陆景辰却是?满心好奇。 从刚才一事看,大哥大嫂闹得挺僵。 原因是?什么? 他见过那二?人?手牵手,且大哥被下了药都不曾碰别的女人?,照理不该如此。 是?不是?路途上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跟楚家有关,还是?…… 他越想?越好奇。 小轿在?县衙门口落地?时,已是?午时。 鲁县令心惊胆战地?看着以前的卷宗,他不知道太子为何?要赶他走,他到底做错什么?总不会真跟床有关,太子没睡好所以怪责他? 脑门上的汗滚落下来,他正擦的时候,听说?那三人?回?来了。 鲁县令忙去?迎接。 知道他要问午膳的事,楚音主动先?点了菜。 鲁县令随后解释积压的案子:“殿下,臣确实手上有几桩旧案未破,但不是?臣偷懒,委实是?因为仵作验不出,要么是?……”找了好些借口。 可哪个衙门没有破不了的案?陆景灼不过寻个借口叫他回?去?。 “你问心无愧便成。” 鲁县令听到这句更?怕了。 世上有几位官员能真的做到问心无愧?想?要往上爬,多少沾点黑,他怀疑太子殿下是?不是?查过他,只觉浑身透骨的凉,低声道:“是?,是?,殿下说?得极是?!” 出来时,身子晃一晃差点摔倒。 韩县丞忙扶住他:“您小心点!” 鲁县令在?百姓们面前极其威严,说?一不二?,可在?太子面前真是?胆小的跟只鼠儿?差不多,韩县丞只觉好笑,当然,他自己也一样,只不过平日里常巴结鲁县令,参杂着点儿?幸灾乐祸。 “你去?问问他们,可要换个卧房。”鲁县令突然吩咐他。 韩县丞立时好笑不起来了。 那三人?听到换卧房的事却很奇怪。 陆景辰道:“布置得挺好的,为何?要换?” “好就行了,臣等是?怕三位不适……”韩县丞看向陆景灼,“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真的不用换吗?” 这县衙的人?都什么毛病?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别处? 陆景灼脸色微沉:“不必。” 韩县丞见状急忙告退。 陆景辰看了一笑:“这鲁县令是?个会钻营的主儿?,生怕大哥大嫂睡得不舒服。”但他完全误会了,大哥大嫂是?因为吵架而不快,跟睡觉毫无关系,他问接下来的计划,“大哥下午准备做什么?” 皇后完美无缺 第64节 那些农户们要明日才播种。 他们确保此事不出意外后便得赶往下一个县。 陆景灼没有回?答,他在?想?楚音会做什么。 “再说?。” 楚音自出宫前就想?好要去?各处走一走的,她本来的计划自然是?跟陆景灼一起,可这人?实在?古板,加上昨日的事,她怀疑他不会肯。 楚音默不作声。 此时的宣宁侯府,江麟跟江岷跪在?宝成公主跟前,后者年纪小,更?是?抱着母亲的腿,二?人?一起劝道:“父亲已经?知错,这两日在?外头跪着,只求母亲您回?头,您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真心悔过啊,母亲,您不要如此绝情!您,您总不想?将父亲逼死吧?” 江羡见她执意和离后想?方设法挽留,什么痛哭流涕,绝食,跪行都使过了,现在?开始利用两个儿?子,企图让宝成公主心软。 可宝成公主只觉得恶心。 她现在?才发?现,她这丈夫的优点就在?于一张嘴,跟他那堂侄女一样,口蜜腹剑。 摘去?这个“优点”,他什么都不是?。 以后她绝不嫁这种男人?! 宝成公主命两个儿?子起身:“你们再劝也无用,我必须同他和离……麟儿?,岷儿?,此事我禀明兄长后,兄长自会帮我,这和离一事,他纵使一万个不愿也必须答应,到时我会搬出侯府。不过你二?人?始终是?他血脉,我会给他留最后一份体面,保住他的侯爵,也不至于让你们有所损失,”说?着一笑,极为嘲讽,“刚才你们说?我逼死他?等兄长的旨意下来了,你们看他会不会冒死抗旨!” 他要真去?自缢,她会高看他几分,可江羡显然是?个没骨气的人?。 可惜她耳根子软,竟真信了他这些年的甜言蜜语,以为他会安分守已。 江麟见母亲心意已决,长叹口气:“也罢,您若实在?与父亲过不到一块,儿?子也不想?勉强,”她都搬出舅父了,能奈何??他的前途始终要靠母亲的,“儿?子会劝劝父亲,让父亲放手。” 江岷尚有几分天真:“娘搬走了还会回?来吗?” “不会,但你跟麟儿?随时可来娘那里住。” 江岷又?要说?什么,江麟阻拦他道:“就这样吧,多说?无益,我们做儿?子的,只望母亲父亲都能过得自在?。” 长子到底大了,已经?会权衡利弊,宝成公主摆摆手:“行了,下去?吧,我歇息会儿?。” 兄弟俩躬身离去?。 ……………… 陆景灼正坐在?侧间翻阅农书。 东凌在?旁伺候,一边盘算自己的小心思。 要不要快点道个歉呢? 太子殿下太能藏住事,他不指名道姓点出自己的错,不代表他不会记着。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他早前在?宫里见惯那些太监,前日还耀武扬威,后日就被拖去?杖责,要么死了,要么残了,总是?结局凄惨。 东凌借着倒茶的机会,又?打量陆景灼一眼。 主子刚刚把?才翻过去?的一页纸又?翻了回?来,显然心思不在?上面。 东凌更?慌了。 应该不只是?虫子的问题吧? 应该是?因为跟太子妃吵架,所以主子才会如此。 他放下茶壶,两只手搅在?一起。 不行,还是?先?认错吧。 东凌“噗通”一声跪下来。 声音极其清脆,陆景灼睨他一眼。 东凌道:“奴婢不该碰那只虫子,请殿下恕罪!” “……” 他好像没有开口怪责过他吧? 陆景灼淡淡道:“起来。” “奴婢不起,殿下不恕罪,奴婢一直长跪不起。”东凌用额头抵着地?砖。 陆景灼扬眉:“你觉得这是?罪?罪在?何?处?” “罪在?奴婢不该听从太子妃,奴婢是?殿下您的随从,您没发?话,奴婢不该擅自动手……哪怕是?只虫子,奴婢也该先?等殿下下令!” 东凌嫌少犯错,今日是?因为楚音没带宫女,他才如此,但也不过是?赶只虫子,竟怕成这样。 难道自己表现的如此明显? 他一阵沉默。 东凌的心跳得“砰砰”响,不知太子在?想?什么。 但愿不会真的惩罚他。 陆景灼忽地?问:“你只是?因为擅自出手才觉有罪?” “这……”东凌不太敢说?,吞吞吐吐道,“也不全是?,是?,是?因为太子妃她……您是?太子妃的夫君,该当由?您……总之,奴婢有罪!” “……” 他听出来了,确实东凌觉得他想?亲手弄走那条虫子。 可当时只是?瞬间的念头,竟就这么泄露了。 他真的……有那么想?吗? 陆景灼捏了捏眉心:“起来吧,我不怪你,但下不为例。” “殿下宽厚,奴婢铭记在?心。”东凌起身,退到一边。 茶水渐渐凉了,香气也淡下去?。 陆景灼想?起楚音昨日的话。 她是?会变来变去?,可变得敢要他注意分寸,那还是?头一回?。 之前变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从文殊寺回?来,他认为楚音是?被他训斥了,所以不再撒娇,但这次…… 难不成是?生气? 这个词语有点陌生。 他并未见过楚音生气。 为什么生气呢? 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他才端起茶水喝。 它?已然凉透。 卧房里,楚音正吩咐连翘跟忍冬找一件素雅的裙衫,好让她穿着像普通人?家的夫人?。 她想?出去?看看南阳县的街市,穿得太过华贵会引人?注目, 忍冬一边找一边问:“太子妃可是?同殿下一起去??” “殿下应该没空。” 忍冬吃惊:“您要一个人?出去??” “有何?不可?” 在?宫里她要守规矩,不能随意出宫,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有失必有得。 可她现处南阳县,能出去?玩,为何?不去??再说?,她也不是?不带暗卫。 忍冬皱了皱眉,退一步道:“那您总要跟殿下说?一声吧?” “当然。”她不会不问一下就走,还得征求陆景灼的同意呢。 也不知他会不会不准…… 楚音命连翘给她梳个简单的单螺,再插只雕花白玉簪。 打扮好之后,楚音便打算去?侧厅。 岂料刚跨出门,竟瞧见陆景灼迎面而来,她怔了怔,福一福身道:“妾身见过殿下。” 早上不是?这样的装束,陆景灼打量她:“为何?换了裙衫?” 不止如此,发?髻也变了。 青衣白裙,粉面朱唇,像十七八岁的姑娘。 楚音回?答:“妾身想?去?街上走一走,正要来找殿下呢。” 她并未绷着脸,不像生气的样子。 既然气消了,应是?来邀请他同去?的吧? 陆景灼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去?看看也不错。” “殿下同意了?” “是?。” 毫不费功夫,这让楚音颇为惊讶。 她以为他又?会讲规矩,说?什么太子妃不宜上街云云呢。 楚音嘴角一翘道:“妾身谢过殿下,那妾身走了。” “……” 竟然不是?要与他同去?? 陆景灼皱眉。 人?生地?不熟的南阳县,她要单独出门? 眼见那抹身影快消失在?院门时,他叫住她:“阿音。” 皇后完美无缺 第65节 声音略沉,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楚音心头咯噔一声,以为他要反悔。 转过身,她道:“殿下,妾身会带暗卫同行。”并没有安全上的问题,他打算用什么理由?阻止? 听到这句,陆景灼完全可以确定楚音的气并没有消。 她就因为马车上的那句话,气到现在?,可他当时也不过是?想?提醒她,让她注意场合。 他错了吗?没有。 哪怕是?此刻,他仍这么觉得,只是?楚音作为妻子,主动亲他,是?想?得到回?应,从她这一面来考虑,楚音为此失望也是?情有可原,他那时或许该换个柔和些的方式。 陆景灼道:“我也去?。” 什么?楚音以为自己听错:“殿下要去??” “是?。” 太出乎意料,楚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陆景灼行到她身侧:“走吧。” “嗯……” 她往前几步又?顿住:“殿下为何?想?去??” 他不想?。 可他也不想?让楚音单独出门,那么只好同行。 二?人?坐入马车。 车夫在?前头问:“殿下与太子妃打算去?何?处?” 陆景灼道:“你说?。” 楚音不熟悉南阳县,想?一想?道:“最热闹的地?方吧。” 最热闹之处人?当然也最多,陆景灼瞄一眼他那尽力掩盖但仍明艳无双的妻子:“恐怕我们不合适露面,”吩咐东凌,“找两顶帷帽。” 楚音没有反对。 她还在?疑惑陆景灼的态度。 他居然会主动跟她出门,这很不像他。 该不会是?要借机查什么案子吧? 楚音边想?着边侧头看窗外。 马车将将行入一条街道,两边摆满小摊,吆喝声不断。 目光掠过,她发?现有卖香梨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梅干杏片的,还有卖…… 正待再看,身侧的男人?忽然伸手将车窗关上。 楚音疑惑的转过头,还没问他为何?如此,就被他抵在?车壁上吻了起来。 窗虽然关着,可外面的喧闹声仍不时传入,仿佛近在?咫尺。 想?起他在?空阔的官道上尚且都不喜她亲脸,现在?却…… 她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又?被下药了吧? 第044章 谁下?的? 鲁县令? 他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且真下?药的话, 目的何在?她并没有发现鲁县令在县衙安排什?么美人。 但陆景灼的表现与那日的情况很像。 楚音伸手触摸他的脸,想看看他额头烫不烫,脸颊烫不烫。 陆景灼正吻得十分投入, 不想被干扰, 便箍住她的手。 手指很长?,力道也大, 将?她两只手腕都控制住了?,她好似被根绳索束缚, 完全不能动弹。 楚音心头一慌, 他该不会要在马车上…… 饶是楚音期盼他变热,但这样子?的热,她是无法承受的。 那可是在街道上! 楚音情急之下?咬了?陆景灼一口,趁着?他嘴唇发痛,终于松开时, 出声提醒:“殿下?, 你是不是何处不适?你清醒点, 我马上让车夫回县衙!” “……” 她在说什?么? 陆景灼手指抚着?嘴唇:“谁不清醒?” 眼前的男人神情冷肃, 目中含着?些许恼意, 并没有丝毫被下?药的样子?。 楚音一怔。 难道她猜错了?? 可若不是被下?药,他为何如此?? 她将?身子?往后挪了?挪, 上下?打量他:“殿下?真的无事?” “我能有什?么事?”他瞄一眼指尖沾染到的血,“有, 也是与?你有关。” “……” 刚才她并没有很用?力,怎么还咬破了??楚音取出手帕轻轻压在他嘴唇:“妾身不是故意的,谁让殿下?……” 真是一场误会吗? 楚音轻咳声掩饰尴尬:“我以为殿下?是被……”他不想提下?药的事, 她还是不说了?,改口道, “殿下?向来克己?复礼,但刚才的举动却异于平常,故而妾身以为殿下?何处不适呢。” 他是鲜少在车内亲她,但也不是一次都没有吧,她至于觉得自己?不适? 再说,她不是想要这样吗? 陆景灼道:“我以为你喜欢。” “……” 她是喜欢他亲她,可并没有表现出要在车内这样吧。 “不知殿下?从何看出的,妾身……” “那你有没有生气?”他打断她。 楚音心头一跳。 这木头居然看得出她生气? 莫不是自己?这两日?气得过于明显? 楚音将?手帕拿起,观察他嘴唇,发现不再流血,便低头折叠手帕,一边慢慢道:“所以,刚才殿下?是因为妾身生气才会这样?” “嗯,你可满意?”他看着?她的手指,“还咬了?我,应当很满意了?吧?” “……”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楚音心里已有些小欢喜了?。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原是想补偿那日?没有回应她亲他脸颊的事。 可见他是在意她的。 只不过他误解了?她,她那日?其实只是想奖励,并没有要他配合。 但解释的话,便得提下?药的事…… 正想着?,马车在云阳楼前停下?了?。 东凌将?帷帽递上。 天子?脚下?,即便是小小的南阳县也很繁华。 楚音第一眼就瞧见挑着?韭菜酥盒的鬙儿从跟前走过,便低声与?陆景灼道:“不知这韭菜酥盒与?青州的比如何,我以前在家中听到有卖这个?的吆喝声,都会派丫环出去买。” “平常不见你吃。” 他注意到了?吗? 楚音嘴角一翘:“宫里不说做得过于精细,失了?味道,就说这韭菜味……我也是幼时会吃,长?大后母亲就不准了?。” “那你现在可要尝?” “不要,看看就算了?,万一吃坏肚子?,耽误殿下?的事。”这外面的东西不是样样都干净的,她平常又?吃得精细,来历不明的得避免,再说,吃完后那满嘴韭菜味如何是好?一会坐在马车里,想想都可怕。 倒真谨慎,陆景灼看她一眼,没说话。 再往前,更是热闹,卖得东西五花八门,楚音有闲情逸致,每一处都停留片刻,陆景灼是没有兴趣的,他更多?的时间?都花在观察行人,小摊身上了?。 “这只毽子?多?少钱?”楚音问。 陆景灼才发现她挑选了?一只五彩斑斓的毽子?。 “十文钱。” 陆珍喜欢看宫女踢毽子?,她打算买只回去送给女儿做礼物,当然,有合适的,她也会给陆珝买。 楚音便拿起腰间?的荷包。 陆景灼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 他没有荷包…… 这很正常,他身上从来不带银子?,如果?有要打赏的时候,也是吩咐东凌。 皇后完美无缺 第66节 陆景灼只能眼睁睁看楚音把铜钱付了?。 从白云楼开始往东走,走到底,再坐马车回县衙时,已是天黑。 陆景辰饿着?肚子?等这两个?人,但也不好有怨言。 “大哥大嫂出门去怎也不带上我?”这样的怨言是可以说的,陆景辰露出委屈的表情,“我之前问大哥,大哥还保密,原来早有计划。” 他哪儿来的计划? 只不过正好楚音要出去。 陆景灼淡淡道:“你下?回不用?等。” 下?回…… 陆景辰瞧着?他嘴上的伤,心想,大哥大嫂出去一趟倒是玩得十分欢快,竟连嘴唇都亲破了?,难怪会和好,大哥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下?回再同游。 此?时他真有点想念唐飞燕。 她虽然不够完美,但活泼开朗啊,如果?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孤寂。 陆景辰幽幽道:“真羡慕大哥有大嫂陪着?。” 陆景灼:“……” 楚音则道:“二弟若惦记二弟妹,也买些礼物送给她吧,她收到了?定然高兴。” 不能同来,唐飞燕肯定怨念不小,希望礼物能平息一下?,也希望她往后别找自己?麻烦,这样对谁都好。 “多?谢大嫂提醒,我记下?了?。” 三人用?完饭,各回各屋。 次日?陆景灼发现鲁县令没有出现。 韩县丞代替他来安排早膳。 “鲁县令病倒了?,还请殿下?见谅。” “什?么病?”他记得昨日?还好好的。 肯定是被吓出来的病。 其实别说鲁县令了?,隔壁安丰县的张县令都派人来打探数次了?,可见有多?惶恐,他因收了?银子?,便一五一十告诉张县令,让他提早做准备,招待好太子?等人。 “应是染了?风寒,据说爬不起来了?,连说话都困难。” 陆景灼:“……” 他倒不怀疑鲁县令是装病,只怀疑是做贼心虚,回头得派人查查。 农户们一早便已经在田里播种。 陆景灼三人沿着?那一片田,到处看了?遍,很快便起行前往安丰县。 易简自然也要同行的。 这安丰县距离南阳县不算远,约是一个?时辰的路程。 楚音看着?窗外,问陆景灼:“殿下?觉得这回可有官员来迎接?” “说不准。”得看那张县令的脾性?。 不过陆景灼估摸十有七八会来,像易简这样的官员有几个?? 谁料他猜错了?。 张县令并没有来接,只在县衙门口等候。 收到消息,张县令听说鲁县令病倒,那叫一个?慌乱,连鲁县令这等长?袖善舞的官员都能病倒,他怕是要撑不过去,他马上召集手下?商量对策。 得出结论?,可能是鲁县令过于讨好太子?,让太子?不喜了?,觉得他用?心不良,故而处处刁难鲁县令,所以张县令反其道而行,学那些清官直臣的作风。 不止不去接,那卧房也弄得颇为简朴,跟平常招待普通来客没什?么两样。 其实这是对陆景灼的胃口的。 可惜张县令胆儿也小,装也装得不像,被陆景灼问几句就漏洞百出,楚音暗地看着?好笑,这张县令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还不如鲁县令呢。 鲁县令准备的床至少舒服啊。 陆景灼当然也看得出来,仍是不动声色。 张县令见天色不早:“请殿下?恕罪,臣这里怕只能以粗茶淡饭招待三位。” 此?人是在沽名钓誉不成?陆景辰差点笑出声。 这些县令真有意思,一个?比一个?戏多?。 楚音道:“再粗茶淡饭,鱼总有吧?安丰县不缺水源……来一条干煎胖头鱼,白鱼汤,别的随意。”都是最常见的鱼,可算不上奢侈。 张县令点一点头退下?。 陆景辰此?时才把笑声扬出:“大哥,这两位县令,你喜欢哪一个??” 都是一言难尽。 陆景灼道:“此?趟过后,我们分成两路,你去海县,岷县,我跟阿音去万盈县,泸县。” “我一个?人恐怕办不好。”陆景辰颇为震惊。 长?兄就这样把机会送到自己?面前,让自己?立功吗? 他不太相信。 可陆景灼又?并非小人。 “你已经学了?一路,处理此?事对你不成问题,”陆景灼表明自己?的目的,“一个?个?县城轮着?下?来,我怕耽误播种时间?,还是尽快解决,且我们来过两个?县城,消息早就传了?出去,那些农户们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疑惑,你督促他们播种就是。” 那一番话十分在理,陆景辰道:“是,我定会办好。” 他忍不住佩服兄长?的才干。 这一招既彰显大度,表现兄友弟恭,又?不怕他抢去最大的功劳,且也更有效率,回京城后,父亲必定十分满意,可这样的诱饵,他难道不去咬住吗? 他甚至是不得不咬。 不然父亲定会觉得他胆小怕事,长?子?把机会送来,他这次子?都不敢接。 陆景辰暗叹口气。 这功劳还是得拿,总比什?么事都没做要来得好,总归没有坏处。 而建兴帝此?时正听宝成公主大倒苦水。 “我现在算看透了?,满嘴甜言蜜语的男人就不能要,不光是男的,女的也是,”那江玉媛也是个?中楚翘啊,光靠一张嘴把人哄得团团转,宝成公主被这叔侄两个?伤透了?心,“那嘴上对你千般好的人,必定背后捅刀子?,哥哥,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跟他和离!” 建兴帝摆摆手:“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朕这就传令。” 他马上派贺中去了?宣宁侯府。 江羡见妻子?完全不念旧情,竟然这么快就请动建兴帝,哪里还敢继续装可怜,立刻表示自己?对不住宝成公主,愿意马上和离。 两个?儿子?想起母亲说的话,对这父亲的理解更为深刻了?些。 果?然是不敢寻死啊…… 建兴帝知道妹妹厌恶透了?江羡,还立刻赏了?一座公主府给她,好让她不必继续住在宣宁侯府。 身为当今天子?的同胞妹妹,和离的消息一旦传出必定是沸沸扬扬,故而宝成公主主动将?二人感情不和给宣扬了?一番,省得那些人往别处猜。 为了?两个?儿子?,彼此?还得保住体面。 此?时在安丰县的楚音自然不知,她刚清洗完,正让连翘梳通头发。 忍冬一边铺床一边叹气:“这张县令恁胆大,床上没有纱帐就算了?,怎得还这么硬实?他就不怕殿下?怪责吗?您可是太子?妃啊,不不,就算不说太子?妃的事儿,那寻常好一点的客栈也不至于如此?。” “也不睡几晚,无妨,”楚音心想,陆景灼是断不会因床的事而去怪罪谁的,“实在不行,你多?铺一床被褥就是。” “也只能如此?。” 连翘没说话,梳完头忙着?取桂花油。 太子?妃的头发又?黑又?长?,像锦缎似的,肯定跟她用?心呵护有关。 她把桂花油抹在掌心,再轻柔的擦在发上。 透过对面的窗户,可见陆景灼站在月光下?正与?东凌说话。 秋冬的夜雾笼罩在他肩头,有种朦胧的柔美。 楚音心想,大晚上的他在吩咐什?么? 东凌听完却是十分诧异。 太子?殿下?居然要十串铜钱,真是怪了?! 不过想到他要打虫子?的事,好似也是理所当然。 东凌匆匆而去。 陆景灼很快也回了?卧房。 床是真硬,跟鲁县令准备的那床是云泥之别,但她也不至于忍受不了?,不过正待盖上被子?时,却见墙壁上突然爬过去一只看不清的东西。 楚音差点又?叫出声。 要命。 这地方怎么这么多?虫? 她想抱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百姓疾苦,她连十分之一都没尝到,怎么好意思开口? 楚音睡下?来,微微将?被子?往上拉,盖住脸。 陆景灼睨她一眼:“这么冷?” “不是,没什?么,殿下?快睡吧。” 就算不谈规矩,这床也着?实提不起兴趣行房的。 陆景灼吹了?灯。 皇后完美无缺 第67节 没有纱帐的床很没有安全感,楚音总想着?那个?虫,怕它跑来床上,但她又?不想为此?惊动陆景灼,只悄悄翻个?身,希望自己?能快点入睡。 然而陆景灼还是注意到了?,忽然开口问:“你怎么了??” 楚音闷声道:“没怎么。” “那怎么还没睡着??” “……”楚音不想说。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那日?她去文殊寺之前的晚上,坐在他身侧欲言又?止的模样。 后来还是他主动询问,她才索要拥抱。 陆景灼沉默一会,伸手将?她拉过来:“说吧,到底为何不睡?” 少有的温柔瞬间?击破了?她的伪装,楚音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道:“有个?挺大的虫在墙上……”声音很低,“妾身自小就怕虫,让殿下?笑话了?。” 他想到了?楚音用?力甩衣袖的动作,宽慰道:“无事,一会我起来看看。” “嗯,劳烦殿下?。”他精通骑射,擅围猎,定然不会怕虫。 殊不知,夜色里,太子?殿下?的嘴角已然翘起,只是她没看见。 第045章 两人相拥片刻, 陆景灼坐起身。 没?有唤任何宫女?内侍进来,他自己取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楚音把被子裹裹紧,探出头到处找。 窗棂上方又出现了虫的身影。 “殿下, 那边!”她伸手指一指。 陆景灼持着蜡烛往上一照, 只见是条山蛩虫。 此虫比刺毛虫大,虽未长刺, 但因颜色漆黑,生有千足, 也颇为吓人?。 楚音寒毛直竖:“这不会是蜈蚣吧?蜈蚣有毒, 殿下可得小心,”顿一顿,“要不唤东凌来打?蜈蚣是五毒之一,万一殿下被毒伤如何是好?” 他?是储君,绝不能轻易涉险。 谁料陆景灼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必。” 随后补充, “这是山蛩虫。” “殿下分得清?”楚音惊讶, “它跟蜈蚣长得很像。” “此虫在林中?也有, 无毒。”他?少时常外?出狩猎, 不是第?一次见。 楚音便?放心了。 只是那山蛩虫被蜡烛一照, 立时又躲到阴暗处。 它脚多,跑得飞快。 陆景灼放下蜡烛, 寻找武器。 忽而发现楚音的荷包就在桌上,便?从中?取出一枚铜钱。 楚音想?到他?捡石子将石榴花打下的事。 百发百中?。 只这本领又要被拿来打虫子了。 楚音眸中?浮现笑意, 盯着神情专注的丈夫。 生怕惊到猎物,他?没?再举起蜡烛,无声?无息地环顾四周, 每一寸一每寸的看?。 房梁以上,蜡烛的光照不到, 眼睛不免有些酸涩。 伸手轻揉时,他?心头忽地生出一个?念头。 他?简直是疯了! 堂堂太子,居然?大晚上的使劲找虫子! 其实让东凌去弄一顶纱帐便?成,有必要如此费力? 他?不至于真就那么想?打虫子吧?虽然?楚音求助于他?,是挺让他?愉悦的…… 但他?想?归想?,揉完眼睛并没?有放弃。 就在这时,山蛩虫爬到了一根横梁上。 铜钱在他?指尖极快的弹出。 “噗”的声?响后,虫子变成了一团汁液。 楚音离得远,看?不清。 “如何?打中?了吗?” “打死了,”他?将蜡烛移到别处,又再次在屋内找一遍,“应该没?有别的虫子,”在床边坐下问楚音,“现在能睡着了吧?” “嗯,多谢殿下,”她的眼眸像弯弯的月牙,“以殿下的骑射功夫打这虫当真是‘杀鸡用牛刀’呢。” 当然?。 若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目光落在楚音含笑的脸,忍不住伸手轻轻一抚。 指尖碰触到的娇嫩叫心头滋生出柔软。 他?对待楚音确实与之前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总撒娇勾引他?…… 他?得承认,楚音在那种时候是很可爱的。 男人?的目光有些深邃,也有些迷离,楚音不知他?在想?什么,正当要问,外?面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住。 陆景灼回过神,转头将蜡烛吹灭。 定是宫女?或内侍发现这里有亮光,以为他?们怎么了。 楚音小声?道:“殿下,快睡吧,明儿还得见那些农户。” 他?嗯一声?。 两人?离得很近,但并没?有抱在一起。 正各睡各的时候,他?道:“万一有虫从门缝里……” 楚音一听,自觉地躲到他?怀中?。 他?胸腔微微震动了下,将她拥紧。 次日,陆景灼如平常一样先轻手轻脚起床。 张县令本人?没?出现,派了主簿来。 陆景灼想?着楚音昨日要了鱼,就说吃鱼片粥。 秋季微凉的早晨来一碗鲜香可口的鱼片粥再合适不过。 楚音很满意,小口品尝。 陆景辰自然?也在。 睨一眼对面,兄长坐得笔直如松,举手投足间又不乏优雅,真正是储君风范,就是唇上的伤口今儿结痂了,颜色颇深,很是显眼。 兄长这个?人?不说十全十美,但向来从容自如,没?有局促的时候。 陆景辰吃了半碗粥忽然?道:“大哥,我昨儿忘了问,你嘴上怎么了?” 陆景灼没?什么反应,楚音却被呛到了,咳嗽一声?。 果然?是被亲破的…… 陆景辰看?向楚音,心想?大哥一向严肃,私底下竟如此热情吗?可惜那并非缺点,他?也不能以此击败大哥。 对上他?的目光,楚音生怕他?要问自己,不免思忖怎么答。 说实话不行,说假话…… 陆景灼又不是孩子,总不能说他?坐个?车撞到嘴唇吧? 实在有损颜面。 “这么小的伤口,你不必关心,”陆景灼此时开口了,“有这功夫好好琢磨下去海县,岷县的事吧。” 陆景辰:“……” 他?那次在文殊寺被妻子打到脖颈,父亲问起时他?都有些慌乱,别说亲破嘴,可兄长居然?连脸都不红一下,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 实在佩服。 见陆景辰不再继续问,楚音松了口气。 但想?到陆景辰能注意到陆景灼的伤,那些官员未必不会发现,楚音有些懊恼起来,后悔自己咬了他?,也不知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误会? 她微微颦眉,只觉这鱼片粥都不香了。 等吃完饭,她将陆景灼拉到卧房:“妾身有颜色较深的口脂,要不替殿下遮掩一下?” 陆景灼:“……” 看?来二弟的话影响到了她。 可抹口脂不是更奇怪吗? “别欲盖弥彰,我本就有家室,别人?猜到又如何?再说,那些官员只关心自己的前程,农户们只关心来年能不能丰收,真当他?们在意我的伤?” 楚音一想?也是:“妾身多虑了。” “多不多虑无妨,”陆景灼盯着她的樱唇,“重要的是,你下回别再咬我。” “……” 皇后完美无缺 第68节 那种误会应该不会再发生的,楚音道:“好。” 时辰不早,张县令等官员已在外?面等候。 二人?也从卧房走出,前往农田。 有了上次在南阳县的经验,这回陆景灼很快就解决了农户们的担忧,不过农户们听说了一些易简的事,翻着花样考他?,足足考了半个?时辰。 易简的嘴巴都要说干。 见难不倒他?,农户们十分高?兴,夸其厉害。 返回时,陆景灼吩咐易简:“明日你同景辰去另外?两个?县城,有你在,更容易些。” 易简理解:“臣明白?,不过臣不在的话,殿下与太子妃要如何应对那些农户?” “不难,今儿你对答如流的事肯定会传得人?人?皆知,他?们一旦相信你,此事就会变得轻而易举。”所谓人?心所向就是如此,再者,南阳县与安丰县是六大县城中?最为富饶的县,相当于大家族中?的长子次子,他?们一旦没?了疑问,其他?县城也会跟随,陆景灼十分确定。 但易简仍怕出现意外?,想?一想?道:“臣把多年来的心血都写?在册子上了,平时也会随身携带,若殿下不嫌弃,臣等会送来,到时如若农户们仍有顾虑,殿下可以替臣回答。” 陆景灼点点头,赞许道:“您考虑得很周到。” 同为皇子,陆景灼跟陆景辰在外?为建兴帝分忧,另外?一位却只能留在宫中?,无所事事。 惠妃轻叹一声?,将手里的丝线咬断。 刚做好的护臂厚实温暖,也不乏精致,周饰卷云纹,点缀花鸟纹,还以金丝封边。 “三皇子应会喜欢,”宫女?银杏询问,“可是要奴婢现在送过去?” 惠妃却没?有那么乐观。 当年儿子出生后,建兴帝很不喜欢,说瘦得像只猫儿,啼哭声?也尖,令人?不太舒服,她胆小,无谁可以依靠,生怕建兴帝为此怪责,每回见他?来,就把儿子放在别处,后来儿子渐渐长大,建兴帝仍不喜欢,她不知如何是好,与儿子渐行渐远,后来儿子便?常去姜皇后那里。 是她自己将儿子赶走的。 也是她害得他?的手废掉了。 若是当初她多关心他?一点,儿子就不会去讨好姜皇后,那日便?不会随之外?出,掉入陷阱。 惠妃眼睛一红,流下两行泪。 银杏忙劝道:“您别伤心,奴婢看?三殿下对您还是有情的,上回过来不是坐了一会吗?若真的恨您,定然?不会留下。” “真的吗?”惠妃的表情有几分天真。 娘娘天生丽质,即便?这等年纪也风韵不减,银杏道:“真不真,奴婢将这护臂送去试一试便?知。” “也罢,”惠妃叮嘱,“你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一会告诉圣上,圣上怕不会高?兴。” 在成王府时,儿子可以养在她跟前,可成王登极之后就不一样了,她身为妃嫔是不好与皇子来往的,只能偷偷摸摸,故而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 “奴婢省得。”银杏快步而去。 来到弘义殿,她将护臂交给?看?门的内侍:“娘娘的心意,你一定要告诉三殿下。” 那内侍也不知该不该拿,先去通报陆景睿。 听闻生母派人?送来护臂,陆景睿忍不住轻声?一笑。 真有意思。 此前十几年不见她上心,这一年倒是变了,又管他?的终身大事,又送东西,她是因为年岁渐长,对母子情开始渴望了是吧? 可惜迟到的关怀一文不值! 扪心自问,他?并不想?要这个?护臂,甚至觉得厌恶,只念头闪过,还是打算接受。 父亲对他?毫无感情,但对惠妃不同,多少是有些旧日情分的。 他?预测不到将来,那么便?不着急划清界限。 也许有一日,惠妃可以帮到他?。 陆景睿并不介意利用自己的生母。 听说儿子收下了,惠妃极为欣慰,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要她再对他?好一些,再多付出一些,指不定真能弥补他?们母子间的感情呢。 取出针线,她打算再做一双鞋。 明亮的光线从窗口,门口洒入,将屋内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楚音想?起昨日的虫子,心有余悸,让忍冬跟连翘四处看?一看?。 虽说陆景灼说那山蛩虫没?毒,可万一今儿晚上跑来一只蜈蚣怎么办? 一想?,楚音浑身起了栗子。 总不能再让陆景灼去打吧? 不行,不行。 还是得要纱帐。 楚音吩咐忍冬:“你去买一顶纱帐来,这里晚上有虫子。” 忍冬瞪圆眼睛:“太子妃,您也太好说话了吧?纱帐怎么也该这县衙提供,还要您自个?儿花银子买呢?奴婢这就去跟那张县令说,他?实在太不像话了!” “回来。”楚音叫住她。 张县令要当清官直臣,就让他?继续当去。 她身为太子妃并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说她颐指气使,使唤县令买纱帐。 楚音道:“一顶纱帐多少钱,我出不起?你想?让我被人?说抠门不成?快去!” 忍冬没?办法,只好取了银子外?出。 跟宫里的相比,这县城里的纱帐当真是粗陋极了,既不轻盈,绣工也差,颜色也没?有那么的鲜丽,但将就一下,挡挡虫子足够。 忍冬很快买了回来。 她唤连翘一起来弄纱帐。 陆景灼出现在门口时,她们俩还在整理,一个?勾纱帐,一个?在挂香囊。 应该是楚音吩咐的…… 她的动作真快。 楚音发现他?,笑道:“昨儿辛苦殿下了,今日不必再劳殿下出手,妾身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陆景灼微微挑眉:“你昨夜没?睡安稳?” 他?抱了她一整夜。 “有顶纱帐总是更安稳些,就算虫从缝里爬入,也碰不到妾身。” “……” 那时忽然?起了坏心吓唬她,早知如此他?不该说。 低估她对虫子的恐惧了。 今晚上她定然?不会再像昨日,陆景灼手指触摸着袖中?的铜钱,一时滋味莫名?。 就在这时,陆景辰来了。 他?向二人?行一礼道:“安丰县是第?二大县城,明日我要去的海县很小,只怕买不到合适的东西……大嫂上回提醒我带礼物送给?飞燕,若是贵重之物,此地的肯定比不上京城,大嫂有什么好的建议?” 她那日也只买了个?毽子。 只要十文钱,但上头插得羽毛极其漂亮,许是南阳县特有的哪种鸟儿身上掉下的。 楚音沉吟:“光是这么想?我也想?不出,安丰县城我也没?去过……” “那大嫂可要现在去?” 陆景灼:“……” 这句话本该由他?来说,谁想?陆景辰竟要促成楚音上街。 而楚音原本就打算来一处县城便?出去玩一次的,并不反对:“倒也可以。” “大嫂去,大哥必然?也会去了,”陆景辰看?向陆景灼,微微一笑,“大哥,不介意我同行吧?” 陆景灼:“……” 第046章 他来?找楚音原是想同她一起外出, 因为上次楚音只买了毽子,送儿子的礼物还没买,而他身为丈夫, 为此付钱是应该的, 谁想到陆景辰会横插一脚。 他颇为疑惑这二弟的目的。 二十二年的相处,陆景灼很了解陆景辰, 他不至于愚蠢到要害他们夫妻俩,可非要跟着去是为何? 真是因为海县太小? 陆景灼淡淡道:“一家人?谈什么?介意。” 陆景辰一拱手:“多谢大?哥, 那?我?们现在走吧?” 楚音并不知陆景辰是怎么?得出“她去, 陆景灼也会去”的结论的。 如果是因为昨日,陆景辰真是误解了。 她生气,陆景灼才会陪她,今儿不大?可能,楚音拿起桌上的荷包系在腰间。 里面大?约有二三十枚铜钱并一些碎银, 足够买好几样小玩意儿。 她侧头看向陆景灼:“殿下也去吗?” “嗯。” 心头闪过诧异, 她想, 是不是因为陆景辰说了那?句话, 他不好不给她面子? “若是殿下忙的话, 可以早些回来?。” 陆景灼点点头。 三人?前往县衙门口。 陆景辰走在楚音右侧,说道:“大?嫂, 飞燕对棋琴书画无?甚兴趣,平日里呢也不写字, 我?真不知送什么?,故而才想麻烦大?嫂,也希望大?嫂原谅飞燕这阵子的鲁莽。” 皇后完美无缺 第69节 原来?如此。 只是一句话, 陆景灼立刻明白了陆景辰的心思。 此前楚音就跟他提过,唐飞燕时常气她, 所以他那?时才会当众抱楚音或者牵她的手,看来?二弟也知道此事?,想利用送礼的机会缓和下她们的关系。 但楚音从不挑事?,二弟更应该要做的是教导好自?己的妻。 陆景灼道:“阿音的兴趣与弟妹全然不同,倒是你,自?小学?骑射,应更了解弟妹。” 陆景辰讪讪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送的东西都不合她心意,飞燕虽会骑马,到底是女子,故而我?才请教大?嫂。” 从前世来?看,陆景辰这人?心眼多是多,却未做过坏事?,力气全使在没用的地方了,或者也不能说一点没用,但就是起不到任何效果。 楚音道:“无?妨,既是同行,我?帮你看看也不费力气。” 陆景灼皱眉。 楚音朝他使个眼色,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陆景灼没再说话。 兄长脸色微沉,陆景辰心头打鼓。 这段时间他随兄长学?习,感觉二人?差距颇大?,要追上不知得何年何月,此趟回去,陆景灼又立下大?功,父亲更不会轻易生出更换储君的念头,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拉近关系。 但家里那?个妻子不太?省心,虽然有所改变,也是被迫,倘若楚音这趟帮他挑了礼物,他更容易说服妻子。 谁想陆景灼有些不快。 陆景辰不知自?己怎么?惹到他了。 对大?嫂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吧?他又不可能真的使唤大?嫂,让她挑个不停,只要大?嫂选的,随便哪一件都行啊。 安丰县占地比之南阳县又小一点,马车从县衙大?门出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停下来?。 听到外?面的吆喝声,楚音透过窗看:“卖得东西跟之前的县城差不多。” “毗邻而居,风俗都一样。” 陆景灼最先?下车。 见二人?陡然间戴着帷帽出现,陆景辰怔了下,摸摸鼻子道:“是我?疏忽了,没有大?哥大?嫂谨慎,不过我?这张脸也不金贵,没必要遮住。” 若是他自?己他也不遮,百姓们谁认识他是太?子,还是因为楚音。 但陆景灼也不解释。 楚音走过一个个摊子,铺面,看中?了个石雕。 那?石雕的雕工并不精细,胜在意境,她拉一拉陆景灼的衣袖:“快看,这像什么??” 陆景灼低下头,随即嘴角翘了起来?:“像珝儿?” 刻了个男孩蹲在地上,聚精会神观察地面。 楚音莞尔:“你看得出呀!” 他本来?不知儿子会观察蚂蚁,是楚音有次问他幼时会不会这样,才记住。 陆景灼拿起石雕:“多少钱?” “八十文钱。” 楚音便要解荷包取碎银。 陆景灼却先?拿出了铜钱。 眼瞅着他递过去,楚音感觉自?己在看变戏法。 太?子殿下怎会随身携带铜钱? 陆景辰也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都没带钱! 他的钱都在随从身上。 陆景灼付好钱,将石雕交给东凌。 东凌暗地“啧啧”两?声。 楚音满心好奇,忍不住问:“你怎么?会有铜钱的?” “你不也有?” “……我?很早前就有计划了,但你不是,”隔着两?重面纱,她瞧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手指轻轻在他腰间点了点,“上回你并没有带铜钱吧?” 陆景灼略低下头道:“上回我?本也该带的。” 楚音眼眸微微睁圆。 他的意思是,上回也该由他付钱吗? 这话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她幼时跟兄长出门,都是兄长付钱给她买吃的买穿的,一切都理所当然,何况丈夫,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意义不同。 他这性?子原不会注意到付不付钱的问题,退一步讲,就算注意到,也只会吩咐东凌,哪里会带自?己身上。 他真变了。 想起昨夜他还亲自?替她打虫,楚音心生欢喜,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不对! 刚重生的时候,她也以为陆景灼喜欢她,做了多少丢脸的事?,这回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自?作多情。 她不能凭这些变化就认定为是“喜欢”。 楚音镇定下来?,走向前方一处铺面。 有样东西入了眼。 是个翡翠玉雕,鱼背如意锁,憨态可掬。 “二弟,你觉得这件如何?”楚音问陆景辰,“寓意不错,也可爱。” 唐飞燕的性?子其实?跟孩子差不多,天真任性?,她觉得喜好肯定也偏向小姑娘。 陆景辰立刻让随从买下。 “……” 不是,他都不仔细看一眼吗? 楚音对陆景辰这般迅疾的方式极为震惊。 其实?陆景辰是怕陆景灼怪责,当然是楚音说什么?好就买什么?。 “大?嫂的眼光绝对不会错!”陆景辰夸赞。 楚音:“……” 不知不觉便走到街尾。 快要离开时,楚音发现一本名为《梦寻》的游记,便随手拿起翻了翻。 结果一看就很喜欢。 楚音问价。 看到陆景灼又要付钱,她道:“这是给俞司仗的,我?来?买。” 陆景灼:“……” 出来?玩,居然还惦记着给俞司仗送礼物。 她们的感情如此深厚吗?陆景灼不解。 不过才个把月的时间,一个太?子妃,一个司仗竟能成为朋友,实?在奇怪。 回到县衙时,随从禀告说易简将册子送来?了,已放在书案上。 陆景灼走入屋内,瞧见一叠册子。 虽然不厚,但也最少有十本。 易简本意是要他能替之回答农户的问题,可这么?多册子他怎么?看得完?易简简直是把他当成过目不忘的奇才了,陆景灼伸手捏了捏眉心。 楚音了解他的想法,说道:“要不妾身帮殿下看一半?到时真有农户问,妾身也可以答。” 陆景灼没有逞强:“如果看,今晚只怕要秉烛夜鏖。” “其实?我?们可以在此多逗留一日,殿下与二弟分头行事?,比之前的计划要快得多,晚些去下个县城又如何呢?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温柔的安慰,鼓励,像春风徐徐吹入心。 他忍不住抬起她下颌,指腹轻抚唇角。 眸色有些晦暗,楚音感觉到他要亲她,忙道:“不行。” “……” 又被拒绝? 陆景灼手指稍许用力,扬起眉:“为何?想让我?注意分寸?”他那?时是没有跟楚音计较,不代表每回她这么?说,自?己都得让着。 楚音听到这话却是有点想笑,忍了忍道:“殿下的唇还破着,妾身怕又流血……还是等彻底好了再说吧?” 原是关心他。 陆景灼松开手,没有勉强。 二人?用过晚膳后开始看册子。 那?是数千年来?各朝各代能人?编写的农书之精华,楚音觉得受益匪浅:“不愧是易郎中?,总结得如此全面,难怪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 一会她又道:“易郎中?好厉害,殿下快看这条……” 陆景灼并不转头,只淡淡道:“再说话,我?扔你去床上。” 楚音:“……” 她才说了两?句而已,至于这么?嫌弃她? 不过陆景灼做事?不喜欢分心,楚音没再讲话。 窗外?月色如银,淡淡的光华似雪一般洒在青色的瓦片上。 皇后完美无缺 第70节 屋内寂静无?声,偶尔听见烛火的“呲呲”声。 晋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唐飞燕都将耳朵捂住了,唐夫人?还是喋喋不休:“你父亲催着我?来?看你,你倒好,一问三不知,圣上没让你跟着姑爷去,你真不知是何原因?” “我?说了不知,您再问我?也答不出!”唐飞燕歪在榻上,有气无?力,“娘,时辰不早您该回去了。” “回去怎么?交差?你爹以为你得罪圣上,诚惶诚恐呢,生怕圣上一个旨意撤他的职……” “绝无?可能,您让爹爹放心,女儿没这般愚蠢!”唐飞燕气得直抚胸口,她顶多是犯了个小错吧,父亲母亲竟以为天都塌下来?了。 唐夫人?倒是松了口气,坐在榻边:“有你这句话我?便可以去交差了,”伸手抚一抚女儿的发髻,“都怪我?纵着你,养得你这般任性?,没个分寸,飞燕,你千万要记得,你的一言一行关乎整个武安侯府,你若行差他错,你爹跟我?都会被连累……这也罢了,就怕爵位以后落在你二叔头上。” 她那?二叔是姨娘所出,在祖父祖母去世后,已经携家人?搬出武安侯府。 他跟父亲同父异母,自?小就不是一条心,而她二婶也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就等着看他们笑话。 唐飞燕闭了闭眼:“女儿知道,以后一定注意言行。” “你明白就好,”唐夫人?瞄一眼她的小腹,“等姑爷回来?,你再加把劲,那?偏方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的,一定有用,你到时给圣上多添个孙儿,圣上定然高兴。” 唐飞燕被她娘磨得身心俱疲:“知道了,您快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好好好,为娘不耽误你歇着,”唐夫人?也说得口干舌燥,“……但愿姑爷能顺利办完事?早些回来?。” 听到脚步声远去,唐飞燕趴在榻上,长叹口气。 数数日子,陆景辰还要半个月才能回。 她还得躲家里半个月。 若是陆景辰此趟立功了,得公爹赏赐,她才能跟着扬眉吐气。 ……………… 接下来?的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如陆景灼所料,那?些农户们早就听说了南阳县跟安丰县的事?,根本无?需说服,一个个自?行便开始播种了,有些谨慎的农户也只是问一问田赋与换米粮的事?。 对于易简这位郎中?的能力,他们毫不怀疑。 而陆景辰那?里,因直接带了易简去,自?然也是一帆风顺。 不过陆景灼也没松懈,还是一再确认各县播种情况无?误方才准备启程回宫。 陆景辰分享在那?两?个县城遇到的县令。 “海县的县令算是位称职的官员,不卑不亢,农户们也信任他,几乎是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另一位,不提也罢……大?哥,大?嫂,你们后来?遇到的县令如何?” 看一眼陆景灼,见他并不想说话,楚音就道:“比之前两?位县令要好,但办事?能力不行,有农户称县里常有冤假错案发生。” 陆景辰摇摇头:“我?看回去后,要请父皇好好管一管了,大?哥觉得呢?” 陆景灼这次开口了,表示赞同:“应该彻查。” 天子脚下的六大?县城,几个县令如此上不得台面,活像跳梁小丑,实?在是大?越之耻! 可见能念好书,通过科举的未必能当好官,更重要的还得是能力,品行,他希望父皇会严令吏部在选拔考核官员这一事?上,更为谨慎严密。 来?时欢喜,回去也欢喜,因很快能看到两?个孩子了。 楚音心想,也不知他们有没有长高些。 她并未跟孩子们分开过。 “上回我?们去文殊寺,也是跟殿下分开半个月,殿下当时看到珝儿,珍儿,可觉得他们有变化?” “不觉得。”她的变化更大?点。 “……一点都看不出?” “怎么?,你又想说半个月很长?”他一直记得她当时的样子,“从一数到十五,要数好一会?” 触不及防,楚音的脸不由一热。 她只是想问问他可曾看出变化,不是要他重复她曾经说过的话! 她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那?个晚上她不止说“要数好一会”,还说过“会哭着要殿下。” 陆景灼应该没有想到这句吧? 要命! 楚音马上闭嘴,转头看向窗外?,假装没跟他提过这事?。 脸颊却渐渐变得更红,像染了桃花色。 陆景灼还真想到那?句话了。 就因为她撒娇得太?过分,他在车内吻了她,而后让她不要再这么?说话。 如果再做一次选择…… 他会不会还这样说呢? 念头闪过,陆景灼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腿上。 楚音一愣,美?眸瞪圆。 他在车内亲过她,也抱过,可在腿上还是第?一回…… 这又是怎么?了? 在路上,不可能是被下药。 而她也没生气,他不需要哄她。 刚想开口问,却被他的唇给堵住。 不是很具侵略性?的那?种吻,而是细细密密的,柔和又绵长,让人?十分愉悦,楚音本该享受这样的吻,但因为不明白陆景灼是什么?情况,身子就很紧绷,手指不由自?主抓住他腰间的衣袍,将它揉皱。 感觉自?己抱了一块惊慌的木头,随时要反抗似的,陆景灼想起在上回被咬的事?,停了停,低头看向满脸疑惑的妻子:“不准咬。” 楚音:“……” 第047章 她没打算咬。 唇上的伤愈合慢, 就算不亲,一日三餐免不了碰触汤汁,好几?日才恢复如初, 再说, 他们快要到家了,等会被公爹婆母等人发现, 问上一句那多丢人?。 楚音道:“妾身不可能再咬殿下。” 但她的反应跟那日有些像。 他看一眼她的手:“你抓得很紧,是?不是?又觉得我何处不妥?” “……难道殿下觉得此举正常?”她盯着他此刻颜色极艳的唇, “妾身之?前说过, 殿下克己?复礼,自律严谨,故而妾身才会奇怪。” 人?的变化?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等自己?察觉时?,已?然适应, 甚至是?喜欢上这种变化?。 陆景灼道:“以后你不必觉得奇怪, 习惯就好了。” “……” 半个?月前被亲个?脸他都要讲规矩, 现在倒好, 居然要她习惯, 且面不改色。 楚音惊讶得不知说什么。 他再度低头亲她。 比刚才稍许激烈了些,她感觉唇上抹的口脂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 隐隐有些发疼时?,他的吻忽然落到了耳廓, 再沿着耳垂蔓延到脖颈。 一路点?火,腰间的手掌也越握越紧,忽地往上。 两捧丰软被攥住, 楚音的身子由刚才的紧绷瞬间变成了无力,唇间差些溢出喘声。 上次是?误会, 以为他要在马车上行房,但这次感觉是?真的…… 在外?多日,停留于几?处县衙,安丰县的那张床就不说了,还有虫子,但后来到达别的县,又诸事缠身,憋了半个?月,可能也怪不得他。 楚音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等会入了宫,肯定是?先拜见公爹婆母,哪里?有空去清洗整理? 她正待劝阻,却觉脖颈一疼,几?乎是?被啃咬了下,而后抱着她的丈夫停止了一切动作。 车内香味混杂,格外?浓烈。 楚音将窗打开。 深秋的风吹入,身上隐有薄汗的两人?都觉一冷。 发现腿上的妻子微颤了下,陆景灼伸手把窗关上。 “小心受凉。”他声音低哑。 楚音道:“我怕殿下不够清醒。” 他刚才是?差点?要了她,不过这不意外?,他对楚音向来是?有欲望的,再加上这段时?间素了一阵,会很强烈,陆景灼将她抱下腿:“倘若我真不清醒,你开窗也没用。” “是?吗?”楚音目光掠过他平静的脸,真心请教,“那妾身该如何?” “配合我。” “……” 一时?不知他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 两个?儿子在外?如何办事,建兴帝一清二楚,故而知晓他们今日归来,早就命膳房准备庆功宴,还请了宝成公主与次媳唐飞燕入宫,热闹一下。 时?隔多日没见丈夫,唐飞燕打扮得极其艳丽,粉衣花裙,娇嫩如春日桃李。 姜皇后笑着打趣:“想景辰了吧?” 唐飞燕脸颊一红,没有否认。 陆珝,陆珍知道双亲已?在回?家的路上,都很激动,拉着祖母的手问:“还要多久呀,怎么一直没到?”这阵子,两孩子住在坤宁宫,跟姜皇后亲近了不少。 皇后完美无缺 第71节 天真浪漫的孩子,即便偶尔吵闹,也叫人?心生愉悦,姜皇后感觉自己?最近都年轻了几?岁。 “快啦,快啦,耐心点?等,”她将孙女儿头上一朵珠花戴戴正,又招呼陆景睿,“你陪珝儿玩一会吧,这孩子都坐不住了。” 陆景睿答应。 宝成公主此时?也到了坤宁宫。 “姑姑,”唐飞燕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地上前迎接,“您搬到公主府后,真是?容光焕发,越来越好看了!” 谁料宝成公主淡淡应了声,就与她擦身而过。 唐飞燕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二侄儿跟二侄媳都喜欢向她献媚,早前宝成公主还挺受用,但经历了江羡一事之?后,想法?改变了,如今看到此种谄媚只觉作呕。 宝成公主向姜皇后行礼:“嫂嫂,您瞧着气色不错。” “亏得珝儿,珍儿,”姜皇后打量她,“你最近如何?一个?人?住在公主府是?否习惯?” 她跟江羡和离一事,姜皇后很是?惊讶,但又佩服宝成公主的果断。 没了感情的夫妻在一起过日子,何等折磨,她最清楚。 “可自在了,”宝成公主的笑容很明朗,“也是?托哥哥的福,不然我哪儿住得上这样的宅院?”兄长赐下的公主府乃是?仁宗年间的燕王府,比宣宁侯府都要宽敞精致的多。 二人?说话间,听闻宫女禀告,说太子殿下的马车已?入宫。 兄弟俩与楚音先去了乾清宫。 陆景灼向父亲禀告六大县城播种的情况,建兴帝虽然已?提早知晓,仍听得分外?仔细,陆景灼说到另外?两处县城时?,叫陆景辰来陈述。 建兴帝的笑容略深了些。 尽管他将次子留在京城没有让其就藩,却并?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观得就是?陆景灼的胸怀,今次这长子自然没有让他失望,而次子也担得起大任,建兴帝十分开怀,立马重赏了两个?儿子。 “走吧,朕给你们庆功!”建兴帝一摆手,起身走向殿门。 中途顿了下,他朝一直保持沉默的长媳看了看:“阿音,你表现得也不错,不过朕就不赏你了。” 楚音福身道:“儿媳能得父皇夸奖已?是?荣幸。” 建兴帝一笑,大步出去。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唐飞燕是?晚辈,跟陆景睿在大门外?候着,见到一众人?的身影,她疾步跑去,依次对建兴帝,陆景灼夫妇行礼,而后就扑入了丈夫怀里?。 陆景辰轻咳一声,但没有躲,低声道:“没个?样子。” 妻子这般想念自己?,他心里?是?喜欢的,碍于有旁人?才训斥一句。 唐飞燕并?不放手,仍抱紧他的腰。 小别胜新?婚本就该这样。 楚音瞄了一眼陆景灼。 可惜他不喜欢她,以至于她那时?从文殊寺回?来,故意装得端庄,而他就更不用说了,一点?想她的表情都没有,瞧瞧二弟跟二弟妹。 感觉到她的眼神,陆景灼也朝她看去。 楚音却又侧过头。 唐飞燕委屈道:“你不在,老有人?欺负我。” “谁啊?” “我娘,还有……”唐飞燕小声道,“还有姑姑,刚才我什么都没做,姑姑就对我冷着脸,我怎么也想不出我何时?得罪她了!” 陆景辰皱眉:“你真没做什么?” “没有,你不信我?”唐飞燕恼了,“我天天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能做什么!倒是?姑姑,她前几?日和离了,搬入了公主府。” 声音有些大,传到前方。 楚音惊讶的跟陆景灼道:“殿下听见没,姑姑竟然已?经和离。” “嗯,不奇怪。” “也是?。”宝成公主有公爹撑腰,和离确实不算什么,她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快。 “大哥大嫂,你们没走几?日,父皇就下令让姑姑姑父和离,要不是?姑父写放妻书拖了几?日,还会更快呢,”陆景睿见他们谈到此事,便详细告知,又打量一眼陆景灼,“大哥瘦了些,不过也正常,才半个?月居然就把事情办好了,想来都没有休息吧?” “主要是?怕影响播种,故而速战速决。” “也只有大哥有此能力做到,难怪父皇会派大哥去督察。” 明明是?派了他跟二弟,只剩下陆景睿。 陆景灼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一众人?行到屋内,两个?孩子见到父亲母亲,急着跑上去,伸出手要抱。 陆景灼跟楚音一人?抱了一个?,去给姜皇后,宝成公主请安。 “珝儿,珍儿可给母后添麻烦了?”楚音问。 “没有,他们太乖了,哪儿来的麻烦?” 听到妻子的话,建兴帝想起了上次跟两个?孩子待在玉辂内的一个?时?辰,顿时?觉得男女有别,孩子可爱归可爱,也实在麻烦的很。 “娘回?来了就不出去了吧?”陆珍问。 “嗯,最近都不会出去,”楚音低头亲亲她的脸蛋,“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回?去给你们看。” “好呀!” 陆珝却是?问父亲骑大马的事,他就惦记这个?。 陆景灼答应后日带他去骑,而后忽然问楚音:“可看出变化??” 楚音:“……” 还真看不出。 难道半个?月真的很短吗? 她嘴硬:“还是?高?了点?的,这么一点?。”用拇指跟食指做了一个?手势。 有种固执的可爱。 陆景灼唇角翘了翘,没拆穿她。 姜皇后命宫女们摆饭。 陆景辰笑着跟宝成公主说话:“姑姑,我才听闻您的事,您最近如何?若有需要侄儿效劳之?处,您尽管说。” 宝成公主淡淡道:“我有事也是?请兄长帮忙,景辰,你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跟以前比,态度迥异。 唐飞燕在后面拉他衣袖:“是?吧?我没骗你吧?” 陆景辰沉吟:“对,你没骗我。” 可为什么呢?之?前都好好的。 不对,在姑姑和离之?前,他去宣宁侯府就吃了个?闭门羹,或许从那时?开始,姑姑就讨厌他们了。 陆景辰眉头紧皱。 “会不会是?……”唐飞燕朝陆景灼夫妇看。 她怀疑那二人?使了什么手段。 “不可能,”陆景辰低声道,“此趟我立功是?因为大哥,”虽然陆景灼也有其目的,但那功劳也是?实实在在给了他,楚音就更不会做挑拨离间的事了,“大嫂还提醒我带礼物给你,甚至亲自挑选呢,”他招招手,让信石把玉雕拿来给妻子看,“你瞧瞧,可喜欢?” 唐飞燕双眸圆睁:“真的吗?” 楚音竟会做这种事? “我骗你作甚?随你去问谁。” 唐飞燕不说话了,只盯着那翡翠玉雕看。 那鱼胖乎乎的,形状可爱,背上驮着个?如意锁,确实很合她喜好。 “好吧,我信你。” “所以你莫要再跟大嫂作对,明白吗?” 之?前被母亲也叮嘱过,见丈夫的表情又极其严肃认真,唐飞燕乖巧点?头。 等菜上齐,建兴帝率先入席。 佳肴飘香,众人?言笑晏晏。 饭后宝成公主与陆景灼道:“下回?我与哥哥说,让你带阿音出宫一趟,我搬了新?家,也该请你们来坐坐。”上次是?这侄儿提醒她,她还没有道谢。 陆景灼很是?意外?:“好,劳烦姑姑。” 楚音却是?在问陆景睿的伤势:“三?弟,马院正那次给你治伤,治得如何?” “……” 大嫂一回?来就关心他,真让人?消受不起。 陆景睿道:“马院正说可以试试针灸,但作用可能不大。” “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也得试一下,”楚音苦口婆心,“三?弟,你还年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你这样,很让人?痛心。” 痛心? 陆景睿瞄了一眼眉眼柔和的楚音,真猜不出她的心思,只委婉道:“大嫂,我已?经习惯左手了,没必要非得用右手。” 他就是?想右手一直“废着”,好在陆景灼跟婆母面前显。 楚音在心里?冷笑,语气却保持温柔:“三?弟,你能跟我说说理由吗?我实在不解……我自个?儿身子弱,底子不好,起初练功法?都练不动,但我没有放弃,后来又去学骑马,不瞒你,骑了一会我就承受不住了,可仍没有放弃,三?弟你才十七岁,为何非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呢?” 从来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过。 当时?他受伤,姜皇后是?请过不少大夫,但医治之?后,他装得治不好,姜皇后也就罢了,只待他更为和善,陆景灼也是?如此,他们都没有再让他去试一试。 皇后完美无缺 第72节 仔细想想,就是?把他当“废人?”对待,只打算以后多照顾他一些。 但大嫂没有。 她会鼓励他,想让他成为一个?健全的人?。 陆景睿一时?滋味复杂。 过得片刻,他道:“大嫂说得极是?,我明日会请马院正来替我针灸。” 楚音十分欣慰:“你愿意听进去就成,” 那二人?不知在说什么,陆景灼目光投来,有些奇怪,但很快又继续同父亲说那几?个?县令的事。 此种现象屡见不鲜,建兴帝沉吟:“科举虽有缺点?,却也找不到比之?更好的选拔人?才之?道,只能加强审查考绩这一关。” 也是?,人?无完人?,制度也一样,有时?是?不能过于苛求,陆景灼明白。 等回?东宫时?已?是?戌时?。 以往两个?孩子早就睡着了,但今日与双亲重逢,很是?兴奋,黏着不走。 楚音就把礼物拿出来给他们看。 “这毽子是?给你的,珍儿,还有这土偶,可爱吧?”土偶是?在后来的县城买的,那匠人?把几?个?小姑娘捏得活灵活现,生动有趣。 陆珍点?点?头:“都好看!” 楚音又送陆珝礼物,里?面也有土偶,但却是?几?匹马。 两个?孩子马上玩了起来。 因为是?母亲送的毽子,陆珍没让宫女踢,自己?在那里?踢着玩,可每次都踢不上两回?就掉了,她气得噘起嘴道:“好难啊,好难!” 楚音安慰道:“你还小,过两年就能踢了。” “娘会踢吗?”她歪着头问,她只见过宫女踢,好奇娘亲会不会。 “会啊。”哪个?姑娘幼时?没玩过呢? 楚音弯下腰将裙角提起,用左手抓着,露出里?面杏色的绸裤。 右手把毽子一抛,弯起右腿,绣花鞋准确地接住毽子,再稍许用力,将它又踢到上空。 “哇,”陆珍叫起来,“娘好厉害!” 被女儿一夸,楚音更来了兴致,将毽子踢得如花瓣纤长的秋菊,在空中上下飞舞。 耳畔的金累丝灯笼耳坠晃个?不停。 陆景灼一边陪儿子一边欣赏,目光掠过她开始松散的发髻,翘起的嘴角,灵动的腿,最后定格在,极其饱满,上下颤动的某处。 喉结动了动,他将儿子给小豆抱:“时?辰不早,带他去歇着。” 陆珝不肯:“孩儿不困啊,爹爹!” 陆景灼没理会,走去将正在半空的毽子一把抓住,放在桌上:“戌时?了。” 楚音:“……” 刚才都连着踢到二十八个?了,就差两个?到三?十! 再等等怎么了嘛。 非得准时?戌时?上床吗? 第048章 楚音幽怨地看他一眼?, 先哄孩子去睡觉:“珍儿,为娘明?日再踢,好不好?”又拉拉小豆怀里儿子的手, “为娘跟爹爹才回来, 有些累了,等歇息好再陪你们玩。” 两个孩子其实还不想走, 但见父亲神色严肃,到底不敢赖着, 都点点头。 小豆跟七娘忙抱着他们退下?。 楚音此时?才与陆景灼道:“珍儿珝儿许久不见我们, 就算晚点睡也没什么?吧?殿下刚才应该通融一下的,珍儿看得多高?兴啊。” 陆景灼道:“你可以明?日再踢给珍儿看。” “明?日妾身未必能踢得那么?好,刚才只差两个就到三十了。” 有抱怨之意,但陆景灼被“三十”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没料到她会边踢边在心里数数,由不得弯唇一笑。 他在她面前统共笑了三次, 都是极令人惊艳的, 楚音被迷住片刻问:“殿下?因何而笑?”她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大约是因为她可爱。 他最近总会觉得她可爱, 在以前是不会的。 陆景灼没解释, 只建议道:“你骑术都能学会, 踢毽子怎会踢不好?明?日练一练便成。” 这话?不错,但并非重点, 楚音犹豫一会还是决定挑明?,说道:“妾身是希望殿下?不要太?拘泥于戌时?, 刚才要是让妾身再踢一会就好了。” 戌时?只是个借口,陆景灼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下?次会让你踢完。” “不光是踢毽子,若是做别的事……” “好。”他低头吻她。 没说完的话?被迫咽回去, 但楚音听出来他确实?是明?白了,便搂住他脖颈。 衣裳在他指尖变得松散, 意图明?显。 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凉,楚音忽然?想?到了在车上的事。 他竟然?让她习惯…… 真是匪夷所思。 这方面他实?在变得不少?,楚音轻声提醒:“殿下?,还未清洗呢。” 平常这个时?辰行房,必然?是洗浴之后在床上进行的。 他动作一顿,略低下?头看她。 她身上只剩一件石榴红的抹胸,颜色极艳,衬得肌肤如乳酪般白腻,抹胸之下?,肉眼?可见的饱满,但又不过分突兀,恰到好处。 他眸色暗了暗,并未回应有关清洗的事,弯腰将她抱上了最近的桌案。 上回的书案有砚滴,打?湿过裙衫,楚音记得很清楚。 而且那次他是被下?了药,现在他是清醒的,却依然?如此,楚音轻声问:“殿下?……为何要在这里?” 他不答,手掌握住她两只膝头,往外一分。 强势的动作令楚音的脸微微发红。 四目相对,他道:“在何处都一样。” 关键是他想?要她,此时?此刻。 来不及细想?别的。 楚音很快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憋了太?久,急需释放,半个月所堆积的欲念十分沉重,压得她险些失去意识。 她第一次求他了,以往只是会哭,掉些眼?泪,这回抓着他手臂,让他轻点,说疼了,她见他慢下?来时?,一贯平静的眸子里似乎燃着火。 风平浪静后,她闭起眼?,一动都不想?动。 乌黑蓬松的头发像绸缎般铺在案上,那张脸极其?靡丽,像盛放的芍药。 他看着她瘫软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他改变了一些习惯。 以前他认为自己?绝不会改的习惯。 那些不好的,不适宜的举动,在尝试后,却能轻易地接受。 可见他性子里其?实?有自己?很不了解的一面,而这一面与楚音有关。 手指抚上她脸颊,轻轻摩挲。 楚音有点清醒了,低声道:“好冷……” 身下?是冰冷的桌,身上又无遮掩,确实?会冷。 陆景灼拿起桌上的外衣将她盖住,吩咐宫女:“水烧热一点。” 在里面传出声音时?,忍冬就提前吩咐过了,禀告道:“殿下?,已经备好。” 陆景灼将楚音抱起走去侧间。 浴桶里的水很暖,楚音甫一接触,浑身都起了细栗,发出声极轻的呻-吟。 他见她舒展开了眉眼?,转身出去。 忍冬拿着手巾给楚音擦拭,眼?神却与连翘的交换数次。 头一次在太?子妃身上看到那么?多吻痕。 看来此趟出门,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又变深厚了些。 而楚音过于疲累,后知后觉,清洗之后穿中?衣时?才发现身上的异常。 脑中?闪过男人埋首于胸口的姿态,忽然?想?起,他在车上就啃咬过她脖颈。 这回换成咬…… 她脸颊微烫,心想?,他憋久了原来会变得这么?狂放的。 次日。 惦记踢毽子的事儿,楚音早起就穿了短打?,趁着女儿没起床前在院子里练习。 可能是一直练功法的缘故,居然?很顺利踢到了三十个。 宫女们纷纷喝彩。 小豆也说比他踢得要强。 皇后完美无缺 第73节 知道他们是拍马屁,楚音仍很高?兴,她的身子再不像前世了,锻炼的效果极为显著,为此又顺势练了一下?功法。 等一对儿女来请安时?,她踢毽子给他们看,一下?连踢了五十个,赢得了两个孩子的仰慕。 陆珍夸个不停,要娘亲教她。 楚音同她玩了一会。 宫女此时?送来一封信。 楚音正好休息,便坐在檐下?的躺椅上看。 此信是母亲写来的,说父亲回信了,很赞成这门亲事,母亲就请了媒人去窦家提亲,两家商议之后将吉日定在明?年?的四月六日。 没有再起波折,顺顺利利,楚音也彻底放心了,寻思到时?送什么?贺礼。 这算是娘家的一桩大事,中?午她告诉了陆景灼。 父亲去文殊寺时?,他曾监国,对各位官员们也有所了解,露出赞赏之色:“窦左少?卿公正严明?,不徇私情,是个难得的‘铁面’。” 楚音毫不意外。 她选的那些官员原就是在将来会得到陆景灼重用的能臣。 “殿下?也赞同,那妾身就更安心了。” 等他回去春晖阁时?,楚音提醒:“殿下?昨日答应过珝儿,可别忘了。” 这是让他安排好带儿子骑马的事。 陆景灼点了下?头,走到门外又停住脚步:“你明?日一起去。” 楚音道:“妾身原本?也是要练骑术的。” “练骑术不差这一天吧?” 他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不过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楚音怔了下?道:“好,妾身明?白了。” 陆景灼这才继续往前走。 说到骑术,楚音也有半个多月没练,下?午便带着些点心还有买来的游记准备送给俞司仗,结果在车上翻了几页后打?消了主意。 游记中?开篇讲了岳山云海,描述得极其?生动,当时?她觉得很合适俞司仗,可刚才却忽然?生出个念头,怕俞司仗看了此书会受到影响进而前往岳山。 如果前世俞司仗真是在游玩时?遇到宋国公的,那么?,今世不知会不会因此而错过。 她将游记留在了车里。 相隔半月有余,二?人再次见面都很欣喜,楚音与俞司仗说起督查途中?的趣事。 御马监的内侍牵来赤霞,它欢快地摆动起尾巴。 楚音骑上去后也不觉生疏,驾轻就熟的跑了两圈。 “俞司仗,你出宫后,会先去何处游历?”她询问。 俞司仗早有主意:“云州,卑职祖父曾在云州任职,卑职对此地颇为向往。” 楚音一听就感觉自己?过于小心了,原来俞司仗已经定好计划。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将“谨慎”二?字进行到底,她实?在怕自己?破坏了俞司仗跟女儿将来的姻缘。 却说宝成公主昨日从宫里回来后,也没歇息多久,大早上就命伶人弹琴唱曲儿,自个儿歪在榻上边喝酒边欣赏,端得是逍遥自在。 金蕊是伶人之中?嗓子最好的,声音似黄莺清脆婉转。 等唱完了,宝成公主赏了她。 金蕊道谢之后,走到主子身后替她捶肩。 “您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能这般随心所欲,”金蕊柔声提醒,“您如今是一个人,不似往前有侯爷照顾,什么?事儿都替您着想?……” 宝成公主没做声。 金蕊见她似乎不反感,胆子稍许大了些,将案上的茶端给宝成公主:“公主这个时?辰还是少?喝点酒吧。” 宝成公主突然?发作了,将茶盅摔在地上:“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金蕊吓一跳,忙跪下?。 “奴婢有罪,不该替侯爷说话?,请公主责罚!” 那些伶人都是她用惯了的,故而搬出来时?也一并带到了公主府,但她忘了,她们早前是江羡为了讨好她才献上的,他还想?过将金蕊跟晚茶献给兄长呢。 宝成公主冷笑一声:“他竟然?还没死心。” 京城和离的夫妻不是没有,但和离之后要再找个合适的丈夫,很难,所以江羡是偷偷联系过她,让她在公主面前劝一劝,金蕊早前在旧主子那里受了不少?苦,被江羡买来过上好日子,也算是欠了份人情。 她磕头道:“奴婢鬼迷心窍,受了侯爷指使,奴婢罪该万死!” 人情要还,但也该到此为止了。 宝成公主很清楚江羡的德性,知道金蕊也有自己?的不得已,淡淡道:“这回我不计较,但再有下?次,你自个儿出去领二?十个板子。” 二?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残。 “公主大恩,奴婢一定谨记。”金蕊又磕了三个头。 宝成公主吃了块香梨:“他是怎么?跟你说得?讲来听听。” 金蕊小声道:“侯爷说您习惯被人伺候了,如今孤零零一个,过不了多久自会觉得寂寞,让奴婢多提提他……” 宝成公主一阵大笑。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会缺伺候她的人?江羡真把?自己?当香馍馍了,她还非得要他伺候?她就缺他这么?个男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都退下?吧。”宝成公主摆摆手。 一干伶人躬身而出。 丝竹之声也随之消失,只剩屋外阵阵的寒风声。 冬天快要来临了。 宝成公主瞧着落叶如蝴蝶盘旋而下?,忽地叹了口气。 搬至此地后,是颇自在,可这三四年?里她哪有不自在的时?候?虽说两个儿子看清楚了丈夫的真面目,但他们都有各自要忙的事,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有时?是会觉得寂寞的。 可她的人生还长着呢。 她或许是该找个男子共度,但那人绝对不会是江羡…… 风仍在吹,并没有停歇的样子。 楚音看着天边散开的云朵道:“要不改到明?日?” “不必,又不下?雨,”陆景灼吩咐宫女,“拿两顶帽子来。” 他不想?改时?间,只想?办法解决,楚音问:“殿下?可是怕明?日又浪费半日时?间?” 陆景灼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妻子:“这不叫浪费。” 他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最好。 楚音故意问:“哦?那叫什么??” 陆景灼却又不答了。 御马监的内侍早就将照夜白牵来了跑马场。 陆珝瞧见了极为兴奋,用力拉父亲的衣袍:“爹爹!” 陆景灼便带他去骑马。 楚音跟女儿站在一旁看。 陆珍歪头问:“娘还没有学好吗?” “学是学会了,但为娘没有爹爹的骑术好,不敢带你们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楚音想?一想?,“等明?年?的四五月肯定可以了。” “要明?年?呀!” “马上天要冷了,不能骑了呀。” “哦,马儿怕冷。” 楚音笑,隔着毛绒绒的帽儿揉一揉女儿的脑袋:“马儿怕冷,我们也怕冷。” 陆景灼带着儿子骑了之前承诺好的五圈。 小孩子的脸被风吹得红红的。 楚音问:“被吹疼了吧?” “不疼不疼,可好玩了!” 瞧这架势,儿子这一世的骑射功夫定然?会很好,楚音抿嘴一笑。 接下?来陆景灼又带陆珍骑马。 小姑娘实?在没什么?兴趣,缠着父亲讲了个故事,骑了一圈就不骑了。 感觉风越来越大,楚音吩咐七娘抱起陆珍,准备回去。 谁想?陆景灼并没有下?马。 楚音走上前问:“殿下?莫非还想?再单独练会儿骑射?” 他没回答,只是弯下?腰,将一只手揽在她腰间。 楚音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这空隙,他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上了马背。 陆珝叫道:“娘跟爹爹一起骑马咯!” 楚音的心一阵疾跳。 她当然?期待过跟他共骑,可早前各种撒娇,缠着要他教,他都不肯,后来便没有提,今日她什么?都没做,他居然?主动抱她骑马了…… 态度截然?不同,他当真是比较喜欢她端庄的样子吧? 楚音保持平静,说道:“殿下?,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皇后完美无缺 第74节 这句话?叫陆景灼想?起她曾经说过的“注意分寸”。 可那次她是在生气,故意而为。 这次只是出于矜持。 但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们是一家人,带两个孩子骑过之后,再带带妻子十分正常,陆景灼拉起缰绳,准备开始,在此之前提醒妻子:“抱住我。” 楚音:“……” 第049章 他不但不觉得不好, 还变本加厉让她?抱。 可他的胳膊很长,能单手抱孩子,也完全可以单手抱她, 根本不用她?动手。 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是想要跟她多亲近些吗?他真的变了不少?, 或许该见怪不怪,楚音伸手环住他的腰。 陆景灼轻轻一夹马腹。 照夜白会意, 快跑起来。 他怕不够稳当,又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背。 透过低垂的睫毛, 楚音瞧着风中扬起的灰尘, 忽然问:“殿下昨日让妾身不要练习骑术,莫非那时?就想好?要带妾身一起骑马了?” 他并非早有预谋,他当时?只是不想楚音为俞司仗而分神。 陆景灼道:“不是。” “那为何不准妾身学骑术?” “想你专心点。” 专心点做什么,他没说,有点意味深长。 不过楚音能感?觉到其中的在意, 她?嘴角翘了翘, 手搂得更紧了些:“好?吧, 妾身现在专心跟殿下骑马。” 他的心情顿时?极为愉悦。 感?觉到主子的心情, 照夜白跑得更快了, 撒欢一般。 风将她?的耳坠吹得一阵狂摇,楚音觉得脸颊生疼, 忍不住将整张脸都埋入丈夫怀里。 像只畏寒的鸟儿,受不得冷, 陆景灼见状又放慢了速度,垂眸看着她?:“你这样只怕不能去狩猎。” 楚音惊讶,抬起头:“狩猎?何时??” 他目光落在她?发红的鼻尖:“父皇之前与我提过一次, 要带你去,至于何时?, 没说。” 这个?月是十月。 前世十月就发生两桩事,一桩纵火案已经被她?解决了,还有一件小事,公爹生母德妃的外?甥女姚夫人入京,宝成公主带她?来宫里做客。 狩猎是在十一月初。 楚音道:“妾身当然能去了,多穿点就行。”可以戴帽子,披披风嘛,她?两辈子都没见过陆景灼打猎,怎么可能错过? 陆景灼扬眉:“别勉强,如果不想去,我会替你挡掉的,父皇不会怪责。” 楚音忙道:“不勉强,妾身想开开眼界,”她?可以猜到陆景灼的心思?,“妾身不是要顺着父皇,妾身是真的想去,请殿下相信。” 他会帮她?着想,可这件事不需要。 是吗? 陆景灼不太相信,但楚音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只能等?那一日看看再说。 他很快将楚音抱下来。 触到手指时?,发现一片冰凉。 突然有点后悔带她?骑马,她?比儿子还不耐寒 陆景灼将她?的左手握在掌中。 他的掌心很热。 楚音很想挠一挠,忍住了。 风越来越大,小豆跟七娘忙把两个?小主子先抱上车。 陆景灼牵着她?走在后面。 等?到车内时?,他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抓了过来。 楚音用力抿着唇角,怕自?己笑出声。 虽然不能确定?他的心思?,可这木头真的比以前好?多了! ………………………… 分别半个?月后,两个?孩子最近都有些黏人。 楚音早上跟女儿玩踢毽子,一会又跟儿子玩躲猫猫,索性就没练功法?。 而天气日渐冷了,骑术也多日没练。 午时?之前,忽然有宫女来传话,说婆母请她?带孩子们过去一趟,宝成公主携姚夫人来了宫里,现正在坤宁宫。 楚音一点都不意外?。 刚到殿门口就听见宝成公主愉快的笑声。 这姚夫人并非京城人士,但丈夫做过京官,那段时?间?她?与宝成公主时?常来往,后来公爹登极,她?丈夫升迁调任,姚夫人也随之去了广德。 楚音走进去,行晚辈礼:“见过母后,姑姑,表姑。” 姚夫人比宝成公主小两岁,一张脸圆润清秀,神态温和可亲:“阿音,许久不见。” 楚音与陆景灼成亲那日,姚夫人专程来青州恭贺的,还住了几日,楚音回以一笑:“表姑可适应广德的气候?”一边让两个?孩子叫人。 “瞧着就很机灵,随了你跟景灼的优点,”姚夫人道,“广德的气候着实恼人,令尊定?是格外?清楚的。” 楚音的父亲是江宁布政使,而广德正是江宁辖下的州县。 宝成公主拍拍姚夫人的手:“那边潮湿归潮湿,也养人,瞧瞧你这皮肤多好?。” 姚夫人轻叹口气,想说什么但没说。 前世不知是不是也是如此?,楚音记不起来了。 当时?她?正来癸水,听闻宝成公主与姚夫人在宫中,只能勉强提起精神陪同,那次身子极不舒服,她?一直忍着,所以记忆很不清晰。 现在看来,姚夫人像是有心事。 “母后有没有请夫君过来?”她?问。 宝成公主抢着道:“嫂嫂当然请了,一会你们就在这里用膳,热闹热闹。” 说话间?,陆景灼也到了坤宁宫。 “景灼,”姚夫人欣喜地?站起身,“还认识我吧?” “当然,”陆景灼神色淡淡,“表姑您坐下吧。” “不着急,”姚夫人走近几步,“我也许久没见着你了,刚才还问表姐你可有什么变化……果然没变,仍是那么俊的孩子。” 陆景灼并无兴趣听这些恭维,问道:“您怎么突然来京城?” “挂念你们,便来看看。” 已是午时?,姜皇后命宫女们摆饭。 姚夫人的双亲已经离世,楚音问:“您可顺路看看表伯?” “他就在灵州任职,离广德近,我去年才看过他,他一切都好?。”表哥登极,必然不会亏待他们家,她?的丈夫也升任为四品知府了,只是……姚夫人喟叹,“山高路远,见你们一次不容易。” “你来一趟是不容易,在京城多留几日。”宝成公主挽留。 姚夫人没有立刻答应。 楚音猜测姚夫人应该是牵挂丈夫。 前世,姚夫人的丈夫去世后,姚夫人悲痛欲绝,身子变得越来越虚弱,宝成公主听说后将她?接到自?己家,且请马院正医治,可马院正要兼顾宫里,婆母见宝成公主很是忧心,就让姚夫人在宫里住一阵子,谁料后来姚夫人竟无声无息死了,她?当时?已是魂魄,听闻姚夫人是服毒,追随丈夫而去。 宝成公主说“在地?愿为连理枝”,她?这表妹也是得偿所愿。 可见那夫妻二人情深义重,愿意同生共死。 念头闪过,楚音忽地?拧起眉。 不对,真要是同生共死的感?情,是不是应该在守丧时?就服毒了?为何等?到除服呢?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姚夫人。 是不是因为孩子,或者是别的事,姚夫人挣扎过一阵子? 始终是长辈,这么想不应该。 她?摇摇头,将这想法?抛开。 席间?,公爹并没有出现,与前世一样。 这件事唯一不同之处是,她?没来癸水。 该不会…… 楚音想到了那日陆景灼问过刘院判后选的日子。 不至于这般准吧? 她?要真怀上,那刘院判光凭这手本事都能升任为院正了! 耳边传来姚夫人的声音:“阿音,你的胃口比在青州时?好?呢。” 不知不觉,碗里的饭已被她?吃光。 皇后完美无缺 第75节 楚音道:“是比以前好?。” 姜皇后解释:“阿音自?来京城后十分注意身体,又练功法?又练骑术的,别说胃口,身子都比以前康健多了,你瞧瞧她?的气色。” “是吗?”姚夫人细细打量,“确实呢,那是好?事,”转头问陆景灼,“景灼你教阿音骑术的?” 陆景灼:“……不是。” 楚音道:“殿下每日都要去春晖阁听课的,没有时?间?教我,所以我请了一位司仗教,她?的骑术也不错。” 妻子的语气平平稳稳,听不出情绪,不过陆景灼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但他想起前因后果,又不觉自?己不对。 当时?楚音的身子确实不合适,再者,他以为楚音是借机勾引他想要孩子,根本不是真的想学骑术,如果换成现在的情况,他可能不会拒绝。 姚夫人感?觉自?己问错了这个?问题,没有再开口。 因为陆景灼稍后还要去春晖阁,姜皇后也不留他。 楚音送他去门口。 岂料走在途中,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暖流落下,她?整个?一僵。 “怎么了?”他问。 楚音摇摇头:“没什么。” 彼此?之间?那么熟了,显然是骗不了的。 陆景灼握住她?手臂:“何处不适?” “没有不适。” 他静静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 “……” 她?刚才那一停步,可能太明显了,楚音只好?道:“妾身来……”声音放轻,“来月事了。” 老毛病。 “要请刘院判吗?” 她?现在来癸水不会那么不舒服,楚音摇摇头,催促道:“不用,殿下快去春晖阁吧,妾身一会回去换身裙衫就好?。” “嗯。”陆景灼往前走去。 楚音没动。 她?不知道那癸水会不会忽然又流下来。 陆景灼此?时?又回头:“你怎么不走?” “……妾身一会就走的。” 磨磨蹭蹭的,陆景灼大步过来,将她?横抱在怀里。 她?掩了下唇,低声问:“殿下想作?甚?” 对上她?惊讶的目光,陆景灼心想,他能做什么?当然是抱她?去车上,回东宫。 楚音抓住他手臂:“没跟母后说一声呢,还有珝儿,珍儿……” “留他们在母后那里无事,先回去。” 车夫立刻驾车前往东宫。 楚音道:“放我下来吧,别弄脏殿下的衣服。” 她?坐在他腿上。 这人似乎越来越不在乎规矩了。 陆景灼没答应。 随着车座一颠,热流又再次而下。 楚音感?觉此?趟来势汹汹的,便又想到了那件事儿。 “刘院判说得办法?一点都没用呢。”她?道。 亏得他那日费那么多功夫,结果还是跟前世一样。 来癸水意味着什么,陆景灼自?是十分清楚。 不过也不能全怪刘院判。 “他此?前说过不会万无一失,那次或许是时?间?不够准,又或许是姿势不合适,刘院判还提过别的几个?……” 楚音的脸不由?红了。 她?并没有要跟他讨论姿势的问题啊。 第050章 坐在?腿上的妻子忽然挪动了下臀, 睫毛扇了两下道:“我们没必要?说这个吧。” 是她先说起刘院判的,现在?他也想知道为何没怀上。 “你不是质疑刘院判吗?” 楚音道:“也谈不上质疑,妾身?只是……” 发现她脸是红的, 陆景灼忽然明?白, 她是害羞了,所以不想谈论。 但他不过是提了下姿势, 又没有做什么。 “我?们以后也许会用得着。”他解释。 就算用得着,也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啊, 楚音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妾身?觉得顺其自然就行, 不必非得用刘院判的办法。” “可你一直没怀上,”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陆景灼道,“那段时间我?出没出力,你最清楚, 倘若真?的想要?孩子, 只怕是不能顺其自然。” 酷暑天二人在?床上流汗的情景, 历历在?目。 楚音一时沉默。 前世这种情况可能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他再出力都没用。 “这事并不能证明?刘院判的法子是可取的。” “多试试就能证明?了。” “……”楚音听了有点害怕, 她真?不想大夏天,或者大冷天的没有节制, 太受累,忙泼凉水, “殿下莫非忘了之前那个误会?” 她并没有想要?孩子,他也一样,所以他们现在?没有必要?试。 陆景灼:“……” 过的片刻, 他道:“等以后吧,哪日你想要?孩子, 告诉我?。” “……嗯。” 马车在?东宫停下,他抱着她下车。 幸好这时节的裙衫较为?厚实,并没有弄到陆景灼的衣袍上,楚音松了口气:“殿下快去春晖阁吧。” 她的脸蛋始终泛着红,就算不害羞了,仍是粉粉的,不像之前来月事时那样苍白 陆景灼打量一眼,转身?而去。 姜皇后听说儿?子刚才抱了儿?媳,只当儿?媳有什么事,忙派人去问,才知?是来癸水,顿时笑?了笑?,让小?豆跟七娘带着孩子另外坐车回去。 宝成公主啧啧两声:“景灼早前真?不外露,我?一点看不出他竟是个如?此?体贴的人……”看向姚夫人,“这都快要?赶上表妹夫了。” 她这表妹夫对表妹极好,两个人每日过得都是蜜里调油的日子。 姚夫人并不否认,她来此?就是为?自己的夫婿。 二人向姜皇后告辞后,刚坐入车内,姚夫人两只手交握着道:“表姐,”神色郑重又夹杂抱歉,“我?来京城其实是有事相求。” 说“求”,或许很严重,宝成公主惊讶道:“你能有何事求我??” 姚夫人又沉默了,眼眶泛红。 宝成公主是个急性子,用力摇一摇她手臂:“你吊胃口作甚?什么事情不好说啊?” 姚夫人叹口气,将缘由告知?。 “我?知?道是我?过分,还请表姐原谅我?。” 他们夫妻情深,宝成公主倒不是不能理解:“我?会帮你说一说,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兄长这个人……” “多谢表姐,您愿意开口,对我?已?是大恩了!”姚夫人握住她的手,眼睛湿润,“要?是谁都像您这般仁心,此?事根本不会发生。” 有关其他人,宝成公主倒颇为?谨慎:“也是各尽其责……我?现在?便?去吧。” 姚夫人拉住她:“刚才我?们才拜见?过表哥,要?不等两日再说?” “无妨,哥哥不会介意的,你在?此?稍等。”她下车。 听闻妹妹又来了,建兴帝十分奇怪。 “刚才有件事忘了提。”宝成公主没说谎,她原想请陆景灼夫妇去府邸做客的。 建兴帝自不反对:“吃顿饭而已?,我?还能不准?” “哥哥准那最好,等明?年春天我?来请他们。” 本来明?日便?可,谁想楚音来了月事。 那次在?东宫的记忆十分深刻,宝成公主确定陆景灼不会同意楚音在?这个时候出宫去做客。 “过阵子肯定要?下雪了,只能拖到明?年,”宝成公主望向窗外,“不过下雪也挺美的,我?还记得哥哥有次带我?出去看雪,亲手给我?堆雪狮。” 建兴帝扬眉道:“你那时才五六岁吧,竟然记得?” 皇后完美无缺 第76节 “这跟年纪没什么关系,是哥哥待我?好,我?们感情好,我?才记得的!” 建兴帝笑?了:“今年朕命人在?宫里堆个大雪狮,你到时过来看。” “我?现在?可不是小?姑娘了,哥哥要?请也是请珝儿?珍儿?来看,”宝成公主眼睛一转,“今年再下雪,可以去狩猎嘛,哥哥许久没去了吧?” 在?青州,他尚是成王时,每年都会带上长子与?次子狩猎两至三回,除了强身?健体外,也为?释放下血脉中天生好战,想要?征服猎物的躁动。 建兴帝的兴致忽然上来了,转头吩咐贺中:“提早准备下,朕……”他思忖片刻,“下个月吧,月初去狩猎。” “圣上打算带几人前往?” “二十来人,朕不想劳师动众。” “奴婢明?白。”贺中马上出殿吩咐。 宝成公主轻咳一声:“哥哥,其实还有件事……” 见?她犹豫,建兴帝已?经猜到了:“有关表妹?” 那位表妹与?他来往甚少?,但跟妹妹的关系不错。 “不是表妹,是表妹夫,”宝成公主走近几步,手搭在?桌案上,“您应该清楚,表妹夫为?官多年从未犯过错,此?趟为?同窗之情动摇,收受了一件礼物……表妹为?此?极为?担忧,想求哥哥从轻发落。” 姚舟吗? 他都不知?此?事! 想必是在?江宁快事发了,姚夫人抢先来此?求妹妹帮忙。 建兴帝道:“朕不会听一面之词,还得派人去江宁调查。” “调查是应该的,但哥哥,表妹是母亲的亲外甥女,若母亲在?世,定然也会出手相帮。” 妹妹是女子,容易心软,建兴帝并不会如?此?,但也没有反驳:“你先回去吧,我?自酌情考虑。” “多谢哥哥。”宝成公主告辞。 建兴帝命秦孝去一趟江宁,问问楚方衡是何情况。 如?果没有料错的话,定是姚舟的顶头上司楚方衡发现此?事,在?着手调查,这姚夫人一看不对,怕楚方衡追究到底,急忙上京求助。 建兴帝道:“看看楚方衡有何打算。” “是。”秦孝告退。 姚夫人在?公主府又待两日便?回了广德。 两地相隔千里,来回不容易,真?只是为?探望吗?楚音听说后,不太相信。 前世她没注重这件事,或者说也有过疑惑,但因是公爹的表妹,这样一个长辈,她没有道理去打听,可姚夫人的死,现在?看来有些蹊跷。 听到脚步声,楚音将手里一幅柳旭写的小?楷放下,迎到门口。 陆景灼道:“不是月事还没好吗,坐着吧。” “已?过三日,无妨。”不过楚音还是依言坐下。 她专门坐在?那张放着柳旭墨宝的桌边。 很显眼,陆景灼立时就瞧见?了。 他想起楚音曾提起,她喜欢收藏柳旭的字。 果然如?此?,平时竟然就在?欣赏。 陆景灼不动声色又挪开目光。 不晓得他会不会上心,真?去寻那幅字,楚音也挺好奇的,但她肯定不会说出口,这样就变成在?向陆景灼索要?,哪怕没被拒绝也会失去乐趣。 楚音安静地看他洗手。 等洗完了,她问:“表姑来京城到底为?何,殿下可知??” “不知?。” 他回答的很快。 “……殿下不猜一猜?” 陆景灼回头看她:“你知?道?” “妾身?也不知?,可又想不出原因。” 所以让他猜? 陆景灼淡淡道:“与?我?们无关的事,没必要?去管。” “与?我?们无关,会不会与?母后有关呢?我?们可以为?母后分忧。” 其实他也好奇过姚夫人的目的,但并不强烈,没想到楚音会如?此?在?意,他沉吟:“改日我?去问下母后吧。” “好,劳烦殿下。”楚音展颜一笑?。 笑?容很浅,加上这句话,就显得有些生疏,陆景灼走到她跟前:“不是什么难事,你不必说劳烦。” “那该说什么?”楚音奇怪,“不管难不难,总是叫殿下费心了。” 费心也谈不上。 不过…… 他略微弯下腰:“真?觉得让我?费心,你可以谢我?。” 他是要?索要?礼物,还是…… 楚音不太确定,试探地道:“妾身?多谢殿下。” 陆景灼:“……” 这跟那句“劳烦殿下”有什么不同?他原想要?她行动。 他眉心微拧,抬起她下颌亲了上去。 全然不顾正在?外间,也不管是什么时辰,在?以前这会让她惊讶,现在?楚音有点习惯了,任由他。 他亲着亲着,又将她抱在?旁边的桌子上。 鉴于他之前的行为?,楚音不得不提醒道:“殿下,月事还没过去……” 陆景灼停了停。 两只手撑在?她身?侧,他淡淡道:“我?像是这样的人?” 他以前肯定不是,可现在?难说的很。 楚音眨了眨眼:“最好不是。” 像被泉水洗过的眸子,清澈又漂亮,他忍不住用指腹去碰触。 曾经有次在?她睡着时,他确实起过疯狂的念头,但也不可能真?的在?有月事的情况下要?她,他只是……喜欢吻她,越来越喜欢亲吻这件事。 “你有次叫我?亲你,记得吗?” 楚音整个一僵。 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不太记得……”她侧头看向窗外,“该用晚膳了。” 他将她的脸掰过来,让她正视着自己:“你第一次还不太满意,说不算。” 因为?第一次他亲得很浅,蜻蜓点水似的,很难令人满意。 但她并不想表现出自己记得,楚音垂下眼帘,保持沉默。 手指落到下颌,将脸往上抬,不让她回避,他问:“刚才,怎么样?” 他早就游刃有余了,不管是温柔的,还是强势的,楚音诚实的回答:“当然很好。” “但你的不够好,”他的表情很认真?,“你现在?来亲我?。” “……” 第051章 楚音做梦都没想到, 有一日陆景灼会不满意她在亲吻中的表现,进而要求她亲他?。 仰着头的妻子睁圆黑白分明的杏眼,很是惊讶。 陆景灼问:“有何不对?” “妾身在想, 殿下以前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这件事?, 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要说到变化,他?们之间, 他?必然是比不过楚音。 陆景灼承认:“是,”手指轻抚她脸颊, “如?果你要想一想, 我可以等。” 她提出要他?亲时,他?让她等过,以至于引来抱怨,“又不是没亲过,至于要想这么久?” 当时他?觉得她胆大, 不像话, 现在他?想她再变回去。 楚音的眸光微微闪动, 像夏夜里的流萤:“万一妾身要想半日, 或者一整日呢?” 这当然可以, 陆景灼道:“随你,但满不满意, 得由我定?。” 他?那时是让她满意的。 楚音听出弦外之音,立时伸手环住了他?脖颈。 亲吻也是费体力?的事?, 要是他?使坏说不满意,她指不定?嘴皮都要亲破。 可拖着不亲他?,那不是将他?往外推? 他?好不容易变得热了, 她没那么傻去拒绝。 她将唇贴上。 他?的手马上落到腰间。 皇后完美无缺 第77节 虽是重生,可前世?亲吻的经验几乎没有, 楚音也不擅长。 不知如?何让他?满意,她想了想,伸出舌尖舔。 像羽毛,挠得人?心痒。 他?眸色微变,哑声道:“继续。” 她却不敢再这样舔他?唇,因就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他?的灼热,她月事?未好,勾得他?兴起她要怎么解决?虽说出嫁时也学过,始终不曾尝试。 她根本?不知真正做时会如?何。 至于陆景灼…… 不知他?可了解这些,但凭他?现在的态度,若真想要,恐怕会毫不脸红地?直接提出。 楚音不再舔舐,只用舌尖钻入他?口?中,轻轻拨动他?的。 过得一会,她问:“可满意了殿下?” 他?没说话,只是托住她后脑,反吻回来。 她不敢的,他?敢,楚音感觉自己?倒被他?撩拨出了火,唇舌也有点承受不住,正待推他?,却听到窗外传来儿子的声音:“爹爹,啊,爹爹在亲娘亲!” 陆景灼抬起头,发现小豆背着陆珝,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 不是很近,也足够看清了。 “奴婢该死!”小豆忙放下陆珝,跪在地?上。 平时他?也会背着小主子在院中玩,哄他?,谁想到今日会让小主子瞧见这一幕。 瞧见就瞧见了,还喊出来,小豆简直要吓死。 楚音也听见了,嗔道:“我就说该吃饭的。” 现在可好,被儿子看见。 早前也被女儿看见过,他?当时的心情?与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同,陆景灼心想,其实又怎么样呢?夫妻之间亲一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瞄一眼楚音泛着水光的唇,取手帕替她擦了擦,再擦自己?的。 “下回小豆定?会注意。” 楚音:“……” 看来他?以后还会如?此。 他?打破了他?的规矩,那规矩就完全不存在了。 陆景灼将她抱下桌,吩咐宫女摆饭。 楚音道:“小豆还在跪着,你去说。” 他?惹的事?他?解决。 陆景灼走到窗口?,发现女儿也在。 他?跟小豆道:“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干。” 看着脸色一如?平常严肃冷峻的父亲,陆珝转头跟妹妹说话:“我刚才真的瞧见了,不信我问爹爹哦……爹爹刚才是亲娘亲了吧?” 还是有捂住儿子嘴巴的冲动,不过他?回答了:“是。” 陆珍没看见,好奇问:“爹爹下回何时再亲娘呢?” 这很难说,随时都有可能,陆景灼看向小豆跟七娘:“抱他?们回去。” 二人?急忙把两?位小主子带走。 因答应了楚音,陆景灼抽空去了趟坤宁宫。 姜皇后正看淑妃送来的账本?。 也是随便瞄几眼,应付一下,姜皇后知道丈夫定?然还会让贺中仔细审查,不会真让淑妃全权支配那么大数额的银两?。 “景灼,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她抬起头笑。 “我想问母后有关表姑的事?,”他?开门见山,“表姑应该不是单纯来探望我们吧?您可知内情??” 姜皇后并?不清楚:“她没跟我说,不过我也觉得她有心事?,你应该去问善慧。” 原来跟母亲毫无?关系,但陆景灼也没有去问姑姑,而是吩咐东凌找李源,让他?去查一查。 李源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立冬后,京城迎来了一场初雪。 沸沸扬扬,如?梨花飘落,很快盖住地?面。 孩子们不怕冷,跑到院中踩雪,将鞋子都弄湿了,七娘无?奈的跟楚音道:“奴婢拦都拦不住……” 楚音在屋檐下看,笑一笑:“随他?们去,等会玩够了换双鞋,进屋坐会就好。” 殿内早就用上炭盆,温暖如?春,他?们不会着凉。 七娘点点头。 小豆为讨好小主子,用手堆雪狮。 陆珝围着看:“真能堆出那什么狮子?” 他?只见过绣件上的“狮子”。 “当然,您稍等。”小豆更卖力?了。 陆珍叫道:“娘,来呀,看花。” 山茶在冬日里显得极其鲜艳,朱砂一般。 楚音走到女儿身边,新换上的笼瓮鞋在雪中留下深深的痕迹。 “这是山茶花,要开两?个月呢。” “两?个月是多久?” 孩子对时间的长短真的不太理解,楚音解释道:“上回你跟爹爹还有娘分开了半个月,两?个月可比那半个月长多了。” “那是好久好久呢,”陆珍拉住母亲衣袖,“下回娘去何处得带着珍儿。” “如?果能带上你,娘肯定?会带。” “娘,快看狮子,”陆珝叫起来,“真像啊,要是再大点就好了,可以骑。” 楚音:“……” 陆珍噗嗤一笑:“哥哥啥都要骑。” “就是,狮子会咬人?的,就算大你也不能骑,再说,那是雪,一骑就散了,”楚音捏捏儿子的脸,“骑骑大马足够了,不要贪心。” 陆珝噘起嘴:“怕狮子干什么?有爹爹在!” 不知不觉,他?已?经会依赖自己?的父亲,楚音颇为欣慰:“爹爹是能制服狮子,可还是不能骑的。” 说话间,陆景灼回了东宫。 陆珝扑上去:“爹爹,我能不能骑狮子?娘说不能!” 陆景灼:“……是不能。” 父亲也这么说,可见确实不能,陆珝顿时打消了主意。 “爹爹,这是小豆堆的雪狮,”陆珝拉着他?看,“像不像呀?” “嗯,就是小了点。” 父亲的想法跟他?一样,陆珝眉飞色舞:“是啊,好小,都没我的木马大。” 小豆忙道:“奴婢再堆一个。” 他?蹲下身。 陆景灼道:“你一个人?怎么够,再叫几个熟练的……”看向东凌,“你也去。” “是。” 院中立时更为热闹。 前世?并?没有堆雪狮的事?情?,楚音笑着看向陆景灼,他?现在变得愿意哄儿子高兴。 接收到她的目光,陆景灼问:“过几日父皇要去狩猎,你真打算同行?” “嗯,妾身真心想去。” “那你提早做件厚些的骑射服。” “好。”她马上吩咐连翘去一趟尚功局。 人?多力?量大,雪狮快要堆好了。 因为过程很有趣,陆珍都看得兴致勃勃。 楚音一直站在外面,忽然觉得手冷。 她没有带手炉。 正要叫忍冬去拿,看到身侧的男人?时,改了主意。 上回他?不是帮她捂过手吗?楚音故意咳嗽了一声。 陆景灼转过头:“进屋吧。” “……” 计划失败。 楚音不太甘心:“快堆好了,再等等。” 都咳嗽了还不走?陆景灼扬眉:“在里面等一样。” 楚音并?没有动,找借口?道:“妾身想看他?们堆,青州很少下雪,妾身都没见过堆雪狮呢。”一边说,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搓了搓。 表现的这么明显,他?应该明白吧? 陆景灼扫一眼,吩咐宫女:“拿手炉来。” 皇后完美无缺 第78节 楚音:“……” 上回明明会捂手的,这回怎么变了啊? 她轻轻咬了下唇,暗道“讨厌”。 新堆好的雪狮足足有一丈长,半丈高,雄壮威风,陆珝兴奋极了,围着又跑又跳。 陆珍叫内侍摘来一朵山茶花,让七娘抱着给雪狮戴在头上。 楚音跟陆景灼看了相视一笑。 盯着他?那双如?冰雪融化般,带了几分柔和的眸子,楚音道:“殿下比以前笑得多多了。” “这没什么。”以往只是很少有能引起他?笑的事?情?。 不过楚音似乎很在意。 他?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时,十分惊喜,还想让他?再笑一下。 她莫非很喜欢看到他?笑? 陆景灼暗自思忖。 但刻意的去笑也挺奇怪的…… 京城郊外的南苑一直是帝王们的戈猎地?,平日里有专门的内侍管理,放养鹿,兔儿,狍子,野猪,羊等牲畜,这几年?间,建兴帝不曾到此围猎,全都长得膘肥体壮,时不时出来悠闲地?吃草。 牲畜蠢而胆大,会使狩猎变得毫无?乐趣,故而内侍们想方设法吓唬它们,好让它们保持警惕。 听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建兴帝清晨便带上长子夫妇,次子夫妇,还有宝成公主并?几位将军,一些护卫前往南苑。 唐飞燕提醒吊胆多日到此时才放下心。 公爹终于不生她的气了! “等会我怎么也要射中只羊,或者兔子,”唐飞燕小声跟丈夫商量,“你要帮帮我,我得在父皇面前长长脸,让父皇知道我的本?事?。” “你长什么脸?”陆景辰皱眉,“你陪着大嫂就好了,大嫂才学会骑马,并?不熟练,你照看好她,”压低声音,“你别想着自己?出风头……你是不是又想跟大嫂比个胜负?” “我没有,真没有,我就是想让父皇高看我一眼。”唐飞燕恨不得发誓。 陆景辰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你安安静静的最好,不然肯定?会惹怒父皇,我们都不知何时得罪了姑姑呢,你还不收敛些?” 他?们现在的处境怎么越来越艰难了?唐飞燕叹息一声:“好好好,我照应大嫂行了吧?定?护大嫂周全,让大嫂高兴。” “这样才对,”陆景辰偷偷捏捏她的腰,轻声道,“晚上我多奖励你。” 分别半个月之后二人?浓情?蜜意,唐飞燕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脸颊顿时一热,抖了下缰绳道:“你一会弄只羊给我吃,我要吃烤羊肉。” 陆景辰今日也不想出风头,当然,他?也出不了。 不说陆景灼骑射功夫出众,那些将军他?也比不得,他?只要照顾好父亲,姑姑就行了,但打只羊没什么问题,陆景辰道:“管你吃饱。” 唐飞燕便策马去找附近的楚音跟陆景灼。 楚音穿着玫红色绣海棠的骑射服,外头罩着披风,脖颈上围着的一圈雪色绒毛衬得她眉眼格外妍丽,娇嫩,陆景灼看了几眼道:“你还是先坐车。” 来时众人?都骑马,但怕回来劳累,马车还是都备着的。 “啊?”楚音嘴巴张了张,“为何?南苑离得不远,骑半个时辰就到的。” “是不远,但之后你还得继续骑马,你确定?能受得住?”她是不是还想自己?给她抹药膏? 可谁学了一门技术不想使用下呢?楚音也一样:“我应该受得住。” 应该? 且不说累,这天气还冷,她的脸等会往哪儿藏? 陆景灼正要动手,却听见唐飞燕的声音传来:“大哥,大嫂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嫂的,大哥放心去打猎,不要有后顾之忧!” 弟妹来得突然,但也正是时候,楚音顺势道:“殿下,弟妹骑术好,你不必担心我了,”看向前方,“父皇,姑姑都骑去前面了,殿下快赶上吧。” 他?哪儿看不出她是想催着自己?走,好继续骑马。 陆景灼逼近她,再用手一捞,轻松将这不听话的妻子从马背上抱起。 楚音对上唐飞燕吃惊的目光,脸颊一热,低声道:“殿下有话好好说,干什么这样……”周围还有好些侍卫。 陆景灼不答话,行到不远处的马车旁,将她塞进去:“好好坐车。” 楚音:“……” 唐飞燕看得目瞪口?呆,大嫂哪里需要她照应嘛,她现在完全是多余的! 第052章 男人将她送到车里后, 并没有立刻走,隔着窗道:“等到南苑,你自?然可以骑马。” 他不是不让她骑。 他怕她累着, 怕风吹痛她的脸。 楚音却有些不快:“我学了那么久, 骑一会真没事。” “狩猎的时间比‘一会’要久得多。”他说完纵马离去?。 那道背影一闪而逝,楚音想了想, 脸上又渐渐露出笑?容。 唐飞燕打了一马鞭,追上丈夫。 “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嫂呢?”陆景辰往后?张望。 唐飞燕道:“别提了, 我还没说上几?句话, 大嫂就被大哥抱去?了车里?。” “为何?”陆景辰不解。 “你这都猜不出吗?怕大嫂摔下马,担心大嫂呗!” 大哥对大嫂真是越来越体贴了,陆景辰道:“只是现在坐会车,等到南苑大嫂肯定要骑马的,大嫂应该没看过?狩猎, 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以前她总嘲笑?楚音不得陆景灼喜爱, 如今看来, 自?己反倒比不上。 唐飞燕心头不是滋味:“你就关心我照不照顾大嫂, 都不关心我冷不冷!” 扫一眼妻子身上厚厚的裘衣, 陆景辰道;“你不可能冷。” “那你也不怕我摔着。” 陆景辰皱眉:“你自?小?就学骑术,怎么会摔?” 唐飞燕见他不肯顺着自?己, 气立刻上来了:“不说骑马,我难得出来一趟, 你就怕我惹事,我刚才只是想打只兔子,你都不准, 怕我连累你……你自?打娶了我就嫌弃我,我做的事, 你没有一桩赞成的。” 好好的突然闹脾气,还红眼睛。 陆景辰四?处看一眼,提醒道:“要哭回去?哭,在这儿成何体统?” 一会被父亲看见,会觉得这儿媳这扫兴。 哭还要挑地方,唐飞燕越发委屈了,不过?她也知道陆景辰没说错,用手?背擦擦眼角:“好,我不哭,但你要我一会伺候大嫂,没门!” 陆景辰:“……” 唐飞燕一甩马鞭,往远处骑去?,不再理会他。 南苑辽阔,方圆足有数百里?,除了水源充足外,西北方还遍种柳木,红松。 若是春天,眼前定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今有些荒凉。 风在耳畔呼啸,楚音从车内下来,袖手?眺望。 东凌牵着赤霞道:“殿下说您现在可以骑马了。” 楚音看到前方的陆景灼投来一瞥。 她扶着东凌的手?翻身上去?。 建兴帝跟那些武将们道:“你们别手?下留情,景灼跟景辰他们打得再多,朕也不赏,你们不一样?,你们之?间谁拔得头筹,朕赏把?金弓!” 武将们都笑?起来,抱拳道:“臣等一定尽力。” 陆景辰打趣:“儿子尽全力也拿不到金弓,可父皇未免太欺负大哥了,怎的大哥就不能拿金弓呢?” 建兴帝睨一眼长子:“他要是比谁打得少,朕还罚他呢。” 陆景灼:“……” 这话楚音也听见了,暗道公爹对陆景灼太过?苛刻了吧,居然还要他得第一,他平时多数时间都在听课,就算练习骑术,也至多三五日才一回,怕是赶不上那些武将。 不知公爹有何意图。 宝成公主却是嗔道:“哥哥您真是强人所难,景灼如今是太子,不像在青州时那样?专心练习骑射,您还罚他。”她如今是完全向着这位大侄儿的。 建兴帝摸一摸短须:“还没开始比呢,这就怕他输?景灼,”他慢悠悠道,“你怕不怕?” “孩儿若是输了,任由父皇责罚。” 没说怕不怕,但他这态度显而易见。 “开始吧。”建兴帝自?己也参与狩猎,但他不在乎打几?只,没有负担。 躲在林中的内侍们忙将那些躲藏起来的牲畜都赶出来。 陆景灼拿着自?己惯用的牛角弓策马前行,不过?再骑了一段路之?后?,他忽然停住,转过?头往后?看。 目光越过?空阔的平原,落在那道玫红色的倩影身上。 谁料楚音也在看他,二人目光交汇,打成了结。 她粲然一笑?。 离得远,五官有些模糊,可他能感觉这笑?容很漂亮。 忍不住嘴角翘了翘,他又继续策马。 建兴帝瞥见,心头一动。 身为父亲,已经很久没见过?长子笑?,他甚至不记得最后?一次是在何时。 可能是十年前,也可能是十五年前。 皇后完美无缺 第79节 现在这块冰要被融化了。 在督查农事时,长子就陪长媳外出过?数次,现在狩猎也记挂着长媳,已经不是他印象里?不为任何事物所动,极致冷静的孩子。 为人父母,谁不希望孩子婚姻美满,夫妻恩爱,建兴帝当?然也会替长子高兴,但对长子的要求绝不会因此而降低,他仍期望长子是一个不会感情用事,理智谨慎的储君,这样?他才可能不再去?做选择,不再动摇,所以这儿子断不能让他失望,做出有愧于?自?己身份的事。 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喝彩声。 贺中禀告:“太子殿下射了只红尾彩鸡下来。” 红尾彩鸡体型比鸽子大,浑身羽毛五彩斑斓,爪上还有反光的鳞片,尾巴艳丽,飞行速度极快,要一击即中很难,建兴帝忍不住笑?了。 长子一边“儿女情长”,一边下手?狠准,倒是两不误。 太子有收获之?后?,武将们也纷纷表现,不一会就打了十几?只牲畜,建兴帝平时没空练习,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仍在,随手?一箭就射中只野猪。 马屁声四?起。 建兴帝开怀大笑?。 楚音一直盯着陆景灼,虽然她骑马不敢骑太快,可陆景灼始终保持在离她不远的距离,此时又拉起弓,对准远处一只在逃窜的羊。 那把?弓黑沉沉的,一看就很重,可在他手?里?像毫无分量。 他身姿端正,全神贯注,深蓝色衣袖下手?臂肌肉隐隐鼓出,令人心跳加速。 楚音屏气凝神。 箭突然飞出去?,射入了那只羊的脖颈。 她正要喝彩,却见唐飞燕不知何处也弄了把?弓,将旁边一只羊给射倒了。 楚音脱口?而出:“弟妹,你好厉害!” 陆景灼过?来时,正好听到这句。 若没有陆景灼刚才那一箭,她还能炫耀下,唐飞燕道:“大嫂谬赞了,我可比不上大哥,这羊没死,还得补射。”她又射了一箭。 刚才陆景辰一直没来哄她,她越想越生气,不止没照顾楚音,还打算跟陆景辰作对,故意狩猎。 结果真打着了,还被楚音夸。 “将这只羊拖走,”她吩咐护卫,回头对楚音一笑?,“等会请大嫂吃烤羊肉。” 等唐飞燕走后?,楚音道:“我原以为弟妹只会骑术,没想到还会射箭。”她前世完全不知道唐飞燕有这手?功夫。 陆景灼没做评价,只叮嘱道:“你去?后?面?等着,别再往前骑了,你追不上我。” 楚音才知道他是刻意没骑远,就为让她看清。 心头泛起甜,她轻声道:“好,我不跟着殿下了……殿下的骑射功夫冠绝天下,妾身刚才已饱了眼福。” 夸弟妹时说“厉害”,夸他说“冠绝”,陆景灼没有吝啬笑?容。 她眉眼弯弯:“殿下真应该多笑?笑?,珝儿珍儿瞧见定会更喜欢殿下。” 总说两个孩子喜欢他,那她呢? 陆景灼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不由深深看了楚音一眼。 像滚烫的火星子,令她眼皮生出被灼了下的感觉。 他调转马头:“快走吧。” 知道他必须要超过?那些武将,楚音不想成为累赘,忙打马离开。 行到远处,再回头看,已经不见他身影。 陆景辰始终跟在父亲跟姑姑身边,偶尔拉一下弓,打了两只羊,说一会烤羊肉吃。 此话甚得宝成公主的心,只她对陆景辰夫妇这等擅长甜言蜜语的人存有戒心,并未表现出欢喜,只说有些饿,建兴帝了解妹妹,便吩咐贺中去?提前准备。 后?方杀羊的杀羊,生火的生火,忙成一团。 一个多时辰后?,众人满载而归。 陆景灼射中二十三头牲畜,稳居第一,武将之?中的魁首,与他差了五头。 建兴帝极为满意,赏他一杯美酒,而对那名武将则赏了金弓。 三只羊被火一烤,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打到的猎物太多,建兴帝决定赏赐给文武百官,吩咐几?名护卫先装载着猎物回京。 回头看一眼次媳,建兴帝道:“听说你也打到羊了?不错,没给你父亲丢脸。” 刚才听说公爹要烤羊肉,唐飞燕急忙将自?己打到的羊给送上去?,想必是有内侍告诉公爹了。 完全没料到会被夸,唐飞燕大为惊喜,说话都磕巴:“儿媳,儿媳是运气好……正好那只羊被大哥的箭吓瘫,儿媳才打中的。” 知道谦虚了,建兴帝点点头,只要安安分分过?日子,他不会为难谁。 陆景辰小?声问妻子:“你居然去?狩猎?” “是,怎么了?”唐飞燕轻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用指望别人。” 她腮帮子鼓起,脸撑得圆圆的。 陆景辰瞧她有几?分可爱,耐着性子道:“我刚才也是为我们好,并不是不关心你,我们成亲这么久,你当?真不知?何必往坏处去?想。” 他有自?己的难处,唐飞燕应当?最为理解。 可唐飞燕还在气头上:“你现在是看到我被父皇夸了才来跟我说话吧?不然你知道我狩猎,只会骂我。” “你的意思是我在巴结你?”陆景辰觉得她想多了,“不过?被夸了一句,尾巴就翘上天,我提醒你,别得意忘形,以为父皇真消气了……” 他到底是不是来哄人的?唐飞燕抱怨道:“你又在训我!” 确实是不知不觉又训上了。 可她那句话不该说。 他有必要巴结自?己的妻子?陆景辰道:“我经常训你也是因为你常做错事,不然我会养成此等习惯?” 夫妻之?间就怕翻旧账,唐飞燕胸口?一堵,差点气哭,只她不敢真跟陆景辰闹翻,丈夫贵为晋王,又得公爹疼爱,她讨不了一点好处,但此时实在不想再理陆景辰,四?下看一眼,跑去?了楚音身边。 楚音一愣。 妯娌两个的关系素来一般,唐飞燕自?己也觉尴尬,可避开陆景辰只有这个法子,不然单独坐着,会被公爹发现他们夫妻不和,她指着东侧在烤的羊:“大嫂,这是我刚才打到的那只呢。” 说炫耀,语气并不像,更像是搭讪,楚音不知唐飞燕有何目的,应付道:“那我要沾你的光,一饱口?福了……不过?我之?前真不知你会射箭。” 骑射是唐飞燕唯一可以在楚音面?前炫耀的本事,她笑?道:“我七岁就开始学射箭。” 楚音想到陆景灼那把?弓:“你怎么拿得动的?” “弓箭也分好几?种,我用得是轻游弓,无需太大力气。” 论体型,唐飞燕比楚音还要矮一点,她惊讶道:“真的吗,像我这样?的也能学?” 她记得陆景灼那时抱着两个孩子,说相当?于?拉弓的力气。 “当?然能学,”唐飞燕打量楚音一眼,“难不成大嫂想学?” 楚音也说不好,她可能只是想试一试拉弓射箭是什么感觉。 唐飞燕一拍胸脯:“要不我教大嫂吧,我家?里?就有合适大嫂的弓。” 楚音:“……” 这弟妹有点过?于?热情了。 可唐飞燕想的是,陆景辰总在训她,教她这样?那样?的,可她自?己也能凭本事跟大嫂处好关系,未必非得要照着陆景辰说得那样?办。 “就这么说定了,等天气暖一点,我来教大嫂!” 楚音不知唐飞燕为何如此,一时斟酌怎么拒绝。 其实学一学也没什么,但跟她学的话不太妥当?。 右侧的陆景灼一字不漏都听进?去?了,见楚音犹豫,只当?她又要跟唐飞燕学射箭。 她骑马跟俞司仗学,射箭又跟弟妹学…… 陆景灼的脸色微沉。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陆景辰顿时坐不住了,他不知妻子在跟大嫂说什么,但感觉自?己应该必须,一定要上来阻止了! 第053章 他大步流星来到唐飞燕跟前。 “羊肉快烤好?了, 你去那边坐着,不要打搅大哥大嫂。” 唐飞燕的眸子一亮又变得黯淡。 还以为他追着来哄,原来是又怕她做错事。 “我可没?有打搅大嫂, 我准备明年教大嫂射箭呢。”她扬着下巴说话。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大哥才不快? 他是担心大嫂受伤吗?陆景辰忙道:“凭你的能力哪里能教大嫂,今儿射到?只羊都是靠运气, ”边说边向楚音致歉,“飞燕没?个自知?之明, 还请大嫂别见怪。” 唐飞燕瞪圆眼睛:“什么没?有自知?之明, 大嫂都夸我的,不信你问。” 睨一眼坐姿笔直,保持沉默的兄长,陆景辰道:“大嫂温柔善良,不管你射箭的本事如何, 都会护你脸面, 你何必为难大嫂?” 楚音:“……” 那还真没?有, 如果唐飞燕射不到?羊, 她绝不会夸。 见丈夫老在损自己, 唐飞燕感觉肺都要气得炸掉,嘴唇颤抖着道:“好?好?好?, 你竟这么……” 接下去准没?好?话,陆景辰握住她手臂打断:“一会我给你切羊肉吃, ”又?向陆景灼夫妇告辞,“刚才飞燕冒失之举,请大哥大嫂见谅。” 被“切羊肉”三个字给蒙蔽了下, 等反应过来,她已被丈夫带走。 唐飞燕回过神:“我不走, 我不想听你再训我。” 在此若拉拉扯扯,只怕要被父亲跟姑姑瞧见,而让唐飞燕返回去再找大嫂,那也不可能,陆景辰深吸口气,低声?道:“今日父皇提前说不赐大哥金弓,你当为何?” 唐飞燕被他问住。 皇后完美无缺 第80节 在这茫然的间隙,她被丈夫带到?椅子前坐下。 烤羊肉的香味越发?浓烈,被风吹到?每个人的鼻尖。 没?有金弓却仍需第一,是公爹对他期望深,而今日陆景灼并没?有让公爹失望,连久经沙场的武将都比不过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他的储君之位必然坐得更稳。 那么,他们的胜算则更低,唐飞燕轻轻叹出一口气:“可大嫂真的夸我了,若非你插手,我或许真能教大嫂。” “大哥并不希望你教,你都看?不出。” “……竟有此事?”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阻拦?” 唐飞燕无言以对。 瞧了眼前方的烤羊,陆景辰起身道:“你坐着,我去割羊肉,等会给你端一份。” “不让内侍动手?” “不用,此事我熟。” 通过此话能猜到?他以前狩猎时?所担当的角色,唐飞燕的气瞬间全都消掉了。 陆景辰拿起把薄刃刀。 最肥美最香嫩的地方当然是给父亲跟姑姑,而后是长兄长嫂,其?次才轮到?唐飞燕。 要说贴心,必然是次子贴心,建兴帝心想,每回他都事无巨细的照顾自己,可惜储君该具备的优点?次子极为欠缺,委实不如长子。 他只能尽力让这孩子过得舒服些。 这样?的烤羊肉做法?有些粗犷,因时?间短,未必入味,可疲累之后,身处旷野,见到?表皮烤得金黄的羊肉,不可能没?有食欲,楚音正要伸筷子,却顿住。 转头看?一眼陆景灼,她问:“这只是殿下射中的吗?” 她刚才见陆景辰切的是正中间的那只羊。 还在想射箭一事的男人,眸子闪过丝笑意?:“你想吃我亲手打的?” “嗯,”她并不掩饰,“这只是不是?” “是。” 楚音见他这般肯定,又?怀疑了:“殿下怎么确定的?” “伤口。”他每回都是将箭射入脖颈,一击毙命。 武将们之中肯定也有射中脖颈的,楚音未免疑惑,但想一想又?明白?了,那些内侍都是人精,怎会不烤太子射中的羊给公爹吃呢? 楚音笑着去夹羊肉。 但夹到?了却是放在陆景灼面前的瓷盘中。 “辛苦殿下。”她道。 陆景灼没?吃,而是学她那样?也去夹了块羊肉放她瓷盘中。 夫妻俩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宝成公主眼中,她“啧啧”两声?,跟建兴帝道:“景灼与?阿音这般恩爱,我看?早晚又?要给您添个孙儿孙女了。” 建兴帝嚼着羊肉:“他们已经儿女双全,朕现在倒是盼望景辰……”说着与?妹妹一起看?向次子次媳。 结果就见那两人相当肉麻,居然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 宝成公主皱眉:“如此这般若都怀不上,只怕要找太医看?看?了!” 妹妹的语气似乎有些反感,建兴帝奇怪地看?她一眼:“才成亲不到?一年,还不至于?要看?太医,再等等吧。” 兄长对这次子的喜欢,怜爱,宝成公主十分清楚,没?再多言,但两对夫妻表现出的情谊却叫她忽地生出感慨来。 仔细想想,她从未体?会过两情相悦。 江羡是父皇选的,她并不喜欢,十数年都在凑合着过,后来兄长登基,江羡开始对她无微不至,她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仍打算与?他继续做夫妻。 但她从未生出心动的感觉。 她不知?道喜欢上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年少时?,也只是憧憬过…… 十五岁那年她听宫女说起新科状元,听闻生得玉面朱唇,器宇轩昂,她就有些向往,可惜她不能踏出宫门一步,根本无缘得见。 建兴帝见妹妹发?呆了好?一会,出声?唤道:“善慧,你在想什么?羊肉都冷了。” 宝成公主将目光从天边收回,问道:“哥哥,您觉得我该再嫁人吗?” “……” 建兴帝没?想过这个问题。 “哥哥,我才三十七岁,不算老吧?” “当然,”建兴帝沉吟片刻,也觉妹妹不该余生在孤独中度过,“三十七岁风华正茂呢,何谈老?善慧,只要有你看?得上的男人,为兄给你赐婚。” 宝成公主扑哧一笑,捏捏兄长的手臂:“还赐婚呢,我又?不是小姑娘。” “在我眼里都一样?,”建兴帝认真道,“你好?好?挑,这回有为兄给你做主。” 宝成公主闻言鼻尖有些发?酸。 她以前从没?有挑选的余地,父亲定谁就是谁,她不敢有任何异议。 而今不同了,有兄长疼爱,宝成公主感觉十分幸福。 只是…… 她老是不算老,但毕竟也三十七了。 宝成公主叹口气:“哥哥给我做主当然好?,只是我突然又?不知?该如何……如果是嫁我这等年纪的男子,他们肯定都有家室,我不好?拆散别人,如果是嫁年轻的,我怕他们别有所图,引狼入室的事我不想做,”她托起腮幽幽道,“哥哥,就算您要赐婚,我可能也找不到?一个被赐婚的人选。” “慢慢找总能找到?,不必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宝成公主嗔道:“我也不是着急!” 建兴帝笑:“着急又?如何?食色性也,朕想选妃便光明正大的选,你择夫也是,总之你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会支持。” “多谢哥哥。”宝成公主心里有了底。 乌金渐坠,建兴帝惦记不曾批阅完的奏疏,饱足后便起行回京。 他年岁大了,返回时?不再骑马而是坐车。 宝成公主也一样?。 陆景灼骑到?半途坐入了楚音的马车。 楚音以为他累了:“殿下要不睡一会?等到?城门口,妾身喊你。” “不用。”他将她抱到?腿上。 南苑的风很大,她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他将她颊边青丝握在手中把玩。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楚音饶有兴趣地看?他。 他忽然问:“累不累?” “还好?。” 他的手往下伸去:“那里酸吗?” 她身子一绷,想到?了初次骑马回来被他按住的地方:“有一点?点?……你别按。”按了会很酸。 “应该将药膏带上。” “带来也不能在这里用。” “谁也瞧不见。” “……”这人真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楚音下意?识将两条腿并拢。 他嘴角翘了下,抬起她下颌吻她。 二人亲热会儿,他又?要出去,却被楚音拉住。 “上次妾身让殿下查的有关表姑的事,殿下可查到??” 陆景灼道:“等回宫再说。” 见这神情,似乎不是小事,楚音发?现自己的直觉没?错,表姑之死果真有蹊跷。 她松开手:“好?。” 除了文武百官,宫里的皇后,妃嫔们也都有收获,坤宁宫得了只羊,一只鹿,两只兔子。 姜皇后顾念陆景睿不曾跟去狩猎,晚上请他与?陆景灼夫妇还有两个孩子一道来用膳。 楚音刚才吃了不少烤羊肉,都不太饿,只喂孩子们吃。 以前家宴人多,又?怕打搅到?长辈们吃饭,陆珝,陆珍都不上桌,有专门的宫女在旁边伺候,陆景睿第一次看?到?大嫂喂孩子。 她轻声?细语,温柔周到?,一双清澈的杏眼满含疼爱。 这样?的性子,也难怪会关心他一个庶子。 他那长兄可没?有如此耐心。 陆景睿心想,等她喂完孩子,是不是要问他针灸的事了? 该说有进?展还是没?进?展呢? 有些犹豫。 他的右手已经恢复了十之七八,骑马丝毫不成问题,但他隐瞒了好?些年,绝不可能表现出来,可大嫂又?那么在意?……或许他该装作恢复了十之二三? 这样?的话,尚能写写字。 但是不是太快了些?马院正前不久才开始为他医治。 他在斟酌如何应对楚音时?,楚音却在记挂姚夫人的事,故而忘了问陆景睿。 一直到?临走时?都没?想起。 眼睁睁看?着楚音坐上马车,陆景睿莫名生出一丝惆怅。 他也不好?提醒,只笑着目送长兄一家离开。 皇后完美无缺 第81节 “殿下,现在可以说了吧?”等到?东宫,楚音追问。 陆景灼道:“表姑夫收受贿赂,被岳父发?现,正当调查。” 竟然跟父亲有关! 楚音怎么也没?想到?。 前世父亲为何没?跟她提?不,谁也没?有跟她提过,或许,跟父亲的关系也不是很大?她心念电转:“那表姑入京是来求父皇跟姑姑吗?想让父皇饶表姑夫一马?如此,父皇定会派人去江宁,去广德,对不对?”做决定的肯定是公爹,她眉头微微拧起,她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表姑夫在去荆州任职的路上染病去世。 难不成不是调任,是降职? 她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又?觉杂乱,理不太清。 “殿下帮我盯着这件事,好?不好??我怕父亲……”怕父亲什么呢,她一时?不知?怎么说。 “好?。”陆景灼答应。 本想亲她的,但见她无甚心情,便作罢了,只替她抹了些药膏。 楚音晚上睡不着。 翻来覆去,想起前世的事。 姚夫人的丈夫被父亲发?现收受贿赂,后来被降职,死在路上。 三年后姚夫人入京,死在宫里。 宝成公主说,他二人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姚夫人定然承受不住丈夫的离去,可为何非得是三年之后服毒呢? 陆景灼发?现她不对劲,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总不至于?这里有虫子。” “当然没?有,是妾身……”楚音不能告诉他实情,“打搅殿下睡觉了,妾身会注意?。” “不告诉我原因?”他抚着她散开的长发?。 楚音沉默,过得会儿道:“可能是因为羊是殿下打得,我不小心吃多了,不太克化。” “……” 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说她傻。 “明儿早上要是还不好?,请太医来看?看?,下回记得,克制点?。” 她一怔,抬起脸问:“还有下回?” 前世他再没?出去狩猎过。 公爹染病,他要监国,再后来登极更抽不出时?间。 他却奇怪:“为何没?有下回?” “……我担心没?有。” “不用担心,明年这个时?候,父皇应该会再带我们外出狩猎。” 楚音不能与?他说实话。 明年这时?公爹已经病倒了。 只是现在看?不出,太医们就算经常给公爹号脉也觉察不到?,说到?底,一个人的寿命长短都是由老天决定的,有时?候会很突然的就走到?了尽头。 想到?这点?,楚音害怕起来。 她的身体?已有好?转,越来越康健,可她真的能逃过那一劫吗? 手环住男人的腰,她将自己贴得更紧了些。 十分的依赖。 他的心像水一样?软,微低下头,鼻尖碰触到?她的发?:“你下回可想亲手射只羊,或者兔子?” 楚音眼眸微睁,莫非他在暗示要教她射箭? 真的假的? 见她不说话,他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臀肉。 楚音身子一扭:“我力气小,只怕学不了。” 陆景灼道:“不难,你能学会骑马便也能学射箭。” 更加确定他是要教,楚音心里乐,嘴上却故意?道:“殿下肯定在骗我,那弓不说重?,弓弦也会将手磨疼,我还是……我要考虑考虑。” “……” 她之前不都差点?跟弟妹学吗?怎么他开口,她还推三阻四的? 陆景灼道:“嗯,随你。” 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竟然没?有再多说两句。 她那时?候缠着他学,可不像这样?的。 黑暗中,楚音噘了噘嘴,她其?实是想他再哄哄她。 第054章 阴天。 到卯时?了?, 殿内仍是乌蒙蒙的,不?见亮光。 陆景灼站在床边看了会楚音,转身走去外面。 他的表情跟平时?一样, 没?什么变化, 可东凌还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譬如刚才太子竟忘了先去洗漱,就?坐到八仙桌边了?。 看起来, 他有心事。 该不?会是跟太?子妃闹不?快了?吧? 念头闪过?,他忙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用完饭, 陆景灼穿上披风前往春晖阁。 胸口?闷闷的, 说?不?出的奇怪,他昨日?因为楚音要考虑学射箭的事而生出不?悦,可已经过?了?整整一晚,照理这种情绪应该完全?消去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计较的人。 为何还在不?悦? 他看向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可能?在那瞬间他颇为自信,觉得楚音不?会拒绝。 毕竟弟妹这样的箭术她都没?有嫌弃, 何况他那被她夸为“冠绝天下”的箭术呢?结果楚音偏偏没?有马上同意, 他有挫败之感。 伸手捏了?捏眉心, 轻轻呼出口?气。 开始在意一个人, 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也曾坚定的认为,他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谁想到…… 他闭起眼,将楚音暂时?甩出脑海。 进入寒冬之后, 姜皇后体贴儿媳,完全?免去了?晨昏定省,楚音这日?得以睡到午时?。 她本就?为姚夫人的事有些难眠, 谁想到陆景灼会在那时?提到射箭,她因为一些小?心思, 没?有立刻接受,醒来时?是有点后悔的。 不?可否认,她得寸进尺了?,见他表露出了?一点喜欢,就?想要更多。 错是没?错,谁不?想听甜言蜜语呢,但她忽略了?陆景灼原本的性子。 也不?知他会不?会不?快。 他应该不?会吧? 那次在南阳县,她叫他“注意分寸”,他都没?有动怒,后来还主?动来哄她,这次她只说?“考虑”,连拒绝都谈不?上,他怎可能?因此而生气? 楚音在屋内练了?下功法,随后给两个孩子念“三字经”。 前世,儿子是要到后年,五岁时?方请讲官启蒙教导的,这一世,她并不?打算提前。 孩子一旦开始念书就?过?上苦日?子了?,她想让儿子再无忧无虑地过?上十?数个月,她可以慢慢教他们?一点,同时?享受跟孩子们?的相处时?光。 午时?等陆景灼回来,她端了?热茶给他。 “殿下暖暖身子。” 面前的妻子穿着密合色牡丹穿花遍地金通袖袄,眉眼含笑,像迎向阳光盛开的花儿。 他接住茶,脑中又闪过?她昨晚说?的话。 “考虑考虑。” 她已经从弟妹口?中得知有轻便的弓,不?需要太?大的力?气。 她为什么还要考虑? 不?至于是很不?想要他教吧? 可那日?她跟在他后面,看他狩猎,夸他的箭术…… 会不?会,她真的只是怕弓太?沉,怕弄疼手指? 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将目光落在那双白皙的手上。 楚音却在说?孩子们?的事:“早上珝儿看天色不?好,便很希望下大雪,他还想要看堆雪狮……珍儿问,能?不?能?堆只可爱的兔子。” “没?什么不?能?堆的,”陆景灼吩咐东凌,“等下雪了?你去办。” 东凌道:“是。” 等喝完茶,他忽然将她的手握住。 楚音以为他想要亲热。 他现在经常没?事就?亲她一会。 谁料这回没?有,只是很认真地把玩她的手指。 皇后完美无缺 第82节 从指根到指尖,一根一根地摸过?去。 楚音有点懵。 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自己的手生出那么大的兴趣。 她的手是挺漂亮,细长笔直,宛如春笋,可陆景灼也不?是第一次看见。 楚音忍不?住问:“妾身的手有何不?妥?” “没?有。”他并不?解释。 楚音只好任由他继续。 过?得会儿,他又把玩了?下她的胳膊才松开手。 吃完饭,去往春晖阁的路上,他吩咐了?东凌一件事。 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京城众人都知宝成公主?要择夫,一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要巴结的家族绞尽脑汁寻找族中合适的男子,让其求娶公主?。 有年轻的才子,有英俊的鳏夫,有和离的男人…… 经常闹出笑话,唐飞燕有次听说?胡家的一位公子想娶宝成公主?,竟花了?百金去学什么勾心术,然后被骗了?。 她笑得肚子疼,告诉陆景辰:“也不?看看他那张脸,比宣宁侯还不?如,怎么勾上姑姑啊?真以为是什么神仙法术呢,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陆景辰听到的也不?少,摇摇头道:“姑姑与以前不?同,变得精明了?,哪里这么容易讨好。” 唐飞燕立时?又笑不?起来。 “是啊,都不?知姑姑怎么了?,说?变就?变,要是像以前那样,我们?还可以做个媒……” 说?到做媒,她忽然想到施遇。 “施公子那时?很得姑姑喜欢呢,你说?他能?做上我们?的姑父吗?” 陆景辰震惊地看着妻子。 “施遇才二十?出头。” “那又如何?你们?男人六七十?岁也娶十?几?岁的少女啊!” “……” 他一时?无法反驳。 唐飞燕拉住他衣袖道:“指不?定能?成,你觉得呢?” “成不?了?!”陆景辰皱眉,“就?算姑姑喜欢,也不?可能?嫁给施遇,他之前原本是要求娶江玉媛的,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姑姑能?做得出来?” 唐飞燕很可惜:“真不?行吗?你让施遇去试试嘛。” “你这是……”陆景辰想训斥她,忍了?忍道,“你别再出这种馊主?意了?,我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唐飞燕鼓起腮帮子:“这事儿又不?是我闹出来的,姑姑确实?在择夫嘛,施遇她也认识,我只是想顺水推舟而已,你不?肯就?罢了?。” 此事不?提后,陆景辰起身出去。 唐飞燕身侧的丫环忽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唐飞燕张大嘴,随即高?声道:“夫君,你先别急着走,我可能?,可能?有喜了?!” 陆景辰顿住,回头道:“你说?什么?” “我的月事延后了?,”唐飞燕眉飞色舞,“快请太?医来看看吧?” 知道她一心想要孩子,可还没?有确定就?去惊动宫里,陆景辰不?肯,他道:“先请别的大夫看,若是,再请太?医,让父皇空欢喜一场不?好。” 唐飞燕想一想同意了?。 请来的大夫一把脉,连声道贺:“晋王殿下,晋王妃这是有喜了?。” “你没?看错?”陆景辰站起来。 唐飞燕也催道:“你再看看!” “绝没?有错,草民敢拿性命担保。” 夫妻俩差点高?兴地蹦起来,陆景辰立刻派人去宫里再请太?医。 马院正出宫替唐飞燕号脉,确定为有喜。 这下准没?错了?,陆景辰一刻都不?耽搁,向父亲报喜。 前阵子才跟妹妹说?起次子子嗣的问题,没?料到很快就?有了?,建兴帝重重赏赐了?唐飞燕,令她好生养胎,务必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宫中众人也陆续得知此消息。 楚音经历过?,毫不?意外,她知道在接下来的一年,唐飞燕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弟妹将这孩子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为保住他,完全?是足不?出户。 楚音命宫女准备贺礼送去晋王府。 总是侄儿,宝成公主?也不?可能?不?有所表示。 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她送的礼物也得隆重些。 金银首饰,灵芝燕窝,堆了?一箱子让小?厮挑去晋王府。 她这边的礼刚送走,又有别人给她送礼,宝成公主?听管事禀告后,眉头紧锁,厌恶地道:“再来送,给我打出去,不?要脸的东西!” 有些家族真是没?有廉耻,知道兄长疼爱她,就?想方设法攀附,听说?她要择夫,什么手段都使得出,她有回外出踏雪,那一路,好些男子在雪中抚琴,要么在雪中吟诗,甚至有在雪中练武的,大冬日?穿着短打,露出一身肌肉,想色-诱她,她差点以为自己来了?青楼,而楼内的女子都换做了?男子。 宝成公主?扶额,真不?知她能?不?能?挑到合适的丈夫。 现在看来,一个个都还不?如江羡呢。 当然,也有几?个稍显正常的男人,可惜要么是容貌不?佳,要么是年龄太?大。 她三十?七,总不?能?找个快要五十?的吧? 宝成公主?一阵头疼。 这日?夜里下了?大雪,等到次日?堆得老高?,满眼的白色。 屋檐下挂着冰棱,被光一照,泛出五彩的光。 记着太?子的话,东凌已经找来内侍堆雪狮,雪兔。 陆珍捧着小?手炉道:“兔子也要堆很大,不?能?比雪狮小?。” 陆珝不?高?兴了?:“兔子本来就?很小?一只,怎么能?比雪狮大呢。” “这是假兔子,可以很大很大。” “假的也不?能?比狮子大。”陆珝喊娘亲,“娘,妹妹说?兔子要比狮子大,不?行的!” 楚音:“……” 陆珍也有理由:“雪兔就?是可以大。” 楚音吩咐东凌:“堆一样大小?。”说?完看向陆珝,“你是哥哥,应该让着些妹妹,不?要在意狮子的大小?,再说?,你之前已经有过?一只雪狮了?,妹妹是第一只雪兔,”又跟陆珍道,“你是妹妹,得敬重哥哥,不?重要的事,不?必非得争个对错。” 两个孩子不?能?马上领会,等了?会才点点头。 但陆珍凑上来,小?声道:“可雪兔是假的,不?是真兔,是能?比狮子大的吧?” 她揉揉女儿的脑袋:“当然。” 陆珍就?笑了?。 等陆景灼回来时?,雪狮雪兔早就?堆好了?,在院中并排坐着,活灵活现,雪兔的头上戴了?朵黄灿灿的金梅,一看就?是出自女儿之手。 楚音道:“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好久,现在累得去睡了?。” 陆景灼嗯一声,打量她一眼问:“你没?有想堆的东西?” “……妾身不?是孩子了?。” “你以前不?是没?见过??” 楚音歪了?歪头,一笑:“那下次再下雪,我要堆个殿下。” 陆景灼:“……” 见他愕然,她笑得更厉害:“谁敢真的堆呀。” 他才知道她在开玩笑,伸手将她拉入怀,低头亲。 很喜欢她的俏皮。 她环着他脖颈,脚尖微微踮起,脑中想的是,也不?知他还会不?会提射箭的事。 真给她时?间考虑,那她考虑的足够久了?。 男人亲够了?,放开她,朝东凌使了?个眼色。 东凌会意,马上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给捧上来。 楚音见是一把弓,两件皮制的护具,还有一枚扳指。 那扳指很眼熟。 她拿起来端详。 扳指是用和田玉中最好的羊脂玉打磨而成的,细腻温润,雕刻着回纹。 她看着看着抬起头道:“除了?小?一些外,跟殿下之前戴得扳指一模一样呢。” “就?是照着我的做的,还有这把弓……很轻,你完全?拿得动。” 楚音的心跳快了?几?下。 他问:“你现在肯跟我学射箭了?吗?” 怎会不?肯,她这一刻简直想扑到他怀里。 楚音冷静了?下,将扳指递给他,再伸出手,娇娇地道:“给我戴。” 第055章 这就是答应的意思。 皇后完美无缺 第83节 比起直接地说“肯”, 陆景灼更喜欢听她这般说话,做这样的动作。 他将扳指戴在她右手拇指上。 不大不小,正正好?。 如此合适令楚音惊讶, 她正要?问, 却忽然想起有日他抓着自己的手摸来摸去的情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他在估摸尺寸。 陆景灼瞥她一眼:“笑什么?” 她摇摇头,看向那两?幅护具:“殿下射箭时好?像并没有用到。” “我不?需要?, 不?像你?, ”他将那护具,一个绑在她左手臂上,一个戴在左手上,“这样就不?会伤着了。” 其实她那时说怕受伤只是借口,他却当真了, 不?止用言语哄她, 还用行动。 楚音靠向他怀里:“多谢殿下这般替我着想。” 他所求无非就是这个结果。 陆景灼心满意足, 环着她的腰道:“你?现在可想学?我让东凌竖靶子去。” “殿下一会要?去春晖阁, 不?怕晚了? “那先吃饭, 吃饭期间让东凌准备,可以练一炷香的时间。” 楚音没有反对。 两?个孩子醒来时, 正巧陆景灼还在教,他们急忙跑来看。 射箭最?重要?的是姿势。 陆景灼一直在帮楚音调整。 母亲学了骑术, 又能学射箭,陆珝羡慕极了,拉着父亲衣袍:“爹爹, 什么时候我也能学呀!” “再过两?年,”陆景灼道, “你?可以先看看。” 陆珝嘟起嘴,恨不?得?自己一下子长?成大人。 陆珍并不?向往,只好?奇母亲多久能射中靶子,母亲学骑术学了这么久还不?敢带她骑马呢! 姿势终于正确之后,楚音左手牢牢握住弓,右手拉动弓弦。 比想象中真的轻松多了。 他站在身后,教她瞄准之法。 男人的手掌包住她手背,稳健有力,她听着耳畔低沉的声音,感?觉心有些酥麻。 前世他在她活着时唯一表露过感?情的一次举动就是送柳旭的字画,且还是迂回曲折,暗暗的,远远比不?上今日的直接跟细心周到。 “别分神,”他忽然提醒,“带了护手也有可能会伤到。” 楚音嘴角翘了翘:“好?的,殿下。” 他让她松开手指,那箭飞出去,正中靶心。 看着很?容易,接下来轮到楚音自己射箭,那箭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陆景灼道:“得?经常练。”瞄一眼她被风吹红的脸蛋,又顿了顿,“或者等?开春后再开始练。” 射箭不?像功法方便,必须要?待在屋外。 “那就等?明年,殿下再来教我。” 发现她刚才总算没有再一口一个“妾身”了,陆景灼含笑点点头,往殿外走去,他还得?赶往春晖阁。 楚音回到屋内,放下弓,脱下护手护臂。 两?个孩子围过来。 目光落在拇指上,她竟然有些不?舍得?摘下这个扳指。 当初第一次见他戴扳指,她很?好?奇,问他要?了拿在手里把玩,没料到他都记着,还给她弄了个一模一样的,楚音越看这扳指越喜欢。 陆珝就问:“这是什么呀?” “扳指,拉弓时可以保护手指。” “我能看看吗?”陆珝伸出小?手,他学不?了,很?眼馋。 楚音将扳指递给他。 陆珝往自己手指一套,发现好?大。 陆珍也凑上来看。 两?个小?家伙完全不?理解这么个东西是怎么保护手指的。 翻来覆去时,陆珝一个没拿稳,扳指从指尖滑落。 楚音生怕摔坏忙伸手去捞。 身子撞在前面的案几上,将上面的茶盅弄得?滑下,而扳指也没有抓住。 小?豆急忙蹲下,将扳指找到,用衣服擦一擦双手捧给楚音:“太子妃您快看看有没有磕碰到?”身为陆珝的贴身奴婢,他也有责任的,此时心跳极快。 楚音仔细观察了下,松口气:“还好?没事。” 才送给她第一天就破损了,只怕陆景灼会…… 他不?至于跟儿子生气,但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小?豆也松了口气。 陆珝低着头:“娘,我,我刚才是不?是错了。” 楚音握住他的小?手:“你?力气小?,拿不?稳是正常的,不?是你?的错,就算爹爹知道也不?会怪你?。” 母亲温柔地抚慰了他,陆珝便不?担心了。 忍冬让粗使宫女来打扫地上的茶水。 楚音瞥了一眼,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画面。 她呆了一呆。 她在前世怀着孩子的时候,姚夫人来探望过她。 跟婆母一起来的。 姚夫人那时身子已有好?转,面色不?错,就是腿有些虚,撑着根拐杖走路,那时候她也撞到了桌案,将茶水泼了出来,流了一地。 隐隐感?觉何处不?对,楚音微微拧了拧眉。 弘义殿内,马院正缓缓取出银针。 陆景睿半解衣袍,露出整只右手臂。 少?年长?相?如女子般俊俏,可无论从身高,还是从这手臂看,都谈不?上羸弱。 “殿下最?近感?觉如何?”马院正问。 陆景睿苦笑一声:“难为你?这般费心,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只怕是不?会有任何起色了。” 马院正听说这是十年前的旧伤时便不?抱太大期望,所以也在意料之中,但还是道:“您既然决定试一试,便再坚持下,卑职也会尽全力。” 要?不?是楚音,他根本不?会医治,可那次遇到她竟没有询问。 是太忙还是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如果是后者,那他真有些可笑了。 可回想起楚音劝他的神情,他不?觉得?她是出于伪装。 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再试两?次吧,”他笑着道,“辛苦你?。” 马院正点燃了艾草,仔细运针。 冬日的夜来得?早,刚到酉时便一片漆黑,明月隐在薄云之中,散发出的光朦朦胧胧。 楚音微微喘息着看向窗外。 不?到片刻脸颊便被面前的男人给掰正了。 他想要?她看着他。 那样俊美,清冷的一张脸,原是看不?够的,只是在椅子上做这种事楚音有些不?惯,手按在他肩膀上,又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脸颊被殿内炭火的热熏成了绯红,温度一直在升高,她感?觉嗓子越来越干。 等?到结束,她简直都快发不?出声音。 陆景灼披上外衣,给她倒了杯水。 楚音迫不?及待的喝,“咕嘟咕嘟”的,渴极了的样子。 “下回该在旁边放只茶壶。”陆景灼提议。 楚音差点被水呛到。 他不?会想让她一边喝水一边被他…… “不?要?,”她拒绝,“殿下下次别那么久就行。” 他今儿不?知怎么回事,才吃过晚饭就抱着她开始了,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好?,下回我会注意。”陆景灼吩咐宫女备水。 楚音喝完水,把茶盅放在旁边的案上。 纤纤玉指长?而细,拇指上还戴着那只扳指,陆景灼目光掠过,无声地笑了下。 经历过一番“酣战”,楚音很?快便入睡了。 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一幕,婆母带姚夫人来看她,因为她怀了孩子身子不?便,她们是出于关心。 那盏茶从桌案上落下时,引起一阵骚动。 宫女们忙着打扫,婆母安慰姚夫人,说没事,姚夫人则跟她赔不?是,还过来问她是否受到惊吓,她那时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从未闻过的味道。 然女子身上素来都佩戴香囊,或是熏衣,有香味不?奇怪,而且她觉着似乎有点像药味,便更?觉正常。 姚夫人一直在吃药调养。 皇后完美无缺 第84节 后来她小?产了。 太医们找不?到原因,她便认为可能是自己的身子不?够好?,没有保住孩子。 陆景灼为此撤了马院正的职。 他到底有没有继续调查,她并不?清楚,当时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大理事。 再后来她便染了风寒…… 楚音感?觉到一阵惊悸,睁开了眼。 伸手不?见五指,窗外的月亮完全隐入了云层中。 有个可怕的念头逐渐形成。 是姚夫人害她小?产! 姚夫人可能觉得?是父亲害死她丈夫,她没法对付父亲,便先从她身上下手,让她失去孩子,因为姚夫人有报复的心思,所以才能忍到守丧期结束。 可为何她又服毒了呢? 她最?终的仇人是父亲,照理定会想办法再对父亲下手。 楚音想着,将目光落在了陆景灼脸上。 男人沉睡着,表情不?是平时的严肃冷厉,而是宁和。 会不?会是他…… 变成魂魄后,她起初都在陪伴孩子,很?少?去看陆景灼,后来发现他在夜里总轻抚她用过的梳子,看过的字画,穿过的中衣,喊她的小?名,她才知道他喜欢她。 她才陪他多了些。 而姚夫人很?早就死了。 楚音更?睡不?着了。 次日陆景灼醒来,发现她坐在身边,不?由吃了一惊。 她从来没比自己早起过。 “怎么回事?”他问 “我做了个噩梦。”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脸也没洗,可美人儿无论何时都与?常人不?同,反而显出种令人怜惜的脆弱,陆景灼将妻子揽在怀里:“什么噩梦让你?一夜未睡?”又质问,“为何不?叫醒我?” “我怕打搅殿下,”她将脸贴在他胸口,“我梦到表姑要?害死我。” 姚夫人可能趁机在她茶水里放了什么,再加上身上的药香…… 而她从没有怀疑姚夫人。 姚夫人的丈夫是病死的,谁会想到姚夫人会那么疯狂呢,竟然迁怒于别人。 陆景灼怔了怔,宽慰道:“表姑怎会要?害你??就算因为表姑夫的事,表姑对岳父有所不?满,也不?至于下此毒手……表姑夫这事,顶多就是降职。” 楚音只是借此提醒他:“我也知道荒唐,可那个梦好?真实,以至于我再难入眠,但殿下说得?是,表姑怎么可能是这样狠心的人呢。” 狠心不?狠心他还真不?知。 他一共就跟姚夫人见过两?次,陆景灼暗道,或许是该去查一查? 结果临近春节时,他得?到消息,父亲采纳岳父的建议将姚舟降职,调往荆州,谁想到姚舟在赴任的路上突然染病,死在了途中。 想到楚音的梦,他的眉心拧了起来。 如果姚夫人是个小?心眼的人,确实是会恨上岳父的。 岳父发现了姚舟收受贿赂,虽然那只是一件瓷器,是他朋友赠送,可那瓷器却是蒙冤而死者家中的瓷器,姚舟不?知情,只是随手帮了朋友一个小?忙。 然而法不?容情,他仍得?承担后果。 后果也不?严重,在荆州待上三年,以后父亲仍会升他的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陆景灼问东凌:“有关姚夫人的事,李源查到什么?” 东凌回道:“有两?桩事,一桩是姚舟的兄长?姚恬之死,说那姚恬自小?就喜欢欺负姚舟,后来姚夫人嫁过去之后没多久,姚恬就暴毙了,仵作当时察验,说是平时过于纵酒,而另外一桩事是,姚夫人的祖母出身于杏林世家,听闻姚夫人自小?就跟她学过医术。” 如若没有楚音的梦,陆景灼不?一定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他的表姑,姚夫人竟这般大胆,手段如此狠辣吗? 他陷入沉思。 为迎新年,楚音早早就命宫女们准备好?除夕夜,还有拜年的衣服,又跟孩子们一起看贴春联。 宫里的春联都是由翰林院的官员们来书?写,楚音对此很?有自己的见解,拿一幅幅春联为例子,向一双儿女讲述书?法之美,汉字之美。 待到除夕时,各处殿宇都挂好?宫灯,像乾清宫,坤宁宫,东宫等?殿更?是要?换上五色的八角圆灯。 午时,建兴帝在建极殿举行廷宴,邀请百官,等?天黑,再去坤宁宫与?家人吃团圆宴。 随着贺中高喊“上灯”,鼓乐队立刻吹奏起来,宫内六百余盏宫灯同时亮起,一时间丝竹悠扬,灯烛辉煌,气象万千。 陆珝在父亲怀里很?兴奋地问:“爹爹,是不?是一会还要?放爆竹?” “我们在青州过年时也放的,你?可记得??”楚音问。 “记得?,但小?豆说这里的肯定更?响呢!” 陆珍忙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等?会躲爹爹怀里。”楚音揉揉她的脑袋。 陆珍马上就往父亲怀里拱。 女儿长?得?很?像楚音,杏眼小?嘴,脸蛋软乎乎的,陆景灼笑了笑,任由她拱。 在父亲怀里东张西望的陆珝忽然叫道:“二叔来了!” 夫妻俩回头看,果见陆景辰下车的身影。 唐飞燕有孕在身,不?便出门,故而除夕只他一人前来赴团圆宴。 “大哥,大嫂。”他笑着走近。 楚音道:“二弟你?来了,弟妹一个人在家只怕有点寂寞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景灼朝楚音看了眼。 难道那两?年在青州的春节,她一个人过得?很?是寂寞? “岳母来陪飞燕了,我等?会也早点回去,”陆景辰看向陆珍,“珍儿怎么躲起来不?见二叔?” “怕爆竹。”楚音解释。 陆珝倒是叫了声“二叔。” “不?止有爆竹,还有烟花呢……珍儿,那烟花很?漂亮,五颜六色的,只有京城有,你?肯定从来没见过,”陆景辰道,“不?信你?问你?爹爹。” “真的吗?爹爹?”陆珍微微抬起头。 “嗯。” 陆珍就又期待起来。 “对了,大哥大嫂,你?们可知道姑姑择夫的事情?”往坤宁宫走时,陆景辰忽然问。 陆景灼当然知,但他没回答。 楚音不?知,却也不?意外。 宝成公主才三十七岁,再嫁也是人之常情。 “想必许多公子求娶吧?”楚音道。 “是啊,姑姑烦不?胜烦,但前两?日我听说姑姑有看上的人选了,”陆景辰神神秘秘道,“你?们猜是谁?” 陆景灼完全没兴趣猜。 楚音有些好?奇:“应该是哪位文武兼备的官员吧?” “文尚可,武么,那人原是名将,但五年前伤了右肩,为此致仕去养伤,后来父皇想再任用他,他一直推辞,愿当闲云野鹤。” 楚音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二弟,你?快说是谁吧!” 见大嫂着急,陆景辰也不?卖关子了:“宋国公傅允清。” 那是她前世的亲家公! 楚音:“……” 第056章 刚才听到右肩负伤, 她就想到?了宋国公。 没料到还真就是他。 宝成公主怎么会看上宋国公呢? 不应该啊! 楚音下意识揪住陆景灼的衣袍,秀眉紧锁。 陆景灼跟陆景辰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后者道:“大嫂, 你莫非认识宋国公?” 楚音回过?神?:“……听说过?, 我是觉得?这宋国公连官职都没有,配不上姑姑嘛, 你们应该也这么觉得?吧?”她看向兄弟两个?。 然而他们并?不觉得?。 宋国公只是不想当官,不代?表他没有能力。 他身份尊贵, 长相英俊, 完全配得?上宝成公主。 陆景辰道:“姑姑估计会让父皇赐婚。” “……” 楚音的手抓得?更紧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85节 陆景灼瞄一眼?,实在不明白?她紧张什么。 姑姑嫁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门口,陆景睿来迎接他们。 陆景灼把两个?孩子放下。 过?节,兄妹俩穿着?喜庆的官锦红袄子,哥哥的上面绣着?狮子滚绣球纹, 妹妹的是百蝶纹, 两个?人的头发都用红丝带扎成小揪揪, 十分可爱。 见到?陆景睿, 二人笑?着?叫“三叔”。 陆景睿从袖中取出红纸折的两朵花送给兄妹俩。 陆珍很?喜欢, 连忙道谢。 陆珝看了看道:“这是纸做的,那三叔会做马儿, 狮子吗?” “会。” “真的啊?”陆珝瞪圆眼?睛,“那三叔下回给我折。” “好。”陆景睿答应了。 楚音看在眼?里, 用笑?容掩饰惊讶。 前世?陆景睿也折过?这些小玩意儿讨孩子喜欢,但时间并?没有这么早。 公爹驾崩后,陆景灼继承皇位, 不必守孝,而陆景睿不一样, 他是除服之后才给孩子们折纸的,那时候她的儿子已经很?依赖乳娘周氏了,但因?为陆景睿的刻意接近,他跟这三叔的关系也不错,所以后来才会没有防备,被夺去帝位。 这一世?的情况怎么不一样?楚音很?是奇怪。 过?年与别的节日不同,建兴帝比平时早来,见到?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在,抚着?胡须发出一声朗笑?,而后就将孙儿孙女抱在腿上。 “越来越重了,但还长得?不够快,”他捏捏两个?孩子的脸,“多吃点,长高点,下回祖父带你们出去狩猎。” 陆珝听说过?“狩猎”,叫道:“好啊好啊,有大马骑。” 陆珍兴致缺缺,不晓得?哥哥为何那么喜欢骑马。 “要是能再去寺里就好了。”她道。 建兴帝看着?孙女儿,想到?妹妹小时候的样子:“能不能再去寺里,祖父不能保证,但珍儿长大后,祖父定然给你挑个?世?上最好的男儿当夫婿。” 陆珍不太理解“夫婿”的意思:“那是什么呀?” 建兴帝哈哈两声:“你以后自会知道。” 楚音清楚公爹的将来,听了不免唏嘘,同时又担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 女儿未来的丈夫是宋国公的儿子傅越。 本来她特意与俞司仗处理好关系,小心而谨慎地?在维护女儿的姻缘,谁想到?宝成公主会横插一脚,竟看上宋国公,她一时真有点束手无策。 但再难,她也得?想办法阻止。 一旦宝成公主嫁给宋国公,那女儿跟傅越的关系就变了,以后能不能成亲很?难说,再说,俞司仗怎么办?她不可能不管。 建兴帝逗弄完两个?孩子,将他们放下,看向陆景辰:“让太医随时去你府里看看。” 陆景辰明白?是何意思,躬身道:“是,孩儿替飞燕多谢父皇。” 鞭炮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两个?孩子吓一跳,陆珍忙跑向父亲。 陆景灼弯腰将女儿抱起来。 听着?像是数十只爆竹一起放得?,惊天动?地?,别说孩子怕,楚音都觉得?自己有点吃不消,伸手去捂儿子的耳朵。 陆珝摇头:“不用,我不怕。” 楚音惊讶:“这么大的声音,你不怕?” 有一点,但陆珝之前就说要看爆竹,此时怎好退缩?他直着?脖子道:“不怕!” 快四岁的孩子居然就有这等自尊心了,楚音颦眉。 一只手忽然伸来,将她拉到?身边。 发现是丈夫,楚音说道:“殿下刚才看见没?珝儿不给我捂耳朵,硬撑着?。”不像女儿,自个?儿都捂着?了。 “让他去。” “可我怕伤到?他耳朵。” “不会,离得?远,他的样子一看就是受得?住的。” 楚音没他那么淡定,仍盯着?儿子。 陆景灼就叫了儿子一声:“把耳朵捂好。” 父亲一发话,陆珝立刻听从。 楚音忍不住嘟了嘟嘴。 她跟两个?孩子是足够亲密了,可远不如陆景灼在他们面前有威信,大概是因?为他那张脸还是笑?得?太少了吧?以至于有很?强的震慑力。 陆景灼见她嘟嘴,伸手捏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姜皇后见儿子儿媳这般亲密,十分欣慰。 她这辈子没指望了,可儿子能获得?如此美满的姻缘,也算是弥补了她。 建兴帝也笑?眯眯的,转头跟次子道:“等会你去看一看淑妃吧。” 淑妃养孩子还是养得?不错,这次子除了天资不够外,其他都很?合他心意,如今次媳又有喜,母子俩在除夕夜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陆景辰忙谢皇恩。 鞭炮放完后,陆珍就探出小脑袋等待看烟花。 陆景辰跟父亲道:“珍儿怕爆竹,但很?期待烟花呢。” “是吗?”建兴帝瞅一眼?孙女,立刻下令贺中让内侍们多放点烟花。 陆珍高兴极了,让父亲抱着?她去外面看。 楚音牵着?儿子跟随。 后来除了姜皇后跟建兴帝之外,其余人等也都站在屋檐下。 天空如春日的御花园一样,开满了各色的花,争奇斗艳,绚丽多彩。 在楚音的记忆里,她那次看烟花是在殿内的窗口,女儿并?没有被陆景灼抱着?,他也没有离她那么近,更不会将一只手搭在她腰间,随时要拥住她似的。 在这刹那间,她很?满足,悄悄将脑袋往他肩头靠了下。 五彩的烟花又一次窜上高空,他在那抹艳色中轻轻笑?了。 随后是吃团圆宴。 除了陆景辰要提前离去,别个?儿都是要守岁的。 殿内摆放着?好些瓜果?点心。 姜皇后拉着?孙儿孙女,建兴帝同陆景灼,陆景辰兄弟俩说话。 楚音瞥见一旁的陆景睿,借着?刚才的折纸引出话头。 “不想三弟手这般巧,还会折纸。” 许是喝了点酒,大嫂的脸颊有些发红,像初春的桃花瓣,陆景睿看了眼?道:“折纸一点不难,谈不上手巧……大嫂没有喝醉吧?” “没有,我容易上脸,”楚音的目光落在他右手上,“你这阵子由马院正医治,可有好转?是不是因?此才能折纸的?” 她终于想起这件事了,陆景睿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些:“医不医治都不影响折纸,这根本不费力气,不过?这两日,我是觉得?有点作用了。” 楚音愣了下。 她以为陆景睿会咬死说自己的胳膊好不了,这样他才能继续让婆母跟陆景灼活在愧疚中,可怎么…… 不是听错了吧? 她追问:“是吗,真起作用了?” 因?为震惊,她身子朝他前倾了些。 在陆景睿看来,她似乎是极为惊喜。 “是,如果?一直治的话,我早晚能提笔写字。” “……” 不是,他怎么不隐瞒了? 楚音伸手扶住额头。 “大嫂?你头晕吗?”陆景睿转身替她倒了一杯茶送上,“要不要喝醒酒茶?” 楚音理不清头绪,便假装是突然有点头晕:“没事,休息下应该就会好的。” 陆景睿便没再打搅她。 对面的少年安静地?坐着?,白?皙俊俏的脸上有着?关心,楚音透过?指缝看了一眼?,越发糊涂了,她实在捉摸不透陆景睿在想什么。 她本来还打算如果?他一直伪装的话,要使劲办法折磨他。 楚音闭起眼?睛。 两人一时无言。 倒是陆景辰一会要走,过?来告别。 想起宋国公的事,楚音与他边说边走:“弟妹现在如何……”借着?问唐飞燕的事更为自然。 陆景辰笑?道:“她现在看什么都顺眼?,胃口也好,什么都不挑,胖了十来斤。” 楚音又惊住。 她记得?唐飞燕怀着?孩子时胃口并?不是很?好,也没怎么长胖,生下孩子后,体型没有多少变化。 “还是要控制些,太胖了对孩子对她自己都不好,我那时怀着?双胞胎,也没有过?于进食,孩子们都很?健康。”他们本来是母子平安的,如今一切都因?她变了,楚音忽然有点担心起来,她可不想背上什么人命。 从她的表情,语气能感觉到?发自肺腑的关心,陆景辰心想,大嫂真的很?善良呢。 他点点头:“好,我会叫她注意。” 皇后完美无缺 第86节 “你多问问太医。” 陆景辰再次点头。 “对了,二弟,你是怎么知道姑姑看上宋国公的?会不会是误会?” 陆景辰将此事告诉他们,也是为拉近关系,如今大嫂主动?发问,他自然详细告知:“大嫂,此事绝对不是误会,乃是我朋友亲眼?所见,姑姑那日去做客,正好那家?也请了宋国公,姑姑当时就看了他好几眼?,后来还主动?与宋国公搭话……姑姑什么脾气大嫂也清楚,凭她的身份地?位,断不会去跟哪个?男子搭话的。” 楚音表示同意:“那宋国公是何态度?” “颇为冷淡,并?未与姑姑说几句话便告辞离去了,所以我猜姑姑会让父皇赐婚。” 楚音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宋国公没有倾心于姑姑。 等说完话回来,她瞧见陆景灼站在门口。 男人面色淡淡:“你跟二弟说什么?” “问问二弟妹的事。” 要问这么久吗?陆景灼心想,她今日不止单独跟二弟说话,跟三弟也说了不少话。 她以前并?不是那么善谈的人。 “进来吧,珝儿,珍儿在找你。” “他们怕一会就要睡着?了。”年纪小,根本没法坚持。 “母后已命宫女在榻上铺好被褥。” “她老人家?很?周到?,”楚音抿嘴一笑?,“等会恐怕就剩下我跟殿下,三弟守岁了。” 孩子年纪小,撑不住,公爹跟婆母年纪大,也撑不住。 陆景灼握住她的手:“你要是觉得?困,可以跟珝儿,珍儿一起歇息会。” “不用,我一定会守到?最后的。”前世?也一样,只是他们二人都很?安静,他不说话,她也不怎么说话,让那个?夜晚显得?极其的长,极其的闷。 果?然不出所料,两个?孩子睡在榻上后,姜皇后跟建兴帝也先后乏了,各自回屋休息。 长辈们离开后,陆景睿也识趣,不打搅他们夫妻俩,坐在远处闭起眼?打盹,楚音就不必再保持端庄,再者也有点困了,靠在陆景灼肩头轻声说起宝成公主的事:“如果?姑姑真让父皇赐婚,殿下觉得?父皇会答应吗?” “不会。” “真的?殿下为何这么认为?” 陆景灼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为何要关心姑姑的亲事?” “我们做晚辈的,关心下不是应该?”楚音保持平静,“姑姑上回嫁错人和离了,我觉得?这回怎么也该谨慎点,断不能再嫁错。” “嫁给宋国公,我不觉得?是嫁错人。” “怎么没错,他能做官却不做,没有一点进取心。”楚音说违心的话。 “他已立下赫赫战功,还需要什么进取心?再说,人各有志,做闲云野鹤也没什么不好。” 看来陆景灼很?支持宝成公主嫁给宋国公,楚音拧了拧眉,也没有多想,就道:“其实姑姑刚刚和离,实在不必这么着?急嫁人,如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有何不好?嫁人了,不只是多个?丈夫,还得?处理夫家?的事,姑姑完全可以像周朝的怀宁公主一样……” 怀宁公主也是和离的,后来仗着?兄长的宠爱,在府中置面首二十,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可嫁人哪儿不好? 楚音该不会觉得?嫁人没有一个?人自在吧?她真觉得?不嫁,养些面首更快活? 陆景灼看向她的目光变了。 第057章 但只是一瞬, 又恢复了原样。 楚音自然没有察觉。 等?她说完,陆景灼淡淡道:“你刚才提起怀宁公主?,是认真的?” 宝成公主?的情况与怀宁公主十分相似, 而且她还有两个?儿子孝顺她, 实?在不必着?急嫁人,更不必去求公爹赐婚, 楚音道:“怀宁公主和离后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快意称心, 一直活到八十?三呢。” 人生?七十?古来稀, 她能有如此?高寿,楚音真的羡慕。 “……” 看起来她确实?十?分向往。 陆景灼对自己的妻子又有了一层更深的理解。 如今最为紧要?的是赐婚,楚音继续之前的问题:“殿下真觉得父皇不会同意?” 这件事他并不想多讨论,也不知?楚音为何如此?在意。 “宋国公不同于旁人,父皇如果想强迫他, 那他早就入仕了, 赐婚也一样, 除非他爱慕姑姑。”他觉得这桩亲事不错, 但成不成显然取决于宋国公。 楚音稍许放心, 但也不能完全?放心:“可?父皇很疼姑姑。” 万一公爹选择兄妹之情呢? 在公爹心里,宝成公主?的地位应该仅次于陆景辰。 他没说话, 忽然捏住她下颌,微微低头。 瞧着?竟然是想亲她。 可?此?时在坤宁宫不说, 陆景睿也在殿内,哪能如此?? 楚音扯一扯他衣袖,摇摇头。 他没再?凑近, 只是将她看了又看,意味不明?。 年轻人守岁虔诚, 是为延长父母寿命,二人一直待到天色亮了才带着?孩子,同陆景睿离开坤宁宫。 两孩子睡得昏天暗地。 楚音倒是还能撑一会儿。 只是刚坐上车,就被男人箍住了腰。 楚音精力不如他,回应的有些敷衍,这换来了他更为猛烈的索求,她感觉自己几乎被他嵌入胸膛,想喘气,唇舌又被堵住,两方?夹击,她马上承受不住。 两只手将自己裙衫揉皱,想熬过他的进攻,最后还是没忍住,用力捏了他一下。 手臂传来痛感,陆景灼抬起头。 楚音用力喘气,脸颊绯红,如被风雨摧残过的小花儿。 不过就这样亲了亲,这都受不住还想养面首? 陆景灼微微扬眉,感觉她实?在有点不自量力。 楚音平复下来,嗔道:“差点破了。” “给我看看。” “……不必了。”她并不想伸出舌头给他检查,这有点奇怪。 他道:“我并没有用全?力。” 亲吻为何要?用全?力?又不是打斗,楚音不解,再?说,就他的力气,真用全?力,是要?把她吃了吗?正思忖时,马车在东宫门口停了下来。 楚音吩咐小豆跟七娘抱走孩子,照顾好他们,自己同陆景灼也走入殿内。 天色已经很亮,二人清洗上床歇息会儿。 脑袋沾到枕头时,她又想起宝成公主?的事。 明?日,宝成公主?会带两个?儿子来宫中向公爹婆母拜年,不知?她会不会提到宋国公…… 但愿如陆景灼所说,公爹不会同意吧。 想着?想着?,她眼皮逐渐睁不开。 迷迷糊糊中感觉被拉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随即就没有知?觉了。 却说宝成公主?择夫的事弄得满城皆知?,身为官员的江麟也挺尴尬,尤其是听说有些年轻公子竟想求娶母亲,那尴尬的感觉就更为强烈了。 他真不想要?一个?比自己小的继父。 可?这怪谁呢?只能怪他的生?父不争气。 江麟装作?大度的样子,甚至鼓励母亲找个?如意郎君,他也是识时务,知?道得罪母亲自己没有一点好处,谁让舅父疼爱母亲呢。 宝成公主?见长子支持,自然觉得长子有孝心,入宫给兄长拜年时,在兄长面前为他美言。 建兴帝顺着?妹妹夸了夸,很快问起她的终身大事。 宝成公主?便让两个?儿子去殿外稍候。 “怎么,有人选了?”建兴帝为她高兴,“是谁?快说来听听。” “您肯定认识。” 这话不是多余嘛,妹妹择夫,定是有才干之人,那必然已是为朝廷效力,建兴帝催促:“快说吧。” “宋国公。” 这阵子她见惯了阿谀奉承之徒,遇到傅允清时,当真是觉得耳目一新,此?人不仅容貌出众,身材挺拔,性子也不卑不亢,而且,他还是国公爷,身份完全?配得上她。 宝成公主?难得的感觉到了心动?。 就算回到十?五岁,她相?信,自己见到傅允清,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建兴帝却是心头咯噔一声。 宋国公不是常年带着?他儿子在外游历吗,今年怎么回京了? 他来京城过年吗? 怎么这么巧,竟然被妹妹看上! 建兴帝暗道不好。 他那时随口说出要?给妹妹赐婚时,绝没有想到宋国公这个?人。 皇后完美无缺 第87节 如果宋国公不愿意,他硬要?赐婚,那只能酿出一场悲剧。 稳了下表情,建兴帝问:“你之前可?认识他?” “素未谋面,但听说过他的事。” 宋国公一直镇守边陲,不在京城,而她是公主?,足不出户,哪里有机会见到面。 “那他可?表现出求娶之意?” 宝成公主?犹豫了:“我们才见过一面,他就算有此?想法,也不会这么快暴露。” 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绝没有“慢”之一说,建兴帝冷笑声:“他这个?人牛脾气,朕让他做官都不做,你怎么会选他?他有什么好的?他是个?鳏夫,指不定克妻。” 宝成公主?:“……” “换个?吧,朕不喜欢他当妹夫。” 这番话不亚于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宝成公主?呆了呆后,忙道:“哥哥,您是没见过别个?男人的无耻,他们不要?脸面的,娶我只是想成为皇亲,还不是为巴结您?可?宋国公不一样,他跟那些人比,简直是清风明?月。” “什么清风明?月,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建兴帝死死咬住这件事,表明?自己不接受宋国公,以此?不让妹妹发现自己食言。 宝成公主?没想到兄长那么讨厌宋国公,一时也有点无措。 兄长对她来说就是天,没有兄长的支持,她会失去一切,可?放弃宋国公,她也不太甘心。 她的人生?还很长,需要?找个?合意的男子共度一生?。 “哥哥,宋国公不想当官或许是有隐情,又或者他的伤势还未痊愈,您何必恼恨他?他当年收复云州,沧州等?地,平息了长达五年的战争,谁不说他是英雄?他就差点为国为民献上自己一条命了,您就不能原谅他吗?我并不介意他没有官职啊,哥哥。”她苦口婆心相?劝。 建兴帝用掌心揉搓了下短须,果断道:“不行,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朕也不想他当朕的妹夫!他连朕的面子都不给,你觉得他娶你之后会好好待你?”他将手一挥,“你重新再?挑一个?!” 宝成公主?没有办法,只得暂时停止,带着?两个?儿子去给嫂嫂拜年。 新年里,陆景灼这几日不必去春晖阁,听说姑姑在,也携妻子,孩子去给长辈请安。 楚音一早想好要?试探,结果与宝成公主?打一照面,她就默默松了口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宝成公主?的表情并不像是逢到喜事的。 公爹拒绝她了吗? 如果是,那陆景灼猜得真准呢。 她悄悄朝他抛去个?眼色。 陆景灼接收到了,但没反应。 宝成公主?现在做什么都没兴致,稍许逗弄下侄孙跟侄孙女,便打算告辞。 连姜皇后都看出她的异常,惊讶道:“善慧,你才坐多久这就要?走啊?不如留下用午膳吧,麟儿跟珉儿也难得来宫里一趟的。” “嫂嫂您身子不好,我不想劳烦您,天气又冷,等?天暖些了我再?带他们来看您,今日就算了。”宝成公主?推辞。 见她坚持要?走,姜皇后就没挽留。 而另一边,楚音的心情却是极为轻松了,在车里与陆景灼道:“殿下没有料错,父皇应该是没有答应赐婚……殿下怎么猜到的?” “父皇惜才。” 这“四字”足以道明?一切。 楚音点点头:“就是伤了姑姑的心了,不过也是让姑姑冷静下,别太仓促。” 冷静下而后去养面首?陆景灼瞄她一眼,没说话。 年后的天气仍是刺骨的冷,从车里下来,楚音便裹紧了披风,而陆景灼抱着?两个?孩子,四人一起走入殿内。 难得空闲,楚音暗示他多陪陪孩子:“殿下只讲过两个?故事给珝儿,珍儿听吧?” 陆珝纠正:“一个?,是妹妹听了两个?。” 比起带他们骑马,讲故事轻松得多,陆景灼没有吝啬,立刻给他们讲了一个?“神农尝百草”。 不管是吃什么,陆珍都有兴趣:“神农好厉害,吃东西竟能帮到人呢,就是最后好可?怜。”吃了断肠草被毒死了,人们为了纪念他奉他为药王神。 “此?事是教你们,想要?学好一件事,需要?不停地尝试,练习,不可?半途而废,”陆景灼看向儿子,“珝儿,你记住了,骑马射箭也是如此?。” 陆珝点头:“孩儿知?道,孩儿就等?着?爹爹教呢!” “等?为父先把你娘亲教会。” 陆珍插嘴:“爹爹也要?教娘骑马哦,娘学得好慢,都不敢带我们。” 楚音:“……” 陆景灼看着?妻子,意味深长:“是得重新教一下。”而后吩咐小豆跟七娘,“抱他们走吧。” 楚音愣住:“啊?你就只讲了一个?故事。” “下回再?讲。” 听他语气不容置疑,那两人忙上来把孩子抱走。 楚音有点不满:“殿下难得不用去春晖阁,怎么也不跟珝儿,珍儿多待一会?” “我想跟你多待一会。” 这话太直接,倒是叫楚音脸一热:“……这当然也好,不过我们做什么呢?”有孩子在,更为其乐融融嘛,两个?人就冷清多了。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骑马。” 楚音真以为要?去骑马呢,还想说外面天冷,也太突然…… 直到他抱起她去了床上,才知?道是何意思。 同样是“骑”,但劳累的程度差远了。 ………… 楚音陷入沉睡后,陆景灼去往书房。 东凌给他倒茶,拿书,随后禀告李源传来的消息。 李源说姚夫人一边给丈夫守丧,一边在夜里偷偷捣鼓药材,其中有味药是乌头,毒性极大,怀疑她想制作?毒丸,他已收集好证据。 姚恬只是欺负姚舟就被姚夫人毒死,莫说阴差阳错,导致姚舟丢了命的楚方?衡了,只怕姚夫人是要?对他下手的。 至于楚音…… 一个?人若是只想着?复仇,早晚会丧失理智。 可?此?事他是私下调查,断无可?能禀告父亲,陆景灼思忖一会,决定让李源将姚夫人精通医术,会制作?毒药一事透露给姚家的长辈,以及姚恬之妻。 另外,还得提一提,如果没有姚夫人入京求情一事,姚舟可?能不会被调任荆州,也就不会丢了性命。 长子被毒死,次子是被姚夫人所连累,姚家绝不会放过姚夫人。 不过陆景灼并未将此?事告诉楚音,现在还没个?最终结果,得等?一等?。 楚音足足睡到申时才醒。 以前全?是陆景灼出力,她都尚且腰酸腿酸,别说这回了。 想到他在床上说的话,楚音都替他脸红。 这个?人怎么就能如此?若无其事,直接的要?求呢? 正腹诽时,男人进来了。 捧着?衣物?的忍冬跟连翘暂时退到外面。 他坐在床边,伸手抚一抚她散乱的青丝:“睡够了吗?” 够是够了,但仍有些酸…… 楚音看了“罪魁祸首”一眼,想说再?不跟他学骑马了,但这种羞人的话难以出口,只点了下头:“嗯。”便打算掀开被子起来。 结果他凑上来吻她。 才刚刚醒,都没漱口,楚音伸手推:“等?会吧。” 他并没有停止。 楚音原本坐着?的,又被压得躺了回去。 看着?上方?目光渐渐变得幽深的男人,她难以置信。 他该不会又要?…… 可?才隔了几个?时辰。 楚音也没说拒绝,试探道:“殿下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没有。”他很明?确。 “……”楚音软声道,“可?我还酸着?……” 所以这弱小身板养什么面首? 就他一个?,她都承受不住。 第058章 陆景灼伸手将她一捞, 再?转个身,楚音便趴在他身上了。 都是修长的体型,但楚音同他一比, 像根柳枝。 陆景灼握一握她的腰:“练这么久功法, 骑术,白练。” 她是?为了强身健体, 又不是为了做这个…… 再?说,就他的体力, 她再?练几年也?比不上, 楚音嘟了嘟嘴道?:“妾身没用,所以殿下能放过妾身吗?”她真的怕明日起不了床。 这不是?商量,这是?直接投降。 陆景灼眼中闪过似笑?意?:“你尚有自知之明。” 她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啊,不然作甚去锻炼?楚音不知他为何要?这么说。 皇后完美无缺 第88节 “那?殿下放我下来吧,一会要?用晚膳了。” 他仍没有松手。 香香软软的妻子在怀里, 心理上想放过她, 身体却不行。 “饭可以晚点吃。” 楚音脸色微变:“我都求饶了……” “那?等会再?求求。” 次日, 楚音嗓子有点哑了。 原因不可描述。 陆珍比兄长?心细, 早上来请安时很快发现母亲的不对劲:“娘的声音为何变了?”两只小手搂住母亲脖颈问?, “娘是?不是?病了呀?” 七娘看一眼楚音,不敢随便帮着解释。 孩子四?岁了, 说好蒙骗也?好蒙骗,说难也?难, 要?是?称病,她就会问?有没有吃药,楚音道?:“不算病, 是?话说多了,嗓子累, 要?休息。” “啊,嗓子也?会累?”陆珍奇怪。 “当然,人身上任何地方用多了都会累,好比眼睛啊,要?是?一直盯着个东西看不休息,眼睛也?会伤到,看不清东西的。” “哦,原来如此,”陆珍点点头,“那?娘休息吧,我们不说了。” 楚音揉一揉她的脑袋:“真乖。” 可陆珍转头就去向书?房的父亲求助:“爹爹,娘嗓子累了,怎么办!” “……” 陆景灼最清楚她是?怎么累到的。 他这妻子不止身子娇弱,嗓子也?不太?行。 幸好他此前一直都收敛着,不然楚音早就被?榨干了。 也?不知她怎么会有养面首的想法? “为父会让她快些痊愈的。”他安慰女儿。 陆珍点点头:“好。” 等女儿走之后,陆景灼马上就请了刘院判。 其实早上他也?提议请太?医,但楚音拒绝了,说只有一点点哑,休息两日会自行痊愈,他看出她是?脸皮薄,不想被?太?医知道?是?如何哑掉的。 当时他没有勉强,现在女儿都担心了,还?是?请一下。 不过他没让刘院判去看楚音,一来是?不严重,二来怕她害羞,只让东凌问?刘院判用嗓子过度,哑了的话,要?如何处理,是?不是?必须号脉。 刘院判以为是?陆景灼,听明白情?况,很快就开了药。 忍冬在门口发现刘院判离去的身影,忙禀告给楚音。 请去书?房,那?肯定是?给陆景灼号脉,难道?是?他不舒服?楚音不免担心,她的印象里,陆景灼这几年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 他的身子一向康健。 楚音忙走去书?房。 陆景灼见到她,将手里的书?放下。 “殿下,你可是?何处不适?” 她原先的声音清而?甜美,而?今有微微的哑,其实是?别有一番韵味,不过她竟以为他请刘院判是?给自己请的,陆景灼有些好笑?。 “过来。”他道?。 楚音走过去。 他顺手便将她抱到腿上。 楚音习惯了,并没有动,只等着他回答。 “不是?。”他道?。 “那?是?……” 他点点她鼻尖:“你。” 不是?说过不请的吗,楚音咬唇:“你怎么跟他说得?” “实话实说,”他低下头,呼吸喷在她脖颈上,“讲你晚上声音喊哑了。” “……” 他就算听刘院判讲过什么姿势的事,也?不能什么都告诉刘院判吧? 楚音想咬他一口,瞪着陆景灼道?:“你,你……”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 美眸圆溜溜的,像璀璨的珠子。 他堵住她的唇:“少说话。” 骂人没骂成,反倒被?亲了。 楚音咬了下他的舌尖。 当然没咬破,她那?次咬破他嘴唇是?情?急之下,这会儿就算气,也?不至于咬破丈夫的嘴,就是?想咬痛他一下,好让他下回说话别那?么直接。 陆景灼停了停,而?后亲得更猛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东凌道?:“太?医院送药来了。” 陆景灼抬起头:“你去取。” 不多时,东凌拿着一个白釉瓷药瓶进来。 巴掌般大小,秀气的葫芦形状,瓶口塞着木塞。 “说是?一日三?顿,一顿吃一颗,含服。” 陆景灼取出一方手帕,从瓶口倒出一颗药。 半个指甲般大小,褐色,闻之有苦香味。 “吃吧。”他道?。 楚音摇头:“不想吃。” 一看就是?闹脾气了,但陆景灼并没有失去耐心:“我喂你吃,张嘴。” 居然诱惑她。 楚音抿了抿唇,眼眸微转,在衡量。 他又道?:“我没跟刘院判说谁,让东凌问?得,他以为是?我。” 楚音立时笑?了,将嘴张开。 他将药丸放入她唇中。 她尝了尝,睨他一眼:“殿下还?会骗人了。” 只是?想看她羞恼的样子。 陆景灼问?:“是?何滋味?” “微甜,很清凉。” 他看她含了会儿,凑上去亲她。 楚音愣住:“还?,还?有剩的……” 他没说话,只趁机钻入她口中,与她一起品尝这药。 甜味夹着药味在二人舌尖融化,楚音的脸渐渐红了,又有些沉醉,不由自主环住了他的腰。 ………… 上元节之后又下了场雪,柳絮儿似的,飘一阵就停了,几乎没留下痕迹。 唐飞燕站在窗口往外望,想出去又忍住。 孩子是?她千盼万盼得来的,她决不能容许自己出一点差错,比如摔跤……她招手让两个丫环左右扶住自己,才慢慢走到榻上坐好。 臀下是?厚厚的垫子,十分舒服,背后也?摆放了迎枕。 她侧过身,从案几上夹块金丝山药糕吃。 陆景辰走进来,扫了下她圆润的脸:“今日第几块了?” “第三?块,我数着呢!”唐飞燕道?,“既然太?医也?说瘦点好,我自然不会多吃……再?说,这山药糕也?吃不胖,又不是?什么肉饼。” 那?天被?楚音提醒后,陆景辰确实重视了,专门去问?太?医,唐飞燕得知对孩子不好,立刻也?控制起自己的食欲,这体重便不再?“蹭蹭蹭”的往上长?了。 “你注意?着就行,”陆景辰在她身侧坐下,先伸手摸一摸妻子的肚子,“不管如何,总是?辛苦你,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唐飞燕暗道?,吹牛,她想要?太?子妃的位置,他给得出来吗? 可如今她知道?他们的处境,也?知道?陆景辰的不容易,只能先熬过这段时间。 若是?自己生下儿子,讨得公爹喜欢,往后或许还?有机会。 虽渺茫,那?也?是?希望,人就是?靠着这个活下去的。 “姑姑的事如何了?”唐飞燕挽住他胳膊问?,“她到底有没有请父皇赐婚?” “姑姑心里装不住事,定然拜年时就提了,如今没有消息,只怕是?父皇不肯……”陆景辰摸摸鼻子,“宋国公的脸面真大,竟然大过姑姑。” 唐飞燕噗嗤一笑?,有点幸灾乐祸:“姑姑如此衿贵,竟也?碰了一鼻子灰,那?宋国公真是?胆大,谁都敢拒绝,这回姑姑再?喜欢也?没办法了,只能望洋兴叹!” 宝成公主突然对他们冷淡,妻子也?是?窝了一肚子气,所以陆景辰能理解她的想法:“你在家中说说便罢了,断不能……” “我不生下孩子绝不会出门,你怕什么?”唐飞燕哼道?,“你再?训我,我把孩子憋回去!” “……” 知道?这不可能,但现在怀着孩子的妻子最大,陆景辰忙闭上嘴巴。 二月初,院中已是?草色青青,桃花朵朵。 皇后完美无缺 第89节 俞司仗要?出宫了,楚音最后一次向她学习骑术后,二人依依惜别。 不知宋国公可还?在京城,如果在的话,那?么她原先的猜测可能错了,俞司仗或许是?在京城就与宋国公相识,而?后嫁入宋国公府的。 这样的话,会更顺利,不用担心中途变卦。 楚音一边思忖着,一边在东宫门口下了车。 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细听像是?她儿子陆珝的,但好似又有别个儿的声音。 守门的内侍禀告道?:“太?子妃,是?三?殿下来了,说是?给小主子送折纸。” 楚音微微扬眉:“你便让他进去了?” 内侍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派人去春晖阁请示过太?子殿下,才敢放三?殿下的。” 还?算懂规矩,不然此人不能留了,楚音快步而?入。 见到母亲,陆珝举着纸折的马给她看,一边叫道?:“三?叔好厉害居然真的能折大马呢!不过今儿没有狮子,三?叔说等下次再?给我折。” 这回换了白色的纸,十分精致,马头马尾巴居然都能清楚的折出来。 楚音微微一笑?:“三?弟花了不少时间吧?” “数日而?已。” 楚音看向儿子:“珝儿,听见没?三?叔花了数日,你现在有爹爹带你骑大马,何必要?劳烦三?叔?”她并不喜欢儿子跟陆景睿变得亲近,“三?弟,那?什么狮子,你千万别再?折了。” 陆景睿只当她是?关心自己的手,笑?着道?:“无妨,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消磨时间。” “闲着你可以做些别的,不要?纵容他。” 陆珝不高兴了:“娘,我就只要?一只狮子,没要?别的啊。” 那?可说不准。 她记得陆景睿给儿子不止折了这两样,还?有大象,麒麟,乌龟什么的…… 楚音正色道?:“不许胡闹!” 陆珝没有继续,但嘟起了嘴唇。 “大嫂,我还?是?折一只狮子给珝儿吧,我之前就答应过他,不能食言,”陆景睿替侄儿说话,“大嫂莫要?怪责珝儿,我们约定好了的。” 听到这话,陆珝的嘴唇嘟得更厉害。 既是?约定好的事,她再?说儿子,只会让儿子觉得她这个娘亲不对,而?更喜欢那?个温和的三?叔,楚音沉吟:“也?罢,那?就再?劳烦三?弟一次。” 陆珝就笑?了起来。 等陆景睿告辞,他还?主动送这三?叔出去。 见两人手拉着手,楚音心想,儿子竟然这么喜欢折纸吗? 如此,不如她也?学一学,学会了,儿子就会看她折,更加亲近她,不会再?去缠着陆景睿。 楚音让忍冬去取一叠纸,坐在窗口仔细琢磨。 见今儿太?阳好,陆景灼觉得下午练箭术不会冷,故而?回去前就吩咐东凌让人去竖靶子,他自己在车内将扳指戴在了拇指上。 忍冬看到内侍们在忙活,就将之前收好的护臂,护手以及扳指取出。 “殿下又要?教您射箭了,”她告诉楚音,“应该一会就到了。” 楚音此时的心思都在折纸上,只点了点头。 橙红色的光落满殿内,给端坐在窗前的女子也?罩了层纱衣,艳光浮动。 陆景灼站着看了会儿,转动了下扳指问?忍冬:“你真的告诉过她了?” 如果楚音一早知道?,难道?不是?已经绑好护臂,护手,戴好扳指等着他了吗? 忍冬吓得不敢说。 陆景灼冷笑?一声,走到楚音身边。 脚步声极沉,楚音抬起头,笑?道?:“殿下到了?我一会就同殿下射箭。” 他看着桌上的折纸:“你一直在弄这个?” “嗯。” “干什么的?”他好像见三?弟折过花送给两个孩子。 “想学了之后给珝儿折。” “……” “可这折纸居然挺难,我琢磨了一下午才勉强折出只小船。”她拿给陆景灼看。 为哄儿子,她能花半天功夫,跟他学射箭,却如此不积极! 陆景灼一点不想看那?只船,淡淡道?:“难折就别折了,这种?东西还?要?你亲自动手?小豆是?干什么的?让他去学,去折!”吩咐东凌,“你现在就去跟小豆说。” 楚音:“……” 第059章 跟随太子多年, 东凌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太子的不快,一刻都不敢耽搁,飞奔去找小豆。 楚音朝他背影看了眼, 又收回目光:“殿下……不会在生气吧?” 他的语气不太对劲。 陆景灼道:“没有。” 不, 或许是有一点,他目光落在扳指上, 他刚才是在车里?期待了下教楚音射箭,两?个人?戴着一样的扳指, 但回来后发现?与想?象中不一样, 他是有点落差的。 “去射箭吧。”他道。 楚音拉住他衣袖:“真没有?” 她想?起忍冬曾提醒过,可当时她正当折得投入,不曾听进去。 陆景灼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 陆景灼没回答,只是捏住她下颌,狠狠吻了下那张红润娇嫩的唇。 吻过之后, 他拿起护臂, 护手给楚音戴。 男人?面色沉静, 做事一丝不苟, 楚音打量他几眼, 最后视线停留在了他的右手拇指上,她记得上回他教她射箭并没有戴扳指。 她忍不住笑了下。 他动作一顿:“笑什么?” 楚音道:“发现?殿下戴了扳指。” 她怀疑他是刻意想?跟她戴一对, 因为他练习箭术都是在跑马场,没必要?这?个时候戴, 他也不会当做饰物,她前世一次都没见过这?个扳指。 楚音又忍不住笑。 声音很轻,有点甜。 陆景灼突然很想?把她压在身下。 不可否认, 他的情绪因楚音而起伏,现?在他对她可能不仅仅是在意, 而是变为更?深的感觉了。 他刚才竟在计较楚音在儿子身上花的功夫比自己多。 以前,他根本不在乎。 沉默地将护臂,护手戴好?后,他又给她戴扳指。 拇指与拇指一接触,扳指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瞬间,他生出个念头,想?要?楚音一直戴着这?枚扳指,不准摘下,每时每刻。 眸中的炙热一闪而逝。 陆景灼拿起弓箭,拉着她出去。 最初教的姿势楚音仍记得,不用他怎么提醒便摆好?了。 欠缺的只是力度,准头,经验。 陆景灼握住她的手,拉弓,瞄准,而后将今日的第一只箭射了出去。 携着雷霆之势,那箭直接洞穿了靶心。 揉了揉手背,楚音心想?,他刚才肯定把气撒在靶子上了。 “我?自己来吧。”她道。 不然靶子可能会不够用。 陆景灼没有反对。 等她练了一会后,他忽然道:“表姑去世了。” 楚音放下弓箭:“怎么可能?她怎么死的?” 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早吧? 陆景灼道:“服毒而亡。” 死因倒是跟前世一样,楚音问:“表姑为何服毒?” “姚家二老发现?她数年前毒杀了长子,又在她房内找到毒物,想?押去衙门,她不得已,服毒自尽。” “……” 楚音根本没想?到姚夫人?竟然还毒死过她丈夫的兄长,难怪前世如此老练,以至于太医们都没有察觉,倒是陆景灼……一定是他查到之后暗中赐死姚夫人?的。 至于为何要?隐瞒,多半是因为婆母。 皇后完美无缺 第90节 如果婆母知道是她将姚夫人?请入宫,被姚夫人?利用令儿媳小产,婆母肯定会很自责。 楚音看了眼陆景灼,想?问他姚夫人?之死有没有别的原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要?姚夫人?不再是威胁便行。 陆景灼是将来的帝王,他的手段,她并不是不了解。 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平静,楚音装出很震惊的样子:“没想?到我?那日做得梦这?么准,表姑竟然真的是心狠手辣之人?……我?们要?不要?去告诉母后?” “不必,母后过几日自会得知。” 楚音长叹口气:“表姑看着十分温和,母后恐怕都不敢相信,还有姑姑……” 她在唏嘘时,小豆在浑身发抖。 “这?折纸我?跟谁去学啊?东爷,您教教我?啊!” 东凌道:“我?哪儿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小豆见他要?走,忙半蹲下来抱住他的腿:“东爷,您给指条路,不然我?只怕不能再留在东宫了,这?杂耍还能学一学,可没听说哪个会折纸,我?难道要?去跟三殿下学?可我?听三殿下说他折一只马都要?折数日,我?哪有这?个本事,三殿下也不可能教我?!” 小豆十八岁,东凌也就比他大五岁,但因是太子的近侍,小内侍们都得唤他一声“爷”。 然而小豆也不是寻常的内侍,太子的嫡长子在将来那也是太子。 东凌眼睛转了转:“是有个人?可以帮你,但你别想?耍小聪明,被太子殿下发现?,别说不能留在东宫,你命都难保,故而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学吧,哪怕是学不会。” 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小豆想?一想?,松开了手:“我?一定记得东爷的恩情。” 东凌的腿得到自由,忙赶回太子身边。 过得几日,姚夫人?逝世的消息果然传到了姜皇后耳朵里?。 姜皇后大为震惊,跟楚音道:“老天爷,我?以为弄错了,反复问才知道她真的下毒害人?……怎么会这?样?她何必如此?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是啊,有什么事非得要?下毒呢? 可惜世间“百人?百条心,千人?千个样”,很难互相理解,楚音陪着婆母又唏嘘了会儿。 当然,最震惊的莫过于宝成公?主。 她可是为姚夫人?向?兄长求过情的,谁想?到姚夫人?会是…… 下毒? 她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先是江玉媛,再是江羡,而后是表姐。 宝成公?主怀疑自己是不是晦气缠身,不然为何好?不容易找到了合意的男人?,又被自己兄长给阻拦了,还是那么疼爱自己的兄长! 宝成公?主晚上都睡不好?,次日天还没亮便去白马寺上香,除晦气。 庙内方丈看公?主驾到,亲自主持。 宝成公?主从白马寺出来,只觉神清气爽,晦气一扫而空。 她坐着马车又去往宫里?。 “哥哥,我?这?双眼睛以前真的是瞎的,看谁都看不准,但从今往后不一样了!”她讲述了在白马寺除晦气的过程,“被佛光洗过的眼睛,我?不信还能犯错!” 建兴帝看妹妹的眼光如同看一个孩子。 瞎不瞎,真不是除除晦气就行的。 “那有没有换个人?选?”建兴帝一边批阅奏疏一边问。 说到此事,宝成公?主又沮丧了:“尚未发现?能越过他的。” “嗯,慢慢找,反正你……也不差时间。”已经三十七了,找一两?年也没多大关系,不似待嫁的姑娘等不及,“你之前说请景灼跟阿音去做客,打算何时请?” “我?差些忘了,”宝成公?主眼睛一亮,“那就后日早上吧,我?去准备准备,哥哥派人?先提前与他们说一声,对了,珝儿珍儿也很久没外出了,就让他们一起去吧?” 建兴帝答应。 能出宫自是好?事,楚音高兴之余又很疑惑,宝成公?主无?端端为何要?请他们去公?主府?如果是为让他们贺乔迁之喜,那有点晚了吧? 她都住了那么久的时间…… 外面陆珝忽然跑进来,叫道:“娘,娘,小豆晕倒了!怎么办!” 楚音忙让忍冬去看。 忍冬很快来禀告:“真的晕了。” 小豆来东宫之后,帮了她很大的忙,儿子也很喜欢他,楚音道:“你找个内侍去太医院问问,将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开个方子。” “是。”忍冬马上去办。 陆珝很着急:“小豆不能陪我?玩了,娘……” 小豆才十八岁,照理不会无?缘无?故晕倒,楚音找了陆珝身边的宫女问话?。 一问才发现?原来小豆白日伺候小主子,晚上学习折纸,结果怎么也学不会,什么都折不好?,担惊受怕,加上劳累,这?日上午突然就晕倒了。 “罪魁祸首”乃是陆景灼。 楚音安慰儿子:“别担心,他只是累着,吃过药就好?了。” “真的吗?”陆珝擦着眼睛,“娘没骗我??” 见他竟哭了,楚音莫名?想?到了周氏,儿子会不会对小豆也过于依赖? 不对,儿子现?在很喜欢他的父亲,很听他父亲的话?,小豆是不可能兴风作浪的。 他的眼泪,只是对“小伙伴”的眼泪。 “没骗你,他会醒的。” 太医院得出的结果也是过于疲乏。 对症下药后,小豆很快就醒转了。 见儿子露出笑容,楚音跟小豆道:“折纸的事儿你不必再操心,我?会跟殿下说,你以后不用再折纸,这?几日好?好?休息下。” 听到这?句话?,小豆立时明白东凌说得那个人?就是太子妃。 他跪下道:“奴婢叩谢太子妃大恩。” 这?件事肯定要?跟陆景灼提。 楚音思来想?去,将之前折好?的本来要?送给儿子的小船找了出来。 见到陆景灼时,她道:“小豆也是实?心眼,一点都不擅长折纸,硬折,废了纸不说,还晕倒,把珝儿都吓哭了,我?看不是办法,便让他不要?再学。” 陆景灼正洗着手呢,闻言顿住:“他晕倒了?” “是,幸好?有人?发现?,这?要?是晚上晕倒的话?……” 陆景灼并没有想?要?小豆的命,皱眉道:“就不知道变通?”又问,“就没别的人?会折纸?他不会去问一问?” “宫里?还真没有。” 陆景灼一时没再说话?,过得会儿转过身,目光落在楚音身上:“所?以你要?继续学?死琢磨?”一下午就折一只船那种? 他已经听出来了。 “试着学学而已,真学不了我?就放弃了,”楚音转身取出小船,双手捧给他,“那,送给殿下。” 小船儿稳稳地停在她白皙的掌心,虽不精致,但可爱…… 陆景灼看了会,伸手去接:“别花太多时间,小心伤到手。” 贿赂成功,楚音一笑:“好?。” 第060章 把小船交给东凌, 让他放在书房后,陆景灼坐下吃饭。 楚音又提起去公主府做客的事,询问原因。 陆景灼道:“姑姑年前就提过了, 没什么事, 就是搬了新家想热闹下。” 跟宝成公主走近并没有?坏处,他又这么说, 楚音便不再多想了。 饭后,她吩咐宫女准备去公主府带的?礼物, 而后开始折纸。 折了一会?, 她让七娘把陆珍抱来?。 “珍儿,上次三叔送你的?花还在吗?” “在。” 不出所料,女儿果?然保存着,楚音跟她商量:“能不能借给为娘看看,为娘想拆开来?学学怎么折的?, 到时娘给你折一朵新的?花好不好?” 陆珍很大方:“娘要就拿去吧!” 宫女将那朵纸花送来?。 楚音慢慢拆开, 再慢慢还原, 仔细琢磨这精细的?活儿。 有?时候杀人也是精细的?活, 不是手起刀落, 鲜血四溅,而是匿影藏形, 无?声无?息。 建兴帝不像宝成公主想得那么简单,听到姚夫人死了只觉得自己看错人, 他当时是派了秦孝去查得,后来?秦孝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李源也在调查。 李源是谁的?人, 他一清二楚,但建兴帝并不在意长子身边有?一两个可?用的?帮手, 身为储君,适当的?有?些野心,了解局势是应该的?,可?插手姚家与楚家,分明是感情用事了。 姚夫人之?死显然是有?长子的?推动,建兴帝回想起他这段时间的?种?种?变化,不由?得生出担忧。 冰块融化之?后,会?不会?成为无?法控制的?火? 以前他看不出一点长子像他生母姜栀的?可?能,但现?在…… 长子是男儿,自然不会?像姜栀那样为感情要死要活,可?这是一个隐患,他百年之?后,如果?长子对长媳言听计从,将来?会?不会?导致外戚专权? 虽然长媳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缺点。 建兴帝忽然眉头紧锁。 隔一日,陆景灼一家坐车出宫去公主府。 陆珝,陆珍兴奋极了,趴在车窗口往外看。 皇后完美无缺 第91节 正是对世间万物都好奇的?年龄,见到什么都要问一问,有?时瞧见热闹的?街道,他们也想下来?玩,然而每每都被父亲冷肃的?脸给镇住,不得不放弃幻想。 公主府虽然富丽堂皇,雕栏玉砌,但对生在皇宫的?孩子们并无?多少吸引人之?处,还不如刚才的?街市,陆珝跟陆珍一到府里?,反而安静下来?。 宝成公主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一家四口。 “兄长自小就不喜欢听平戏,去青州就藩后更不会?请戏班子了,这回你们在我这儿饱饱眼?福,”她说着一拍陆景灼的?手臂,“景灼如果?像兄长一样,也不喜欢,便当尝个鲜,总不难听的?。” 楚音心想,他就没个喜欢的?事情,如果?硬要算,可?能是骑射,只登基后他也不碰的?。 陆景灼只点点头,倒是两个孩子听到什么“戏班子”,忙问起这姑祖母来?。 宝成公主一开始还解释解释,后面就吃力了,捏捏他们的?小脸蛋:“你们一会?儿听了就知道了。” 戏班子表演了两个曲目,一是《长生殿》,一是《白蛇传》。 因为扮相好,嗓子绝,楚音听得津津有?味,陆珝,陆珍第一次接触,也是目不转睛,在看到武戏时,陆珝简直是手舞足蹈,恨不得跑到戏台前盯着。 而陆景灼仍没什么兴趣。 偷偷看一眼?他平静的?脸,楚音凑过去故意问:“殿下难道真的?像父皇,一点都不喜欢这个?” 他却反问:“你喜欢?” “嗯,挺有?意思?的?。” “你喜欢就行。” “我喜欢跟殿下喜欢并无?关?系呀,我在问殿下呢。” “有?点吵。”他说实话。 楚音看向两个孩子:“珝儿珍儿都不嫌吵。” “因为他们自己就够吵的?。”他一本正经。 楚音噗嗤笑了出来?。 听完戏,他们又在公主府用午膳。 “今次多亏姑姑邀请,我原先都不知平戏如此精彩,”楚音揉一揉儿子的?脑袋,“珝儿珍儿都能从头到尾的?看完,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让主人最高兴的?就是客人的?喜欢跟满意,宝成公主打趣道:“阿音,你跟珝儿珍儿都比景灼有?眼?光,景灼他有?时真像根木头。” 他两世都是木头啊,只是现?在才变了些,楚音抿嘴一笑。 陆景灼寡言,席上也不太说话,宝成公主多数都在跟楚音交谈,谈着谈着她忽然问:“你兄长可?定亲了?” 早前宝成公主想跟楚家结亲,后来?闹得不太愉快,楚音不知她的?目的?,怔了下道:“兄长去年跟大理寺少卿窦大人的?长女定亲了。” “不错呀,吉日可?定?” “四月六日。” 宝成公主笑道:“那我一定要上门讨杯喜酒喝。” 可?见她是打算将两家此前的?不快一笔勾销了,楚音也笑起来?:“家母到时见到您,一定很欢喜。” “楚大人应该也会?在场吧?儿子成亲,哪有?父亲不出席的?道理?兄长一定会?准许他回京的?。” 对,父亲是回来?的?,她刚才忘了说了,因前世兄长成亲,她不能回去恭贺,只送了贺礼,自然没见到父亲,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父亲,一直到她成为皇后。 这是她付出的?代价,不过就算不是太子妃,不是皇后,女子出嫁之?后又有?谁可?以自由?地回娘家呢? 楚音面上闪过似无?奈:“姑姑说得对,是我刚才疏漏了。” 陆景灼看她一眼?,慢慢挪开目光。 从公主府回来?,已是申时。 两个孩子颇为疲累,在车上睡着了。 半开的?菱花窗吹入夹着各色点心香味的?风。 楚音将脑袋搁在陆景灼肩头:“忽然想到跟殿下去那几个县城的?时候了。” 虽然不敢乱买吃食,可?二人就这么闲逛也很有?趣。 陆景灼的?脑中也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 “不知之?前农人们种?得作物长得如何??殿下知道吗?” “应该没有?问题,不然父皇肯定会?找我问话。”他办的?事,必须他来?承担。 也是,有?易简在,担心什么? 就等着九月的?丰收了。 天气逐渐暖和,殿内完全撤掉了炭盆,折纸的?手也不再感觉冷。 楚音已经能熟练地折出花,这日送了两朵给女儿,又开始打那只“马”的?主意。 听母亲要拆那只纸折的?马,陆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拆开就坏了,娘为什么要拆?”他不解。 楚音道:“娘学会?了给你折一只新的?。” “万一学不会?呢?” “……”为什么这么看不起她! “娘现?在会?折花了,你没发现??” “花没有?马厉害。” 儿子果?然没有?女儿那么体贴,她向女儿一要花,女儿立刻就给了,楚音有?点不高兴,但四岁的?孩子,她真去计较不成?他本就喜欢马,楚音想了想道:“你把这马借给为娘,为娘让爹爹带你骑马,骑十圈,好不好?” 她决定出卖陆景灼。 这一招很有?用,陆珝二话不说同意了。 楚音拿到那纸折的?马之?后,小心拆开。 比起折花,折马难上数倍。 楚音真有?点奇怪陆景睿是跟谁学得了,他总不至于是自己想出来?的?吧? 晚上她问陆景灼。 “不清楚,或许是惠妃,你问来?作甚?” “好奇,”楚音道,“这纸折真难,”在陆景灼反对之?前,她又添一句,“可?难才有?挑战,像骑马射箭也是的?,我很想把它学会?。” 之?前儿子的?那句话也起了点作用,她更想学会?了在儿子面前显摆。 陆景灼想起她送的?那只船:“有?毅力也不是坏事。” 楚音见他支持,顺势说起另外一件事:“我答应珝儿,让殿下带他骑马……一个冬天没骑,他惦记的?很。” 陆景灼道:“我明日安排一下。” “劳烦殿下。”得逞之?后,她忍不住笑。 谁料两个孩子来?请安时,儿子大嘴巴,居然把这桩“交易”告诉陆景灼,说母亲借走了三叔折的?马,所以父亲要带他骑十圈。 孩子大有?大的?坏处,瞧他这话说得多顺溜。 看来?以后跟孩子说完话,还得再多交代几句,比如不准告诉谁谁谁。 楚音发现?陆景灼的?目光瞥来?,垂下眼?帘,佯装帮女儿整理裙衫。 天暖了,母女俩都穿着颜色鲜艳的?春衫,像两朵明媚的?桃花。 陆景灼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不过与楚音说起骑“十圈”马时,他又恢复了严肃:“原来?是你的?提议,根本不是珝儿惦记。” “他当然也惦记,只是不敢跟你说,不然岂会?如此高兴?你刚才都看见了……至于我为何?提议,那是因为我不想强行拿走珝儿的?东西,我想得到他的?同意。” “所以拿我做人情?” 说起这个,楚音就嘟嘴:“他最喜欢跟殿下骑马嘛。” “那谁让你不敢带他的??”陆景灼微微迫近,“谁让你骑术不精?” 楚音:“……” “还得多练练。” 说完他揽住纤腰,将她抱在自己身上 ………… 晨光从窗口泄入,照亮床上女子的?脸颊。 白里?透粉,像枝头被雨打过的?海棠,娇丽中又透出几分柔弱。 回忆起昨晚在她那里?得到的?欢愉,他眸色变得幽深了些,指腹擦过她脸颊,落在唇上,她睡得昏沉,毫无?知觉,他摩挲片刻起身离去。 在春晖阁听完课,回东宫之?前,陆景灼去了趟乾清宫。 见到长子,建兴帝颇为惊讶:“怎么这时候来?了?” “孩儿想请求父皇一件事。” “何?事?” “楚格娶妻之?日,孩儿想带阿音去一趟楚家。” 那是去贺喜的?意思?。 建兴帝拿着御笔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问:“可?是阿音想回娘家?” 她当然想,只是她不说。 所以她觉得不嫁人比嫁人自在。 如果?兄长娶妻,她不能去恭贺,不能去看一眼?家人的?话,她只怕会?一直这么认为吧。 他不愿意她这么想。 陆景灼道:“阿音并不知,是孩儿的?主意,她许久不见岳父,今次岳父难得回京,孩儿想让岳父岳母一家团聚。” 皇后完美无缺 第92节 这不算很过分的?请求,但建兴帝并不想成全他:“不是朕不给情面,阿音自去年始,略次外出,甚至朕还让她随你督察农事,这回再准许她回娘家,旁人只当我们宫中毫无?规矩,”略顿了顿,“要见他们父女俩下回再见吧,楚方衡也不会?一直在江宁任职,朕也许哪日会?调他来?京城。” 很明显,父亲是不给余地的?拒绝。 求一次可?以,再求一次,陆景灼也说不出口:“是孩儿唐突了,孩儿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建兴帝猛地将御笔掷在了地上。 他也不想动摇,他本对长子这个储君十分满意,他甚至不介意长子不爱他,只要他能当好储君,好让他放心地在将来?把整个大越留给他,可?偏偏…… 他不能看长子越陷越深,真变得像姜栀一样。 次日,建兴帝借着想念孙儿孙女的?理由?,让楚音带着一双孩子来?乾清宫。 在此之?前,建兴帝真的?很欣赏这儿媳,可?现?在仔细想想,她并非没有?野心之?人,不止有?野心,还聪明,举荐了易简,除掉了盗窃宝物的?内侍,在督察农事上也是可?圈可?点,如果?姚夫人之?事是她在背后推动,影响到长子,那真是令人十分忌惮了,再加上,长子如果?还深爱她…… 建兴帝抱着孙儿孙女:“两个小家伙不知不觉竟有?四岁了,阿音,真是辛苦你。” “珝儿珍儿有?乳母,内侍陪伴,儿媳实在谈不上辛苦,再者,为人母亲,为孩子操心也是应当的?。” 建兴帝听着微微一笑,低下头,用手指捏捏孙儿的?耳朵:“现?在的?操心还不算什么,长大后才更令人头疼,不然怎会?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句话?你往后还有?得操心了,朕看得有?人帮你分担才行啊。” 楚音闻言心头一震。 公爹没有?明说,可?她敏锐的?觉察出了这“分担”是何?意思?。 公爹想给陆景灼纳侧妃! 第061章 前世绝没有这件事。 她不明白公爹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 是不满她这个儿?媳吗?可她自问重生之后并?没有犯过错, 甚至还?立功了,公爹为此也曾嘉奖过她……到底发生了何事,令公爹态度大变? 楚音十分?疑惑, 也很委屈, 可他既是长辈,也是天子, 她不可能忤逆:“若真有知事明理,有才干之人替儿媳分担, 帮助儿?媳的话, 那自?是好事。” 瞧瞧,这话说?得多聪明。 言下之意,她完全可以接受侧妃,但那侧妃得有分?寸,不能搅事, 不能乱东宫的秩序。 可女子从来都不是只靠“知事明理”笼络住男人的, 建兴帝的目光掠过她那张平静而娇美的脸, 心想, 长子喜欢的一定不是这儿?媳的“贤惠”吧? 建兴帝将两个孩子抱下膝头?:“珝儿?, 珍儿?瞧着累了,你带他们回?去歇息。” 楚音答应一声, 牵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乾清宫。 去时欢欢喜喜,回?时满怀愁绪。 倒不是真怕陆景灼纳侧妃, 她怕的是变数,尤其是在公爹身上发生的变数,因为一旦他的想法与前世不同, 那一定会影响到未来所有的事。 可偏偏,她无法猜到导致这种变化的原因, 这让她有些无措。 两个孩子年纪尚小,哪里听?得懂刚才祖父的话,自?是无忧无虑的,陆珝拉着母亲的衣袖问:“娘之前把我的‘马’借走,那娘会不会折马了?” 照葫芦画瓢,自?然能折,难得是找到诀窍,折出?别的东西。 “等娘有空,给你折一对马。” “好啊好啊!”陆珝很高兴,马上提要求,“要一匹白的,一片红的,像爹爹跟娘骑的马!” “好。”楚音答应,看向女儿?,“珍儿?想要吗?” 陆珍摇摇头?:“我不要马,我要红石榴,要紫葡萄……” “……” 难度好大,楚音道:“那得等一段时间了。” 与孩子们讲了会话,她的情绪稍许有些好转。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只要她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去犯错,公爹再不满,也不能毫无理由地废掉她这个太子妃,她要做的就是坚守好自?己?的位置,静观其变。 至于陆景灼,她自?是信任他的,只是这件事她不知如何告之。 公爹没有明确的提到侧妃,她若是讲了,有在背后挑拨,搬弄是非之嫌,若被公爹发现,那就是她的错处,反正陆景灼早晚会知晓。 如她所料,不到三日,建兴帝便跟儿?子挑明了。 他先是考了下陆景灼听?课学到的东西,而后就说?,东宫不够热闹,应该再添几个孩子。 “朕子嗣单薄,一共就三个儿?子,甚为遗憾,故而朕指望着你跟景辰……但朕看阿音要照顾珝儿?,珍儿?,且这四年都没有再为你添子,如此耽搁下去,你都要不如朕了!”建兴帝看一眼窗外枝头?新发出?来的芽,“景灼,你有什么喜好等会告诉贺中,你这东宫也委实过于冷清。” “……” 见他没说?话,建兴帝补充道:“你放心,必然都是姿容出?众的女子,不会辱没你的身份。” 陆景灼没反应是因为怀疑自?己?的耳朵。 父亲自?己?纳妾,叫母亲一生痛苦就罢了,竟还?让他也纳妾。 这是要他同流合污? “父皇,您应当知道孩儿?并?不喜女色,”他马上拒绝了,“孩儿?也没有时间去应付。” 长子有此回?答,建兴帝并?不意外,笑了笑道:“你倒是推辞得快,但阿音已经同意了,你有个如此贤惠的妻子,朕很是欣慰,你不必替她担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楚音竟然知道这件事? 陆景灼眸中光芒一闪。 建兴帝又?道:“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储君是只有一位太子妃的,朕早前没管你,是朕疏忽,这回?万不可委屈你,就这么说?定了。”也不管儿?子怎么想,背着手朝外走去。 乌金西坠,面?前的桌案上铺着层橘红色的光。 父亲专程来春晖阁,居然是要他纳妾…… 若他没有子嗣就罢了,明明已是儿?女双全,有何理由为子嗣而去纳妾?陆景灼着实猜不透父亲借此让他“同流合污”的意图。 贺中轻咳一声:“殿下,您跟奴婢说?一说?喜好吧。” 陆景灼道:“没有喜好。” 贺中:“……” 这不是为难他吗? “殿下,奴婢并?不想勉强您,可奴婢也是奉圣命啊。” 这回?陆景灼说?道:“你退下。” 贺中知道自?己?完不成任务了。 这父子俩闹别扭,一个要赐侧妃,一个不想要,他夹在中间,只能去天子面?前领罪,反正在这里是得不出?一个结果的,他急忙告退。 建兴帝看见他回?了,也不惊讶,淡淡问:“没办成?” 贺中跪下以额头?抵地:“奴婢无能,请圣上恕罪!” 果然又?拒绝了。 只是,这孩子以前是冰,能拒绝美色,如今真的还?能保持吗?长媳再好,跟十五六岁的姑娘比年纪也不小了,他面?对别的美人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建兴帝一扬手:“你在京中适龄的女子中找一找,挑貌美者……家世不能显赫,小家碧玉最好。”他的目的是让那些妾室分?掉长子对长媳的宠爱,而不是兴起纷争。 儿?子一旦有别的女人,便不会像姜栀一样,把感情看得很重?了。 在将来就不会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讨好女人,致使朝政混乱,像前朝那个代宗一样,最终被自?己?的妻子篡权! “找些姿色各异的,别太单一。”选择越多,儿?子越有可能移情别恋。 贺中不由暗中替楚音捏了把汗,小心问:“圣上最终打算选几个?” “四个吧,贵精不贵多。” “是。”贺中应声。 宫灯照着的八仙桌上摆着六盘可口的菜肴,但楚音发现陆景灼的胃口没有平日好。 “殿下可是何处不适?”她试探地询问。 陆景灼放下筷子:“不是。” 目光落在楚音身上,他脑中又?闪过了父亲说?过的话:楚音已经同意了。 她为何不跟他说?? 她真的同意了吗?【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她可有过犹豫? 那目光极其复杂,冷热交替,楚音忍不住摸了摸脸:“殿下看什么?” “没什么。” 楚音感觉他有点古怪,但他不肯说?,她便不去追问。 谁想睡觉前,男人忽然“胃口”变好了,按着她亲吻不止,像渴极了的旅人遇到绿洲似的,几乎要将她吸干。 楚音口干舌痛,正待抗议时,他又?停住了,而后一只手捏住她下颌道:“你还?真能忍。” 楚音整个愣住:“什么?” “纳侧妃的事,”他盯着她眼睛,“你还?要憋多久?” “……” 他怎会知道的? 公爹就算要给他纳侧妃,也不该提起乾清宫的事啊,楚音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父皇是暗示过,但我也不太确定,故而没有告诉殿下。” “但你同意了。” “……” “真同意了?” 平静的眸子深处,暗流涌动。 楚音觉察出?危险,忙道:“怎么会?我哪里想要你纳妾,只是不敢顶撞父皇!”她疯了才会真的同意,除非是陆景灼主动要纳妾,那他心里既然没了她,她也不会在乎他纳几个。 皇后完美无缺 第93节 他面?色缓和了些:“你不该瞒着我。” “我怕父皇知道,怪我挑拨,”楚音搂住他的腰,轻声问,“父皇今日跟殿下说?了?” “嗯。” “殿下答应了吗?” “没有,但父皇恐怕不会听?我的,”他已然看出?父亲的态度,“我明日再去一趟乾清宫。” 陆景灼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他一定说?得十分?清楚,可公爹仍一意孤行,那么再去反对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让公爹增加不快之外。 “父皇如果实在不肯改变主意,殿下也不要过于忤逆,”楚音郑重?道,“我们大越以孝治天下,父皇既有命,我们也只能听?从,殿下,您当知何轻何重?。”赐妾只是一句话的事,公爹强行要赐,他们根本无法拒绝,但公爹也只能令妾室入东宫,别的,是没法控制的。 那一刻,他想到了在青州时,楚音怀着身子催促他随父亲入京。 她说?得一点没错,他知道。 只是突然间,心头?滋味纷杂,因为楚音从始至终都很清醒。 从嫁给他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很清醒。 陆景灼道:“我明白。” 他不会因此跟公爹闹翻,楚音松了口气,她真的怕这一世公爹生出?换掉储君的想法,那么,他们要面?对的危机,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困难。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正当想着,身子突然被男人翻转了下,而后她发现自?己?趴在了床上。 很羞耻的动作?…… 她想到了他曾提及的那几个姿势。 楚音的脸一阵滚热,试图逃走,谁想他从后搂住她的腰,稍稍将身子提起。 “殿下不是不要孩子吗?”她弱弱地用这个理由反抗。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跪立在身后,手掌一路往下。 楚音浑身颤抖。 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海上漂浮的一片叶子,被浪花儿?不停推撞,半点做不了自?己?的主。 她偶尔手抓着枕头?,偶尔揪着被子,就是抓不到陆景灼。 他在后面?如奔涌不止的海潮,好像永远不会停息。 到最后,又?是被逼出?了眼泪,她忍不住呜咽:“我真受不了你了……”也许纳妾也好,给她分?担,但念头?闪过,她又?觉得不可能接受,那只是累极了时,对他的抱怨。 这个人的精力怎么越来越旺盛了! 不是应该年纪越大,越弱吗,他比去年长了一岁。 正疑惑时,男人胸膛贴到她背上,说?道:“我现在想要添个孩子了,阿音。” 楚音吓得眼泪都止住:“什么?” 那不是要把所有姿势都试一遍吗? 而且马上就要到夏天了! 第062章 楚音对自己的体力跟承受力毫无信心。 “殿下就不能顺其?自然吗?而且, 为?何要在此时急着要孩子?”她不明白陆景灼的决定。 他是在那个瞬间想要跟她变得更为?亲密,更不可分,也许再有?一个孩子便是个办法。 “你不肯?”他问。 不是不肯…… 她是真受不了。 楚音道:“你?放手, 我给你?看个地方?……” 他不解, 但还?是照办了。 她先扯了被子盖住自己,而后朝着他坐下, 露出?酸痛的膝盖:“你?瞧……” 红彤彤的两块,跪出?来的。 他沉默, 想伸手去揉一下, 但突然又想到面首的事,扬眉道:“你?这就受不了了?” 此话何意?楚音瞪圆眼眸:“难道你?要我膝盖断了才行?”他竟是这么狠心的人?她简直不敢相信,由不得红了眼角,“你?一点不管我疼不疼!” 太委屈了,她忍不住控诉。 他的心顿时软了, 将她搂在怀里, 一边揉着膝盖:“我不是不管你?……好, 下回我会注意。” “你?之前也说会注意, ”她几?乎要叫起来, 带着哭腔道,“你?能不能说话算话?” “……” 看来她不满很久了。 见男人抿着唇, 神色莫测地盯着自己,楚音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点, 可他有?时候真的过分,恨不得把她弄晕了,明明以前从不这样?。 “我不是怪责殿下, 殿下能如此也是因为?……天赋异禀,是妾身真的没?用。” 听?到那四个字, 陆景灼没?绷住,笑了。 她可爱的时候真的难以抵挡。 “下回我一定会注意,”他道,“不把你?弄疼。” “时间最好也不能太久,太久。” 他讨价还?价:“次数是不是可以多点?” 楚音:“……” 这么一番对话之后,他们仿佛忘掉了纳侧妃的事情,相拥而眠,很快便睡着了。 因为?膝盖没?消肿,楚音不好练功法,一早起来给儿?子折马。 她专门叫儿?子跟女儿?来看。 陆珝这下心服口服了:“娘好厉害,真的学会了……娘能不能教我?” “当然。”楚音让宫女去取纸。 两个孩子跟着母亲一起折纸。 楚音交代儿?子:“以后别让你?三叔再给你?折东西,你?要马,娘给你?折十只,几?十只都行,知道吗?” “那折别的呢?” “别的为?娘早晚会学会的,你?就不能等等为?娘吗?”她嘟起嘴。 撒娇对儿?子也管用。 陆珝心软了:“好吧,我等娘。” 这边三个人在折纸时,陆景灼正?在求见建兴帝。 谁料建兴帝不见他,派贺中出?来传话“圣上说今日不行。” 也不知得是哪日。 陆景灼拧了拧眉,真想硬闯乾清宫。 他压抑住这股冲动,转身离开?。 此事传到了姜皇后耳中,姜皇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拿刀劈死丈夫。 陈嬷嬷生怕她把自己气晕,找了救心丸给姜皇后服用。 “还?未定下呢,未必是真的。” 姜皇后抚着胸口骂道:“这天杀的混蛋,景灼跟阿音感情这么好,他怎么忍心拆散他们?自己贪图美?色就算了,为?何要强迫景灼学他?这天杀的怎么还?不……” 陈嬷嬷惊得捂住她的嘴:“娘娘切莫逞口舌之快啊!”怎么还?诅咒天子去死呢? 姜皇后还?在含糊的咒骂。 陈嬷嬷压低声音:“您要替太子殿下多想想,就算真的纳妾太子也没?什么损失,只要太子与太子妃情比金坚,那妾室不过是摆设,可惹恼圣上,万一圣上废了太子,让晋王当储君,您可知道后果?” 废太子还?不如藩王,运气好被囚禁一辈子,运气差就是掉脑袋。 姜皇后倏地闭嘴了。 她怎会不明白??要是不明白?,她早就不搭理那个丈夫了,根本不会再见他的面,哪怕被送去尼姑庵! “唉,可怜阿音了,”姜皇后擦擦眼角,“景灼就算不碰那些妾室,也够膈应人的,叫阿音怎生是好啊?”她是受过这等苦的,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不然就是气量小不容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不用替太子妃担心,依奴婢瞧,太子妃一定能应付自如。”皇后这等性子都能熬过来,太子妃还?熬不过来吗? 姜皇后站起身:“要不我去劝一劝他?” 陈嬷嬷一把将她拉下,阻止道:“您千万别去,娘娘,您去能说什么呢?再说,太子殿下都没?见到圣上,您能见到?”建兴帝显然更看重太子,而且她觉得娘娘去了,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 娘娘容易控制不住情绪,万一骂起天子那还?得了? 姜皇后长叹口气,靠在椅背上:“我便什么都不做吗?” “你?为?殿下保重好身子就行了。” 姜皇后又是一阵叹息。 听?闻太子要选侧妃,楚夫人一晚上没?睡好,偏偏儿?子正?在参加会试,她怕影响到儿?子,愣是一个字都没?提,而楚格见母亲如此,更是铆足了劲投入到会试当中。 事情传开?了,唐飞燕足不出?户,也从母亲那里听?到消息。 “天哪,大哥居然要纳妾,大嫂好惨啊,命好苦,比黄连还?苦!” 听?她这么夸张,陆景辰戳破她道:“你?该不会心里高?兴得很吧?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 不可否认,她是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但去年楚音不止让陆景辰送她礼物?,还?提醒她胖了对孩子不好,她也是念着这份情的,嘴一噘道:“夫君,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是在替大嫂喊冤,替她不值!不过她跟大哥一向?恩爱,照理大哥不会无端端的纳妾……我琢磨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夫君你?可知?” 皇后完美无缺 第94节 陆景辰道:“不知。” 他实则知道,只是不想说父亲的坏话。 唐飞燕没?看出?来,转而说起她的二叔二嫂:“不要脸的东西,他们听?说大哥要纳妾,竟想将一个表亲塞入东宫,拿了银子贿赂内侍,结果被赶了出?来,笑死人了!” 除了大权在握的名门望族外,别的家族哪个不想攀上东宫呢?左右不吃亏,那妾得太子宠爱,他们得利,不得宠,也没?有?损害,故而负责挑人的贺中等内侍们,立刻成为?众人收买的对象。 陆景辰想起楚音温柔和善的样?子,暗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父亲到底为?何要赐妾呢? 同样?的,陆景睿也不明白?。 他折了狮子来送给陆珝。 楚音牵着陆珝出?来见他:“三弟,又劳烦你?。” 那是只淡黄色的狮子,阔嘴,鬃毛,四肢,尾巴,一样?不缺,比冬天用雪堆成的狮子还?要栩栩如生,陆珝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三叔,你?怎么折的啊?这狮子好威风!” 有?关陆景睿的技艺,楚音也很好奇:“你?跟谁学的?” “我之前受伤的事大嫂也知道,有?个随从见我整日待在家中养伤,折纸给我解闷,我当时虽然没?跟着学,却记住了。” 青州的随从都不是内侍,肯定没?跟着他入宫。 是不是在外替他办事? 楚音记得,他也是有?几?个心腹的。 “三弟的那位随从现在何处?你?既是跟他学的,想必他折纸更为?厉害吧?” “我不太清楚,我们搬入京城时,父皇打发走很多奴仆,他也在其?中。” 楚音有?数了。 陆珝此时道:“三叔,娘现在也会折马了呢,给我折了一对马!” 陆景睿吃惊道:“大嫂何时学会的?” 这儿?子的性子真的一点不像陆景灼,长得越大话越多,楚音跟小豆道:“带珝儿?进去。” 小豆为?之前的事很感激楚音,闻言立刻把陆珝抱走,也不管他吵着要再跟三叔说话。 “你?的手还?没?治好,我怕珝儿?又让你?折别的东西……”主要是怕他们二人的关系越来越亲,楚音笑着道,“下回你?别随便答应,珝儿?他会不依不饶的。” 大哥被迫要纳妾了,大嫂竟还?有?心思关怀他的手,陆景睿心头一暖:“我没?事,倒是大嫂你?……”说着顿住。 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突然不知怎么安慰,总不能说“大哥纳妃的事,你?别伤心。” 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表达。 纵使平时再擅长伪装,也有?笨拙的时候。 “大嫂怎会折纸的?”他换了话题。 “我看珝儿?珍儿?喜欢,便自己学着给他们折,像花儿?什么的挺容易,别的就难了,还?未找到诀窍。” “大嫂如果真的想学,我可以教你?。” 少年微微笑着,桃花眼像泛着涟漪的春湖。 这完全是对待亲近的人的态度。 楚音下意识拒绝:“不必,你?的手伤了,还?是少动为?妙。”但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她不是要揭穿他吗?跟着他学岂不是更容易找到机会? 但下一刻她又想,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感觉他开?始不掩饰他的伤势了? 他该不会哪一日说自己痊愈了吧? 为?什么? 陆景睿却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又提到自己的手,笑得更甜:“大嫂,我的手折折纸真的没?事,您不必这样?替我着想,其?实折纸很简单,只要将……” 楚音被迫学到了诀窍。 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楚音半响没?回过神。 ………………………… 几?次没?见到父亲,陆景灼这次堵在了父亲早朝回来的路上。 看着晨光中的儿?子,建兴帝从龙辇上探出?头:“你?还?不死心?” “孩儿?想知道原因。”他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 建兴帝便从龙辇上下来,带他一同进乾清宫。 新倒入的曼松茶清香扑鼻。 陆景灼端坐着没?有?去碰,又再次道:“孩儿?想知道原因。” “朕说过了,朕盼你?多子多孙,”建兴帝徐徐喝了口茶,“怎么?你?就这么想不明白??真打算做个情种?” “情种?”陆景灼淡淡道,“孩儿?并不是为?阿音而不纳妾。” 建兴帝一怔:“不是为?她?” “不是,孩儿?无论娶哪位女子为?妻,都不会纳妾。” “……”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建兴帝手指摩挲茶盅,陷入沉默。 “父皇能告诉孩儿?,一定要孩儿?纳妾的原因吗?”陆景灼很想弄清楚这背后的意图,再次询问。 谁料建兴帝突然轻嗤了声:“你?恨朕,是吗?” “你?不想纳妾确实不是为?阿音,朕现在明白?了,你?其?实一直在恨朕。” 他本以为?这孩子只是不爱他,但陆景灼无论如何也不纳妾,那情况又不一样?了。 父子俩从没?有?触及过这件事,整整二十年,但父亲主动提,他亦不是不能说。 “以前怨过,”陆景灼坦荡地道,“不止怨您,也怨母亲,怨母亲为?何想不透,为?何看不穿,为?何非要去爱您?那时的孩儿?年纪尚小,很多事都看不明白?,可孩儿?想没?有?一个孩子,在年幼的时候是不渴望家的圆满的。” 但他现在长大了,他不怨任何人,他只想自己有?一个圆满的家。 建兴帝的手指猛地收紧。 茶盅差些碎裂。 “父皇您年幼时,难道不是如此吗?”话已经说出?口,不如将它说完。 殿内一片静寂。 透过远处香炉内冒出?的袅袅青烟,建兴帝的目光穿过雕花的窗棂,穿过时间,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自己…… 他刚刚五岁。 他时常拉着母妃的手问:“父皇何时再来呢?父皇每次都说明日再来,可每次都没?有?来!” 他的父皇,他很少见到。 母妃这一生都活在等待中,在孤独中死去。 早已忘却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建兴帝的手一抖,茶盅倒在了桌上,茶水倾泻。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 看一眼儿?子,建兴帝道:“你?出?去吧。” 声音透出?几?分疲惫。 陆景灼起身告退。 建兴帝取出?帕子擦桌面。 滚热的茶水在初春冷得很快,帕子迅速湿透,凉了他的手指。 他真的完全忘了那时候的自己,他曾期盼父亲常来看他,看母亲,他曾望眼欲穿,他也希望父亲只疼爱母亲一个人,可后来他全忘了,他变成了跟父亲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他的长子并没?有?忘记。 建兴帝许久没?有?动弹。 过得两日,他让贺中停止了选侧妃的事。 不是为?长子,而是为?他的孙儿?,孙女。 两个孩子现在很幸福,作为?祖父,是不是不该去破坏他们幼年的美?好时光呢? 楚音听?到这个消息时大为?惊讶。 “殿下,是你?跟父皇说了什么吗?”她问。 这个结果他也没?料到,他并不觉得那番话会起作用,但他说的时候不曾畏惧过。 有?些事,必须要面对的。 他与父亲之间,那二十年的隔阂。 只是,这段话他没?法做到告诉楚音。 也觉得不必跟她说幼年时的事。 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前的他已不是现在的他。 “与我无关,应是父皇自己想明白?了。” 不知真假,但楚音真的松了口气:“我总算不用苦恼怎么安排那些侧妃的住处了,还?有?向?珝儿?,珍儿?解释的问题,真的很难。” “就苦恼这两桩事?”他抬起她下颌。 从现在他对她的感情来看,楚音信他不会去碰那些侧室,可将来呢…… 她忽然没?那么确定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95节 一切都在变,陆景灼真的不会变吗? 前世?也许是她死了,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可这一世?呢?她若熬过了那一关,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陆景灼能一直都喜欢她吗? 她有?点动摇。 楚音伸手环住他脖颈:“当然还?有?别的苦恼,怕殿下哪日沾花惹草。” 他当然不会,可他喜欢听?楚音这么说。 揽住盈盈一握的腰,他将她抱在了榻上。 瞧见男人眼中瞬间燃起的火,楚音咬唇:“殿下等会还?要去听?课的,不能等到晚上吗?” “不是说好次数多点吗?” “……我没?有?答应。” “你?没?说话就是默认。” “……”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第063章 窗外轻风阵阵, 吹拂屋檐下盛开的?兰,蝴蝶儿似的花瓣微微摇动,散发?出迷人的?清香。 屋内忽然安静下来, 快得很不像以前。 以前总像一场下不完的雨。 忍冬跟连翘面面相觑, 而后忙去备水。 楚音尚且躺着,陆景灼已经穿好玄色龙纹袍, 扣好玉带,准备去春晖阁。 急匆匆的?, 真不知图什么。 哦, 他是说要添个孩子。 可孩子跟次数有什么关系呢? 她坐起?来?问:“刘院判跟殿下提过次数的?事?儿?” “没有。” “那是殿下的?主意?”尝试那些姿势就?算了,姑且当它有用?,可追求次数是不是很没必要?楚音道,“殿下这会?本来?该教我射箭的?呢。” “射箭以后可以学,孩子的?事?我不想拖, ”陆景灼扫她一眼, “时间久跟次数多, 你选一样。” 楚音:“……” 他转身走了。 忍冬跟连翘进来?收拾榻上的?狼藉。 楚音披着外衫, 脸颊微红。 选一样, 她有得选吗?她可经受不住他的?磋磨。 次数多还能缓一缓呢,楚音腹诽两句, 站起?身准备去洗浴。 小腹处忽然一阵不适,随后便有癸水流下。 她微微拧眉, 很是失望。 可能是被他要孩子的?想法影响了,她此刻也希望能怀上一个,这样省得他以后再去找刘院判, 再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来?。 然而,别的?事?都改变了, 这件事?是不是终究都不会?变? 楚音轻轻一叹。 等到?月事?结束,便是三月了。 楚格顺利通过会?试,又参加殿试,最后被赐进士及第,点为榜眼。 前世他是探花,现?在更上一层楼,楚音自然欢喜,得到?婆母准许后,派内侍给娘家送去了丰厚的?贺礼。 此时朝廷通常要设“琼林宴”宴请新科进士,用?以彰显皇恩浩荡以及表达天子对人才的?看重,但建兴帝最近心情不太?好,并不想设宴,被几位重臣好说歹说才吩咐光禄寺去准备。 在开宴前,他又添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陆景辰,一位是宝成公主。 之前他对妹妹食言,不曾赐婚,经过一番思量后此趟请她是为补偿。 宴席上的?进士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如果妹妹能看上,他便赐婚。 他相信,多数人为整个家族,为前途考虑都不会?抗拒。 当然,也有罕见的?硬骨头,可能誓死违抗圣旨,那么,他会?劝妹妹放弃,强扭的?瓜不甜,硬是赐婚,那进士指不定隔日?在家中上吊,他倒不想背负骂名。 宝成公主明白兄长的?想法,只是心中仍有宋国公的?身影,挥之不去。 坐在香车上,她托着腮,怀疑自己?能不能再看上别的?男人。 都是学子…… 若是二?十出头,那只跟她儿子一般大,不过应该有许多三十出头,甚至是四十出头的?,毕竟天纵奇才者凤毛麟角,寻常学子都需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才能步入仕途。 但也都应该成亲了吧? 难道兄长真希望她嫁那种二?十出头的?进士吗? 不说别人怎么想,她自己?都觉脸红。 马车行到?城门?口时,因为拥挤,不得不停一会?,宝成公主等待的?时候往车外闲看,忽然间,发?现?对面一家茶叶铺前站着的?背影有些眼熟。 正思忖是何人,只见铺内又走出来?一位青衣女?子。 那背影略侧过身与她说话。 剑眉乌黑,鼻子高?挺,唇厚薄适中,正是宋国公傅允清。 宝成公主双手一下抓紧了窗棂,而后她看见他对着那女?子笑了笑。 她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最后怎么到?的?琼林苑,怎么坐在兄长身边的?,宝成公主都不太?记得。 建兴帝皱眉道:“你怎么失魂落魄的??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不想说。 兄长不肯赐婚,宋国公又有了心仪的?女?子,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左右看一眼,她突然问:“景灼为何没来??”连陆景辰都到?了,身为储君的?大侄儿竟然不在琼林苑,“哥哥您难道没让景灼出席吗?” 赐妾的?事?建兴帝最后是退了一步,打消了主意,但心里能舒服吗? “他来?这么早做什么?来?了也是板着个脸气人!” 宋国公是茅坑里的?石头,长子难道不是?指不定比宋国公还要臭,还要硬呢! 他不想二?人同行,让陆景灼晚点出发?。 宝成公主心头一惊,莫非大侄儿得罪兄长了? 她很快想到?了纳妾的?事?。 “哥哥,景灼这孩子天生就?是个冷性子,您又不是不知,何必跟他计较?他只要将事?情做好,能跟您分担就?行了,这一点,景辰,景睿可比不上。” 所以才更气人! 不然他真想废了这儿子。 做储君的?,哪个不巴结着自己?父亲,看父亲的?眼色?只有他,从未说过一句贴心的?话,做过一件贴心的?事?,而他这个父亲,偏偏还不好计较。 就?因为他是三个儿子中最合适当太?子的?。 “景辰。”建兴帝把次子叫来?。 陆景辰立刻起?身:“父皇您有何吩咐?” “跟你姑姑坐一起?,等会?给她介绍介绍那些进士。” 陆景辰:“……” 宝成公主红了脸:“哥哥,您跟小辈浑说什么呢?” “怎么是浑说?你要择夫的?事?,景辰也知,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建兴帝指定了位置,“景辰,你就?在这坐着,善慧,景辰也是你侄儿,你不可厚此薄彼。” 兄长居然看出她不喜陆景辰。 宝成公主挤出笑容:“怎么会?呢?景辰多善解人意,我疼他都来?不及,”她拍拍二?侄儿的?手臂,“景辰,等飞燕生下孩子后,你们一起?来?我府里做客。” 她之前请过大哥大嫂,陆景辰知道,这回她是看父亲的?面子才发?出邀请。 可父亲今儿为何如此向?着他? 陆景辰疑惑地在宝成公主身边坐下。 陆景灼是跟新科进士们一同到?达琼林苑的?。 其中有榜眼楚格。 太?子最后没纳妾,楚家人都松了口气,楚格与陆景灼说着话走入苑内。 见二?人形状亲密,其他进士们跟在后面没有不羡慕的?。 陆景灼进去后先行让父亲,姑姑行礼,而后坐在父亲的?左下首。 建兴帝冷着脸,一眼不看他。 陆景灼也没做任何反应。 宝成公主不知这父子俩到?底发?生过什么,一时也不好插嘴。 等到?进士们都进来?了,一起?向?建兴帝行叩拜大礼。 丝竹之声?随之而起?,并伴有歌舞。 众人很快发?现?宝成公主竟也坐在建兴帝旁侧,一时心思都活络了。 很明显,建兴帝请这位妹妹过来?是要在他们中间择夫。 抗拒的?公子们立刻挪开目光避免与公主接触,想攀附的?公子则保持着最好的?仪态。 皇后完美无缺 第96节 陆景辰身负重任,时不时与宝成公主低语,大致告知她,这些进士的?年龄,有无婚配。 宝成公主听到?施遇的?名字时,打断了一下侄儿,笑着问:“他在何处,我怎么没看到??”她一直在观察那父子俩,根本没花心思去观察那些进士。 “东边第二?列。” 年轻的?公子穿着宝蓝色销金云纹团花直裰,仍是记忆中的?风流俊俏。 宝成公主此前便对他印象不错,故而多看了几眼,施遇感觉到?她的?目光后,回以礼貌一笑,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 陆景辰暗道一句“好家伙”。 姑姑择夫时,妻子曾提及施遇,他当时觉得施遇过于年轻,没料到?这厮是毫不介意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怪不得他,施遇虽生于望族,可施家人才凋零早已没落了,而他虽考上进士,却没能入翰林,以后官运好坏难讲,那还不如选条捷径。 然而男人了解男人,一眼就?瞧出了,宝成公主竟没发?现?施遇的?意图。 她以为施遇只是出于礼仪。 她当然也没想要嫁给施遇,这一刻只把他当成相识的?公子。 可这年轻男子长得过于出众,其他进士,除了楚格的?容貌能与之匹配外,别的?根本入不了眼,宝成公主连问一问的?兴趣都没有。 但陆景辰仍耐心地向?她介绍。 看着次子的?表现?,建兴帝暗暗点头,这孩子是真的?孝顺,但凡是他叮嘱的?事?,不分巨细都会?认真去做,可见十分敬爱他这个父亲…… 不像长子,纳个妾都不肯,从小就?怨他,对他毫无感情。 可次子不也是像长子一样长大的?吗?怎么次子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就?这么好呢? 建兴帝越看陆景辰越喜欢。 等宴席散了之后,他先问妹妹有无看上的?公子,宝成公主摇一摇头。 “这么多进士都没称心的??”建兴帝也没辙了,摆摆手,“朕帮不了你了,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希望她别一直盯着宋国公,宋国公他是真不会?赐婚的?。 “景辰,你同朕一起?坐车回去。”他随后招呼次子。 那是邀他坐龙辇,陆景辰先是受宠若惊,而后急忙推辞:“孩儿还是不打搅父皇了。” 父亲今日?举止异常,他刚才十分疑惑,现?在明白过来?了。 父亲对他热情,对兄长冷落,可能是因为纳妾的?事?,二?人闹了矛盾,父亲在生兄长的?气。 可问题是,如果那储君之位最终并没有给予他,那父亲此举便是在害他。 这一点,陆景辰还是拎得清的?。 见次子拒绝,建兴帝一瞪眼睛:“让你来?就?来?,废话什么?” 陆景辰只好答应,但上车前抱歉地看了陆景灼一眼来?表达此事?非他所愿。 陆景灼自然接受到?了,只是并无反应。 见父子俩乘着龙辇绝尘而去,宝成公主提醒大侄儿:“景灼,花言巧语我也不喜,可哥哥是你父亲,在哥哥面前,你最好也改一改,殷勤些,你总这样冷,哥哥也会?伤心的?嘛。” “……” 陆景灼无法想象自己?对父亲要怎么献殷勤。 他做不出来?。 “你要为大局着想啊!”宝成公主低声?劝道。 可父亲真要动摇大局,那便不会?打消赐妾的?主意了,何况,换掉储君真有这么容易吗?父亲能登极,并非他一人之力,如今就?算在位四年,仍要顾及臣子们的?想法。 而朝中几位重臣,都是他的?讲官。 就?算父亲想易储君,那些臣子也不会?让父亲得逞。 所以作为一名英明的?帝王,父亲不会?轻易动此念头。 而一旦动了,陆景灼觉得,首先父亲不会?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自己?的?不满,而是应该暗地里想办法给他扣个罪名,再找机会?废掉他,所以怎么看,父亲都只是在发?泄怒气。 他的?举动甚至是有点幼稚…… “我明白,姑姑。” 宝成公主只当他听进去了,便转身也坐上了宝车。 听闻陆景辰是被公爹用?龙辇送到?家门?口的?,唐飞燕内心狂喜,扶着丫环的?手等在门?口,见到?丈夫就?问:“真是父皇送夫君回来?的??” “嗯,”他看向?已经显怀的?妻子,“孩儿今日?动了没有?” “没有,估计一直在睡着呢。”唐飞燕坐在他身边后,将丫环屏退,“我听说父皇只请了你坐龙辇,是不是?” 一看就?知道她又在想入非非了,陆景辰道:“这不算什么。” “怎么不算呢?大哥也在,父皇只请你,那不是在打大哥的?脸吗?”唐飞燕拉住他的?手臂,“父皇肯定是对大哥不满了,对大哥很讨厌了!” 若是以前,他也会?像妻子一样马上生出期待来?,觉得自己?或许能取代兄长。 但那阵子跟着兄长办事?,他很清楚的?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而父亲并不是一个会?感情用?事?的?人,不然一开始就?立他为太?子了,为何要立兄长呢? 父亲明明更喜欢他! “父皇只是一时之气,很快会?跟大哥和好,”他提醒妻子,“你别多想,好好养胎。” 唐飞燕的?高?兴劲儿立刻被扑灭了,狠狠捶了他一拳:“以前没什么指望,我明白,可今儿父皇这般明显,你居然连想都不准我想……我为什么连想想都不行?” “你自己?什么脾气自己?不了解?一想就?想多了,指不定晚上就?做梦当太?子妃呢。” 可那又怎么样?为什么连做梦都不行? 唐飞燕哭了:“我就?要想,就?要想!” 怕她太?激动影响到?孩子,陆景辰拍拍她后背安抚:“我实话跟你说吧,父皇是拿我气大哥,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比不上大哥,父皇心里很清楚。” “你哪里比不上大哥了?”唐飞燕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你只是因为庶子的?身份才输给他,不然你也能在春晖阁听课,你得了那些讲官的?教导,只会?比大哥更优秀,再说,大哥哪里好了?我要是父皇都不想理睬他,成天拉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你多好,你喜欢笑,你体贴父皇,也体贴我,你,你这阵子都没纳妾呢。” 陆景辰被她说得一怔一怔的?。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这么高?看他。 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他轻轻笑了:“好吧,今儿准许你想一想。” “嗯。”她点点头。 两人抱了会?儿,他忽然想到?琼林宴上的?事?。 “那个……”他差点说出施遇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又打消主意。 万一她知道施遇打算当他们的?姑父,那一准儿想法变得更多。 还是不说吧。 就?不知道施遇这厮到?底能不能勾上姑姑。 春日?院中的?鸟儿一日?日?变多了,下午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黄鹂,藏在树中叫。 陆珍不准宫女?吓走它,轻手轻脚的?跑去跟母亲说。 “有只鸟儿叫得好好听呢,娘!” 楚音随她出来?。 鸟声?圆润嘹亮,非常清脆,果然动听。 “珍儿喜欢鸟呀?”楚音问,“要不我们养一只?” “不养不养,在树上多好,”陆珍指指天空,“想飞又能飞上去,在笼子里可不舒服。” 女?儿真善良,楚音笑着揉揉她的?脑袋:“那我们在院中多种点树,多招点鸟儿来?。” “好呀,种点枇杷树,杏树,葡萄树。” 小馋猫! 二?人正说着,陆景灼回宫了。 楚音迎上去问:“殿下可瞧见我哥哥?” “嗯,化瑾一切安好,说岳母的?身子也很康健,另外,岳父已经从江宁出发?了。”下个月楚格要娶妻,岳父得及时赶回家。 可惜他的?请求被父亲拒绝了,不然到?时他可以带楚音回趟楚家。 楚音一笑:“那就?好,”又低头跟女?儿说,“你的?舅父要娶妻了,很快你跟珝儿要多个舅母……舅母跟舅父呢,就?像为娘跟爹爹一样的?关系。” 陆珍显然还不能完全理解的?。 得再长大几岁才行。 “琼林宴可热闹?”楚音好奇地问陆景灼。 前世当然也举办过,但她一点都没问陆景灼,而他更不会?主动提。 “无非是品酒听曲,无甚新意……不过父皇请了姑姑。”他觉得楚音可能会?感兴趣。 果然楚音微微睁圆了眼眸:“这岂不是像渭州等地千金小姐抛绣球似的??”小姐在楼上看中哪位公子,就?将绣球抛给他,“姑姑选中了谁?” “没看上谁。” 楚音心头咯噔一声?,难道姑姑还在想着宋国公吗? 那么多新科进士都不选,岂不是情根深种? 幸好公爹不赐婚,不然宋国公跟俞司仗的?姻缘要被破坏了。 也不知这二?人如今可遇到?? “刚才珍儿听到?黄鹂叫,很喜欢,我说要多种点树……现?在是春天,倒正好,殿下喜欢什么树?珍儿说种杏树,枇杷树,葡萄树。” 全是吃的?。 陆景灼忍不住一笑:“也不知像谁,”看看楚音,“像你小时候吗?” “我不贪吃。”她否认。 “是吗?”他想到?了那个韭菜酥盒。 她连外面的?吃食都买,还不贪吃?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差使着丫环去买酥盒,而后捧着吃的?模样,他觉得很可爱。 皇后完美无缺 第97节 女?儿一定像她。 “殿下,树的?事?儿你还没说,等会?我要吩咐花农的?。” “全种果树吧。”等长出来?了,他摘给她们俩吃。 “……” 看来?他很疼女?儿。 楚音当然高?兴,没有反对。 “可惜在这儿荔枝树长不好,不然结出荔枝,珍儿不知多喜欢呢,”她说着顿住,“不知易郎中有没有办法?他对农事?那么精通,可能……” 还未说完,就?被陆景灼打断。 “荔枝树喜热,易简再如何也不可能更改它的?习性,你当他神仙呢?” “……” 只是提一提,要不要这么凶。 “也并非要更改习性,可以改变环境嘛,《齐民要术》中说……” 他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楚音被亲得双腿发?软,好不容易喘口气,耳边听他道:“今日?不用?去春晖阁。” 之前中午因为要去听课,每次都很急,他怕她意犹未尽。 楚音却完全没有这么想。 这不中午不行,还有晚上吗? 她一点不缺,好不好? 楚音思忖片刻:“要不……”看一眼自己?的?手,咬着唇道,“要不换个……” 有点难以启齿。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主动这么提。 可这至少可以让她变得轻松点。 陆景灼一开始没明白,想了想才了悟:“你会??” “不会?……” 他也不会?,但似乎不难。 只是…… 他的?目光在她手指上流连:“这样并不能怀上孩子吧?” 楚音:“……” 第064章 但这个方式他记下了。 陆景灼抱起楚音:“想去何处?” 今日给她选地方。 楚音:“……” “不选就在这里。” “床上。”她忙道。 总在外面, 也不?知他怎么好意思?的。 陆景灼就往里?面走,一边问:“你从?哪儿学来的?” 楚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手?”的事情。 “女子出嫁时都会?有嬷嬷教。” “教了怎么还不?会??” “……”她只是听会?了, 不?曾真的试过。 垂下眼帘, 突然不?想说话。 见她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无声地笑了下。 隔了一日, 东宫多了十来株果树。 听说能结出她爱吃的果子,陆珍时常都要来这些小树苗附近走一走。 可这树哪里?像花草长?得那么快, 好几日都没有动?静。 “娘, 它们要多久才能长?大啊?”陆珍问楚音。 楚音也不?太清楚。 后来找了花农仔细问了问,才知道像杏树这样的得要三四年才能结杏子,而葡萄也要两?到三年,所以女儿要等好久,但看着苗儿长?成苍翠挺拔的大树也很有意义, 跟养孩子一样。 她想, 这世她一定?, 一定?要看到两?个孩子长?大成人?! 晋王府, 唐飞燕的肚子也一日日更显眼了。 这日陆景辰正陪妻子在院中散步, 晒太阳,宫中内侍忽然来传话, 说是建兴帝邀他入宫对弈。 “最近父皇都没举办家宴,”唐飞燕欣喜地道, “定?是想念夫君了。” 陆景辰拿不?准。 他不?知父亲有没有消气。 吩咐丫环搀扶妻子回屋之后,他急忙出门。 建兴帝正坐于浮碧亭。 亭下是湖,湖的半边覆盖着碧绿的荷叶, 零星有几朵小小的,早开的荷花点缀其中。 见到儿子, 建兴帝招手?道:“快来,对弈完,我们可以在此钓鱼。” 父皇兴致很高?。 难道已经不?生兄长?的气了?陆景辰行一礼,疾步走入亭中:“孩儿对弈不?行,钓鱼倒是不?怕的,父皇想吃什么鱼,尽管说。”不?同的鱼,得用不?同的饵料,要提前准备。 不?管做什么事,次子总是把他排在第一的。 建兴帝笑眯眯道:“钓到什么吃什么,哪有这么讲究,不?过是得个趣,”点点棋盘,“朕对你就一个要求,别让着朕,不?然把你踢到这湖里?去。” 陆景辰忙道“不?敢”。 父子俩你来我去,不?一会?就下了一个时辰。 “不?错,不?错,有进步了,你以前这会?儿怎么也得输两?盘了,”建兴帝夸赞他,“你平时就该多练练,也多看点书……对了,飞燕如何?胎稳当?吧?” “很稳,都会?动?了。” “好好好,朕就等着抱孙儿了,”他抚一抚短须,顿了下,“飞燕有孕在身,好些地方不?太方便吧?朕记得,你身边也没侧室……要不?朕帮你选两?个?” 陆景辰一整个愣住。 “怎么?不?要?”建兴帝捏着棋子。 “不?是,没有……”陆景辰有点慌。 他内心并不?想要,可兄长?因为赐妾的事与父亲生出矛盾,他不?想像兄长?一样,可若真要了,唐飞燕这脾气……她正怀着孩子,不?得气死? 上?次见大哥疼爱大嫂,她就十分羡慕,怪他不?够体贴,这次他要顺从?父亲,弄两?个妾回去,真不?知她会?怎么样。 她要是为此动?了胎气,指不?定?母子俩的命都保不?住。 可拒绝父亲会?是什么结果,他也能预料得到。 汗水忽然滚落下来。 建兴帝见状,脸色猛地一沉。 他是为这孩子考虑,觉得委屈了才提到侧室,不?要便罢了,有必要这样犹豫不?决?他以为他们父子俩足够亲密了,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长?子都能直接拒绝的事,次子却左右衡量,怕这怕那! 建兴帝失望极了:“怎么,这点事你做不?了主??” “不?是,父皇,不?是孩儿做不?了主?,只是……” “只是什么?”他将手?中棋子用力一掷,“你怕你拒绝了,朕降罪于你?你怕朕吃了你?你为什么不?跟朕说心里?话?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被父亲一通责备,他汗水流得更多,忙跪下道:“父皇,孩儿从?来不?曾这般想过,父皇雄才大略,仁厚礼贤,对孩儿来说犹如天神一般,孩儿对父皇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是吗? 那刚才为何不?如实相告? 如果真的将他想得那样好,如果真的全心的信赖他,为何要怕?建兴帝忽然想起,那次邀次子上?龙辇,他也是不?肯上?来,竟要去看长?子的脸色。 瞻前顾后,忌惮他,也忌惮长?子,他心里?装得都是衡量,算计,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建兴帝转过头?,不?想再看这个儿子:“你走吧!” 湖面上?仿佛升起了寒气,冻得他浑身发凉,陆景辰颤声道:“父皇,孩儿知错了……” “滚!”建兴帝一声厉喝。 陆景辰再不?敢开口,两?只手?撑着地面站起,踉跄地离开。 建兴帝将棋子一颗颗的往湖里?抛。 满湖的涟漪。 最后一颗棋子扔完了,他的心头?空荡荡的。 长?子如此,次子又是如此…… 皇后完美无缺 第98节 幺子就更不?用说了,那个孩子不?恨他都不?可能。 他这个父亲实在做得失败。 原先挺拔的背影突然佝偻了起来,瞧着苍老不?少?,贺中暗自叹口气,短短时间,主?子竟跟两?个儿子都闹得不?愉快,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圣上?,要不?去乾清宫坐着吧?起风了。”他小声提醒。 建兴帝慢慢站起身。 贺中上?前搀扶。 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半夜起身翻牌子召妃嫔,填补内心空虚。 一连几日这般折腾后,身子到底撑不?住,晕倒在了乾清宫。 太医们忙着救治,姜皇后同陆景灼,楚音,陆景辰,还有宝成公主?候在外面。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病倒了?”宝成公主?十分着急,“着凉了还是累着了?” 贺中不?好说。 这个起因只怕他要烂在肚子里?。 “应是累倒的,圣上?宵旰图治,孜孜不?倦,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他只能称颂天子勤奋。 真是这样吗? 陆景辰却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父亲气得病倒了? 早知道,他当?时应该答应的。 回去跟妻子解释一下就好了,他完全可以不?碰嘛,为何傻了一样不?知道变通?已经有兄长?这个前车之鉴,他怎么还重蹈覆辙? 也怪不?得父亲会?生气。 他默默祈祷,希望父亲无事。 陆景灼仍是面无表情,好像此事与他并无多大关系,楚音清楚的记得,前世公爹驾崩,他是没有流泪的,不?知道是不?够伤心,还是流不?出眼泪。 那时候,他在她的心里?是个极致冷情的人?。 所以自己死后见他掉泪才会?如此吃惊。 不?过公爹怎么这个时候晕倒了? 记忆里?,应该要到六月,现在提前了两?个多月。 不?知道病情如何。 等马院正出来,她细听了一番,发现病情比前世要重。 宝成公主?跟陆景辰顿时哭了起来。 殿内愁云惨雾。 想起此前公爹带她跟孩子们去文殊寺,让她随陆景灼去督察农事,带他们去狩猎,楚音忍不?住唏嘘。 陆景睿却跟陆景灼一样,都未哭,他甚至是有点愉悦。 在父亲面前,他向来连条狗都不?如,如今父亲病了,他只希望能早点驾崩,这样他就不?会?面临被赶出京城就藩的危险了,而兄长?也能顺利登基,在将来庇佑他,还有大嫂…… 他瞥了楚音一眼,总不?会?再遇到被父亲往东宫塞侧室的事。 他几乎想笑,又掩饰住。 姜皇后问马院正:“圣上?何时能醒?” “说不?准,圣上?脑中出血,只怕……”马院正低下头?,“微臣不?敢保证。” 宝成公主?一听,急得扯住他衣袖,叫道:“你不?敢保证什么?不?过是出血,出血怎么了?你止住不?就行了?什么叫不?敢保证?” 马院正的袖子都要被她扯烂,急着解释:“公主?,圣上?风阳暴张,气血上?逆,引起脑中血管破裂,这不?是想止住就止住的,但微臣一定?会?尽全力。” “善慧,”姜皇后令宫女们拉住宝成公主?,“你别着急,急也没用,就听马院正的。” 可建兴帝是她的天,宝成公主?怎么受得了?她疯了一般又去质问贺中:“你怎么照顾哥哥的?他好好的脑中为何会?出血?什么劳累,哥哥哪一日不?这样劳累?定?是你疏忽,景灼……你快斩了他!他害死哥哥!” 兄长?病倒,那当?然是大侄子接管皇权了。 陆景灼劝道:“姑姑,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哥哥都这样了!”宝成公主?又去质问别的内侍们。 有胆子小的生怕真被斩了,吓得道出了建兴帝临幸妃嫔的事。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 宝成公主?很快就踢了他一脚:“你找死,竟敢胡言乱语,来人?,拖他出去!” 有关圣上?的名声,那内侍的下场自然不?好。 但宝成公主?终于收敛了。 姜皇后扬声道:“我在这里?照看圣上?,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我不?走,”宝成公主?现在很懊悔,她不?该去质问内侍,暴露兄长?晕倒的原因,实在对不?起兄长?,她擦着眼角,“我要等哥哥醒过来!” “也好。”姜皇后没有阻止。 其余人?等默默离开了乾清宫。 唐飞燕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丈夫回来。 “父皇情况如何?” 陆景辰的眼睛仍是红的,摇摇头?道:“不?好。” 那是很严重了。 唐飞燕的心直往下坠,该不?会?公爹都看不?见他们的孩子了吧? 公爹如果驾崩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是不?是要被大哥赶出京城? 想象着自己大着肚子,离开京城的悲惨样子,她“哇”的一声哭起来。 陆景辰忙搂住她:“别哭,没到这个时候呢,父皇指不?定?会?醒转。” “真的吗?”她抽泣道,“我怕被大哥赶走。” “不?会?,”陆景辰揉一揉她的发髻,“你有孕在身,大哥不?会?这等无情,再说,还有大嫂呢,大嫂不?会?看大哥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相信楚音肯定?会?阻拦,至少?会?等到妻子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大嫂是挺好的,唐飞燕用力点点头?。 “不?过父皇到底得了什么病这般严重?之前不?是才叫你去宫里?对弈吗?” 陆景辰并未告诉妻子那日的事,不?然她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复杂的,但父皇为何生病的真实原因他也不?能说,含糊道:“卒中,累的。” 唐飞燕知道这种病,忍不?住长?叹一声。 可能一切都是命吧? 她注定?是当?不?了太子妃了! 此时东宫的两?个孩子仍无忧无虑,一个在玩母亲送给他的纸折的马,一个在看小树苗儿。 楚音往窗外看一眼:“殿下打算何时告诉他们?” “明?日吧,”他淡淡道,“明?日带他们去看一看父皇。” “好,”她伸手?环住他的腰,“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 “嗯。” “殿下难过吗?”她问,很想知道他真实的情感。 难过自然是有的,但并不?强烈。 大概他对父亲确实没有太多感情吧。 他道:“有一点。” 她抬起头?仔细瞧他,似乎发现了那么一点与平常不?一样的情绪。 所以后来,他能落泪一定?是很悲伤了。 如果这世她逃不?过那一劫…… 或者像公爹一样,还提前生病了的话,他会?如何呢? 不?,应该不?会?的。 这世她不?会?再小产,如果只是得个风寒,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抱有侥幸地想着,手?却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他只当?她是因为父亲而伤心,伸手?轻抚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的。 次日,陆景灼将此事告诉儿子跟女儿,而后同楚音一起带着他们去看父亲。 建兴帝仍未醒来,太医们忧心忡忡。 宝成公主?歇在宫里?,一直没有离去。 瞧见两?个孩子天真的问双亲,皇祖父是不?是吃过药就会?好了,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天子陷入昏迷,储君自当?监国。 陆景灼不?再去春晖阁听课,白?日在乾清宫批阅奏疏,与朝臣们商议政事,晚上?依旧批阅奏疏,时常至深夜才回东宫,好在他此前已有经验,还算应付得当?。 楚音尽量不?去打搅他,但两?个孩子突然很少?看到父亲了,很不?习惯,尤其是陆珝。 她解释道:“祖父病了,你们也知,爹爹是要帮祖父的忙。” “那要帮多久呢?”陆珝皱着与父亲一模一样的眉毛问,“祖父怎么还没好呢?不?是会?吃药的吗?” 楚音无法回答,只能敷衍过去。 就这么过了九日,在建兴四年四月三日,建兴帝驾崩了。 天下缟素,满城哭声。 皇后完美无缺 第99节 然在国丧期间,即位的事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国不?可一日无主?,建兴帝去得又突然,为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太子太傅陶尚书第一个站出来请求陆景灼马上?即位,此举获得了其他重臣,包括刚刚从?江宁赶回京城的楚方衡的支持。 在众人?一再请求下,陆景灼于四月五日在建兴帝灵前即位了。 皇权交接完成,只差将来的登基礼仪。 这一切于楚音来说都很熟悉,只不?过时间提早了一年有余。 前世公爹缠绵病榻,被折磨了整整一年方才离世,如今这般,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楚音轻轻一叹。 两?个孩子皆穿着素色的孝服,依偎在母亲身边。 皇祖父此前病了,他们以为会?好,可现在皇祖父走了,也不?知走了是何意,母亲说是去了天上?,皇祖父在天上?会?保佑他们,看着他们的。 陆珝,陆珍默默抬起头?,找啊找啊。 在他四岁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天真,陆景睿看着自己的侄儿侄女,他那时已经早早尝到人?生的苦涩了,两?个孩子有大嫂这样的母亲,很是幸运。 宝成公主?这阵子哭得昏厥过几次,被两?个儿子给劝了回去,如今已经接受事实,默默地守灵,没有声音。 在她身侧,姜皇后的内心却是一片平静。 那些爱啊,恨啊,全都没有了,像覆盖着天空的白?云突然散尽,露出湛蓝的颜色来。 她现在觉得很安宁。 殿内最为难受的除了宝成公主?,就只有陆景辰夫妇了,两?个人?泪流不?止,姜皇后怕唐飞燕过于悲痛,影响到胎儿,命宫女们将她送去侧殿休息。 “此种情况,不?必讲究规矩了,明?儿飞燕不?必来,在家歇着,”她宽慰陆景辰,“景辰,人?死不?能复生,你莫要太难过。” “孩儿明?白?,多谢母后。”陆景辰擦擦眼角。 看着眼前那座用百年檀木造就的巨大的梓宫,他明?白?,他的梦,到后来甚至都不?敢奢望的梦,他跟妻子共同的梦,伴随着父亲一起烟消云散了。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见已经即位的兄长?来到了乾清宫。 那是他此生都要臣服的,大越的新帝。 见到父亲,两?个孩子都露出期盼的目光。 陆景灼即位后处理了好几桩紧急的事情,此时才有空继续回来守灵,他揉了揉儿子,女儿的脑袋,而后跪坐在楚音右侧,二人?相视一眼,静默无声。 殿外猝然响起蝉鸣,今日正是立夏,不?知不?觉,春季已然过去。 第065章 国丧期间禁止嫁娶。 本来四月六日要举行成亲礼仪的楚格与窦晋芳, 不得不推迟吉日?,两家商议之?后?,准备于九月再行操办。 天子的葬礼向来繁琐而隆重, 要经由“停灵”, “小殓”,“大殓”, “成?服”等仪式,最后?将梓宫从乾清宫抬去景山的寿皇殿, 再安葬于陵寝。 但建兴帝在位才四年, 陵寝刚刚开始修建,便算将梓宫抬去寿皇殿也不能马上安葬,得在此停棺。 陆景灼为此派贺中前往陵寝督促,保之?尽快完成?。 葬礼行到“成?服”仪式,众人都?得换上粗糙的生麻衣, 而陆景灼则是穿最重的“斩衰”, 以尽哀痛。 忍冬与连翘在不远处瞧着太子妃, 不, 皇后?, 陆景灼已经即位,哪怕还未举行登极大典, 但已被众官员参拜,称为“圣上”, 那太子妃自然就?变成?了皇后?,她们看着皇后?,眸中神情复杂, 过得一会,忍冬低声道:“我都?不知该喜该忧。” 皇后?月事推迟了四日?, 一般推迟一至三日?是正常的,超过三日?她们便会提醒,再请太医来号脉。 “也许是因为劳累,说不准。” 忍冬点?点?头:“我这就?去告诉娘娘。” 她快步上前,与楚音耳语两句。 楚音一怔:“是吗?” 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在青州时,她怀上龙凤胎会很疲乏,甚至后?来还会反胃,这回公爹驾崩,她休息的时间比以前少竟然都?撑住了,这样怎么可能是有?喜? “应该不是。” 忍冬道:“就?算不是,也该请太医来号脉,确认一下。” 楚音看一眼前方的陆景灼,吩咐道:“现在不便,等晚上回去歇息时再请。” 忍冬应声。 她走回原地,忽地轻叹口气。 娘娘若真怀上了,那是大喜事,可偏偏此前还守灵,这对胎儿是不大好的,传言会犯冲,毕竟才怀上不太稳当,不像晋王妃,到底是有?六个月了,而且后?来也没有?再来乾清宫。 但愿没有?什么事吧。 陆景灼还得去看奏疏,临走时与楚音道:“岳父既已回京,我觉得不如就?留下来,不回江宁了,你看如何?” 兄长的婚事必然要往后?推迟的,父亲若回江宁,那以后?还得再入京一趟,他跟公爹是一样的年纪,来回奔波只怕疲惫不堪,所以陆景灼想让父亲当京官。 楚音当然欢喜,可又觉得不太妥当。 他才即位就?马上提拔岳父,会不会被人诟病? “圣上请三思。”她前世?就?叫过他“圣上”,毫不陌生。 即便穿了一身麻衣,但眼前的妻子目似点?漆,唇不染而红,仍是极为清丽。 陆景灼神色柔和:“岳父本就?在江宁立功了,我完全有?理由擢升他,百官也会心服口服。”他并不会任人唯亲,若楚音的父亲不称职,那头上的乌纱帽一定?保不住。 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了,楚音伸手?捏一捏他手?腕,很快又松开。 那是表达感激。 陆景灼略一颔首,快步离去。 经历了祖父驾崩一事的陆珝,陆珍,突然都?变得成?熟了些,他们见大人沉默悲痛,便也不太说话了,经常拉着母亲的手?,安静地感受着周遭的气氛。 这段记忆会留在他们脑中很长一段时间,但因为年纪小,又会渐渐淡忘。 楚音自己就?不记得四岁时候的事情了。 让小豆跟七娘抱着两个孩子去歇息后?,楚音在殿内等着刘院判来号脉。 摸摸小腹,仍不觉得像有?喜,因为跟之?前那次的感觉很不同?。 然而刘院判诊断出的结果跟她的想法完全相反。 “真有?喜了?”楚音瞪圆眼眸。 “是的,娘娘,您可得注意好身子,别太操劳。” 忍冬担心胎儿,忍不住插嘴:“那稳不稳当呢?” “当然,娘娘练习功法也算是有?成?。” 楚音仍不太相信。 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怀上了! 是哪日?呢? 刘院判能号出来,那胎儿应是足月。 是三月初? “我真有?喜了?”她又问了一句。 刘院判以为皇后?是高兴得糊涂了,笑眯眯道:“是,您有?喜了,得赶快告诉太后?与圣上啊。” 楚音终于相信。 她嘴角微微翘了下,吩咐忍冬:“去报喜吧。” 忍冬快步走了出去。 姜太后?跟第一个赶到的,拉着楚音的手?嘘寒问暖,又后?怕又欢喜。 “幸好无?事,往后?你便在殿中歇息,别再出来走动了,”她打量这个娇美的儿媳,“这些日?如此辛苦,你竟没有?不适,这孩子怕是像景灼一般强壮的……景灼生下来有?七斤呢,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力气可大!” 楚音脑中立时浮现出他那日?拉弓射箭的样子,还有?时常握在她腰间的手?…… 抛开这些画面,楚音很赞同?婆母的看法:“我也觉得这孩子非同?一般。” 他前世?不曾出现过。 他让她知道,原来这段时间的怀不上是可以改变的。 陆景灼随后?也到达东宫。 “什么时候发现的?早上你没有?跟我说。”他眸中有?淡淡的喜意。 “早上我不确定?,也不太相信……”毕竟此前他努力了这么久也没结果。 陆景灼明白她的意思,转头与母亲道:“阿音虽在守孝,可如今既有?喜了,膳食方面可以宽松些吧?”不然得要十四日?后?方才可以沾荤腥。 姜太后?连连点?头:“当然了,”马上吩咐陈嬷嬷,“你去办。” 陈嬷嬷替太子跟太子妃高兴,应声而去。 楚音原想阻拦的,可好不容易有?喜了,想一想便随他们去了。 这孩子也是公爹的孙儿孙女,想必公爹在天之?灵不会计较。 陆景灼送母亲出去时,被母亲拉着衣袖叮嘱:“景灼,你一定?要多关心阿音,多派几个宫女内侍照看着,她跟孩子虽然无?事,可前几日?的确是累着了。” 他耐心听着,全都?答应。 回来时坐在楚音身边,伸手?揽住她肩膀,往怀里一带。 这阵子他们一直没有?做过亲密的动作,晚上他又回得晚,楚音每次都?已睡着。 “看来刘院判还是有?点?用?的。”他忽然道。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0节 楚音:“……” 完全没猜到他会说这句话,但想想也正常,他确实是照着刘院判教的方式去做的。 “那圣上会不会重赏他?” “不会。” “……为何?” “不够精准。” “……” 晚上夫妻俩难得的一同?入睡。 楚音依偎在他怀里说些孩子们的事。 “都?变沉稳了,哪怕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不离我身边,也不吵着要圣上,知道圣上忙……” “过阵子我会抽空陪他们。” 在楚音记忆里,他登极之?后?只会更?忙。 监国?时他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成?为真正的天子后?,他可以大展宏图,可以去实现他的抱负,花在她跟孩子身上的时间只会变少。 “陪是其次,圣上别太辛劳才是真的。” 不知她这世?能活多久,如果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想要白头偕老的话,那不止是她,陆景灼也得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好,我会注意。”他答应。 她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昏暗中,仍可见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浓密纤长的睫毛。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周身,唤起许多亲密的回忆。 手?指从?纤细的腰抚到丰盈的胸口,他身子忽然绷紧,而后?慢慢松开手?。 深吸口气,逼自己入睡。 次日?陆珝,陆珍都?知道母亲怀了孩子。 陆珝围着楚音转:“娘,孩儿在哪儿啊,为何一点?都?看不出?”母亲跟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 “还小呢,可能跟一颗葡萄差不多……你们也是从?这么小开始慢慢长大的。” 两个孩子都?瞪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他们以前长得像葡萄。 “真的吗?我跟妹妹怎么可能是葡萄?”陆珝连连摇头。 楚音噗嗤笑了。 听说楚音有?喜,陆景辰夫妇,宝成?公主等人正当守丧,不便前来探望,派人送来贺礼,相当丰厚,有?种要把家底掏空之?感,而陆景睿尚未封王,平常也得不到什么赏赐,没有?他们这般阔绰,只送些燕窝,还有?些瓜果之?物?,并一对新折好的代表祥瑞的白泽。 楚音拿起白泽细细端详,脑中又浮现出少年与她讲折纸诀窍时的模样。 这定?是一种手?段吧! 楚音一点?都?不相信他是出于善意,他手?臂受伤时才七岁,那么小的年纪就?如此隐忍,可见其心机有?多深沉,她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可惜公爹驾崩,陆景睿必须得守孝,要等二十七个月方才除孝。 到时他二十或二十一岁,婆母肯定?会张罗他的亲事。 前世?他是娶了卫国?公之?女,那卫国?公也是深藏不露的主,后?来被升任为都?督,与陆景睿合力将?儿子囚禁,夺去他的帝位,这一世?陆景睿休想有?这等岳父。 她得想法子让陆景睿早早就?藩才行。 不过说到就?藩,不知陆景灼会如何对待陆景辰夫妇…… 登极大典的筹备时间才半个月,但每一件事都?不能马虎,这就?累坏了礼部以及太常寺,光禄寺等衙门的官员,他们几乎是连轴转,整日?不得歇息,可群龙不能无?首,先帝驾崩,新帝都?得及早登极,以安民心,以稳局势,故而也不得不咬紧牙关,埋头办事。 怕儿媳妇操劳,姜太后?偶尔会派陈嬷嬷来东宫替她料理琐事,而陆景灼也给楚音身边增添了服侍的宫女,内侍。 她一心养胎。 然而就?在她以为这一胎跟以前的龙凤胎有?所不同?时,在用?早膳却忽然反胃了。 忍冬“哎哟”一声,忙上前给她顺背:“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还是哪道菜味儿难闻?要不要请刘院判?” 有?宫女手?脚麻利地拿来青釉唾壶。 楚音有?经验,并不慌张:“不用?看太医,一会就?好。” 看来她这身子只要有?喜,总会反胃的,好在不严重。 那宫女看她不吐了,又把唾壶拿走。 鹅蛋脸,丹凤眼,鼻子略微有?些塌,楚音一眼认出这宫女是谁:连翘明年会自请出宫,这宫女叫蔓青,很能干,后?来便取代连翘的位置服侍她。 楚音记得蔓青很会梳头,她去世?时,蔓青流着泪最后?给她梳了一次发髻,将?她打扮得十分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她故意问。 蔓青回过身,将?唾壶放脚下,行礼道:“回娘娘,奴婢叫蔓青。” “嗯,名字不错,行了,你忙去吧。” 忍冬瞧蔓青一眼,心想这宫女运气挺好的,没做多少事呢竟被皇后?注意到了。 “娘娘,明日?便是登极大典,您可有?什么吩咐的?”她询问。 陆景灼肯定?天没亮便要出宫去天坛祭拜宗庙,告祖先,再行登极仪式,照理她该早起送他出宫门,可因有?孕在身,陆景灼一定?不会同?意,不止他,婆母也会反对。 楚音道:“跟往常一样吧。” 陆景灼回来时她已睡着。 其实他特意提早了些,还不到亥时。 他以为楚音有?话同?他说,毕竟他要登极了。 登极之?后?,他便是真正的天子,楚音也会是真正的皇后?,她一向很在意这些地位,权势,应该是有?些兴奋欢喜的吧?结果竟然…… 难道怀着孩子很疲乏? 陆景灼伸手?想抚摸下那张安静的脸,但最后?还是怕弄醒她,收回了手?。 楚音到巳时才起。 算算时间,陆景灼应该要准备回宫。 她将?膳房精心准备的早膳吃完,便扶着忍冬的手?去殿外。 两个孩子已经在院中玩耍了,看见她都?围上来。 “等会爹爹来了,你们要叫他‘父皇’。” “爹爹今儿这么早回来?”陆珝惊讶,又抓抓自己的脑袋,“叫父皇?爹爹叫皇祖父也叫父皇的。” “是,因为爹爹现在跟你们的皇祖父一样,都?是真龙天子了。” 他们听不太明白,但“父皇”两个字很容易,他们都?会叫。 很快,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楚音翘首而望。 映入眼帘的是戴着冠冕,身穿明黄色衮衣的男子,与记忆中一样,耀眼夺目,光辉灿烂。 两个孩子第一眼看到都?有?点?发愣,过得会儿才扑上去。 “父皇!”他们叫得很清脆。 陆景灼低头一笑,揉了揉两个小脑袋:“娘亲教你们的?” “嗯。”他们点?头。 他向楚音看去。 楚音行礼,郑重道:“妾身参见圣上,恭贺圣上,望圣上万福千秋。” 他放开两个孩子,扶起她。 “今儿何时起的?” “巳时。” 睡得挺久。 目光落在那尚且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的小腹上,他问:“很累吧?” “还好,有?时候有?点?犯困。” “以前也这样?”她怀着龙凤胎到生下那对孩子时,他不在身边。 “是的,不过他们俩更?折腾人一点?,”楚音瞧一眼陆珝,陆珍,“这个比较乖……”刚说完,就?觉喉头一紧,她暗道不好,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禁夸…… 她忙捂住嘴。 忍冬瞧见,立刻吩咐宫女去取唾壶。 “怎么了?”陆景灼不明白是什么状况,托起她的脸,“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有?点?……”她往后?退。 他却拉着她不放。 楚音忍不住了,“哇”的声呕出。 这瞬间,陆景灼感觉自己的右手?背上一片温热。 鼻尖的味道也很古怪。 身子僵了下,不太能接受,可楚音也非故意,总不能责备。 刚刚登极过来,自己就?吐他手?上…… 楚音懊恼极了,这总是不太好的事情。 她忙取出手?帕打算给他擦:“都?是妾身不好,应该事先就?备好唾壶……”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1节 看来不是第一次。 “你没跟我说过你会吐的事,”见她手?忙脚乱的,陆景灼皱着眉头用?左手?把帕子抢过来,先擦她嘴角,而后?忽然道,“这孩子到底哪儿乖了?” 才屁大一点?就?会折腾他娘亲了! 第066章 宫女, 内侍们一片忙乱,取唾壶的?取唾壶,取水盆的?取水盆, 拿手巾的拿手巾。 两个孩子也被母亲吓到, 此时?才回过神。 “娘怎么了?”他们问。 “没事,吃得太饱, 不舒服,现在好了, ”楚音胡诌个借口先安慰好孩子, 又催促陆景灼,“圣上?快洗手吧。” 他估计是有点生气才会讲孩子不乖,毕竟王府世子出身,很?爱干净。 陆景灼边洗手边问:“你吐过几次了?” “也没有几次,跟之前在青州时?比, 确实算好的?。” 原来怀孩子就会呕吐, 他真不知?。 “可有别的?不适?” “没有。” 陆景灼目光闪烁了下, 怀疑楚音在隐瞒。 最近几日?他们也不是没见过面, 可楚音一没提累, 二没提吐,不晓得是不是怕给他添麻烦。 比起当太子时?, 他现在是算不上?清闲,但也不是没有时?间听她诉苦。 “往后有任何不适之处, 你马上?派人告诉我,”他瞥一眼她那尚且还平坦的?小腹,“这孩子, 我看以后还会闹事。” 楚音差点发笑。 他怎么想到用这个词的?。 “圣上?,他那么小一点, 再闹事也闹不出风浪,我自?己会看着?办的?……这些小事,我觉得没有必要打搅圣上?。” 关心归关心,可陆景灼不了解,孩子在肚中长大的?过程会导致各种各样的?不适,难道要事无巨细向?他禀报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还像个皇后吗?她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没料到被拒绝,陆景灼微微扬眉:“刚才的?事算小事?” 都当着?他的?面吐了。 “以前怀着?珝儿,珍儿时?也吐过,很?正常,过阵子便会自?行停止的?,圣上?只是初次看到不习惯。”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却叫陆景灼心惊,在青州那两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想问她为?何不告诉他,却发现,自?己也从未写信去问候。 他那时?对她没什么感?情。 他觉得楚音对他也没什么感?情,各司其职挺好。 可现在呢? 他给她机会依赖,给她机会诉苦,她仍不要。 她识大体,明事理,想当个称职的?皇后。 这没什么错,哪个男人不想要这样的?妻子?他以前就对这样的?楚音很?满意,直到见识过她的?另一面,才开始变得越来越贪心。 想她黏着?他,想她对他撒娇,想她的?心里只装着?自?己…… 陆景灼把手巾放回盆中:“不管你派不派人传话,我总会知?道的?。” 楚音:“……”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告诉我,”他抬起她下颌,“不然你下回再像今日?这样,我不说孩子,我罚你。” 楚音樱唇微张:“……你要罚我?” “是。” “怎么罚?”她不太相信,他怎么好意思罚一个有孕在身的?妻子。 “很?多办法,”他目光在她身上?到处扫了眼,“很?多。” 楚音:“……” 他松开手转身走了。 楚音低头摸摸自?己的?小腹:“听见你爹说的?话了吧,你下回可要少闹事,不然连累为?娘呢。” 不过真要事事向?他禀告吗? 他真是一点都不怕自?己忙不过来。 但楚音也不想被他罚,他刚才的?目光挺……坏的?。 “忍冬,往后我哪儿哪儿不舒服,你都派人去告诉圣上?。”他自?己要求的?,她就满足他。 不过吩咐完,她又忍不住笑,比起在青州时?他的?不闻不问,现在的?态度当真是云泥之别。 已经登极的?天子无需长时?间守孝,等?满二十七日?,陆景灼便除服了,当天便册立生母姜栀为?太后,淑妃,惠妃为?太妃,至于?楚音,因是晚辈,为?表对先帝敬重,册立皇后的?事得推迟到明年,但楚音的?父亲在这一时?间被正式升任为?户部尚书,取代?年老体迈,时?常摔跤需要休养的?丁尚书。 姜太后至此后搬至慈宁宫入住,淑妃与?惠妃搬入附近的?慈安宫,别的?嫔妃都没有子女,被陆景灼遣散出宫了。 “坤宁宫这段时?间空置着?,你瞧瞧可有要修葺的?地方,或是对哪些摆设不满意,正好按自?己心意重新布置,”姜太后跟楚音说,“你往后要住的?时?间可长。” 然而前世她连一年都没有住满。 楚音道:“母后您的?眼光极好,儿媳觉得没有一处地方需要改。” 姜太后笑了:“瞧你嘴甜的?,但实在不必顾忌我,我只希望你住得舒服,”又问她,“我听陈嬷嬷说你胃口不好?怪不得没长胖,我怀景灼的?时?候,这会儿最少胖了三四?斤。” “上?回怀珝儿,珍儿时?也一样,但不算严重,再过半个月就好了。”她有经验,加上?刘院判常来号脉,并无异样,故而并不慌张。 姜太后见状便不多说了。 不像陆景灼是天子,已经早早除服,不必继续守孝,陆景辰得守够日?子,所以他跟妻子一起足不出户,要么在书房消磨时?光,要么闲聊散步,或者投壶对弈。 这日?临摹完一幅碑帖,他起身回正屋,谁料竟看见唐飞燕在做女红。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景辰目瞪口呆:“你怎么开始绣花了?” 她向?来不会女红,也用不着?。 唐飞燕道:“我让绣娘教的?。” “你学这个作甚?” 她手指顿了顿:“送给大嫂。” 陆景辰怔住。 走到她身边,仔细一看,发现是襁褓,他更?惊讶:“你都不给自?己孩子做襁褓,竟然给大嫂的?孩子做……这就算了,你这女红,能入得了大嫂的?眼?” 唐飞燕抿了下嘴唇:“大嫂能不能看上?是另一回事。” 他起初没领会,等?领会过来时?,鼻尖忽地一酸,忍不住双手环住她,张了张口,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她被他一抱,越发悲从心来,眼泪似珍珠般滚下:“我错了,我早该听你的?,要是我一早听你的?,不去跟大嫂作对就好了……我都不知?,大嫂心里有没有还在怪我!” 闲来无事就会多想,越想就会越担心,丈夫一直很?谨慎,从来没有得罪过陆景灼,但她不是,她是惹过大嫂好几次的?…… 如果大嫂对她存有不满,凭陆景灼对大嫂的?喜爱,他们只有一个结果。 妻子哭得像个孩子,抽抽噎噎,陆景辰取出手帕替她擦眼泪。 “过去的?事别提了,我看大嫂并非气量狭窄之人,不然就不会关心你胖不胖了,你将这襁褓送去,大嫂肯定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真的?吗?”她将襁褓拿起来,“不过我绣得真的?不错,你瞧这狮子,挺像的?吧?” 与?其说狮子,不如说像狗。 但越不精致越能证明出自?于?她的?手。 大嫂应该能从中了解她的?心情。 陆景辰道:“挺好的?,要不我也送一个什么礼物给大哥……” 唐飞燕皱眉:“大哥可不好收买。” 确实,比起楚音,兄长可谓是心硬如铁。 父亲去世,兄长都没有哭,能指望用一件礼物就笼络住他,不让他们就藩吗? 当然,就藩也不一定是坏事,可若是被赶到一处贫瘠之地,甚至是与?边界接壤之处,那日?子是真的?难熬。 可惜他年幼时?未能像三弟那样让兄长生出愧疚,不然也用不着?为?此担心。 捧起妻子的?手,揉了揉已有伤口的?指尖,他柔声道:“慢点绣,别着?急,大嫂才怀上?不久。” “嗯,”唐飞燕放下针线,依偎在他怀里,“我眼睛确实也有些酸了。” 他吻了下她的?眼皮,又定定看了看,忽然道:“是我没用,飞燕。” 要她跟着?他担惊受怕,现在逼迫自?己去讨好楚音。 听着?他苦涩的?语气,唐飞燕忙道:“夫君你要是没用,那我更?没用了,”她抚一抚鼓起的?小腹,“我自?嫁给你起什么忙都没帮上?,除了这个……”她就只能给他生个孩子,别的?时?间,都是他在操心她。 “这个也很?厉害了,你一定要平安将他生下。” “好,”她答应丈夫,“对了,我身体还是不错的?,这也算是个优点吧?” 他点点头,将她搂紧。 东宫时?常有消息传来,要么说楚音没吃早饭,要么说楚音午饭刚吃完就吐了,要么说今儿腰有点酸,东凌一一记下,再找机会告诉陆景灼。 通常是在他刚批阅完奏疏,或者是见过臣子之后,休息的?时?间。 陆景灼听完后捏了捏眉心,有点后悔要孩子。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2节 楚音自?己怀过,也知?道怀孩子会面临什么,可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以至于?他一窍不通。 已经有一双儿女了,他其实并不在乎还添不添孩子的?。 过得会儿,他吩咐东凌:“让膳房做一碟韭菜酥盒给她吃……要青州的?口味。”楚音年幼时?喜欢吃,后来许久不吃,看到应该会很?惊喜吧? 东凌不知?道主子为?何点这个菜,愣了下马上?找了个内侍去吩咐。 韭菜酥盒不难做,难就难在“青州”口味。 谁知?道青州口味是什么口味啊?御厨们面面相觑。 “韭菜酥盒不是哪个地方都有的?吗,怎么还分州县呢?” “是啊,不过青州似乎口味偏甜。” “那要多放点糖?” “万一不是呢?这又不是什么名菜,我记得青州有些菜还偏咸。” 御厨们绞尽脑汁,最后做了四?碟韭菜酥盒端去东宫,说让娘娘每样都尝尝,看看哪一样最合口味。 结果这韭菜味浓得直窜鼻尖。 楚音没吃就想吐了。 陆景灼并不知?,还派了东凌来看。 东凌满头大汗赶至东宫,见楚音正捂着?嘴。 他结结巴巴地劝道:“娘娘,您,您多多少少尝一点吧?” 那可是圣上?的?心意啊! 楚音哪里吃得下,连连摇头:“不行。” 东凌:“……” 这要他怎么去回禀嘛? 临走前,他分明瞧见主子胸有成?竹的?脸,好似笃定娘娘会吃得很?香呢! 第067章 “食君之禄, 忠君之事。” 东凌既然来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尽力不让主子失望。 “娘娘您应该知道这菜是怎么回事吧?” 这道菜不?是她点?的,凭空出现, 一定是因为陆景灼吩咐过膳房。 在去督察农事的时候, 她提过幼时吃韭菜酥盒的事。 他记得那么清楚,她当然欢喜, 可这味道实在是…… 她长大?后?不?吃是因为母亲不?准,一是味道浓, 二?是容易沾在牙齿上, 作为大?家闺秀,明白其中的道理?后?自然也不?会再碰这韭菜。 可见东凌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知道陆景灼的心意不?该辜负。 松开手,拿起筷子尝试吃一口。 嘴巴还没张开,喉咙又发紧, 她扔下筷子再次捂住嘴。 东凌暗自叹气?。 娘娘也是尽力了! 他扬声道:“赶紧撤下去吧。” 这些御厨也真?是的, 怎么要做四?碟呢?至于吗? 宫女们?忙上来把东西端走, 蔓青则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 空气?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清新。 东凌快步走回乾清宫。 陆景灼抬起头问:“她吃完了吧?” 语气?毫不?怀疑。 东凌垂着头:“回圣上, 娘娘没吃。” “……” “不?过娘娘努力想尝一口的, ”他安慰道,“娘娘不?是嫌这道菜不?好, 是实在吃不?下去。” 陆景灼皱眉:“她反胃这么严重?” 东凌犹豫,不?知怎么回答。 主子若觉得严重, 只怕会很担心娘娘,指不?定要亲自跑去东宫询问,可一问之后?, 必然会发现是韭菜的问题,那么主子的心情肯定不?会好, 还不?如由他来回答,尽力让主子舒服些。 东凌擦了下额间的汗道:“都是那帮御厨的错,圣上只是点?个韭菜酥盒,他们?就?想东想西,居然做了四?碟,那韭菜味道本来就?冲,那四?碟就?更冲了,娘娘便有?些受不?得。” 陆景灼:“……” 东凌又道:“等会奴婢就?去骂他们?一顿,太?不?像话……” “下去吧。”他打断。 再找背锅的,恐怕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韭菜酥盒终究是点?错了…… 东凌见状轻手轻脚退到?后?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陆景灼静坐了片刻,重新批阅奏疏。 晚上楚音尽力撑着没有?早睡。 他洗浴好走入内室,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冷香味。 楚音在装睡,等他躺下后?忽然一个侧身,偎入男人怀里。 陆景灼以为妻子是在梦中,顺势搂住了腰。 鼻尖贴于蓬松的长发,重重吸了下她发上的味道。 像在嗅一朵花的花蕊。 她抿住唇,忍住笑。 然而两人太?过熟悉,身躯某些部位的突然紧绷完全逃不?过对方的指尖。 他问:“醒着?” 她装听不?见,可身子却又绷了下。 妻子忽然淘气?,他没再问,手指熟悉又精准的揉。 不?到?一会儿,她便不?行了,轻喘口气?:“我是醒着呢。” 他喉结动了动,手指托起她粉腮:“今儿不?累吗?过了亥时还不?睡?” “专门等你。”她的眸子像被月光照着的露珠。 “为何?” 她娇娇软软地道:“想当面多谢圣上,谢圣上让御厨做酥盒给我吃。” 堵了一下午的闷气?立时消掉了。 他眉眼舒展:“可惜送的不?是时候。”她现在怕这味道。 “但我还是很高兴。” 他手指摩挲了下樱红的唇角,而后?低头亲了亲:“嗯,高兴就?好。” 表达了心意,她蜷在他怀里,此时真?有?些困了,睫毛低垂。 他道:“很晚了,睡吧。” 她应一声,很快沉入了梦乡。 怀了孩子真?的不?一样,说睡着就?睡着。 他看了她一会,也闭上了眼睛。 宝成?公主是建兴帝的妹妹,照理?只需按国丧,守丧一个月便可,但她因为兄长之死遭受了极大?的打击,颓靡不?振,两个儿子极为担心,这段时间搬入了公主府照看母亲。 又经过两个月,她才渐渐恢复情绪。 同时理?智也回到?了身上,她觉得该去探望下新帝,她的大?侄儿,还有?嫂嫂以及大?侄媳。 不?像此前能随意进出皇宫,宝成?公主先?得到?准许,方才到?乾清宫。 然陆景灼并未见她,让东凌传话,请她先?去看太?后?,如果晚上有?空他会同她一起用膳。 宝成?公主不?敢有?任何怨言。 她原来的天已经塌了,如今能庇护她的只有?陆景灼,说实话,别说是等上一等,叫她跪上一跪也没什么,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很识时务。 姜太?后?见到?小姑子,大?吃一惊:“善慧,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瘦了太?多,几乎不?敢认。 一时又有?些唏嘘,丈夫不?是个好丈夫,可却是个好兄长,而宝成?公主也是知恩图报,对丈夫一腔真?心。 “善慧,你这样,他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你可要想开点?。”姜太?后?安慰她。 宝成?公主叹息一声:“嫂嫂,我都明白,就?是有?时候忍不?住,不?过我会习惯的……我知道兄长在天之灵肯定希望我一切安好……嫂嫂,我还想去看看阿音。” “我们?一起去吧。” 二?人遂坐车去东宫。 楚音此时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正?给儿子折纸。 陆珝说想要只老虎,她反正?闲着,正?好消磨时间,陆珍在旁边看,跟她说树苗儿又长高一些了,又说石榴也长出来了,还问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多大?。 楚音说有?鸭梨那么大?。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3节 两个孩子闹着要看。 姜太?后?与宝成?公主在外面就?听到?他们?的声音。 “珝儿,珍儿,快来拜见姑祖母。”姜太?后?招手。 楚音跟宝成?公主打了个照面,大?为吃惊。 “姑姑怎么瘦成?这样?”前世,宝成?公主也很悲痛,但并没有?那么瘦。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公爹那时候是被病痛折磨一年才走的,终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宝成?公主可能也麻木了,到?最后?反而觉得是种?解脱,不?像这一世公爹走得有?点?突然,她承受不?了。 宝成?公主握住她的手:“我没事,过阵子就?长回来了,倒是你要注意身子,瞧瞧你这细胳膊细腿,怎么没长几斤肉呢?瞧着全在脸上。” “之前总反胃,现在才开始长肉。” “哦,怪不?得,我怀麟儿时也一样……”宝成?公主笑容慈和,态度比以前温柔许多。 陆景灼没有?不?给这位姑姑面子,申时便回了东宫。 一家子吃了顿饭,难得的热闹了下。 宝成?公主发现陆景灼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多少有?些欣慰,但也暗自告诫自己,一朝天子一朝臣,往后?许多事都得三思而后?行,这新帝绝不?会像兄长那么无条件地包容她。 她心头又一阵黯然。 姜太?后?跟宝成?公主离开后?,楚音有?些乏了,歪在榻上歇息。 七月衣衫单薄,手掌抚上去很轻易就?能感觉到?小腹微微的鼓出。 “他长得挺快,”陆景灼掌心停留在那里,“珝儿,珍儿在这个时候也是这般大??” “一个孩子哪里比得上两个孩子,珝儿,珍儿肯定要大?一些。” “那两个孩子也更会闹事,”他将她抱到?腿上,“怪不?得你说他比那两个乖,其实只是少了一个闹事的。” 她忍不?住笑,嗔道:“圣上的孩子怎么变成?闹事的了?你别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总归是会折腾人,陆景灼没接这话,伸手揉她脸颊。 这张脸比之前丰盈的多,有?种?肉嘟嘟的可爱。 爱不?释手,他摸了又摸。 楚音感觉自己变成?了面团,而男人是揉面师傅。 只是,揉着揉着,范围便扩大?了。 她脸颊开始发红。 他又亲她,将她的唇舌反复吮吸。 算算时间,他已经憋了三个多月,自打怀孕之后?就?没碰过她,虽说此前在守孝,可他这身份现在也不?需要守。 只她怎么应付?像以前那样的方式,恐怕会伤到?孩子。 难道要…… 念头闪过,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男人却忽然扣住她手腕往下按。 论脸皮厚,她果然是一点?比不?过的。 掌心之物灼热,烫得她睫毛一阵发颤。 看过与碰过原来感觉完全不?同。 手指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道,变得软绵绵的。 男人呼吸落在耳畔:“不?急,有?得是时间学。” 她的脸更热了。 “朕也可以学一学。”他又道。 一个漫长而羞耻的晚上。 潮湿,心跳,喘息交织,还有?洗了许久的手。 但后?来她睡得很香甜。 ………… 中秋前夕,母亲捎来亲手做的绣花鞋,比平常她穿的鞋要宽松不?少。 怀孩子时她的脚会浮肿,母亲很清楚。 楚音立刻换到?脚上,但还有?些大?,可能要过阵子才合适。 她给娘家送去膳房才做好的月饼,十分可口。 与此同时,晋王府的襁褓经过内侍们?的检查也送至东宫。 忍冬展开一看,目瞪口呆:“晋王跟晋王妃真?是胆大?包天,此等女红也敢送来?这,这就?算是晋王妃亲手绣的,也太?……”跟精美完全搭不?上边。 楚音叫她拿来看。 “真?不?知他们?是何意思。”忍冬很是不?满。 楚音却瞬间明白了。 礼物贵在心意,她是皇后?,不?缺世间任何奇珍,早前她有?喜,陆景辰夫妇已经送过贵重之物,如今再加唐飞燕亲手绣的襁褓,是想打动她。 前世没有?这回事。 前世她跟唐飞燕的关系比现在差,唐飞燕肯定清楚,所以公爹驾崩后?,她并没有?做出任何讨好的举动试图挽回,或是想要她向?陆景灼求情,而是干脆利落的跟着陆景辰去了淮州守孝。 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不?知陆景灼的决定会不?会有?所不?同。 楚音目光落于襁褓上的狮子,打算找机会问一问。 马上就?是中秋节,陆景灼肯定会早归。 但这个节必然是过得安静的,极简单的,不?会有?任何丝竹,歌舞。 夕阳西下,穿着玄色龙纹家常袍的男人果然提早回了东宫,牵着儿子女儿在院中散步,跟孩子们?培养感情。 楚音跟婆母在殿内说话。 姜太?后?道:“淑太?妃昨日自请离宫,想跟景辰一起过,我看也挺好的,正?好飞燕下个月要生了,她可以搭把手,至于惠太?妃,她就?一个心愿,希望我给景睿找门好亲事,但这事儿还早……” 前世淑妃并没有?跟着去淮州,这回提出来要去晋王府,怕是想帮儿子,儿媳留在京城。 “不?知圣上会不?会准许。”楚音拿不?准。 “这有?什么不?准许的?母子俩团聚再正?常不?过了。”姜太?后?不?解。 谁料陆景灼真?的不?准。 “以后?再说。”他道。 语气?淡淡的,可姜太?后?也能听出其中的不?容置疑,只好作罢。 楚音趁机问陆景灼:“圣上是不?是想让二?弟就?藩,故而想等以后?再提?” 陆景灼朝她瞥一眼:“等他除服再说。” 跟前世的决定不?同了。 但两年后?到?底会如何,一切仍是未知。 楚音没有?继续打探。 微风徐吹,空气?里满是桂花的甜,一家五口坐到?外面赏月,两个孩子请祖母,父亲母亲讲有?关月亮的故事,他们?想听。 姜太?后?就?讲“玉兔捣药”,陆景灼讲“吴刚伐树”,楚音讲“嫦娥奔月”。 她仍是守孝的打扮,一身白衣,首饰皆无,素净的就?像一抹月光。 但偶尔一笑,又似夜里悄悄盛开的昙花。 他的目光忍不?住追随。 晚上自然是免不?得要她再“练习”一次。 当然楚音也不?吃亏,他喜欢互相“练习”。 只是睡至后?半夜,楚音忽然醒了。 睁开眼,一片漆黑。 估摸时间,可能才丑时。 这种?感觉她不?陌生,从今日起,她怕是要时常起夜…… 身侧男人正?睡着,楚音不?想吵醒他,可她挺着肚子起夜,没人搀扶也挺危险的,故而将脑袋伸出床头,尽量压低声音唤忍冬的名字。 先?有?动静的是陆景灼。 他坐起身问:“怎么了?” 还是吵醒他了。 楚音道:“你继续睡,我喊忍冬来。” 既然醒了,那可以大?点?声。 陆景灼的手搭在她肩头,沉声道:“我问你怎么了。” “……我要起夜。”她声音又变小。 为防止此种?情况,她平常睡前都会少喝水,所以从不?起夜,但怀了孩子此事就?不?好控制了,以后?一晚上可能不?止起一次,还会两到?三次。 他却发笑:“这有?什么,我抱你去。” 说抱就?抱。 一手穿过她的腰,一手托住腿,轻轻巧巧把她抱到?官房处。 “官房”是马桶的雅称,东宫的马桶乃紫檀木所制,里面铺设香木细末,最上方一圈包着淡紫色绸布,十分柔软。 楚音耳根发热:“好了,圣上可以走了。” 陆景灼摸到?火折子将旁侧的蜡烛点?亮。 “我走了,你不?怕摔跤?”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4节 “我会喊宫女来的,”她有?点?憋不?住了,“你快走吧。” 火光跳动中,她脸颊上仿佛染了桃汁。 陆景灼微微扬眉:“还要避着我?”他什么没看过? 他们?是很熟,可这种?事他就?是没看过啊。 楚音不?想破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脸都要红得滴血了,咬唇道:“你走吧,好不?好……” 声音发颤。 陆景灼只好转过身,走到?远处。 等了会儿,听到?她喊忍冬。 忍冬其实早就?醒了,知道陆景灼在,不?敢打搅,此时捧着水盆飞快而入。 她熟练地给皇后?洗手,然后?扶着皇后?出来。 陆景灼坐在床边。 忍冬又退下。 他握住她的手,感觉没有?干透,还带着一点?点?湿气?。 “没必要这样。”他道。 她是人,是人就?会吃喝拉撒。 她抿唇:“就?是不?行。” 陆景灼无语。 将她抱上床,放好。 “睡吧。”他道。 楚音没睡,翻了个身,忽然跟他说:“要不?明日起,我跟圣上分开睡吧?”以后?频繁起夜,她白天能补觉,陆景灼却不?行,他要处理?政事。 “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 不?给他看就?算了,居然还要分床睡? 第068章 “不可能。” 他断然拒绝。 男人语气又疾又冷, 楚音柔声道:“你先听一听理由嘛。” 这么荒谬的事居然真有理由? 陆景灼几乎想将她翻过来,打一打她的玉臀。 可有孕在身经不住折腾,他将火气压下问:“什么理由?” “起夜, 我以?后晚上可能会经常起夜, 像刚才?,我已?经尽量小声但还是惊动到圣上, 别说多次了?,我怕影响你早朝, 影响你批阅奏疏。” 原来不是故意想跟他分床睡。 陆景灼心情变得平静了?些?, 但并没有马上给予回答,手掌包住她后脑勺道:“先睡,明日再说。” 也是,很?晚了?。 楚音赞同。 她睡得快,他却花了?一会时间。 盯着怀中面如满月, 酣然入梦的妻子, 他觉得此事根本不必考虑。 分床, 她想都别想! 次日他按时起来, 穿衣用膳出门。 早朝一直是三日一次, 天刚蒙蒙亮,文武百官便已?在外头候着了?。 他整理好?龙袍, 不疾不徐走入金銮殿。 去?年督察农事,六大?县城的知县令人印象深刻。 京城辖下尚且如此, 不说那些?外官了?,故而他早有想法,既然暂时无法改进科举制, 那么就只能加强审查,今日便命吏部再次考察外官, 从布政,按察二司开始,即刻执行。 消息传出,外官一时人人自危。 而楚音起来后则在惦记分床的事儿,有点犯愁怎么安排。 要不让陆景灼睡在乾清宫? 可这样的话,他会不会都懒得来东宫了??正好?批完奏疏就在那里歇息,省得走一趟,那时间久了?,不利于他跟孩子,跟她的关系。 或者?,让他睡正殿,她睡侧殿? 可孩子们问起来怎么说? 睡乾清宫好?歹还能说忙,无端端在东宫也分开睡,这就不太好?解释了?。 “娘娘,三殿下派人送来一对小玩意,说是给珝哥儿,珍姐儿玩的。”忍冬捧着一个玳瑁银托圆盘,上头摆着两个木制的千千车。 楚音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发现是黄杨木雕刻的,痕迹比较新?。 心头一动,她吩咐:“问问是不是三弟自己做的,还有……问他,是不是右手的伤已?经好?了??” 这段时间她专心养胎,差点忘了?陆景睿。 但陆景睿的算计显然一直没有停止,还想继续获得她跟两个孩子的信任。 内侍很?快来到弘义殿。 陆景睿猜到楚音会派人来问伤势,不由浅浅一笑。 “马院正医术了?得,我的手已?是恢复了?五六成,做些?木雕不成问题……娘娘身子如何?” “回三殿下,娘娘十分康健,刘院判常来给娘娘号脉的。” 陆景睿点点头:“圣上,珝儿跟珍儿也都挺好?吧?” “是。” “行,你去?回话吧。”他雪白的衣袖一晃。 内侍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陆景睿嘴角微微扬起,稍后大?嫂知道他右手的情况,一定会替他高兴的,过阵子他再痊愈了?,学一学骑马射箭,到时除服后就可以?同大?哥大?嫂一起去?狩猎。 他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充盈之感。 楚音却是拧起了?漂亮的秀眉。 恢复五六成,已?是好?了?一半,十年的旧伤,他真的不想再利用了?吗? 楚音知道他给孩子折纸,教她秘诀是手段,可利用旧伤也是手段,比起收买孩子,收买她,显然抓住陆景灼的愧疚更?为有用吧? 明知道他的为人,却偏偏找不到解释。 楚音将那千千车用力?一抛,它在玳瑁的银盘里欢快地旋转了?起来。 中午,陆景灼原本是不来东宫的,不过昨日的事没有解决,还是抽空来了?一趟。 看见那道明黄色英挺的身影,楚音扶着宫女的手迎上去?。 “见过圣上,”她嫣然一笑,而后又道,“你怎么没提前说?膳房都没准备呢……想吃什么?” “你做主吧,简单点。” 秋季该进补了?,陆景灼也不挑食,楚音要了?一道小炒羊肉,一道鳝鱼羹。 二人坐下说话。 “之前三弟使人送了?千千车给珝儿,珍儿,”楚音决定要提醒下陆景灼了?,“我见那千千车像新?雕出来的,就派人问三弟哪儿来的,谁想竟是出自于他的手……马院正可真厉害,十年前的伤这么快就要治好?了?。” 陆景灼惊讶:“真好?了??” 有点意外,他记得没治多久。 “他都能雕千千车,自然是接近痊愈,”楚音露出怀疑的表情,“早前三弟的伤真有那么严重吗?连字都不能写??还是青州的名医滥竽充数?” 严重当?然是严重的,三弟那时才?七岁,右手臂被铁刺贯穿,怎可能是轻伤? 他只要一想起来,脑海里便是大?片鲜红的血。 “不管如何,能治好?就行。” 看起来,仍没有质疑陆景睿。 楚音一时有些?头疼。 那少?年生就了?一张漂亮讨喜的脸,又被亲生父亲如此对待,加上愧疚之心,也怪不得陆景灼,可是……就这么放着不管吗?也许陆景睿今生掀不起风浪,但她对他的恨没法消除,那是根刺,扎在了?心口,不是轻易就可以?拔出的,看到他,她就会想起亲眼所见的事。 她不喜欢陆景灼被他欺骗,不喜欢自己的儿子被他欺骗。 可现在她本可以?揭穿的有关旧伤的谎言,居然被陆景睿自己给放弃了?。 “怎么?又有不适了??”饭菜上了?都不吃,陆景灼伸手去?碰触她。 楚音回过神:“没有,我是在想三弟的事,他的手刚刚有所恢复就忙着给珝儿,珍儿做千千车,我真有些?过意不去?,且不说他之前还折纸,教我秘诀,三弟真是一副热心肠啊。” 从小就被双亲嫌弃的孩子习惯讨好?人也无可指责。 陆景灼并非不了?解陆景睿。 他对这弟弟是有怜悯,可楚音不也是吗? 要帮陆景睿治伤的是她,如今担心他的手劳累的也是她,不止如此,还夸他热心肠。 “三弟有你这个大?嫂也是福气,不然右手只怕还废着,”陆景灼替她夹了?一块虾圆,“我跟母后都以?为治不好?了?,他自己也是。” 楚音:“……” 有种百口莫辩之感。 将虾圆吃下,转移话题,她道:“有关分床的事,我觉得要不殿下睡正殿,我睡侧殿吧?”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5节 “不可能。” 回答还是跟昨晚一样,楚音不解:“为何?” “没有为何,”他语气很?坚决,“你别再打这个主意。” 可她不是说得很?清楚吗,他为何不肯?楚音道:“我不是为自己……我是怕弄醒圣上你啊。” 弄醒又如何?怎么说得好?像洪水猛兽? 再说,就算是洪水猛兽,他也不会跟她分开睡。 “别说了?,不可能。”他结束了?这个话题。 楚音嘴唇嘟起,不满他的决定。 为他好?都不行! 他就这么,这么……喜欢她嘛,一点儿都不想跟她分开? 念头闪过,她的心一阵酥麻,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开眼笑。 一会阴一会晴的,陆景灼瞥她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她靠过去?,挽住他手臂,“既然圣上不想分开睡,那就算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要你抱着我去?,我有宫女伺候,到时圣上不要管我,直管睡。” “……” 看看到底怎么了??他手指在她腰间一捏:“她们看得,朕看不得?” 她扭了?下:“嗯,就你看不得。” “……” 晚上她果然又起夜,陆景灼装作没醒,默默听着宫女将她扶走,再扶回来,他从头到尾没说话,怕楚音体贴他,下次又闹着要分床睡。 因知道弟妹下个月要生产,楚音提前准备了?礼物,后来到九月初,唐飞燕顺利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听说母子平安,楚音松了?口气,与婆母一起派人送了?贺礼,那礼物里面有一样是出自于尚功局这几日赶制的襁褓,绣得是四季平安的纹样。 这是礼尚往来吗? 唐飞燕靠在床头问陆景辰:“可是大?嫂在表达谢意?” 往好?处想,定然是的。 陆景辰伸手轻抚下儿子红彤彤的小脸:“至少?大?嫂是希望我们平安的。” 唐飞燕眼圈一红:“我以?前真不该这么对大?嫂,那时候大?嫂才?从青州过来,那么温和,客气,如果我以?礼相待,我们定会成为朋友,是我自己不好?……”后来楚音的态度也有所变化,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又激怒了?她,好?在丈夫提醒,总算没有到最?坏的程度。 “你别多想了?,还在月子里,保重身体要紧,”陆景辰安慰她,“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往后就看我的。” 等除服后,他会在兄长面前好?好?表现。 唐飞燕看着丈夫俊朗的脸,又露出笑容:“你之前跟大?哥一起去?督察农事时得了?父皇赏赐,足见办得不错,那凭你的能力?以?后再帮大?哥解决点什么难题,指不定大?哥真会重用你。” 当?不了?太子,当?不了?天子,那就当?天子的左臂右膀。 陆景辰听了?未免心虚。 他只怕没这个能耐。 父亲在世时,他只顾讨好?父亲,无微不至,觉得只要让父亲满意,自己就有胜算,在别处却没有花太多功夫,没一样是真正精通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终于体会到。 “你好?好?歇着吧,我去?书房。”他拔脚走了?。 九月八又是楚格与窦晋芳的大?喜之日。 楚家一个国丈,一个国舅,不用想都知其热闹,楚家门口车水马龙,去?恭贺的宾客占了?京城官宦,望族权贵的十之八九,天子的赏赐也为此亲事更?增添了?光彩。 不过楚音只能想象下双亲与兄长,嫂嫂的欢喜,看是看不到的。 别说是怀着孩子,就算没有,身为皇后也不可能轻易出宫。 外面陆珍捧着石榴进来:“娘,快看,石榴熟透了?呢!” 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一年。 犹记得去?年她骗陆景灼吃没熟的石榴,没骗成,后来又给他吃熟了?的石榴。 那时候,他跟现在很?不一样。 那时候多冷,现在就有多热。 楚音一笑,吩咐宫女将石榴洗干净将籽剥好?。 她跟女儿一起吃。 殿外的风吹过,有树叶晃晃悠悠落下。 深秋了?。 不知那六个县城的农田丰收了?没有?楚音忽然十分好?奇。 晚上她等陆景灼回来便急着询问。 “今年有没有发生蝗灾?那些?田里的作物长得怎么样?” 不得不说,易简的办法很?有效。 “仍有蝗虫,但与去?年比不值一提,农人可以?自己捕捉干净……作物都丰收了?,尤其是芝麻,已?经运去?南方,换来的粮食正在路上。” 楚音一阵激动:“真好?!” “嗯。”他也眉眼含笑。 有了?成功的先例,便可去?别处县城实施,减少?每年蝗灾所带来的损害,这样国库也能更?加充盈,好?应对其他天灾,譬如旱灾,水灾,火灾…… 想到一堆的灾祸,陆景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耳边听楚音问:“易郎中立下大?功,圣上可曾封赏?” 他放下手:“你觉得该赏什么?” “我觉得该升他为布政使,让他管一个省的农事。”前世,易简就是当?了?布政使的。 那是二品官。 他淡淡道:“你倒真的很?看重他。” “难道圣上不是吗?”唯才?是用一向是他的准则。 “当?然是。”话音刚落,他便俯下身噙住了?她的唇,同时用力?扣住她的手腕。 还在说正事呢,突然就…… 他的兴致也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伴随着玉扣“咔哒”解开的声音,楚音红着脸,收拢手指。 他声音微哑:“另外一只呢?” “……”她睫毛颤了?下,好?想骂他不要脸。 不过单一只手是有些?吃力?的。 她闭起眼不去?看。 他的呼吸炙热,擦过耳垂,冷不丁问:“你此前真不认识易简?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 她心头咯噔一声。 早前他也怀疑过,她搪塞了?过去?。 怎么又问? 难道自己露出马脚了?? 不可能,他又猜不到她是重生的。 “我之前当?然不认识易郎中。”她装得很?坦然。 “所以?你只是举荐了?他,就把他当?自己人了??” 第069章 这话?未免奇怪。 她何时将易简当成自己人? 楚音刚想反驳, 可“布政使”三个字在脑中一闪,身?子立马僵住。 许是觉得陆景灼喜欢她,二人十分亲密, 便忘记他是天子, 天子哪个?喜欢女子干政的?他问她赏什么,只是随口一说, 她居然就提到“布政使”。 前世易简是当了封疆大吏,可那?是陆景灼擢升的, 她不该建议。 楚音懊恼自己不够谨慎, 道歉道:“刚才是妾身?僭越了,望圣上见?谅……易郎中的事,圣上自有主张,妾身?委实不该胡乱发言。” 他是不快,可见?楚音突然小心翼翼, 满口“妾身?”, 他的不快又变得有点不是滋味。 “我不是怪你, 但你有时确实不妥。” 对易简过于关注了, 夸得次数也过多。 楚音抿了抿唇, 两只手一时不知往哪里放。 这个?时候总不该还继续吧? 他面?不改色,用衣袍一遮:“先说话?。” 楚音:“……” 被?这样打岔, 他还能?继续的吗? 腹诽了一句,她正色道:“既然圣上觉得妾身?不妥, 那?妾身?以?后自当改正……不过那?不妥之处,还请圣上明示,如果单指提议升官, 妾身?不会再犯。” 当然不仅仅是升官。 “我希望你忘掉他是你举荐的,易简是朝廷命官, 也有才能?,即便没有你,也会当上郎中,”他盯着她,眸中有种逼人的锐利,“你对他过于信任,也过于期待了,身?为皇后不该如此。”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6节 楚音心头一跳。 回想起最?初举荐易简,她是确信易简可以?防治蝗灾的,因为她见?过他的本事,相信他,后来?在那?几个?县城时,她也无条件的支持易简…… 陆景灼一定看在眼里。 他可能?是很早就对此不满了。 她忽然想起来?,在南阳县的某个?晚上,他们一起阅读易简送上的册子时,她夸了易简两句,他就不准她说话?。 当时她觉得陆景灼不喜欢分心,以?为自己打搅到他…… 今日再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是介意她对易简…… 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她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满脸严肃的男人。 不太可能?吧? 楚音垂眸道:“圣上应该早点提醒妾身?。” 真要说起来?,这不算大事,只是他没想到他会有容忍不了的一刻,在听到她说“布政使”的时候。 但他不会怀疑楚音对易简是出于男女之情,他觉得那?是一种极深的,异于寻常的欣赏,可楚音是他妻子,他容不得她对易简有这样的感情。 “现在提醒也不晚,”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举荐易简是为大越,为百姓。 此事既然已成,楚音也不想为他跟陆景灼闹不快:“是,妾身?明白。”以?后不提易简就是。 他见?她答应,心头舒服了,低头亲她。 唇柔软,可身?子有些僵。 他停了停,抬起她下颌:“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倒也没有,就是情绪没那?么好了,毕竟是被?训了几句。 “妾身?能?生圣上的气吗?”她软绵绵问。 又不是没气过。 那?时不是还敢叫他注意分寸? 他指腹在那?张柔嫩的脸颊上揉了下:“如果是我的错,可以?。” 皇后这个?身?份看似尊贵,母仪天下,可剥开华丽的外衣,与世间任何出嫁的女子没什么不同,都是依附于丈夫,甚至可能?还不如,有娘家支持,寻常女子在丈夫面?前会有底气,可皇后呢?除非天子是个?傀儡,不然娘家再显赫,那?富贵败落也是系于天子一念之间。 她所有的底气其实都来?自于他的喜爱跟支持。 如果有一日没了,那?什么都没了。 平日里同他撒撒娇,使点小性?子只是情趣,当真能?生他的气吗? 楚音嘴唇微嘟了下:“妾身?不敢。” 嘴上说不敢,可这不是已经在气了? 但刚才是他出于私心逼着楚音答应,陆景灼其实也有点心虚,低头温柔吻她脖颈,手抚向腿间,低声道:“今日只朕伺候你,不用你动手。” 她的脸一下通红:“我不要。”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她又不像他有那?么多欲望。 面?上抗拒着,身?子却在男人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下发颤,脱力,变成柔软的一滩水。 九月过后便是冬日了。 贺中回京禀告,陵寝已经修建完成。 陆景灼次日便携陆景辰,陆景睿,宝成公?主还有文武百官启程前往景山,将梓宫中的先帝运到皇陵安葬。 浩浩荡荡的队伍连绵不绝,哭声不绝。 他到傍晚才归。 楚音的身?子此时越发重了,时常觉得疲累,一日要睡上多次。 那?张脸自然也更圆了,陆景灼坐在身?侧看着她,怀疑她现在有点像幼年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来?。 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如月光般清亮的眸子,她忙坐起:“我本来?想等圣上的,谁想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无妨。” “一切顺利吗?”她问。 “嗯,”陆景灼伸手抚一抚她睡得有些散乱的发髻,“贺中做事还是很周全的,不过再叫他监督修建陵寝一事,有些大材小用了。” 公?爹已经安葬,还要修建陵寝做什么? 她起先奇怪,但马上明白了。 历来?天子登极之后都会亲自为自己选处宝地,然后再命人修建陵寝,有些讲究的天子,会修十年左右才完工。 前世,她去世后便是安葬在他的陵寝中,等到他驾崩,再合葬在一起。 那?些死后之事,原是她这等年纪不该想起的,可她已经死过一次,所以?总能?轻易地浮现在脑海中。 有些哀伤,她靠在他怀里一时没有说话?。 陆景灼的手贴在她小腹上。 孩子越来?越大了,已会在里面?动弹。 还有三?个?月便要出生,也不知是何性?子。 大概是不太听话?的…… 昨夜他见?楚音起夜了三?次。 楚音忽然问他:“圣上可为他取了名儿?” “没有。” 楚音颦眉:“过完年他就要出生了呢。” “急什么?那?么小,唤他名儿他也听不懂。” 楚音:“……” 谁料今晚上,楚音不止起夜,腿还突然抽筋了。 这下陆景灼也不好装睡,急忙给她揉腿。 男人的眉紧紧皱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楚音以?为吵醒他了,忙道:“我不知道今儿会这样,不然……我就说要分床睡嘛。” 陆景灼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手指一用力:“你再说一遍?” 她吃痛,叫了起来?。 “还说吗?” 她连连摇头。 “但,但我以?后可能?经常会抽筋……” 他冷冷看她一眼:“你就是一晚上抽十次,朕也不会跟你分床睡。” 她一个?女子都能?熬过来?,他熬不过来?? 笑话?! 楚音:“……” 但多少还是有点受影响的,所以?陆景灼午时会多歇息一会,确保自己下午能?集中精力。 不过楚音要承受这么多,他免不得担心,这日将刘院判召来?问话?。 “回圣上,娘娘的这些反应都很正常,任何有孕在身?的女子都会如此。” “后面?三?个?月,还有别的症状吗?” “会酸痛,指节痛,或是骨盆痛,还有各处的浮肿……” 陆景灼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生产时呢?”他沉声问。 刘院判顿住了:“这……娘娘已经生过龙凤胎,应当会很顺利。” “应当?你也不是很确定?” 刘院判的脑门开始冒汗:“还得看当时的情况。” 陆景灼突然心烦意乱:“下去吧。” 刘院判也不敢待着,急忙退下。 他起身?踱步到窗口。 天灰蒙蒙的,铅色的云像条巨大的被?子浮在上空。 可能?会下雨,或是下雪。 “去楚家说一声,过两日让楚夫人跟少夫人一同入宫。” 东凌应声。 马上可以?见?到皇后,她的小姑子,窦晋芳既欢喜又紧张,向楚格打探:“娘娘是什么样的性?子?不知她会否喜欢我?我要带什么礼物好呢?” 妻子温婉秀丽,妹妹看一眼就会喜欢的,楚格轻声一笑:“阿音最?好相处了,你别担心,至于礼物,不如送一幅你之前画好的春枝图。” 窦晋芳略微放松了些:“好。” 下过一场小雪,隔日便放晴了,院中金梅开了一树。 楚音拿了本诗词看,翻了几页就困倦了,正当要睡,竟听说母亲与嫂嫂来?了,她一阵惊喜。 “怎么会……是圣上接来?的?”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7节 忍冬笑道:“娘娘,那?肯定是圣上下令,楚夫人与少夫人才能?入宫呀。” “快请她们入殿。” 楚夫人带着儿媳妇快步而?入。 眼前的是女儿,也是皇后,楚夫人不敢随意,拉着窦晋芳一起行礼。 楚音行动慢,拦都拦不住,只好受了,她再向母亲行晚辈礼,嗔道:“您真是折煞女儿!” “这是应当的,为娘也得懂规矩,”楚夫人笑一笑,将礼物送上,“我做了些小衣,鞋子,也不知合不合适,你不喜欢就放着,”转头看向儿媳,“晋芳,你带来?的画呢?” 窦晋芳双手呈上,笑着道:“听相公?说,娘娘画功非凡,我恐怕是献丑了。” 画中青竹与她一样,细劲秀美,楚音心想,难怪兄长会选她,果然是天作之合。 “我很不擅长画竹,等会你教教我,嫂嫂。” 甜甜的“嫂嫂”融化了窦晋芳的心,连声答应。 陆景灼没有露面?,仍是到晚上才回。 楚音原本想送他一个?吻,谁料到肚子太大,隔在中间,让她根本够不着他的唇。 两个?人都是一僵。 陆景灼随即笑起来?,走到她身?侧,弯下腰。 她凑上去,亲一亲他:“多谢圣上。” “我应该早些想到的,”他扶她坐下,“虽然你还未被?册封,但想见?岳母,也可随时召见?,不必来?问我。” 册封后,更名正言顺。 她挽住他胳膊:“圣上怎地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他自问还是不差的。 “也好,但现在更好。” 他握住她依旧纤细的手腕:“我觉得你很辛苦,想犒劳你。” 真心话?。 她柔柔一笑:“其实还好,以?前怀珝儿,珍儿更累些呢。” 陆景灼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晚上忽然做梦。 楚音要生孩子了,他在殿外等。 捧着水盆的宫女,拿着厚厚一叠手巾的宫女,太医们,内侍们进进出出,人头攒动,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问里面?怎么了,他们都不答。 再仔细看,殿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了,唯独他留在外面?。 他用力敲门,喊“阿音,阿音”。 她不回话?。 殿门也敲不开,无论他用什么法子,那?道门都如精铁打造一样牢固。 绝望之际,有血从门缝中蜿蜒流出…… 那?瞬间,他的心仿佛被?击碎。 “圣上!”耳边传来?女子的声音。 他睁开眼,瞧见?楚音坐在身?侧。 披散着一头青丝,眸中满是关切。 “圣上做噩梦了吗?”她问。 还真是个?噩梦…… 可那?样真实。 他能?感觉到心口强烈的痛意,像被?尖刀刺过一样。 平稳了下情绪,他问:“可是吵醒你了?” “也没有,我正好要起夜……” “……”陆景灼默了默,“我扶你去。” “不用,”楚音忙拒绝,“你继续睡吧,我让忍冬……” 他已经握住她胳膊。 “我扶你去。” 态度十分坚定,楚音倒不好拒绝。 她如今的体态也不便抱,他扶着她慢慢走。 夜色里,两人脚步声交缠。 他低头轻嗅她发间的香,治愈在梦里所感受的疼痛,失去。 走到官房前,楚音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陆景灼明白,背过身?道:“朕不看,行了吧?” 真不知道,有什么不能?看的! 第070章 但这?样也不行, 楚音道:“圣上得站远点。” 不止不能看见,也不能听到,闻到。 陆景灼:“……” 想回头说她几句, 又忍住了。 楚音坚持的?, 是他无法理解的。 换做他,他不会遮遮掩掩, 不过楚音肯定也不会想看。 他帮她把宫女叫来,自己离开。 不多时, 楚音回到床上。 见她轻手?轻脚的?, 他道:“我没?睡着。” 她便稍许随意了些。 等她躺下后,他叫她转过去。 两人面对面已经无法相拥。 需得她朝外睡着,他从后面抱住她。 胸口贴着后背,脸颊贴着脖颈。 身体与身体间毫无空隙。 楚音闭起?眼,脑海里忽然跳出那句“阿音”。 刚才他喊得很焦急, 很惶然。 不知梦到什么?。 他没?说, 她莫名的?不敢问。 明年儿媳就要生产了, 姜太后一直记挂着, 这?日命贺中去找几个合适的?乳母, 还?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医婆。 当时去督建陵寝, 贺中隐含担忧,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是为先帝效力的?,生怕陆景灼不再任用他,但仍矜矜业业不敢松懈, 顺利办成了此事。 结果回京后,他的?位置没?变。 贺中感?激陆景灼, 做事自是更加周到仔细,找来的?乳母很让姜太后满意,稳婆医婆也都是老实本分又能干,不过这?乳母最?终的?人选还?得孩子来定。 要看他喜欢喝谁的?奶,这?不好强求。 母亲的?小?腹越来越鼓,陆珝,陆珍也一日比一日期待,都想快点见到这?个小?家?伙,他们很好奇他生得是何模样。 楚音其实也挺好奇。 她没?问刘院判是男是女,让这?孩子在自己心里保有几分神秘。 “等他出来了,我要请爹爹带我们去骑马,”陆珝不满地看一眼陆珍,“妹妹不喜欢骑,不能跟我一起?玩。” 陆珍道:“他未必喜欢骑马,说不定跟我一样,喜欢踢毽子。” 她现在能踢十?几个了。 “踢毽子是女孩子踢的?。”陆珝已经对男女有朦胧的?认识。 陆珍叉腰:“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女孩子?” 陆珝语塞,挠挠头憋出一句:“肚子大,就是男儿,男儿都长?得大,像爹爹!” 楚音:“……” 陆珍皱眉,总感?觉兄长?哪里说得不对,但一时也反驳不出。 楚音指一指锦墩:“都坐下吧,为娘给你?们念《千字文》,明年爹爹要请讲官为你?们启蒙了。” 两个孩子遂乖乖地听。 窗外大雪纷飞,不一会院中大树小?树上都挂满了雪花,好似琼枝。 宝成公?主坐在窗边,想起?兄长?有次说要让人堆雪狮给她看,一时鼻尖发酸,要是那时不阻止就好了,还?能再多一点跟兄长?的?回忆。 “公?主,您要不出门赏雪散散心?”丫环看她仍沉浸在悲伤中,劝道,“先帝不忍见您如?此的?。” 宝成公?主幽幽问:“可这?么?冷的?天,去何处呢?”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8节 “吉云楼,赏梅。” 公?主府也有梅花,不过她说得对,自己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兄长?走了,她得好好活着,让兄长?放心。 宝成公?主让丫环们给她梳妆打?扮。 城西的?梅林在雪中若隐若现,点点粉,点点红,行到近处,梅香幽幽,沁人心脾。 除了赏梅合适外,吉云楼酿得梅酒也是一绝。 宝成公?主坐在雅间喝了一个多时辰,还?请了两位伶人唱曲助兴。 微醺时,撑着伞来外面摘梅花。 雪已经小?了,像轻轻的?柳絮儿,她伸手?去接。 身后传来男子们的?谈笑声。 她转过头,瞧见其中一位眼熟,正待要开口,那几人已经上前行礼,给她请安。 “施公?子,”她认出来了,微微一笑,“你?是刚刚下衙?” “是,没?想这?么?巧遇到公?主,不过微臣常来此处,倒是第?一回见到公?主。” 年轻公?子长?身玉立,长?相俊俏,与其他男子相比真是如?鹤立鸡群,宝成公?主不由想起?那次的?琼林宴,兄长?让她在进士中挑选夫婿,她没?有合意的?。 如?今没?有兄长?支持,想娶她的?男子也比往前少?了吧? 至于那宋国公?,更不可能了。 宝成公?主看着指尖的?雪花:“你?们忙去吧。” 那几人躬身告退。 行到二楼雅间,有一公?子调侃道:“那个想学勾心术的?胡公?子怕是后悔死了,如?今的?圣上可不会惯着这?位公?主,想和离就和离,想怎么?择夫就怎么?择夫。” “也不能这?么?说,她好歹还?是圣上的?姑姑,不看僧面看佛面,像我等无权无势之人尚她总是不亏。” “那你?去啊,”其他公?子怂恿,“论年纪,她还?当不了你?娘,又有几分姿色,今儿正是好时机!” 那人翻白眼:“年纪越大越难勾,你?不知?去年多少?人出手?都没?成,你?以为我能行?”看一眼身侧的?施遇,“你?是此中高手?,我们之中也只有你?有胜算。” 施遇笑了笑,没?说话。 透过窗可见宝成公?主依旧站在梅林中。 青色裙衫飞舞勾勒出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风韵犹存。 半途,他下楼行至林中,再次向宝成公?主请安。 去而复返,宝成公?主未免疑惑。 施遇从袖中取出一只巴掌般大的?玉瓶:“微臣见公?主似有醉意,想献醒酒丸,望公?主原谅微臣鲁莽。” 淡淡月色下,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 宝成公?主心头一跳。 莫非…… 可施遇早前是想求娶她的?侄女儿的?,照理不可能,他善解人意,温文尔雅,也许只是见她醉了单纯想送醒酒丸,宝成公?主犹豫片刻:“你?拿来吧。” 施遇往前几步,将玉瓶双手?奉上。 要论容貌,他与那宋国公?也是不分上下,宝成公?主拿起?玉瓶时,脑中闪过此念头,随即便皱起?了眉。 她在想什么?? 眼前的?公?子才几岁?她记得自己比他大了十?二岁,为什么?要拿他跟宋国公?比?宋国公?至少?是三十?出头。 瓶中的?醒酒丸与刚才喝下的?梅酒一样清香四溢,她吃下一粒后,只觉唇齿生香。 “这?醒酒丸很是少?见,你?何处买的??” “回公?主,此药丸是微臣自己调制,微臣略懂医理。” 宝成公?主眼眸微睁:“是吗?”记得他还?有一手?好琴艺。 “公?主若喜欢,不妨收下,也是微臣的?荣幸。” 虽是敬献,可面上并没?有谄媚之色,不卑不亢。 为避嫌,宝成公?主还?是没?要,将药瓶归还?。 他双手?去接时,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划过她掌心。 像火花一样微烫,又瞬间湮灭。 宝成公?主身子一僵,不能说话,他却躬身退下,仿佛刚才并没?有做过什么?。 肯定是故意的?吧? 看着他的?背影,宝成公?主手?指攒紧。 居然敢…… 真是胆大包天! 她一拂衣袖,转身出了梅林。 雪停了,天边隐有几颗星辰闪耀。 陆景灼看着钦天监推算出的?几个吉日,点了点“三月二十?六”。 原本过完年就该册封楚音,行封后大典,可她怀了孩子恐怕承受不住这?大典的?繁琐,便只能等生产完,再出月子才能册封,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 他嫌太久,可也没?有办法。 “圣上慧眼,圣上选的?这?日诸事皆宜,最?为吉祥,往后三年内都没?有哪日可以比拟。”有眼色的?内侍忙加以解释。 听到这?句,陆景灼又愉悦了些,提笔写圣旨,令礼部官员着手?准备封后大典,务必在三月二十?六日之前完成,而后吩咐贺中:“你?明日一早送去衙门。” “是,奴婢遵旨。”贺中躬身收好圣旨。 陆景灼起?身回东宫。 楚音正在琢磨怎么?给女儿折个石榴,儿子已经得了马,得了老虎,这?石榴她还?不太会,总是折到最?后就失败。 “手?不酸吗?”陆景灼坐下问。 “不酸。” 陆景灼不太信,将她的?手?拿起?来反复看。 刘院判说后三个月会指节痛。 “别骗我。”他道,要是忍着疼给孩子折纸,他真不会饶她。 “骗圣上有何好处?”楚音不解,“不骗的?话,圣上还?能帮我揉揉呢。” 陆景灼就笑了,略前倾身子告诉她:“封后大典的?日子刚才朕选好了。” 楚音不意外:“哪日?” 那张脸极是平静,仿佛一早便知,毫无惊喜。 陆景灼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回答她。 楚音奇怪:“圣上怎么?不说?” “我看你?也不是很想知道。” 一直以为楚音很看重权势,如?今能当皇后,应是她最?为欢喜的?事,可他告之封后大典,她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相比起?她,自己倒显得在意多了。 他恨不得过完年就册封她。 可楚音…… 若说她在意这?位置,那她该兴奋,若说她在意他,她也当欢喜。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直以来他都猜错了吗? 男人态度骤然变冷。 楚音有点奇怪,手?指捏了捏折了一半的?石榴。 难不成是生气了?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问他“哪日”,他为何如?此? 心念电转,她拉住他衣袖道:“多谢圣上,妾身刚才过于激动,忘了向圣上道谢,请圣上见谅!” “……” 现在装作高兴,是不是太晚了? 陆景灼保持沉默。 她又摇一摇他手?臂,声音又软又甜:“别生气嘛,是我不对。” 他特意提早告诉她吉日,是想邀功,但她忽视了。 已经做过皇后,经历过一次,她确实少?了惊喜之感?。 被她一撒娇,他已有些心软,但仍没?有开口。 楚音真的?很少?见他生气,想一想,凑上去亲他唇。 结果他竟侧过脸。 本来亲他就不太够得着,这?下更难了,楚音咬一咬唇,索性亲他脖颈。 舌尖舔过喉结,酥酥麻麻,引得它上下滚动。 呼吸猛地加重,他沉声道:“别撩拨朕。” 谁让他生气的?。 楚音没?有停,甚至变本加厉,手?指还?轻轻挠他掌心。 到处点火。 皇后完美无缺 第109节 他耳根发热,转身箍住了她两只手?:“这?就是你?的?道歉?” 距离拉近,她趁机凑上去亲他唇:“还?有这?个……” 加起?来够了吧? 再多的?失落,疑惑也被她的?热情给扑灭。 他反守为攻。 两人衣裳瞬间凌乱。 忽然间,他停下了。 掌中有些异样。 低头看,她粉色的?小?衣皱皱巴巴,胸前两块像被雨水打?湿。 “这?不会是……”他震惊,“不是还?没?生孩子吗?” 哪儿来的?奶? 楚音羞窘。 要不是他又揉又捏的?,会这?样?她以前只会溢出一点点,而不是这?么?一大片。 “要不要请刘院判?”陆景灼问。 “不用,此事是正常的?,”楚音披上外衫,“圣上不必大惊小?怪。” 竟然是正常的?…… 他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淡淡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朕这?些,”一边取出手?帕擦拭,“在青州时也这?样?” “嗯。” 他瞄了一眼她比以前丰满许多的?地方:“不会每日都有这?么?多吧?” “不会,只要圣上管住手?的?话。” 陆景灼:“……” 第071章 言下之意, 这是他导致的。 原来不会自己流出来。 陆景灼的耳根有点发热,面上?却无表情:“你没提前告诉朕。” 她什么都不跟他说,那些怀孩子后会产生的各种情况, 她闭口不提, 不然他知道这些,根本不会?让她怀上?。 可这溢奶的事儿她怎么好意思主动提?楚音抿了下嘴唇:“那我现?在告诉圣上?了, 下回请圣上?莫再动手。” 陆景灼没答应:“朕会?注意分寸。” 一本正经的语调,内容却令人?脸红。 楚音不想细品这“分寸”是何意思, 转头拿起?手边的话?本佯装去看。 发髻已经乱了, 有几缕跌落在染了桃色的脸颊旁,平添几分慵懒,卷翘的睫毛微扇,显示着她的不太专心。 刚才被她的热情所打乱,他都忘了再去思索, 现?在平静下来看她, 想着她听到封后大典的反应, 仍充满疑惑:楚音到底最在意什么呢?他真的不太清楚。 不过他或许不该考虑太多, 如果太想要楚音的回应, 他会?变得像母亲一样,容易失控。 这是他一直以来, 自从懂事起?就在避免的。 他可以去喜欢,但他得保持冷静。 当然, 这冷静指的是情绪,不是身体,瞥一眼妻子裸露在外, 修长?白皙的脖颈,他弯下腰去亲吻。 楚音的肌肤立刻起?了细栗。 还以为发生刚才的事他会?就此停止, 没想到又继续…… 话?本从指尖滑落,掉在地?上?。 他的动作轻而不乱:“这样可以吧。” “……” “为什么不说话??不是没流出来?” 呼吸落在耳畔,热气腾腾,烫得她发颤。 “别?问?我……” 好羞耻,这叫她怎么回答。 “等生下孩子后,又会?如何?” “……” 看着妻子脸颊通红,他忽然找到了某种快乐:“不问?你,朕怎么知道对?不对?,怎么了解你……阿音,这样可以吗?”声音低哑又透着坏。 她睫毛乱颤,半响道:“你再这样我肚子要疼了……” 他终于停止,不说话?只动作。 那件本就皱巴巴的小衣被丢在了地?上?,在冬日温暖的殿内很?快便干透了。 …………… 今年的除夕姜太后决定在东宫过。 还有一个多月儿媳便要临盆,她生怕楚音有个什么闪失,故而不愿让她冒险坐车来慈安宫。 是以到这一日东宫多点了六盏宫灯,而别?的殿宇全都隐没在黑暗中。 坐在宴席上?,陆珝左右张望:“娘,三叔为何不来?去年三叔在的。” 因为折纸的关系,他跟陆景睿亲近了不少。 “三叔要守孝,不好出殿门。”楚音解释。 他们能一起?过节,也是因为陆景灼不用守孝,她是他的妻子,也跟着免除了。 陆珝歪了歪头,对?“守孝”这个词并不理解,只是看向?父亲:“要多久才能见到三叔呢?” “一两年。” 听着好久啊,陆珝还想再问?,但见父亲似乎不太想回答,便闭了嘴。 不过儿子提到三弟,陆景灼倒是有话?与母亲说:“三弟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现?在可以写字折纸。” 姜太后大为吃惊:“什么时候治的?请谁治的?” “去年阿音说服他请马院正针灸。” 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她?姜太后很?疑惑,但又十分欣慰。 这件事她一直埋在心里不敢提,她觉得自己将陆景睿的一辈子给毁了,谁想到十年的旧伤竟然还能治好,姜太后握住楚音的手:“你怎么会?想到让景睿治伤的?幸好有你,我以为……马院正的医术如此绝妙吗?在青州时我替他请了好些名医,没有一个有办法?的!” 楚音含糊道:“我是觉得三弟不该就此放弃,便劝了一劝,至于马院正的医术,说实话?儿媳也很?吃惊,照理是没这么快就有好转的,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能治好就行,”姜太后高兴地?喝掉了面前的酒,“景睿也是的,竟不告诉我!” 也没告诉他,要不是楚音主动说,他一点不知,陆景灼看一眼妻子,她对?三弟的怜爱与关心倒真有些“长?嫂如母”的样子。 “阿音,你多吃点,”姜太后此时又关怀起?儿媳,“你不算胖,可以再长?点肉,也能更有力?气。” 生孩子可是要自己使劲的。 楚音点点头:“好。” 听到“力?气”两个字时,陆景灼的心突地?快跳了下。 他对?女子生产一事全无了解,但听刘院判的意思,总不是件能确保顺利的事。 不知楚音倒时能不能…… 远处突然传来阵阵爆竹声,一波又一波,各家各户都在庆贺新年了。 陆景灼命内侍们也放了一些,但远不如去年的热闹,去年还有烟花。 两个孩子模模糊糊地?知道肯定也与去世?的皇祖父有关,乖乖的没有问?。 等送走姜太后之后,陆景灼捏了捏妻子的手臂:“你现?在的力?气比之前大还是小?你之前都能拉弓射箭了。” “不知,”楚音奇怪,“圣上?为何这么问??” “生孩子不是要有力?气吗?刚才母后说了。” “……那我应该足够的。”她的身体比在青州时要康健,那时都能生下龙凤胎,这一个肯定不难,再说,刘院判经常来号脉,她跟孩子都很?好。 陆景灼却不太确定:“你要不要拉一下弓试试?” “……” 这个提议有点奇怪,不过楚音知道他是在担心,想了想道:“好吧。” 陆景灼吩咐宫女将他送给楚音的弓还有护臂什么的都取来。 低头细心地?帮她绑好护臂护手,他又帮她戴上?扳指。 久违的动作,他做得很?温柔。 她仰头问?:“圣上?是不是很?怕我生产不顺利?” 他一顿:“嗯。” 并没有掩饰。 楚音将掌心盖在他手背:“妾身应该不会?有事的。” “应该?” “不会?有事的,”她就算有事,也该等到后年,跟前世?一样,应该不会?倒霉的提前这么久吧?楚音的手捏成?拳头,“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先拉弓。”他道。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0节 楚音深吸口气,手握住了弓弦,慢慢往后拉。 很?容易的拉开了。 “你看。”她扬起?笑脸。 确实这方面的力?气没变小,陆景灼略微放心。 宫女来收拾弓箭等物时,楚音留下了扳指:“我从今日开始一直戴着它,等生产时也戴着,就像圣上?陪在我身边一样,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反对?? “好。” 低头亲一亲她的唇,内心欢喜。 楚音道:“你的也要戴着。” 不是一对?的吗? “嗯。”他答应。 次日早上?起?来,楚音就朝他的手指上?看,结果他没戴。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太忙了。 楚音故意将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次。 陆景灼其实已经吩咐东凌去取,见她如此倒也没有忙着戴。 直到她把樱唇偷偷噘了好几次,快要忍不住了,他才让东凌拿出来。 “帮朕戴上?。” 楚音捶了他一下:“原来圣上?是故意的。” 他没否认。 她急的样子很?可爱。 多少是在意他。 “要是我一直不戴,你会?如何?” 她一边给他戴扳指一边道:“那我也不戴了,再也不戴了。” 娇嗔着说的,可也透露出一点心意。 他琢磨着这句话?,将拇指上?的扳指转了转。 知道陆景睿的伤势有好转,姜太后亲自去了一趟弘义殿。 从来都是晚辈给长?辈拜年的,他守孝不便出门,但也没想到她会?过来。 忙给姜太后行了大礼,陆景睿道:“孩儿不孝,竟劳烦母后上?门。” “快起?来,”姜太后让陈嬷嬷去扶,“景睿,我是太高兴了,昨儿听说你的伤被马院正治好了,我晚上?差点激动地?睡不着……景睿,你真的好了吗?” 见她满脸喜悦,陆景睿一时心头滋味复杂。 当年他的伤势只是看起?来重,因为年幼,因为血流得多,加上?他的伪装,说废掉了,别?人?也不怀疑,但正因为年幼,在长?身体,其实恢复得很?快。 他在那段时间得到了嫡母跟长?兄的关心,便一直隐瞒了下去,想持续得到他们的庇护跟怜悯。 可要说愧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也会?愧疚,只不过见长?兄自出生便是世?子,身负重任,而他却被父亲所厌恶,被母亲所不喜,两相比较,那愧疚也淡了。 他利用起?他们也越来越习惯,直到发现?有一个人?会?无私的关心他,不是出于愧疚,不是出于怜悯,而是真正的希望他做个健康的人?,他才想从这种状况中走出。 如今嫡母那么欢喜,他忽觉一阵释然。 这样很?不错,他不用再装下去了。 “母后,此事是真的,孩儿的伤确实好了不少,等再过阵子,兴许可以重新学习骑射。” “好好好,太好了!”姜太后眼圈微红,“景睿,你能健健康康的,我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您别?这么说,当年的事并非是您的错。”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出门,是我考虑不周,”姜太后长?叹口气,“害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你这孩子本来就……”她擦起?眼角。 “您别?自责,孩儿不是好了吗?以后母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他走到姜太后身边,半跪下来,“您总提起?,孩儿也会?不好受,您这些年也受苦了。” 确实该让它过去了。 姜太后将手搭在他肩头:“好,我听你的,不提就不提,我们往前看……等明?年你除服,我替你选一门好亲事,是了,还得让景灼封你为王,出宫开府。” 像二哥那样吗? 倒不知二哥会?不会?被大哥赶去就藩? 但看嫡母的态度,他一定不会?被赶出京城。 陆景睿笑着道:“好,有劳母后。” 过了上?元节,渐渐接近楚音生产的日子了。 经过太医们的判断,都认为楚音会?在一月十日之前发动,故而陆景灼在一月五日之后便不去早朝,如果有政事需要同官员商量,便召来乾清宫。 有一日他正当批阅奏疏,就听说楚音好似要生了,急忙赶去东宫。 谁料虚惊一场。 她的小腹只是稍微痛了下又恢复平静。 就这么一直等到了一月十日。 陆景灼以为她会?在今日生产,早上?就没去乾清宫。 结果又白等了许久。 臭小子! 他忍不住暗骂,早前折腾得欢,该出来的时候又不出来了。 楚音劝道:“要不圣上?还是恢复早朝吧……何时生产也不一定的,晚几日很?正常。” 陆景灼捏了捏眉心:“你没有何处不适?” “没有,”楚音一笑,“侧殿全都是太医,稳婆,医婆,圣上?不要担心。”她感?觉现?在的情况跟怀着龙凤胎时没什么不同,故而也没有那么害怕。 当然,要说一点都不怕也不可能。 可孩子都十个月了,怕又能如何?总要把他生下来的。 “好,朕听你的,但一旦有什么事,你需得立刻派人?禀告。” 她答应。 次日,陆景灼便去早朝了。 因为此前停了两次,积压了些事,上?朝的时间也有点长?,一直到巳时才结束。 刚回到乾清宫,就听说楚音发动了,他忙坐车赶回东宫。 楚音已被安置在侧殿。 穿着素白的中衣,方便生产。 “如何?一直疼吗?”他上?前握住她的手。 瞧见他的扳指,她轻轻笑了笑:“疼,但看到圣上?就好不少了。” 他的心在这瞬间又疼,又甜。 看着她微湿的额头,感?觉有千言万语,可涌到嘴边又咽回去,他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在怕,如果将这些话?说出来,可能会?让楚音也感?觉到恐惧。 低头吻一吻她的额头,他道:“我会?在外面陪着你,你别?怕。” 男人?的眸色与殿内的阳光交织,明?亮又温柔,她忍不住抓紧他的手指。 两个孩子感?觉到异于平常的气氛,一左一右拉住父亲的衣袍:“爹爹,娘要生了吗?娘怎么看起?来像病了?为什么来了好多人??”他们不明?白。 陆景灼想解释,可不知怎么解释。 姜太后也赶来了。 “珝儿,珍儿,走,跟祖母去外面等,”她看一眼楚音,“阿音,你一定要平安。” “嗯,母后,珝儿,珍儿暂时先交给您了。” 姜太后点点头,将两个孩子带走。 “圣上?您也出去吧,”楚音松开手,“感?觉孩子要急着见您了。” 他知道自己不合适留在这里。 不过什么孩子急着见他…… 陆景灼沉声道:“我只会?急着见你,阿音,你要是在里面待太久,我会?进来的!” 楚音:“……” 门在眼前合上?,她看见男人?恋恋不舍的眼神。 应该,没事的,她想。 他也在想。 楚音又练功法?,又练骑射,她肯定挺有力?气的。 不过生个孩子罢了,母亲,弟妹,还有淑妃,惠妃,她们不都好好的吗?陆景灼在院中踱步,没听说身边哪个女子生孩子出事的。 不要自己吓自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难熬。 曾经做得那个梦跃入脑海,叫他的五脏六腑都变得难受起?来,仿佛在被火烧,让他一刻都难以平静。 原来,有些情绪不是他想控住就能控住的。 此刻无论如何,无论他如何去克制,心底都好像有个巨大的黑洞在一点点吞噬他,让他焦躁,担忧,害怕,因为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一切都变得无法?掌控。 “景灼,”姜太后走到他身后道,“你坐会?儿吧,才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不会?那么快的。”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1节 “我没事,”他声音淡淡,“我只是想走一走。” 也不知道在骗谁,姜太后盯着儿子苍白的脸:“阿音生过孩子,照理不会?太难。” “嗯,我知道,”他顿了顿,左手握住那枚扳指,“您不用管我。” 他并不需要任何安慰的话?。 这些都没用。 只有那扇门打开,传来喜悦的声音,才有用。 姜太后理解了,走回去继续跟孙儿,孙女说话?,两个孩子的问?题很?多。 好在半个时辰后,里面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 等得快要疯掉的陆景灼疾步走到门口。 忍冬打开门,笑着恭喜:“圣上?,娘娘跟二皇子都……” 他没听完,喝道:“让开。” 忍冬一个激灵忙躲到一边。 床上?的女子头发凌乱,但一张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憔悴,一双杏眼仍那么灵动漂亮,唇有淡淡的红,瞧见他时,唇角还翘了起?来。 心猛地?落回原位,踏实地?跳动着。 他走到她身边,一时无言。 “圣上?可是等得急了?”她倒是看出他的脸色不好。 “有点急,但无妨,”他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下,“能见到你就行。” 那个瞬间,他眸色微微一红。 她待细看,又恢复如常了。 她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能再见到圣上?,我也很?高兴。” 刚才不是不怕的,她将扳指握在掌心,一边用力?一边想着他,还好一切顺利。 他又亲了下她手背。 姜太后重赏了稳婆,让忍冬抱孩子给她看,又给孙儿,孙女看。 “是你们的弟弟。”她解释。 陆珝顿时兴奋起?来:“有人?跟我骑马了!” 陆珍道:“他也可以踢毽子,可以跟我看花看树的!” 姜太后笑,把孩子抱给陆景灼。 “有六斤多重,阿音,辛苦你了,”姜太后夸赞道,“瞧着就是个聪明?孩子。” 终于看到这臭小子了,陆景灼侧过头。 引入眼帘是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孩子应该是像楚音那样漂亮,白皙,可爱的,跟陆珝,陆珍一样。 结果…… 母亲到底怎么看出是个聪明?孩子的? 见男人?沉默不语,楚音猜测他应是第一次见到新出生的孩子,便解释道:“圣上?,这是正常的,过几日就不红了。” “……” 好吧。 第072章 姜太后吩咐陈嬷嬷:“等会让……”她说着看向儿子?, “景灼,你有没有给这孩子?取名?” “没有。” “为何?”姜太后惊讶,“你应该很早便知他是男孩。” 知道是知道, 可因为楚音总是有各种不适, 他?实在没心?情做这件事,陆景灼想一想道:“他排行第二, 先叫二郎吧,明日我再替他?取名。” 姜太后微微瞪了儿子?一眼, 只得道:“等会让二郎去选乳母, 看看他?喜欢喝谁的奶。” “是。”陈嬷嬷抱起二郎。 姜太后又跟儿媳道:“阿音,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再将乳母换掉。” “不用,有母后您过目儿媳有何不放心?的?正好省了功夫。”乳母已?经被筛选过两轮,短时间内恐怕看不出毛病, 先用着, 等以后再说。 “那你好好歇着吧, ”姜太后拍拍儿子?的胳膊, “景灼, 你照看好阿音,今日就别去乾清宫了, 耽搁一日没什么,”又笑, “还得给亲家,晋王府,公主府报喜呢。”说着出去了。 陈嬷嬷抱着二郎跟在后面。 陆珝跟陆珍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 蹦蹦跳跳地去看。 殿内安静下来,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一时都不说话,只是手指交缠,眼神交汇。 过得一会,陆景灼问:“想吃什么?我好吩咐御厨。” 楚音道:“医婆会请御厨准备的,她们知道我该吃什么。” “那你要睡会吗?” “不是很想,”楚音摇了摇丈夫的手,“圣上?不会真的在怪……二郎吧?竟然一直没给他?取名,你等会仔细瞧瞧他?,长得可像你了。” “朕不觉他?现在像朕,但你也别胡思乱想,朕岂会真的跟一个孩子?计较。” “那就好,”楚音很喜欢这个孩子?,“他?可得来不易。” 陆景灼明白。 那么多天的努力?,是不易。 “明日准保帮他?取好名字。”刚才母亲也很不满。 楚音点点头。 刚才还说不累,须臾间,眼皮便沉了。 见她眨了下眼,陆景灼问:“困了吧?” “嗯,圣上?还陪着我吗?” 他?俯身在她脸颊亲了亲:“当然。” 楚音甜甜一笑,闭起眼睛。 他?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发,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 有个词忽然跳入脑中。 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取好了。 而二郎也选到了自己喜爱的乳母,罗氏,年方十九,长得白白净净,笑容憨厚,很会带孩子?。 二郎吃饱后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忍冬前来禀告,却?见天子?仍坐在床边,一只手拉着娘娘,纹丝不动,而娘娘显然在睡。 她悄悄退下。 不知不觉,日光已?换做从西窗洒入。 楚音睁开眼,感觉右手有些发麻,再一看,手掌竟还被男人握着,她惊讶道:“圣上?一直没走??”说是要陪她,可没想到他?竟然陪了这么久。 “你午膳都没吃吗?” “等你一起吃。” 楚音生怕他?饿着了,便忙叫宫女?摆饭。 陆景灼扶她坐起,一边道:“我想好二郎的名字了。” 楚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么短的时间他?不会是胡乱取的吧?她忙道:“圣上?可以慢慢想,不着急。” “不必,他?以后就叫陆瑜,朕替他?的小字都想好了,‘匿暇’。” “匿暇”是指藏起瑕疵,但因?为有“瑜”这个字,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瑾瑜匿暇”是指某个事物太过美好所以看不到任何瑕疵。 楚音诧异:“原来圣上?这般喜爱他?吗?” 那是因?为他?是楚音生得,陆景灼心?想,他?喜爱的只是她,孩子?才见一面又有多少感情?不过并没解释,默认了,楚音原也希望他?喜欢这个孩子?。 楚音就很高兴:“我替瑜儿多谢圣上?。” 稍后二人一起用膳,她坐在床上?吃,他?在旁边桌上?吃。 仔细观察,楚音的身子?确实很健康,胃口也好,他?便更加放心?。 但后来他?被楚音请了出去,因?为她刚才生孩子?流了不少汗,需要宫女?伺候擦洗,还有诸如出恭,换衣服等事,不想被他?看到。 在这一方面,她仍是把?他?当成“外人”。 行到殿外,陆景灼下了道口谕,皇后为皇家又添一位皇子?,立下大功,特赏赐楚家二十匹彩锦,两箱白银,至于楚音……他?忽然不知赏什么。 他?的妻子?并不缺金银珠宝,也不缺绫罗绸缎。 想着,脑中忽然闪过楚音曾提起她喜欢收藏柳旭的字。 魏朝的这位书法家曾经留下大量墨宝,可惜多数都毁在了战火中,听闻如今只余四幅,不知她寻到了几幅?陆景灼思忖片刻,吩咐东凌一会请忍冬来书房,又添一句,不要惊动楚音。 东凌得令。 寻了个机会,他?偷偷摸摸将主子?的话带给忍冬。 忍冬未免奇怪,但天子?的话自是要听从,便趁着楚音小憩的时候溜出来去了趟书房。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2节 ……………… 太熙元年二月十一日,是先帝驾崩后最?为热闹的一日。 二皇子?陆瑜过满月礼。 娘家人包括父亲都要出席,楚音极是欢喜,点了点次子?的鼻子?:“一会你能看见外祖父了!” 陆珝道:“我跟妹妹也没有见过呢。” “你们幼时见过,只是忘记了。” “哦,”陆珝确实一点想不起来,“但我记得外祖母,舅父,哦,还有舅母。” “舅母很好看。”陆珍也记得。 “不过三叔还不能出门吗?三叔都没有见过弟弟呢。” 这孩子?怎么还没有忘记陆景睿?楚音道:“你现在有弟弟陪着玩,还惦记你三叔?你三叔就算出门,他?也有事情要忙,跟二叔一样。” 陆珝嘟起嘴:“可二叔没送我东西,三叔送的东西多好玩呀!” “你三叔会的我也会,”楚音捏捏他?的小脸蛋,“你要的马呀,老?虎呀,我不是都折给你了。” “可那是三叔先送给我的,娘是后来才学会的。” 楚音颦眉,过得会道:“今年你再长高些就可以学骑马了,到时让爹爹教你。” 一味的阻止他?跟陆景睿亲近并没有意义,孩子?会有倔的时候,这样反而会引起不满,不如找点新的东西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果然陆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我还要长多高?这么一点可以吗?”他?用手比划。 “等会问爹爹。” 次子?的满月礼,陆景灼自然会到场。 见到父亲出现,陆珝扑上?去问:“娘说爹爹今年可以教我骑马,只要再长高点。” 看来她又把?自己出卖了。 陆景灼扫一眼楚音:“可以骑小马,大马是不可能的。” “……”陆珝有点落差,不过能学总是好事,“爹爹,那我要怎么才能长快点?” “多吃点,多动动,等你娘亲出月子?了,跟她学学功法。” “好!”陆珝有了目标,干劲十足,“等我学会了,我来教弟弟!” 陆珍听了很有危机感,忙拉住弟弟的小手,踮起脚凑上?去在弟弟耳边说悄悄话。 楚音看在眼里?,不由莞尔。 这兄妹俩兴趣不同?,以至于平常都各玩各的,如今多了个弟弟,就想拉到自己这一边,只这孩子?喜欢什么,她也猜不到,但既是男孩,多半都喜欢骑射吧?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碰骑射了,等出月子?后也要再练一练。 宫女?此时来禀告:“圣上?,娘娘,楚尚书,楚夫人还有楚编修,少夫人,宝成公主……” 客人们到了。 楚音有些激动,侧头看向窗外。 她尚且不能下地。 “朕让珝儿,珍儿去迎他?们的外祖父,外祖母。”陆景灼低头在她唇瓣亲了下,再看一眼自己那白白胖胖的次子?,而后一手牵一个孩子?走?出内殿。 姜太后也到达了东宫,与他?一起坐在上?首,两个孩子?则笑着迎向了外祖父,外祖母,目光都好奇的盯着前者。 众人先行叩拜大礼。 陆景灼让他?们起身:“今日便不用拘束了……岳父快去看看阿音吧,她很盼望见到你。” 楚方衡应声,快步走?向内殿。 父亲身材伟岸,容貌却?很清秀,楚音瞧见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眼圈忍不住红了。 女?儿除了脸颊比往前丰盈一些外,跟以前那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并无多少差别,他?很欣慰,他?楚方衡的女?儿不止天生丽质,还秀外慧中,如此才能牢牢抓住天子?的心?吧? 可见他?当初那一步完全没有走?错,当然,最?终还得归结于女?儿争气。 只要她坐稳皇后的位置,只要他?跟儿子?不犯错,他?们楚家就永远不会有败落的一天。 “阿音!”他?笑着上?去。 父女?俩叙旧时,楚夫人等人便围着看二皇子?。 一句都听不懂的孩子?,耳边满溢着赞美之词,来自于自己的外祖母,舅父舅母,姑祖母还有两个表叔。 他?听着听着就困了,眼睛一闭,睡得呼呼。 这孩子?几乎不哭,陆景灼倒是很喜欢这一点,问楚夫人:“阿音这么大时也不哭吗?” 楚夫人笑了:“阿音可喜欢哭了,离不了人,我不在她身边她就哭,乳母走?开一会她也哭,后来长到五岁方才好些,但幼时也喜欢黏着格儿。” 楚格想起过往,有些怅然:“家里?请了女?夫子?后,阿音越来越懂事就不黏着我了。”她开始变得理智,成熟,很有主张。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妹妹才能嫁入成王府,成为现在的皇后。 陆景灼听后一阵沉默。 孩子?再抱回?来时,脖颈上?多了一条平安锁,是外祖母送的,手腕上?也多了个银手链,上?面嵌着个小小的平安锁,是宝成公主送的。 “母后原本也想送,但听说孩子?戴外祖母送的对?身子?更好,便罢了。” 楚音莞尔,替次子?抹平有点发皱的新衣:“母后哪儿听来的?我记得在青州时,母后并没有提起呢。” “许是来京城后听说的,也是为瑜儿好。” “瑜儿,你瞧皇祖母这么疼你,你得健健康康长大。”楚音低头亲亲儿子?的小脸。 小孩子?一动不动,唇角却?微微扬了下,好似在笑。 楚音又亲亲他?,喜欢的不得了。 陆景灼忽然道:“既然睡了,就让他?睡着,别弄醒他?。”吩咐乳母罗氏将孩子?抱走?。 楚音阻止:“就让他?在这里?睡好了。” 陆景灼却?不准。 天子?那张脸本就生得冷,此时板着就更冷了,罗氏走?上?前,小声劝道:“娘娘。” 楚音不想当着乳母,宫女?们的面忤逆陆景灼,不情不愿把?孩子?交给罗氏, 等罗氏走?了,宫女?们也屏退后她就表达不满了:“为何不让瑜儿睡在这里??平常圣上?也不管这事儿的。”她坐月子?之后,白天他?都在乾清宫,儿子?经常睡她身边,到晚上?才被抱走?,今儿他?倒是怎么了,插手起这些琐事,实在奇怪。 陆景灼淡淡道:“因?为有些事,小孩子?还是不要看见为好。” 楚音:“……” 第073章 彼此那么亲密了, 这句话?是何意思,她当然清楚。 肯定不止是亲吻。 可这阵子他白天都不露面,也没做过小孩子不能看的事, 怎么今日非得…… “瑜儿满月, 我原该多陪陪他?,圣上就这么忍不得?”她嗔道, “再说,我还在坐月子呢。” 他?没回答, 俯下?身, 捏住她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此前楚音刚生产,他?何处都不敢用力,哪怕亲吻都是浅尝即止,怕碰触到伤口, 说实话?, 憋得也挺厉害。 这一放开自是来势汹汹。 她在他?肆无忌惮的掠夺中?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下?意识推他?, 却被他?扣住细细的手腕, 吻得更加霸道而深入。 脑袋一时有些晕乎乎, 浑身也发软,但?始终记得自己的身子还不能承受, 故而当他?试图挤入腿间时,她马上就挣扎起?来:“不, 还不行?……” 那会?很?疼的,她不可能同意。 他?停住了,没再动, 忽而用指腹揉捏她艳丽的唇:“听说你以前很?爱哭?” 他?只见?过她在床上哭。 还有一次是在梦里,他?至今不知?她做了什么梦。 楚音愣了下?, 反应过来:“可是家母告诉圣上的?我自己并不记得了……”她的记忆里,她是不喜欢哭的,在陆景灼面前掉泪,都是身体上的难以承受,而不是感情。 唯一一次,是在梦里被他?废了皇后之位气哭了。 而在前世她哭得更少,嫁给?他?之后只有两次,一次是小产,一次是生离死别,因为舍不得两个孩子,舍不得家人。 她那时没有舍不得陆景灼,只希望他?不要急着续弦。 如果现?在再回到…… 目光落在男人戴着的扳指上,她眸中?水光闪动,定也会?舍不得他?了吧? 然而下?一刻,那扳指就钻入了衣襟,与掌心的薄茧一起?揉搓着肌肤,叫她又恨不得把它给?扔了。 细栗出了一阵又一阵。 “还得等一个月?”他?在她耳边问。 “嗯……”不知?是回答还是低吟。 他?的手没有停,但?却要求道:“好好亲朕,阿音。” 她身子微颤着,侧头去吻他?喉结,再落到宽阔的肩膀上。 二月,殿内已经撤了炭盆,其实有些微微的寒凉。 可她却像是去过六月的酷暑,身上湿透。 楚音扯了锦被把自己盖住,朝罪魁祸首投去一瞥。 他?衣冠楚楚,身上明黄色的龙袍闪耀夺目,已经准备去乾清宫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3节 感觉到妻子的目光,陆景灼转过身:“如果要朕帮你洗的话?,也不是不行?。” 楚音抿唇。 主要她不能下?地,得在床上擦洗,而现?在还是白天?…… 虽说宫女们见?怪不怪,但?总有些羞人。 “圣上快走吧。”她闭起?眼。 他?轻笑声,神清气爽地离开。 二人在殿内独处这么久,忍冬跟连翘心知?肚明,等陆景灼一走,马上将?水端来。 娘娘胸前痕迹很?显眼,明晃晃地展示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们瞧着都有些脸红,低头默默擦拭。 半响,忍冬憋不住说了一句:“圣上可真喜欢娘娘呢。” 一时不知?是真感慨还是怕气氛尴尬。 楚音心想,但?愿他?下?次的这种“喜欢”可以等到她出了月子。 ………………………… 答应过要教儿子骑马,陆景灼休息时吩咐东凌让御马监给?陆珝准备一匹小马,至于是什么样的马,那里的内侍们肯定最?为清楚。 不过这年纪,练习骑术不重要,得先开蒙。 陆景灼听过四年的课,谁教得好,谁更合适当未来太子的讲官,他?很?清楚,当下?就写下?三名官员的名字,令他?们现?在开始准备,等四月来春晖阁讲课。 至于女儿,则由宫里的女官负责,具体是谁,他?打算让楚音挑选。 想到楚音,他?手中?的笔顿了顿。 还有一个月她就要坐完月子了,到时他?定不会?像今日,或是像之前她有喜时借助别处舒缓欲望,可这样的话?,指不定又会?让楚音怀上孩子。 经历过那十?个月,他?一点都不想再让楚音生产。 陆景灼命东凌给?刘院判传话?,让他?想个不伤身子的避子办法。 东凌得令。 前世教女儿的也是女官,楚音记得是刘尚仪,还有张女史,等她们出宫后,女儿又换了别的女官教。 但?陆景灼要她选,她忽然点这两个人也是有点奇怪,便道:“我不太清楚选谁,让陈嬷嬷举荐吧。” 此前她是太子妃,没有掌管过内宫,公爹驾崩后,婆母成了太后,淑妃成了太妃,原该由她接手,可偏偏又有喜了,她还是没管过,那现?在要选女官,她怎么可能选得出来? 好在陈嬷嬷还是如记忆里一样,推荐了刘尚仪跟张女史。 这一世,女儿比儿子先听课。 楚音明白,陆景灼是想等立陆珝为太子后,再正式让他?进入春晖阁。 也就再等一个多月。 陆珝每日仍在院子里玩耍,看小豆表演杂耍,跟内侍们躲猫猫,转千千车,抖空竹,还有多吃饭,想自己长快些。 有时见?妹妹在殿内念书,他?幸灾乐祸,在窗子外面做鬼脸,让妹妹分心。 陆珍就跟母亲告状。 楚音道:“等四月你哥哥就消停了。”到时他?只会?羡慕自个儿妹妹。 陆珍不知?此话?是何意,只盼着四月快点到来。 不知?不觉中?,陆瑜又长大了一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时常会?盯着人瞧,偶尔还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两只小手摇一摇,非常讨人喜欢。 陆珝跟陆珍闲时就来看他?,教他?说“哥哥,姐姐”,试图让他?快点说话?。 楚音这时也能下?地了,会?在天?晴时抱着陆瑜去院中?走一走。 但?陆景灼却格外地忙起?来,有日她想跟他?说说孩子们的趣事,却等到亥时末都没等到他?。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感觉到男人躺在身边。 她转过身,手搭在他?腰间问:“可是朝堂出了什么大事?” 前不久他?刚升任易简为成州知?府,虽然楚音提议过“布政使”叫他?不快,但?实则他?自己也有过此等想法,只易简在农事上独树一帜,为官却经验浅薄,故而想让其先做知?府练练手,当然他?还擢升了其他?几?位清官,但?与此同时,去年考察外官的结果却令他?心惊。 大越近几?年国泰民安,没有战事,边境竟养出了一些横行?无忌的武官,欺辱士卒,侵占屯田,贪污饷粮,使得兵士们怨声载道,严重影响和削弱了大越军队的战斗力,他?盛怒之下?,罢免了两位总兵。 但?这些事情他?并不想告诉楚音。 “没什么,无非是些贪官污吏的事。” 太晚了,楚音犯困,便没有细问,在他?怀里睡着了。 次日醒来,她再想起?昨夜的事,忽然发现?这可能关乎到太熙元年爆发的一场战事。 前世公爹病倒时,陆景灼监国,发现?边关有隐患,当时主张亲自北巡,震慑外夷,整顿军防,因那几?座城池离京城近,来回只需一个月,结果公爹不允。 而她当时也生怕他?去北巡,万一公爹驾崩,他?在外,情况生变,储君之位被夺,故而也很?反对,但?她无需说出口,因为公爹先反对了。 结果第二年,真的发生了战事。 陆景灼虽然已经登极,很?快派兵剿灭敌军,但?仍死了数千兵士。 今年,他?该不会?要去北巡吧? 楚音一时心情复杂。 她想跟陆景灼谈一谈,但?又不知?怎么谈。 北巡可以预防战事,但?北巡的途中?会?发生什么,却无法预测。 在这样的担忧中?,她迎来了封后大典。 太熙元年,三月二十?六日,东宫的宫女跟内侍们前所未有的忙碌,但?他?们也很?喜悦,前所未有的喜悦,因为主子要当皇后,入住坤宁宫了。 倒是楚音经历过这些,十?分平静。 她吩咐花农们将?去年种的果树也挖过去。 陆珍天?天?要看这些树,等着它们长大好吃果子。 忍冬跟连翘替她梳头,蔓青与别的宫女捧着九龙四凤冠,深青色翟鸟纹袆衣在旁等候。 陆珝跟陆珍知?道母亲要当皇后了,虽然不知?其深意,但?明白是喜事,学着女官教好的样子,恭恭敬敬上前行?一礼道:“孩儿们恭贺母后,祝母后凤体安康,福禄长寿。” 楚音莞尔。 难不成自己在意身子健康的事儿这般明显吗?女官都教孩子这些祝词。 不过也罢,她真的希望自己能长寿。 陆珍行?过礼便盯着凤冠瞧:“这帽儿真好看呀,还有这衣服……母后快些穿上!” 好看是好看,但?也重,楚音穿戴整齐后感觉自己身上像披了层盔甲。 她直起?身,展开华丽的衣袖,在儿子,女儿面前慢慢转了一圈:“如何?” “国色天?香!”陆珍立刻用上了新学会?的词语。 陆珝嘴巴张了张,想不到可以与妹妹比拟的词,在这一刻他?明白了听课的好处,挠挠头道:“母后是世上最?好看的人,没有谁比得过母后。” 楚音噗嗤一声。 陆珝的脸涨红了:“可是孩儿说的不对?” “没有,说得对极了,”楚音忙揉揉儿子的脑袋鼓励,“为娘很?喜欢。” 陆珝这才高兴。 陆珍知?道兄长的小心思,偷偷发笑。 凤撵已经在门口等着,楚音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出去:“我们去拜见?皇祖母。” 姜太后见?到盛装打扮的儿媳自是大大夸赞了一番,而后道:“你也出了月子,往后内宫便交由你来管……你管,我跟景灼都更为放心。” 楚音颔首:“儿媳定不辜负母后。” 姜太后笑:“这句话?你不必说,都生分了,”催促道,“快去太和殿吧,景灼在那里等着你。” 楚音点点头,躬身告退。 行?到太和殿前,女官们前来迎接,如众星拱月。 负责册封的使者此时敲响了钟鼓,身着衮冕服的天?子与文武百官先后进入了太和殿。 乐声四起?,庄严而肃穆。 礼部尚书请示陆景灼后,封后大典便正式开始了。 楚音有条不紊,重复着前世做过的一切,繁琐的礼仪,唯一不同的是,当她被授予皇后册书及宝玺后,走向殿内的陆景灼时,他?不像前世那样面无表情,而是微微笑着的,能让人感觉到满心的喜悦。 她也笑了。 二人并肩坐在龙椅上。 百官们齐齐叩拜,参见?大越皇后,高呼千岁。 父亲与兄长淹没在这些官员中?,她看不见?,但?她知?道,他?们一定是极为欣慰的。 礼毕,陆景灼携她回坤宁宫。 坐在龙辇上,男人只牵着她的手,别的动作都没做,这让楚音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他?至少会?亲亲她。 可能穿得太重,不方便。 等到坤宁宫时,她的脖子也酸的不行?了,第一件事就是摘凤冠。 宫女们把凤冠放在案上时,她忽然发现?,那上面竟然早就摆放了一幅字。 柳旭的《求真录》。 楚音的眸子微微睁圆。 她想过陆景灼会?送她,但?没想到是在今日。 楚音忍不住笑,转头问陆景灼:“圣上为何会?送我这幅字?” “你为朕生了瑜儿,朕当然要有所表示……喜欢吗?”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4节 她一直在等着,怎会?不喜欢? 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楚音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多谢圣上,妾身喜欢极了!” 那一张脸艳极,唇也是,他?的眸色霎时变得幽深:“这并不足够。”身子往前一倾,就将?她抵在了案上,而后握住腰,将?她抱上去。 深青色的袆衣与他?的龙袍交织,华光闪耀。 刚才在龙辇上那么正经,原是心里早有了别的打算。 楚音搂住他?脖颈:“我才来坤宁宫这么一会?,圣上就要这样吗?” “朕让你休息了好些日,”他?伸手解她的衣,“不感激朕?” 那些日都没碰她,就为今天?。 就为今天?,他?最?为期盼的一日,她成为他?的皇后。 低下?头,温柔贴上她的唇,由轻再变重。 第074章 她亦迎合, 不让他的热情落空。 殿外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二人都听不见,沉溺其中。 只是箭在弦上时,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叫楚音握着。 很复杂的味道。 “这是什么?”她疑惑, 又?不是端午,为何送她香囊? “避子所用, 刘院判说平日一直佩戴便可。” 楚音惊讶。 皇家一直都讲究多子多福,他居然要她避子? “圣上真的不想再添孩子了?”前世他没说要添, 可也没有说不要。 “三个孩子已足够, ”他将?她面前的一缕乱发拨到耳后,“你切莫忘了佩戴。” 对上男人沉静的眸,她忽地想到那日生产,他的种种表现。 因?是担心她伤到身子吧? 说实话,楚音是挺喜欢孩子的, 可谁想陆景灼竟这般为她考虑, 握紧了香囊, 一时心头被甜蜜塞满, 忍不住道:“圣上是不是……很喜欢妾身?” 这句话她一直没问过, 怕自己误会。 可凭陆景灼的身份,能做到这样, 难道还不是出于喜欢? 她忽然很想要一个答案。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动作顿了下, 而后“嗯”了声?。 楚音不满,嘟嘴道:“这不算回答吧?” 怎么只有一个字?难道不该说“是,很喜欢”? 他简直是在敷衍! 那双眸子里有渴望, 想他说甜言蜜语,陆景灼嘴角轻扬了下, 低头堵住她的唇,身躯逼近,将?一切用行动来?表达。 次日早上,他宣告天下,立长?子陆珝为储君,而唯一的公主?陆珍,赐封号“永宁”。 坤宁宫喜气洋洋。 楚音歪在榻上,瘫软如泥。 昨日差点被陆景灼折腾死,他简直花样百出,一会让她坐案上,一会又?让她趴着,一会又?让她贴着墙,就是没去床上……是了,刚搬来?坤宁宫,床根本都还没有铺。 越想越觉得他送她柳旭的字,没有安好心。 他这是提前给她补偿吧? 相比起来?,前世反而更?诚心点,并没有因?为送了幅字就予取予求的,还有他那个“嗯”字到底是何意思?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她的问题? 楚音十分怀疑。 他当时满脑子可能都是这些,那些……根本就没听。 楚音生气地捶下了迎枕。 腰忽然又?一阵酸,她趴下来?道:“忍冬,快给我?揉揉。” 昨日封后,主?子才?踏入坤宁宫,就被天子索要许久,以至于从东宫搬至坤宁宫的物?件都屯在外面,等天子走?后才?一样样放置妥当。 忍冬坐到楚音身侧,手法熟练而温柔。 陆珝这时跑来?问母亲:“娘,我?是太子了吗?小豆叫我?太子殿下呢。” “对,你从今而后就是大越的储君,也就是太子……” “可太子是什么呀?” “太子是皇位的继承者,”这么说估计儿子听不明白,“下个月你要去春晖阁听课,讲官会跟你解释。”以后这些问题都不不用她来?烦恼。 “哦,”陆珝点点头,又?凑近看看母亲的脸,“母后病了吗?为何要趴着?” “……昨日搬家劳累了,需要歇息,你出去吧。” 陆珝自不怀疑。 罗氏一会又?将?陆瑜抱来?给楚音看。 小孩子也不吵闹,楚音跟他一起歪在榻上,躺了一下午。 封后何等大事,晋王府自然也知。 唐飞燕连声?感慨楚音命好,一边又?担心自己跟丈夫的将?来?。 明年就要除服了,不知陆景灼会如何安排他们? 想跟丈夫闲话几句,纾解心烦,却被告知,丈夫又?在书房。 唐飞燕捏捏儿子圆润的小脸:“你爹爹疯魔了,天天关在书房里都不顾我?们娘儿俩,走?,我?抱你去找他,一会你哭两?声?,好让你爹疼疼你。” 三月春光好,红杏枝头闹。 信石透过横斜的树枝发现王妃来?了,忙去禀告陆景辰。 陆景辰放下书,抬起头。 “夫君,你整日在看什么呢?”唐飞燕在门口叫道,“邵文长?什么样你恐怕都不知道了!” 儿子五个月大,长?得虎头虎脑,活泼异常,嘴巴里时常发出奇怪的声?音,引得人发笑,陆景辰道:“我?昨日才?瞧过,怎会不知他什么样?” “你这也叫瞧?扫一眼还差不多,”唐飞燕将?儿子塞他手里,盯着案上的书,震惊道,“你竟在看兵书?你莫非想去打仗不成?” “未必要打仗,但日后大哥问起兵法,我?得对答如流吧?”陆景辰指着手边一堆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才?能让大哥青睐……”揽住起妻子的腰,“请你担待些,只剩一年多了,我?得抓紧时间,邵文是要你多花费些心思。” 仔细看,他下颌生出了青青的胡茬,脸色也有些憔悴。 唐飞燕鼻尖一酸,靠在他身上:“好吧,”朝儿子道,“快对爹爹笑一笑,你爹爹也很辛苦。” 陆绍文竟似听懂了,“咯咯”一笑,小手也随之?欢快的舞动起来?。 受到儿子鼓励,陆景辰推开妻子:“好了,你们走?吧,我?要继续看书……等会再练习下骑射。” 兄长?跟父亲不同,他可以讨好父亲,但讨好兄长?,不会有什么作用。 兄长?最近提拔的那些官员,没有一个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主?,全都是能臣干吏,所以他也只能展示出自己的才?干,才?能打动兄长?。 唐飞燕理解丈夫了,低头亲亲他脸颊,抱着儿子离去。 夜色渐深,楚音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陆景灼傍晚没有回来?用膳,想必又?要到很晚才?归,她不用担心被他折腾,可另一方?面,又?在担心北巡的事。 如果真的要去,会在何时呢? 五月,还是六月? 不知他会不会跟自己说。 总不至于到最后一天他才?告诉她,他要出宫吧?此前他定有很多安排,比如让谁监国……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太傅陶尚书。 胡思乱想间,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楚音下意识闭起眼睛装睡。 男人坐在床边时,忽然没了声?音,她感觉到他似乎在看她,而后他躺下来?,有些微的动静,随即周遭就又?归于沉寂。 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楚音悄悄睁开眼。 眸光落到身侧,他纹丝不动。 过得会儿,她轻轻地凑过去看他。 与她一样,他也有一把乌黑的好头发,他的睫毛也很长?,很密,鼻子那么高挺,皮肤那么白,还有嘴唇……有些薄,看似无情,但亲上去很软。 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来?她从没有这样认真的,一寸寸的看过他的脸。 手痒,有些想摸。 修长?的手指快触及到鼻尖,又?停住,怕弄醒他。 这么早回来?,又?睡那么快,看来?他也会有累的时候。 不过谁让他昨日那么放纵的? 楚音轻哼声?,躺回原处。 迷迷糊糊中,男人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紧接着是温暖而宽阔的胸膛贴在了后背。 她扭过头,发现他仍是睡着的状态。 大概是养成了习惯吧……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5节 她轻轻一笑。 三月风光好,正适合一家春游。 江麟生怕母亲还在为舅父悲伤,趁着休沐日连同弟弟,来?劝母亲跟他们外出散心。 儿子孝顺,宝成公主?没有辜负,梳妆打扮一番坐车出门。 “等会先去游船,再赏杏花,如果娘想吃烤鱼,我?跟弟弟再去钓些鱼来?……”江麟隔着窗与母亲说话。 “这些有没有都无事,娘跟你们在一块就行,”宝成公主?目光柔和,“麟儿,说起来?你也该成亲了,可有心仪的姑娘?说与为娘听听。” 还真没有。 这几年,先是父亲跟母亲和离,后来?母亲又?要择夫,接着舅父又?驾崩了,一连串的事都让他措手不及,他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姑娘。 “孩儿不急,孩儿更?担心您。” 被儿子说起择夫的事,宝成公主?的脸不由?一热,整个人隐入车厢里:“……顺其自然吧。” 脑中却闪过施遇的身影。 此后再见过的男人,真没有比他容貌出色的。 只是,此人心术不正,竟然敢撩拨她一个公主?…… 马车行到玉河边停下。 听说宝成公主?驾到,附近的夫人姑娘们忙前来?拜见。 她敷衍几句,扶着长?子的手走?入一早停靠在河边的画舫。 舫内有伶人弹琴唱曲。 她边跟两?个孩子闲聊,边托着腮往河面看。 不知不觉画舫便行了几里的距离。 待到处杏花林,画舫慢了下来?。 宝成公主?此时瞧见个熟悉的身影临水而坐,他不是一人,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他抚琴,那女子在看。 应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宝成公主?隐隐生怒,那施遇原来?是有意中人的。 如此,竟还撩拨她,实在是厚颜无耻! 她正当收回目光,却见施遇手指顿住,起身对那女子躬身行一礼,说了几句话,女子忽然掩面,快步而去。 宝成公主?拧了拧眉,不明所以。 靠近岸边后,她同江麟,江岷走?下画舫。 二人打了个照面,施遇微微一笑,过来?行礼。 不想被儿子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宝成公主?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江麟因?与施遇同朝为官,少不得要客套几句,而后扶着母亲去前面赏花。 身后,琴声?响起,竟是一曲《凤求凰》。 江麟的身子僵住。 这施遇不会也想尚母亲吧? 应该不至于,他记得,施遇那时是想求娶表妹的…… 可能是巧合。 施遇的琴艺本就出众,京城闻名,时常见他在别?处弹琴,所以这次应该也不是别?有深意。 江麟偷偷瞥了眼母亲。 宝成公主?的脸色十分平静。 应该是误会。 然而宝成公主?却很清楚,这曲一定是弹给她听的。 行到很远,琴声?仍不绝。 固执的,仿佛想以此牵绊住她。 宝成公主?的心忽然有点乱。 这施遇,难不成真是出于真心? ……………… 四月初一,陆珝开始听课了。 早上天还未亮,他就被小豆叫醒,惺忪着眼睛,昏昏沉沉由?内侍们伺候着穿衣服,吃饭,再被送去春晖阁。 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时,他瞧见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位讲官,太子太傅陶都中陶尚书。 回来?,是哭着回来?的。 两?只眼睛红彤彤,像被谁打过。 楚音对此情此景并不陌生。 这陶尚书以严厉出名,陆景灼让他来?开蒙也是为震慑自己的儿子,想让陆珝专心听讲,上一世,这孩子也被吓过,但身为储君,不得不背负重任,楚音就算心疼也没有办法。 课一定是要听下去的。 “珝儿,为娘知道你辛苦,但念书就没有不辛苦的。” 陆珝哭着道:“可陶尚书好凶,比爹爹还凶!娘,我?明儿不要去了,我?不想念书了!” 楚音将?儿子搂在怀里,柔声?道:“珝儿,陶尚书是讲官,不是你的玩伴,不可能像小豆一样对你百依百顺……你之?前不是看到珍儿念书的吗?珍儿都能办到,你难道不如她有毅力?” 妹妹还是个女孩子,陆珝顿时不说话了。 楚音替他擦干净眼泪:“爹爹像你这般大时也要念书,他甚至去年都在念书呢,你不是最喜欢爹爹,难道不想像爹爹一样学富五车?” “学富五车是什么……” “就是懂很多道理,会很多事,像骑马射箭啊,农事啊,治水啊,你跟着那些讲官学,早晚也会像你爹爹一样。” 陆珝有点明白了,可还是怕:“我?手指好酸,我?都不会拿笔呢,他就让我?写好多字。” 儿子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上一世她的心硬了些,只是劝说儿子要听讲官的话,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可经历过生离死别?,忽然就心软了。 “娘给你揉,别?哭了,陶尚书是严厉了些,但他年纪也大了,你作为太子要体谅他一点……娘再想办法跟你父皇商量下,提醒下陶尚书。” 母亲好温柔,陆珝忍不住用小手抱住母亲的胳膊:“那娘明日陪我?去好不好?” 声?音怯怯的,眼巴巴的。 楚音揉揉他的脑袋:“好,为娘陪你去。” 陆珍在外面探头探脑,本来?想看兄长?笑话,结果见兄长?那么可怜,哭得像个泪人,终是摇一摇头,像个小大人般叹一声?转身走?了。 因?为儿子要很早去听课,楚音不到戌时就歇下了。 陆景灼回来?时见她睡得很沉,只当她白日操持内宫的事累着了,便没有弄醒她。 谁料次日楚音与他起得一样早。 见她忙着穿衣,陆景灼奇怪道:“你要作甚?” “陪珝儿去听课。” “……” 看男人微微皱起眉,楚音解释:“珝儿被陶尚书吓得不轻,不敢再去春晖阁……我?原本想与圣上说的,可你昨晚没回来?用膳,要不圣上提醒下那些讲官,循序渐进,珝儿毕竟才?五岁,不必那么着急。” “五岁怎么了,朕也是五岁就念书的。” “可你那时是在青州,你也没有陶尚书这样的讲官。” 陶尚书是连他都敢训的。 可严师出高徒,陆景灼淡淡道:“他要么适应,要么别?当这个储君。” “……” 这叫什么话? 楚音不满:“他是你儿子,你不心疼吗?你都没见过他哭成什么样了……好,你不说,那妾身等会见到陶尚书,妾身去说。”五岁的孩子,还很小呢,稍微通融下也没什么吧? 她的这个儿子,本来?就有些脆弱。 前世他就十分依赖曾经的乳母周氏…… 他很需要别?人关心,如果过于严厉,可能会让他极为难受。 不是每一个人生来?就坚强的。 她转身要走?。 看样子是有些生气了,陆景灼拉住她:“罢了,朕会去说的。” 楚音又?眉眼含笑:“这还差不多。” “但只此一次,若三个月后他还如此,朕不会心软。” “三个月足够了,多谢圣上,”楚音拽着他往外走?,一边吩咐宫女摆饭,“不能让珝儿迟到。” 她很快地将?早膳吃完。 陆景灼站在殿门口,看她牵着长?子坐车去了春晖阁。 东凌问:“圣上不走?吗?” “不走?。” “……” 有了母亲的陪伴,陆珝没那么怕了,再者母亲又?说,父亲会让讲官们别?那么严厉,他就更?高兴了,搂着母亲的脖子,忍不住亲了亲。 楚音也亲亲儿子,一时真是母慈子孝。 看着陆珝走?入春晖阁后,楚音方?才?回来?。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6节 踏入殿内,她发现陆景灼竟没有走?,还坐着。 “圣上怎么没有去乾清宫?” “朕在等你。”他刚才?忽然想起来?,楚音从没有送过他。 他体恤她,不要她早起,每日早上轻手轻脚就怕吵醒她,现在想想,她真就没有一次陪他吃早膳,送他出门的,儿子的事,她倒这么放在心上。 楚音愣了愣:“等我?作甚?” 陆景灼淡淡道:“你猜不到吗?” 楚音:“……” 第075章 居然要她猜。 难道有什么喜讯? “圣上有好消息告诉我?” “……不是。” 楚音颦眉, 仔细打量陆景灼。 不是好消息,难道是坏消息?可看他表情又不像。 见楚音摸不到?头脑,陆景灼站起身道:“跟朕走。” 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走?去何处?”楚音疑惑。 “乾清宫。” 好好的怎么叫她去那?里?他是去处理政事, 她去干什么?总不至于是去给他磨墨…… 楚音一头雾水。 牵住男人的手, 她问:“出什么事了?” 平时冰雪聪明,今日这等简单的事却猜不到?, 陆景灼低头瞥她一眼?,不回答。 楚音越发不解。 他说话向来不都是很直接的吗?怎么还藏藏掖掖了? 行到?龙辇前, 陆景灼先上去, 楚音紧跟其后。 刚要在他身侧坐下时,男人的手伸来,将她抱到?腿上。 难不成大早上的他要做羞人的事?楚音脸颊微热:“这不太好吧?”虽说今儿不用早朝,可这是去乾清宫的路上,也不能这么放浪。 他微微扬眉:“不太好?你以为朕要做什么?” 这不摆明的么, 楚音道:“那?你放我下来。” 他又不放。 就这么单手搂着她的腰, 没弄乱她衣裙, 也没做进一步的动作。 楚音以为得去到?乾清宫他才会说。 谁想到?了殿门口, 二人一起下来, 他却道:“你回去吧。” 楚音一整个愣住。 她怀疑自己听错,可陆景灼真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 楚音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车夫见皇后瞠目结舌,不敢马上打搅, 过得会,才小心?翼翼道:“娘娘,是不是该回坤宁宫了?” “嗯。”楚音转身坐上龙辇。 太阳已升起, 朝霞的云层像重重叠叠,橙红色的锦鱼鳞片覆盖上空。 清风拂面?, 夹杂路边蔷薇花的香气?。 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光是陪他坐了一会龙辇,真不知他为何如此。 楚音托着腮,看向窗外高耸的宫墙。 他那?么忙,不至于闲着等她就为做这件事,她又不是没坐过龙辇,封后那?天,他们一起坐着从太和?殿回坤宁宫,他不可能不记得。 那?么为什么非得是今天,非得是大早上…… 念头闪过,她想到?她此前送过儿子去春晖阁。 扑哧一声,她笑得肩头耸动。 被天子提醒过,纵使是陶尚书也收敛了几分。 当初得了先帝的令,对储君要严以待之,可自行处罚,他全都照办,而今这储君已是天子,君臣有别,他自当也是听令行事,对新任储君稍许宽松。 故而陆珝傍晚回来时终于没有哭红了眼?睛。 门口,妹妹在等着他。 “哥哥,尝尝这樱桃,可甜了。”她把碗捧到?他跟前。 陆珝愣住,没有伸手去拿。 “哥哥念书辛苦了,”陆珍一笑,“快吃吧。” 这一刻,妹妹的笑容比任何果子都甜。 陆珝不由?惭愧。 他当初还向妹妹扮鬼脸呢。 “多谢。”他拿了一只?樱桃吃,脸蛋有点发红。 原来妹妹很关心?他,他以后要对妹妹好点! 吃完樱桃,两?人一起去给母亲请安。 “陶尚书是不是不太凶了?”楚音问。 “还是凶,只?是稍微好些……不过我会忍着不哭的,”陆珝有点不好意思,看一眼?陆珍,“我不能连妹妹都不如。” 楚音将他揽到?怀里:“为娘这句话也不太对,教?珍儿的女官没有你的讲官严厉,所以你也不用跟珍儿比,不过你父皇很疼你,让讲官们通融了,你不能辜负你父皇,明白吗?” 爹爹一定?也很关心?他的,陆珝用力?点点头。 今日陆景灼回得比较早,与她一同吃了晚膳。 “幸好圣上疼珝儿,珝儿这次没哭了,说会好好念书的。” 是她疼儿子,没必要把功劳算在他头上。 当然,他也不是不疼长子,只?是他觉得对孩子严厉不是坏事,但楚音与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比他久得多,比他更了解,所以他愿意听一下楚音的建议。 “慈母多败儿,你也不要过于纵容他。”他告诫。 楚音眉头拧了拧道:“这句话我觉得不太对,母后也是慈母,可没见圣上是败儿。” 这算是夸奖吗? 陆景灼唇角扬了下:“我不是怪你,只?是提醒你,再过两?年,珝儿也该搬出坤宁宫了,他总是要独立的。” “妾身明白,可就是因为他早晚要独立,妾身才心?软,等他长大后,也许很多话都不会跟我说了,只?会藏在心?里……”孩子大了,会跟双亲渐行渐远。 陆景灼微微一怔。 他倒是从未想过这样的情况。 确实?,他长大后也不会再跟父母说心?里话。 而他的突然长大,是在五岁那?一年。 “只?要你不过分就好。”他道。 很显然是退了一步,楚音笑起来:“所以圣上也要抓紧时间跟他们多亲近一些,比如教?珝儿骑马啊。” “御马监已经准备好马了,看朕哪日有空吧。” “嗯。” 饭后,陆景灼起身去侧殿:“朕去考考他们学了些什么。” “……” 这个算是亲近吗?楚音心?想,不会让两?个孩子更怕他吧? “圣上别太苛刻了!”她忙提醒,同时跟上他的脚步。 所幸陆景灼还是把刚才的话听进去的,并没有板着脸,将两?个孩子吓得哭起来。 倒是一问一答,其乐融融。 二人回来时,楚音笑盈盈挽着他手臂。 “最近圣上又不太忙了吗?朝堂没有大事?”她试探地问。 她不是让他注意过身体吗? 他自然不会将自己累坏了。 “忙不忙都是这样,事情是不会少的……”永远都有问题,永远都有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好在有她陪在自己身边,他将她下颌抬起,低头亲了亲。 一直没说北巡的事,楚音又不好明确的说,不然他肯定?会怀疑。 “圣上若要人分忧,妾身愿意随时倾听的。” 他笑了,手指在她腰间捏了捏:“你知道朕最需要什么。” 好好的与他说正经话,他往别处扯。 讨厌!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7节 楚音道:“我不知道。”拔脚往殿内走?。 他也不着急追,反正一会楚音总要上床的。 戌时,楚音确实?清洗好准备睡觉了。 他从后面?拥住她,将吻洒落在耳廓,脖颈。 次数越多撩拨的越精准,她很快就受不住,浑身发软。 关键时刻,楚音道:“今天不行。” “为何?”他停住手。 “来月事了……” 陆景灼皱起眉,但很快就道:“不太像。” 来月事的楚音都是蔫巴巴的,提不起精神,今日她哪有这样? 手往下探:“真的?” 居然没骗过他。 楚音忙夹住腿:“没有,其实?,其实?是,我明日还要再陪珝儿去一次春晖阁。” “……” 陆景灼没说话。 楚音扭头一看,发现男人的脸如锅底一样黑。 她差点笑出声。 “不是已经不怕了吗,怎么还要你去送?”他很快又稳定?住情绪。 “最后一次了,”她扯一扯他衣袖,“你再等一日嘛,好不好?我怕我起不来……你每次都要好一会,然后还要清洗,怎么都得弄到?亥时末才能睡。” 他已经很收敛了,她还嫌他久? 陆景灼一时都不知是该骄傲还是该嫌楚音太娇弱。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扣住她手腕往下压:“给你省些时间。” 只?洗个手就行。 楚音:“……” 想讨价还价,却被他凌厉的表情所阻止。 要是不接受这个方式,只?会换成更为猛烈的。 那?一刻,她真不想明日早起了。 但不满归不满,她也记着他的好。 所以次日还是卯时起床。 陆景灼看她一眼?,心?里有点滋味复杂,但并不打算说什么,穿戴好坐下用膳。 楚音在心?里偷笑,面?上不显。 等用完膳,他起身准备出去时,楚音跟了上来。 二人经过侧殿,她没有停留。 陆景灼停下脚步:“不是要送珝儿去春晖阁?” 她开?始忍不住笑意:“我改变主意了,今日想送殿下。” 原来昨晚上……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是想给他惊喜。 可昨晚也故意逗弄他了吧?装得要送儿子。 “嗯,走?吧。”男人表情很平静。 楚音微微嘟嘴:“你不高兴?”不该笑得特别灿烂吗? 这人怎么回事? 她费尽心?机给他惊喜,他就这么个反应? “那?要朕如何?不就是送一下,你也送过珝儿。” 楚音气?得差点转身就走?。 结果等坐上龙辇后,男人直接将她压在了车座上。 “不是不高兴嘛,”她发现了他眼?里的喜悦,“怎么又……” “只?准你耍弄朕?”他扬眉。 “……小气?,我下次再不送你了。”她娇嗔。 亲亲她柔软而红润的唇,他哑声道:“一次已足够。” 她闭起眼?睛,承受他这一刻强烈的爱意。 龙辇奔走?在宽阔的御道上,周遭只?听得见马蹄声,车轮声…… 快要行到?乾清宫时,车夫得了令掉头去往御花园。 车内二人十指紧扣,从初始到?最后。 楚音掌心?出了汗。 不能发声,险些把唇咬破。 停止时,看着仰躺的妻子泛着水光,快蓄出泪的眼?眸,他差点又把持不住,但在龙辇上再继续的话实?在不太适合。 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亲,他问:“要朕送你回去吗?” 龙辇往御花园跑已经很显眼?,等会再去坤宁宫,再跑回乾清宫,真是很难不让人想多,楚音摇摇头:“不用,圣上先去乾清宫吧。” 他没有勉强。 等坐下后,拿起奏疏,却难得的无法专心?。 脑中?浮现出她刚才在身下压抑又欢愉的表情,还有几乎听不出的低吟,眸色不由?变得幽深。 再过阵子去北巡的话,恐怕会很想她吧? 他已经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而楚音却在大早上,在宫女们一脸“天子好喜欢娘娘”的表情中?,洗浴,换衣服,然后歪在了榻上。 刚才虽然有点羞耻,可她也不是没享受到?,只?是,陆景灼昨晚才叫她用过手啊。 这人的欲望怎么变得这么强烈? 也不知道他年纪大了之后会不会在这方面?减弱些,她今年二十二,尚能配合,等再过个十来年,要还是这样,真不能保证了。 但陆景灼比她大四岁,且为政事如此操劳,应当也不可能十来年后还如此旺盛吧? 想得远了,楚音摇摇头,等熬过明年再说吧。 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过那?个坎。 立冬…… 回忆起那?个寒冷入骨,离世的日子,她心?头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晚上,陆景灼在戌时回来了。 楚音刚刚上床。 他坐在床边道:“明日早些起。” “……” 该不会还要她送他去乾清宫吧? 可之前不是说“一次就足够”的吗? 身为天子怎能出尔反尔? 楚音不肯,拧着秀眉道:“连着两?天早起,妾身很累了,恐怕起不来。”他是不是不止要她早起,还想在龙辇上做那?个事情呢?太不正经了! 陆景灼哦了一声:“那?你是不想去兔儿山了?” “去什么兔儿……”楚音说着顿住,美眸睁圆,“你要带我去兔儿山?” “你不是累吗?”他淡淡道,“不用勉强。” “不勉强,”楚音立刻坐起来,“真的要带我去吗?” 那?双眸子如洒了碎星一般,明亮得惊人。 他唇角翘了下:“是。” 在北巡前,他决定?带楚音出去游玩一趟,不管是为讨她欢心?,还是为满足自己,都是一件值得的事。 楚音扑过来,环住他脖颈,亲他的唇。 不说话,行动足以表达欢喜。 他深吸口气?:“再亲下去,你明日不能早起了。” 楚音一僵,忙松开?手。 要在兔儿山多玩一会,自当要早点出城,也能早点回来,他还余有时间可以看会奏疏,陆景灼躺下道:“快睡吧。” 楚音嗯一声。 在他身侧躺下,她忽然问:“珝儿,珍儿去不去呢?”总不能他们出去玩,两?个孩子留在家中?吧?至于瑜儿,他还小,肯定?不能带出门。 陆景灼斟酌片刻道:“如果你想带他们去,那?他们就去。” “妾身当然想带了,”楚音靠在他怀里,“四个人更加热闹嘛。” “嗯,那?他们停一天课。”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8节 楚音笑了,手指挠一挠他胸膛:“我记得圣上说过那?兔儿山的松枝很香,可以烤肉,是不是?” “是,我让东凌准备烤肉的东西了。” 她立时很向往。 前世他们从没有外出游玩过,这一世虽然有过,但却是顺便的,主要还是为了督察农事。 没想到?他才登极不久,就会带她出宫了。 有点兴奋。 不由?自主幻想一家四口在山上玩乐的情景。 感觉到?身侧女子时不时轻轻的翻动,陆景灼睁开?眼?问:“怎么还不睡?” “突然睡不着了……怎么办?”她想睡的,可心?就是静不下来。 也不知为何。 “可能是不够累。”他打量她一眼?,认真道。 “……那?要怎么变累?”她没细想,只?想快点睡着。 这不是最简单的事吗? 他握住她手臂,一用力?就将她拖入了身下。 楚音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是又送羊入虎口了! 第076章 不过男人没节制归没节制, 办法却是对的。 她很快筋疲力尽,沉入了梦乡。 早上陆景灼依旧卯时起来,毫无影响, 楚音却不行。 看着床上睡得一头青丝凌乱的妻子, 陆景灼心想,就再推迟半个时辰吧, 难得外出一趟,得让她睡饱了, 可?以尽兴玩。 他穿好衣服出去。 陆珝小小年纪已在培养早起的习惯, 正要吃饭时,小豆忽然传来好消息,父亲今儿要带他们去兔儿山,陆珝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他直奔主殿。 “爹爹,是真的吗?”他扑向父亲。 “声?音小点, 你娘还在睡。”陆景灼提醒。 “哦, ”陆珝放低声?音, “是真的吗, 爹爹?” “是, ”陆景灼扫一眼儿子,“为父给你一个任务, 去帮珍儿叫起来。” 女儿平常也听课,但没儿子起那么?早。 陆珝嘻嘻一笑:“好, 孩儿这就去。” 蹦蹦跳跳跑向外面。 见到太子,七娘惊讶问?:“殿下怎么?这会过来?公主还在睡着呢。” “父皇要带我们去兔儿山玩,你没听说吗?父皇让我来喊妹妹。”陆珝往里走。 妹妹越长越漂亮, 一张鹅蛋脸雪白细腻,微微有些圆润, 睫毛又长又密,鼻子跟嘴唇都?小小的,像个被人捏出来的极精致的娃娃。 陆珝忽然起了调皮的心思,搬来一张锦墩,爬上去,而后趴在床边往她脸上吹气?。 一阵阵轻柔的风,让陆珍觉得鼻子发痒。 她皱起眉毛,伸出小手一阵乱挥。 这样都?没醒,陆珝扑哧一笑。 他身子往前探,在妹妹耳边说道?:“珍儿,珍儿,快醒来,父皇要带我们去爬山了,兔儿山……”看妹妹没有反应,声?音更大了些,“有很多好吃的,听小豆说,还有烤肉!” 陆珍揉揉眼睛,一骨碌地爬起来:“真的呀?” “真的,你看我都?没去听课。” 陆珍急忙下床。 兄妹俩整整齐齐来到坤宁宫时,楚音还没醒。 “娘呢?”两人问?父亲。 是该去喊楚音了,陆景灼吩咐小豆跟七娘先照顾两个孩子吃饭,自己走入内殿。 将窗户打开,迎入阳光。 一片明亮中,可?见她脸上清晰的睡痕,印在粉红的脸颊上透出几分娇憨,陆景灼俯身捞起她:“阿音,珝儿,珍儿都?在等你。” 要去兔儿山的事没忘记,楚音听到这句,忙睁开眼睛:“什么?,他们都?起了?”朦胧中,瞧见男人衣冠整齐,忍不住嗔道?,“都?是你害得,不然我岂会比孩子们都?晚?” “没有我,你指不定一晚上都?睡不着,”陆景灼扬眉,“没让你谢已经不错。” 歪理! 楚音轻哼声?,起身穿衣。 瞥一眼男人,他并?未穿显眼的龙纹袍,可?见是要低调出行,便命忍冬找件素雅简单些的裙衫,绣花鞋亦换成方便行走的翘头鞮。 梳妆打扮也避免繁复,只梳单螺,插一支羊脂玉雕梅花簪,耳上挂白玉坠。 她的身段尚没有恢复原样,还略有些丰满,但在陆景灼看来,却是比之前更为勾人,有种?不自知的妩媚,像极甜的香气?,充盈在空气?里。 楚音并?未察觉男人的目光,急着去外殿。 哪里有母亲比孩子还晚起的? 所幸陆珝,陆珍没问?母亲缘由?,只欣喜母亲露面了,很快便可?以出发了。 楚音看出孩子们的跃跃欲试,忙招呼陆景灼吃饭。 殿外已经备好马车。 车厢是十分普通的样式,丢在街上毫不起眼,拉车的马也是颜色斑驳,瞧着并?非神驹。 他这是想装成寻常的夫妻呢,楚音抿嘴一笑。 四人于卯时末静悄悄的坐车出了宫。 街道?上已十分热闹,有挑着担子卖果脯蜜饯的,有卖刚刚成熟的枇杷的,有摆摊卖煎夹子,炙腰子的,还有卖各种?鲜花的,吆喝声?不断入耳。 两个孩子趴在窗口?,看到每样东西都?觉得新奇,一会问?“这是什么?”,一会问?“那是什么?”。 楚音耐心回答,但有时竟也辨认不出京城特有的吃食跟小玩意儿。 看着她脸上闪过的一丝窘迫,陆景灼忽然想起,楚音虽在京城生活了两年,可?并?没有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是连娘家现在住的地方都?不知。 侧头看向外面,他吩咐车夫:“去梅竹巷。” 楚音愣了下:“是我娘家?” “嗯,让你看看是何模样。” 眉眼浮上笑意,她将脸颊贴向他肩头:“多谢圣上,”又问?,“能进去看吗?” 说完,两只手拉住他衣袖,眼睛一眨一眨,莫名像只猫儿,陆景灼觉得,她若是有尾巴的话,可?能正摇得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可?以,但不许花太多时间。” “好,就一炷香时间。”楚音瞄一眼仍看着车外的孩子们,极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下。 他却不怕,一只手托住她后脑勺,还了个深吻。 车夫在挂有“楚府”门匾的一处极为气?派的大宅前停下。 东凌上前敲门。 守门的小厮不知是谁到访,只打开一条缝。 东凌道?:“请你们家总管来,慢了小心项上人头。” 楚家何等显赫,那小厮觉得东凌疯了,居然敢在此口?吐狂言,可?下一刻他就改变了想法,京城无人敢得罪楚家,此人看着神清目明,不像是疯子,且声?音比寻常男人要细,该不会…… 他脸色大变,快步而去。 见到总管露面,楚音走下车来。 楚家曾经的千金小姐并?未有多少变化,总管一眼认出,惊得要下跪。 楚音制止:“别声?张,我看看母亲就走。” 不是休沐日的话,父亲兄长都?不在家。 总管领会,战战兢兢在前引路。 楚音也没惊动嫂子,只在这四进大院走了一遍,看看家人如今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 楚夫人听说女儿来了,差点摔一跤,握住女儿的手一连串的发问?:“你怎会一个人回娘家?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圣上他,他知道?吗?你不是偷跑回来的吧?” 楚音轻笑:“娘,我怎么?敢偷跑?圣上就在外面呢,珝儿,珍儿也在,他们太闹腾,我没带过来……一会我们要去兔儿山玩。” 楚夫人拍着胸口?松口?气?,笑容满面:“圣上真有兴致!” 这得多疼爱女儿,身为天子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楚音不好久留:“娘您保重?身子,我得走了,不能让圣上久等。” “快去吧,”楚夫人打趣,“你来这一趟,为娘高兴得能多活好几年呢。” 楚音:“……” 等皇后回到马车上,车夫立刻赶马去往城门。 楚音的心被喜悦塞满了,轻声?问?陆景灼:“圣上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说完发现曾经也问?过这一句,她抿了抿唇,“这回又是为什么?犒劳妾身?” 那次是因为生了瑜儿。 陆景灼沉吟:“下回告诉你。” 北巡的事现在说出来,多少会影响情绪。 皇后完美无缺 第119节 然而楚音是重?生之人,在那瞬间却也想到这件事。 或许,这是离别前的一个礼物。 她紧紧抱住了他手臂。 兔儿山是重?阳节登高首选,但三?月底来此踏春的人却不多,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并?没有摩肩接踵,夫妻二人并?肩而行,一手牵一个孩子。 虽有手握佩剑的精壮护卫在后,但一家四口?容貌过于出众仍引来不少目光。 陆景灼发现有些目光是来自于男人,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考虑到爬山,没给楚音戴帷帽,怕她热,却忘了他是微服出宫,不知他们身份的人自然敢用目光冒犯。 陆景灼朝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他们会意,立刻走到楚音跟前,将她身影完全挡住。 山似的,把眼前的景色也挡住了。 楚音侧头看一眼陆景灼:“他们这是作甚?” “怕有些人污你的眼。” “什么??”楚音并?没发现有这样的人,忍不住探头寻找。 他将她脑袋按回去:“别看。” 楚音:“……” 幸好一直在锻炼身体,虽然有些喘,她仍然爬到了山顶。 山风阵阵,凉快却不冷。 回首来时路,只见树木苍翠,野花绚丽,台阶蜿蜒盘旋,如条游龙。 “重?阳节那次,圣上来此也是这般美景?” “不知,”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我没注意。” 是真话,楚音知道?,因为她问?过他枫树的事,他居然不知山上有没有。 “这回可?仔细看了?” “没有。” “啊?”楚音颦眉,“那你都?在看什么??” “自有可?看之处。”他目光笼罩住她。 脸倏地红了,楚音嗔道?:“我哪有山景好看,真是的。” 嘴里这般说,心里甜滋滋。 而两个孩子在半途就爬不动了,由?护卫抱着,此时站在高处,远眺山景,兴奋不已。 不过陆珍最惦记的就是吃。 “什么?时候吃烤肉呀?爹爹,我饿了!” 陆景灼看向东凌,询问?烤肉的情况。 东凌道?:“都?安排妥当了。” 凉亭附近没有旁人,护卫们已经点燃松枝,昨日腌制好的各种?羊肉,鹿肉等也已放在铁架上。 浓香阵阵。 楚音惊喜道?:“果然跟寻常的柴火不同。” 陆珍舔一下嘴唇:“娘,我要吃那个。” 好大一块。 楚音道?:“你的胃有那么?大吗?” “撑一下就大了。” “……” 陆珝道?:“吃不完我吃。” 哎呀,儿子何时这么?体贴妹妹了?楚音吃惊。 陆珍笑眯眯道?:“哥哥真好。” 完全一副兄友妹恭的样子。 两个孩子最后吃得肚子滚圆,满嘴流油。 楚音当然也很喜欢,只是没有孩子们吃得那么?多。 “带一些回去给母后尝尝吧?”她道?。 陆景灼一笑:“那当然好,”又吩咐东凌,“多捡些松枝回去。” 以后楚音想吃了可?以让御厨弄。 不知不觉天色便暗了下来。 晚霞漫天,洒落艳丽而温暖的光。 靠在男人肩头,楚音忽然希望这一刻可?以变成永久,那么?就不用担心未来所有的事情了。 所有,不可?测的事情。 只是,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又想,那孩子们也不能长大了。 她重?生回来,原最希望的就是陪伴孩子们长大。 “圣上,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他站起身,再将楚音拉起。 坐回车上时,她有些疲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而两个孩子则早就睡着了。 眼看快要进入城门,楚音忽然轻声?问?陆景灼:“圣上该告诉我了吧?” 知道?她在问?什么?。 也确实不该再瞒着,陆景灼道?:“过阵子我要去北方边境处巡察,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楚音有心理准备,可?亲耳听见,仍是说不出的担心。 “不能派官员前去吗?非得你自己去?” “嗯,非得朕自己去,”他抬起楚音的下颌,“怕朕出事?” 这样的表情其实是取悦到他的。 也幸好楚音不是无动于衷,或者是装得关切,那他只怕会…… “您明知故问?,”楚音睫毛颤了颤,“边境是危险之地,我怎能不担心?我怕你在路途遇到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天子。” “我又不是不带兵马,瞎想什么?呢,”陆景灼忍不住笑了下,“真遇上,朕正好为民除害。” 楚音:“……” “好了,告诉你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朕到时自会安排好一切,你只要等着朕回来便可?。” “那你不如带我去呢,带我去就不用我等了。” 声?音娇滴滴的,露出了点黏人的样子。 他看了眼,倒确实很想带她随行,可?他还保有理智。 “你想都?别想,不可?能。” 马上被拒绝了,楚音抿唇:“那妾身只能愿圣上能平安归来。” 陆景灼其实很享受被她牵挂的感?觉:“只有这句,再没有别的话了?” 听他的意思北巡的主意是绝不会更改的,楚音想一想道?:“希望圣上在外不要沾花惹草。” 他欲望这么?强,突然要分别一个月,她真有些担心。 那些陪同的臣子,或者是边疆的将领要是发现有空可?钻,敬献美人怎么?办?他把持得住吗? 陆景灼:“……” 怕他碰别的女人是因为在意,他喜欢她在意,但…… “朕在你心里真是这样的人?”他明明一直都?没纳妃。 “以前不是。” 现在难说。 他一天几次都?不停的。 陆景灼:“……好吧,朕答应你,不过这几日,”他瞄一眼楚音泛红的脸颊,“你最好将朕喂饱一点。” 既然不信任他,那她就得付出代价。 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楚音顿时觉得自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话妾身能不能收回?圣上就当没有听到嘛。”她对他撒娇,企图反悔。 “不能。”他一口?拒绝。 “……” 第077章 史上鲜少?有天子亲自北巡, 但上次查出?多?位武官渎职,几位重臣都明白天子的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 故而全力配合。 姜太后得知后自然担心儿?子, 诸多?叮嘱。 有时早上来叮嘱过,晚上又来?一次。 陆景灼只能?尽力安抚, 同时抽时间教长子骑了一次马。 御马监准备的坐骑小小的,只有半人高, 全身绯红, 跟她的“赤霞”有些像,楚音本来?这阵子想在跑马场练习下骑术,结果因为之前的那句话,男人每晚都不放过她。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0节 所幸的是只被折腾三?日就来?月事了,这种情况她也不好骑马, 只坐在旁边看着。 陆景灼教得极为细致, 又有耐心, 使得儿?子更喜欢这个父亲, 眼睛里满是敬爱的光, 故而?后来?听说父亲要去?北巡,难过得哭了起来?。 楚音安慰他, 只有一个月,时间?很短。 陆珝已经?有些明白“日月年”的区别, 闷闷地点点头?。 宝成?公主得知大侄儿?要去?边境,这日也来?宫中探望,并且与陆景灼说, 请他允许自己这段时间?时常入宫,好安慰, 照看姜太后跟楚音。 想到母亲惴惴不安的样子,陆景灼答应了。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宝成?公主命丫环摆饭。 每晚都是一桌的山珍海味加一壶美酒,喝到微醺正好睡觉。 今儿?中途却有门房小厮来?禀告,说有位施公子想献画。 姓施,那一定是施遇。 宝成?公主脸上闪过丝复杂的表情,饮一口酒道:“拿来?看看。” 丫环很快将画呈上,并说施公子没有离开,想等公主的回复。 将画展开后一瞧,上面竟是她撑着伞在雪中摘梅花。 青色裙衫,粉面朱唇,眉眼勾勒得极为清楚,神情有些淡淡的落寞。 一定是当时仔细观察过的。 宝成?公主定定地看了会,忽而?一笑。 真是费尽心思呢。 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些动心,只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男人,真的会爱慕她吗?不掺杂任何利益?她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终究是大了十?二岁。 如?果此时能?问一问兄长,他会说什么? 宝成?公主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大概会说,“这有什么,只要你喜欢,就跟他成?亲,如?果他对不起你,朕自会替你出?气!” 兄长定会这么支持她的,不然也不会让她在琼林宴上择夫,那些出?色的进士多?是年轻人,年长的始终有些逊色,兄长并没有怕闲言闲语。 而?她真的也很挑剔。 能?入眼的需得相貌好,身材好,光这两点就筛掉许多?男人。 宝成?公主沉思片刻,让丫环请施遇进来?。 不多?时,他出?现在视线里,月色春袍,白色玉冠,宛如?芝兰玉树。 “坐吧。”宝成?公主指指对面的椅子。 施遇感觉有七八分的胜算了,行?一礼,姿态优雅地坐下。 “为何会画这样的画?”她问。 “微臣也不知,许是那日公主的身影在微臣脑中挥之不去?吧。” 真会说话,宝成?公主打量一眼他俊俏的脸:“在杏花林,你抚琴时,我见一女子站在身侧,她是你何人?” 施遇露出?伤怀之色,叹口气道:“那姑娘钟情于微臣,奈何家中长辈不同意,故而?微臣劝她听从长辈,放弃微臣……是微臣伤了她的心。” “原是如?此,我此前只当是施大人的意中人。” “微臣若有意中人的话,哪儿?会将公主记得如?此清楚。” 宝成?公主轻声一笑:“当初你要求娶我那侄女儿?,她也非你意中人?” 施遇脸不红心不跳:“当时微臣被双亲催促,着急成?亲,是想过要迎娶江姑娘,但微臣后来?发现江姑娘对微臣无意,便也打消了主意,不过那次微臣便发现公主很是平易近人,想必公主也记得我们相谈甚欢。” 每个回答都天衣无缝,但却让宝成?公主突然间?意兴阑珊了。 这要不是提早准备好的,怎能?如?此? 所以这样诱人的陷阱,她要往里面跳吗?就因为他那一张好脸,他那会哄人的手段? 她不是没栽倒过。 她耳根子软,她自己也清楚,如?果这次真的被施遇所诱惑,大抵很快也会因为他虚情假意,与江羡一样,最后还是和?离收场。 宝成?公主拿起那幅画递给施遇:“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施遇的脸不由红了,露出?一丝慌乱:“公主……” “退下吧。”宝成?公主打断他。 丫环们立时请他出?去?。 知道彻底失败了,施遇躬身道:“是微臣冒犯公主,请公主见谅。”随后便离开了公主府。 那道背影仍旧是吸引人的,修长风流,引得她多?看了一眼。 不可否认,施遇身上有她所需要的慰藉,有她所需要的男女之间?的那些情趣。 说到底,还是因为寂寞。 可是,女人寂寞就非得嫁人吗?就非得要个男人才能?填补这种寂寞? 宝成?公主扶住额头?,好一会,忽然起身去?了书房。 曾经?的她也很喜欢念书,因为想得到父亲青睐,想跟皇子们一样受父亲重视,可她是女子,哪怕熟读四书五经?,父亲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从没有被父亲期待过。 后来?她便破罐子破摔,不再看书了,只讲究吃喝玩乐。 被赐婚给江羡,也是凑活着过日子。 直到兄长登极,她享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但这日子没持续多?久,兄长又驾崩了。 她的一生,回首想想也挺没意思的。 年少?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等凭借兄长可以得到时,年纪已大了。 宝成?公主轻叹口气,翻开一本书。 或许,她该好好想想,她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度过。 ……………… 很快陆景灼就要出?发了,楚音命忍冬找人替她去?白马寺求平安符,再趁这几日做了一个香囊,将平安符放在里面。 临别前一晚,一家子在姜太后所住的慈宁宫用膳。 楚音将小儿?子也抱来?了。 三?个多?月大的孩子比此前活泼了些,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吸引大人的注意。 陆景灼低头?用指腹轻触孩子的脸,他会伸手来?抓父亲的手指。 小小的手,竟也有些力气。 陆景灼被逗笑:“看来?以后也会喜欢骑射。” 陆珝见缝插针:“父皇教会孩儿?了,孩儿?就教弟弟。” 巴望着以后父亲能?抽更多?时间?来?跟他相处。 对上长子期盼的目光,陆景灼伸手揉一揉他的小脑袋:“好,等为父回来?会继续教你。” 陆珝又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陆珍则拉着父亲的衣袍道:“父皇一定要平平安安。” “好。”他也答应。 姜太后自然也少?不了叮咛。 殿内气氛是依依不舍的,充满了离别的担忧。 楚音反倒没说什么话。 从兔儿?山回来?后,她就没再问过北巡的事了,陆景灼坐在床边,忽然想到她那次去?文殊寺,半夜不睡,非要他抱的情形。 而?今更不舍的应该是他。 手指从脸颊顺着滑到腰间?,他微微俯下身问:“月事可好了?” 楚音感觉到男人蓄势待发的压迫感,下意识道:“没有。” 好像也有五日了吧? 他将吻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同时手指探入衣襟,缓缓抚动:“没有骗我?阿音,我明日就要走了。” 声音低沉,像委屈,又像是诱惑。 憋了五日,又要离别,扪心自问,楚音真怕他像饿狼一般,可又不忍心不给,想了下道:“圣上要是能?收着点,那妾身的月事便是好了。” 他听了,无声地笑了下:“阿音,你就没有舒服过吗?” 明明她也会娇吟不止。 楚音的脸红了,不回答他这个问题。 能?商量就是好了,陆景灼哪里听不出?,下一刻便将她压在身下。 四目相对,彼此的心都重重一跳。 “我会收着点,阿音。”他的吻从额头?开始。 既然要离别,便用她喜欢的方式。 那一晚,极其温柔,偶尔也有些强硬,一切都恰到好处,没让她累着,也没让她不满足。 醒来?时,她手脚仍缠着男人,像藤蔓似的。 这样的姿势她怎么睡着的?楚音自己都无法理解。 红着脸要松开手,却被已经?醒了的陆景灼按住又狠狠亲了一通。 “帮朕更衣。”他道。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1节 楚音便披了件外衣起身。 再拿来?他的衣服一件件帮他穿戴好。 扣上玉带的时候,她抬头?看着他的脸,好一会没有挪开目光。 不知是不是要离别的关系,觉得今日的男人尤其的俊美,不止五官出?色的难以描述,穿上这龙纹的骑射服,身材也极英挺,宛如?画中之人。 他扬眉:“怎么?” “没什么,”楚音回过神,将自己一早做好的香囊系在他腰间?,“里面有平安符,圣上切莫弄掉了。” 他一怔,手指摸了摸香囊:“你做的?” “嗯,妾身女红不太好,请圣上莫嫌弃。” 怎么会呢?他想,这不可能?。 “我会小心的。”他又摸了摸香囊,此时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想不如?将楚音也带去?,她不是会生事的人,甚至还会替他分忧。 只是,那念头?很快又湮灭了。 虽然他觉得此行?必定安全,可世上哪里有万无一失的事?如?果他…… 那有楚音留在宫里,有她抚养大越的储君,他不会有后顾之忧。 楚音是他喜爱的女人,但也是可靠的妻子。 二人手牵手行?到殿门口。 两个孩子此时也来?送父亲。 他转身抱了抱儿?子,女儿?,最后将楚音拥在怀里。 “朕走了。”他在她耳边道。 “嗯,”楚音回应,“我会等圣上平安回来?……我会想圣上的。” 他手臂用了下力,再松开手,转身大步去?了。 楚音目送着他坐上龙辇,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两个孩子也一样。 陆珝又红了眼睛,低声问:“爹爹真的一个月就能?回来?吗?” “如?果到时天气不好,也许要拖几日……珝儿?,你父皇答应过你,一定不会食言的。” “好,”陆珝点点头?,“等爹爹回来?前,我如?果把?骑术学得熟练了,爹爹一定高兴,”拉拉母亲的衣袖,“娘教我吧,娘不是学了很久很久的吗?” “……娘可以试试,但你还要听课呢。” “可以多?加一门骑术课,娘出?面,一定行?。” 小家伙还挺机灵,楚音扑哧一笑:“好吧。” 陆珍道:“那我也要加一门踢毽子课,娘也可以教我。” 楚音:“……” 看来?这段时间?,她一点不得清闲呢。 不过也是求之不得,就怕儿?子嫌她教的不够好,至于踢毽子,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母子三?人正说着话时,宝成?公主从慈宁宫过来?了。 她今日也来?送别陆景灼,等这大侄儿?向母亲拜别后,宝成?公主与姜太后说了声,便来?探望楚音跟陆珝,陆珍。 “嫂嫂又哭了一回,唉,阿音,你可不要像嫂嫂那样担心,这宫里的事还得你操持呢,跟嫂嫂这样六神无主可不行?。”她提醒楚音。 “我明白,姑姑。”楚音笑了笑,“圣上行?事缜密,何处都安排妥当的,我相信他不会有事。” 这才像个皇后嘛,宝成?公主打量她一眼,忽然道:“阿音,我给你把?个脉吧?你之前不是身子很是虚弱吗,我瞧瞧如?今怎么样。” “什么?”楚音怔了怔,“姑姑你何时会把?脉的?” 两世都没有听说过她会把?脉! 宝成?公主轻咳一声:“我最近对医术颇有兴趣,自己看书学了点皮毛……” 楚音越发疑惑了:“姑姑怎么会去?学医术呢?”但也配合地在院中石凳坐下,伸出?皓腕。 “闲来?无事,学着玩玩,”宝成?公主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她手腕上,“要不我拜马院正为师吧?” “……他恐怕不会收您为徒吧?马家是杏林世家,规矩甚严,医术不可外传的。”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强行?让马院正教她。 宝成?公主有点头?疼了:“可找赤脚大夫也不行?啊。” 说实话,楚音不太了解这姑姑为何会突然想学医术,但却因此想到了一个人。 记忆里,明年渭州会爆发瘟疫,到时城中百姓有三?分之二染病而?亡,更为可怕的是,瘟疫还会向附近城池扩散,陆景灼当时派遣太医前往,可后来?竟是一位民?间?的神医挽救了百姓,结束了这场瘟疫。 楚音灵光一闪:“要不我向姑姑举荐一个人?” 宝成?公主惊喜道:“哎呀,该不会是像易大人这等能?人吧?” 她这侄媳挺有意思的,随便举荐一个人便防治好了蝗灾,宝成?公主当然是很期待。 “这我不能?保证,但听说此人收徒不讲规矩,只看眼缘,也许姑姑能?得他青睐呢?何妨试一试?” 宝成?公主现在就是很闲:“他在何处?” “津州庆丰镇。” 第078章 宝成公主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程弥远。” 当时此人立下大功, 陆景灼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说大越各省各州各县都有书院,人人都求功名?利禄, 可悬壶济世者寥寥无几, 他想开办一处医馆,教人看病。 陆景灼欣然同意, 命工部,户部协助他在京城开了一家名为“天地炉”的医馆, 桃李渐渐遍布天下。 楚音故意在宝成公主面前提起他, 是为将?来渭州爆发瘟疫前,好向陆景灼举荐程弥远埋下引子,这样不会太突兀,不过他若问她为何认识此人,那还是只能用之前那个“听说”的烂借口。 但如果宝成公主真愿意去找程弥远, 那她就会见识到?他的医术, 到?时由宝成公主为人证, 想必陆景灼不会怀疑。 “此人在津州颇为出名?, 听说有枯骨生肉之能, 也不知真假。”楚音又添了一句。 津州离京城不算很远,宝成公主摩拳擦掌道:“我过两日?便去看看。” 楚音见她斗志昂扬, 问道:“姑姑真是学着玩玩的?” “……总不能终日?无?所?事事。”她在书房待了几日?,翻了好些书, 忽然对医术生出兴趣。 当年宫里太医的医术若能好一些,她的生母便不会早逝了。 生母走后,她跟兄长相依为命, 世间少了一个?最疼他们?的人。 后来,兄长又病逝了。 她觉得那些太医真的没用, 竟然没有提早发觉兄长身子有恙,没有提醒兄长别碰女?色! 宝成公主幽幽道:“可?惜我开窍得晚了。” 楚音见她神色黯然,忽地有些理解,大概宝成公主是想到?了先帝,可?先帝的病况已经注定,太医们?便是觉察不出的,根本不知如何避免。 “望姑姑能得偿所?愿吧。”她伸手握了握宝成公主的手安慰。 宝成公主看她一眼,笑道:“下回再请你看平戏。” “好,珝儿,珍儿也很喜欢,”楚音见她手指还没收回,“姑姑可?曾看出什么?” 一点都摸不出,宝成公主心?想,看书跟实践还是很不一样,书里写了如何号脉,如何辨别指尖的感觉,可?她在家中将?丫环们?的手腕都摸过了,现在来摸楚音,真没发现如何区别众人脉搏的不同之处。 她讪讪道:“看来得拜师之后才能再替你号脉了。” 楚音笑道:“我静候姑姑学成归来。” 不过宝成公主并没有马上去津州,还是先陪伴自己的嫂嫂,等嫂嫂的情绪稳定之后,才告诉她自己要去学医。 姜太后有些惊讶,但多数女?子一生都被禁锢于娘家,夫家,鲜少能有小?姑子这样的福气,她很支持。 宝成公主后来便离开京城前往津州了。 而陆景灼此时已至桐关?营垒,他没做任何休息,马上亲自检阅将?士们?的铠甲,马匹以及操练情况。 说实话,早前将?士们?听说天子要北巡,都是半信半疑,也有暗自揣测他会不会借此游玩,放松心?情,谁想到?天子在路途一刻都没耽搁,到?达后也是事必躬亲,一丝不苟,这让将?士们?肃然起敬,对这位才登极一年的年轻天子产生了信任。 根据检查之后的结果,陆景灼赏罚分明,立刻将?尸位素餐的将?领撤职,而有功,能提出有效建议的将?士则就地升官,这很高?的提升了将?士们?的积极性?。 随后的几日?,他们?士气高?涨,操练时如猛虎下山。 陆景灼又举行了狩猎比赛,自己也亲自下场。 将?士们?兴致勃勃,前排举着旌旗,后排提着弓箭,在一声?喝令下齐齐冲向了前方的草原,烟尘滚滚。 陆景灼不慌不忙,在马背上拉弓射箭,准确地打中猎物。 最后点算时,他们?发现天子完全不输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兵士,顿时对他更为佩服了,而陆景灼也心?情舒畅,赏赐了武艺高?超的将?士,与他们?一起畅饮。 篝火旁,天子容貌俊美?,一身骑射服英姿勃勃,言行举止张弛有度,唯一有点奇怪的是,他掌中偶尔会握着一个?香囊,低头轻嗅,这让将?士们?怀疑,是不是香囊里有什么提神之物,可?令天子浑身舒爽。 当然,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皇后赠予。 如果是后者,那倒也可?以解释为何天子成亲数年都没有纳妾,这架势显然是要独宠皇后。 卫国公孙广作为此趟随行保护天子的武将?之一,听到?旁人小?声?议论?,便打消了要将?女?儿送入宫的念头。 想被天气器重,再上一层楼的话得投天子所?好,而不是背道而驰。 他只能另寻他法。 兵部尚书见桐关?已整肃,建议陆景灼次日?便赶往边疆军事重地苔州。 始终是天子,不能离开京城太久,得速战速决。 陆景灼自不反对。 早点办完事情也能早点回去,他站起身,将?掌中香囊放入袖中。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2节 ……………… 晚一点可?能要下一场雷雨,院内青瓷缸内的锦鱼都游了上来,张着嘴透气,天气也格外闷热。 楚音下午去了春晖阁与陶尚书商量,想给儿子添一门骑术课,由她来教,陶尚书没有反对,立刻同意了。 回来的路上,陆珝盯着母亲瞧:“他居然一点没有凶您。” 楚音一笑:“学骑术是好事,陶尚书为何要凶为娘?” “孩儿也猜到?娘出面一定行,可?他一点没为难您,孩儿怀疑他是因为您是皇后,欺软怕硬!他平常对孩儿可?没那么和颜悦色!” “别这么说陶尚书,”楚音板起脸,正色道,“君臣有别,师徒有别,你跟他是师徒,陶尚书自然要以老师的身份待你,如果事事都顺着你,你还会好好听课吗?不听课,不学无?术,怎么当储君,以后怎么帮你父皇分忧?” 原来母亲严肃起来也挺令人生畏的! 陆珝缩一缩脑袋:“孩儿明白了,娘您别生气,孩儿以后再不会说陶尚书的坏话。” “这才对嘛,走,我们?去跑马场,为娘这就教你骑马,正好我自己也练练。” 母子俩骑了一个?时辰方才回来。 陆珍看着汗流浃背的两个?人,笑道:“骑马这么辛苦,我真不知娘跟哥哥为何喜欢!” “踢毽子也会出汗。”陆珝道。 “那不一样,踢毽子想不踢就不踢了,骑马还得爬上爬下的,可?麻烦了,还不如喂马好玩。”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陆珝不想为此跟妹妹起争执,不再反驳。 楚音却道:“你只是现在不想学,以后长大了指不定又会生出兴趣。” 或者是嫁人之后。 她那未来女?婿可?是文武双全,那骑术也是极为出众的。 不过想到?女?婿,少不得便想到?俞司仗。 也不知她有没有嫁给宋国公了?楚音念头一动,吩咐忍冬:“你找个?内侍出宫去问问,俞司仗如今在何处,在不在京城,在京城的话,有没有出嫁。” 这俞司仗真是好福气,只不过教了娘娘一阵子骑术,居然引得娘娘如此关?心?。 忍冬应声?而去。 楚音去里间洗浴。 换了衣服,正抱着陆瑜逗弄时,弘义殿那里送来一幅字,说陆景睿的伤势又好了几分,他已在尝试写字,想让她这大嫂看看,写得如何。 然而楚音的脑中却是浮现出陆景睿登极之后下令抓她楚家人入狱的圣旨。 他夺了陆珝的帝位,而楚家是陆珝的外祖家,自是要铲除异己。 楚音恨不得将?那幅字揪成一团。 忍冬并不知主子在想什么,凑上来笑道:“三殿下才开始练字,居然写得不错呢。” “是啊,”楚音瞧着这与那圣旨相差无?几的字迹,“三弟果然天资聪颖。” 可?这样的聪明人,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单纯想得到?她夸赞? 这根本不可?能。 但字都送来了,多少得夸两句,楚音让人去传话,鼓励陆景睿继续练习,说他在写字上面很有天赋,指不定哪日?会成为大越的书法大家。 这话有点夸张了,但陆景睿并不怀疑楚音是在讽刺,反而很受用,吩咐竹黄磨墨,又开始临摹起字帖。 这股闷热一直持续到?亥时,随着惊雷的骤然响起,化作瓢泼大雨落下。 楚音从梦中惊醒,心?跳不止。 下意识寻找可?依偎之处,却发现身侧并没有陆景灼。 如果他在,她肯定会藏入他怀里。 楚音拧了拧眉,无?可?奈何的侧了个?身,听雨点敲击琉璃瓦,噼里啪啦。 不知他那边可?曾下雨? 也不知他现在到?何处了?有没有离开桐关?? 路上应该没有遇到?事吧? 思绪乱七八糟,正如屋顶汇聚的雨水,沿着屋檐冲刷下来,溅起一地水花。 完了。 睡不着了。 楚音坐起身,靠在床头。 她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但每次睡不着,都有他陪在身边,无?论?是为她打虫子,抱她,或者是做些不正经的事儿…… 不管是哪种,她最后总能睡着。 可?今晚…… 楚音下床,趿着鞋走向窗子。 又一道闪电,只见院中小?树苗晃得快要倒下去。 然而侧殿却静寂无?声?,三个?孩子居然都没有被吵醒。 看来听课念书确实很累…… 至于另外一个?孩子,只能说天赋异禀,就是能睡,不哭。 楚音唇角翘了翘。 电闪雷鸣中,桌案上躺着的一枚扳指泛着莹润的玉光,她拿起来套在拇指上,准备回去再试试能否入睡。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陆景灼刚刚到?达一处驿站。 本来计划是在戌时之前到?达的,谁料中途突然下雨,严重影响了行程。 驿站的小?吏忙着烧水,忙着准备膳食招待天子。 东凌则从包袱中取出干爽的衣物。 陆景灼脱下外袍,正待去里间清洗,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返回两步拿起能拧得出水的骑射服,而后在袖子里一摸。 见他动作僵住,东凌暗道不好。 不会是皇后娘娘送给主子的香囊丢失了吧? 他大气不敢出一声?。 最好不要。 这大雨天的去哪儿找回来啊! 第079章 东凌紧盯着?主子, 而后他看见陆景灼慢慢松开了手。 天子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去了里?间。 东凌可以肯定, 香囊必然是丢了。 等里?间响起水声时, 他急忙领着几个小内侍,撑着?伞在驿站内寻找。 范围不?大, 很快就寻了遍,一无所获。 他再去驿站附近找, 仍没有发现香囊。 回来时, 身上又被雨水浇了一遍,好像个落汤鸡。 看着?东凌脚下的一滩水,陆景灼淡淡道:“没找到?吧。” 主子这是猜到?他去做什么了,东凌低下头,抱歉道:“奴婢没用。” 香囊肯定不?是掉在驿站, 驿站小, 且他刚才进入驿站后, 即便?是在雨中, 院内都极明?亮, 二十余人提着?风灯,怎会看不?见他掉了东西? 所以他没吩咐东凌去找。 香囊应该是掉在突然下暴雨的那条路上。 他当时取了手帕擦脸上的雨水, 又扬鞭打马,许是那时将香囊弄丢。 早知?道, 他应该坐车。 可这北巡途中,道路并不?平坦,坐车远没有骑马快, 所以想这些无用的念头有何意?思?陆景灼转了下扳指,大不?了回去后让楚音再做一只送他。 她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又不?是故意?弄丢的。 虽然这么想, 心里?始终有点闷闷的不?适。 这香囊里?还有楚音放得平安符…… 他看向窗外,雨仍没有停,下得肆无忌惮。 从驿站往北再行一百二十里?是苔州,驿站东南方向有座白驹镇,西边是大片平原,并未听说过有楚音提过的“穷凶极恶之徒”出现,但他想了想,还是吩咐孙广这一晚加强警戒。 丢了香囊就算了,他一定要平安回京。 此行陪同陆景灼的还有兵部尚书?。 他正当歇息时,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阵阵。 禁军与兵士们?穿着?蓑衣,手持刀剑在院中穿行而过,随即消失在黑茫茫的夜里?。 兵部尚书?吓了一跳,只当有什么危险,穿着?中衣就去求见天子,谁料天子说只是以防万一,他这才放下心。 雨很快停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3节 屋顶上积的水却是“滴答”响了一夜。 次日是个艳阳天,陆景灼用过早膳后没做片刻歇息,立刻赶往苔州。 ………… 陆珍说是要学踢毽子,实则是个懒姑娘,踢了小半个时辰就不?愿动了,赖在椅子上不?起。 楚音叉着?腰道:“我现在可是你的老师,快起来,连三?十个毽子都踢不?到?,你怎么好意?思休息?” 陆珍嘟起嘴巴,向母亲撒娇:“我好累啊,娘,就让我坐一会嘛,再踢我要晕倒了!” 哪有这么娇弱?楚音哭笑不?得。 “要不?您教我学学别的?踢毽子累了就换个不?累的。”陆珍拉母亲衣袖。 这主意?不?错。 楚音立刻就想教她琴棋书?画,但一想这孩子喜欢看树苗看花,便?问:“想不?想学插花?’ 插花不?但能欣赏鲜花,能闻花香,还可以凭自?己的喜好,理解力,将春夏秋冬各时节的花搭配在一起,展示出别样的意?趣,是再有意?思不?过的事。 陆珍见过母亲插花,连连点头。 母女俩马上便?坐车去御花园。 春夏交接之际,园中姹紫嫣红,百花争艳,看得人眼花缭乱。 陆珍一会指着?芍药让宫女剪,一会指着?月季,一会又指着?茉莉,虞美?人…… 西角落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海棠树很快也吸引了她的目光,就是海棠花已经开始凋谢了,她道:“可惜。” 那次龙辇行到?此处时,海棠花还正开得热闹。 透过车窗,她瞧见了满眼的粉色。 当时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喘息,而她身子颤到?极致却也压抑到?极致,指甲差点陷入他后背的皮肤里?。 脸颊不?由微微一热,楚音挪开目光。 早前去探消息的内侍回了宫,跑到?御花园来禀告,说俞家正准备同宋国公府傅家定亲,今年之内俞司仗应该会嫁入宋国公府。 楚音惊喜:“准确无误?” “不?敢有误。” 听到?肯定的答案后,楚音高兴地将身边女儿搂了一搂。 陆珍惊讶母亲为何笑得那么开心:“娘,有什么大喜事吗?该不?会是爹爹要回来了吧?” “……不?是。”楚音心想,是你未来婆母跟公爹要成?亲的事。 “哦,那是什么喜事?” “之前有位俞司仗教为娘骑马,你应该知?道,她快要成?亲了。” 陆珍不?是很感兴趣,点点头马上又要宫人去摘别的花。 楚音想多说两?句又忍住了。 女儿的终身大事,她能管得已经到?此为止。 如果跟前世一样,女儿初见傅越便?喜欢那个少年,那么一切都会不?变,如果不?是,她倒也不?能强迫女儿去喜欢,楚音心想,她只要能陪在女儿身边就行了。 回到?坤宁宫,她又练习了下功法,还练了下箭术,所流的一切汗水都是为了熬过明?年。 此时的津州庆丰镇。 宝成?公主找到?了程弥远的住处。 视线所及,她不?敢相信,问身侧的护卫:“真是这儿吗?他不?是神医吗?” 哪里?有神医会住这么破烂的茅屋! “确实是,您瞧,里?面晒了好些药材呢。” 宝成?公主皱了皱眉头,捂着?鼻子走入院中。 不?止茅屋烂,还臭烘烘的,不?知?道是不?是养了鸡跟猪,她站在一处干净些角落里?,朝护卫使眼色。 院门开着?,应该有人。 “程大夫,”护卫高声道,“程大夫你是不?是在家?” 有个人慢悠悠走出来,个子高挑,肩膀很宽,但一张脸灰扑扑的,看不?清五官,给?人印象深刻的是一把乱糟糟的胡子。 “你们?是……”他嗓音很动听,如林中的泉水声,但有点懒洋洋的,透着?不?在意?,只是目光落在宝成?公主脸上,那声音一顿,低了两?分?,“你是……” “你眼前的乃是宝成?公主,当今圣上的姑姑,还不?跪下?”护卫喝道。 程弥远笑了:“长得挺好看,但你说她是公主那不?是瞎扯?公主来此作甚?要看病不?会找太医吗?再说,我看她也没有什么病。” 护卫按住腰间的长剑:“大胆!” 宝成?公主不?喜欢他的眼神,但对他的话颇为好奇:“你看得出我没病?” “当然。” “怎么看出的?”宝成?公主往前走了几步,“你不?号脉都看得出?” “恕我不?能告知?,”程弥远盘腿往地上一坐,弄起他那些药材,“我只告诉我的弟子们?。” “你有几个弟子?” “三?个。” “收我怎么样?”宝成?公主蹲下身,“你要多少束脩,尽管说,一年一百两?如何?” 那一刹那,她身上的几种香味扑面而来,将程弥远熏得昏头转向。 他捏住鼻子:“你离远一点。” 宝成?公主:“……” 她都没嫌弃他臭呢! 咬一咬牙,宝成?公主往后退了几步:“两?百两?如何?只要你能教会我医术。” 他答非所问:“你真是公主?” “你不?信可以去问你们?津州的知?府。”她是先去的知?府衙门,确认程弥远是个神医,才过来庆丰镇找他。 奇事天天有,今日特别多,程弥远打量宝成?公主一眼:“我听说公主殿下和离了,是不?是?还有,公主现在芳龄几何?” “……” 宝成?公主感觉到?自?己被严重冒犯,厉声喝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声好气让你教我,你竟出言不?逊?你真不?怕我命知?府将你投入大牢?” “怒伤肝,恐伤肾,公主殿下请息怒……我收徒有个习惯,需得将这弟子祖宗十八代都问个清楚,确认是清清白白之人才会收之,故而才会询问公主。” 比起别的大夫收徒的要求,他的算不?上严格。 宝成?公主:“……” 她真想转身就走,可想到?津州知?府讲述的有关?这神医的事迹,又觉得此人医术超绝,如果不?拜之为师,也是自?己的损失,当下又忍住了。 “本公主的祖宗十八代便?是圣上的祖宗十八代,你真要问吗?”她沉声道。 “那我就问下公主的事情好了,比如你为何要学医,”程弥远微微一笑,露出口比胡子更吸引人的,雪白的牙齿,“你是公主,能纡尊降贵来拜草民?为师,草民?自?当通融一下。” ………… 不?知?不?觉,一个月便?过去了。 这日姜太后拿来一封信给?楚音看。 “善慧还真开始学医了,不?过那程大夫她很不?喜欢,说除了医术好之外,没有一个优点,唉,真是委屈善慧了,她也是有毅力,竟能忍受。” 楚音:“……” 记忆里?,程弥远不?是这样的人啊。 此人不?求功名利禄,一心钻研医术,怎么会没有优点呢? 还是说,作为弟子的宝成?公主与她所认知?的程弥远完全?不?同? 不?过,宝成?公主还是认可他的医术的,那么将来在陆景灼面前举荐他,便?容易很多。 说到?陆景灼,也不?知?他何时回京。 那日下过雨之后,天气一直都很晴朗,无风无雨,照理,应该已经到?桐关?了吧?如果是的话,他应该会派人提前传消息来,一是消除他们?的担忧,二是,好他们?能早点准备接风宴。 楚音晚上又睡不?着?了。 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噩梦。 有一个梦,居然是陆景睿在半路偷袭陆景灼。 可他明?明?在守孝,根本不?可能。 幸好隔一日就传来好消息,说陆景灼已经到?桐关?了,明?日便?会到?达京城。 她松了口气,将此事告诉女儿跟儿子,两?个孩子高兴极了,至于陆瑜,他仍是吃吃睡睡,脸胖得像个发面包子,不?过身子挺灵活,能翻来翻去的了,偶尔也会蹦出几个像样的词语,有点像母后,哥哥,妹妹之类,如同鹦鹉学舌。 次日,楚音精心打扮一番,带着?两?个孩子去迎接陆景灼。 远远的,他坐着?龙辇过来,身上仍是离开时的那身玄色龙纹骑射服。 见到?母子三?人,他下了车,一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 陆珝最是激动,忍不?住眼睛发红:“爹爹,您总算回来了,孩儿不?知?多想您……孩儿这阵子一直好好念书?,还跟娘学骑术,已经能一个人骑马了呢。” 急着?得到?父亲夸奖的孩子快要落泪,陆景灼笑道:“我刚才听陶尚书?夸你了。” “真的吗?”陆珝瞪眼眼眸,“他会夸我?” “你好学勤奋,当然会夸你了。”揉一揉儿子的脑袋,他再次肯定道,“你做得很好。” 陆珝呜的声哭了,抱住父亲的脖颈:“孩儿以后会做得更好的,不?辜负爹爹。” “嗯,也不?要太辛苦。” 陆珝的心几乎要融化了,感觉今儿的爹爹特别温柔。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4节 陆珍则笑着?看哭泣的哥哥,而后跟父亲说:“我跟娘学了插花,踢毽子。” “以后给?为父也插一瓶。”楚音插的花很有意?境,不?知?女儿能学会几成?。 “好。”陆珍答应。 把两?个孩子放下来,他看向楚音。 第一句是:“朕平安回来了。” 他没让她担心。 楚音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去,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圣上一言,果然驷马难追。” 已进入夏日,她穿一袭梅子红绣海棠花的衣衫,轻薄柔软,勾勒出优美?曲线,而一张脸精致无暇,秀眉挺鼻,雪肤红唇,是任何人得见都会生出惊鸿一瞥的美?貌。 陆景灼的手指按在她腰间,想吻那樱红的唇,想尝那甜美?的味道。 但他们?此刻正在御道上,身旁还有两?个孩子,委实不?太合适,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了会深吻。 牵起她的手:“先去拜见母后吧。” 正准备坐上龙辇时,楚音瞥见他腰间玉带,上头少了一样东西,忍不?住问:“我送你的香囊呢?”应该仍系在腰带上才对啊。 陆景灼:“……” 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他轻咳声:“不?小心弄掉了。” “什么?”楚音不?满,“我叮嘱过你,不?要弄掉的……里?面还有平安符。” “那天下大雨……你应该也知?,我正好在路上。” 楚音微微扭一扭身子:“我不?管,那香囊我做了好久,我一向不?擅长女红,手指都刺破了呢……”她其实并不?怪他,可就是想撒娇,“你赔我!” 他没有马上说话,只将她单独拉上龙辇。 她噘着?嘴,手指轻轻拉扯他的腰带:“你看,上面玉佩什么的都有,都没掉呢。” 就只掉了香囊。 他是不?是根本就没珍惜?楚音这下真有点生气了。 “因为我怕丢,放在袖中了,谁想到?……”陆景灼将她搂在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后背,低声哄道,“但朕平安回来了,朕把自?己赔给?你,如何?” “……” 做什么这样说呀,好难让人拒绝。 楚音咬着?唇,轻轻笑了。 第080章 不拒绝就是接受。 此事完美解决, 陆景灼飞快地啄了下她的?唇,再将两个孩子接上龙辇。 “瑜儿呢?” “已经在母后那里。” 陆景灼便吩咐车夫去慈宁宫。 看到儿子平安回来,姜太后嗔怪道:“以后别再出巡了, 有几个天子会做这种事?” “做了, 边疆能安稳好几年,不亏。”陆景灼笑一笑。 姜太?后摇摇头:“总之, 下?回你再去,我一定要阻止你。” “到时再说?吧, 未必还要孩儿亲自前去。” 此趟巡察, 他积累了不少经?验,对北地边境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往后真有战事发?生,便能更好的?调兵遣将,而不是只靠舆图与想象。 楚音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虽然?有些冒险, 但能防范于未然?, 只是陆景灼不知道的?是, 未来真的?有一场战事, 她不知到底有没有被消解了。 等到四月便可知道结果。 听?到大人们说?话, 陆瑜发?出了类似于“牟”的?声音。 陆景灼看到小儿子,嘴角不由牵了牵:“怎么长这么胖了?” “能喝能睡, 又不哭,不长才怪。”哭也会耗费精力, 这孩子是一点不费他自己的?神。 陆景灼捏一捏那胖乎乎的?小脸,陆瑜立刻裂开嘴笑。 接风宴上,姜太?后说?起宝成公主:“善慧不在?京城, 去学医了,不然?也会给你接风。” 陆景灼挑眉:“姑姑去学医?” 听?到此事的?人没有不惊讶的?。 “她说?闲在?家中没意思, 想学点什么。” “也好,不过她去何处学医了,拜谁为师?” 楚音早就做好准备,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我早前听?说?在?津州有一位叫程弥远的?神医,正好姑姑要学医术,便提了一下?,没想到姑姑还真拜他为师了。” “……” 有种熟悉之感。 陆景灼问:“又是在?哪家客栈听?说?的??” “是在?路上……但姑姑去津州后,发?现那程弥远真是神医呢,我可能是运气比较好。” 凡事一涉及运气便不太?好反驳。 陆景灼没再说?话。 从慈宁宫回来,等到孩子们各回各处后,他将她揽在?怀里,低头贴上一早就想吻的?樱唇。 一个时辰后,楚音被他抱去了侧间的?浴桶里。 青丝披散,红唇微肿,瘫软如泥。 想掐一掐他,手指都没劲。 “真不知是谁赔给谁……”她嘟囔。 感觉完全是她赔给陆景灼嘛,浑身上下?被吃了个干净。 男人半蹲下?来,轻抚她凝脂般的?肩:“朕是你一个人的?。” 她听?到这句,心里又一酥,嘴里却道:“圣上真没有在?外面……” “当然?,君无戏言。” 楚音已足够令他满足。 她唇角弯起来:“好吧,我信你。” 他退出去,让宫女伺候楚音洗浴。 在?外一个月,京城大小事都会呈报于他,可奏疏毕竟不是亲手批阅的?,仍有些不放心,他又去乾清宫召见了几位臣子,详细问了一番方才返回。 此时已很晚了,楚音竟没睡着。 见到他便贴上来。 看来这段时间是真的?很想他了,男人心情?愉悦,将她紧紧搂住。 “路上真的?没有遇到过危险?”她问,“你弄掉了我送的?平安符呢。” “正因为掉了,所以朕很小心,没出过事……你抽空再给朕做只香囊,这回保证不掉。” 楚音懒洋洋道:“看情?况吧,妾身很累,不定哪日恢复。” 小别胜新婚,他是索要得狠了点,但她自己还不是缠得紧?陆景灼包容地道:“没事,朕可以等。”她这么说?也是在?跟他撒娇,他哪里会为此生气。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享受二人能再次相拥而眠的?安宁。 鼻尖是熟悉的?冷香味,身边是男人结实又温暖的?躯体,真好。 她渐渐沉入了梦乡。 陆景灼醒来时发?现她仍贴在?自己怀里,不止如此,一只手还紧紧抓着衣角。 他想掰又怕弄醒她。 可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 等了会儿,他把衣角往外拉。 果然?楚音醒了,迷迷糊糊问:“几时了?” “还早着,你继续睡。”他低头亲一亲她唇角。 她无意识地环住他脖颈。 这动作惹得他又加深了吻。 她亦很投入,到最?后双手双腿都缠上来。 离开坤宁宫时,他坐在?龙辇上想,楚音似乎比以前要黏人,看来离别也不是全无坏处。 不过这样?的?想法随着时间一日日推移,楚音越来越黏人之后,又生出了改变,他怀疑楚音对他的?依恋或许跟北巡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会不会是楚音也很喜欢他? 大雪覆盖整座皇宫时,他瞧着院中与两个孩子一起堆雪狮的?妻子,嘴角由不得高高翘起。 年前,宝成公主回了京城。 楚音对她跟程弥远的?事很好奇。 结果宝成公主提到这师父就来气:“怪不得没有女人肯嫁给他,稍微有点钱就拿去救济别人了,对我们这些徒弟却苛刻的?很,要我们亲自去山上采药,又要用手挖又要用手洗,还要我们尝……”她好几次都吃吐了,“还不准我用香粉,说?太?熏人,不准我住客栈,要我住破得要死?的?茅屋,说?尝遍人间疾苦才能学好医术,不知道哪儿来的?歪理!” 看她一副要疯掉的?样?子,楚音有点自责:“都怪我,我不该与姑姑提起此人,要不姑姑就别学了吧?” 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哪儿吃得了这种苦呢。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5节 宝成公主又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被他看透,他说?我早晚会走,我偏不走。” 楚音:“……” “不过他的?医术确实神妙,我见他救活过好些濒临死?亡的?病人,马院正定是不如。” 楚音轻轻一笑:“姑姑还是挺敬佩他的?吧?” 宝成公主冷哼声:“他也就这一个优点,我便是看在?这份上熬着的?,等我学会了之后再不理他。”说?完又要给楚音把脉。 再过几日便到她离世的?那年了,也不知她身子可有变化。 楚音伸出手。 “不错,很康健。”宝成公主把完脉之后点点头。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消除掉楚音的?隐忧,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纤细的?手腕,没有出声。 陆瑜周岁时,宫里摆了宴席。 楚家一家都进宫了,宝成公主仍在?津州,故而只有江麟与江岷前来恭贺。 席后,众人围着陆瑜看他抓周。 小孩子一点不怕生,又会喊爹爹又会喊娘,还会喊哥哥姐姐,至于祖母,喊得不太?流畅,但也听?得出,故而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喜欢。 陆珝跟陆珍闲着时就爱找弟弟玩,教他走路,教他说?话,再把自己今天学的?东西给弟弟讲一讲。 弟弟乖,从不吵闹,只会对着他们笑。 “娘,快看,弟弟要抓东西了,”陆珍猜测,“会不会是金元宝?” 那是财迷。 可身为皇子,绝不会缺钱。 陆珝道:“应该会抓毛笔。” 以后跟他一起念书写?字。 楚音手指戳一戳陆景灼:“圣上觉得呢?” “刀鞘。” “为何?”她问。 陆景灼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捏了捏:“我不信你猜不到。” 不知东凌从哪个库房找来的?刀鞘,上面镶嵌了好些五颜六色的?宝石,十分夺目,而小孩子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自然?会被吸引。 楚音比他更了解孩子,哪儿会不知。 最?后陆珝果然?抓了刀鞘。 二人相视一笑。 陆景灼道:“长大了学武也不错,指不定会成为名将。” 楚音不乐意:“我才不舍得他去打仗呢,就在?京城挺好的?,兄弟俩相亲相爱有个伴。” 陆景灼唔一声,没说?话。 “你不同意?”她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孩子小,天真单纯,长大后变成何样?谁也不知。 楚音这一刻想到陆景辰,陆景睿,点了点头。 稍后,陆景灼要去乾清宫。 她拉住他衣袖:“儿子周岁你都不歇一日?” 从北巡回来后,她总觉得他比以前要忙碌,陪他们的?时间太?少,有时候一连几日都见不到人影,这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陆景灼,他渐渐有点变回去了。 该不会是她最?近太?主动,他就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楚音猝然?松开手:“算了,你忙吧。” 他最?近在?考虑推行新政一事,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低头在?脸颊落下?一吻,快步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楚音心头闷闷的?,驻足片刻,去教女儿插花。 四月不曾起战事。 北方的?那些城池,军事重地被整顿后,外夷许是掂量了下?自己的?份量,没敢进犯。 楚音为此松了口气。 不打仗就没有兵士的?伤亡,百姓们也不会流离失所,国泰民?安是陆景灼一生所求。 前世他在?位的?时候做到了,这一世只会做得更好,如果可以,她真想跟他白头偕老,亲眼见证他创造盛世…… 指尖一痛,被针刺出了血。 蔓青惊呼声,忙用帕子捂住伤口:“娘娘小心些。” 连翘不久前自请出宫,楚音便让蔓青做了贴身宫女。 “没事,小伤。” 可能是离这一日越来越近了,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忍冬找来棉布要给她包扎。 楚音忍不住笑:“又不是被刀剑戳了下?,无需如此。”将帕子拿开,那伤口已经?不流血。 忍冬看一眼,想说?话又憋住。 之前那只香囊被圣上弄丢之后,娘娘就打算再送一只,结果这香囊从去年做到现在?都没做好,也不知娘娘到底还想不想送给圣上。 可要劝着做快点吧,娘娘又刺伤手了。 她只好不发?表意见。 慈宁宫姜太?后忽然?召见楚音。 楚音放下?针线,整理下?裙衫去殿外坐车。 原来陆景睿快要除服了,姜太?后惦记他的?终身大事,想让楚音负责。 “你瞧瞧,这是前年的?名单,上头的?姑娘都很合适,但不知道有没有嫁人,你让贺中去调查下?,再添几个上来,我们再商议着定谁。” 此事正中楚音下?怀:“好的?,母后,儿媳会尽快去办。” 姜太?后又道:“景睿的?伤势已经?好了,将来肯定能帮景灼做事,可能会不太?着家,那姑娘得贤淑些,善解人意,景睿也是个温和?开朗的?性子,夫妻俩互相体谅,才能长久。” 楚音明白:“不过您说?得都是性子,三?弟喜欢什么模样?的?姑娘,我们不知,不如我等会去问问三?弟?” “好,他应该会告诉你的?,他都听?你的?话去治伤了。” 楚音马上便去了弘义殿。 听?说?大嫂在?殿内等他,陆景睿忙收住拳,又上下?将衣袍拍了下?方才出去。 年轻男子比印象里高了一截,甚至肩膀都宽厚了不少。 比前世要强壮。 楚音起先不解,后来一想,他不再伪装之后,定是开始锻炼身体了所以才有这等体格。 等他行礼后,楚音笑着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在?练太?极拳。” 果然?…… 楚音道:“难怪判若两人。” “托了大嫂的?福,我才有今日,”陆景睿转身在?桌上取了茶,双手端给她,“我给大嫂敬杯茶吧,多谢大嫂。” 楚音眉梢微扬,停顿了会方才接住:“还得多谢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的?身体争气,纵使是马院正出手又如何治得好?我并没有出什么力。” 陆景睿就笑了:“反正在?我心里,都是大嫂的?功劳。” 他的?身体本就没事,是他的?心有事。 这笑容极甜,甚至是有些黏腻。 楚音感觉她只在?自己孩子身上见过。 总之是令她不太?舒服。 楚音垂下?眼帘,喝一口茶:“母后记挂你娶妻的?事,要我来问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陆景睿愣了下?:“这……” “你明年便二十了,该当娶妻开府,不至于没有想过吧?” 语气似乎有些不满,陆景睿忙道:“要不大嫂替我做主。” 什么?楚音怀疑自己听?错,将茶盅放下?,打量他一眼:“我替你做主,那未必会选到你喜欢的?女子,这也可以吗?还有,万一家世不合你……” “大嫂一定会替我打算,不是吗?我相信大嫂。”他的?语气很坚定。 楚音:“……” 这人疯了吧? 居然?这么信任她? 他还是前世那个陆景睿吗? 楚音第一次抛开了那些认定了的?事,端详,正视起眼前的?这位年轻男子来。 第081章 或许不是他装得好, 是真的变了。 所以在她眼?里,他的言行举止是诡异的,不符合常理的。 可为何呢?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6节 楚音问?:“我让你娶谁便娶谁吗?” “您总要跟母后商量的不是吗?而母后一向喜欢您, 定?会同意, 我当然也不会反对。”他不可能跟未来妻子单独相处,大嫂不同, 她是女子,能与那些姑娘接触, 肯定?比他要?了解合不合适。 楚音一时无言, 伸手揉捏额头。 陆景睿以为她怕误了自?己终生,想了想道:“大哥娶您,最初也是遵从父母之命,而今您跟大哥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我相信我也会一样,所以大嫂放心吧, 您的眼?光一定?不差。”大嫂一定?会替他好好择妻的, 因为大嫂对他的善意, 关?切都是出自?真心, 没?有夹杂任何利益, 也不是出于血缘亲情,所以十分单纯。 他觉得楚音比他的生母都要?关?心他。 那双桃花眼?里流露出的亲近, 信赖,像潺潺的溪流将她环绕。 楚音瞬间说?不出的别扭。 真不知他哪来的信心, 她本是准备要?给他择个?对他毫无助益的岳家的,肯定?不是前世的卫国公府。 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她道:“我回去想想再说?。”起身告辞。 他送她到殿门口, 而后迟疑了一下:“大嫂,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娶妻, 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推到明年?……”如果一等除服就娶妻的话,大概今年?会搬出皇宫,他有点不舍。 “嗯,”楚音心里也有点乱,“我会同母后说?。” 没?有彻底弄明白他的心思,也许就不该轻易放出宫。 等他离开后,她就找不到机会试探了。 晚上,她与陆景灼提起此事?。 “圣上觉得三弟早些娶妻还是晚些好?” 陆景灼没?怎么过?多考虑:“明年?他就二十了,再晚明年?总该娶妻……也可以替他先选着,到时请入宫让他看看,总要?娶个?合心意的姑娘。” “他还说?完全让我做主呢,我就说?不好。” “是吗?”陆景灼眉梢挑了下,“三弟真是个?孩子,此事?自?己哪能不管?” 孩子吗? 楚音想起陆景睿今日的眼?神,还真觉得他有点孩子的天真。 可不该对着她啊。 真的让她很不适应。 本来是认定?的敌人?,想方设法?要?除掉的,结果到头来竟这样信任她,实在…… 楚音头疼,侧过?身:“时辰不早,圣上睡吧。” 前几个?月她很黏人?,睡觉喜欢手脚都缠着他,白日里见着也喜欢亲亲抱抱,撒娇,这阵子却忽然淡下来。 他之前并未发觉,但最近几日越来越明显。 陆景灼不解。 想来想去,他都没?想到做过?什么惹她生气的事?。 “阿音,”将她整个?拉入怀中,他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何处不妥?”楚音反问?。 “你有点冷淡。”他直言。 “……我只是有点累,”楚音声音闷闷的,“去了母后那里,又去了三弟那里。” “那昨日呢?” “昨日看账本,宫里每日有各种各样的花费,很大一笔账。” 陆景灼不信,将她下颌抬起,盯着她眼?睛:“你觉得我这么好骗?” “那圣上觉得有什么原因嘛。”楚音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细纱般遮住一双明眸。 “正因为朕不知,才问?你。” 她抿着唇,不说?话。 他的手便?这里捏捏,哪里揉揉,催促着她。 有点痒,楚音扭了下身子:“我是看圣上很忙,不想打搅圣上。” “很忙”,“不想打搅”,这种话看似是体贴,可陆景灼同她相处这么久,怎能发现不了实则是抱怨,他轻笑声:“所以是在怪朕没?怎么陪你跟孩子们?” “没?有……” “没?有”就是“有”。 陆景灼沉吟:“要?不朕明日下午带你跟珝儿,珍儿,瑜儿去放风筝?” “夏天哪儿来的风。” “……那去赏荷,游船。” “我跟珍儿才去看过?,荷花没?开几朵呢。” “那你想如何?”他柔声问?,“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并没?有一丝不耐烦。 楚音沉默会儿:“要?是我想出宫玩呢?” “当然可以,”他仍答应她,“想去何处?” “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比如文殊寺。” “……” “不行?了吧,我就说?你忙。”她嘴唇微微嘟起。 陆景灼眉心拧了下:“不是不行?,是太仓促,此事?得提前准备,”他感?觉到她似乎在刁难,可楚音向来不是这样的人?,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要?不明年?去那里避暑?我会在前半年?把事?情安排好。” “今年?不行?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而后低头极温柔地亲吻:“阿音,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告诉我。” 那一刻,她莫名的想哭,扁一扁嘴道:“我的烦心事?就是你不带我去文殊寺。” “……” 太不正常了,他的妻子。 偏偏还不肯告诉他原因。 陆景灼揉了揉眉心:“行?,我八月带你去,还是来得及安排的。”大不了辛苦一点,少睡几晚。 楚音微微张唇。 她明白在这决定?背后,陆景灼需要?付出什么。 “你不怪我?” 这是明目张胆的无理取闹。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怪她。 他很了解楚音,她提出此种要?求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怪你,但我希望你能跟我说?真心话……当然,如果要?等到去过?文殊寺之后才说?,也可以,”他手指穿过?她蓬松乌黑的头发,“是挺严重的事?情吧?” 他感?觉到她有些焦躁。 在男人?温柔的安抚下,楚音绷不住哭了。 她以为的,她主动了,陆景灼就不把她当回事?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是她自?己…… 她忽然明白过?来。 是她自?己面对那个?关?口,怕了,她怕自?己熬不过?去,所以她总想跟他多待一会,可陆景灼又不知,他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事?,他有他自?己的不得已,并不是故意冷落。 他并未有什么变化。 是她变得患得患失了。 怕现在拥有的一切忽然之间又都逝去,那会比前世还要?凄惨。 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陆景灼只当自?己又说?错什么,但反省了一下着实没?发现哪儿错,便?先给她擦泪,又抱着拍背,又低声哄她,叫她别哭。 楚音渐渐安静了。 趴在男人?怀里,她的脸开始发红。 在陆景灼看来,只怕会觉得她疯了,一会要?去文殊寺,一会又莫名其妙的哭。 完了,她怎么解释呢? 楚音咬了下唇道:“可能要?来月事?,妾身情绪不太稳定?。” “……” 感?觉是在骗他。 “你不是第一次来月事?。” “每次来情况都不太一样的,”楚音硬着头皮胡说?,“之前也有过?想哭的时候,只不过?妾身忍住了,谁知道圣上这回这么温柔,妾身没?忍住。” 陆景灼笑笑,一副“你觉得我会信吗”的表情。 “时辰不早,耽误圣上休息了,圣上赶紧睡吧。”她想从他怀里逃走。 他牢牢箍住她的腰:“还去不去文殊寺了?” “不去了,妾身知道圣上的心意便?行?,哪儿真的要?圣上离京呢?” 这确实是一个?皇后该说?出来的话,可她刚才的那些反应实在奇怪…… 陆景灼抬起她下颌:“你没?有别的话跟朕说??” 目光似箭,仿佛要?穿透她。 楚音有点招架不住,脑袋往上抬了下,用嘴唇堵住他的口。 他想将她拉开,好继续审问?。 楚音的手却从衣角探入,在他下腹,胸口点火。 欲念瞬间被撩起。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7节 审问?也换了一个?方式。 屋外,蔓青听见娘娘的哭声不时传来,伴随着撒娇,而后又渐渐变低,到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次日她发现娘娘嗓子哑了。 联想到昨晚,蔓青不由脸红,问?楚音要?不要?请太医。 楚音不请,等着陆景灼送药。 他也不是第一次把她嗓子弄哑,他有经?验。 果然陆景灼得知后,很快派东凌去找刘院判要?上回那个?治嗓子哑的药丸来。 不过?嗓子好治,楚音的嘴巴难撬。 她就算哭成那样也没?告诉他,她为何这般奇怪的原因。 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询问?。 等到嗓子好了,楚音去慈宁宫给姜太后请安。 姜太后知道她病了几日。 “晚上没?盖好被子,受凉才哑的,”楚音找了个?合适的借口,随后说?正事?,“上次儿媳问?过?三弟,他竟说?不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儿媳觉得要?么等一等,让三弟仔细考虑下。” “他连你都不说??”姜太后皱眉,“这么遮遮掩掩何必,这孩子!”总不会是害羞吧,都十九岁了,照理不该如此。 “儿媳看,他不像是遮掩,像是没?有开窍。” 姜太后想一想:“也是,他没?怎么接触过?小姑娘,年?幼时常来我这儿,要?么总跟着景灼,景灼又不喜欢沾花惹草,外出不是去街上游玩,而是去狩猎,也怪不得他,后来又受伤了,天天待在屋里……我看等除孝后,让他出去走一走,多瞧瞧外边的姑娘们。” “您说?得有道理,要?不便?等除孝后再说?吧。” 此事?就暂时搁置了。 楚音回到坤宁宫,意外发现女儿插了一瓶花送给她。 雪白的玉簪花配两朵红色的石榴花,还有一把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狗尾巴草。 楚音莞尔。 “好看吗?”陆珍问?。 “嗯,很有意思,尤其这狗尾巴草!” 陆珍道:“我在外面墙根里发现的,怕娘不喜欢呢……娘喜欢吗?” 花看腻了,这东西反而显得很有趣,尤其是这是她收到的,女儿送的第一份礼物。 楚音一时心情激动,忍不住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下:“为娘很喜欢很喜欢。” “那下次我再送给娘,对了,还要?送给爹爹呢,一直没?送,”她歪着小脑袋,“不知道爹爹会不会喜欢狗尾巴草呀。” “当然会了,只要?你送的,爹爹都喜欢。”陆景灼如今对孩子们很温柔,知道如何对待他们。 “那我们一起去摘吧。”她拉住楚音的手。 跟随着女儿的脚步,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楚音的眼?眶忽地红了。 不管那一关?能不能过?,仔细想想,无论哪种情况,全都是过?一日少一日的,所以她得更珍惜跟孩子们,跟陆景灼在一起的时间。 她得尽力?过?好每个?瞬息,把每一日都当做是最后一日,这样至少遗憾会少一些。 次日,她摸着黑就起来了。 比陆景灼还要?早,只是动作不太熟练,马上弄醒了身边的男人?。 陆景灼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要?送珝儿,还是送我?” “先送珝儿,再回来送圣上……你等会别走。”两个?一起送,也省得大的那个?吃醋。 “……” 她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他吧? 陆景灼上下打量她,脑中已经?想了好几个?审问?的办法?。 第082章 楚音穿好裙衫, 吩咐宫女去膳房传话,再坐在镜台前梳妆打扮。 男人从身后路过时,瞥了一眼没说话。 肯定会怀疑。 但楚音已经想好说辞, 并不慌张。 意外得到母亲陪送的陆珝却很欣喜, 恭敬行?一礼,笑眯眯道:“母后, 您今儿怎么这么早起?不会是专门送孩儿吧?孩儿早就不怕了。” 陶尚书在父亲面前夸他?之后,他?对这位讲官的畏惧之心更淡了些。 “不管你怕不怕, 为娘都送你。”楚音牵起他?的小?手一同坐上车。 朝阳初升, 橙红色的霞光透过?窗落在孩子的脸上,照亮精致的五官。 越来越像陆景灼。 她伸手捏一捏柔嫩的小?脸,又低头亲了亲。 陆珝下意识往侧边躲:“孩儿大了,再亲不太好,孩儿是男孩。” 楚音扑哧一笑:“怎么, 讲官还讲这些规矩呢?” “没有, 就是……”陆珝隐约感知不合适, “就是不好。” 楚音有点失落:“上回送你, 你还主动亲我。” “那是去年。”他?现在六岁了。 “才?一年你就变了, 再过?一年是不是都不理会为娘?” “没有,不会的, ”看出母亲伤心,陆珝忙道, “只是不亲而已……您可以亲妹妹!” 楚音仍不太高兴。 陆珝见状,跪坐起来,伸长脖颈在她脸颊上啄了下:“娘别生气, 孩儿绝对不是嫌弃您。” 她怎不明白? 只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孩子也长大得太快了。 楚音将他?抱着:“娘以后不亲你了, 但你再亲娘一次,最后一次。” 陆珝满足了她的要求,小?手环住母亲脖颈,重重得亲了亲。 楚音笑了,揉揉儿子的脑袋:“为娘以后经常来送你,好不好?”也不能保证是每日?,只能尽量。 “为何?”陆珝不解,“娘不累吗?” “不累,大不了早些睡便是。” 陆珝其实不需要母亲陪,但又怕母亲伤心,便道:“那当然好,我可以在车上背《秦纪》给娘听。” “真乖。” 等到春晖阁,楚音牵着儿子的手下来,送他?进去,而后再坐车回来。 一踏入殿内就对上男人锐利的目光。 他?从头到尾没出声,即便楚音有准备,此时也未免心虚。 所以坐上龙辇后,不等他?发问,楚音主动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陆景灼:“……” 先?下手为强是吧? “怎么,想朕再带你去御花园?” 楚音的脸一热,嗔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现在到底是谁不正经? “那你正经地告诉朕,你意欲何为?” “就是想报答圣上……上回妾身心情不好,随口提了下文殊寺,没想到圣上竟然愿意,妾身想起往前种种倍感惭愧,故而特意早起送圣上去乾清宫。” 虽然知道她在撒谎,但也能解释得通。 陆景灼问:“那送珝儿呢?” “既然都早起了,当然不能厚此薄彼。” “嗯,你打算送几日??” “只要起得早,便一直送。” 若没有生出怀疑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 “朕不用你送,明日?不准早起。” 为什?么! 他?不是喜欢她送吗? 楚音不理解他?的决定:“你给妾身一个理由。” “怕你累,”陆景灼也有正当的理由,“白日?要做这些多事?,晚上还要伺候朕,哪儿起得来?” “当然不是每日?了……” 看起来她真的很?想送。 可为什?么是在哭了那日?之后,才?开?始想送?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他?的? 他?对她还不够好,还不值得她信任吗?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8节 陆景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最好跟朕说实话,”他?捧起她的脸,“你到底怎么了?” “妾身不是解释过?了吗,就是想对圣上好一点,因为圣上对妾身也很?好,所以妾身根本?没必要瞒着圣上,任何麻烦只要告诉您,您一句话,就可以……”还未说完,腰忽然被提起,然后整个人被翻转了下,横卧在男人腿上。 她感觉到他?要做什?么,耳朵都红了:“圣上,不要。” 他?一掌拍了下来。 声音不大,但很?羞耻。 楚音轻颤了下,手往后揪住他?衣袍:“我真没瞒你什?么。” 连生孩子都没有大哭的人,那天却哭成这样,还说没瞒着。 陆景灼抿着唇,继续“用刑”。 只是这事?情除了丢面子以外?,并没有什?么伤害,故而楚音挣扎了一阵便破罐子破摔不动了,反正不痛,她就像一根煮熟了的面条垂在他?腿上。 逼供向?来是要残忍,令人恐惧才?能奏效,陆景灼很?快也发觉此招不行?。 然而要换法子也没时间了,已经到乾清宫门口。 他?将她抱下腿便下车了。 楚音红着脸整理被拍皱的裙衫。 真是的。 明明他?也喜欢被她黏着,这会儿非要追根究底。 难不成她要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自己将要面对一个大劫? 真的很?难说出口。 楚音命车夫回坤宁宫。 陆珍开?始听课时,陆瑜也起来了。 刚喝完奶的孩子精力充沛,由罗氏跟两个宫女照看着,在屋内走来走去。 见到母亲,他?咧嘴笑,叫道:“娘,娘!” 楚音蹲下来牵他?小?手。 他?好奇地摸摸母亲的腰带,衣袖,嘴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等再长大些,可能会跟那两个一样喜欢问这问那的了。 楚音怜爱地揉一揉他?胖乎乎的小?脸:“瑜儿,你将来可要跟你哥哥相亲相爱,珝儿很?善良,又很?喜欢你,肯定一直都很?疼爱你的。” 陆瑜的眼睛眨了眨,盯着母亲。 这么小?当然听不懂,楚音抱起他?:“走,我们去外?面看树苗儿去,已经长很?高了,等明年就能吃到果子了。” 陆瑜听了“咯咯”一笑,将脑袋趴在母亲肩头。 下午楚音去跑马场练习骑射。 她射箭已经能射很?准,但骑在马上却不行?,总是射歪,故而一遍又一遍的练,出了一身汗。 忍冬道:“娘娘也就只能练这几日?了,往后再如?此只怕得中暑。” 楚音拿手帕擦着汗:“确实得停一阵子了。” 要等到八九月。 离冬至更近了,也不知那时她还有没有兴致来练骑射。 晚上陆景灼没打她臀部,只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楚音问他?:“可见到珍儿送圣上的插花了?” “嗯,”狗尾巴草插花,陆景灼道,“我等会会去谢她……”顿了顿忽然道,“说要报答朕,怎么没见你送插花给我?还有那个香囊呢?” 楚音:“……” 真是漏洞百出,陆景灼的目光凉凉扫了她一眼,起身去侧殿找女儿。 忍冬小?声道:“娘娘不妨加快些,正好端午节送给圣上。” 她是觉得自己女红不好,便慢工出细活,尽量做得精致些,光是纹样都挑了许久,后来陆景灼那阵子没空陪她,她又懈怠下来,做得更慢。 “现在加快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慢慢做,做到那一日?送他?,万一熬不过?去,那对他?便是个念想,熬过?去了,那就是个惊喜。 忍冬催不动,只好叹口气。 因为明日?还要送那父子俩,楚音早早清洗好上床睡觉。 她才?不管陆景灼准不准呢。 她要想起来,他?还能拦着吗? 结果次日?刚起,就被男人压在身下。 “你敢违抗圣命?”他?道。 “……”楚音眨了眨水汪汪的眼,“那圣上是要砍妾身脑袋吗?” “……” “不砍,妾身就起来了。”她在下方推他?。 手指像触到门板,硬邦邦的,纹丝不动,她又用了些力气,推得自己血气上涌,双颊绯红。 “圣上,我只是想送送您……” 她放弃了,开?始扯他?中衣。 又娇又可爱,他?一时并不想再追究她的想法了,唇贴在她耳旁道:“只要你等会有力气,朕就准你。” 听到这话,楚音身子一撅,下意识想逃,却被他?的手紧紧按住,而后就被钉在了床上。 天尚未亮。 黑暗中,两人并未再发出声音,只是身子彼此纠缠着,起伏不止。 某部位的感觉有些迟钝,他?们都未曾在这样的时辰尝试过?,过?得会才?渐渐有喘息声,而后是抑制不住的颤动,娇吟,闷哼,直到屋内洒入一缕阳关方才?停止。 有汗水从男人额间滴落,但神色是饕足的。 楚音发现她根本?没力气送人了,不由嗔道:“看你怎么跟百官交代!” “今日?不用早朝。” “……” “至于去乾清宫,晚这么一会没关系。” “……” 陆景灼起身穿衣,不忘戏弄她:“还送朕去吗?” 楚音好想说“滚”,但不敢,只闭起眼不理他?。 陆景灼笑笑,走去外?面。 行?到屏风前,忽然又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妻子。 他?仍是无法理解她瞒着他?的原因。 听说男人已经离开?,楚音才?让宫女备水。 等清洗干净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后,越想越生气。 她只是想跟他?多亲近点,怎么他?还非不肯了?就算她瞒着他?,可她一个女子,能有什?么阴谋诡计?难道他?还怕她谋反不成,这不准那不准的? 楚音用过?午膳梳妆打扮后,坐车去了乾清宫。 东凌瞧见她未免吃惊,上来行?一礼道:“娘娘可是有要事?求见?” “不是要事?,我就不能见他??” 她穿着杏色绣凤纹的宽袖夏衣,梳飞天髻,明艳逼人。 “奴婢不敢,”东凌后背一凉,感觉皇后来者不善,“奴婢这就去传话。” 楚音就站在殿门口,身姿如?青竹挺拔。 附近的禁军,内侍们都凝神屏气。 很?快,东凌前来迎接:“圣上请您进去。” 楚音便踏入了乾清宫。 自从陆景灼登极之后,她从未来过?,当然,前世是来过?的,所以谈不上新?鲜。 “妾身打搅了。”她恭敬行?一礼,走到他?身侧。 御桌上摆满了奏疏,他?手里也正拿着一卷。 “看来朕早上过?于留情了,”陆景灼有些惊讶,“你竟一点不累?” “就算累,妾身也想过?来。” “……为何?”他?放下奏疏。 “想看看圣上处理政事?时的样子。” “……” 这又是什?么情况? 陆景灼真有点捉摸不透她了。 楚音道:“圣上希望妾身坦白,那妾身就直说了,妾身就是想亲近圣上,多跟圣上呆一会……妾身有罪吗?妾身是圣上的妻子,此等想法到底何处不妥?” 忽然理直气壮起来。 不过?,这确实没什?么不妥,但她仍没解释哭的事?情。 陆景灼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看过?了吧?可以走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129节 居然赶她走。 她专门过?来乾清宫,向?他?这么认真地解释了一番,他?听不明白吗?非得要她说怕自己活不到明年,怕他?们阴阳两隔?他?的眼睛里就容不下一粒沙子吗? 楚音忽然很?委屈,很?委屈。 两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陆景灼怔住。 怎么又哭了? 他?也没说严重的话,只不过?让她走而已。 “你……”他?轻咳一声,“阿音,朕不是……” 楚音转身就走。 他?忙起身拉住她。 她用衣袖掩住脸:“我不打搅你了。” “阿音,朕没有故意想赶你走,只是……”他?将她身子按到怀里,“好了,朕不问你了,你不想说就不想说,我再不问你了。” “真的吗?”她抽噎着。 “真的。”他?感觉她心里藏着的这件事?已经把?她逼成了小?哭包。 她以前从不轻易掉眼泪。 “那你让我早上送你吗?” “当然,我可以喊你起来。” “那来乾清宫呢?” “当然也行?,”他?将她抱起,而后坐回龙椅上,“不就是想看我批阅奏疏吗,让你这么看,好不好?” 她终于破涕而笑:“哪里好了,像个昏君!” 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花:“偶尔当个昏君也没事?。” 原来他?竟能说得出这种话,楚音惊讶,却又觉得甜蜜,仰起头亲他?唇。 两人亲亲热热,吻了好久。 第083章 东凌原本以为这夫妻俩会吵架, 一直提心吊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二?人又是?帝后,他很怕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最后没吵起来, 他偷偷瞥了一眼在龙椅上不干正事的男人,这腿上的人幸好是?皇后, 换做妃嫔,妥妥就是“妖妃祸国”。 楚音当然也知不妥, 所以当陆景灼的手开始不老实的时候, 她及时按住了。 “我帮圣上磨墨吧?” 那张唇被他亲得好似沾了雨露的樱桃,色泽艳红,饱满诱人。 陆景灼低下头啄了啄:“用不着你动手,就在这儿坐着。” 楚音本?是?想找借口下来。 男人的手刚才都快触摸到里衣了,她真怕他肆无忌惮。 虽然她曾经做过那样的梦…… 可这里是?乾清宫啊, 真的发生?的话, 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楚音催他:“我坐着可以, 但你得看?奏疏了。” 她板起脸, 一本?正经。 陆景灼哪儿不知她在想什么, 无声地笑了下,拿起适才尚未看?完的奏疏。 殿内立时变得安静下来。 楚音窝在他怀里, 观察男人办公?。 其实她很熟悉。 变成魂魄后,曾经看?了好些年, 也伸手碰触过,只?是?每每手指都穿过去?,落了个空。 现?在不一样, 她跟他一块真实的活着。 跟前世完全不一样的活着。 她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竟会坐他腿上看?他批阅奏疏! 楚音抿着唇笑。 陆景灼垂眸看?她一眼, 也跟着笑了笑,而后继续保持自?己严肃认真的模样。 ………………………… 母亲在津州又待了许久,江麟放心不下,让弟弟去?那边看?看?,他抽不出空。 江岷今年也十五了,可以负担些事情,次日便启程前往津州。 宝成公?主此刻正在破茅屋里看?穴位图。 从去?年开始,她先?是?看?《神农本?草经》,又背《药性赋》,《黄帝内经》,还去?山上挖草药,经常累得眼冒金星,中途也撂干子放弃过,但想到回京该做什么,又觉一片虚无,故而还是?坚持到现?在。 她取出一根银针,左右比划,忽然对着程弥远的三徒弟赵九标招招手:“你过来。” 那公?主虽说是?后来拜师的,但赵九标不敢真的把她当师妹,毕恭毕敬行一礼,又小心翼翼问?:“公?主您有?何事吩咐?”这里也只?有?师父敢差使她。 宝成公?主指指靠近手肘的某处:“这里是?手三里穴吧?” “是?。” “精确吗?” “看?着挺精确。” 宝成公?主就要?往上面扎。 赵九标急忙阻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不是?能消肿止痛吗,有?何不可?”宝成公?主挑眉,“难道要?我先?在你身上试试?” 赵九标的脸色又变了:“不是?,公?主,您不能乱扎,万一扎错地方会出血的,您这身子多娇贵啊……” 宝成公?主其实也有?点怕,但学针灸者哪个不是?拿自?己的身体来练的? 她深吸口气,又要?扎。 针尖碰到皮肤时却停住了。 她是?不被父亲疼爱,但身为公?主,金枝玉叶,怎可能吃过这种苦头? 还是?害怕啊。 宝成公?主犹犹豫豫时,瞧见程弥远走了出来。 他仍是?穿着一身旧衣,脸上不太干净,胡须乱糟糟。 赵九标急忙行礼叫师父,她不叫,懒洋洋看?一眼。 她本?是?要?给程弥远昂贵的束脩的,他非不要?,也不准她修葺这个茅屋。 扪心自?问?,宝成公?主一点不想住在此处,可医书她看?不明白,需要?随时请教程弥远,最后便占了东屋,在赵九标的隔壁,当然,她睡得床是?新买的,被褥也是?,还算过得去?。 银针闪着光,在她修长?的指尖,程弥远瞄了一眼,想到刚才听到的话。 这公?主竟然想扎她自?己,真是?勇气可嘉。 不过她的毅力早就出乎他意料了。 他愿意教她,是?因为同病相怜,他的家人也是?在他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染病而亡,所以他才立志学医,再者,是?对这位公?主有?些好奇,想看?看?她能否坚持住。 他从未见过哪位富家子弟愿意学医的,何况是?公?主,当今天子的姑姑。 没想到,她一直没有?离开。 程弥远坐到宝成公?主对面,将衣袖一挽:“来,扎我。” 结实的小臂,古铜色的皮肤,宝成公?主盯着看?了看?:“你认真的?” “叫你扎就扎……” 还未说完,宝成公?主就扎了下去?。 快,狠,“准”是?不准的。 赵九标眼瞅着血从师父手臂流出来,急忙去?找棉布。 程弥远面不改色:“幸好你没扎你自?己。” 宝成公?主:“……” 她是?没想到自?己扎这么不准。 虽然是?有?点报复他苛刻的意思,可也没有?存心要?把他扎得流血。 宝成公?主从衣袖中取出手帕递过去?:“你自?己压着点。” 雪白的手帕跟她肤色一样,还带着点暗香。 程弥远没要?:“不用。” 居然被拒绝,宝成公?主心想,“流血流死你。” 她生?气地把手帕收回去?。 “还要?扎吗?”他问?,“你刚才没有?找准,”手指甲点一点位置,“在这里,你看?清楚。” 扎就扎,谁怕谁,宝成公?主另外取了一支银针,对准穴位。 快要?碰到时,指尖微微一颤,而后坚决地刺进去?。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0节 没看?见血珠冒出,她有?点不敢相信,低下头仔细察看?。 青丝拂过他脸颊,还有?她突然搭上来的手指,叫程弥远的心猛然间一跳。 “这次准了吧?”宝成公?主得意地扬眉,她才第二?次扎,居然这么准。 看?来她这条路没有?选错。 程弥远微微一笑:“嗯,很准,公?主殿下天资聪慧不同凡响。” 宝成公?主:“……” 吃错药了他?讲话突然这么夸张? 她正皱眉,却听见小儿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母亲!” 她急忙跑了出去?。 ………… 端午节前夕,楚家传来喜讯,窦靖芳有?喜了。 前世兄长?和离后没有?再娶妻,自?然不会有?子嗣,楚音十分高?兴,马上让忍冬准备贺礼。 姜太后听说后也送了一份礼物。 不知今年端午如何过,楚音晚上询问?陆景灼:“我心里有?个数,也好吩咐贺中去?办。” 陆景灼沉吟:“我也不想大张旗鼓,便赐些牙扇,粽子,五彩寿丝缕下去?。”如果有?兴致的话,其实可以邀请群臣一同游湖赏荷,去?城外观看?龙舟竞渡,但他显然没这兴致。 “这样也好,毕竟二?弟,三弟都没除服呢。” “嗯,”陆景灼手指轻抚她的肩头,“但如果你想出宫,我可以陪你。” “出宫干什么呢?”她问?。 “看?龙舟赛,珝儿,珍儿都没看?过吧?” “青州也有?龙舟赛,但那会儿他们年纪小,没带出去?。” “那这次你想带他们去?吗?还可以赏荷。” 楚音没理由拒绝。 这都是?美好的经历,越多越好,就是?…… “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最近可有?棘手的事?” “才一日有?什么,”他捏一捏她脸颊,“上次都答应你去?文殊寺了。” 楚音被他捏得“嘤咛”一声:“好,那就去?吧!”又得寸进尺,“我想请我爹我娘,还有?兄长?也一起观龙舟……”边说边亲他唇角。 这样的贿赂自?然要?收下的,陆景灼掐住她的腰,顺势而入:“多亲一会。” 她颤了下,搂住他脖颈,吻落到喉结。 他忽然想起件事:“你一个香囊到底要?做多久?不会端午都不送我吧?” 这本?该是?最合适的时机。 可见等得急了,又向她索要?。 楚音搪塞道:“总有?一日会送你的……” 迎接她的是?一阵撞击。 撞得她语不成声。 事情定下后,陆景灼又去?邀请姜太后。 姜太后怕热,又喜欢清净,摆摆手道:“你们俩带着珝儿,珍儿去?就行了,把瑜儿放我这里,这孩子太乖了,我跟他一起过节。” 陆景灼没有?勉强。 他提前让贺中准备好画舫,再给楚家传话。 感觉到丈夫对得不到香囊的怨念有?点深,楚音决定先?编个五彩长?命缕抚慰他一下,正好给三个孩子也编一个,当天下午就趁着空闲向蔓青请教。 幸好这东西不难,很快就编好了。 等到端午节,文武百官都获得了宫里的赏赐,家家粽子飘香。 两个孩子也爱吃粽子,饱足后跟着父亲母亲坐车去?玉河。 在车上,楚音把长?命缕拿出来,先?给两个孩子戴,说希望他们健健康康。 陆珝,陆珍很喜欢,摸来摸去?,夸母亲编得好看?。 旁边男人脸色平静,但薄唇紧抿,显然有?些不快。 拿长?命缕来代替香囊,也太偷懒了。 楚音一边给他系一边道:“香囊我已经在做了,真的,不信你去?问?忍冬她们……慢工出细活嘛,我保证,那香囊一定比上次的要?好看?得多。” 像哄孩子似的,但他挺受用:“那最迟年底。” “好,”她答应,又道,“冬至前后。” 他有?点奇怪,为何会提“冬至”这个日子,但这是?小事,倒也没有?追问?。 玉河热闹非凡,河上停靠了无数船只?,岸边行人如织,人海潮潮。 陆景灼下车后马上帮楚音戴上帷帽。 今日定有?许多官员,他不想被人认出破坏楚音跟孩子们的兴致,故而随后也给自?己戴上帷帽。 两个孩子刚才就很兴奋了,等到下来后更是?东张西望,不过比起幼时还是?懂规矩的多,不会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也不会到处乱跑。 “什么时候开始龙舟赛?”陆珝就问?了这一个问?题。 “大约半个时辰。”陆景灼牵着他往画舫上走。 跟上回的马车一样,这画舫也不太起眼,甚至比不上那些权贵望族家的画舫,很不惹人注意,楚音牵着女儿跟在后面。 “娘,荷花。”陆珍遥遥一指。 玉河西段通漕运,故而不会大量种植荷花影响船只?通行,而是?在东段另挖了一处池塘与玉河连接,种了荷花,此时开了十之七八,粉白,淡红,亭亭玉立。 楚音知道女儿喜欢花,与陆景灼道:“既然龙舟赛还没开始,不如先?去?看?荷花?” 陆景灼便吩咐船夫。 赏荷处已然围了不少画舫,有?吟诗作?对的,有?抚琴的,亦有?对着画画的。 楚音抱起女儿:“看?得见吗?” “嗯。”她点点头。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又白又细的手腕,看?起来柔弱无力,陆景灼将女儿从楚音手里抢过来:“还是?我抱吧。”她虽然也练习骑射,但长?不出结实的肉来。 “圣上抱得当然稳些,”楚音一笑,低头看?身侧的儿子,“珝儿,你要?抱吗?” “不用。”陆珝摇头。 他正朝着一个合格的储君奔去?。 楚音道:“你还小,让你爹爹抱抱怎么了。” “不用,孩儿真的看?得见。” 他比妹妹长?得高?,再说,父亲已经抱着妹妹了,也不太好抱他,他们不像以前长?得那么小。 楚音揉揉他脑袋:“等会让你爹爹抱你。” 这回陆珝没拒绝。 说话间,又有?一只?画舫行来,正好在侧对面,楚音随意瞥了一眼,目光定住了。 甲板上的男子穿一件石青色湖绸素面夏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正是?她前世的亲家公?,宋国公?傅允清。 没想到会那么巧,楚音心头一喜,马上往他身侧看?去?。 谁料并没有?发现?俞司仗的影子,倒是?有?个十岁左右模样的小少年,长?得唇红齿白,与傅允清有?六七分相像,她想,那一定是?傅越,她的未来女婿了。 楚音不由眉开眼笑。 这番神情变化都落在陆景灼眼里,他狐疑地看?向宋国公?。 难道楚音认识他? 他没有?马上发问?,只?是?暗地里观察。 岂料楚音后来就没认真看?过荷花,目光时不时抛去?那边,若非戴着帷帽,他真以为她在暗送秋波。 可宋国公?三十好几了,怎么也不可能是?楚音的心仪之人。 不对…… 他忽然想起来,姑姑想嫁给宋国公?时,她贬低过宋国公?,说配不上姑姑。 该不会那时她是?故意想让婚事不成吧? 陆景灼沉着脸把女儿放下,而后扣住楚音手腕,径直将她拉入船厢。 “怎么了?”楚音惊呼一声。 他冷声问?:“你到底在看?荷花还是?在看?人?” 楚音:“……” 大意了。 第084章 她是在看宋国公父子俩, 准确的说,主要在看傅越,还有在等俞司仗出现。 谁料竟被陆景灼发现了。 “圣上此话?何意?”在没有想到合理的理由时, 她先装傻。 陆景灼将两人?的帷帽一摘, 将她摁在圈椅上,而?后手撑在两侧:“我都看见了。” 男人?本就生得高大, 俯身凑近,那股气?势就像泰山压顶, 饶是楚音与他恩爱有加, 也忍不住往后让了?让,而?后身子就抵在椅背上,不能再退。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1节 他往下再压两分:“说。” 这逼问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多大的错。 楚音嗔道:“我在看一个孩子,怎么了??” “孩子?” “是啊, 穿着宝蓝色衣服的那个孩子, 小?小?年纪生得好俊俏, 好讨人?喜欢。” “……” 她看的是宋国?公?的儿子? 陆景灼不解:“我们有三个孩子, 还不够你看的?出来赏荷去看别人?家孩子?” 楚音嘟了?下嘴:“妾身就是觉得每个孩子都很?可爱嘛, 不管是自己生得还是别人?生得,何况, 那孩子是真的好看。” “难不成还能比得过珝儿,珍儿?” “各有千秋, ”楚音冷不丁搂住他脖颈,借着点力,身子往上挪, 凑到?他耳边道,“真是的, 有圣上在身边,我难道会去看别的男人??” 他的脸在刹那间竟有些发热。 楚音不止会撒娇,也很?会说甜言蜜语。 “这句话?,你最好牢牢记住。”他将她两只手臂拉下来,扣在扶手上,俯身亲她。 身子动不了?,有种古怪的被?禁锢感。 但他吻得很?舒服,不轻不重。 就是姿势别扭,时间一长?,手臂开始发麻…… 她刚扭了?下,船厢门口忽然传来女儿的声音:“爹爹,娘,你们快出来……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父来了?。” 陆景灼动作一顿,松开手。 楚音揉着手臂:“都被?你抓麻了?,”又喊道,“来了?,来了?。” 陆景灼笑,帮她揉捏。 快走到?船厢门口时,楚音取出手帕给?两人?擦了?擦嘴唇。 楚家人?收到?圣上口谕后,端午节也来玉河了?,但怕被?人?发现,也是极为低调地坐在画舫里,没有露面去应酬那些官员,而?后知道天子在此,便随来接他们的内侍登上了?画舫。 “父亲,娘,哥哥,你们进来,”楚音招招手,“还是在里面坐着吧。” 她娘家人?没戴帷帽,等会被?人?发现态度恭敬,定然会猜到?他们的身份,一会儿众官员都来拜见,那此趟出行便没有意思了?。 楚方衡等人?明白,忙都进来。 两个孩子十分疑惑,怎么全都躲里面去了?。 陆珍皱眉:“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呀?都不赏荷。” 陆珝到?底被?讲官教了?一年多了?,想一想道:“许是在商议要事,我们别去打搅。” “呀,哥哥现在好懂事呢。”陆珍打趣,一边伸手想捏陆珝的脸。 陆珝不给?她捏,两个人?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小?姑娘粉色的裙衫微微飘起,笑声如银铃。 傅越目光瞥去,在她圆润的脸庞上停顿片刻,心?想这是哪家的女孩子,生得这样可爱。 粉嘟嘟的脸,好想捏一下。 他没有兄弟姐妹,瞧着那二人?追逐的身影,不由生出羡慕。 “越儿,在看什么呢?”俞司仗刚从?好友的画舫上回来。 傅越伸手指了?指。 俞司仗目力好,看得清清楚楚,她怔了?怔,莫名觉着这女孩长?得像楚音。 莫非…… 她再打量这画舫以及甲板上的护卫们一眼,忽然就更肯定了?,但帝后既是微服出来游玩,她纵使有些想念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前去打搅。 “穆之,你准备押哪家的船?”傅允清将手搭在她肩头,虚虚一拢。 “周家。” “那我押马家。” 俞司仗皱眉:“你怎么尽跟我作对??” “谁让你之前老跟我作对?,”傅允清低声道,“为娶你,我简直是伤筋动骨。” 两人?甚至打过一架。 俞司仗摇头:“翻旧账可不好。” “越翻越有意思。” “……” 见二人?斗起嘴来,傅越摸摸鼻子,跑去了?另一头。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孤独了?好些年,虽然续弦他有点难受,可看父亲遇到?了?喜爱的女子,也仍为父亲高兴,他们的家也重新热闹起来了?。 傅越微微一笑,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侧对?面的画舫。 陆珝到?底练过骑射,陆珍哪里跑得过,很?快就气?喘吁吁。 看她小?脸通红,头发都要散了?,陆珝道:“行了?,给?你捏,不过就只一下。”把脸凑过去。 陆珍抚着胸口道:“早点不给?,我好累!”伸手轻轻一捏,又笑,“哥哥的脸跟瑜儿一样软呢。” 陆珝:“……” 突然觉得自己亏了?,陆珝要求道:“你也给?我捏一下。” “不给?,不给?。”陆珍逃进了?船厢。 陆珝追到?门口时,挺起小?身板,在长?辈们面前摆出了?稳重的模样。 楚音正问母亲有关嫂嫂的事,比如有喜后胃口如何,大夫怎么说,她想派刘院判去看看,而?陆景灼与楚方衡,楚格三人?商议的事情就严肃多了?。 陆珍进来后向长?辈们行一礼,而?后走到?母亲身边,小?声问:“娘,龙舟赛马上要开始了?吧?娘不看吗?” “这儿也可以看,窗户很?大的,”楚音将女儿抱在怀里,“你刚才一直在赏荷花?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不知女儿注意到?傅越没有,不过这么小?的年纪就算看到?也不会心?生波澜。 前世?女儿十三岁才遇到?傅越,这回提前了?,但两人?未必会认识。 果然陆珍道:“就只看荷花啊。” 楚音笑一笑,揉了?揉她脑袋没说话?。 如果两个孩子有缘,傅越将来一定还会当她女婿的。 光从?容貌上看,真是相配呀。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龙舟赛要开始了?。 陆景灼停止了?有关朝堂政事的交谈,吩咐船夫把画舫靠过去,而?后把儿子抱在怀里。 陆珝搂住父亲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 透过窗子,楚音发现傅家的画舫上俨然多了?一位女子的身影,正是俞司仗。 她心?里高兴,微微翘起了?唇,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河面上正你追我赶的龙舟,与身边的家人?们一起为之而?喝彩。 与此同时,宝成公?主也在过端午节。 她出手阔绰,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定了?个雅间,邀请程弥远与三位师兄跟他们母子俩一起过节。 出发前,江岷在母亲住的房间看了?又看,叹口气?道:“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求您回去,这地方太委屈您了?。”连公?主府的茅厕都比不上。 宝成公?主笑道:“那你别告诉他,就说我一切安好……再说,我要忍不了?,还能住这?谁也不能强迫我。” 那倒也是,江岷点点头:“您既然真的一心?要学医,孩儿自当支持您,但您莫要太辛苦。” “好。”宝成公?主答应。 外头,三位师兄已经在等着,见到?公?主师妹出现,都围上来行礼。 “他人?呢?”宝成公?主没看到?程弥远。 “不知,师父难得这么磨磨蹭蹭,”赵九标也奇怪,“我去看看!” 他刚走到?门口,就发现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因为过于陌生,他惊呼道:“你,你是谁……” 众人?以为进贼了?,都探出脑袋。 那人?道:“你说我是谁?” 声音跟程弥远一般无二,可是…… 宝成公?主盯着他光洁的下巴,盯着他簇新的湖绿色衣袍,还有头上戴的方巾,真怀疑是见鬼了?。 她知道程弥远仅仅比自己小?了?两岁,但因为一直都脏兮兮乱糟糟的,便怀疑他实则有四五十岁,结果这么打扮下,居然也是人?模狗样。 赵九标挠挠头:“师父都不像师父了?,去年过节也没见您这般……”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程弥远睨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 赵九标:“……” 程弥远看向宝成公?主:“你也别盯着我瞧了?,我明日仍会如此,你自当习惯。” “你明日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宝成公?主挑眉道,“我是疑惑你为何之前要弄得如此邋遢?”明明也可以干干紧紧,整整洁洁的。 程弥远道:“因为不想收拾。” “现在怎么想了??” 他淡淡道:“因为就是想了?。” “……” 这解释像没解释一样,但宝成公?主分明发现他那双浅色的眸子里仿佛藏了?些什么,像春风吹过的湖面,隐隐泛着涟漪,她盯着他看了?看,到?底没有再问。 …………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2节 端午之后,盛夏来临了?,殿内都用起了?冰鉴,不过楚音仍坚持每日早上送儿子,送陆景灼出门,下午又抽空陪女儿插花,踢毽子,教小?儿子走路,说话?。 不知不觉便到?七月。 陆景辰夫妇,陆景睿除服后,第一时间来慈宁宫向姜太后请安,姜太后留他们吃午膳,说许久没有团聚了?,吩咐陈嬷嬷去准备。 陆绍文已有两岁多,眉眼像唐飞燕,脸跟鼻子像陆景辰,十分秀气?,嘴巴也能说,一直甜甜地叫着“皇祖母”。 姜太后打趣道:“比景辰小?时候聪明。” 陆景辰轻咳声:“儿子倍感欣慰。” 楚音得到?消息,此时才过来。 陆景辰夫妇见到?她,急忙起身,行叩拜大礼,称呼“娘娘”,陆景睿不像他们这样拘束,跟平常似的,叫楚音“大嫂”,显得颇为亲密。 楚音令二人?起来:“怎么这样生分,还跟以前一样便行了?。” 陆景辰恭敬道:“大嫂,这是应当有的礼数,我们毕竟有两年多没见过您,不像三弟。”又招呼儿子,“邵文,快给?你伯母请安。” 来之前,双亲就教过了?,陆绍文行晚辈礼:“邵文见过伯母,恭请伯母金安。” 楚音没见过两岁大的陆绍文,因为前世?他才一岁时就跟随父母去淮州了?。 “弟妹,你很?会教孩子呢。”楚音一笑,招招手让陆绍文过来,赏给?他一串小?金鱼。 拇指般大小?,用黄金打成的鱼儿,十分可爱。 陆绍文连忙道谢。 唐飞燕今儿穿得十分素雅,一身月白色,发髻上也只插了?支白玉簪,比印象里清减不少,神色间也早没了?以前的任性,恭敬道:“让大嫂破费了?。” 能看出她的畏惧。 楚音很?清楚,他们夫妻俩是怕被?赶出京城就藩。 可这事儿她不能做主,一切还得看陆景灼的想法,虽然她觉得,这二人?已经不可能再生出什么威胁。 “邵文满月我们都不在,算不得破费,”楚音关切地道,“弟妹你瘦了?不少,可是有何不适?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不用,我这是邵文害得,他可能跑了?,我成日要追他,才瘦下来的。”离除服那日越近,她越担心?,晚上有时会睡不好,心?思多,怎能不瘦。 楚音便没勉强。 “珝儿,珍儿呢?”唐飞燕问,“两年不见,我还真想他们。” “都在听课呢,应该快听完了?。” “好乖,这么小?就能坐下专心?听课,定是长?了?您跟圣上两个人?的优点。” 恭维话?太多,陆景辰觉得妻子不该过于明显,便转移众人?注意,转头问陆景睿:“三弟,你接下来是不是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陆景睿道:“不急,我想再多陪陪母后。” 姜太后嗔道:“这孩子,我让阿音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一句都说不出,你们瞧瞧,不是我不想给?他张罗,他是自个心?里没个数。” “这好办,等中?秋,姑娘们都会出来赏月,三弟到?时出宫去看一看,指不定就能遇到?心?仪之人?。”陆景辰出主意。 姜太后笑了?:“景辰还是机灵,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是打算让他这么办……景睿,中?秋节晚上你就别待在宫里了?,去各处走走。” “……”陆景睿一阵头疼,看向楚音,“那我要大嫂陪着一起去,我的眼光不好,大嫂可以帮我把关。” 楚音愣住。 陆景睿这是在干什么?看个姑娘还要她陪着,疯了?吧? 此时陆景灼正好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在门口听到?“把关”两个字,问道:“把什么关?” 众人?都忙上前行礼。 这回陆景睿也行了?叩拜礼。 陆景灼摆摆手:“都起来吧。” 姜太后回答儿子刚才的问题:“我们在说景睿的事情呢,让他中?秋出宫去看看姑娘们,结果他要阿音陪着去,给?他把关,怕自己挑不好。” 眼前的三弟个子修长?,宽肩窄腰,俨然是个成年男子了?,陆景灼心?想,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至于看个姑娘都要楚音陪着吗?那是他大嫂,不是他亲娘! 第085章 “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还是自己做主,阿音帮你决定,若将来出了差错, 该如何?”难道要怪楚音吗?这原不是她该承担的。 陆景睿被兄长说得脸色一红。 他确实没?替大嫂考虑, 只是想着大嫂更了解那些姑娘,也最关心他, 所以很放心将自己的终身大事交托。 现在想来,也难怪那日她没有立刻答应, 可能是怕选错人吧。 陆景睿向楚音道歉:“是我唐突了, 还请大嫂见?谅。” 楚音的心思在此刻其实已经?变了。 诚然,刚才陆景睿的邀请令她?觉得荒唐,但转念一想,何妨将计就计,正好试探下他的真心, 故而说道:“听母后说你没?接触过什么小?姑娘, 可是怕羞了?慢慢来, 不必着急, 中秋节的事以后再说。” 这话显然留有余地, 陆景睿心头一喜。 大哥疼大嫂,怕她?费神, 大嫂自己也怕出错,可即便如此, 仍没?有拒绝他,陆景睿乖乖地点?了点?头,笑得像个孩子。 楚音见?状又有些不适, 但不想让陆景睿起戒心,回?了他一笑。 这一刻, 陆景灼有种“慈母多败儿”的感觉。 明明楚音也觉得三弟让她?做主不好,但刚才又心软,流露出要帮的意思,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三弟已经?十九岁,挑个喜欢的姑娘都不会吗? 他拧了拧眉。 姜太后看向自己的亲儿子:“此事原该我来操心,可我身子不好,不想出门,倘若阿音愿意,那帮着把把关也没?什么,一家?人,哪儿要分那么清楚,往后真有不对之处,景睿也绝不会怪阿音的。” 母亲开口,陆景灼不好当众驳她?面?子,保持沉默。 姜太后见?时辰不早,招呼众人入席。 两年多没?见?到侄儿侄女,陆景睿故意坐在陆珝身边,问他还会不会玩千千车。 那是三叔亲手做的,陆珝向他道谢,说偶尔会玩,但折纸已经?不玩了,还说自己每日都在念书,练骑术,陆景睿便说他也想学骑术,让陆珝教?他。 六岁的孩子能教?自己的三叔,陆珝顿时有种一下长?大的感觉,连声答应,并?请陆景睿明日下午去跑马场。 楚音不由扶额。 也不怪儿子帝位被?夺,瞧瞧,陆景睿只用?几句话就让已经?跟他生疏了的儿子重新又亲近起他来。 另一边,陆珍却对陆绍文颇感兴趣,她?有弟弟,现在又多一个堂弟,就像多个能让她?开心的小?玩意儿一样?,忍不住伸手到处捏一捏。 陆绍文脾气好,笑眯眯的。 “你跟瑜儿很像呢,都乖。”陆珍夸他。 唐飞燕见?缝插针:“邵文,你没?事多来宫里陪陪堂姐。” 楚音:“……” 陆景灼依旧寡言,这让陆景辰倍感紧张,不知兄长?会如何待他,最后忍不住主动说起自己在守孝其间看了些什么书,学了什么东西。 陆景灼点?点?头:“挺好。” 不知是真夸赞还是随口一句,但陆景辰不敢试探。 散席后,陆景灼便带着楚音跟两个孩子先行离开了慈宁宫。 陆景辰夫妇稍后也向姜太后告辞。 回?去的路上,唐飞燕道:“幸好邵文足够聪明,你瞧母后跟珍儿都很喜欢,要是以后他能时常入宫,让珍儿舍不得他走,指不定……” “一个孩子哪里能左右大哥的决定,”陆景辰摇摇头,“别做这些无用?功。” 唐飞燕其实也明白,颓然地叹口气:“大哥成为天子后更是喜怒难辨了,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你说,大哥会不会很快就让你就藩?” 陆景辰当然猜不出,默了默道:“如果?就藩呢?” 他们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努力,如果?还是如此,那就是天注定的。 唐飞燕环住他的腰:“那我只能希望不要离京城太远,也不要是穷山恶水……” 竟没?有怪他一句,可陆景辰还是看出,她?很不情?愿。 她?自小?在京城这处繁华之地长?大,不肯离开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她?确实尽力了,他也一样?,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搏一搏,倘若仍不能让兄长?信任,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七月流火,这阵子天气已不炎热。 午时楚音喂陆瑜吃了点?鸡肉泥,到底记挂长?子教?陆景睿的事,还是打算去跑马场看一看。 谁想到陆景睿来得很早,已在那里等?候陆珝。 “大嫂!”见?到楚音,他分外惊喜,疾步过来,“这么巧大嫂也来练骑射?” “嗯,之前天热停了两个月,”楚音瞄一眼他的骑射服,“你是早有准备?” 陆景睿笑道:“自从旧伤治愈之后,我就打算学骑射了,想等?学会后跟大哥大嫂一起去狩猎,当然,如果?珝儿也能去就更好了。” 笑容十分纯真,仿佛那是他内心极深切的渴望。 楚音扬眉:“那你不该让珝儿教?,他如今骑得是小?马,哪儿有本事教?会你?” “道理我自然知,不过是看珝儿整日念书,颇为劳累,让他高兴高兴。” 楚音:“……” 听到远处车轮声,陆景睿提醒道:“大嫂等?会莫告诉珝儿,就让他当回?老师吧。” 楚音不置可否。 御马监此时牵着陆珝的小?马过来,陆珝也刚好下车。 “母后,三叔!”他朝二人行一礼,又道,“三叔来得比我早呢,”指指不远处,“那匹四蹄踏雪是你的马吗?” “对,上午我得到圣上允许去御马监挑的。” “真漂亮,”陆珝叹气,“我只能骑这么矮的马。” 他初次当老师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就减弱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3节 陆景睿宽慰道:“才两年多的功夫你就这么高了,三叔差点?认不出你,再过两年你一定可以骑大马,再说,骑术看的是马上功夫而不是马高不高大。” “也是哦,”陆珝眸光闪闪,“三叔你说得对,来,我现在就教?你。” 他开始指点?陆景睿。 陆景睿一一听从,态度极好。 陆珝笑声不断。 楚音未免滋味复杂。 陆景睿确实是在讨儿子欢心,但他明确与她?说了,倒也谈不上卑鄙,反而像是出于叔父的关心,给侄儿放松放松,而儿子也真的教?得十分欢快。 或许,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楚音边骑着马边观察。 停下来休息时,陆景睿过来询问她?的弓箭。 “刚才我看大嫂射得很准,真不敢相信您能拉弓。” “……为何?” “因为大嫂瞧着力气很小?,手也很细。” 楚音道:“这把弓是圣上送我的,要的力道很小?,”她?递给他,“你可以试一下。” 陆景睿接过来,很轻易地就将弓拉满了。 果?然是完全恢复了,楚音一笑:“你学会骑射后,只是想跟圣上还有我去狩猎吗?不想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 楚音道:“比如当名将,我看你很有天赋,才那么一会功夫就能驾驭这匹马了,想必学武,学为将之道对你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被?她?一夸,陆景睿的脸色微红:“大嫂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上回?说他能成书法大家?,这回?又说能成名将,在大嫂心里,他是这样?天资聪颖的人物吗? “我是实事求是,我学骑术学了一年呢,与你相比,只能用?‘愚笨’二字可形容。” 陆景睿忙道:“大嫂是女子不说,此前还体弱,如今能学会骑射已经?很了不起,怎能说愚笨呢?且别说您还擅长?琴棋书画,乃是真正的才女,不像我,我什么都不精通……若非大嫂鼓励,我如今都只是一个废人。”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楚音盯着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这把弓很漂亮,”陆景睿垂眸盯着它,掩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的情?绪,“大哥看着很严肃,可对大嫂您真是体贴入微,连弓都亲自为您准备。” “嗯,圣上是对我很好,不过他对你也不错,昨日为何那么说,是怕我帮你做主,最后选了你不喜欢的人,并?非只是怕我操心。” 陆景睿点?点?头:“我明白。” 不过他更明白,陆景灼的关心只是出于愧疚,他是庶子,陆景灼是嫡子,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亲密无间,何况他的长?兄如此理智冷情?。 他更多的还是利用?了嫡母的善良,长?兄对他好,还有一部分是看在嫡母的面?子。 只有楚音不同。 他问:“大嫂真觉得我能成为名将吗?” “当然,不过成为名将少不得要去沙场,太危险了,”楚音仍在试探,“我还是希望你安安稳稳的留在京城,边境的问题……大不了让圣上以后再去北巡几次。” 她?说完轻轻叹息了声。 大哥大嫂感情?融洽,大哥去北巡她?肯定担心。 陆景睿犹豫了下道:“我也可以试试学一学,不过不知大哥会不会同意。” 楚音一愣:“你真愿意去驻守边疆?” “大越与外夷已经?数年没?有开战,平时我仍想留在京城,但若真起战事,倘若我有本事打败外敌,自愿意前往,只是……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些,名将哪里能这么容易就当的?还是大嫂太高看我了。” 可他能答应已经?让人匪夷所思。 楚音心想,难道她?劝他医治旧伤竟是那么大一个人情?吗?他从此就对她?生出了信任? 还是因为他从小?没?人疼爱,很渴望别人的关怀?所以将她?的计策也当成了关心? “三叔?”陆珝在旁边等?不得了,“你还得继续学呢,怎么跟母后一直说话,你可不能偷懒。” 陆景睿笑了:“好好好,”朝楚音道,“大嫂,珝儿‘老师’在催促了,我先骑一步。” “嗯,你去吧。” 陆景睿一夹马腹,坐骑便往前慢悠悠小?跑起来。 楚音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好一会轻轻吐出了口气。 或许,她?不该再担心这件事了。 倘若陆景睿真的完全听从她?,以她?马首是瞻,那将来只有可能是她?控制陆景睿,而不是他来操纵自己的儿子,当然,前提是她?能熬过那一劫。 不过在冬至之前还有一件大事。 渭州瘟疫。 是以楚音在七月十七日那天,将陆景灼送去乾清宫后便没?有走,一直留在那里。 她?记得,瘟疫爆发后,陆景灼曾十分后悔,说当时并?不知渭州流传的病是瘟疫,那时有官员在奏疏中提起,称渭州近日病患大增,又逢水患,请求赈灾,发放粮食,她?问了一句是几时的奏疏,他记得很清楚,说是七月十七日,那次的瘟疫后来致使数万百姓病亡。 所以她?得提醒陆景灼。 妻子在他腿上一坐就是半天,陆景灼的腿都给她?坐麻了,忍不住道:“你今日没?有别的事情?要忙?” 楚音嘴巴一嘟:“怎么,你又想赶我走?” 仿佛他再说一句,她?就要哭了。 陆景灼捏了捏眉心:“当然不是,朕只是问问。” 其实楚音也不想坐这么久,可有关渭州的奏疏一直没?有出现,她?不得不继续留在乾清宫。 “妾身今儿就是很想圣上,离不得圣上。”她?只能用?黏人来掩饰自己的目的,反正之前哭都哭过了,他也不会逼问她?,她?还要什么脸面?,“再说,妾身不是还能给圣上分忧,提些建议嘛。” 她?一撒娇,陆景灼更没?辙,只是他的腿实在受不住,说道:“你先起来让朕动一下。” “为何?”楚音不解。 “因为朕的腿没?知觉了。” “……”楚音震惊,她?居然把他腿坐麻了吗? 她?连忙下来。 陆景灼用?手按着御桌方才站稳。 见?男人眉头微蹙,楚音关切的问:“要妾身给你揉揉吗?” “不用?,站一会儿应该会好。”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腿麻的感觉,还是被?人坐麻的。 楚音拉一拉他衣袖:“圣上既然不舒服,应该早些告诉我嘛,我都不知道你的腿会麻。” 陆景灼淡淡道:“朕也没?想到朕不说,你能一直坐着。” 楚音:“……” “朕的腿这么舒服吗?”他将她?拉在怀里,“还是你今儿来这里,别有所图?” 楚音心头咯噔一声。 他不至于看出来了吧? “我能图什么?”她?马上否认,“我天天送圣上来乾清宫难道也是有所图谋?再说,是你把我抱上腿的,我一开始是想给圣上磨墨……” 那语气别提多委屈,陆景灼真担心她?又要哭,手指在她?腰间揉了揉:“好了,好了,朕不怀疑你,行了吧?”就算怀疑他也先藏在心里。 仔细想想,楚音身上的疑点?从来就不少。 真不怕再多一个。 楚音安静下来,等?陆景灼的腿恢复知觉了,又坐在他腿上。 陆景灼继续批阅奏疏。 楚音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那一封。 陆景灼看得也颇仔细,毕竟有关于赈灾,他得衡量是不是要命官员马上开仓赈粮。 见?他快要落下朱笔时,楚音忽然道:“圣上,这渭州的情?况好生奇怪,就算是遇到水患,也不应该有许多病人吧?水患每年都有……” 陆景灼道:“你有何想法?” “妾身没?什么想法,不过妾身幼年时曾听说一件事,沿河镇有一年也出现了很多病人,后来才知是瘟疫,圣上生在青州,应当也知。” 那是十三四年的事情?了吧? 陆景灼记得,因为离青州近,当时曾引起恐慌。 “你觉得那是瘟疫?”他低头看向楚音。 “我不知,但小?心些准没?错。” 陆景灼沉吟不语。 大意的代价很严重,而小?心的代价不过是派遣太医。 他马上传令,让马院正连同别的两位太医携带好药材即刻出发去渭州查明病因,同时还派了十位锦衣卫护送。 楚音松了口气。 他看她?立时变得倦倦的,眉宇之间也露出了疲态,忽然间生出一个念头,好似楚音一直在等?着这封奏疏,想要提醒他,这是瘟疫…… 可楚音怎可能提前知道呢? 她?又不是大罗神仙。 陆景灼摇摇头,将这想法抛去了脑后。 但楚音再没?说话了,他批阅了一会低头看楚音,竟发现她?已经?睡着。 好吧,等?会腿肯定又要麻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4节 第086章 从京城到渭州, 哪怕是?日夜兼程,也?得要十三四日,何况还没算上雨天, 或是?难走的山路, 是?以马院正到渭州之后已是?八月。 当时听圣上的意思,有可?能是?瘟疫, 他也?做足了准备,可?行到渭州辖下的芦普县, 给当地得病的百姓医治时, 仍是?吃了一惊:这竟然真的是瘟疫! 医者都知“瘟疫”可?怕,历朝历代但凡有此种急病流传,人?口都会锐减,严重?时还会爆发战乱,引起时局动荡, 于国于民都有极大危害, 马院正不敢轻视, 忙请各县衙官员马上在空阔僻远之处设置“病迁坊”, 好让病者居住, 且管束所有健康的百姓,不准接近病者。 随他来此的还有锦衣卫。 众所周知, 锦衣卫权力极大,乃天子?亲信可?不通过衙门抓捕官员, 故而渭州众官员见到锦衣卫令牌时,全都俯首听令。 渭州知府得知此病乃瘟疫,忙向京城发去了加急文书。 而此刻, 距离中秋不过五日时间。 先帝驾崩之后,一切从简, 但如?今孩子?们都已除服,姜太后觉得该让四个年?纪尚小的孙儿?孙女?过个热闹的中秋,是?以楚音便吩咐贺中去好好准备,当然,还有出宫赏月的事?。 听说太子?殿下喜欢杂耍,贺中特意?去民间请了几位杂技大家入宫,而公主是?女?孩,肯定喜欢烟花,是?以又备下各色烟花,还有歌舞表演。 中秋佳节倍思亲。 在庆丰镇的宝成公主虽然此前见过了幼子?,但免不得思念长子?,还有姜太后,陆景灼等人?,她觉得怎么也?该回去一趟团聚团聚,所以当晚就向程弥远辞别。 “你要回去多久?”他问?。 宝成公主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管我回去几日呢。” 她是?去年?离开京城的,都快阔别整整一年?了。 程弥远眉头挑了挑,将两手抱在胸前:“善慧,我是?你师父吧?虽说你是?公主,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能不能说话客气点?” 宝成公主:“……” 突然跟她摆起架子?。 不是?,突然喊她小名。 “你叫我什么?”她柳眉倒竖。 “师父叫弟子?名儿?有何不对?我常喊阿平,阿晔,九标,你听不见?” 那是?她三位师兄的小名。 宝成公主一时噎住。 他说得没错,她拜过师父,叫一叫小名十分平常,可?不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她恼道:“之前也?没见你叫过。” “你这不是?要走了吗?为师再不叫,不知要等到何时,”程弥远又问?了一句,“你要去几日?” “不知,”宝成公主转过身?,“我要回来自会回来。” 程弥远不免着急。 想?挽留,又说不出口。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障了。 收了这个公主徒弟,全没有师父的尊严不说,天天遭她白眼斥责,可?偏偏自己还被她吸引,惊讶于她的毅力,惊讶于她学医的天赋,看不够她那张秀美的脸,还有身?上那种让他讨厌,实则会令他心跳的香味。 所以他开始收拾起自己,好让她刮目相看。 但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程弥远对着她背影道:“你最好早点回来,不然我指不定又要去当游医了。” “什么?”宝成公主脚步猛地顿住,“你要去何处?” “游医当然是?云游四海。” 他父母双亡,小小年?纪便出来独自在外闯荡,四处拜师,等到积累了经验,对医术有了自己的领悟后,方才重?新回来庆丰镇安居。 宝成公主皱起眉头,怪责道:“我还没有完全学会呢,你去当什么游医?” “所以你到底几时回来?”程弥远看着她,“如?果你回得早,我会等你,如?果你回得晚……” 扪心自问?,程弥远当师父是?很用心的,虽然要求多,但有问?必答,言传身?教,且每回医治病人?,都会令他们在旁观看,详细讲解,所以她也?学得很快。 她确信换一位师父,一定没有他教得好。 宝成公主最终还是?告诉他答案:“最多一个月。” 不是?很久,程弥远放心了:“嗯,你可?以走了。” 但等宝成公主行到门口时,他又追上来送给她两本册子?:“路上看吧,别生疏了。” 她只当是?有关医术的书,淡淡道谢一声?转身?离开。 次日在车上时,闲着无?事?翻开看了看才发现是?他手写?的册子?,里面记了好些她最容易犯的错,她经常分不清的药材,容易混淆的药方,找不到的穴位,他总结了各种处理的办法。 手指搭在书页上,宝成公主许久都没有动弹。 八月十五,月亮好似银盘悬挂半空。 宫中灯火通明。 得知宝成公主已回京,姜太后邀请她与江麟,江岷一起来过节,再加上陆景灼一家五口,陆景辰一家三口与陆景睿,也?真是?热闹极了。 宝成公主许久没见陆瑜,笑?着抱起他:“哎呀,居然长这么大了,我走时他还不会走路。” 陆瑜的脸蛋没有原先圆了,隐隐看出与陆珝一样,都生得像父亲,但性子?不像,嘴儿?甜的很,叫谁都流利,两只手顺势搂住宝成公主脖颈,“吧唧”一声?。 宝成公主心都化了,这什么小可?爱! 陆珝跟陆珍都没这么亲人?的。 “瑜儿?,跟姑祖母去庆丰镇怎么样?姑祖母可?太喜欢你了。”她逗陆瑜。 陆瑜道:“好呀,”接下来又道,“哥哥,姐姐都要一起去。” 三姐弟感情真好。 宝成公主看向楚音:“你越来越会养孩子?了。”说完看一眼唐飞燕,“邵文也?不错,我看他都会背千字文了呢。” 二侄媳像换个了人?,规规矩矩的,她也?不至于冷脸。 唐飞燕就笑?了:“姑姑您学医学得如?何了?” “没学多久,还不能替人?治病,不过平常也?能号个脉,大致看看,”宝成公主瞧四个孩子?聪明伶俐,忍不住说长子?,“你真该早点娶妻,不然我也?有孙子?孙女?抱了。” 江麟:“……” 姜太后打趣:“要不等会让麟儿?跟景睿一起去宫外转转,指不定今儿?就能定下良缘。” 宝成公主眼睛一亮,抚掌道:“好主意?,姑娘们都出来赏月呢,确实是?最好的时机,麟儿?,景睿,你们就去玉河,好些姑娘在那里放河灯的,你们把眼睛擦擦亮,仔细挑。” 两个年?轻男子?都不着急娶妻,故而有些尴尬,江麟轻咳一声?:“顺其自然吧。” 歌舞此时开始了,丝竹悠扬,伶人?歌喉优美,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等到杂技大家出来,最兴奋的是?孩子?们,尤其是?陆珝,坐都坐不住,一下就破坏了小太子?的稳重?样。 楚音笑?着与陆景灼道:“珝儿?对杂耍真是?情有独钟。” “嗯,”陆景灼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等会你不必出宫,母后胡闹,你不用听,三弟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将来还开什么府,封什么王?是?不是?到时还要你帮着操心内务?” 楚音知道他是?怕她劳累,毕竟他是?个宁愿让她睡到腿麻的男人?。 想?到那次乾清宫的事?,她忍不住笑?。 甜甜的,像颗夏日里熟透的果子?。 陆景灼扬眉:“怎么?” 她笑?得好看,但也?太莫名其妙。 楚音依偎过来,挽住他手臂:“我笑?是?知道圣上心疼我,我高兴,可?看看小姑娘真没什么累的,有道是?‘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看了只会心情愉悦,圣上就准许我去吧。” 她大致已了解陆景睿的心思了,可?卫国公一家她不得不防。 陆景睿决不能娶卫国公之女?。 “若圣上实在不放心,那同妾身?一起去不就行了?”楚音以此说服陆景灼,“我们中秋也?没在外面过过节,妾身?真的好想?跟圣上在玉河上赏月!” 陆景灼睨她一眼:“真的想??” “嗯,”她用力点头,“当然,如?果有机会,妾身?希望跟圣上将所有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 望着他的眼水汪汪的,满溢情谊,如?果不满足她,好似是?辜负了她一般。 “也?罢,去就去吧。” 楚音雀跃:“那等会我们就走吧,珝儿?三个让母后照看便是?了。” “嗯。” 趁着孩子?们还在欣赏杂耍,几个大人?向姜太后说一声?后便出宫而去。 十五夜晚的玉河楚音也?是?第一次见。 无?数的河灯,像夏日夜晚飞在空中的流萤,一闪一闪。 河边泊着各色船只,迎客的画舫,卖鱼粥的小艇,兜售鲜花瓜果的木兰舟,还有打鱼的乌篷船,它们在中秋之夜都挂上了灯笼,为玉河又增添不少光亮。 楚音站在画舫上,看得目不转睛:“幸好来了,这夜景真漂亮。” 陆景灼一只手轻轻搭着她的腰:“看来以后每年?都该与你来一趟。” 如?果她尚在的话…… “圣上别食言。”她道。 而后她催促那两个年?轻男人?:“东边好些姑娘……” 江麟摸摸鼻子?,不知道要看哪一个,只觉眼花缭乱。 陆景睿也?是?。 男儿?想?遇良缘,姑娘们何尝不是??一个个打扮得或明艳,或俏丽,或雅致,放河灯时认真许愿找个如?意?郎君,放好了羞答答偷偷看,希望马上便能梦想?成真。 众多倩丽身?影中,楚音发现了卫国公之女?孙露秋。 前世陆景睿登极之后,孙露秋自然而然也?成了皇后。 不过她并不知这夫妻俩感情如?何,印象里似乎是?举案齐眉,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他们有共同的目标,都想?夺取她儿?子?的帝位。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5节 楚音把目光抛向陆景睿,问?道:“三弟,可?曾看到合心意?的姑娘?” “大嫂觉得哪位姑娘合适呢?”陆景睿反问?。 “我看这位身?穿绿裳的姑娘不错,瞧着是?大家闺秀做派,还有这位簪着粉绒花的姑娘,我见她刚才亲手扶了两个孩童,想?来是?极善良的……” 陆景睿认真听着,忽然指一指孙露秋:“她呢?” “谁?”楚音心头一惊。 原来他竟也?注意?到了吗? “穿月色裙衫的那位,好像戴着玉簪。” 楚音面色淡淡:“我看不出好坏。” 陆景睿察言观色:“你不喜欢她?” “也?没有,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去打听打听……” 她的语气越来越冷淡。 陆景睿莫名有点心慌,忙道:“算了,我只是?随便一说,还是?那位戴绒花的姑娘好。” 楚音打量他:“那位月色裙衫的姑娘,你当真不考虑了?” “嗯,初次见面谁知合不合适,我还是?听大嫂的。” 湖面上的灯火映入他盈盈闪动的桃花眼,仿佛清澈见底。 楚音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 该彻底破坏陆景睿跟孙露秋的缘分吗,还是?…… 不,她做不到让陆景睿娶孙露秋。 正觉心绪纷乱时,耳边响起陆景灼的声?音:“你既然自己看中了,怎么又不要?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主张?看上了,就派人?去打听,合适的话,朕给你赐婚。” 此事?早解决早好,省得分楚音的神。 楚音:“……” 他突然来横插一脚干什么? 陆景睿看看陆景灼,又看看楚音,深吸口气道:“我还是?听大嫂的。” 陆景灼:“……” 这小子?疯了吧? 为什么这么听楚音的话? 明明在这么多姑娘中,他已经注意?到其中一位,可?见是?一见钟情,然而只因为楚音没有表现出赞同之色,居然立刻就放弃了。 他到底是?来择妻还是?干什么的? 陆景灼脸色一沉,吩咐东凌:“你派人?去查查那姑娘是?谁……” 如?果他想?赐婚,那这桩婚事?肯定成了。 楚音下意?识打断他:“圣上,既然三弟没做决定,你何必干涉?给三弟一点时间考虑吧。” 很好,两个人?都很古怪。 陆景灼冷笑?一声?:“速速去查!” 东凌应声?而去。 甲板上一片死寂,一直不敢插话的江麟慢慢往后挪动,完全把自己隐入了一片阴影之中。 第087章 楚音一阵头疼。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 陆景睿都放弃孙露秋了,只看她愿不愿意撮合,谁想?陆景灼竟会插手。 早知道, 她刚才跟陆景睿说话应该避着点他。 可孙露秋决不能做她弟媳, 她已经能掌控陆景睿,几乎没有后顾之忧了, 但一旦多个卫国公府,便又多几个膈应的人, 想?想?都心烦。 楚音咬了咬唇, 轻声道:“圣上……” 陆景灼没看她,面沉如水。 她只好把话又吞了回去。 画舫靠在岸边,有禁军下?去办事,陆景灼忽然道:“你?们也下?去。” 这“你?们”当然是指陆景睿跟江麟。 后者不想?招惹是非,并无任何异议, 陆景睿却?道:“大哥, 此事是由我引起的?, 我不该请大嫂帮我把关, 还望大哥莫要怪责大嫂。” 陆景灼没说话。 东凌劝道:“三殿下?, 您快下?船吧。” 主子这脸色分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还不走就是等着挨训。 当然, 主子对待这位弟弟未必话多,所以未必是挨训, 可能是更严重的?惩罚。 接收到东凌目中的?提醒,陆景睿心头一跳,忙低头走下?画舫。 船夫们随后就将画舫撑向了河中央。 水流涌动, 有些河灯承受不住撞击,纷纷翻倒, 火光瞬间覆灭。 楚音跟着陆景灼往船厢走。 男人今晚穿了件玄色的?秋袍,好像一面黑色的?墙,淡淡月光落在上面,像在墙上撒了曾雪霜,十足的?冰寒。 楚音莫名不安,不知他会问?什么。 船厢内的?窗户打开了两扇,偶有风吹入,灯火一阵摇晃。 楚音进去后,反手将门推上。 谁料手指还没离开,也还没来得及转身,整个人就被男人抵在门上。 “今日陪三弟择妻是你?提出的?。”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她承认。 “你?之前说三弟害羞,怕他挑不来,刚才他明明主动问?起那位姑娘,你?为?何反对?你?又不认识那姑娘,怎知其品性如何,才学如何?” 陆景灼对她太熟悉了,她故意对陆景睿流露出的?冷淡,也一样被他所察觉。 楚音的?心蓦地一阵疾跳。 “你?是不想?他娶妻吗?” 她有不能说的?秘密,他可以理解,可予三弟择妻呢,总不至于也有秘密? 她为?何要阻拦这件事? 面对着男人的?质问?,楚音的?手指由不得蜷起,硬着头发道:“那姑娘没有我看上的?那两个好……” “是你?择妻还是三弟择妻?” “……可娶了之后就是我弟妹,我不想?有个……”楚音指甲都要掐入掌心了,十分后悔邀请陆景灼来,以至于她现在难以解释,“我当时并未想?好,只是直觉那姑娘与?三弟不配。” “何处不配?容貌?你?也只能看得出容貌,”他捏住楚音下?颌,“我此前让你?别来,怕你?劳累,现在看来,你?分明很想?插手三弟的?终身大事。” 回想?往前种?种?,她都对三弟过于关心了些。 所以三弟也开始对她言听计从。 楚音不知道怎么辩解了,半响憋出一句:“我是替母后分忧,母后疼爱三弟,想?让三弟娶个贤妻,将来夫妻和美,是以我才多花了些心思。” “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情投意合?母后在场,一定也会如我一样,派人去查那位姑娘。” “……那你?想?怎么样嘛,”楚音被他逼得没有退路了,索性闭起眼睛,“那圣上责罚我吧,我没有做好长嫂,也没有办好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可就是透着古怪,让他莫名生出一股邪火。 或许是他一直在纵容她,允许她有自己的?秘密,允许她哪怕不信任他,但这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他可以不在乎,但偶尔被刺到时,却?极其难受。 就像现在。 他将楚音翻了个身,伸手往下?一扯。 早已入秋,楚音瞬间感觉到一阵凉意。 让他惩罚,就是这样惩罚吗? 她的?脸一阵发红,但却?也没有阻止,这总比继续逼问?她要好。 她实在不知怎么开口,怎么告诉他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 这对谁来说,都不是轻易就能接受的?。 男人欺身而入,将她死死压在门框上。 她的?侧脸,她的?上半身,都紧紧贴在上面,动弹不得。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某种?戾气,像这秋夜的?风一样侵袭。 接下?来的?时间,楚音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被摁着不停地捶打,简直是反复的?死去活来,有一次想?要求饶,刚刚张口,就被他狠狠吻住,害得唇舌也遭了殃。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下?。 一直控制着腰的?手才松开,楚音就滑落下?来,瘫坐在船板上。 脚边都是从发间掉下?来的?珠钗,七零八落。 她也没力?气去捡。 陆景灼半蹲下?来,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去抱她。 楚音惊呼:“不要……” 再来一次,她真的?承受不了。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6节 脸上尚挂着泪,眼尾红红的?,陆景灼轻嗤:“现在怕了?” 谁让她那么多秘密! 楚音抿起唇又不说话了。 他将她抱到椅子上。 她把两条腿并得紧紧的?,生怕他来掰。 又不是不了解她的?身体?,不然他也不会停止。 取出手帕帮她细细擦拭,从小腿擦到膝头,他道:“打开。” 楚音脸红透,闭起眼睛道:“不用?。” “这里?不能清洗,你?等会还要穿衣服。” 她沉默,过得会道:“你?不生气了?” 他没回答,忽然手掌挤入她腿间,强行往外打开,抿着唇擦拭。 她身子颤了下?,往下?趴,先轻轻碰触到他弯着的?背,见他没有避开,便整个趴在那宽阔的?后背上,而后伸手搂住他的?腰,没再动弹。 他的?手顿了顿,心微微一软。 她这动作仿佛是在道歉。 画舫又撑回岸边。 陆景灼等她收拾好,将她抱下?船。 有夜色遮挡,还有护卫在旁挡住人群,一时也没人察觉,不过他没戴帷帽,又抱着个女?子,时间久了便开始吸引周围的?目光。 白皙俊美的?脸,挺拔高大的?身躯,不远处有官员认了出来,瞪圆眼睛,结巴道:“圣,圣上……” 同行的?官员震惊:“什么,在哪儿?”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瞧见天子正朝东面停着的?马车走去。 他们一时慌乱,不知该不该去参见。 犹豫间,天子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消息很快在今夜来玉河的?官员间秘密传播开来。 他们都知道,天子刚才携一位女?子微服来赏月。 有人猜测会不会不是皇后,毕竟没看见脸。 也有人猜测这应该是皇后,只不过中途病了,不能行走,是以天子抱着回去治病。 当然也有些别的?想?法…… 不过楚音并不知他们被发现了,她累得要命,很快便在陆景灼腿上睡着了。 他们的?马车先行,紧跟而上的?是之前提早下?船,在岸边等了许久的?陆景睿跟江麟的?马车。 刚才透过车船,陆景睿也看到楚音是被兄长抱过来的?。 那一刹那,他以为?楚音受伤了,而伤害她的?是兄长,但转念一想?,兄长再冷也不至于打自己的?妻子,故而不太明白出了何事。 他很担心。 入宫后,陆景灼径直将楚音送到坤宁宫,而后去慈宁宫接三个孩子。 姜太后正问?陆景睿跟江麟有关择妻的?事情。 见到陆景灼,她问?:“阿音呢?景睿真的?没有遇到合心意的?姑娘?” “她有些累,我让她歇息去了。” 陆珍就在祖母身边,鼓起嘴巴道:“爹爹跟娘居然偷偷走了,都不带我们去。” “这次是有别的?要紧事,明年一定带你?们去赏月。”陆景灼承诺。 陆珍人小鬼大,马上笑起来:“是给三叔,表叔择妻吧?” “嗯。” 姜太后见儿子刚才没回答,又问?了一遍:“景灼,景睿他到底有没有骗我?真的?没有看中谁?” 刚才禁军已经查到那姑娘的?身份,她是卫国公孙广的?女?儿孙露秋。 陆景灼朝陆景睿看一眼:“三弟有没有看中我怎知,您得问?他。” 陆景睿抿了抿唇:“确实没有,母后,孩儿没必要骗您,下?回孩儿再找机会看一看吧。” “这么多姑娘,你?们俩真的?一个都没看上?”宝成公主也很失望,“眼光也太高了吧?还下?次,下?次要等到明年了,入冬了哪个大家闺秀还出门?你?们俩真是……” 江麟怕母亲话多,朝她使?了个眼色:“孩儿一定尽快娶妻,您放心吧。” 天子正不快,他们还是避开为?好。 “母亲,时辰不早,我们回去吧,也好让舅母,表哥歇息。” 儿子好像有悄悄话要说,宝成公主便与?姜太后,陆景灼等人辞别。 陆景辰夫妇见状,也与?宝成公主一并离开了。 回到公主府,宝成公主忙问?长子:“你?们在玉河出什么事了?” 江麟将刚才所见告诉母亲。 “儿子都没来得及好好看呢,大表哥就训起三表弟了,但儿子也感觉三表弟有些奇怪,他不像是择妻,我感觉他看那些姑娘的?时间还没有看大表嫂的?时间多。” 宝成公主震惊,瞪圆眼睛道:“你?的?意思,他觊觎阿音?” “也不一定是觊觎,儿子也说不清,他好像还是对一位姑娘有些兴趣的?,但却?完全看大表嫂的?眼色,大表嫂不喜欢,他就不要。” “……” 江麟问?:“母亲觉得,这算什么呢?” 宝成公主一手叉腰,一手摸头上的?簪子,皱眉道:“总不是好事。” “儿子也觉得,所以才让母亲避开。” “嗯,”宝成公主沉吟,“但愿不要兄弟倪墙,不然嫂嫂可难做了,她还是挺疼爱你?这三表弟的?。” 她决定回庆丰镇之前再去一趟宫里?探探情况。 母子俩说完话各自回去休息。 而此刻陆景灼也同三个孩子回到坤宁宫了。 楚音清洗好早已入睡。 他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 等躺下?时,不知是不是弄出了些动静,楚音察觉到,便往他这里?贴过来。 身上是沐浴后特?有的?清香,有点像桂花味,淡淡的?甜,整个人又软,好像棉花似的?能跟他贴得毫无空隙,仿佛天生跟他长在一起。 他爱极了她这样的?黏,也爱极了她撒娇时的?样子,爱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疼到骨子里?去。 这样的?感觉一日日变得很清晰,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 难以自拔的?感觉不是那么好受,所以他会有生气的?时候。 就像刚才在画舫…… 但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被她这样一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抚一抚她柔软的?头发,他低声道:“阿音,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 沉睡中的?楚音却?像被吵到了,嘴唇微微一噘,脑袋动了动,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他无奈一笑,将她搂紧。 第088章 蜡烛快要燃尽, 只剩下寸许芯子,火光越发微弱。 竹黄见主子还没去歇息,忍不住提醒:“殿下, 已经子时了?。” 可陆景睿毫无睡意。 他不知离开画舫后?, 大哥对大嫂做了?什么,有没有责备她, 早知道他不提那位姑娘了?,其实也谈不上喜欢, 只是觉得她容貌不俗。 结果这句话给楚音, 给他自己都?带来了?麻烦。 他如今对那姑娘已经毫无兴趣,只希望大哥不要赐婚,希望大哥跟大嫂已经和好,他不想因此而失去楚音对他的关?心。 一夜无眠。 次日,楚音倒是很早醒来了?。 见陆景灼正在穿衣, 忙起身下床, 主动替他系腰带, 一边问?:“圣上怎么不喊我?”刚问?完, 就想到在画舫上的事, “我昨晚睡得早,歇息够了?。” “嗯, 那就好。” 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哑,不知是因才起来还是没睡好。 楚音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扣好玉带又踮起脚帮他戴上翼善冠。 他看得出,这是在补偿。 楚音大概对他也有愧疚吧? 他伸手抚一抚妻子有些凌乱的头?发。 随后?二?人安安静静吃早饭,接着楚音先送儿子去春晖阁, 再回来送他。 有关?昨日的事,男人一句没提, 好像已经忘掉。 只要她也装得忘掉了?,这件事或许就能揭过去,然而陆景灼已经派人去查孙露秋的身份,万一他仍然要给陆景睿赐婚呢? 她管不管?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7节 可她只要开口问?,瞬间就会打破现在看似已经和好的局面?。 左右为难,楚音如鲠在喉。 眼见龙辇停在了?乾清宫门?口,她忽然道:“圣上……” 陆景灼原本要下去了?,衣袖被她拽住。 “怎么?”他问?。 楚音深吸口气:“圣上不是一直不明白妾身这段时间为何如此奇怪吗?” “你打算告诉朕了??”陆景灼有些意?外?。 “不,我想等到冬至那时候再告诉圣上。” “冬至?”他此前听过这个词,有关?香囊。 “嗯。” “为何非得是冬至?” “因为……到时圣上自会知道的。” “……” 说个秘密还要挑日子,陆景灼十?分不解,但心里到底舒服了?些。 “圣上不生气了?吧?”她挪到他腿上。 “我本来就没生气。”他的情绪在昨晚睡前就恢复正常了?,不然今日怎么批阅奏疏处理?政事? 楚音凑上去亲一亲他的唇。 他没有躲开。 她加深了?吻,他开始回应。 两人亲热了?一会,陆景灼道:“朕得走了?。” 楚音环住他脖颈的手没有松开。 “还有话要说?” “嗯,”她犹豫了?会,鼓起勇气道,“既然我答应圣上,将来一定会告诉圣上,那你能不能不要给三弟赐婚?” 原来刚才她的坦白全是为了?这句话。 陆景灼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沉着脸道:“你别得寸进尺。” “我不是为了?三弟,真的,我保证圣上以?后?一定能理?解我的做法……” “如果不能呢?” “那我任由圣上处罚。” 什么样的处罚会对楚音起到真正的震慑作用呢?昨日在画舫上那样的肯定不行?,陆景灼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废掉你也可以?吗?” 楚音最在意?的皇后?之位。 她心头?一跳,脸色微微发白。 代价很大。 可如果她熬不过那一关?,冬至时要死了?,陆景灼一定会信她,而如果不死,她将人生中最大的劫难都?熬过去了?,又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呢?她完全有勇气把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他不信,她就说易简的事,还有程弥远跟瘟疫的事,总归能有用,总归能解开他心里的疑惑。 楚音道:“可以?。” 用皇后?之位来保证,这一刻,也由不得陆景灼不重新审视楚音。 她一定没有骗他。 皇后?之位对楚音来说,就如帝位对他的意?义一样,绝不可能轻易舍弃。 陆景灼道:“好,朕就等到冬至。” 说开了?,楚音也轻松了?些,手指在他耳廓上抚弄着:“那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跟之前一样,好不好?” “之前哪样?” “就是我随时可以?来看圣上……你不能赶我走,还有送你这件事也不能改。” 那是让他享受的事,不知她为何会觉得他要改。 陆景灼道:“你照样能睡在朕腿上。” 楚音笑了?:“那我现在就要。” 她拉着他的手一起下车去了?乾清宫。 ………… 陆景睿担心楚音,但不敢去坤宁宫找她,只好常去跑马场向陆珝学?习骑术,企图与她相遇,但一连几日都?没有碰到,无奈之下不得不利用陆珝。 陆珝晚上就与母亲说起三叔:“他觉得他的坐骑不够好,问?起母后?您的坐骑,说这种赤色的大马会不会性子更好一些。” 楚音一听就知道陆景睿的意?图。 次日下午她便去了?跑马场。 刚下车就瞧见不远处陆景睿的身影。 他穿着石青色的骑射服,手里牵着马,并没有骑,或者是刚刚练习过,正当休息。 “三弟。”她扬声喊他。 年?轻男子转过头?,眸色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大嫂,”他快步走来,“你,没事吧?” 楚音一怔,而后?猜到他的意?思,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指向自己的坐骑,“我这匹赤霞性子确实很好,怎么,你想换一匹坐骑?”装得不知他在想什么。 那不过是见她的借口,陆景睿垂眸拍拍马儿的脖颈:“它可能感觉到我想换掉它,今儿格外?听话,既如此我就再给它一次机会了?。” “是当如此,坐骑跟主子的关?系,跟人与人一样都?是需要磨合的,未必一来就契合。” 陆景睿点点头?:“大嫂说得极对,就像大嫂跟大哥,感情越来越融洽。” “嗯,确实如此,”楚音翻身上马,“你同我一起骑一会吧。” 陆景睿自然不反对。 二?人骑得都?不快,方便说话。 楚音试探他:“三弟,上回你问?的那位姑娘,圣上派人去查了?,你可想知道她是谁?” “不想,”陆景睿摇头?,“但我正担心此事,大哥已经查到了?吗?他可会赐婚?”如果他当面?顶撞大哥,肯定会引起大哥震怒,可若听从,他实在不想娶个楚音不喜欢的姑娘。 楚音道:“圣上不打算赐婚了?,不过你如果想娶她……” 陆景睿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竟是非常雀跃。 楚音唇角翘了?翘:“你竟这样高兴?以?后?不后?悔?” “不后?悔,我只希望大哥跟大嫂不要因我而生出不快,至于姑娘么,京城有那么多姑娘可选,有什么好后?悔的?”在他眼里,男女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 他想要紧握在手中的是楚音对他的关?爱。 楚音至此已彻底了?解他的想法。 “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 不知不觉,她已在这她视为敌人的年?轻男子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也罢。 她就继续当他的“好大嫂”吧。 “三弟,以?后?你再有看中的姑娘,我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不是孙露秋,别的姑娘都?好说。 “嗯,多谢大嫂。”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从渭州来的加急文书到达了?乾清宫。 竟然真的是瘟疫。 陆景灼盯着文书,又看了?一遍,脑中回想起楚音那日的举动。 他的妻子真不简单!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楚音是大罗神仙。 哪个神仙会这样娇滴滴地撒娇的? 狐仙? “……” 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陆景灼马上向渭州附近的锦州,洛州等州县下令,全力支援渭州,调遣维持秩序的衙役兵士,提供可用的药材,粮食共同对抗瘟疫,而后?又派了?十?名太医前往渭州,刘院判因是楚音惯用的太医得以?留了?下来,接下来,他又召见了?好几位重臣。 那晚,他没有回来。 楚音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可天色仍是暗的。 难道他今日起得特别早? 楚音连忙下床。 听到动静,忍冬跟蔓青过来服侍她梳洗。 “圣上已经去乾清宫了?吗?” “圣上昨晚应该是歇在那里了?。” 楚音惊讶。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他昨晚忙到很晚。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8节 如果超过了?子时,可能他怕吵醒她所以?没来坤宁宫。 楚音急忙吃饭。 饭后?还是照常送陆珝去春晖阁,而后?直奔乾清宫。 东凌在外?殿,上前行?礼:“娘娘,圣上还未醒。” “出什么事了??” “渭州传来加急文书,说有瘟疫。” 不是别的她无法预知的事,楚音反倒松了?口气。 “圣上几时睡下的?” “申时。” 果然是太晚了?才没有回来。 楚音在书架上找了?本《长短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翻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有了?动静。 东凌快步进去,很快又出来请楚音。 “你怎么过来了??”陆景灼问?。 她不至于连渭州的文书何时到都?能猜到吧? “早上见圣上不在,我担心你,来看看,”楚音仰起头?打量他脸色,“你应该多睡一会,我听东凌说,你申时才睡的,小心身子。” 见她眼里满是关?切,陆景灼笑一笑:“习惯早起了?,卯时就醒过一次,怕昏沉,又逼着自己睡了?会,现在很清醒。” 他一向自律,楚音明白:“那今儿晚上早些睡。” “嗯,”他看着她,忽然道,“渭州的真是瘟疫。” “……” 有过之前关?于“冬至”的对话,楚音一时连装傻都?不能,怔了?下道:“辛苦圣上了?。” 她竟然没有做任何解释。 看来真的知道。 二?人往外?走的时候,陆景灼朝楚音身后?瞧了?一眼。 虽然这不可能,但他脑中莫名幻想出楚音长着条毛茸茸尾巴的样子。 撒娇的时候,那尾巴摇来摇去,似乎更可爱了?。 男人的目光有些奇怪。 楚音只当他是在想她为何知道“瘟疫”的事,便说道:“离冬至也不远了?。” “嗯,还有两个月。” 不管如何,楚音肯定是人。 他们三个孩子都?是人,若是狐仙,那不该生出…… 他捏了?捏眉心,将脑中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甩了?出去。 第089章 此次瘟疫处理得十分及时, 应该不会像前世那样爆发了,但楚音仍有?忧虑。 马院正?杏林世家出身,医术自然不错, 但在医治瘟疫上始终逊于程弥远, 不知道他是否有本事将那些病者?治愈,或者?是减少些病亡的人?数。 楚音正思量这件事时, 宝成公主上门来了。 她是来辞别的。 楚音道:“姑姑这么快就要去庆丰镇吗?不再多待一阵?” 宝成公主却是神?色郑重:“我听闻渭州有?疠气流行,景灼将太医们都派出去了是不是?” “是。” “哎, 这病可不好治, 我正?好回去问问他,他以前经历过,救过一些人?,但没教?过我,说还?不到时候。” 此事正?中下?怀, 楚音说道:“倘若马院正?力有?不逮, 那是得靠程大夫了。”不过说来也?奇怪, 宝成公主居然不称呼程弥远为“师父”, 也?不叫他“程大夫”, 而是称呼“他”,两人?的关系居然这么糟糕吗? “姑姑真的学得很辛苦吧?” “我这年纪不管学什么, 都会辛苦,”宝成公主心想, 幸好程弥远教?得好,还?专门帮她总结了错误,以后?应该会学得容易些, “阿音,我走之?后?, 你?照顾好嫂嫂……”又借机问道,“嫂嫂很关心景睿的事,那次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听麟儿说,景灼要去调查哪位姑娘,确有?其事?” “一场误会而已?。” 说得轻描淡写,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宝成公主没有?再问。 从宫里出来后?,她很快便启程前往庆丰镇。 晚上,楚音与陆景灼提起程弥远:“姑姑说,程大夫曾经历过瘟疫,颇有?经验,倘若马院正?等太医们治不好,圣上可以让程大夫试试。” 不用说,她定然又是提前知道了。 不,甚至在更早之?前,她就向姑姑推荐了程弥远。 关乎百姓生死,陆景灼令李源速去庆丰镇向程弥远了解情况,若有?良方,请他务必贡献出来。 而后?他看?向楚音:“还?要等到冬至?” 她已?经明目张胆表现出她那异于?常人?的能力了。 楚音犹豫片刻:“嗯。” 因为一旦说出真相,凭陆景灼的敏锐定会问她前世是怎么死的,何时死的,她不想他跟她一样,在冬至之?前担惊受怕,他的身上背负太多责任,倘若为此心思恍惚,做错一个决定都会酿成大祸。 “冬至时,我们一边吃烤肉一边说吧,那次从兔儿山带回来的松枝都没用完呢。”她尽量用很轻松的语气道。 这样当然不错,可为什么是冬至,她仍没有?说清楚。 难道那个日子对“神?仙”来说有?其特殊意义? 陆景灼仔细打量一眼怀中的楚音,又伸手捏捏她的脸,而后?手掌一路往下?…… 这种抚摸楚音有?点陌生,好像不是出于?欲念,而是出于?某种探索。 她被他摸得身子蜷缩起来,睫毛颤个不停。 半响,终于?受不了,她喘着气央求道:“别这样了,圣上……” 那张俏丽的脸浮着红晕,眼底春水荡漾,娇媚无比。 若真有?狐仙,也?不过是如此模样。 陆景灼喉结滚了滚,低头吻住她,纵情于?眼前美色,不能自拔。 ……………… 宝成公主到达庆丰镇时,程弥远正?当在收拾行李。 李源比她早到一日。 “怎么回事?”她问。 “回公主,圣上命微臣来此询问程大夫可有?良方……” 还?没把话说完,程弥远喝道:“病人?情况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用同?一良方医治?我必须去渭州,亲眼看?见那些病人?才能开方子。” “师父,您不能去啊,”大徒弟富平劝道,“那疠气会人?传人?,要是您也?得了如何是好?” 另外两个徒弟也?跟着相劝。 程弥远不为所?动。 赵九标见状将宝成公主请到外面,轻声道:“等会您也?劝劝师父,师父他肯定会听您的话。” “为何?”他要真听她的,也?不会总气到她了。 “您不知,自从您去京城后?,师父一直惦记着您,以至于?茶饭不思……您没发现师父瘦了吗?就是想您想瘦的。” 宝成公主的脸一热,斥道:“浑说什么!” 然而她脑中却浮现出临走时,程弥远的一举一动。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被宝成公主训斥了,赵九标不敢再说这件事,转而道:“师父虽然曾经在沿河镇见识过瘟疫,可并没有?得过这个病,万一这次得了,师父也?不年轻了,不一定能扛得住。” 三十多岁哪里就不年轻了?宝成公主瞪他一眼:“也?不算老吧!”说完拂袖进屋。 程弥远已?经收拾好,对大徒弟道:“阿平,我不在的时候,由你?来教?他们,我屋里书架上摆着的书,册子,你?们随便看?。”说罢就要往外走。 这就交代完了?宝成公主皱眉道:“你?站住。” 程弥远充耳不闻,并不停留。 她走时,他问来问去,非要她说几时回来,现在他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倒是如此干脆。 宝成公主扬声道:“你?没话跟我说吗?” 程弥远脚步顿了顿:“没有?。” 宝成公主恼了,吩咐丫环:“把我行李搬回车上,我也?去渭州看?看?。” “你?疯了?”程弥远猛地回头,“你?去干什么?” “要你?管,”宝成公主冷哼一声,“你?管得着我?” “……” 她昂首挺胸朝门外走去。 程弥远一把抓住她:“你?不能去。” “你?放手!”宝成公主感觉自己的手臂要被他掐断了,“你?弄疼我了,你?……”她看?向李源,“你?快把他拉开,他竟敢冒犯本公主!” 她是天子的姑姑,李源也?不可能让她去渭州,眼见这二人?关系有?些古怪,便道:“公主,你?们是师徒,微臣恐怕不好插手。”说完便退到了外面。 皇后完美无缺 第139节 宝成公主看?向三位师兄,他们瞬间也?退到了门外。 剩下?的丫环当然是赞同?程弥远的,都在劝她不要去渭州。 宝成公主:“……” “你?先放手,”她深吸口?气,“我真的很疼。” 不知他是不是经常炮制药材,或是经常去山上砍柴,力气如此之?大。 程弥远没有?听从,问她:“你?还?去不去?” 手指仍旧握得很紧,语气很沉。 宝成公主挣脱不得,问道:“你?为什么不准我去?你?自己不也?去吗?” “我能济世救人?,你?去只会添麻烦……” 言下?之?意,她是去帮倒忙。 宝成公主气得踢了他一脚:“你?松手,你?再不松手,我定要去衙门告你?,治你?一个伤人?之?罪!” 见他仍不听从,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他手指。 被那温热的肌肤一碰,程弥远的脸瞬间通红,哪里还?抓得紧,只觉手指酥麻,快要脱力。 “我怕你?沾到疠气,你?别去。”他投降了,说出了心里话。 男人?声音低低的,包含着关心,还?有?请求之?意。 宝成公主掰他手指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有?你?在,我怕什么疠气?”她扬起眉,“你?难道治不好吗?你?既然不确定能治好,那你?为何要去?把药方给锦衣卫便是。” “行医治病是我一生所?求,我必须得去,倘若为此丢了命也?无妨,只要尽力便可,但你?不行,”程弥远看?着她,“善慧,我不想救不了你?。” 他自己的命可以丢,她不行。 宝成公主此刻哪里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脸颊微微一热,她轻嗤道:“傻头傻脑的,没有?把握还?去送命,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草民贱命一条是不及公主殿下?的命值钱。” “……” 程弥远该说的已?说了,指尖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揉:“为师走了,你?自己保重。” 她没再挽留。 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心里忽地有?些空落落的。 ……………… 渭州有?瘟疫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权贵望族们主动削减平日里的花费,用以支援渭州得病的百姓,陆景辰也?添砖加瓦,拿出了一千两银子,但他觉得还?不够,思来想去,瞒着妻儿去求见陆景灼。 陆景灼放下?奏疏:“你?真考虑好了想去渭州?” “是,微臣想尽一份力,听说很缺人?手。” “那你?可听说马院正?也?染上了病?” 陆景辰心头一跳,当下?就打起了退堂鼓,可为了妻子,为了儿子,他不能退缩:“已?到此等境地,微臣更应该前往,请圣上准许。” 他打得什么主意,陆景灼一清二楚,只是没料到这二弟竟有?这么大的勇气。 “此事,弟妹也?知?” “……不知,”陆景辰垂下?头,“微臣没告诉她。” 陆景灼淡淡道:“你?倒不怕死在渭州,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陆景辰的额头冒出了汗。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要去?” 陆景辰一阵混乱。 可此时若改变主意,那他成什么了?临阵逃脱的懦夫?他更没有?脸回去见妻子跟儿子。 陆景辰坚定地道:“请圣上成全!” 话音一落,汗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下?。 陆景灼心里好笑,面上没有?表情:“回去吧,渭州不至于?缺你?一个晋王。” “啊?”陆景辰虽然害怕,但陆景灼的反对更让他害怕,“圣上,微臣虽然是晋王,可微臣什么事都能做,哪怕是去渭州帮他们分发药材……”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没有?没有?,微臣没有?大才,只堪堪小用。” 陆景灼嘴角翘了翘:“这回就算了,回去吧。” 陆景辰心灰意冷,一时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意思。 一直到退出乾清宫,坐在马车上时,才猛然察觉“这回”两个字是指什么。 这回算了,下?回自然就不算了。 陆景灼是说,下?回会派给他合适的任务。 他瞬时心花怒放。 回到晋王府,他直奔妻子那里,叫道:“飞燕,我们应不会就藩了!” 唐飞燕正?教?儿子背诗词呢,惊喜道:“是吗?你?怎么知道的?圣上派人?传话来了?” 陆景辰就将刚才的事告诉唐飞燕。 结果引来一阵怒骂跟暴打。 “你?疯了吗?你?居然要去渭州?你?居然想丢下?我们母子俩去送死?那是瘟疫,不是什么小病……”她边哭边打,“你?怎么都不事先跟我商量下??你?有?没有?当我是妻子?” 陆景辰只好道:“我错了,我错了。” 一个打骂一个哄,把陆绍文吓得哭了,拉着两个人?的衣服:“爹爹,娘,怎么了?” 唐飞燕这才收住眼泪,狠狠瞪了眼这丈夫:“我跟你?爹爹闹着玩呢,没事。” “是啊,”陆景辰在她脸上亲了口?,“你?看?,爹爹跟你?娘好着呢。” 陆绍文破涕而笑。 陆景辰借机搂住妻子的腰,小声道:“你?别气了,我保证以后?任何事都会跟你?商量,好不好?” 唐飞燕咬牙:“你?刚才真是疯了,哪有?用命去换的?我宁愿我们一家去边境,哪怕是挨着外夷住,也?好过变成孤儿寡母!” “我明白,”他柔声道,“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其实她也?知道丈夫是为了他们一家,眼见他再三道歉,心也?软了,环住他脖颈亲了亲。 陆景辰回吻了她一下?,牵起儿子的手:“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陆绍文高声欢呼。 狂风卷起落叶,在院中呼啸。 不知不觉,已?到十一月了。 听闻渭州有?程弥远坐镇,得病的马院正?已?经康复,百姓们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楚音十分欣慰,然而离冬至越来越近,她却轻松不起来。 为防自己像前世那样染上风寒,为防受凉,这阵子她放弃了外出骑马射箭,放弃了跟女儿出去摘花,甚至放弃了早上送儿子,送陆景灼,说天气太冷,起不来,终日都躲在燃了炭的殿中。 有?时候还?请刘院判给她号脉,开些预防风寒的药。 陆景灼看?出她有?些古怪,可每次提起,她都说等“冬至”,他一时也?没有?办法,但这个日子却深刻在脑中了,这日闲时翻了些有?关神?怪的书看?,但并未找到任何与冬至沾边的传说。 不过倒是发现有?种畏寒的精怪。 蛇仙。 楚音这阵子门都不出,也?不送他,一说就是怕冷,只跟孩子们在屋里玩。 难不成她是…… 他摇了摇头,还?是狐仙更可爱点! 第090章 坤宁宫的前院种了许多果树, 一下大雪,都像披了件素衣,风一吹, 银光闪闪, 像白色的花瓣飘落下来。 长子跟女儿白日都要听课,没有太多?玩闹的时间, 楚音吩咐内侍们堆雪狮,雪兔子, 让他们高兴高兴, 找回些幼年时的乐趣。 陆珍听完课来看母亲,笑着道:“跟以前堆得那只一模一样呢。” 楚音问:“你还给它戴花吗?” “戴,不过……”陆珍嘻嘻一笑,跑出去?让宫女爬木梯给?她摘花。 如?今开得花只有木香花跟金梅。 宫女摘了满满一篮子。 陆珍拿回去?捣鼓了一阵来给?母亲显摆:“娘,我厉害吧?” 居然编了个小?小?的花环出来。 “真漂亮, 你怎么想到的?”楚音惊讶。 “上个月听讲官提到晋朝, 说?那个朝代的女子很喜欢戴花环……我拿去?给?兔儿戴。” 她刚要出去?, 在楚音怀里的陆瑜伸出小?手:“姐姐, 我要……” “呀, 瑜儿你也喜欢花环啊?” “嗯。” 皇后完美无缺 第140节 陆珍很高兴:“好好好,先?给?你戴, 你以后要跟我一起赏花,插花哦!” 陆瑜也不知姐姐的话是何意思, 但先?点头。 陆珍更高兴了,低头在弟弟脸上亲了亲,给?他戴上花环。 “我再去?编几个。” 楚音道:“你教?教?为娘, 为娘跟你一起编。” “好!” 陆珍让宫女把花篮拿来。 楚音的手当然很巧,在女儿指点下, 很快就学会了。 两?个人编了四个花环。 最大的给?楚音戴,三个小?的,一个陆珍戴,一个给?雪兔子戴,剩下一个,是陆珝的。 楚音摇头:“珝儿定然不肯。” 陆珍狡黠一笑:“我有办法让哥哥戴。” 结果兄妹俩为戴花环的事情,围着雪狮,雪兔子跑了十?几圈。 小?豆在旁边急得叫唤:“两?位殿下,小?心摔跤啊!” 陆珍自然追不到陆珝。 陆珝在远处挺着小?身板道:“打?死我都不戴,你别追了,我是男孩,戴什么花环?” “瑜儿也戴了!” “他还小?,你是欺负他不懂事。” 陆珍就开始撒娇:“哥哥,你戴一戴嘛,我跟娘编了好久好久,手指都酸了……就戴一下好不好?你看,我们都戴着呢,你不戴,好像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陆珝:“……” 陆珍慢慢靠近他,扬着手里的花环:“哥哥,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妹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一双杏眼盈盈,陆珝叹口气:“行,那我就戴一会。” 陆珍忙跑过去?给?他戴上。 楚音透过窗户看着,莞尔一笑。 不过她没出去?。 离冬至只有两?日了,虽然牺牲了一点跟陆景灼,孩子们相处的时间,但这紧要关头,她一定不能出错,她一定要平安地度过冬至! 楚音将宫女端来的药喝完。 陆景灼回来时,见到三个孩子围着雪狮雪兔子说?笑,每个人头上都戴着花环。 女儿向他炫耀:“爹爹,我们这样好看吧?” 他瞧了一眼两?个儿子,有点言不由衷:“嗯,好看。” 然而等走入殿内,看到楚音时,却觉眼前一亮。 她穿件粉色绫缎镶狐毛的小?袄,乌黑的头发松松挽个发髻,首饰都摘下了,独独戴个色彩鲜嫩的花环,像个下凡来的花仙子。 陆景灼唇角扬起:“也是珍儿给?你编的?” “嗯,珍儿好聪明?,还教?我呢。” 他伸手触摸了一下花环:“与你很配……不过你穿着袄子不热?”四周好几个炭盆,他感觉穿中衣都够了,边说?边脱披风,外袍。 “还好,再说?,宁愿热也不能冷,”楚音拉他坐下,“妾身想跟圣上商量一件事……等冬至那日,圣上能不能别去?乾清宫,陪妾身一日?” “一整日?” “嗯,一整日,”楚音握着他的手,“好不好?” 虽然不知楚音为何有这样的要求,但他也一直在等待这日,陆景灼答应了。 有他在身边,她会更有勇气。 还有最后两?日,她一定要撑住! 因着这样的想法,晚上陆景灼在她身上“探索”的时候,楚音无?情的拒绝了。 “等会起来洗浴会着凉。” 陆景灼:“……” 怕冷就算了,居然连行房都不行。 她是在修炼什么法术不成? 罢了,只剩两?日,很快他就会知道她藏着什么秘密了。 ………………………… 渭州没有下雪,但天气也很冷,程弥远从病迁坊出来后,摘下蒙在脸上的绢布,呼出的气像白雾一般。 他洗过手往熬药的地方走。 前头忽然跑来个看门的小?吏:“程大夫,有人要见您,现在门口等着,您可有空?” 在此次瘟疫中他施展出了绝妙的医术,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不说?小?吏,渭州知府看见他都得给?几分面子。 程弥远问:“来找我看病?” “不是。” “那我不去?,我还有事要忙。” “哎呀,程大夫,您别走啊,那人我瞧着身份不凡……虽说?在马车中看不见,可那护卫不一般啊,我看知府家的护卫都未必比得上……” 程弥远心头闪过一个身影,忙转身,但走几步又跑回住处,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换掉,最后还洗了把脸刮掉胡茬。 看门小?吏再看到他时,瞠目结舌。 原来程大夫是生得这般英俊的…… 平时蓬首垢面真看不出。 见到不远处守在马车前的那些护卫,程弥远发现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是宝成公主。 “不是让你别来吗?”他走到车前说?。 “上来吧。”宝成公主邀请。 程弥远不动。 “上来,”宝成公主喝道,“不然我保证你以后再见不到我。” 这句话很有威胁,程弥远犹豫片刻坐入了马车。 “瘟疫还没彻底结束,你不该过来,”他沉声?道,“不是让你跟着阿平学医吗?他教?你足够了,你何必大老远的来渭州,路上也不安全?……” 絮絮叨叨的,宝成公主打?断他:“我只想你教?我,你教?不教??” 程弥远:“……” 真正是“远香近臭”。 他教?她时,她常看不惯他,烦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可轮到富平来教?,她才?发现什么叫天壤之别,富平胆子特别小?,被她一斥,连话都说?不出,哪里像程弥远,敢纠正她,敢差遣她。 当然,她训斥起程弥远也是毫不留情,可至少他敢真正的教?她。 “只有你能教?我,别人不行,”宝成公主扬眉道,“我已?经派人在附近找了处宅院,你每日抽空过来。” “……你就不能等到我回庆丰镇?” “不能。” “……” 见他无?可奈何,但又不想拒绝她的样子,宝成公主忽然轻笑一声?,身子朝他这边微倾着问:“程大夫,你在渭州有没有想过我?” 香气袭人,他下意识往后躲。 她往前又逼近几寸。 眼前的女子面若桃李,明?艳夺目,比他记忆里还要吸引人,程弥远喉结猛地滚动了下,不管不顾将她一把抱紧:“善慧,是不是我说?‘想’,你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做梦!”宝成公主吓一跳,“你放手,你竟敢……” 她是有点逗弄他的意思,可没料到他真敢动手。 程弥远看她花容失色,又觉好笑:“不管我是不是做梦,你不是都跑来看我了吗?” “谁来看你,我是来学医的,”宝成公主粉面寒霜,“程弥远,你快松手,你身上指不定沾了什么疠气,你是不是想让我得病,害死我?” “我新换的衣服,鞋子,脸也是洗干净的,你看不出?”他为她专门收拾了一番。 宝成公主闻言不挣扎了。 程弥远低声?道:“善慧,我知道我一直在做梦,可你不该让那梦成真……”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宝成公主起初又挣扎了下,渐渐便不动了。 男人吻起来很青涩,显见是第?一次,有种蛮横的力道,可也学得很快,将她亲得脸颊通红,身子发软,好像团棉花落在他怀里。 好一会,他松开她:“我以后每日抽一个时辰来教?你,等这里的病人都痊愈了,我们一起回庆丰镇。” 宝成公主拿出帕子擦一擦嘴唇:“我才?不回去?继续住你那破屋子,你跟我来京城。” “……” 见他不回答,宝成公主冷笑一声?:“你给?我滚下车,我自己回京城。” “……”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程弥远想想还是同意了:“嗯,可以,但你别想让我当面首,我到时会在京城开一间医馆,我不用你养。”只要他想赚钱,他可以赚很多?钱。 宝成公主:“……” 她也没说?让他当面首吧? 看来他觉得他二人身份悬殊,不可能成亲。 皇后完美无缺 第141节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宝成公主暗自一笑,毕竟他们表面上还是师徒呢,真要成亲,可能会引来流言蜚语,再说?,她和离过,也有两?个孩子了,急着成亲作甚? 有个可意的男人陪在身边,可一起行医,也可一起云游四方,喜欢时彼此亲近,哪日厌倦了也可分开。 她心头豁然开朗,透过窗往外一看,只觉天地更为辽阔了。 ……………… “冬至”如?约而至。 陆景灼这日没有去?乾清宫,大早上就被楚音在床上抱着。 他感觉到她的手脚缠着自己,越来越用力,脑中又想到“蛇仙”这样的词。 其实楚音是太高兴了。 已?经到了冬至,她居然没有得风寒,她安安全?全?,顺顺利利来到了这一天,只要将子时一过,便彻底度过冬至了,她期待,兴奋,又夹杂着一点恐惧。 还有九个时辰。 只要再度过这九个时辰…… 楚音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我们再躺一会好不好?”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平常圣上总是一醒就起来了,从没有这样跟妾身一起躺着,什么事都不做的。” “……” 因为他找不到这样做的意义。 醒了不起来做什么呢?除非…… 她今早肯定也不会同意行房。 陆景灼道:“你喜欢这样?” “今日喜欢这样,”她枕着他手臂,“今日想每个瞬息都跟圣上待在一起。” 他轻声?一笑:“难不成你的秘密跟我有关?” “当然有些关系……” “现在还不能说??” “想过了子时说?,可以吗?”她问。 什么都答应她了,再晚一些又如?何?他侧头亲亲她的唇:“可以。” 楚音回吻他,两?个人彼此也不嫌弃没有洗漱,一直亲到三个孩子都起来了,在门口要给?他们请安,方才?起身穿衣。 一家五口一起吃早饭。 陆珝问:“父皇,母后,今儿是冬至,孩儿知道,可我们大越不似前朝要过‘冬至’,往前也不歇息的,今儿怎么连课都不必听?” 楚音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陆景灼见状道:“你们母后怕你们劳累,特意让你们歇一日,正好又是冬至,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 陆珝忙跟妹妹一起起身行礼:“孩儿多?谢母后体恤。” 至于陆瑜,年纪尚小?,由着母亲喂食,小?嘴一张一合的。 饭后,孩子们围在双亲身边。 楚音听陆景灼考他们学问。 稍后她又给?孩子们讲故事,一起赏画写字。 东凌跟小?豆在外面准备烤肉的事宜,先?吩咐膳房将各类肉腌制好,再命内侍们搭起烤肉的铁架,放好松木枝,不一会,浓香味就飘荡在空气中了。 时间在欢快的气氛中一点点过去?,楚音的心总在紧张地跳动着,不曾松懈,但幸好有丈夫,有孩子们的陪伴,哪怕是像走在高空的绳索上,随时有坠落的可能,仍然是幸福的。 她笑了一整日,心有时有点刺痛,有时又觉酸胀,被甜蜜塞满。 等到戌时,孩子们跟她告别,她一个一个都拥抱了下,看着他们走入侧殿,最后只剩下她跟陆景灼。 透过窗,只见夜空繁星点点,像散落的明?珠,一闪一闪。 楚音坐在男人腿上,双手搂紧了他脖颈:“忽然好像在做梦似的……” “为何?” 因为感觉一切都太美好,太圆满了。 什么都不缺,就好似有些虚幻,不太真实。 她凑上去?亲他的唇,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要被楚音将嘴唇亲肿了。 “你看起来像喝醉了一样,”他看一眼她泛起红晕的脸,指腹轻抚她嘴唇,“不疼吗?” 她的嘴唇也有点肿了,像熟透了的樱桃。 “疼,”她轻哼一声?,“可就是想多?亲亲你。” “……再亲明?日都不能吃饭了,”他看一眼角落里的漏壶,“快要子时了,阿音。” 她知道。 所以感觉浑身都有些飘飘然的,正如?陆景灼所说?,好似喝醉一般。 她趴伏在他肩头看着那漏壶,听着水滴声?。 滴,滴,滴…… 滴滴滴…… 心脏忽然缩紧,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那一段的时间突然变得特别特别漫长,好像永远过不去?似的。 腿上的妻子整个人都绷紧了,手指紧紧抓着他衣袍。 身躯贴在他怀里,心脏离得近,他似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那一刻,蓦地也生出恐惧。 好似,楚音是从天界堕落凡间的仙子,快要回天上去?了。 他下意识搂紧她的腰。 两?个人都盯着漏壶看,眼睛一眨不眨。 滴,滴,滴…… 时间最后还是像流水一般流过去?了。 她迎来了新的一日。 楚音的眼泪“唰”的落下,喜极而泣。 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她没有死。 “圣上,我度过‘冬至’了!”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心头跟楚音一样,也充满了喜悦。 还好,楚音仍在他怀里,没有飞升…… 这一刻,他觉得,听不听秘密都不重要。 只要楚音好好的在他身边就行。 第091章 他低头亲吻自己的妻子。 二人嘴唇一接触, 楚音疼得轻哼了声。 他只好停下:“瞧你干的好事。” 楚音嗔道:“刚才亲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唔,那做点别的。”他抱起她?往卧房走。 居然都不问那件事。 他之前各种“逼问”,现在过?了冬至, 竟好?像忘记了一样。 楚音忽然有些不满。 他不想知?道她?为何?那么忌惮“冬至”吗? 不想知?道她?的一切吗? 他到底在不在意?她?! 正腹诽时, 身?上一凉,小?袄已经被男人甩到床脚。 她?嘟起嘴:“你就知?道做这种事!” “……” 他憋了好?几日, 做一下这种事有什么不对? 陆景灼淡淡道:“嗯,朕就喜欢做这种事, ”熟练的将她?中衣解开, 俯下身?亲那雪白纤细的脖颈,“阿音,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听见这么不要脸的话,楚音忍不住拧了他一下。 这种力度对男人来说毫无感觉,并不影响他接下来的举动。 楚音实在憋不住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他当然没忘, 但真觉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可以现在说。”他吻着她?香肩。 楚音道:“其实我是……是……” 见她?有些犹豫, 他扬起眉:“不会?真是……” 皇后完美无缺 第142节 “真是什么?”楚音眼眸睁圆, “难道圣上已经猜到了?” 陆景灼想说“狐仙”, 但又觉得万一错了, 会?影响到自己?的颜面,便道:“还是你自己?说吧。” “圣上一定很?疑惑为何?妾身?那么在意?冬至吧?”楚音深吸口气, “妾身?前世是在‘冬至’那日去世的,所以很?怕熬不过?这一日。” 前世? 原来她?不是什么神仙…… 可前世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是在冬至死的? 难怪这阵子表现如此奇怪。 陆景灼回想起她?的怕冷, 回想起她?每日坚持要送他跟长子,回想起昨日她?要跟他们共度,心?口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疼痛, 抓住她?手臂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她?竟一个人去承受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楚音轻声?问,“你现在信吗?信我是重生的吗?” “嗯, ”他将她?拥紧,“我不知?要如何?才能?不信。” 有前世今生,才能?解释她?所有一切的行为。 “你因何?而?死?”他问。 “染上风寒而?死,妾身?前世身?子很?弱,所以这世才会?练习功法,学骑射……”她?说着哼了哼,“你一开始都不愿意?教我呢,坏蛋。” “……” 原来她?突然会?撒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重生。 “前世你跟朕的感情很?好?吗,一来就撒娇?” 楚音心?头一刺,他们是彼此错过?,到了阴阳两隔她?才知?道他喜欢她?,然而?已经晚了,她?鼓起粉腮:“你是根木头,到死都不肯告诉我你喜欢我,我死后变成?魂魄才发现。” “……我前世是这样的人?” 她?睨他一眼:“你一直都是。” “……” 他一时无法反驳,转而?道:“三弟又是怎么回事?” “三弟在前世娶了卫国公之女,在圣上驾崩后,夺了珝儿?的帝位。” “什么?”陆景灼震怒,“他竟敢谋反?” 怪不得楚音不愿他娶孙露秋。 但陆景睿敢觊觎帝位着实出乎意?料。 “不过?三弟已经有所改变,他前世一直假装自己?是废人,好?让圣上与母后心?存愧疚,这一世听了妾身?的话,没再利用旧伤,想必是不会?再生出谋反的想法了。” 看陆景睿那日的表现,确实如此。 他完全是被楚音收服了。 将来便留在京城当个王爷,也没什么威胁。 陆景灼深深看她?一眼:“你一个人竟做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说你什么好?。” “可我一开始便告诉你,你只会?以为我疯了。” 这倒也是…… 陆景灼捧起她?脸颊:“阿音,辛苦你了。” 他难以想象她?是怎么怀揣着这样一个秘密,努力保住她?自己?的命,努力守护着孩子们,还要来应付他的怀疑,还要…… 一开始他很?排斥她?的亲近,在她?努力向他靠近的时候。 他愧疚地亲吻她?的唇。 楚音又疼了。 他便去亲吻她?别处,每一寸地方。 像三月的细雨,打湿花瓣。 她?渐渐蜷缩成?了一团,有点承受不了男人浓浓的爱意?。 尤其是当他的吻越来越往下的时候。 “不要,还没有清洗……”她?发出弱弱的声?音,开始躲闪。 可他十分强势,将她?身?子牢牢按在床上,用行动表示他的不嫌弃。 楚音的脚趾蜷了起来,脸红成?了玫瑰花。 到最后“呜”的声?差点哭起来。 他从下方上来,见她?捂着脸不肯见人,便凑上去亲她?手背。 楚音嘟囔道:“你怎么这样……” “难道你不喜欢?”他拉开她?的手。 她?闭起眼,有点难以直视他。 他低头在她?耳边道:“阿音,我喜欢你才会?愿意?这么做。” 他今世不会?再做木头。 “阿音,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她?睫毛一颤,眼泪忽然间盈满眼眶。 睁开眼,泪珠就从脸颊滑落下来,滴入枕巾。 “怎么哭了?”他惊讶。 她?带着哭腔:“你再说一遍。” 原来是喜欢听。 他便在她?耳边又说了几遍。 她?感觉自己?要在这样的甜蜜中融化掉。 他亲着她?脸上的泪珠,缓缓地进入。 她?勾着他脖颈,抚摸他宽阔的肩,厚实的背,他用鼻尖磨蹭她?的脸颊耳朵,低声?问她?喜不喜欢他,她?说喜欢,很?喜欢,所有的感情,两世的感情都在这一刻迸发。 做了许久,中途停了却又睡不着,也不知?谁先起的头,反反复复,抵死的缠绵。 一直到天亮二人才沉沉睡着。 屋内毫无动静。 东凌看了眼挂在半空的太阳,有点头疼。 昨日主子没去乾清宫批阅奏疏,是提前吩咐过?他的,可昨日并没有吩咐,怎么也没有起来呢?他要不要进去问一下?该不会?是病了吧? 蔓青见他为难,想一想还是透露了一句:“圣上天亮才睡下。” “什么?” 遇到什么事要这么晚睡? 他昨夜子时的时候分明瞧见主子抱着娘娘去了里间,怎么…… 东凌捂了下大张的嘴巴。 看来他低估了主子跟娘娘的感情! 东凌挠挠头,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这一觉,二人睡到午时才醒。 陆景灼透过?窗看见明亮的阳光,急忙起身?。 乾清宫的奏疏只怕堆得很?高了。 谁料他一动,楚音也醒了。 “圣上……”她?软软叫了一句。 他低头抚一抚她?凌乱的头发:“你再睡会?。” 之前二人不知?做了多少次,只怕她?浑身?酸软。 可当时他们好?像都没能?考虑到这些,只是想将彼此都融入骨血,他此刻有些懊悔,其实来日方才,不该毫无节制,也不该任由楚音…… 她?那会?儿?也真不像个人,像勾人魂魄,千娇百媚的狐仙,他甘愿被她?迷惑,被她?吸干。 “等会?可要请刘院判来看看?”他问。 楚音用力摇头:“不要……” 他也猜到了。 那时候她?嗓子哑了也不肯请太医看,脸皮薄。 “那有没有何?处特别不适?” 她?的脸微微泛起红,低声?道:“歇息几日会?好?的,你别让刘院判开药方……”上次是治嗓子的药,这回不行,“你不用操心?这个。” “好?吧,”他在床边坐下来,伸手碰一碰她?的唇,“那这里还疼吗?” “好?些了。” 幸好?之前她?亲肿了,后来他们再疯狂,也没有亲吻,不然此刻只怕要说不出话来。 陆景灼一笑,低头亲亲她?的唇,随后逐渐深入。 但心?里记挂政事,很?快就停了,起身?道:“我要去乾清宫了。” “等我一下,我送你。” “不必,”他道,“你再睡会?。” 她?拉住他衣袖:“你等我一会?,就送到门?口好?不好??” “你腿能?走?” 皇后完美无缺 第143节 “不要太小?看妾身?。”楚音嗔了声?,唤宫女进来伺候。 腿确实很?酸,但今日是新的一日,崭新的一日。 她?就是想跟他一起起来,一起吃饭,再亲自送他出门?。 楚音坐在镜台前,画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妆容,再梳个芙蓉归云髻,插上宝簪金钗,容光照人。 男人也已穿上明黄色的龙袍,二人站一起,实在是珠联璧合。 相视一笑,坐下吃饭。 过?得会?,陆景灼忽然道:“过?几日,朕带你,还有珝儿?,珍儿?去狩猎。” 并不意?外。 “好?,”楚音甜甜回应,“多谢圣上,不过?我的箭术也不知?能?不能?打得到一只兔子呢。” “那去之前,朕再教教你,”他想到他曾拒绝过?楚音,“除了骑术,还想学什么?” “……暗器?” 他轻声?一笑:“好?。” 答应的太干脆,楚音又道:“那我再想想,可还有别的可学。” “你尽管想,朕都教你。” “圣上真有那么多的空?” “嗯,有空,”他看着她?,“阿音,你在朕心?里,与江山一样重。” 楚音心?里甜透了,嘴里却哼道:“只是一样重吗?讨厌。” “……” 他默了默:“那在你心?里,朕排第几?” 楚音不说话了,半响道:“你猜。” “……” 二人边说边吃完了饭。 楚音送他出去。 临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将她?揽到怀里亲了亲:“阿音,朕喜欢你。” “……”之前说了好?多次了。 他低声?问:“朕不再是木头了吧?” “嗯,不是,”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着他耳朵道,“圣上现在是一等一的嘴甜,妾身?喜欢死了。” 他满足了,松开她?,坐上龙辇。 她?看着他离开了坤宁宫。 这是一个无风无浪,平淡的日子,她?想,但愿将来的每一日都是如此。 平淡而?幸福。 他们要这样,一起活到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