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映【GL】》 陷害 这座城市被阴霾垄罩着，发不出声音，也无能为力。 「看，又是那个人，真不知道到底勾搭了多少男人，真是晦气！」 「小声点啦！这种丢脸事到处说，丢脸的可是我们高中喔～」 「当事者都不怕了，你倒是替她担心了起来啊哈哈哈～」 「碰！」我忍无可忍的将书包砸了过去，正想要衝向前跟她们拚输赢的时候，身侧的衣角被拉动了。 「别去，我没事。」 又是这句话，从事情发生后我已经听了无数次，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痛，硬要逞强故作无所谓，明明错的就不是你，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啊！ 再等我一下，再一下就好…… 无聊的闹事者很快就离开了，我走向讲台捡起地上的书包，看着因为丢太多次而破开的缝线，心脏不禁阵阵刺痛着。 「走吧，我们回家。」 「嗯。」 走在路上总能够感觉视线少了许多，比起在学校四面楚歌还要轻松许多，虽然对于我而言本来应该是不需要在意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要身旁的那人独自遭受这样的视线，所以我甘愿一起承担。 ──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前，那时候这世界还是很一如往常的风和日丽。 那天，放学后我就去打工的酒吧做开业前的准备，然后我看到了熟悉的校园三人组，虽然很明显看得出来其中两人是阿諛奉承硬是凑在那位校花身旁。 这三人都是不熟的同班同学，但是基于对同学的关心我还是追了上去，说得难听一点，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她们来。 而且──那个校花的样子似乎是昏迷了。 在这里上班两年了，是真醉、假醉还是昏迷，我几乎一眼就能够辨认出来，因为昏迷的人肢体会更僵硬一点。 「老闆！我出门一下！」 「许慕安！你最好别给我旷班喔！」 我笑着跟老闆挥手告别后就换了身衣服追了上去。 跟着三人一路来到酒店，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靠着大厅柱子滑手机，不过心里已经慌乱的难以正常呼吸。 这里是「梵华酒店」，城市里最大的──地下声色场所。 从沿路跟踪开始，许慕安就一直开着身上的针孔摄像机，就连手机镜头跟录音笔都不忘开着，但是如果是这里的话…… 「报警也没用……可恶！」 一拳重重打在柱子上，却也因为无能为力而显得更滑稽。 看到有人接走了校花，是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另外两人开心地送走了校花，还不忘拍照记录，事实大概就跟我所想的一样。 趁着那两人转身离开，许慕安快速跟上并订了一间房间，顺着大厅人潮混乱鑽进了电梯里面，就这样一路跟着来到六楼。 许慕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嘖嘖，真是个绝品。」男人齷齪的舔着嘴唇，贪婪垂涎的表情就像是这世界上最丑陋的画面。 因为都订在同一楼，所以柜台给的是连号，许慕安拿着房卡目送两人进去之后也打开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的布置摆设许慕安非常熟悉，因为曾经自己也被带来过，但那一次她是靠自己逃了出来，如果校花被下了重药，那就只能靠许慕安帮忙了。 酒店房间的阳台跟隔壁只隔着栅栏跟一小道空隙，如果许慕安将校花带过来这间房间，再从那间房间逃出去的话就能在不被起疑的状态下救走校花。 计画拟定完，许慕安将房卡放在床头，顺手留了一封信跟电子信箱。 「顺利的话……应该能活下来吧。」我并不觉得会完全平安无事，但是，比起什么都不做，还不如痛快的拚一把！ 想了想，许慕安又将钱跟手机一起放到床头，手机锁定萤幕是留给校花的话。 原本是没有打算这样子的打算，但是如果影片被发现或许会对她不利，比起这样不如就让我自己一个人承担。 「还是第一次呢，真是讨厌我自己的性格。」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我才是我不是吗？」 许慕安笑着走向阳台，不到几秒的时间便翻身过去，幸好窗户没有锁上，那个男人似乎也还在洗澡的样子。 短短五分鐘时间，许慕安就将校花搬动到原来房间的床上，然后两人对调了衣服，许慕安接着按照原路遣返，不动声色的溜出房间后进了安全门便一路向下，因为担心楼下会有那男人的眼线，所以许慕安选择走后门。 然后在走出门不久之后──许慕安被打晕了。 之后的事许慕安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心脏跟喉咙隐隐作痛。 ── 「洛天帮」，以残忍粗暴的手段和以杀止杀的做法闻名江湖，奈何帮主是富三代，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凡人？ 许慕安被捉住了，因为那个男人是洛天帮的叛徒，那天洛天帮是去杀他的，许慕安因为跟那个男人有接触所以也被「行刑」了。 不过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被抓去实验什么方法可以不动手的给对方最大痛苦，像是逼着许慕安跳楼、逼她自己割腕、让她闭气潜水五分鐘、吊起来用鞭子抽…… 只不过一个礼拜，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 嗓子因为不停地哭喊而沙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提醒许慕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课文都记不住的脑子对于那些痛苦的细节却歷歷在目，整个世界都像是在提醒许慕安──你没资格忘记。 劫后 「库雅酒吧……」是啊，还没跟老闆说一声呢……都旷班七天了。 魂不附体的许慕安游走到打工的酒吧，颤抖的右手缓缓推开玻璃门，然而── 「……林莹雪？」 「你……是你。」 林莹雪紧张地走了过来，然而却硬生生僵在了一公尺外。 许慕安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右手臂上全是瘀青，甚至还肿了两倍以上，乾涸的血渍浸染了整件白色衬衫，脖子上的瘀青掌印几乎包裹了露出的肌肤…… 「你是来找我的吗？」许慕安说完话便低下了双眸，沙哑的嗓音比杀猪还难听，连自己听到都会忍不住皱起眉头。 林莹雪二话不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打给救护车，甚至不给许慕安任何制止的机会，原本在后储备料的老闆听到林莹雪在打电话给救护车后，慌慌张张地就跑了出来。 「小安……」老闆的表情非常精采，就像是川剧变脸一样，从一开始的担忧、惊恐、懊悔到最后的愤怒，只花了不到二十秒。 许慕安想笑着跟老闆像以前一样斗嘴，但是右脸颊被在临走前被揍了一拳，几乎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 张了张嘴，许慕安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毕竟用现在的声音我什么「我没事」这种逞强的话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打完电话后，林莹雪马上走到许慕安身边探查伤势，但是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却是碰也不敢碰，生怕像是佈满蜘蛛网状纹路的玻璃，一碰就碎。 老闆也蹣跚地走了过来，许慕安从来没有见到这个平时强硬的壮汉会有这样脆弱的表情，现在的模样倒是比较符合已经五十岁的年龄。 看着面前一老一美脸上表情凝重的像是要战场一样，许慕安不知道要怎么做来表达现在的心情，只好一手牵起一个人，勉强用着还能动的左边脸颊勾了勾嘴角。 「多笑点。」这是许慕安唯一能够从嘴里挤出的话。 我不想要你们这么难过，我真的没事，我很好，真的……所以，多笑点吧，求求你们── 一滴温热顺着眼角滑过许慕安还有知觉的左侧脸颊。 真是……不争气啊。 「小安……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哪个垃圾！啊啊啊！」 ──老闆，你不要哭啊……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像是把别人弄哭的混蛋一样。 「慕安……」 ──看到你没事我就很高兴了，至少证明我的牺牲有价值，所以拜託，请不要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好不好？ 「大小姐！请问伤患……」医护人员一到场就像林莹雪一样瞬间愣住。 「伤患在这。」林莹雪马上指挥着医护人员抬来担架，也就是在这时大家才发现许慕安的右手不是普通的瘀青而是骨折。 许慕安很冷静，就像是身上这些伤都是画出来的一样，甚至还有间情逸致的打量运送自己的救护车，在救护人员手忙脚乱的时候，躺着的许慕安还不忘用左手握住林莹雪。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但是颤抖的手却毫无忌惮的出卖了自己的主人。 送进了救护车里，老闆自己开车跟着，林莹雪则是一言不发的上了救护车陪同。 很快到了医院，这里是全市最大的「圣心医院」。 许慕安有些好奇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坐着救护车进到医院，感觉就像是明星专车接送要去走红毯一样。 但当视线一转向路莹雪，心里的委屈却像让大坝溃堤的猛烈洪水一样蜂涌而出。 我不想哭，我不能哭，要是哭了就认输了，至少──现在还不行。 许慕安紧紧握住了林莹雪的手，想要传递一些温暖给她，但似乎没什么用，颤抖的双手仍然像是冻伤一样难以抑制。 「对不起……校服会赔给你。」许慕安后知后觉的才想到这件制服可是林莹雪的，自己却把制服弄脏成这样，不说能不能洗掉，被血染过的衣服恐怕也没人要收吧？ 林莹雪紧皱着眉头，表情越来越凝重，那双看了一年多的清冷眼眸中是无法散去的悲痛，瞳孔倒映着许慕安那张原本清甜的脸蛋被摧残过后的模样。 就像许慕安站在梵华酒店大厅时的无助，林莹雪缓缓闔上双眸，努力压抑眼眶因为无能为力而痛恨自己的泪水。 许慕安心里很慌乱又复杂，尤其是看着林莹雪时，那双随时都会流下泪却又顽强的眼眶深深的刺痛着许慕安毫无防备的内心。 是我做错了吗？……不，是我的错，早知道不要出现在库雅酒吧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我不想要大家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啊……明明都是我自作主张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 「到了，大小姐。」 「嗯，最高规格来办，好了电话通知我。」 「是。」 许慕安很快被送进急诊室，面对眼花撩乱的仪器，耳边的询问却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看着头顶上如同太阳般刺眼的灯光，许慕安缓缓地闭上了眼。 清醒 等到下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在三天后了，许慕安看着白色明亮的天花板，一瞬间还有自己身在天国的错觉，不过身上瞬间涌入脑海的疼痛让许慕安从幻觉中惊醒。 「唔……」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更痛了？ 许慕安浑身颤抖着，想用意志力战胜猖狂肆意袭击大脑的痛觉，额间冒出的冷汗早已浸湿纱布，唯一看起来还清醒的只剩下那双因为疼痛过度而什么都看不见的空灵眼眸。 短短五分鐘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更漫长，许慕安第二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第一次是自己被强迫跳楼的时候── 「呼……终于停了。」 要是再多痛一分鐘，许慕安敢保证自己会再晕过去。 「欸？你醒了啊，身体有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护理师推着一台仪器从床尾走过来替许慕安做身体检查。 「现在还好，刚刚醒来的时候比较痛。」 「有没有头晕想吐？身体可以正常活动吗？」 「现在不会头晕，手脚都还可以活动。」 护理师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始填资料，许慕安这是人生中第一次住院，回答的时候还僵硬的像是机器人一样，幸好护理师没有取笑的意思，全程都保持笑容柔声询问。 现在回过神来，许慕安慢慢发觉到有些不对劲，没忍住就问了护理师。 「那个……护理师，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病房吗？」 「这里是贵宾专用的特殊病房。」 「但是我……」我既没钱也没权，为什么帮我安排这种等级的病房呢？ 护理师一眼就能看出许慕安的疑惑，从床头旁的矮柜抽屉拿出了一封信放到许慕安手上。 「这是大小姐留给你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右侧床边掛着呼叫铃，长按三秒我就会马上过来。」 目送护理师的离开，许慕安抬起尚且安好的左手从信封里拿出了信，首先署名，没出意外的是林莹雪，不过信里的内容倒是让许慕安些微吃惊。 想像中的事情不出意外的发生了，那两人倚仗那几张照片就大肆在外宣扬林莹雪都是靠男人出钱整形才有现在的容貌，甚至还更加激进的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男人包养，这样无脑的言论有人相信就算了，还不是少部分，大家都像是着魔一样的开始攻击林莹雪。 林莹雪的父母一知道就马上出手，但是却被林莹雪制止了。 因为不想自己跟本家的关係被拿到檯面上说话，林莹雪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不过并没有太多确切证据可以表示自己的清白，所以现在林莹雪打算按兵不动，另外也是想藉着这次的机会看清楚人心的险恶。 「还真是……意外的坚强啊。」许慕安将信收回信封。 因为几乎全身都不太能够随意运动，许慕安就只能望着天花板，脑海中大概都能够猜到这将近两个礼拜中林莹雪到底接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不知道这样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这样的想法不停的在脑中运转着。 许慕安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两件事，「后悔」跟「遗憾」。 要是那天没有救林莹雪，那就是违背自己的内心跟意志，但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导致林莹雪被针对，许慕安认为这大部份都是自己的责任。 如果那天自己快一点阻止而不是等到人都被接走后再跟上去的话，是不是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呢？ 再一次，许慕安感受到了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如果你不想要靠家里的力量……我稍微帮一下应该也是可以吧？」 从信里面可以推断出来林莹雪的家庭跟「本家」应该是分开的，再加上救护人员来的时候喊的是「大小姐」这样的称呼，大概可以推测这间医院或许是「林家」的，再不然也应该是管理人或院长之类的存在。 失去了这样一个大的助力，想必自己要是愿意帮点小忙也是可以的。 ──只要没人发现就好不是吗？ 「毕竟林莹雪还缺少『关键性证据』嘛～」幸好我所有影片都有云端备份，就算手机不见也没有关係。 至于要问许慕安为什么要这样做？ 除了愧疚之外，更多的应该是看不下去吧，就跟当初为什么要去救林莹雪一样，这才是自己生而为「人」所有的底线与坚持。 许慕安一边思考着计划，一边精疲力尽的闔上了眼，在意识陷入模糊之前，许慕安最后的想法是──「保护她」。 复习 「还好吗？」 「你怎么……放学了？」 「嗯。」 看见床边捧着歷史课本专心阅读的林莹雪，许慕安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至少，救了这个人是我没有理由后悔的结局。 「下下下礼拜就是期末考，等你可以起床后我帮你复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其实……我成绩一直都很差……就算不读也没有关係的……」这句话就算自己听起来也很心虚，但这是事实…… 林莹雪没有任何情绪的撇了一眼，接着又继续端详手中的课本。 就在许慕安打算松一口气时，一道声音悠悠的传进了耳里。 「明天我会把你的课本顺便带过来。」 ──看来是来不及了呢……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定了下来，许慕安即便是在有什么怨言，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任由摆布。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直接跑出去，但是据说这张床是有重量感应，只要病人下床就会触动护理站的提醒器，同时所有监控都会进入录影模式，据说是防止「重大事件」发生，虽然许慕安自认为自己很安全就是了。 「啊，那个，我的手机。」差一点就要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林莹雪打开了柜子第二层抽屉，里面放着那天许慕安留下的手机跟纸条，还有几张钞票，虽然那是的确是有用到一些钱来回家，但是林莹雪绝对不会贪图。 「我帮你充好电了。」 「谢谢你。」没想到林莹雪还挺细心的，就是交友不慎啊…… 打开手机，锁定画面还是那几句留给林莹雪的话：「林莹雪，你看到这段话就表示我没有顺利躲过，如果这是我跟你最后一次的接触的话，那我会很高兴不是九泉之下的再会。」 许慕安看着这段话后，突然后知后觉。 ──该不会这一个礼拜林莹雪下课后都去酒吧找我吧？ 「林莹雪，那个……之前那一个礼拜你……」这问题问出来之后，许慕安又忽然觉得自己是做了不太好的事。 林莹雪面色平静的闔上书，眼神缓缓移了过来。 「的确还没问你，到底是谁？」 「嗯？我不知道喔。」 虽然大概知道林莹雪事想问什么，但是现在，抱歉，请让我保密。 因为不是刻意要隐瞒，所以林莹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在说谎，不过从许慕安的神情来看似乎也不是在害怕对方，这让林莹雪一时半刻猜不透许慕安真正的想法。 事情到现在算是画上一个句点，不过仅限于「洛天帮」。 许慕安原本应该是专心把伤养好最重要，但是现在邻近学期末，要是没有在事情完全发酵嫌解决，下学期开始对于林莹雪的恶评肯定就会根深蒂固。 虽然本人看起来就是单纯想要把这件事情本身解决所以动作算是按部就班，但是许慕安光是想像后果就完全无法接受。 下下礼拜就是休业式，所以时间──刻不容缓。 「你不回去吗？」现在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原本就在恍神的许慕安并没有察觉，但是转头看见林莹雪还坐在自己床边的时候才诧异的回过神来。 只见林莹雪抬起头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抱起旁边椅子上的衣服进去了浴室，不久后水声哗啦啦的传进耳里。 ──这是，住在这里？！ 仔细一看，其实旁边还有行李箱，沙发上还有枕头跟棉被，许慕安忽然觉得自己迟钝的程度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主。 「对了，老闆！」差一点就忘了还有个人要联络。 举起电话，许慕安瞬间觉得左手的三头肌就像是有撕裂伤一样，爆炸性的痛感瞬间涌入脑海，不过如果没有发现到许慕安异常加速的心跳还有脸上不止的冷汗，从旁人来看那就像是忽然呆愣住。 「叩叩」敲门声响起，一名护理师走了进来。 护理师都还没开口许慕安就先回了句「我没事。」 原本只是来确认情况的护理师瞬间绷紧了神经，因为林莹雪曾经再三叮嘱不要相信许慕安说「没事」这种话，看着如临大敌的护理师仔细的检查着，幸好是真的没什么事，不然许慕安可能会有些罪恶感。 「怎么了？」林莹雪一出来就看见护理师正替林慕安做最后检查。 「我刚刚不小心拉到肌肉……」 林莹雪将视线又转到护理师身上，见对方点了点头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护理师离开，许慕安才敢继续动作。 点开跟老闆的聊天纪录，基本上都是一堆未接来电跟关心的话，应该都是自己被抓走的那几天留下来的。 许慕安：老闆，我没事了～ 黑心老闆：没事就好，医生说你好好復健的话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 许慕安：嗯哼～喔，对了，有件事要请您帮忙，千万不要告诉林莹雪。 黑心老闆：？ 两人的聊天室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然后就在事情讨论的差不多后，手机猝不及防的被林莹雪给收走了。 林莹雪看都没看就关掉萤幕放到床边柜子充电。 「该休息了。」 「啊……好。」 可能因为休息了太久，许慕安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一直到了三点都还没有丝毫睡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打输游戏想要赢回来却又被禁止碰手机的纠结少女。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左右── 听着旁边沙发总算传来了整个晚上唯一听见的动静，许慕安观察天花板光线明暗交替的视线也跟着转到身侧的沙发上。 「早安啊。」 看着林莹雪投来诧异的目光，许慕安原本想要摇头，但是担心昨晚护理师事件再次上演，许慕安只好侧过头解释「可能之前睡太久，昨晚精神异常亢奋。」 「……」林莹雪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不过许慕安的角度其实看不太到。 因为脖子不明原因只要出力就会痛，所以昨天都是保持正面朝上的姿势，而且许慕安本来就没有偷看别人的癖好，就算是全校第一校花穿着薄纱睡衣，还是能让自己保持冷静的专注在天花板的细节纹路上。 ──没有，虽然很漂亮但是真的没有。 林莹雪换了制服后就开始收拾书包，今天是礼拜四，基本上都是让大家自主复习，如果是许慕安的话肯定是直接请假的。 老师们也都很习惯许慕安不在教室，不过在问题学生之中许慕安算是最乖的，成绩中下但是稳定，上课也不会乱来，请假都是有原因而且事先告知，除了出席率快要不足之外一切都像是个好好学生。 许慕安感觉自己这几天人间蒸发或许也没有人发觉，毕竟连老师都没有打电话给…… 迅速翻了一下手机电话簿，的确没有── 就连平时几乎每天两通关心自己的班导最后一通电话还是显示在自己失踪的那一天。 「林……林同学，请问班导，不对，学校那边……？」 「昨天班导有来看你，忘记跟你说了。」 「那个，额，你说什么？」 「昨天班导已经有来过了。」 一瞬间，许慕安陷入了混乱。 林莹雪收好书包的手就这样僵持在空中，似乎是疑惑许慕安的反应，接着就看见许慕安紧张的想要坐起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莹雪跟早上来做例行检查的护理师一起压制住许慕安。 「放开我！我要去学校！」 「请您先冷静下来。」 「许慕安！」 林莹雪的声音传入耳里的瞬间，许慕安冷静下来了。 沉默窒息的气氛蔓延了整间病房，护理师确定许慕安没有事情后就先出了病房，剩下林莹雪站在床边盯着视线飘移的许慕安。 「那个……你应该要去上学了。」 「……」 许慕安刚刚一瞬间衝击大脑的惊慌的确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伤患的事实，现在随后而来的疼痛感自然是不言而喻，不过也可以感觉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下床走动还在承受范围内，前提是不离开这层楼的话。 「怎么了？」虽然大概能猜想是与班导有关係，不过按照昨天班导的反应而言，似乎是不应该这样激动的…… 「你再不去可是会迟到的。」 「嗯……我会去问班导的。」 「喂！」 许慕安的声音被厚重的房门隔绝在了房间里，林莹雪的性格就是这样执拗，就连普通同学都能够很直观的感受出来这样的性格，好听一点叫做个人特色，放在某些人眼里那可能就要说是「嚣张」了。 「唉……还是争取尽量快一点去上学吧。」至少还能够保护林莹雪。 报恩 「何谓英雄？」 是无私的奉献？ 是道德的正义？ 还是绝望之中的曙光？ ──一切都对，也都不对。 就像是双面刃一样，英雄从来都是「他人认知」中的存在。 心理学上的英雄主义是每个人与生俱来就拥有的，但是当自己下意识认为「反正自己不出手也会有人帮他」时，就会產生「旁观者效应」。 不过当我们所谓的正义变调时──谁都不会察觉自己是错误的那方。 周围的人都是隔岸观火的虚偽者，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加害他人让自己变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加害者偽装成了揭发一切的「英雄」。 没人会去了解真相是什么，因为已经有了英雄，所以大家只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就足够了。 那些毫无来由的谩骂、抹黑、师长们的不闻不问，甚至只要随便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如坠深渊。 成为加害者的共犯不是大家想要做的事情，但──难道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无视这一切伤害？ 如果六个人同时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女，难道只要各还几个器官就可以了事？ 「许慕安」，就跟名字一样，从小就羡慕安定的生活，但是从小到大这社会给她的只是一句话：「想要什么就应该自己去争取。」 叫一个小婴儿去争取父母？叫一个该上国小的小孩子争取一个住所？叫一个根本没受过正常教育的学生去争取第一名？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 「所以我想要尽我所能去守护我力所能及的一切。」这是许慕安见到现在这位高中班导兼养父时所说的话。 那时的班导就像是雕像一样，张开的嘴久久不能言语。 那是一位失去了所有、甚至被社会遗弃在角落的孩子所说的话。 ── 「上了高中之后她说想要去打工我也成全她，她想要独立自主所以我将邻近学校的套房便宜租给她，每次都说着不能继续欠我恩情，不过她该还的早就还完了，就是看不惯老头子我举目无亲所以总是用这个藉口来陪我、帮我而已……」 「……」 只剩两人的导师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人出声打破这层寂静，时间彷彿被施下了魔法，连身经百练的导师也只是面色凝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意外这孩子会有这样的选择，所以你也不用太歉疚，即便你只是一个路人，那孩子也是会选择出手救你的。」 导师将许慕安套房的钥匙推到林莹雪面前。 「这孩子没有什么朋友，就看在救命之恩还有我这个老头子的请求上，如果有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多陪陪她。」 「放心吧～那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小安她就拜託你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孩子总以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像个傻瓜一样，对她而言自己的性命就像是卫生纸一样随时可以用完就丢。」 「我知道你是用真心在关心她，所以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小安她……就只有你有办法帮忙了。」 走出了导师室，林莹雪揹着书包走向校门口，司机打开了门让林莹雪上车后，车子不问目的地直往医院前进。 看着车窗外如同翻页动画一样不停变化的景色，心里却跑着跟导师对话时的幻灯片。 「从深渊走出来的人始终都在深渊中。」 ──因为我是她想救的人，所以我才能够改变她吗？ 「那孩子看起来和善又好亲近，实际上谁都走不进她心里，只有她愿意主动亲近的人才有机会可以接近她的心。」 ──这样的特权到底是好是坏？ 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纷飞乱舞，却没有任何一个想法能够安定下来。 这种无助的感觉甚至比那时一到学校就面临冷眼冷语的状况还要更难受。 「许慕安」这个名字就像是黑洞一样，想让人一探究竟，却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无尽深渊，彷彿无解的谜团，越想寻求真相就越是迷茫。 那张导师桌上相片里青春洋溢的笑容究竟隐藏了多少阴影？ 「我想要帮她。」这算是出自私心吧？ 所以──你给的恩情我可能暂时先不还给你了。 老师 「小妹妹，復健是要慢慢来的，你今天都绕医院走好几圈了。」 「没事，我躺那么久也是该活动一下不是吗～」 林莹雪看着不远处走廊上颠簸向前的身影，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打扰，分神了一下子，就愣在原地思考一直到面前的两人离开视线范围。 绕了一圈走廊都找不到两人的身影后，林莹雪便回到了许慕安的病房，不过才刚开门就见到手悬在原本门把位置的许慕安。 「啊……我还想说你怎么还没进来呢，刚才就在走廊上看见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里，虽然这是今天许慕安第一次回到病房休息，但是一看见林莹雪的时候却是浑身躁动、坐立难安，尤其是看见那比平常还要厚重的书包时── 「吃晚餐了吗？」 「吃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林莹雪就抬起了被放在沙发旁边的书包，然后拿出了六本课本跟一大叠试卷，看这个手笔许慕安就知道肯定是班导给林莹雪的。 一份淡黄色a3数学试卷缓缓出现在自己视线中，许慕安正想起身再去做个几百次伏地挺身最好能够累到直接昏睡的程度时，一双白皙玉手轻巧的施力压住了许慕安蠢蠢欲动的身子。 「听说你今天一直在运动？也是该好好坐下休息了。」 「姐……」 「无故攀亲，不安好心。」 「唉……」 看着许慕安失落的坐回床上，林莹雪又拿出了一叠将近十公分厚的笔记本。 「我得到班导许可了，这次你至少要进前五才可以继续打工。」 「麻烦……等等，你都知道了？」 「嗯，所以我是得到了监护人的认可，请认命。」 这下子许慕安算是彻底的哑口无言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跟林莹雪说到了什么程度，甚至连「监护人」三个字都搬出来了，显然大概是全部都说出来了。 「混蛋老头。」 「需要我转告吗？」 「……我写啦！我写还不行吗！」 「嗯。」 房间顿时只剩下纸笔摩擦的沙沙声，这也大概是许慕安对林莹雪印象中的声音。 以前两人素不相识时，许慕安只记得第一节课就被宣告要随堂考试时，只有林莹雪一个人认真地做完了整张试卷，当时因为两人坐在斜对角，许慕安一眼就能够看见林莹雪在纸上运笔如有神。 这是许慕安对于林莹雪除了「漂亮」之外的唯一印象。 当然，现在还多了许多标籤就是了，其中一个就是「麻烦人物」。 「写完了。」 许慕安简直是用尽了这几天休息恢復完的脑力，现在写完考卷后填满身心灵的是无奈以及空虚，读书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强项，现在还要进到前五，根本就是强人所难、难上加难。 林莹雪稍微看了一下试卷上的算式，基本功还算是扎实，成绩甚至有八十八，上礼拜考试时全班超过八十的也才十人。 「你之前段考的成绩有吗？」 「有啊，等我一下。」 许慕安翻起手机，登入学校主页，很快就找到了学期成绩。 「你……」 「嗯？」 看着偏科至极的成绩，林莹雪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社会分数几乎全部三开头，国文中间值，英文成绩可以说是贴在地上行走，自然科目倒是年级前十水准。 林莹雪讶异的研究起了分数，许慕安伸手就拿起了桌上的生物课本还有笔记开始读起来，对于剩下的歷史、公民、英文可以说是完全无视。 许慕安读书的法则就是「绝不虐待自己」，对于不理解的课程就是无视，要是林莹雪早些时间认识许慕安就会发现自己隔壁桌的人一到不喜欢的课就会瞬间陷入假死状态，就算老师叫醒了她，一转头就又会继续睡下去， 不过这样的读书方式在班导的数学课上是不适用的，所以许慕安的数学意外的好。 研究完许慕安的成绩之后，林莹雪果断的劫走了许慕安手中的书，并且把桌上其他的笔记本全都收了起来。 「选一个，我教你。」 桌上此时只剩下刚才被无视掉的三本课本，面前还有一个无视了自己哀求眼神的林莹雪，心底瞬间升起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 两小时后，下课的许慕安满脸疲倦抱着棉被躺在病床上，此时此刻的模样倒像是个病人，不过眼神涣散得看起来更像是戒癮中的癮君子。 「你很不喜欢社会科？」林莹雪疑惑的看着瘫在床上感觉就算天塌了也不为所动的人。 许慕安原本想摇头，但想了想又起身坐到沙发上继续瘫着。 「那社会科老师只喜欢『好学生』，像我这种坏学生算是『不可教化』的杂碎，就算提问了也只会得到轻蔑的藐视眼神，所以我就不喜欢上她的课，只要有她的课我不想睡的话就会直接离开，大多数老师都是这样子，但你可能不知道吧？毕竟你是『好、学、生』。」 林莹雪不是会从别人口中来认识一个人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相信了许慕安的话，可能是因为自从事情传开之后自己也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疏冷吧？ 「我相信你，不过这不是你可以放弃社会科的理由，我还是会好好教你的。」 「欸……算了，反正我这次一定要进前五，就拜託林老师了～」 「刚刚谁还说老师都会分类学生的？」 「是好老师，最好的那种，恳请这位史上最好的老师教我这个坏学生，行了吧？」 许慕安无言以对，只能乖乖的低头继续看手上不知何时拿起来的公民课本。 ──或许，老师也不一定坏吧。 出院 经歷了艰难的两天，许慕安总算是恢復完全。 因为伤势本来就是没有到危急的程度，很多伤口都是多注意就可以了，不过最难恢復的恐怕是心理创伤，这也是医生的评估。 这两天做心理评估的时候医生就有发现许慕安防备心太重，只要语气稍微不一样就能够法上发现端倪，医生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医生，但也就是过于敏感细心，所以给林莹雪报告的时候才会备註要追踪检查。 不过这些都抵挡不住许慕安想要赶紧出院的心情，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医院门口还有柜台之间不停徘徊。 今天的林莹雪穿着白裙，配上运动鞋看起来倒是十分青春洋溢，就是脸上表情太过冷淡导致几个路过的男生都同一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都还是不敢上前要电话，许慕安也看不下去，回到林莹雪身边坐着，抬头就把那些男生一一瞪了回去。 等手续跑完，许慕安原本打算叫个计程车或搭公车回家，然后下一秒就被林莹雪拉上车，专车载送回家之后，就在原以为这一切总算可以安定下来时── 「老爷子？！」一打开大门，坐在客厅悠哉喝茶的正是班导本人。 「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以为我这么好呼咙？要不是莹雪今天早上告诉我，我还想说你是不是打算住院住到结业式完才出院呢。」 「我就是单纯忘了而已啦……」 「哼。」 原本打算默默逃跑的许慕安，一回头就看见那双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差一点就吓到跌坐地上。 「林……莹雪，你不是要回去了吗？」差一点，就差一点，要是不小心叫成林老师，未来可能就要被笑两年了…… 林莹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越过许慕安的身体看了一眼班导，然后就把面前的人一起推进了屋子。 忽然察觉自己似乎被卖了，许慕安侧过身就要握住门把，只可惜伤患即便反应速度再快也敌不过正常人的力气，架在身上的双手硬生生让许慕安的手跟门把距离僵持在十公分。 「你们两个要进来就快，磨磨嘰嘰的！」 「这就来。」林莹雪直接将人转身翻面往沙发的位置前进。 错失了最佳逃跑良机，许慕安也只能乖乖放弃了逃跑这个选项，不过没有想到的是，林莹雪竟然会这样子「出卖」自己。 十分不满的许慕安用怨恨的眼神悄悄往林莹雪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后就被抓到了。 为防某人逃跑所以一直盯着某人的林莹雪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充满埋怨意味的眼神，不过也只有一眼而已，眨眼瞬间许慕安就恢復原本平静的样子笑着别过了头，这也让林莹雪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两人之间的小互动倒是一个不落的被班导看在眼中，而努力忍住笑容的班导先是唸了一顿再猝不及防的宣布一个消息。 「你说林莹雪要来跟我住？！」 「人家愿意跟你住那是看得起你，要是哪天我发现你想赶人家走，到时候我就让你体会什么是人间炼狱！」 许慕安无助地看着客厅里的两人，然后目送了班导的离去以及林莹雪提着行李缓缓进门，一切彷彿是个笑话一样让人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样残酷的事实。 「那个……」 林莹雪的声音唤醒了进入顿悟状态的许慕安，看着客厅里堆着的三大卡行李箱，许慕安才正面的直视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唉……跟我来吧，房间可能需要整理一下，我的手还没办法提重物所以可能要你帮忙一下了。」 说完，许慕安就进储藏室拿了扫帚、拖把、水桶还有抹布进浴室，林莹雪主动地接过需要装水的拖把桶还有水桶，只剩一隻手还能够工作的许慕安就进到客房里把防尘布收起来，接着从里面一路扫到外面，出来的时候刚好林莹雪也提着装满水的桶子走过来。 「你负责拖地，我擦家具，不过拧乾可能需要你帮忙了。」 「好。」 两人一边各自工作着，不过许慕安看着一边擦汗一边努力拖地的林莹雪，感觉起来比想像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校花形象还要更亲民一点，不过也可能是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没有特别关注自己这位邻居吧？ 总之，过了漫长的半小时后总算是把整个房间都打扫好了，然后许慕安总算是能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不过第一件事情还是要再整理一次，毕竟都好几天没有回来过。 等好不容易整理完，接下来洗澡又是一个难关。 身上的伤口虽然都已经结痂，但还是要小心翼翼的不要碰到伤口，这简直比被打到遍体麟伤还要更让人难受。 洗完澡后两人几乎是同时间回到有冷气的客厅，林莹雪熟练地帮许慕安重新上药包扎，等总算可以安心休息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习惯性起身的要去厨房做午餐的许慕安在手握上冰箱门把的瞬间，沉默了。 看着去厨房又空手而归的许慕安，林莹雪默默地递出显示外送平台页面的手机，不过许慕安哪是服输的性子？ 望着抬手拒绝后又往厨房里走去的许慕安，林莹雪颇为无奈地跟了上去，然后一进厨房就果断抢走了许慕安手中的菜刀。 「你现在是要用你的左手表演大力出奇蹟吗？」 「……」这是在调侃我没办法切菜吗？ 「切块只不过口感差了一点，还是可以吃的…….」 「首先要能够切成块。」 完败，果然要辩论什么的还是不能跟这种聪明又有顏值的天才校花一起，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都已经互相交换过祕密了。 许慕安失落的把食材冰回冰箱，毕竟林莹雪说的话也是真的，刚才许慕安本来想挑战胡萝卜炒蛋，但是首先第一关要切胡萝卜丝就是一大难点了，要真的切成块了别提口感，是先炒熟还是先炒焦都是个问题。 「晚餐我煮，午餐就将就一下点个外送吧。」 「煮？我记得你家政课……」 一道冰冷的视线瞬间横扫过来，许慕安为了保全性命果断的选择闭上了嘴回客厅打开外送平台。 两人沉默的迅速点完餐点，然后就坐在客厅等着，当然不会就这样坐着乾等，林莹雪很快就拿出了各科的课本试卷推到许慕安面前。 「那个，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休息够久了。」 「我是伤患。」 「所以需要復健。」 「……你不是公报私仇吧？」 「……」 下厨 总算到了引颈期盼……应该说，彷彿是上战场那般的紧张凝重。 林莹雪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了厨房，许慕安只思考了一秒鐘便决定跟上。 「许慕安？」 「不介意的话叫我小安、慕安都可以，不过现在请叫我许老师。」 林莹雪猜了一下便知道了许慕安的意思，顺从地回了一句「那就拜託许老师了。」 接着从基本的备料开始，林莹雪不意外的刀工极差，但是家里如果是那种环境的话的确也不需要自己下厨，所以不具备料理技能也是合情合理，不过之所以气氛如此严肃，一切都要从学期的第一堂家政课开始说起── 第一堂课是教如何製作寿司，整个过程除了一些材料需要另外料理之外，大部分都是直接使用现有材料就可以了。 原本以为这是最适合新手的简单料理，对，原本。 家政老师一号（现在是二号）在教学时意外发现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材料被上一堂课的学生用完了，所以就让第一组帮忙准备。 当时的第一组是林莹雪、那两个推林莹雪入火坑的同学还有一位不太起眼的女同学，总共四人。 那是许慕安第一次看见什么叫做「飞蛋」，而且还是会炸开的那种，料理方法不明，但是第一组的炉子、抽油烟机短短一瞬间就被火光吞噬了。 在空中翩翩飞舞着的是原本应该落在锅子里面的鸡蛋，似乎是一次放很多颗，所以鸡蛋跟热油几乎是一起漫天四射。 几秒鐘前大家就看着第一组一边逃跑一边喊着救命，求生慾强的高中生们也惊慌的各自往前后门逃开，所幸学生无人受伤。 才刚到教室窗外停车场准备拿食材的家政老师一号就眼睁睁的看着学生一下子从教室里逃了出来，自己前脚离开车子要去看学生们状况，下一秒爆炸声从身后传来。 自己刚买三天的新车才第一天开到学校，晚上的庆祝会还没有开去炫耀，甚至连装上自己新买的椅套都还没有，一回过头见到的就只剩下被喷飞的抽油烟机压烂车顶的爱车。 「噗通」一声跪地，许慕安一看到就马上衝过来将老师拉走，才刚拉回墙壁内，下一秒车子油箱似乎被引燃，整台车「碰！」的一声，正式宣告无法挽救。 这是一年一班在学校歷史上留下的第一道惊人纪录，甚至是创校以来发生的唯一一次重大事故，后续因为调查结果似乎归咎给了抽烟机太过老旧加上家政老师没有在场监督指导，所以家政老师一号就被开除了，学校也因此吃上了一笔不小的罚款还被盯上限期改善校内设施。 而从头到尾除了第一组的学生之外只有一个人看清整个事件的真相，正是喊着「要爆炸了！快逃！」的许慕安。 从此之后许慕安就自愿跟那名不起眼的女学生互换组别，虽然那名女学生事后好像得了不小的创伤而转学到不用上家政课的学校就是了。 不过互换组别之后一直到现在，因为家政教室在整修所以都没有再上过任何一次家政课，如果许慕安记得没错的话，那还是在开学的第五天而已。 这个事件之后许慕安对于「林莹雪」的记忆大概只停留在校花的形象以及「下厨事件」，不过因为本人似乎极度不愿意提起，所以许慕安也逐渐将这段记忆封藏起来，一直到今天林莹雪说要下厨时。 「今天我们做简单的凉麵就好，所以不会开火。」虽然厨房有窗户可以直接跳窗，但是要拉林莹雪一起的话，即便是二楼也是可能会骨折之类的所以先不要尝试比较好。 一提到「开火」两字，林莹雪饱含冷意的视线瞬间就扫了过来，许慕安事先察觉的别过头成功回避。 就在切菜声传进耳里后，令人不由自主背脊发凉的声音悠悠从许慕安背后响起「那时候应该没人记得才对，你怎么会知道？」 「欸？第一组其他人不是也有看到才会边喊救命边逃跑吗？」 「那是因为我跟她们说想活命就快跑。」 许慕安回忆一下刚开学时见到林莹雪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要是以那张脸的话，根本就是威胁人啊…… 「老师让我从冰箱里拿蛋给你们，所以你们跑走的时候我刚好走到第一组，看到那满溢沸腾着的大油锅瞬间被火点燃的时候就马上叫大家逃跑了，再晚一点连我都会出事啊～」 「……你怎么都没说？」 「我想说你感觉很不想提到就没有说了。」 切菜声戛然而止，许慕安好奇的回过头，就看见林莹雪神情严峻的皱着眉。 「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我可能就害到全班同学了。」 「啊……喔……没事最重要～反正也没人受伤。」 林莹雪郑重的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切着小黄瓜，许慕安则专注地看着林莹雪的手以防她切到自己，幸好刀工烂归烂，至少切菜时的手是标准姿势所以不用担心受伤。 晚餐的时候两人在客厅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酱油凉麵，林莹雪则是满脑子都还在想着刚才的对话内容。 ──许慕安，看来你的恩情我是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学校 起了一大清早，许慕安偷偷摸摸地换上校服，背着背包就搭上了最早一班公车前往学校，因为林莹雪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在学校的真实状况，所以就赶紧连络了为数不多的好友当面谈，也确保了不会有对话纪录外流的疑虑。 绕过了学校管理员还有监视器，许慕安从废弃的池塘边翻墙进去，里面就是学校偷抽菸的癮君子必去景点，荒烟漫草、蚊虫孳生之地。 「喂！过来！」 许慕安二话不说循着声音从草丛中间横越过去，幸好早就在国中时练就了单手翻墙的技能才没有让右手再多受伤。 翻过重重草墙，来到了池塘步道尽头的角落，一个穿着制服蹲在地上抽着今天在学校第三根菸的少女，因为天空还灰濛濛的只有些微光源，白色的制服加上长发披肩看起来颇有几分恐怖电影会出现的场景。 「慕安姐，你怎么突然想了解林莹雪？这号人物我可打不起呦～校内风波那么大都是一群不知头尾的人瞎起鬨，像我这样稍微懂一点门路的就知道她家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没要你打人，就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你确定？我可先说好出事别找我，友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我还想多活几年，至少还要等到破处之后呢！」 「没在跟你说这个啦！」 几近崩溃边缘的许慕安为了林莹雪还勉强保留着理智，要是放在之前，标准流程就是先给一拳之后再谈了。 「好啦好啦～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两个人四处造谣，校内对林莹雪的评价目前还不算太差，更多人还认为照片是造假的，但是你们班上倒是一部份人会很严重的排斥，基本上就这样了，老师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你们班导之外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嗯……那这样就行，之后有事的话再顺便请你吃拉麵。」 「嗯哼～那我先走啦～」 「拜拜。」 看着朋友离去的背影，许慕安站在原地深思了一会儿后也跟着离开了这角落。 一进到教室，许慕安马上就看见了林莹雪坐在位置上翻着课本，不过在看到教室门开的时候许慕安就有预料到应该是林莹雪来了，因为教室钥匙只有林莹雪跟班导有。 「怎么这么早？」 「想说早一点来收拾位置。」 许慕安担心被发现端倪就赶紧加快脚步走到位置上整理，桌上是被整齐摆放好的考卷还有发下来的习作，不用想也知道是林莹雪做的。 「谢谢。」 林莹雪点了点头当作回应，教室再度恢復寧静。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到齐，不出意外的并没有人理会林莹雪，想当初林莹雪的位置周围几乎都围满了男女同学，最后排跟最前排的都会藉着问题来找林莹雪搭话，现在…… 倒是有几个人来跟许慕安搭话，不过都是想听八卦的人，无一例外全部都被许慕安给赶了回去，这种人在这个班上还不算少数，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排挤的情况，但凡多一点理性求证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下下礼拜就是期末考了，你们皮都给我绷紧一点，要是考一个太差就是强制暑修，想要两个月的暑假其中一个月跟我度蜜月的就给我考得越差越好！」 不知何时已经站上早自习讲台的班导正在认真地叮嘱学生们，许慕安望了周围一圈，果然是随机分班该有的样子，读书的读书、趴着睡的趴着睡，不过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发呆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许慕安！回来了就好好读书，我可不想暑假还见到你在我面前晃悠！」 「好……」 虽然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被点名了，许慕安还是乖乖的拿出书起来看，然后在隔壁桌若有似无的视线下，只好将手中的地科课本换成地理。 地理在社会科目里算是许慕安的强项，要是老师不那么令人厌恶的话其实地理成绩至少可以在国文之上，可惜天不尽人愿。 因为离考试最后两周，所以老师不是在复习就是让同学自习，连体育课也都在教室里面度过，要是下课去走廊上绕一圈就会发现几乎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面，因为期末考在学期成绩中佔比最高，要是不想暑修的人这是最后拚搏的机会。 球场上看到的人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已经视死如归，那种就算期末成绩全部满分也还是要暑修的也大有人在，最残酷的是学习赢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打球三连败就算了甚至还被让一隻手就忍无可忍了。 第一堂课开始就听到学校广播让球场的人赶快回教室，不久后就看见教官从教官室衝向球场，然后不久就宣布全校最后一节课背着书包在礼堂集合。 「嘖，肯定是打架。」 「自己打架就算了还牵扯大家做什么？」 「就跟那个林莹雪一样……」 下一秒，一个书包瞬间从交头接耳的两人头上砸下。 「老师没教没关係，希望不用我教你们怎么闭嘴。」 原本还气愤地想起身反击的两人，一见到许慕安毫无笑意的笑容时只感觉头皮发麻，刺骨寒意短短一瞬便涌窜全身，班上的人安静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向三人。 「都回到位置上坐好了，大家开始自习～」 许慕安望着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回头捡起书包时再度露出笑容，正想要警告些什么就被林莹雪拉回座位上了。 许慕安在班上平时文文静静的，聊天时也很开朗，虽然学习不太好但做事效率高，基本上在班上还没有人讨厌她，但是刚刚一瞬间，所有人对许慕安贴上了一个标籤「惹不起」。 就在许慕安刚回到学校的第三个小时，新的传闻出现了。 回到座位上后，许慕安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些什么，后果如何自然是不用多言，事情只要传到「监护人」耳中就一定会来兴师问罪，虽然一切都是衝动惹的祸但许慕安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行为。 ──反正都是早上某人害我脾气暴躁，绝对不是因为林莹雪。 在闹出了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之后，现在乖巧读书的许慕安就像是假货一样，有些人时不时就会投个眼神过去，然后就会瞬间被发现，这也让「许慕安」这三个字在眾人心中的形象逐渐偏往令人恐惧的道路…… 太妹 一直到放学前一节的集合，班上都被一层诡异的气氛所垄罩，因为闹事不嫌大的「二人组」再度造谣，许慕安被以为是「包养林莹雪的男人」所派来保护林莹雪的，还说身上的伤都是跟别人打架换来的，战斗力甚至都快被描摹成武术界天花板。 不过丝毫不以为意的当事者两人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一直想要激怒两人的二人组反而因为太过于激动而显得滑稽。 原本大家都不太相信二人组的话，一直到集合时── 「只要你们两个找出一个愿意担保你们的同学我就让大家提早放学！」主任教官打算採用连坐罚，只要负责担保的同学没有顾好这两人就会一起被惩罚。 打架的两人其中一个是二年级的学年第一，不只学生，甚至连老师都上台替她担保，但是另一个纠结了老半天了却还是没想到能找谁。 一直都在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许慕安丝毫没有察觉全校视线都看着自己班上，然后就被身旁的林莹雪轻轻戳了一下。 「台上在叫你。」 「嗯？」 满头疑惑的许慕安一转头就看见熟悉的某人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喊「慕安姐！我当你是我亲姐了好不？拜託你帮我担保一次，下一次我打架绝对保证不牵连你，喔不，是绝对不会打架了！慕～安～姐～」 「……我可以当作不认识吗？」 「……」 林莹雪撇了台上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想应该是不行的。」 主任教官似乎是看她太可怜，于是拿起了麦克风「慕安同学，看你同学那么可怜的份上就帮帮忙吧，要是再出事只要提供你有挽留过的证据并第一时间通知教官，我用我的名誉保证你的安全。」 眼见台上那人似乎又要拿起麦克风开始哭爹喊娘，许慕安只好无奈的下楼去把人保下台，这就像是朋友闹事结果打电话要自己去警局把她保出来一样。 主任教官很乾脆的让大家就地解散放学，不过林莹雪还要回教室锁门才可以离开，所以许慕安也跟了过去，然后某人也默默跟了过来…… 「那个……慕安姐，我真的没办法才会找你，你也知道我那些狐朋狗友关键时刻都派不上用场，早早在集合前就全部跑了……」 「我没怪你，想要赎罪的话就帮我把窗户全锁好。」 「好的咧！」 林莹雪检查完环境整洁之后就看向了刚许慕安的「朋友」。 一头粉红色的飘逸长发配上蓝色的瞳孔放大片，有点浮粉起皮的妆容再加上贴着水鑽的长指甲，虽然很不想用这样的形容词，不过…… 「她叫陈琪雯，就是很土味的8+9。」 「8+9？什么意思？」 「就是太妹。」 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认识到新词汇，林莹雪不自觉的在心中默念一遍。 锁好门之后陈琪雯就想要请两人一起去吃火锅，许慕安倒是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不过林莹雪似乎有点顾虑。 「这小子惹麻烦的实力可不差，你跟着我肯定会遇到更多，先吃一顿火锅压压惊避免以后被气到喘不过气啊～」 听完许慕安的话后林莹雪莫名觉得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会很高，不过在思考的时候就被许慕安拉着走了。 三人去到许慕安家附近的火锅店，陈琪雯的租屋处离许慕安家不远，其实也就一条街的距离而已，步行甚至不用五分鐘，唯一的好处是出事的时候一通电话很快就可以赶到，唯一的坏处也是出事的时候一通电话很快就可以赶到。 看着面前的鸳鸯锅，不吃辣的林莹雪跟许慕安坐在同一边，几乎填满整张桌子的菜肉让林莹雪脸上有些失色，还没等她提问又有一批菜送了过来，然后店员甚至直接将推车留在原地。 「这……吃得完吗？」 「不用担心，这傢伙肯定可以吃完，这傢伙的食量简直可以说是无底洞呢～」 先是蔬菜打底，煮软之后再放入火锅料，等滚熟了再把肉放进去……原本应该是这样子的，但是很显然陈琪雯根本就是有多少就放多少，只要锅子一有空位就是不停地放，反观另一边几乎只有八分满而且还有不断减少的跡象。 吃到中间，只剩下陈琪雯一个人在餐桌上奋斗，林莹雪几乎是用看戏的眼神在观赏着面前上演的「光盘行动」。 结束散场后，三人一起散步回家，在街口就分成了两边，陈琪雯目送二人离开，一直到看不见背影的时候才好奇的问「我记得，那条街没有新出租的房子啊？」 意外 回家之后林莹雪仍然没有忘记要叮嘱许慕安的学习，这大概是许慕安人生中第一次感觉整个生活都被书本填满了。 「是学霸的世界吗……」许慕安不想了解也不想理会。 「你的目标是班级前五，可别忘了。」 「嗯……」看来还是必须要勉强了解一下了。 在过了漫长的三小时后，许慕安一看时间到了十点就马上收拾桌面，林莹雪也不急不慢的一起收拾课本，这是两人一起规定的睡觉时间，太晚怕明天爬不起来，太早又担心许慕安会因此分心在游戏上。 昨天晚上两人读完书时才九点左右，原本林莹雪是打算让许慕安好好休息一下，虽然之前班导就有跟林莹雪说过在必要时候可以没收许慕安的电脑，但是林莹雪总觉得让人放松一下也不错。 然后就在凌晨一点左右，林莹雪经过许慕安房门时看见从门缝中散发出来的光芒，敲开房门后，惊见桌上被写了至少十公分厚的「游戏攻略笔记」，一个大的曲面萤幕掛在墙上显示着各种「当下支线攻略细节」，桌上两个比一般还要大一点的萤幕则是一个显示游戏画面一个有着游戏世界地图的样子。 「你这是……？」林莹雪愣在了电脑桌前，许慕安原本还在介绍墙上萤幕显示的故事，听林莹雪发问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就……因为结业式后两天就要把攻略写好，我想说赶一下进度。」 瞬间，林莹雪总算知道为什么班导会特别提醒「必要时候可以没收电脑」了，这应该就是之前许慕安曾经透漏的「副业」，专门做游戏攻略影片的幕后策划，不过这个似乎是纯粹当兴趣在做，赚不了太多的钱。 班导原本没有觉得发展自己的兴趣有什么不好，一直到许慕安忽然晕倒后被医生提醒肝指数过高要多休息之后，班导只要一看见许慕安专注过度就会强制拔掉主机。 林莹雪倒是没这么夸张，静静地用眼神观望着许慕安，后者就自动自发的关掉电脑、收拾桌面，不一会儿时间就乖乖躺上床休息了。 今天许慕安也只有开电脑赶进度一个小时左右就乖乖上床休息，别的先不说，读书晚一个小时的策略还真的有效，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鐘，许慕安眼皮就开始不受控的开开闔闔。 隔天早上许慕安依旧起了个大清早，这次跟陈琪雯相约在附近的早餐店，今天因为某陈姓同学「请病假」要去找「乾哥哥」一起去玩，所以许慕安要拜託就只能够挑在这种时候。 「……确定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吧？」 「你能帮上忙就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谢谢你。」许慕安说完就要掏钱结帐，不过一张蓝色小朋友瞬间就遮挡住了菜单上金额。 「别跟我客气，再客气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看着陈琪雯不容拒绝的严肃脸色，许慕安只好无奈地拿着帐单去柜台结帐，不过当她再回到位置上时陈琪雯却不见踪影，收拾好书包后许慕安才收到陈琪雯晚来的讯息。 陈琪雯：「我先走啦～钱收着买晚餐吧，就当我请你跟林莹雪了！」 许慕安：「有钱也不是这样挥霍啊……」 陈琪雯：「老娘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自己赚的钱想怎样花就怎样花，不过这些就算在之前你捨命相救的份上，还完就没有了，自己把握。」 许慕安：「我救你那么多次就看你怎么还。」 陈琪雯：「以身相许如何～」 许慕安：「慢走不送。」 …… 许慕安走到校门口时刚好撞见正要跨进校门的二人组，一个箭步瞬间躲进草丛后方，确定二人组的方向之后许慕安也不走大门，单手翻墙而过，完美落地。 一路跟到昨天和陈琪雯相约的地方之后二人组才总算停下了脚步。 「许慕安，你给我出来！」 「别躲了！我们是特地引你来这里的！」 刚架好手机镜头的许慕安不疾不徐的从草丛后方窜了出来「我还想说是你们演技太差还是智商太低，一路鬼鬼祟祟还时不时查看后方，自以为在玩谍对谍就是了？」 「你这混蛋！」其中一个马上被刺激到，衝上来就是一拳，许慕安在拳头最贴近的瞬间侧过身，还伸了一脚助攻，果然那人就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李馨！」另一个人马上衝过来想要抓住许慕安，然后自己却没有注意脚下，直接被杂草给绊倒，摔在正要爬起来的李馨身上。 「郑琳雅你这个废物！」 「你竟敢骂我？！」 许慕安看两人内鬨的正开心也就不好意思打扰，只是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意外就发生在下一秒，两人起身正要大打出手，结果李馨瞬间变了脸色将郑林雅往许慕安的方向大力推了过去。 「咚！」──许慕安的背硬生生撞上了混凝土砖，强烈的疼痛感瞬间席捲而来。 「呵，真是个废物。」 「李馨你会不会推太用力了！我也很痛欸！」 「抱歉啦～我们快走，免得被别人发现我们来过这里。」 二人组果断迅速的撤退，留下因疼痛而失去意识的许慕安一人。 受伤 「你们到底把人带到哪里去？」 面对林莹雪的质问，二人组翻了白眼就要从旁边绕过去，不过在看见班级门口站着两个警察时候瞬间垮了脸。 「林同学，请问李馨跟郑雅琳是这两位同学吗？」 「是。」林莹雪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从来没想过会有警察来找自己的二人组毫无疑问地慌了，李馨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往林莹穴身上瞪了过去「是不是你?」 郑雅琳也怒视着林莹雪，不过林莹雪却完全忽视了两人直直往两人身侧快步绕过，视线跟随着林莹雪转过头，原本两人拋弃在草丛中的许慕安竟然一脸平静的露出微笑，还朝两人晃着手机中的画面。 郑雅琳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李馨第一时间就是要上来抢手机，不过警察很机警的马上架住李馨，林莹雪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躁动，一心只想查看许慕安的伤势，场景就像是从走廊中间一分为二。 「我没什么大碍，这不是还能够活蹦乱跳的吗？」许慕安笑着把林莹雪拉到身后，下一秒温暖的笑容瞬间透出阵阵寒意，「警察姐姐，可以先把人放了吗？我有事情想要找你们商量一下，现在李馨同学还是无辜的，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警察相互对视后点了点头，就跟着许慕安一起来到角落，林莹雪就在原地盯着李馨跟郑雅琳以防止两人乱跑。 过了好一会儿，警察去导师室道别之后就离开了，许慕安则是在警察离开之后才回到林莹雪身旁。 李馨完全看不懂许慕安到底想做什么，目光凶狠却充满疑惑，但终究是不敢开口，可能也没想过许慕安会直接把警察叫过来下马威吧？ 「放心，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的审判不会那么轻松的，不过要是林莹雪出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会不会提前动手喔～」 轻柔而平淡语气重重落在两人耳中，许慕安牵着林莹雪就往导师室走，毕竟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匯报一下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前一节，许慕安也是到三十分鐘前才醒过来，就知道撞那一下究竟有多么大力，不过在遇到两人的时候许慕安就有传讯息给林莹雪说要小心那两人，整整担心了一整个早上的林莹雪被拉着的时候眼神都专注在制服上那块明显不同顏色的地方，表情不自觉地严肃了起来。 「许慕安！你早上到底跑去哪里了？！」班导知道许慕安不可能会不声不响地消失，当林莹雪显示对话纪录的时候就更担心了，但是身为导师的立场是不能够轻易质疑学生否则会对学生造成影响的，于是就在没有课的整个早上都坐在导师室里面纠结紧张。 「先别说这个了。」许慕安说完就拉着旁边的木头椅坐了下来，不过椅背被转到右手边，用手支撑着头部的姿势看向林莹雪，「靠过来一下。」 林莹雪蹲下身望着许慕安，表情依旧严肃，不过很努力地装作平静。 「别这样，不然我都不知道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你了。」听到许慕安的调侃，林莹雪深呼吸过后渐渐冷静下来，许慕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把身上的背包掛在了林莹雪身上。 那道明艳张扬的笑容是林莹雪见过最动人的，然而从那张嘴吐出来的话却是多么的让人心慌──「不要帮我叫救护车。」 闭上眼，倒下，林莹雪接住。从头到尾不用五秒鐘时间，彷彿刚才的画面都是想像出来的一样，而林莹雪的心跳也跟着停留在那瞬间。 总算可以正常呼吸后，林莹雪二话不说就背起许慕安往门口走，见到班导跟上来之后才开口解释「老师，我带许慕安去医院，请帮我们请假。」 班导瞬间快步往前跑「我开车，门口见！」 等三人到了医院的时候学校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原本舆论方向还不太确定，一看见林莹雪把许慕安一路背到门口大家大概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霸凌事件找不到证据又被威胁，原本这样还算可以扳回，不过班上之间就真的到了快要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但是也就是私底下说间话而已，本来就对别人漠不关心的依旧置身事外，一堆闹事不嫌大的也是只在两人组没出现的时候会讨论而已，就跟林莹雪的事情一样，所有人不是坐壁上观就是火上加油。 医院这边医生还在检查所以只能够静静等待，班导平时在学校人缘还算是不错，很快就找好下午带班、代课的老师，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安心下来。 「刚才小安跟你说了什么？怎么说完就晕倒了？」 「……不要叫救护车。」 「这孩子！」 班导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心里对那两个学生更是感到恨铁不成钢，而且听学生说当初带头排挤林莹雪的人也是那两人，没有好好教导学生的懊悔涌上心头，医院长廊瞬间陷入窒息的沉默。 半小时之后，一道脚步声从长廊传来。 「请问是许慕安的家属吗？」 「是！」 班导跟林莹雪立刻起身跟上护理师的脚步来到诊间。 在听完医生一系列叮嘱还有诊断结果后，一向和善待人的班导难有的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也就短短一剎那就恢復了平静。 「我们去看小安，听说她已经醒了。」 「……」 林莹雪一言不发的默默跟着，虽然对于班导并不是那么了解，不过单单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就能够知道这次就像上次来医院看昏迷中的许慕安一样，平时和蔼的脸上显现的却是歷经沧桑并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即便什么话都没说就让人的心里隐隐作痛。 两人站在急诊室的走廊上，拐个弯就是许慕安在的地方，但是两人都没有再踏出那一步，就像是矗立在医院角落的两尊雕像一样，脸上的表情彷彿在诉说着千言万语，唯一的共同情绪似乎只剩下「无能为力」。 「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林莹雪惊讶地回头，只见许慕安像是没有事情一样的笑着看自己，要不是换了一件衣服还有头部被绷带缠了好几圈，看起来倒是挺像一起来探病的亲友。 「你……怎么到处乱跑啊？」牵着许慕安的手能够让林莹雪心里得到一丝丝慰藉，但是每当看见那故做平静的笑容时，心就会不自觉地抽痛──尤其是见过那张最真实的笑容后。 「就是做检查完确定没事之后就可以回去了，我也不好意思佔用人家的床位，这可是浪费医疗资源呢～」 许慕安牵着林莹雪来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休息，不过端正的坐姿却是异常的怪异，林莹雪听医生说似乎是差一点就会伤到脊椎，但是背部整片瘀青加上之前筋发炎还没好，现在要是弯一下腰可產生的剧痛可能是筋发炎的数倍。 「现在等药好就可以了嘛～」 「嗯，领完药就可以了。」 班导一言不发的坐在两人身旁，虽然表情就跟之前没有两样，但是很明显可以感受到那快要降到冰点的气场。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那两个人我已经找到办法处理了。」许慕安又是一脸云淡风轻的安慰两人，这次连班导都沉不住气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最后是不是还要像今天或者上次一样遍体鳞伤的回来？！」 急诊日陷入一瞬间的寂静，林莹雪轻轻拉着许慕安的衣角，后者轻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转身拉着班导坐下。 「我这次还需要你们帮忙，这次不会再孤军奋战了，放心吧。」 期待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要这么神神秘秘的？」回到家后班导总算是沉不住气，从医院的时候许慕安就说回家再讨论，直觉就是要做什么大事，身为导师哪里能安心？ 林莹雪小心翼翼的将许慕安扶到椅子上坐着，还特地从储藏室搬来一张较高的木头椅子让许慕安方便起身。 等大家都坐下之后许慕安才拿出手机，画面中是已经列好的计划表。 在两人捧着手机看的时候许慕安一边解释道「其实计画很简单，我需要老爷子帮忙把我混进结业式的后台人员，林莹雪就负责替我打掩护，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学校多数的学生老师但至少比我直接放到网上还要来得好多了～」 「你这是要一个老师来帮学生捣乱学校秩序？」班导眼神依旧紧锁在计划表上，但是从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就可以很明显的表示班导是想帮忙的。 深思之后，许慕安招手让班导过来，因为实在是不方便移动所以只能暂时麻烦老人家，林莹雪知道大概是许慕安想开什么条件让班导帮忙，于是藉口要倒水就走去厨房把客厅让给两人谈话。 等林莹雪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才悠哉地捧着水杯走回客厅，看了看一脸雀跃的许慕安，又望向一脸愤怒沉默的班导，林莹雪不禁讶异。 「我......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在家就小心一点，有陌生人敲门记得不要开门，再见。」 「慢走。」 「路上小心啊～」 替班导关好门后到走回沙发坐着，林莹雪满脑子都在思考刚才两人到底聊了什么事，竟然能够让班导直到出了门都还是一脸沉重的样子。 「好奇的话你可以问，不过我今天不想读书可以吗？要弯腰读书真的很累人呀～」 「需要弯腰代表你姿势不正确。」 不知道为什么许慕安心里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特别的让人觉得不爽快。 「唉……」见事情应该不能妥协，许慕安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就是让他看了几段影片而已，没想到人老了心灵也变得容易脆弱啊～」 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默默吞了回去，林莹雪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最容易看出心情的灵魂之窗也染上一层阴鬱。 「林莹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慕安已经站到自己面前，林莹雪抬头便看见那张至始至终不从掛上负面情绪的表情露出了笑容，明明是那样温暖的表情却让人感到悲伤。 「以后我叫你小雪吧，这样比较好叫。」 「……好。」 「你也可以随便给我取个绰号，要不然就太生分了。」 「好。」 「这个暑假过后一切就会不一样的，相信我。」 「好。」 许慕安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林莹雪却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猝不及防的剥夺了这一瞬间的所有声音。 「我相信你。」 「而且，你现在有我陪你。」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承担。」 看着眼前两片唇瓣一张一合，字字句句明明是那么轻柔，听进耳中后却是重重打在毫无防备的心上。 就这样对视着，彷彿这一幕是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瞬，脑海中细细的描摹这一幕的所有事物，小心翼翼的，连呼吸的起伏都是那么地让人感觉沉重。 「……你知道就算是史上最强的心脏也是肉做的吗？」 「我知道是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但是一起面对绝对会比孤军奋斗好上千万倍。」 又是这样的话，明明可以像平时一样反驳我，却选择用这样郑重的回应，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可以，不要让我开始期待吗？ 谢谢 这是自许慕安从医院醒来后第一个失眠的夜晚，脑袋要说是混乱其实更像是空白，无论什么想法都会在凝聚的那一瞬间崩塌。 看着阳台远处的山景，充满光害但仍有几颗顽强亮着光的星星，蝉鸣唧唧不绝于耳，晚风还算是凉快，至少不会让人感觉闷热。 「唧唧復唧唧，木兰当马……当户织。」原本是唸首诗来助兴的，都怪那该死的陈琪雯总爱乱改诗…… 「算了，我也只有背到燕山胡骑声啾啾而已，还是看星星比较实际。」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凌晨时分并没有太多车辆游荡，人影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这里已经算是郊区地段，步行十五分鐘就有一座小山丘让人健行，治安勉强还算可以，就是「有些人」很喜欢闹事又刚好住在这附近而已。 要说蚊虫的话，许慕安身边就有一根一米长的艾草香来驱蚊虫所以不用怕，就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尤其是腰，照镜子看的时候一整片都是瘀青，光是视觉效果就有够吓人的。 「要是只有我的话那还好解决，跟陈琪雯借人去厕所沟通一下什么都好解决，但是林莹雪……必须要还给她一个公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狗……大家总是喜欢欺负好人，如果放网路上的话虽然舆论压力会很大，但是如果没有好好处理的话就会被反咬一口，想要从根本解决的话还是只能从现实下手。 「嘟──嘟──」 看着手机上显示着「老闆」两个字，许慕安才发现现在已经两点了，刚好是酒吧结束营业的时间。 「老闆，这个时间打给我就不怕我早就睡死了啊？」 「下次记得把上线显示关掉再来装睡，不说这个，我听到风声说你要找洛天帮的？」 「你……都忘了老闆您神通广大了。」 「别跟我说这些鬼话！你这是要去报仇还是要去干啥？千万别跟我说你想要加入，这样我先把你吊在总统府国旗上比较快。」 「冷静冷静，我只不过想要跟他们讨个东西而已。」 「……」 电话对面瞬间安静了下来，要不是酒店里微弱的音乐声还有传来，许慕安都要以为电话断线了。 「是……为了林莹雪？」老闆的声音有点迟疑，像是疑惑不解又像是要劝诫什么事。 大概是这些日子被自己的事情吓到才会这样小心翼翼吧？ 「女孩子嘛～清白是很重要的事情，又不是像我。」 「小安……」 「好了老闆，我也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约礼拜六下午三点可以吗？」 「好，你自己好好保重。」 「放心吧，我保证礼拜六的时候会好好出现在你面前的！晚安啦～」 「晚安。」 掛断了电话，原本被搅动得天翻地覆的心却意外地平静了下来，看着软体最上方的上线显示，许慕安笑着关闭了萤幕。 「站在外面不怕有蚊子吗？」 「你还没睡啊。」 许慕安回头就看见捧着两个马克杯的林莹雪站在纱门里，帮忙拉开之后其中一个马克杯就被塞进了手里。 两人沉默的倚着栏杆看风景，喝到了第三口后许慕安才发现林莹雪递过来的是温牛奶，一股暖意不受控地流窜心头。 「还没回答我呢。」 林莹雪被追问之后不疾不徐的出示手机萤幕「上线显示，你没关。」 见许慕安看着手机画面看到出神，林莹雪忍不住抬手在许慕安眼前挥了挥，回过神的许慕安缓缓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跟下午见到的笑容明明看起来一模一样，此时此刻感觉起来却异常的幸福、温暖。 「谢谢你。」看着眼前的夜景，许慕安将杯中的温牛奶一口饮尽，那道温暖瞬间化为力量涌窜全身，「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说完话后许慕安就跑回了屋子里，林莹雪则像恍神一样地捧着手中的杯子发呆。 良久后，林莹雪也学许慕安将温牛奶一口饮尽，望着夜景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起来「我才是，谢谢你的不顾一切，还有……」 晚安。 值得 这大概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跟林莹雪一起上学，不过让人最纳闷的是为什么林莹雪会在自己打开房门的第一瞬间就跟着打开房门要自己等她一起上学。 但是现在才凌晨五点啊…… 漫步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两人并肩走着，别的先不说这样子还挺有新鲜感的，一直以来都是跟陈琪雯一起吃早餐，今天却恰巧一个不能来另一个无缝接轨的替补上，虽然不用多想肯定是因为昨天早上的事情太过震撼，但是连班导都传简讯问自己是不是一个人这就有点超过了。 「你们不会太挤人忧天了吗？」几乎是同一时间身旁随之投来一道冰冷的视线，「我是说这样也挺好的，也能保护你。」 这话连自己都觉得转得不是普通的僵硬，但是林莹雪似乎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说实话昨天的确是吓到大家了，要是林莹雪突然也出了什么事情…… 许慕安不敢再多想，最好的情况就是把陈琪雯叫回学校顺便借几个同学一起去问出下落，最坏的情况可能就是提早公布影片的内容了，许慕安从来不怕把事情搞大，但是要问为什么愿意这样子付出的话──其实许慕安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因为想要这样做，而且遵循直觉的这样子做了，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今天要考试，你昨天准备的还可以吗？」 「我的实力你肯定比我还清楚，对不对呀～林老师？」 林莹雪视线默默转向右侧正在准备营业的商家店舖，接着指向路口的早餐店「就去那家吧，西式早餐可以吗？」 「我没意见，不过下次有机会我可以做给你吃，好歹你也有做过一顿午餐给我吃嘛～」 听到「做菜」相关词汇时林莹雪不自觉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充当回应。 吃完早餐去学校的路上，许慕安绕了远一点的路去警局，林莹雪静静的跟着许慕安，就看见像是事先约好一样，昨天去学校的两名员警已经在门口等着，一见到两人就伸手打招呼。 「昨天去医院都还好吧？」 「还可以，就是痛到整晚睡不着，星期五下午会顺便去开验伤单，剩下的事情就跟之前传给姐姐的一样，拜託姐姐了！」 许慕安说着就要弯腰，一瞬间六支手就架住了许慕安的身体。 「别，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男警察还顺手扶起许慕安，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稍微一疏忽就酿成大错。 林莹雪在接下来的整段路程一直到进学校时眉头都是紧皱着，许慕安几次想要开口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张了张嘴，还是吞了回去。 总有一种自己应该知道为什么的感觉。 打开了教室的门窗通风，但是一见到林莹雪心里就不自觉闷闷的，在思考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摸到了书包，脑海中突然就有了个好点子。 「给。」 「这是？」 「薄荷糖。」 看着桌上用纸摺出来的盒子，林莹雪不明所以的打开。 里面放着一张黄色便条纸跟一颗浅蓝色玻璃纸包装的糖果，便条纸上画着一隻莫名其妙的人头企鹅身动物，还有一句「多笑点，幸福总是围绕在笑容多的人身旁。」 看着便条纸上的生物，那张脸跟许慕安发呆时简直是如出一辙，而且那颗糖果还是自己喜欢的品牌口味。 「你……都记得啊？」 「你不是也记得我不喜欢美乃滋跟千岛酱吗？礼尚往来嘛～」 林莹雪望着纸盒子出神，虽然现在的表情呆滞了一点，至少比起愁眉苦脸的还要好看很多很多。 确定林莹雪不是在生气之后许慕安才拉着椅子坐到林莹雪身旁，坐下的时候还因为椅子太矮，挺着腰的姿势太难坐下而牵扯到伤口，差一点点就要叫出声来。 「小雪，你从警局出来就一直眉头深锁的，是怎么了吗？」 「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地步。」 「哈哈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呀～」许慕安一边扶着腰一边笑着，「因为你值得，这个理由还满意吗？」 就跟那时候一样，那张脸上的真挚笑容就彷彿天上数千亿万颗的星星璀璨动人，明明就应该是拥有这样表情的人，却始终被阴霾所覆盖着──不应该是这样的。 「小安。」 「嗯？」 ──那双承载着万千星光的眼眸若是能够一直这样闪耀着该有多好？ 也许是停顿的时间太长了，许慕安被盯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视线却不想移开，从来没有想过有天一直被一个人盯着竟然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一直到走廊上传来声响打乱了此时两人的专注，林莹雪低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美？」 看林莹雪的笑容，许慕安也情不自禁的扬起笑容「早餐店阿姨喊我美女算吗？」 走廊经过的刚好是上次说林莹雪间话的同班同学之一，在经歷了昨天的事情之后简直就是刷新了世界观，今天本来还想说见到许慕安跟林莹雪的时候要道个歉，结果从前门看见两人相视而笑的一幕后，不知怎么的竟然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当她再次望进教室里时两人已经回到原来的位子上坐好，刚才那一幕彷彿偶像剧情节的画面就像是错觉一样。 「啊……」要道歉的事情还没有忘记，只是现在进去总有一种偷窥被抓到的感觉，想了又想，现在道歉总比大家都来了再道歉要好些，于是脚步又迈了进去。 「那个，早安！」 「「早。」」两人整齐划一地抬头回了声后又低头继续看书。 「其实，我是来道歉的，都怪我随便相信别人的话才会认为莹雪是那种人，还有慕安，之前大家传说你是黑道的时候我竟然还相信了，对不起！」 「「黑道？」」 「对啊，因为你不是全身是伤的回来，就有人传闻说是你一打十被围殴，还有人说你有背景所以班导对你有特别关照之类的。」 许慕安跟林莹雪相望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够先接受这个人的道歉再另外做讨论。 同学 「今天没来呢～」 「嗯。」 「你好冷淡啊。」 「她们的事与我无关。」 看着林莹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许慕安才稍稍放心。 之前都忘记问林莹雪会不会对那两人还有同情之类的，不过光是看这些日子的反应就应该明白林莹雪的想法了。 「午餐吃什么呀～」午餐时间算是自由时间，学校总共有三种用餐方式，一种是吃学校订购的团膳，另外两种是签了切结书之后一个自己带吃的来，另一个就是叫外送。 其实是因为自从家政课出了「某些事情」之后厨房就在家长的强烈反对下被废除了，不过看似松绑许多的规定其实也有一些规则，像是外送只能叫学校核准签约的店家。 林莹雪看着教室里渐渐减少的人潮，这才带着许慕安去导师室。 丝毫不知情的许慕安就呆呆地站在导师室门口「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把一脸呆滞的许慕安一路带到班导的办公桌前，桌上满噹噹的清粥小菜不用林莹雪回答也知道是要做什么了。 「班导呢？」原本只要没课就会待在座位上的班导午餐时间怎么可能不在？ 「他去外面吃了，这些是给你准备的。」 「那你呢？」 林莹雪瞬间愣住了，正要拿起手机点外送的时候就许慕安压到了椅子上。 「一起吃吧，一个人吃还挺奇怪的。」 不等林莹雪拒绝，许慕安就将碗筷都摆得整整齐齐，一副就是不容拒绝的模样，早就深知班导性格的许慕安自然是不用多说，肯定会连林莹雪的那份一起准备，而且班导也肯定知道自己会留林莹雪一起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说好了，整间导师室冷冷清清的，除了走廊上偶尔传来的声响之外就只剩下两人吃饭的声音。 「不觉得很奇怪吗？」许慕安抬头望了一圈导师室，的确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好像是一起出去吃了，班导才会让我们来导师室吃。」 「原来如此。」 幸好这些菜份量都不算大，两人很快就把盘子里的菜清空，许慕安收拾完桌上的餐盘之后原本要端去洗手台洗，然后就被林莹雪面无表情的抢走。 想夺回盘子的手才刚伸向空中，下一秒一道冷冽的视线如飞刀般射了过来，许慕安只好默默收回手在位置上等林莹雪回来。 今天的考试跟期末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係，考题都很相近，这也算是老师的小优惠，因为这间学校会读书的人真的算是少数，为了不让大家成绩太难看所以都会给个二十分基本分，虽然还是很多人连读都不读就是了。 这种时候大家上课也算是特别乖，因为只要一惹事情，临时改考题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班上一直到放学都是十分平静，早上来道歉的同学临走前有顺手帮忙关窗户，要说是赎罪更像是为了自己的心安理得，要是那次的话真的伤到了人可不是施捨几个小恩小惠就可以和平解决的。 林莹雪一边打扫教室卫生也一边注意着许慕安的表情，自从今天早上过后林莹雪能够很明显感觉到许慕安对周围同学表现得更冷淡了些，表面上的确看不出蛛丝马跡，但是那股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对于相处了一段时间的林莹雪而言是非常明显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莹雪总算是忍不住地问了出口「你怎么了？」 原本许慕安还在想今天晚餐要吃什么，被突然这样一问就直接愣住了。 「我怎么了吗？」 「今天，不太一样。」 试着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自己，除了话少了点之外就跟以往没什么两样才对，但是林莹雪又这样说了，要说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对同学有点不耐烦吧？ 「就懒得跟他们多费唇舌而已，就觉得很浪费时间。」 「……」不太对劲，这不像是许慕安平常会说的话。 回到家里，许慕安为了换药就去洗澡，毕竟现在的状态不能打工也不能做什么事情，林莹雪订好晚餐后就开始准备等一下要换药的工具。 看着手上的双氧水，林莹雪突然有了个想法…… 霸气 「姐，冷静！我把你当我亲姊行了吧！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看着悬在伤口上的双氧水缓缓移开有效攻击范围，许慕安被肾上腺素刺激的心脏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我就是看不下去他们这种作法，只要不是自己出事怎样栽赃抹黑都无所谓，这样子简直比强盗还垃圾。」 林莹雪擦药的手愣在半空中，一直到药瓶掉回了箱子后才回过神，而面朝前的许慕安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情绪变化，继续说着「霸凌分身、心两方面，这种作法比起那些惨绝人寰的折磨还要更容易毁掉一个人，有时候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人留下一辈子都抹灭不掉的后遗症，我最讨厌这种因为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可以肆无忌惮攻击别人的人。」 变换了姿势之后，许慕安总算看见了林莹雪那张异常严肃的脸。 「……怎么了吗？」 视线从腰上那一道道怵目惊心的伤痕上移到平静如水的淡定表情上，林莹雪心里是更加的沉重，要不是这些伤痕每一处都在诉说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经歷过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林莹雪是根本没办法从这张脸上读出任何痛苦、害怕的情绪的。 ──这就是许慕安，一个从深渊出来的人。 林莹雪没有回话，自顾自地把药擦好、包扎好后，收起工具就往房间里走去，就在许慕安满是疑惑的时候，一大叠熟悉的淡黄色试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视线中。 「等等，我现在是重度伤患……」 「考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疼？」 「小雪……」 「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说，明天陪你请假在家。」 许慕安乖乖整理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等林莹雪发试卷，不能请假的原因很简单，但是说出口却有点困难──不想让班导担心。 不过似乎是真的有顾及到自己受伤，许慕安很明显地感觉到试卷的数量减少了许多，虽然题目跟今天的考试比起来要更难了不只一点，但因为这几天已经彻底熟悉林莹雪的试卷难度，许慕安几乎是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写完试卷后，林莹雪批改完转头就去厨房，回来的时候就端着两杯马克杯。许慕安看着手里装着温牛奶的杯子，表情瞬间变得茫然。 「你是特意泡给我喝的吗？」 林莹雪默默地喝了一小口后，抬头道「牛奶有钙可以帮助睡眠，如果睡不着再叫我，我可以陪你。」 看了看手中的温牛奶，望向身旁的林莹雪，许慕安不禁嘖嘖称奇「要是你跟大家说话都是这样撩人的话，现在你肯定会变成全校的女神。」 看了看手中的温牛奶，望向身旁的许慕安，林莹雪不禁摇头叹气「要是有个人不问缘由就替人挡灾受难，被当作神来膜拜也是很合理的。」 许慕安默默地转过头去故作镇定，林莹雪却没有打算放过的意思。 「我之前就有想过要是你跟我要什么报酬的话，我们之间的关係会变得如何，不过你现在丝毫不要求回报还一直想把我赶走倒是让我安心许多。」 「我没有想要把你赶走啊！只是……」 「只是？」 「只是跟美女住在同一个屋簷下，我怕我哪天一个不小心就心动了～」许慕安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下一秒就扶着腰喊痛。 林莹雪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去查看背部伤势，确定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我只是不小心笑得太用力了，你还真是爱操心啊。」 看着许慕安一脸调侃地笑着，林莹雪毫不留情地再拿来了三份试卷「既然没事就可以继续写了。」 「……姐，我错了。」 「我比你小。」 「小雪……」 「再说就再加，反正是我太关心你了，看你根本不在意的样子，读到十点也不是问题。」 「我错了，我乖乖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不是吗？」 许慕安见林莹雪没有丝毫软化态度的跡象，只好伸手拉住林莹雪的衣襬「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才这样说的嘛，以后不会了……」 看着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许慕安，林莹雪拉开她的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原本以为事情没有丝毫转机的许慕安低下头默默地开始写试卷，就在写完第一张之后，就听见林莹雪闔上书本的声音，下一秒就站在许慕安身旁拿走了桌上所有的试卷。 「走吧，睡觉了。」 「……好。」 这是许慕安第一次从林莹雪身上感受到「霸气」，虽然并不是想像中偶像剧里或小说剧情会出现的场景，但不得不说，心跳真的会有漏一拍的感觉。 送医 今天是星期四，虽然今天没有考试所以应该都是自习时间，但是现在我正在医院所以并不清楚状况。 是的没错，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的我第一眼见到的是林莹雪皱着眉头的严肃表情，然后是视野右上方吊着的点滴，然后护理师就走过来检查了。 「右手已经重新固定好了。」 「这几天要多注意伤患睡觉的情况，最好是有个人可以陪在旁边一起睡。」 「其他伤口恢復都还不错，不过要注意不要因为痒就抓，否则有机会造成伤口扩大以及感染。」 虽然很难以啟齿，但听护理师先生的话，我似乎是睡觉变换姿势的时候压到了右手的伤口然后到现在才醒的原因可能是晕过去而不是睡太沉。 护理师叮嘱完之后就离开了，因为不需要住院只要醒来就可以领药出院，我才刚打算起身下床，下一秒就痛到弹回床上，然而衝击力又造成了二次疼痛。 「慢慢来，可以再休息一下。」林莹雪马上拿着卫生纸帮忙擦汗，仔细检查一遍伤口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我脑海几乎是完全放空，痛，右手一阵一阵的刺痛，腰也是像用皮带鞭打真皮层一样的抽痛，因为耳鸣的嗡嗡声导致有点头晕想吐，看着林莹雪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我的意识也才慢慢找了回来。 因为许慕安的状态看起来太过异常，双眼专注地看着自己却又像是完全在放空一样，常识性的问了好几个问题都得不到回答之后，林莹雪正想要按铃叫人，不过左手忽然就被人拉住。 「我没事……」我没办法看我现在的脸色，但我用想的也知道很差。 「检查一下就好。」 「真的不用……」 「好好休息。」 林莹雪说完就直接叫护理师过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感觉说不上是不好，只是有点微妙，这样子稍微强势关心应该会让人不舒服才对，现在感觉起来却觉得很安心。 下午一点左右，外头的艳阳宣告着自由，就像从监狱办完手续出来的瞬间，明明都是一样的空气但外面世界的永远都比较新鲜芬芳。 「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要说。」 「放心，我没事～」 林莹雪显然一脸不相信，不过现在的身体的确好了许多，至少手没有刚醒来的时候那么疼痛，只不过刚刚倒回床上的时候腰部似乎受到衝击影响所以现在动也痛、不动也痛。 搭车回到家里之后，许慕安毫无形象的趴在沙发上，右手垂在沙发外又不会动到背部，虽然看起来像是酒后躺尸一样，但这种姿势其实意外的舒服。 林莹雪正用手机回班导讯息，从手机震动程度来看就知道讯息数量很庞大，瞄到墙上时鐘的时间后才想起现在是上课时间，难怪班导会选择用传讯息的方式。 「没想到班导都一把年纪了，手速还不输年轻人。」 林莹雪视线很快的朝这边扫了过来，我果断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重新固定好的右手，说实话今天这隻手带来的疼痛甚至比它刚断掉的时候还要更多，虽然因此翘了一天课，但要是每次都是这种代价，我寧愿乖乖上课。 「班导说晚上的时候会顺便带晚餐过来，让我们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 「嗯……」说实话我现在这样子是能跑到哪里去？ 林莹雪从房间抱出了书跟试卷，不过似乎没有要让许慕安一起写的意思，彷彿是意识到趴在沙发上快要跟沙发融合在一起的某人是伤患一样。 看着红豆杉做成的客厅地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不过我丝毫没有察觉。 随着呼吸声传出，林莹雪侧过头看了一眼，许慕安正用着奇异的趴姿熟睡着，克制住了想要叫醒人的慾望，林莹雪选择继续翻阅手中的英文讲义。 「肯定会落枕吧，这个姿势。」 共眠 「喀──喀喀──」关节传来阵阵渗人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从肌肉深处源源不绝的拉扯感和痠痛彷彿在宣示着它的胜利。 「好痛……小雪……」我只能保持着动作求救，之前手骨折会觉得能够正常生活是一种幸福，现在就连可以随意抬头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哼！自作孽，现在才知道要求救就是了？」 「老爷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莹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许慕安起身，无视了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自顾自的摆好桌上的晚餐跟碗盘，帮两人都装好饭之后端到两人相互对峙的视线中，两人瞬间安静下来伸手接过，乖乖道谢的模样简直就跟刚才判若两人。 「吃饭不准吵架。」 「「是。」」 难得的连班导都安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两天总隐隐觉得林莹雪变了，不知不觉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也有可能林莹雪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不会背叛我就好，只要这样子就算变得六亲不认也无所谓。 （这样子想是正常的吗？） 看着墙上的时鐘，许慕安陷入了脑海一片空白的沉思。 安静地用完晚餐后，班导留下了一叠试卷就离开了，大概是没有心情再跟一个伤患斗嘴所以果断选择撤退。 因为脖子只能保持望向右侧的姿势，许慕安现在真的连移动都有很大的困难，算上现在这次已经是许慕安第三次没抓好距离撞到墙了。 「乖乖坐着别动。」林莹雪一把夺走许慕安手中的马克杯走向厨房，许慕安看着手中空盪盪的杯子，又望了望厨房门口，最后只好坐回了椅子上。 很快就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许慕安多灾多难的一天也总算结束，要知道洗澡的时候差一点就没有酿成大灾，照医生建议是让人帮忙擦乾身体会比较好，但是许慕安很果断地拒绝了医生的建议，作为一个保守的现代人，许慕安不用说露肚、露肩的衣服，甚至连稍微紧身一点的衣服都不敢穿。 昨天晚上把攻略进度完结之后，许慕安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忙活了，洗完澡连头发都没吹就直接躺在床上，浴巾披在枕头上，看着介绍吉他的影片，好几次昏昏欲睡时手机不小心就直直朝脸砸下去，，但是把手机放在旁边准备睡觉的时候偏偏睡意又消失了。 最后许慕安果断的走出房门，原本是想说喝点水吹个风应该会比较好睡一点，结果一出房门就见到林莹雪，举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是想要敲门。 「怎么了吗？」 「医生下午说你睡觉需要有个人顾着比较安全。」 「欸？」许慕安瞬间愣在了原地，脑筋还转不过来。 眼角馀光瞄到林莹雪抱着两条被子跟枕头，应该就是打算来房间打地铺睡觉，回头又看着自己那张双人加大床垫，想了想还是把林莹雪手中的被子丢到床上。 「我床大，你不用怕压到我。」说完许慕安就走了出去，离开前还顺手把林莹雪拉进去然后关上门避免冷气跑掉。 一直到站在厨房里的餐桌前许慕安才意识到刚刚的画面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打算要跟自己一起睡啊？！ 因为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林莹雪晚上都是在自己身边，但是同一个空间跟同一张床完完全原是两码子事情啊……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又喝了一杯水，许慕安脑子还是缓不过来，可能因为这是第一次有同龄女生要跟自己在同一张床上一起睡觉，但是只是为了照顾自己所以没有问题，应该说就算没有任何事情，单纯朋友闺密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没有任何问题才对。 「真的是，都怪我太爱搞孤僻了才会胡思乱想。」 回到房间，林莹雪已经把床铺好等着许慕安，不知道为什么某款游戏中侍女替老爷暖床的画面在此时此刻竟然意外重叠在了一起。 「咳！睡觉吧。」许慕安在脑海里的想法形成之前果断关灯上床。 失眠 今晚可以说是史上最难熬的夜晚，要不是年龄还没有到法定成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把自己灌醉过。 失眠是现代人的社会通病之一，想睡而不能睡的痛苦只有失眠的人才懂得，许慕安没有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失去过睡眠，现在却因为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而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彷彿在医院的那一晚，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脑海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思考与想法，歷时不知道多久的难得净空了整个脑袋，虽然身体比起平时还要更加疲惫，但是心里也比平常还要更加的安定。 ──或许难得失眠一次也不是坏事，吧？ 静悄悄地摸索着下床，看着床的另一端熟睡的身影，许慕安嘴角不禁掛上了一丝笑意，离开房间来到客厅，因为脖子还有点扭伤落枕所以一直到坐在沙发上才发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马克杯，上面还有一张纸条。 「『睡前喝太多水会想上厕所』吗？小雪在这种地方真的是……意外的贴心啊。」看着杯子里装好的半杯水，许慕安喝了一口就放回去。 「窗外的夜传来晚夏乐曲，不知疲惫的蝉鸣声铺垫了整章诗篇，偶尔的蛙鸣鸟叫细细朗诵着字句情语。难怪古代诗人喜欢夜晚了～」许慕安笑着把脑海中刚刚成型的诗词丢出脑海，「写诗什么的就算了，我要是走文青风可能大家都会认不得我吧？」 沙发椅背刚好跟窗台对齐，许慕安转身就可以看见窗外山区的夜景。 一边看着夜景一边整理好思绪，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睡不着？」 「唔！你大半夜走路不出声是要吓死谁啦！」 许慕安被林莹雪的声音吓到一个回头太用力，脖子瞬间发出「喀喀」的声响，林莹雪二话不说直接跨过沙发跳过来查看。 「我没事，话说我落枕好像好了？」 「……」 林莹雪突然觉得自己大半夜还担心对方特地过来看一下的行为是错的，对自己伤势这么无关紧要的人还是放着自生自灭最好。 想归想，林莹雪还是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有受伤之后才总算是放心的松了一口气的把人赶回房间休息。 等许慕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原本打算起身下床，就在那一刻瞬间了身旁似乎有人，动作立马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梳洗完后，许慕安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房间叫醒了林莹雪。 原本许慕安是想要像之前一样自己上学的，但是很快就被班导还有林莹雪反驳的哑口无言并且被迫得跟人一起行动，虽然感觉起来很没有自由，至少能够让那两人放心。 「今天要吃什么？」 「看你，我都可以。」 跟林莹雪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发现这位校花很少会主动提意见，大多数时候都是许慕安问了才回答，单独相处的时候明明跟平时一样却又感觉不太一样，至少跟以前比起来是能够发现话多了一点，而且十句大概其中八句都是关心。 总归一句都是关心，接受就对了。 「我帮你拿。」不等许慕安反应，林莹雪伸手就拿走了许慕安手中的早餐。 「谢谢。」又是在我还没有开口之前就出手帮忙，果然小雪就是细心。 今天比平时早了一些到学校，除了门口警卫之外，进了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人，清晨薄薄的雾气显得阴森了点，但是又不像那些会看恐怖片自己吓自己的人，两人倒是挺喜欢这样凉凉的感觉，就是外套因为雾气溼了大半。 「听说今天还要考试？」许慕安收拾着桌上昨天发下来的试卷，成绩在林莹雪的指导下的确是有进步一些，至少公民从2开头进步到4开头了，要不是手写题顺序搞反那就是5开头的超级高分了。 「都快要期末考了，你认为呢？」相较之下，林莹雪桌上的试卷成绩全都是毫无悬念的高分，就是自然科目输给许慕安一点点而已。 对比了一下成绩之后，许慕安突然感觉到有些绝望，班级前五不用说，前十能不能进去都是个问题吧？ 「不用担心，我相信你。」 「……」 看着林莹雪平静的彷彿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许慕安除了无奈地叹气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真的不想让你失望啊。 月亮 今天也几乎都是随堂考还有自习，只不过那两人组回来了。 「哟～没想到你竟然没事啊？」 「要是她有事我们可就惨了，还得平白无故被安上罪名呢～」 许慕安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抬手直接把书包丢了过去，正好砸中了郑雅琳的后脑勺。 「你！」见郑雅琳要发怒，李馨二话不说直接扯着人就走，「别跟疯子计较，再说人家可是大、发、慈、悲的饶我们一次过。」 这话明里暗里都带着刺，也就许慕安听得懂她的意思，不过没想到这两人学聪明了，这次刚好找了个不会被人起疑心又没有人在的时间差在教室里找麻烦，不过以为说这几句话就可以让许慕安退缩那她们就真的太高看得起自己的身份了。 「怎么了？」林莹雪一进门就看见想要弯腰蹲下捡书包却迟迟因为腰伤而蹲不下去就像关节退化一样的许慕安。 眼睁睁看着林莹雪弯腰、捡起一气呵成，许慕安默默扶着讲台直起身。 虽然时间点不太好，但是许慕安还是很感谢林莹雪及时帮忙，不然弯腰带来的痛感是比健身房燃脂课程更容易让人全身汗如雨下。 「你怎么回来了？」许慕安接过书包放好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坐回椅子上休息，「我记得今天临时集合是要全校到齐的不是吗？」 「上次的事情已经呈报到校方，教官已经同意让我留在教室照顾你。」把自己的椅子搬到许慕安身旁后，林莹雪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你这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啊？说的那么确定，要是我说没有呢？」 「你会逃避我的问题就表示肯定发生了什么。」 看着林莹雪严肃的样子，许慕安忽然有一种在面对检察官质询时的感觉，只是这关心不得不说有点太硬派了，要是不理解的人很容易就会把这样的关心当成是管教，对于同辈来说很容易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但那是对于「不理解的人」而言。 「刚才那两人过来一趟，说了两句我就懒得再听下去，不小心一失手，书包就自己飞过去了。」说完，许慕安还一脸委屈的比了比自己被固定住的右手，「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够动手的人吗？」 林莹雪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桌上的试卷放到许慕安的桌子上「什么时候你变成右撇子了？」 「……」许慕安没有回话，乖乖地用左手拿起笔开始写试卷。 很快就到了放学，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被书包砸，那两人在全部人都走了之后又酸了几句，一直到眼角馀光瞥见许慕安的书包飞了起来，这才赶紧跑出了教室。 「她们下午就是这样子？」 「对啊，挺无脑的。」 许慕安无奈的巡了一遍教室门窗，确定都有锁上之后才走到书包旁，这次直接用脚勾起背带一口气甩到讲桌上，这是为了防止下次再发生同样事情时没有人可以帮忙捡书包，这方法可是许慕安用下午的下课时间模拟出来的好方法。 放学路上偶有学生三两成群，此起彼落的打闹声让街上多了些青春的气息，路边摊贩正在撑开蓝色的方形大伞，夕阳还在远处大楼之间挣扎向下。 「如果能一直这样子那该有多好。」这样悠间平静的日常在经歷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就显得弥足珍贵，至少许慕安是这样子想的。 但是这话听在林莹雪耳中又是截然不同的意思，因为这样的天下太平都是许慕安为她换来的，如果没有许慕安那一日的捨命相救，现在眼前这般风景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小雪啊～」许慕安笑着牵起林莹雪的手，「你比较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嗯？」这问题来的太过猝不及防，林莹雪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不过许慕安却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两人一起站在路边望着街道尽头的夕阳。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林莹雪才回道「月亮。」 「月亮啊……跟我一样呢。」 「月亮其实也是星星，只不过离得我们近了一些，却也因此显得孤独许多。」 「他不会发光，却为我们反射了太阳的光线在夜里陪伴着我们，没有了他地球就不会有潮汐，不过因为太近了，所以优缺点都崭露无遗。」 「就跟人一样，只要有人喜欢就会有人讨厌，月亮就像是每一个人的写照，星星放在星空之中我们只能靠顏色分出远近，但是再近的星也会因为距离而產生美感，只有像月亮才算是真实的袒露着自我。」 「不过相处就是这样，太近了都会受伤，远了一些，虽然可以很轻松的相处着，却无法了解对方真实的那一面。」 许慕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轻笑一声，牵着林莹雪逕直回家，一路上两人再无言语。 或许是因为太过安静的缘故，许慕安路途中几次回头观察，不过林莹雪始终都是原来那张冷静平淡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之前许慕安只要一回头林莹雪就会马上发现，现在就算是许慕安一路上都盯着林莹雪也得不到半点反应。 一直到进到家里，才听到林莹雪说了句「要去洗澡」。 回到房间洗澡换衣服的许慕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疑惑的歪着头「我刚刚有说了什么吗？」 信任 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许慕安洗完澡后就坐在客厅椅子上跟林莹雪玩乾瞪眼，看这架势是谁也不让谁，就是没人想先开口。 「唉……」最后还是许慕安率先妥协，「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不过我只是关心你怎么了，并没有什么意思所以不用放在心上，知道吗？」 林莹雪低下了头，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感觉，许慕安也就真的依她。 明天就是假日，学校里是有开设假日补习的，不过学期初的时候林莹雪跟许慕安都因为各自原因所以没有参加，而且许慕安还记得礼拜六下午三点跟老闆有约，就是每次老闆都会迟到半小时，希望这次不要再来了，毕竟弄到太晚回家说不定林莹雪又会担心。 最重要的是，下下礼拜就是期末考，要是没有进到前五就糟糕了，不只不能打工，就连游戏攻略都不能做了，暑假正是游戏上市的大季，熬夜做攻略什么的肯定会被那老头子给阻止，不过不知道暑假的时候林莹雪会不会回自己家，话说她爸妈也太放心她就这样住在别人家了吧？ 但是说实话，要是我生了林莹雪这样子的女儿我肯定也会很放心，自律、细心、贴心、温柔还善解人意，就是冷淡了一点点，还是很大的一点点。 「林老师，我们开始读书吧。」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这么主动？ 如果不是建立在想要赶紧转移话题顺便改善气氛的前提下，相信我对自己都会感到佩服，如果被那老头听到我主动想要读书，下场肯定不是精神科就是疗养院，再不然就送去做实验做脑部切片研究了。 因为林莹雪的漫不经心实在是太过明显，许慕安还一度怀疑是不是失恋了，毕竟看电视剧里面那些被打入冷宫的深宫怨妇都是这样子精神恍惚的，不过光是有这样子的想法瞬间就让许慕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 要是哪天林莹雪有了对象，不管是谁，肯定都要通过老爷子那关。 现在老爷子心中的贴心暖暖小棉袄就是林莹雪，甚至还让她来贴身监视……照顾我，要换作是其他人大概早就被老爷子生吞活剥了，虽然平时总爱跟他斗嘴，但说实话老爷子是真的很照顾我，不然怎么会特地把我调进他的班级就近照顾呢？ ──虽然我一点都不乖就是了。 写完一份数学试卷，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小时，刚好卡在要快不快要慢不慢的程度，再加上成绩也是中上，这样的结果的确有些差强人意。 林莹雪已经恢復了正常，看起来提议读书的确是个好决定，只是对我而言太过费脑力，现在看着世界感觉都有一层数学公式的滤镜。 「我觉得可以吃晚餐了，再晚一点恐怕店都要关了。」 「嗯，你点，我都可以。」 许慕安快速点开外送软体，手指一阵行云流水的操作，短短一分鐘内就完成了点餐。 「小笼汤包、鲜虾水饺、鸡肉水饺，不要放薑丝，再加两碗味噌汤跟两杯红茶，这样子可以吗？」许慕安一见到林莹雪点头就迅速送出。 看着满脸兴奋期待的许慕安，林莹雪无奈的摇头叹气，不过同时也感到欣慰。 ──这个样子才是许慕安吧？ 从吃晚餐一直到睡觉之前，许慕安都认真的沉浸在各个科目中，毕竟打工这件事对于许慕安而言十分重要，而且也不能辜负林莹雪的信任。 睡前许慕安已经习惯喝上一杯牛奶，除了比较好睡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喝牛奶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这也是自从跟林莹雪一起住之后才有的。 失眠的原因自然是在没有防备时突然冒出来的疼痛，因为毫无防备所以痛的十分狼狈，之前偶尔半夜惊醒几次，不过因为太累所以很快又睡着了。 但是昨晚却意外的睡得很好，这是许慕安久违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一觉到天亮」，以前能够好好睡觉的时候总想着要熬夜，等到连睡眠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情时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从此之后许慕安立志要奋发向上，认真对待每一个可以熬夜的夜晚！ 「你还是好好睡觉吧。」林莹雪的声音冷不防地出现在身后，许慕安吓得差一点转身扭伤腰，不过还是林莹雪聪明，早在许慕安准备转身的时候按住了她的肩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肯定再乱想什么。」 「我……」原本许慕安还打算说些什么表示自己没有乱想什么，但是回头对上林莹雪的视线后，瞬间就破防了。 「我觉得是应该好好睡觉没错。」许慕安很有自觉地躺到床上，林莹雪没有多说什么，确定人躺好之后便关上灯，从另一侧爬上床。 「晚安。」 「祝你好梦～晚安了。」 恍惚 又是一个没有失眠的夜晚，太阳微微露出曙光，空气也像是乌龙茶一样有着阵阵清香，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身上的伤痛并没有随着这样美好的早晨消失或减少。 许慕安的衣橱里几乎八成都是衬衫，虽然是一直都有穿衬衫的喜好，但是在受伤之后真的十分庆幸自己不是喜欢穿紧身的衣服或者是穿起来工序复杂的衣服。 相对而言，林莹雪也都是简单素色的短袖上衣，但就算再怎么廉价的菜市场不知名熊熊衣，穿在林莹雪的身上总是会莫名地感受到仙气飘飘。 「早？」浓厚的鼻音与甜美软糯的声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就像是将乌龙奶配上爱玉一样，明明应该是毫不相干的两样事物，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却是迸发出了让人难以言喻的美妙。 衬衫穿到一半的许慕安僵着动作，愣愣的回头看着林莹雪。 ──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我觉得，我好像重新认识你了？」 「嗯？」 林莹雪眼前一片模糊，暂时没有办法对焦完全，不过依稀能够看出来许慕安现在是在换衣服，于是将头重新埋回棉被里「我不看，你穿好再叫我。」 既然都听到林莹雪这样说了，许慕安笑着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坐到林莹雪床边，轻轻地戳了一下棉被。 看着林莹雪缓缓将棉被拉开，那一脸朦胧的模样深深地击中了许慕安的小小心脏，不过只有短短一瞬间，许慕安又露出笑容轻轻将林莹雪拉起身「走吧，梳洗完我们就去吃早餐。」 「嗯……」林莹雪强撑着眼皮，下床走出房间回到自己房间梳洗。 许慕安收拾好包包后就呆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网路上那些明星偶像仅仅凭一个表情就可以吸粉无数。 ──小雪，好可爱。 等林莹雪从房间走出来之后就又是平时那张平静冷淡的扑克脸，但现在许慕安就连这样的表情看起来都感觉是一个小孩子在装大人一样，有种奇妙的萌感。 「走吧。」林莹雪伸出手拉起一脸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的许慕安，不过很显然许慕安已经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林莹雪无奈叹了口气，默默开始负责保姆的工作。 一直到餐点送上来之后，许慕安闻着吐司的香气才瞬间回过神来，肚子二话不说地发起咕嚕声。 林莹雪看着原本一直看着自己发呆的许慕安突然惊恐站起身，原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见双颊爬上丝丝红润血色之后，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你都沿路发呆的走过来了，现在还会害羞？」 「话又不是这样说的……」 幸好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视线看过来的大部分都是为了林莹雪，那种欣赏的眼神跟看戏的眼神差别还是挺大的，至少前者在跟林莹雪相处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已经算是习惯了。 一边吃着烘烤酥脆的巧克力吐司，配上一口浓郁奶香味的厚鲜奶茶，心里却早已因为刚才发呆事件而变得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办法思考。 「啊。」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做的事情，许慕安就像是装上电池的时鐘一样，突然有一种清醒的感觉。 「怎么了？」看着叫了一声却又不说话的许慕安，林莹雪不禁思索着要不要明天预约去回诊顺便再照一次断层，因为今天的状况实在是有点糟糕。 「我是想说我今天要去酒吧，跟老闆约定好了。」正打算估算回家时间时，许慕安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对面的冷意，急忙改口，「如果你没事情的话可以陪我去一趟吗？」 「……好。」原本林莹雪还想问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只是单纯关心安危而已，没想到许慕安还会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去，真是稀奇。 因为两人都没有想出门的打算，吃完早餐就果断的回家，当然也不可能间着，就快要期末考了，要是不能考到前五那可就惨了。 不过许慕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班导会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说好的爱的教育呢？说好的民主自由呢？ 就像是政治一样──说好的跟做好的永远都是两回事。 幸好读书真的不是特别痛苦的事情，比起被毒打虐待什么的，读书时平静安定的感觉彷彿就像是来到了天堂一样，不过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还是乖乖待在人间就好，天堂跟地狱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领域。 翻着这次考试的重点笔记，许慕安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笔跡竟然意外变得好看了一些，虽然跟身旁的林莹雪比起来就真的是萤火与月光的差距。 可能这就是真正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琪雯的字跟林莹雪相比起来，那就是龙跟蚯蚓的差别，唯一像似之处大概只有都是一条的，至少看过她写的字的人都不敢说看懂了。 「你这张改错了。」林莹雪捧着许慕安改完的试卷翻看，没想到竟然整张答案都改错了。 「我才想说奇怪。」许慕安拿起来看，又对照了林莹雪改好的答案，原本就只剩下50分的惨烈成绩变成了42分…… 「我……你还是错了比较好。」原本许慕安还想说成绩怎么会这么低，没想到其实还可以更低，是自己错估了自己的实力了。 中午时间，许慕安几乎是准时点餐，毕竟要等到林莹雪想到那还不如去煮泡麵垫胃实际。 「虽然之前都没有问，但是你三餐都有照时吃吗？在家里的时候我没问你也不会说你饿了，是不是都没有正常吃饭？」 许慕安用靠垫在椅子上躺出了一个奇异的姿势，看的林莹雪忘记回答问题，不过片刻后就回过了神，自制力比起许慕安的确好了许多。 「我想说等你饿了在一起吃就好，你也挺准时的不是吗？」 许慕安惊讶的瞪大眼看林莹雪，得到满脸的疑惑后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惊讶。 「嗯，挺好的。」 「嗯？」 林莹雪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总感觉不太搭嘎，不过就在她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外送员来了，一直到吃完午餐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害羞 在经歷了各种各式各样的事件后，许慕安感觉自己身上快要被贴上一个「麻烦人物」的标籤了。 就连坐公车都可以遇到酒醉拿枪劫车的老伯伯就知道这标籤的威力有多麻烦了吧？ 「全部人都给我下车！就司机跟那个手残的给我留下！」 ──嘛，都这样说了也没办法。 见林莹雪似乎想要说什么，许慕安赶紧握住她的手制止，趁着大家惊恐逃窜的时候，许慕安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道「我不会有事，快去找老闆，他可以处理的。」 没等林莹雪反应过来，许慕安直接一把将人推进人潮中，就算林莹雪想要回头也根本不敌逃窜的人群力量。 在公车门关上时，林莹雪看见了许慕安嘴唇轻轻动了动，心里就像是被刀狠狠刺了一刀一样，公车离去之后，林莹雪二话不说就往酒吧奔去。 公车上，许慕安还不理解为什么要特地留下自己，司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感觉，原本还在发酒疯的老伯伯却瞬间变得极为正常。 「其实我也没有要做什么，就是有人让我来稍微给你一点教训而已。」老伯伯说完，抬手就是一枪直往许慕安身旁的坐椅上，正是林莹雪刚才在车上坐的位置。 保持着临危不乱的本能，许慕安忍着因为肾上腺素爆发带来的紧绷感，耳朵传来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刚才那声枪响的馀韵。 「议……老大要我转告给你，最好跟那个警察不要再有往来，遇到事情就自己好好承担，不要让无辜的人被迫变成加害人，知道的话就给我乖乖地在学校学习，当老师的乖学生，你不会想要再被洛天帮教训一顿吧？」 见许慕安傻愣的坐在位置上，老伯伯笑着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巷口下车。」 「是！」司机一个加速急转再一个急煞，稳稳地停在路口。 从开门到下车，老伯伯始终观察着许慕安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傻住了一样，不过眼神太过空洞了，这倒是让他有点疑惑，但是担心有人报警要抓他，只好在预定好的巷口下车逃逸。 司机虽然也处于惊恐的状态，不过在这方面算是有受过训练的，很快就连络上公司，许慕安在老伯伯下车之后就恢復了正常并拜託司机把车开回原本那一站让她下车。 「你真的不用去警察局一趟吗？刚才那个人很明显是在针对你吧？」在下车之前司机三度确认，不过许慕安依旧保持原来的态度，将影片储存备份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酒吧，才刚到门口，门就被瞬间打了开来，看着似乎是要出门的老闆还有满脸担忧的林莹雪，许慕安突然的就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 「我回来了。」场景彷彿就像是从洛天帮那回来时一样。 林莹雪紧张地衝过来查看，再三确定没有任何伤口后才总算安心的松了口气，老闆倒是一眼就分辨出来许慕安到底有没有事情，所以见到人回来后就放心了。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听到老闆这样问，许慕安便使了个眼色。 林莹雪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显然老闆跟许慕安已经达成了共识，在外面人多眼杂，也不是适合提问的地方。 「进来吧，显得我虐待你似的。」老闆扭头就往店里走，许慕安牵着林莹雪的手乖乖跟在身后。 久违的来到酒吧二楼，这里平时并不开放，只有「重要」客人来的时候才会特别打开，毕竟谁都不希望机密对话被别人听去。 「把电子產品都放在外面，我可不想要被你们求偿。」 听老闆这么说，林莹雪疑惑的看向许慕安，后者对上视线后便主动解释道「这里的包厢除了隔音、安全、隐密之外还有对电子產品的干扰，只要包厢里有任何可以接收、发射讯号的东西存在就会马上触发警报。」 「原来如此。」林莹雪听完后果断的将所有东西跟许慕安的东西一起放在外面的置物柜里，因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电子產品被自己忘记就这样带了进去。 坐到里面的包厢，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带着许慕安家里储藏室才有的香味，这是林莹雪对这里的第一印象，然后下一眼就是定格在墙上掛着的灰狼皮，整体房间风格就像是进到了猎人小屋一样，只不过没有枪枝之类的存在，不过即使真的有大概也不会掛在这种地方吧？ 「都坐下，站着做啥？我又不是把你们叫来罚站的！」老闆无奈的摇着头替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许慕安看着林莹雪好奇打量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了早上刚睡醒时候的样子，仅仅一秒鐘时间，脸颊莫名泛红的许慕安拉着林莹雪的手坐下后迅速松开。 动作自然的让林莹雪没有感受到异状，不过坐在对面的老闆倒是保持举酒杯的动作愣住了。 ──小安是在害羞？！ 酒醉 「……事情就是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如果真的照我的猜测来的话就真的能够完整解释所有因果，现在就只能拜託老闆帮我调查一下了。」 「你这样子我还能拒绝吗？」 老闆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遍，默默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行为看在许慕安眼中简直就是在摧残自己的身体「老闆，我记得医生有郑重提醒过你的肝指数已经超标很多了，我想你今天应该已经喝够了吧？」 「嘖……小兔崽子。」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喝这么多吗？ 老闆满腹的抱怨在看见林莹雪的时候就默默吞了回去，毕竟当着人家对象的面前数落似乎有点不太好，而且还是对方的救命恩人，这可是以身相许啊！ 老闆其实也想不明白林莹雪竟然会用以身相许这样子的手段来报恩，不过看样子小安应该是在下面的那一个，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是了，而且小安的性子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肯定不会是那种渣女，所以只要适时给予祝福就好了。 「莹雪妹妹，我们家小安就拜託你了，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很固执又很会闹事，但性子不坏，看不惯的事情就会出手制止，就是太悲观了一点，如果你能够好好管教一下那是最好的，总而言之就拜託你照顾了！」 「老闆……？」许慕安满头疑惑的看着语出惊人的老闆，回头又看见眼神坚定点头答应的林莹雪，突然有一种被指腹为婚的感觉。 「你们是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太懂？为什么是小雪要管教我？还有，我哪里会闹事了！明明都是别人先挑事的，怎么每次都要怪到我身上……」两道凌厉的目光迅速扫了过来，许慕安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哼」一声，故作生气的撇过头去。 「反正这孩子我是管不动了，她只听你的，所以就交给你了，那老爷子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把她交给你顾吧？我是祝福的，不过下次那孩子还想英雄救美就不要理她了，放她自生自灭还比较好～」 「你！」才刚开口便又是两道冷若冰霜的视线扫过来，许慕安这次彻底的安静了，左右都是自己惹不起的，还是乖乖听着就好，反正自己要说都已经说完了。 「我知道了，小安就交给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林莹雪说完之后还慎重地低头致意。 这举动都快把许慕安吓歪了，可是看老闆竟然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瞬间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一时间脑袋空白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知道，有一种变成空气的隐形感。 两人丝毫没有要理会许慕安的感觉，这让许慕安感觉心里有一点点的委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起身出去，还给两人一片空气清新的房间。 「聊完记得叫我，我要去厨房找吃的。」 「喂！要报帐喔！」 「知道啦～因为老闆请客嘛～」 「你！」 许慕安不等老闆说完就直接关上门，接着真的走到楼下厨房开始东翻西翻，最后意外在冰箱里翻到三支自製的白色雪糕，只不过里面到底加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房间里，两人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已经离开的当事人转，只不过因为当事人不在了，所以反而可以不用忌口。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小时，房间里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不过这么都过去这么久了许慕安竟然都还没有进来，抱持疑惑的两人才刚下楼，就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安姐！冷静一点啊！」一员工抱着柜檯的椅子当作盾牌与许慕安保持距离，周围还有两位已经默默躲在椅子后面的员工，表情看起来尤其惊恐。 眼见许慕安表情冷酷逐渐靠近那名，林莹雪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赶紧就抓住离最近的一名员工询问。 「我绝对不会说我跟其他人联合用调酒偽装成饮料来骗安安喝下去的！」连问都还没有问，真相就瞬间大白了。 「你们这群蠢货！」老闆马上衝到两人中间，没想到战争竟然一触即发。 两人一来一往打得平分秋色，因为老闆并没有想要伤到许慕安所以一直接招，但是奈何许慕安攻势太过猛烈，招招直往弱点要害，老闆逼不得已只能动真格，可惜许慕安即便满身都是伤速度也不会因此而慢下来，保持着不接下任何攻击的回避攻击模式，将老闆打得火气都蹭蹭的往上涨。 就在老闆没耐性用制止的，打算直接将人打倒的时候，林莹雪快速衝到两人中间。 「不要！」 「别！」 「小心！」 「小雪！」 …… 四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许慕安停手了，左拳停留在林莹雪距离五公分的位置，收拳、转身离去。 林莹雪在后面背起许慕安的包包还有自己的手机钱包就马上跟了过去，临走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老闆说明，回头却看见老闆突然出现在身后。 「快去，把那小子顾好。」 「……好。」 林莹雪快步跟上了许慕安，然而就在出了店门不远的地方，许慕安蹲在路边花圃正在用仙丹花编织成一条，还一边吸着花蜜。 「小安？」林莹雪悄悄靠近，生怕刺激到许慕安。 许慕安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编织着手里的东西，林莹雪选择一起蹲在旁边不打扰，五分鐘过后，用仙丹花编织而成的手鍊就这样做好了。 许慕安看了看手鍊，又看了看林莹雪，接着一把拉过林莹雪右手套了上去，确定不会掉下去之后，忽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歉。」 林莹雪还没反应过来，见到许慕安打算起身离开，赶紧也起身拉住了许慕安的手。 「跟我回家。」 「……好啊～」 梦醒 酒醉后的许慕安就像是失去记忆的小孩子一样，林莹雪尝试了好几次正常沟通，不过很显然都是在对牛弹琴。 现在的许慕安看到好奇的东西就会轻轻戳一下林莹雪，然后在耳边轻轻地问，不像是在酒吧里的几近爆怒的模样，整个人懒洋洋的，看每件事情都是用对单纯的表情，彷彿是第二人格一样。 因为平时的许慕安感觉总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彷彿有着瘴气的森林，久久不见蓝天白云的风景，现在倒真的像是拨云见日，只不过变化太大，大到连林莹雪都怀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小雪，你猜彼岸花的花语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许慕安漾着单纯天真的笑容握住林莹雪的手「是永生永世不得相见的爱恋，因为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但是小雪不用担心，我其实一直都在喔～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 看着这样的许慕安，林莹雪恍惚之间忍不住问出口「你是谁？」 「梦。」 公车刚好到站，许慕安拉着林莹雪下车后一路往家里的方向前进，步伐轻松朝气蓬勃，不过一直到回到家里，两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道空气墙一样，无论谁都没有出声打扰彼此的空间。 许慕安进到家门后，刚脱下鞋子就忍不住旋转着进门，然后在进到卧室之后瞬间就倒在地上。 林莹雪吓得马上衝过去，此时许慕安也缓过神，一脸迷茫的看着林莹雪「早？我怎么会倒在这里？你跟老闆……」 许慕安一瞬间只感觉天昏地暗，唯一能想起来的只剩下那三根白色冰棒，在此之后的事情就像是完全空白了一样。 「别想太多，你之后就被店员灌醉，我负责把你带回来，就这样而已，其他不用多想。」林莹雪轻轻扶起许慕安，把人带进浴室之后林莹雪就回到客厅去了。 「总觉得刚才……」不太对劲。 许慕安洗完澡出来就马上直奔冰箱，抱着牛奶豪饮1000cc后总算是舒畅了一点，林莹雪许久，愣是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整个人就像是还原备份之后的模样。 等林莹雪洗完澡，许慕安立马打开外送软体，眼明手快迅速点完餐点给林莹雪过目，确定没问题之后没有毫秒之差的送出，彷彿三天没有吃过饭的野外求生者。 「你不是到楼下找东西吃吗？怎么现在看你这么饿？」 「我是到楼下吃了三支冰棒，然后我就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其他人似乎好像刚进门，毕竟是上班时间所以很正常，不过怎么想都还是想不起来。」许慕安轻轻地揉着太阳穴，不过只有左手可以用所以动作有点滑稽。 林莹雪看不下去，坐到许慕安身边代替了按摩的工作。 「我总觉得现在特别像是老夫老妻，我以后老了会不会也这样子啊……」许慕安不禁感慨，原本头部紧绷的感觉在林莹雪的指尖逐渐趋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了之后才会这样，不过总觉得自己似乎有撞到头过。 「小雪，帮我检查一下后脑勺，有瘀青记得告诉我。」许慕安说完后又继续享受按摩。 林莹雪低头认真的检查过后发现的确有点肿「你是……被砸？」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撞到头，等等问老闆监控大概就可以看到了吧～我也挺好奇我到底怎么了。」 不一会儿外送就到了，许慕安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衝到门口去拿，就连外送员都被吓了一大跳，才刚要摁门铃，门就像是被爆炸波及一样，「碰！」一下的打开来。 「额……您的餐点。」 「谢谢～」 「碰！」，门再度关上，外送员的表情逐渐沙雕化，最后默默拿出护身符祷告离去。 目击一切的林莹雪无奈摇头，接过餐点后摆好，然后就看着许慕安吃相逐渐猖狂，幸好礼仪的最后底线还守着，不然看上去还真的有点像抢食的暴躁哈士奇。 吃饱喝足，许慕安也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林莹雪看着也只是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 ──不能让许慕安碰酒。 英雄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事情闹太大，晚上就看见了三家新闻台都在同时报导着今天在市区里发生的枪击事件。 「此次事件是预谋针对的个人恩怨，当事者表示不需要报警，司机也说无人伤亡……」许慕安静静地看着萤幕上一条条不停奔跑着的字幕跟讯息，低头时，手机莫名多了四个未接来电，仔细一看还发现是消失了数天的陈琪雯。 「喂？」 「喂屁啦！电视上那个是你对不对？！」 「欸嘿，聪明～」 「你个混帐！出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不通知我一声，幸好老闆刚才有跟我说，不然要是让我明天看新闻才看到，你就真的会被我打到黑白无常都认不出来要勾魂的是你还是一摊烂肉！」 真心觉得自己好友反应过激的许慕安选择闭上了嘴，听陈琪雯谩骂了整整二十分鐘后，耳边总算清静了下来。 「所以我说了嘛，这是不可抗力，而且能帮忙的部分我也都找你们一起，绝对没有想要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切，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郑重发毒誓啊～」 「算了！不想跟你说了！让林莹雪好好看住你这个疯子就好，掰。」 陈琪雯二话不说的掛断了电话，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着「通话时间25：03」，许慕安总有种自己像是客服一样，被对方骂得臭头还不能掛电话担心被投诉。 「刚刚是你那个朋友？」 「对啊，打过来骂我一顿的。」 接过林莹雪泡好的牛奶，许慕安道了声谢便继续看起公民笔记，在三个礼拜前这些对于许慕安来说都还是无字天书，现在变成了有字天书，原本可以无视的东西现在都必须正视，重点是学了中文十几年了，这些汉字单个拉出来看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看就像是在看被乱拼凑的死海文书碎片。 「别硬背，这样反而会记不住。」林莹雪一看那紧凑的眉宇就知道许慕安是把公民笔记当唐诗三百首一样死背了。 趁着睡前的还有一段时间，林莹雪凑到许慕安身旁仔细的教着要用什么方法读公民，一直到睡觉时间才休息。 今天也算是受了不少惊吓，许慕安第一次连灯都还没有关就已经睡着了。 在关灯之后，林莹雪忍不住弯起嘴角凑到许慕安耳边轻声道「晚安了，我的英雄。」 正准备上床休息的林莹雪忽然看见许慕安手机亮了起来，虽然尊重别人隐私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但是在看见讯息是谁传来之后，林莹雪瞬间就淡定不下来了。 「今天的警告还不错吧？」 「我劝你最好乖一点，不是每一个人耐心都很好的。」 「下次再让我出手因该就是你的死期了，好自为之！」 这种威胁性的话语许慕安早就有预料到了，但是…… 「是『应』该才对……」不喜欢错别字的林莹雪很想要点开许慕安的手机帮忙纠正一下，但是碍于隐私问题，虽然知道许慕安手机没有密码，林莹雪还是不会轻易打开。 关掉手机萤幕后，林莹雪绕到床的另一侧，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便闔上眼歇息。 隔天早上，等许慕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林莹雪正好开门进来要叫醒许慕安，见人已经醒了也就松了口气。 「九点了，早餐我买好了。」 「嗯……等等再吃……」许慕安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归被窝的怀抱，棉被盖过头不去理会外头极力彰显自身存在感的艷阳。 「唉……」林莹雪扯了扯棉被，发现纹丝不动后，又从棉被顶端使劲拉，结果仍然是没有任何反应，最后索性使出洪荒之力，直接半趴到许慕安身上，就在蓄力要一口气拉开时，棉被毫无预警的掀开了。 两人从来没有贴这么近过，近到连呼吸似乎都缠在了一起。 短短一秒鐘的瞬间却有一种这个世界都是慢动作的感觉，据说这好像是高度集中时才会有的现象，运动员常常会有这种感觉，但是…… ──心跳，好快。 林莹雪迅速从床上向后弹开站了起来，同手同脚的走到门边后，在关上门之前还不忘对着门说了句「快点收拾好来吃早餐。」 可惜许慕安并没有看见这滑稽的一幕，甚至是整个脑子出现了完全的空白，眼前的世界也变得不像是原本的样子，就像是被加上一层粉色滤镜一样，感觉就连天花板也出现了爱心泡泡。 ──惨了，我变得好奇怪。 露台 今天的早餐吃得异常难受，不是身体上的那种，是沉默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 许慕安今天起得晚了一些，所以藉口要早晨散步就一下子跑到楼顶，这里的楼顶是半开放式的露台，原本是班导的前妻种的，现在让许慕安负责每半个月修剪一次，想当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 「幸好浇水系统是自动化的。」看着映入眼帘的猖狂枝条，许慕安拿起剪锭夹就习惯性想要修剪一下，不过左手毫无支撑的僵着一分鐘就可以感觉到被马拖着跑时手臂的感觉，一路从手臂痠痛到背部，而且连固定得好好的右手也跟着一起痠痛。 这里算是独栋平房，周围邻居都有隔一点距离，位在巷子进去到底的左手边，对面是可以散步的小公园，再过去就没有住宅直通附近的一处登山健行步道，而除了许慕安这一间房子特立独行之外其他都是相连在一起的透天厝。 总而言之就是，许慕安几乎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左邻右舍。 这周围都是头接尾的建筑，只有班导这间房子长得跟人家不一样，后院用树和攀缘植物做出的围篱硬生生与旁边的邻居隔绝了，后面这一排又是这种类型住宅的最尾端所以跟人家做双边，这里几乎都是停着他们的车子，活动都是在前面居多。 偶而能看见对面的小公园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盪鞦韆或鬼抓人，自己想要散心的时候也会买个饮料和零食就坐在鞦韆上不停摇晃着，等到心情稍微平復一点之后才会回家。 因为面前的路是市区距离那条步道的捷径，幸亏只有少数人知道，不然就像是另外一条一样被当成了飆车的赛道。 一边在心里介绍周围住宅以及不远方的山区，许慕安的心里总算是找回了些许的平静，看着公园里因风而起的鞦韆轻轻摆动着，总觉得就算遇见在尷尬的事情也就还……还是很尷尬啊！ 「唉……」坐在躺椅上看风景原本是很消遣的活动，现在看啥啥都不对劲，小心脏总觉得无处安放，只要一想起早上的场景就连云朵飘过都像是林莹雪的侧脸，说是正脸感觉还玷污她的美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偶像滤镜吗？ 许慕安为此深感困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把「枕边人」当成偶像一样对待，虽然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另一颗枕头上会有人，也没有想过会是女生，更没有想到两人真正认识是从「那样」的方式开始。 等太阳上升到让人感觉炎热的程度后，许慕安才逼迫自己用度化他人的立场来去看待世间万物，坚信进门之后一切都会像之前一样。 「楼上不热吗？」 「……就是热了才下来啊～」 白皙的皮肤配上简约白色小洋装，整个人浑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信念脆弱，许慕安总觉得这偶像滤镜似乎变得更强大了。 「莹雪吗……」许慕安忍不住脱口而出，「真是人如其名。」 瞬间，气氛又变得极度尷尬，阳台上欣欣向阳的小草都把自己的脸上贴上了「不关我的事」的字条，从来没有哪一刻时鐘会像现在这样震耳欲聋，厨房里的水滴落时的声响不禁让许慕安的心跳快了一拍。 「谢谢。」短短两个字打破了沉默。 许慕安悄悄抬眼望过去，只见那张往常清冷如冰的脸庞竟然渲染上了一层红晕，眼前此时此刻的光景简直比七大海洋的传说还要美丽动人。 在对上视线的瞬间两人双双撇开了头，然后又是「喀」一声，许慕安的脖子再度重伤。 「没事吧？」此时哪还管得上害羞呢，林莹雪再度以最高速度走过来，许慕安听到声音回过头，「喀」一声后又好了。 「没事了……就是有点痛，还有点晕。」只不过现在许慕安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脑海中自动加上的特效滤镜而感到晕还是因为转头太过用力了。 再三确认许慕安没有受到任何伤，林莹雪快速收回手往厨房走去，等两人都差不多缓过神后才端着牛奶跟香蕉走过来。 「你最近都没有吃水果，今天早上顺便买的。」 「你去超市？」 「嗯，不知道哪里有卖。」 「……」许慕安捧着手中的香蕉微微张着嘴表情像是看见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样。 这附近是有传统菜市场没错，但要到超市可要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了，而且还是跟早餐店相反方向的地方。 「下次……我带你绕一绕吧。」之前不知道林莹雪究竟会待多久所以都没有好好介绍环境，是应该找时候去散步一下顺便介绍介绍了。 「嗯，好。」林莹雪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时间再度因那抹浅笑而冻结。 萌芽 现在许慕安基本不怎么开口说话，闷着头就是一股脑地看书，偶尔有问题才会求助林莹雪，当然午餐外送软体点开还是没有丝毫时差，毕竟都已经缴了年费了，不点白不点。 原本许慕安是比较喜欢去外面吃的，但是之前刚好碰上限时年费折扣，虽然价格比一般店里面还要高一点点，不过许慕安也是会挑的，只瞄准原价的东西点。 一直到接近晚餐时间，许慕安才总算是放下书，然后坐在地上背靠沙发闔眼休息。 「小雪～晚餐点好到了再叫我。」说完后许慕安倒头就睡，彷彿早上那个睡到太阳升起还想赖床的懒惰虫是假的，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被虐待得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一样。 不过读书的确会消耗很大的精力，尤其是在碰见鬼打墙的时候，明明看着至少八成相似的题目却不能用同样的逻辑去思考，大多数都不是在考本科，数学科目考国文，社会科目考逻辑，生物科目考推理，国文科目考逻辑推理加上强大的幻想能够明白后人到底怎么去理解脑补古人的诗词，英文就是靠读跟说，反正国文怎么学英文就怎么学。 林莹雪静静望着迅速进入睡眠状态的许慕安，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了小小的弧度，在设定时之后就继续改许慕安的笔记。 许慕安做的笔记简单明瞭，不过就是省略太多地方，要是没认真听过课的人来看，那就跟凡夫俗子突然被迫要参悟一本经文一样。 尤其是生物科目的笔记，有时候直接用画的说明而且不是立体图，而是很潦草的草稿图，其实那已经可以用点、线、面来去做理解，「这个是点，这个是线，这个是面」就像这样子。 字是越来越端正没错，林莹雪也发现有许慕安的笔跡跟自己越来越像，不过还是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像是转角的地方通常许慕安都是比较圆滑的，最后收尾的地方却相反的异常锐利，直接将气势都带了出来。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铃声响起。 林莹雪快速点了几道稍微清淡一点的菜，等到上门之后才刚拿进门口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理好的桌面甚至还摆好了碗筷。 「馋鬼。」 「嘿嘿～」 许慕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在看见今天晚餐的菜色时，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这……清粥小菜？」 「想吃别的？」 「没……只是这家很久没吃过了。」 林莹雪发现了许慕安表情里隐含着微妙的异样情绪，感觉起来这间店的意义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不想多聊什么，林莹雪也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的把订单截图传给了班导。 晚餐用完后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这大概是林莹雪生平第一次见到许慕安是真的细嚼慢嚥的用餐，脸上表情认真的像是在进行手术一样，手中的汤匙彷彿手术刀一样轻轻划开白粥表面，轻易地探入、挖掘着不为人知的绝密。 之后许慕安还想要继续读书，不过被林莹雪给制止了，甚至还把所有课本、笔记、试卷全部带回自己房间，就是不让许慕安碰。 「小雪，你是不是怎么了？」许慕安刚想拉住林莹雪的手，没想到头顶灯光一闪，再下一秒闪烁过后瞬间熄灭。 原本许慕安还打算回过头找看看身后的柜子有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毕竟手机不小心放进书包也一起被林莹雪给收起来了。 「碰」一声，林莹雪的手瞬间挡在正要转过头的许慕安眼前。 「许慕安，我接下来的话只说一次，听好了。」 「我是不瞭解你所有的过去，但是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理解为报恩也可以，不过我其实……」 林莹雪的话就在这里断掉了，许慕安认真地闭上眼担心自己不小心漏听掉哪个部分，但是除了两道逐渐加快的心跳声之外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咚…咚…咚咚……」 此起彼落的心跳声时和交互时和重叠，演奏着一首名为「青春」的夜曲。 「小雪……」 许慕安才刚开口，「啪！」一声的电就回来了。 两人瞪大了双眼看着彼此，赤红的面色完完全全地出卖了两位当事者，许慕安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喉咙上下滚动的轨跡深深印在林莹雪眼中。 「反正，绝对不可以一个人面对，下次你再把我推开的话，我真的会生气。」林莹雪说完就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许慕安望着林莹雪离去的方向，左手不禁摀着胸口，手掌感受到了强而有力的心跳快速地敲打着，要是刚才停电再晚一点恢復，总觉得应该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不可否认，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开始变得不可遏止，悄悄的──萌芽了。 证据 躺在床上望着房间窗户，某种想法在脑海里浮出，不想暂停却也无法结束。 好不容易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因为弯腰跟避开伤口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所以洗澡时间是过去的两倍左右，也大概是正常女生洗澡的时间而已。 现在都是让伤口保持乾燥或者贴人工皮，不需要麻烦的一直换药，所以林莹雪应该已经可以回去自己家里了，只不过…… 「会一直陪着我吗？……挺大胆的。」这大概是自己这几年来唯一听过最让人没办法一笑置之的无俚头的承诺了吧？ 再上次就是班导跑到荒郊野外找到我的时候，那时候那张老脸用着坚毅的表情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我，一直到现在都无法让人忘怀，而且他也确实的做到了。 只不过那时根本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有的也只是感动而已，现在心里却隐隐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光是单纯想起那句话，甚至不用回忆画面就可以感觉到将近窒息的晕眩。 当然不是真正的那种头晕目眩，而是一种朦胧又晕呼呼的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出来，大概就像是期待了将近五年的漫画或游戏终于正式贩售还抽到免费限量礼物的感觉吧？ 许慕安觉得林莹雪今晚大概是不会过来了，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正想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陈琪雯讨论昨晚收到的恐吓信时，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林莹雪的房间里面。 想了想，许慕安决定去客厅沙发躺着休息一下，现在还不到睡觉时间，林莹雪却又把所有书都收起来，手机也不方便自己进去人家房间里拿，只能在家里到处走走，但是又怕运动导致流汗，所以乾脆躺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天花板发呆。 「你怎么没进去房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许慕安总算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境界甦醒过来。 「手机在书包里面，有点无聊就跑出来透透气了。」 「我去帮你拿。」 林莹雪转身回房间，许慕安也趁机从沙发上爬起身，现在比起前几天已经稍微好一点点了，至少弯腰什么的还不成问题。 回到房间里不久，林莹雪也拿着两支手机走了进来，在把手机交给许慕安之后，林莹雪瞬间变得有点犹豫的模样。 「怎么了吗？」许慕安直觉的点开手机，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昨晚我不小心看到了。」 「喔，没事，反正我手机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秘密，想看就看吧。」 许慕安丝毫不在意的继续滑着手机，顺便给陈琪雯发消息，在得到几个「没心没肺没血没泪」的冷血女人称号后，许慕安果断开啟静音，抬头却发现林莹雪还站在原地。 「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啊？我没有虐待你的意思喔！」许慕安说着就要腾出床边的位置给林莹雪，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制止了。 「我没事，滑完手机就早点睡。」 看着林莹雪慌乱离开房间的身影，这下子连许慕安自己都慌乱了起来。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在冷静了一会儿后，许慕安打开手机，看着陈琪雯传来的影片跟照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过很快又恢復冷静的继续向上滑。 三段影片配上数十张照片，这就是许慕安最渴求能够得到的东西。 一通电话拨过去，秒掛，再一通，秒掛，最后一通，接起来了。 「你总算是良心发现愿意打给我了？真不懂林莹雪到底看上你哪一点，老闆也真的是，居然放你去祸害人家。」 「别瞎说，我才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反正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了，学校设备这边我也会处理，不过李馨她爸还真狠，竟然拿枪想要对付你。」 「不说了，李家那边就交给你处理，我相信你们家已经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欸，难的地方一口气丢给我，你这样子对吗？」 「感谢陈姐相助～」 「滚！」 听着电话掛断的声音，心情却异常愉悦开朗，雨过总是会天晴，身为一道彩虹，雨过了就该闪亮整片天空，许慕安的心情就是那漫天彩虹中穿梭着的小青鸟。 「看来今天可以一夜好眠了呢～」将这些照片跟影片二次备份后，许慕安抱着被子就开心的起舞……或许说发羊疯癲还比较合适一点。 林莹雪一打开门好巧不巧就是看到这副「光景」。 维持着半开着门的姿势，林莹雪站在门口久久不知如何是好，关上门肯定是欲盖弥彰，进门之后就更尷尬了一点，要打招呼也不是，说话感觉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许慕安发现林莹雪站在门口看着，竟然下床跑到林莹雪面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次她们输定了！」许慕安靠着林莹雪的颈肩说着，然后又向后退回床边，躺下后抱着棉被雀跃的翻滚着，不过担心撕裂到伤口所以也只是稍微左翻翻右翻翻而已。 这样的反应让林莹雪有些无所适从，连双手都不知道要摆在哪里才好。 等许慕安平静下来之后，林莹雪的心态也才跟着调整好。 「所以发生了什么？」 「这个容我稍稍保密一下下，不久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吗……那睡觉吧。」 林莹雪情绪极为平静，她明白许慕安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不会催促也不会有任何疑心顾虑，即便撇除掉这项特质，光是「许慕安」这三个字的存在就足以让林莹雪心甘情愿的付出了。 「晚安啦～」 看着月光轻轻洒落进房间，适应光线后林莹雪才上床，望着许慕安的侧脸，林莹雪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晚安。」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发现…… 跑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太过混乱，两人今天很神奇的，晚起了整整一小时。 「许慕安！你到底把林莹雪给我带到哪里去？！」 「我就跟你说没有了！出门了，不说，再见。」 把电话果断掛掉，许慕安跟林莹雪收拾好书包，不急不徐的搭上公车，倒也不是心里不着急，只是两人都知道现在就乱了分寸的话等一下去学校只会让心更烦躁，但实际上也只有许慕安一个人在乾着急而已。 就像是电话里说的一样，许慕安自己怎么样了都没关係，最害怕担心的就是因此让林莹雪受罪，虽然听班导的话感觉已经认为是许慕安带坏人家，不过最害怕的是有人又在班上乱说话这样就真的是许慕安的错了。 公车停了两站后就到了学校门口，班导早早就站在那插着腰一脸有口难言，想生气却又无法真的生气，只能呆呆站在那等林莹雪跟许慕安下车。 「太慢了！你们今天居然迟到半小时？！许慕安！肯定是你把人家给带坏了对不对！」 林莹雪正想开口解释，没想到许慕安就一把将人拉到身后。 「昨晚跳电，我们大晚上的受惊吓，好不容易安心下来自然就睡得熟了嘛～」许慕安话锋一转，脸上瞬间浮现委屈和抱怨的难过表情，「我就说了电线要换，你看，吓得我们晚上都不得安眠了……」 「你！……回去上课，不跟你在这扯了。」班导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跟警卫打了声招呼就往里面走，许慕安赶紧拉着林莹雪跟上，这才没被栅栏拦下来。 回到班上，今天只来了一半的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很在意期末考这件事情，只要能过就好不求高分，其中有一些已经是注定暑期要来重补修所以乾脆请假提前给自己放暑假。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两人突然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前提是两人中间没有一个是学霸兼班花。 「看来全班第一也堕落了啊。」郑雅琳才刚开口马上就被班导跟许慕安的眼神吓得缩了一下。 「看来咱班挺间的，现在去操场跑一圈再回来，十分鐘内没有回来就准备下课站在司令台上念英文课文！」 「「「欸～欸～欸？」」」 全班没有人不为此感到疑惑，然而深知班导本性的许慕安当机立断的拉着林莹雪，还顺便喊了之前跟她们道歉的同学一起出去，就在被拖出去的两人疑惑之际，教室内幽幽传来一句。 「只有三人要跑一圈吗？那剩下的人都给我跑两圈！尤其是郑雅琳，你叫得最大声，跑三圈，现在！动作！」 一瞬间班上所有人完全不管现在手边正在做的事情，极为有默契的大力推开椅子往操场的方向奔过去。 隔壁班的老师甚至还好奇的跑过来问班导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班导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句「现在学生太难管教了。」，话题就顺利的转成日常间聊了。 许慕安的手是残了，跑完一圈脚也快废了，左手撑着树干粗喘着气，简直就像是一隻长脚的鲤鱼爬到岸上后无法呼吸的模样。 「太，呼，太久没运动，呼，好……」一边调整呼吸，许慕安还扶着自己被摧残过度的腰，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感觉起来是正常的。 「别说话，我们慢慢走回去。」林莹雪扶着许慕安的肩膀慢慢向前，但是现在她的力气也不太能够支撑许慕安回到教室。 「我帮你。」那名道过歉的同学小跑步到许慕安左边，直接用身体支撑起许慕安，正好身高高矮适中，许慕安走路都方便了一些。 回到教室后，女同学道谢完就回到自己位置上休息，一口气直接灌下1000cc的饮用水，看得林莹雪目瞪口呆，不过转头观察许慕安的状态，发现了什么叫做复製贴上，一模一样的动作在许慕安身上完美的复刻了。 「小雪你不渴吗？」 「啊……嗯。」林莹雪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乖乖喝水不说话。 班导下去楼下操场监督大家有没有偷鸡摸狗，果然就抓到几个才跑完一圈就打算回教室休息的，才刚跟喘得像条狗的许慕安擦肩而过而已，这几个根本脸不红气不喘的竟然已经跑完两圈了？ 「加上没跑完的一圈，现在回去多跑两圈！再让我发现你们给我摸鱼，我就让你们知道摸到一条饿了半年大白鯊是怎样子的下场！」 几人根本不敢多留，被吓得抖了一下，回头奔向操场时还差点重心不稳跌倒。 还有人本来也想稍微偷懒一下，看到那几个被赶回来之后就开起全速，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被点名点到。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班上，大家看着郑雅琳的眼神都一整个不对劲了，想要欺负林莹雪跟许慕安就算了，现在就连无辜的同学都要一起被波及那就有点过分了。 李馨已经很久没有上过体育课了，之前都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吹冷气和体育老师聊天，现在突然要跑步什么的，简直就是人间炼狱，所以也忍不住朝郑雅琳投向异样的眼光。 许慕安将这一幕全部尽收眼底。 ──钓鱼，钓鱼，钓到什么鱼～哎呀钓到一条大白鯊～ 第六 结束了疲惫的一天回到家，洗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开始刷题目，真的只能说写题目动作是用「刷」的，选择题基本直觉式作答。 ──不是常说聪明的人往往第一直觉是最准确的吗？ 「45分，还是认真答题吧。」林莹雪的声音传达了这场审判的最终结果，显然这个方法已经确定行不通了。 「唉……」许慕安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管腰部传来的痠痛，现在请容许她颓废一下子。 看着许慕安这副模样，林莹雪想安慰但又不想助长这份歪心，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你那个方法是在答案不确定或者有印象但并不能够肯定的时候用的，现在还是再努力复习一遍吧，毕竟你认真考的话还有70分，不需要用这种方法。」 「但是……」能够矇对的话就不用费脑力在这边读书了。 不过这句话相反着来看，能够直接矇对的话那又何必需要读书呢？ 「乖。」林莹雪轻轻抚着许慕安的头，顺手将瀏海勾到耳后，「我有自信你现在的实力可以进前五。」 「真的吗？」许慕安瞬间抬起头，眼神闪闪发亮，就像是动物园里求投喂的山羊……或许应该说「兔子」会更符合形象一点。 得到林莹雪肯定的点头后，许慕安忍不住抱了一下林莹雪「就知道只有你了解我！」 许慕安开心的继续看着课本，丝毫不顾旁边有个人脸色红的像是抹上腮红一样。 那个某人看着面前那位不负责任的混蛋，重重的叹了一口长气。 睡前，许慕安总算是跟陈琪雯还有老闆、班导一起说好了那天要怎么做，并不是要排挤林莹雪，要是有心的话林莹雪应该早早就知道许慕安的计画，但是因为许慕安的一句「等我」，所以林莹雪决定等下去。 「晚安啦～亲爱的莹雪老师。」 「……晚安。」 ──看来有些事情注定不能等了。 隔天是礼拜二，熟悉的考试配上熟悉的成绩，一如往常，有人哀号叹气就有人喜上眉梢。 林莹雪跟许慕安都是叹气的那个，可是两个人叹气的理由与眾人是有着大大的不同──许慕安觉得自己进步太少，林莹雪在疑惑自己怎么会错一题。 是的没错，如今的许慕安也是个积极向上努力奋斗发展的勤奋孩子……怎么可能？ 虽然这几次模拟考的成绩的确稳稳落在班排第五，每次都与第六名失之交臂，但其实班上真正会读书的就那几个，想读书的也就那几个，不需要读书就有好成绩的也就一个，那就是这几次都被许慕安打下来的第六名。 听说第六名已经下定决心要认真读书拚过许慕安，然而，世界总是喜欢反其道而行。 只要那位第六名越想读书、越认真读书，成绩就是越来越差，本来跟许慕安的差距是总成绩个位数，现在已经变成每个科目都是五以上的个位数。 要是可以的话，许慕安也想成全人家一辈子的第五名，只可惜实力……现实并不允许许慕安有丝毫放水。 「要是没有发生之前那件事的话就好了」这种想法常在许慕安脑海里浮出，尤其是最近，每次看到林莹雪替自己担心的时候，许慕安总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隐隐作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几天，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又恍神。」林莹雪无奈的替许慕安将桌上的卷子传到后面。 ──就像现在，心跳感觉又漏了一拍。 也是从最近开始，班上的同学看着两人的眼神总觉有点不太一般，这是许慕安自己主观的感想，只要自己有什么事情都不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大家几乎都会绕过去找林莹雪谈，再由林莹雪来跟我说。 这样子也就算了，临走之前还要对我挤眉弄眼，好像是要我赶快去找林莹雪的样子，虽然是少部份关係比较缓和的同学才有这样子的举动，但是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种一觉醒来直接翻天覆地的穿越小说剧情现在许慕安也算是稍微体会到了，不过说想要变回去吗？ ──不想，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想。 人都是矛盾的生物，许慕安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会是个意外，但就是这样子才会感到意外，原来自己有一天也会有像是常人一样的思想。 新一轮考卷发了下来，强迫将许慕安的意识拉回到现实方面。 ──现在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考到第五名就可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暑假了～ 忌日 现在是半夜11：55，许慕安忽然睁开眼，确定林莹雪睡着后特地将手机带离了卧室。 充满蝉鸣的夏夜无处不盛放着炙热的情意，脸上此时此刻洋溢着的笑容是桃花承载的幸福凝结而成。 「想我没？今天是七月一号，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天吗？每年我都会留一段话给你，就算你可能不是很在意，但是最近的事情的确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应该更重视我们这段感情，所以七月十二号要来吗？来我家，你老婆想你了。」 「鏘噹！」 许慕安录完音就听到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就看见铝製的纱门脱落，硬生生的倒向地板，还刚好砸到正在点燃中的艾草香，幸好没有把纱门烧坏。 「你还真是不小心。」许慕安一把将人拉到阳台后把手机交给林莹雪，自己则是开始单手装纱门的工作。 等装完之后对方的回覆也到了「别给我乱瞎说，等你期末第五在来跟我谈吧！」 伤心欲绝的许慕安默默将每个月的租金转帐过去，然后瞬间就得到一个爱心的贴图。 「见钱眼开的死老头。」恨恨地滑掉软体介面，这才发现林莹雪似乎从刚才就保持动作僵硬在原地。 「小雪？」叫了几声之后林莹雪才总算是抬头看了一眼，「刚刚那是班导？」 「对啊，他总是半夜才睡，说了好几次都不听劝。」许慕安笑着伸起了懒腰，还不小心打哈欠打到眼泪都跑了出来。 「不去睡觉吗？明天都是自习课。」 「自习不就是要睡……好，我去睡。」被冷冷地看了一眼后许慕安当机立断地改口。 被林莹雪拉进房间后，许慕安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连手机都还忘记充电，刚躺到床上闔起眼就失去了意识。 林莹雪刚从厕所回来就见到抱着棉被像是在抱娃娃的许慕安，手机直接掉落在枕头旁边，应该是滑到一半不小心睡着了。 「真是的。」把棉被帮忙盖好，手机拿去充电，林莹雪才回到自己的被窝。 「晚安。」希望今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一次误会意外就有得受罪了。 一觉天亮，许慕安总觉得自己现在神清气爽，就连空气都是特别新鲜的，只是一切就跟之前突如其来的心跳不受控一样，就连自己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今天的好心情。 叫醒了林莹雪之后许慕安就去换了制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忘再次感慨一下穿衬衫的便利性。 上学途中，许慕安特地绕了道去买一束乾燥花花束，然后确定导师室没人的时候偷偷放在班导桌上，还署名是「怪盗」要偷走班导的心。 林莹雪就静静地看着许慕安做这些事，已经有预感班导收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吗？」许慕安正在双手合十地朝着桌上的花束，看起来似乎应该是在做祷告的动作。 等许慕安睁开眼将是现转过来后，林莹雪才缓缓开口「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跟我说。」 「还真自信。」走出导师室之后，许慕安笑着从口袋摸出了薄荷糖给林莹雪，「不过你很了解我，这是答对的奖励～」 收下薄荷糖后，林莹雪愣愣地看着许慕安的背影，莫名的笑了出来。 ──其实我不是最了解你的人，但是，我想去了解，只要是你。 回到教室，两人稍微检讨了一下昨天的考卷，然后就开始复习。 今天郑雅琳没来，李馨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但是平时她就没有摆过什么好脸色给别人，现在这样子反而不意外，要是哪天她突然开始笑脸迎人，许慕安可能连去饮水机盛水都会担心是不是全校的自来水管线都被投毒还是过滤不掉的那种。 班导收到花束后，果不其然的碎唸了几句，然后之后大家去导师室都会看到班导桌上有一个用透明塑胶盒装起来的花束，虽然没有人因此起过疑心就是了，反而是觉得班导精神失常，昨天才变成斯巴达铁血教官，现在又是少女心喷发买花束当摆设，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样子不正常。 许慕安满心欢喜地看着班导传来的照片，笑容灿烂的过份。 「班导也是铁汉柔情呢。」林莹雪忍不住感慨道。 「说实话，我是故意的。」许慕安悄悄将林莹雪拉近些，靠着耳边轻声说，「今天其实是班导老婆忌日，她最喜欢买这种东西逼迫班导带在身上，像开学时那件粉色爱心熊熊衣服就是她买给班导的礼物。」 林莹雪惊讶地眨了眨眼，许慕安面色无奈却肯定的点头「绣球花是她最爱的花，所以我特地买了绣球花乾燥做成的花束，不过我的品味不错吧～」 「……是挺好的。」只不过没想到送花的寓意会这么深，再加上昨天晚上听到的录音，总觉得一个完整的隐藏故事线就这样露出了尾巴来。 下午放学后许慕安跟陈琪雯约好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讨论事情，林莹雪原本打算不要打扰两人先回去家里，不过许慕安却坚持带上她。 「你们有够慢的！」陈琪雯点了三杯饮料坐在窗边位置，要是不开口这张脸还是算不错的，只可惜一开口什么气质就都没有了。 在看见林莹雪的身影后，不知道是不是许慕安的错觉，总觉得陈琪雯似乎有口难言，视线还一直游离在她们之间。 「看什么呢？你的眼神就跟班上那群人一样，我一直很想问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没有。」」 许慕安惊讶的回头看林莹雪，不过很明显被刻意避过了视线。 原本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现在两人突然这么大反应反而让许慕安疑惑了起来，明明不是很熟却这么有默契的样子，彷彿回到了那天的酒吧包厢。 「班导、老闆、同班同学再来是你们两个，不觉得是不是该好好说明一下吗？」 陈琪雯二话不说的将视线投向林莹雪，看着后者轻轻摇了摇头后，便藉口要去厕所离开位置，把这个空间留给两人。 「等你们好了在叫我。」陈琪雯晃了晃手机就转身离开。 咖啡厅二楼并没有什么人，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打烊时间，这段时间通常都是空窗期，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外带，这也给两人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空间。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位置上，许慕安来不忘把饮料推到林莹雪面前，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异常口渴，看林莹雪这副模样，许慕安总觉得假如自己知道真相说不定并不是件好事情。 「不说也可以，不强迫的。」许慕安撇过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心情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被欺骗或隐瞒时有的情绪。 「我觉得我应该是知道为什么，不过实际上我却不知道……如果很难以啟齿就别说了，我会当作我已经听过然后不小心忘记了。」 「不是！」林莹雪难得的激动了起来，但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却是半句话都挤不出来，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我会写封信，在结业式那天，我们互相交换秘密，这样子如何？」 「欸？」许慕安忍不住歪头疑惑，虽然不知道这样子做的意义为何，但还是点了点头权当答应，「那就照你说的吧。」 传简讯把陈琪雯叫回来后，陈琪雯原本还纳闷为什么气氛这么正常，而且面色怪异的只有林莹雪一个人，在得知林莹雪没有说明之后差一点就要帮忙解释，然后就被许慕安毫不留情地展示什么叫做「单手过肩摔」。 「痛……为什么你都残成这样了还有攻击力？！」陈琪雯揉着肩膀跟腰，从旁边位置拿了张椅子过来，就是不跟两人一起坐。 「你在游戏里还不是满血去打人被残血的一路追回家里？」 「这不一样！」 看着一脸不屑的许慕安，陈琪雯努力调整好心态，下一秒睁开眼又是平常的模样，毕竟都相处这么久了，两人什么性子都互相知根知底。 「其实就是那事，我家已经被我说服成功了。」 一听到是关于自己跟林莹雪的事情，许慕安就专注了许多，然后就被陈琪雯用嗤之以鼻的表情冷冷扫了一脸。 三人谈着事情，刚好谈完时离打烊也剩十分鐘，在门口，许慕安还问陈琪雯要不要一起回去，原本陈琪雯都点了点头，看到林莹雪的时候脸上瞬间浮现一丝不怀好意「小两口子自己回去吧～本小姐要去找小哥哥求温暖了～」 「欸！」目送决绝转身离开的陈琪雯，许慕安很明显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话中有话，不过比起跟陈琪雯一起回去，倒还不如跟林莹雪一起，至少不会有人一直唱反调。 「走吧，不理她。」 看着林莹雪主动伸出的手，许慕安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 「晚餐想吃什么啊？」 「我想想……粥？」 「欸～换一个嘛～」 …… 印记 起了个大清早，窗外还在夜幕之中，天空的顏色就是漆黑之上刷上一层深蓝，星星比起深夜更加的黯淡，可惜了一点就是没有月光。 许慕安一边刷着牙一边走到楼顶，远方的地平线渐渐泛着微光，几隻小鸟吱吱喳喳的从空中叼着树枝飞过，似乎是要叼去筑巢。 「好早……」 「真的太早了。」 林莹雪打开顶楼的落地门，这是第一次上来这里，没想到风景意外的好。 「这里不错吧？」许慕安走到顶楼矮墙旁，因为一、二楼都有挑高，所以顶楼稍微比别人高一些，视野大概是这片住宅区中最好的。 林莹雪走到许慕安身旁，因为对面刚好是一个小公园，所以目及之处一片晴朗。 「让人感觉挺放松的，这里都是你之前整理的吗？」 「对啊，不过住院过后就没有再整理了，太麻烦。」 「我可以帮忙。」 「没事，就放着等我伤好当作復健吧，不然班导怪罪下来又是我欺负你、带坏你了～」 林莹雪原本还想要辩解什么，但是一见到许慕安笑着看向自己，心中的鬱结瞬间全消。 两人坐在阳台上的椅子，天空渐渐变得越来越亮，原本的蓝色被渲染上一层比夕阳还淡的橘色，剎那间让人不禁以为是傍晚时分。 「你觉得班导是个怎样的人？」 听见许慕安这样问，林莹雪一瞬间回想起以前跟那二人组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每一个问题全部都是致命的选择题，无论怎么回答感觉都会有后续延伸的问题，只要一疏远她们就会马上情绪勒索、道德绑架，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日子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我觉得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吃软不吃硬、重感情、嫉恶如仇、护短又顽固。」──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看来你挺了解他的，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还是个风流倜儻的小伙子，都是因为遇见他老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爱情的魔力有多么大了～」 林莹雪眼神不禁往许慕安身上飘过去「这我知道。」 「欸？」这话瞬间让许慕安惊呆了。 ──难道她有喜欢的人？ 许慕安话还没有问出口，林莹雪就已经转身下楼了，还让许慕安赶紧下楼梳洗。 看林莹雪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的样子，许慕安也就不再多提，只是光是单纯想要忘记这个疑惑，许慕安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专心在没有林莹雪的读书世界，可是一见到林莹雪的瞬间，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又莫名涌上心头。 「你今天都在心不在焉的，是怎么回事？」 听见班导的问话，许慕安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导师室，下午第二节下课的时候就收到简讯想要许慕安自己一个人来办公室讨论事情。 「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许慕安这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却连自己也不相信。 「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莹雪很关心你，记得不要辜负她的心意。」聊了几句确定许慕安的状况之后，班导就把人放回去了。 「还好吧？」一出门就看见守在门边的林莹雪，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没事了。」虽然我也觉得很突然也很奇怪，但是现在是真的没事了。 确定许慕安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后，林莹雪才相信许慕安的话，不过转头就又收到班导传来讯息：「帮我注意小安。」 林莹雪又开始担心了起来，但是一直到放学时，许慕安就像是回归正常一样，再也没有早上那道莫名沉重的气场，不过这样反而让人更加不放心。万一真的是什么大事呢？ 走在放学的路上，这是林莹雪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去外面吃饭，平时都是顺着许慕安想要在哪里吃、吃什么，因为对于食物，林莹雪的要求从来都是「安全、卫生、可食用」就好，道也没有特别挑食的东西，至少许慕安喜欢吃的都跟她差不多。 林莹雪没有特地说要去哪里，许慕安就是乖乖地被牵着走，只要确定不会摔倒就好，根本不用考虑方向和位置。 一直到站在店门口，许慕安看着大大的白底红字招牌，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开「这是……蒙古烤肉？」 「嗯，想说方便。」林莹雪熟练地带许慕安进门找位置，把许慕安安顿好之后就去前面夹菜。 许慕安瞬间庆幸自己虽然看林莹雪偶尔会有偶像光环但是并没有仙女光环，要不然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可能就不是吃惊，而是直接三观崩溃了吧？ 不过对于这家店，许慕安感到十分的好奇，这是她第一次来吃蒙古烤肉，之前担心自己吃不完或是不符合胃口所以都没有来吃过，重要的是因为没有看过有人是自己一个人来，所以下意识地就认为蒙古烤肉跟自己无缘。 在菜端上来之后，许慕安迫不及待的嚐了一口，意外发现这就是沙茶炒肉的感觉，虽然可能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但是整体吃起来就是沙茶的味道无误。 「还挺好吃的。」因为搭配白饭吃起来很顺口，许慕安不自觉越吃越多，甚至超越了平时的食量。 中途林莹雪就已经停筷了，这菜量跟饭量实在是太多，原本她的食量就不大，还点了很多许慕安喜欢吃的菜，幸好许慕安喜欢，不然就真的要因为吃不完而被罚钱了。 「嗝～」许慕安摀着肚子，感觉整个胃都快被撑到凸出来了。 林莹雪结完帐就带着许慕安在附近散步，这里距离家里虽然有一段路，不过稍微散一下步对许慕安而言可能是当前最需要的事情。 「总算有月亮了。」许慕安努力地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现在的胃实在是难受的过份，看着渐渐露头出来的星星，许慕安忽然想起了歷史事件，「今天是七月二号，歷史上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李建成跟李元吉，成就了一代大唐盛世。」 「你就对唐朝情有独钟而已。」林莹雪忍不住吐槽一句，不过许慕安是真的只对唐朝歷史记忆深刻，这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说不定我前世就是唐朝人。」毕竟大唐盛世的时候还是挺开放的，还有女帝武曌执政，不过要是放在现代那可能就变成女权主义领袖了吧？ 「幸好你不姓杨。」林莹雪想了一下长恨歌的内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她是不担心自己变成唐玄宗，开元之治不用说，光是「后宫佳丽三千人」这件事就不可能，「三千宠爱集一身」这倒是比较有机会。 「如果我姓杨那也应该是杨桂枝，睿智机警又刻苦好学，还是宋代最杰出的女书法家之一呢～」 林莹雪连眼神也没有施捨，点了点头便道「如果说草书的话你倒是很像。」 「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好不好！至少我已经看得懂我自己的字了好吗！」这句话连许慕安自己都说得有些心虚。 字跡的确是好看了一点点，但是之前的笔记现在要再回去看的话就只能用猜的，努力猜看看当时自己到底是在写什么。 之前许慕安还会跟班导说这是艺术，还可以强化记忆点，但是说实话除了线条之外，许慕安完全记不住自己到底看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回到家后就先去洗澡，下礼拜一还要再回诊一次，不过这次之后应该就可以算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把右手上的石膏给拆掉了。 严格来说右手臂算是骨裂而已，差一点才全断，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癒合期就差了快要一个月，许慕安不禁庆幸当时没有完全断掉，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医生说復原情况还算是良好，只要没有任何意外，一两个月内癒合是没有问题的。 这几个礼拜洗澡都是十分艰难，尤其是在伤到腰之后，许慕安看着街上弯腰驼背的老人瞬间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弯个腰就像是便秘一样的内伤，每次坐下来都要扶着东西，就怕坐下时衝击力太大而痛不欲生。 现在在网路上看到虐待老人的新闻，原本许慕安情绪起伏也不会太大，现在看到就像是老人家一样对着新闻画面碎碎唸，说着「现在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老人家的辛苦」、「等他们老了就知道痛了」、「以后骨质疏松跌倒你就知道」的话，然后被坐在旁边吃水果的林莹雪毫不留情地笑声二度重伤。 不过林莹雪肯定是在笑着自己的碎碎唸，不可能会有任何恶意，理由很简单，因为相信她就要信到底。 再说，这可是「英雄救美」留下的印记呢～ 找碴 星期五往往是学生最喜欢的日子，对于今天的期待甚至比起周六周日还要更甚。 许慕安跟林莹雪起了个大早特地去周围散散步，当初虽然说好要带林莹雪在周围晃晃，不过这礼拜六、日都是很重要的时间点，毕竟下礼拜就要面对期末考跟休业式。 两人去了趟传统菜市场，在小巷里面吃着豆菜麵配上一碗热腾腾的苦瓜鱼汤，买了几样当季水果后先回家一趟才接着去学校。 这大概是两人度过最悠哉的早晨，不过是心理方面的，实际上两人因为担心来不及去学校所以不停地加快脚步，一直到回家后发现时间还是很早才终于缓了下来。 学校里除了一些住宿的体育生在操场做晨运，就只剩下两人在走廊上并肩而行的身影，许慕安无聊的踢着小石子，走楼梯时还特意想捡起来到楼上继续踢，不过马上就被林莹雪制止了，因为腰痛，所以许慕安其实也没办法捡起来。 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打开门窗，不是因为两人有多么勤奋，而是倒一般垃圾的昨天下午又没有去倒，导致教室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味，最恐怖就是还有果蝇成群结队的盘旋在垃圾桶上。 「我先把垃圾桶搬出去好了，避免她们又『忘记』倒垃圾。」许慕安在忘记两个字上特别加重音，因为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倒垃圾的就是李馨和郑雅琳，重点两人还只是单纯负责倒一般垃圾而已。 林莹雪也过来搭把手将垃圾桶搬到走廊上，这里是二楼最后一间教室，所以放在外面基本上也不太佔空间。 完成了这件壮举之后，许慕安回到教室瞬间觉得空气乾净了许多，连带着读书时心也安定了下来。 「今天我记得都是在讲考试重点来着？」 「嗯，所以那两人一定会到，毕竟她们要前十才能够要零用钱。」这是林莹雪跟那两人相处那段时间所了解的。 不过林莹雪不太喜欢跟她们间聊，除了会有陷阱之外，最恐怖的还是她们会不断地吹嘘、炫耀自己，像是李馨家里几乎都是从政，工程款一次可以收个几百万、补助金可以偷挖多少、抗议的时候公司给的封口费数量有多么惊为天人等等。 郑雅琳倒是还好，手里拿着当季最贵的旗舰手机，出门总是穿着当季新款衣服，然后每次都能够拿出低收入户证明拿每个月的补助金，甚至一次见到家里接送的车子都是l开头的旗舰车款，不用多说，当然也请了司机跟管家。 一个接着一个都是不简单的家庭，当然这里指的是三观的部份。 林莹雪每次的角色就是坐在旁边当作没有自己的事情认真看书，任凭两人跟在自己后面，不停聊着哪一班送的情书跟名牌，偏偏周围的人还真的把三人当作是好朋友的关係。 「我都忘记问了，那天你怎么会跟她们两个一起到酒店啊？而且那时候明明才刚下课而已，你却像是喝醉了一样。」 听到许慕安的疑问，林莹雪面色凝重的说道。 「事情发生的三天前，我曾经跟她们私下说要保持距离的事情，她们原本也都说好，但是那天她们临时约我去咖啡厅，很激动地跟我说不想失去我，我希望她们可以冷静下来再好好谈，没想到我才刚起身而已，瞬间眼前一黑，醒来之后就在酒店床上了。」 「……下药？」 「我猜应该是，拿铁是她们先买好的。」 许慕安默默拿起手机传讯息给老闆跟陈琪雯，随后笑着递给林莹雪一颗柠檬盐糖「不想了，反正她们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莹雪接过之后默默收进书包里，然后从自己口袋拿出一颗一模一样的柠檬盐糖吃下。 「怎么？把我送地特地收起来是要珍藏吗？」 「……」 被瞪了一眼的许慕安歪头呆愣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瞪，不过看林莹雪开始看书，许慕安也跟着一起拿书起来看。 这几天两人中午吃饭都是抱着班导送的外卖蹲在往顶楼的楼梯吃的，这里长年被鬼故事渲染得有声有色的，根本没有学生敢靠近这里，更别说四这个数字还不怎么吉利。 「不过由此可知这所学校长年都是女生居多。」 「为什么？」 「因为女生最喜欢聊八卦啊～」 「……似乎是这样没错。」 林莹雪一瞬间就想到李馨跟郑雅琳，两人聊的八卦故事可为是涵盖整颗星球了，从各国明星的八卦新闻到本国的各种小道消息都有，其中当然还包括许多拿不上檯面的政治丑闻。 下午的课全被自然科包了，不知道这课表是怎么调的，但是许慕安知道肯定连老师都觉得莫名其妙。 之前期中考的时候，所有老师为了赶期末考就跑来跟班导商量，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竟然是直接让体育老师上一整天的课，那也是许慕安人生中第一次不想看见羽球，甚至那段时间拿起羽球拍都会感觉自己像是拿电蚊拍在打会飞的蟑螂，手臂痠痛到抬不起来也没办法大力打下去，前者是单纯手臂没力，后者是怕空中解体。 总而言之，自然科目都还在许慕安的承受范围里，不会像之前一讲起社会科目时就马上觉得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坚持到最后一节的只有寥寥五人，其中竟然还包括了郑雅琳，不过在看见她桌上不停交换着抄写黑板重点的两本笔记，再看着已经睡了快要一天的李馨，大概就能够知道真相到底为何。 放学时，林莹雪被叫去帮忙搬作业，许慕安因为帮不上忙所以选择留在班上帮忙顾书包等她回来。 然后──三人组出现了。 「看，又是那个人，真不知道到底勾搭了多少男人，真是晦气！」 「小声点啦！这种丢脸事到处说，丢脸的可是我们高中喔～」 「当事者都不怕了，你倒是替她担心了起来啊哈哈哈～」 李馨、郑雅琳再加上一个别班的女生，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站在门口聊了起来，原本许慕安选择无视继续收拾着书包，但是三人聊天声音越来越大，很显然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的。 「碰！」我忍无可忍地将书包丢了过去，可惜因为里面有书加上准头不够，所以书包甩到了黑板上，似乎还撞出了凹洞。 三人兴致上来，正想要走过来跟许慕安好好地「交流」一下，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莹雪竟然跟化学老师一起站在门口。 「你们三个，跟我去一趟教官室。」化学老师推了推金框眼镜，直接将三人带走。 许慕安无奈的捡起自己的书包，想了想还是觉得气不过，正打算把那两人的桌椅丢下楼时，林莹雪瞬间握住许慕安蠢蠢欲动的手。 「别这样，我没事。」 没事，又是没事，你怎么只会说这两个字？！ ──深呼吸。 这不是小雪的错，是那两个人的不对，要是我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到时候结业式反而会有藉口给那两个浑蛋开脱。 「我真想现在去给她们两拳。」这不是单纯说说地而已，许慕安是真的想这样子做。 「别去，我没事，真的。」 「嗯……」有的是机会，所以不要衝动，至少，不能拖累小雪。 看着林莹雪担心的表情，许慕安又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要让你这样委屈自己？每次看到她们两个发文在网路上造谣泼脏水的时候，都只会得来你一句轻描淡写地「没事，别理她们就好」，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痛吗？ 「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许慕安决定不让自己在往这方面多想。 ──如果真的能揍上一拳不知道该有多好。 审判 回到家里，许慕安依旧念念不忘着，每次握紧拳头的时候总在想着「如果那时候一拳揍上去会不会好一点」，林莹雪除了无奈之外也不好表达其他想法。 「我觉得我变很多。」许慕安深思了一下后又继续说，「以前我不会那么残暴的，可能是因为那两个人太过分了吧？」 这话听在林莹雪耳中又是另外一个意思，而且林莹雪更相信自己认为的想法。 「你耳朵好红。」许慕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吓得林莹雪身体一抖，不过许慕安显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就接着说，「摸起来还真的是烫的啊。」 「我去切水果，要吃什么？」林莹雪瞬间起身快步躲进厨房，深怕许慕安追过来还关上了通往厨房的玻璃门。 「我要吃西瓜～」许慕安往厨房喊了一声后就没听到动静了，不过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情，单纯切水果的话林莹雪已经在自己的监督下切过好几次了，更何况那西瓜自己已经切片切好了，再多可能就是切成小块一点而已。 见到林莹雪的时候，那对发红的耳垂已经恢復如常，不过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分鐘，许慕安差点就要打开门确定林莹雪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我觉得这个门应该换成透明玻璃，磨砂太危险了。」 「我觉得你还是乖乖吃西瓜就好。」 自己提出的善意建议被冷淡回拒，许慕安突然有种自己不再受宠的感觉，尤其是最近开始。 在吃了几口西瓜后陈琪雯就打了电话过来，许慕安原本不打算接的，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是自己先传讯息给陈琪雯才跑回卧室里接电话。 「喂，你认真？」 「我今天都差点揍人了，你觉得呢？」 「欸欸，为了林莹雪这样做你这样至于吗！」 「我只是单纯看不惯而已，不说这个，所以你那边可以吗？」 「可以啊，不过你确定不先跟林莹雪说一声？」 「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许慕安嘴角缓缓上扬，不过那笑容并没有任何笑意，冰冷的恐怖。 ──我会让那两人体会到「自作自受」这四个字的真諦。 回到客厅，桌上的西瓜已经被吃掉了一半，许慕安赶紧跑到桌边，一口气直接塞了四块西瓜到嘴里。 「我不会跟你抢。」林莹雪无奈的继续低头看书。 许慕安看了看桌上的西瓜再看了看林莹雪。所以这是特地留给我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半夜，许慕安看着桌上厚厚一大叠的试卷，总觉得自己一半的灵魂都被这东西给吸走了，不然怎么会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呢？ 「差不多了，可以休息了。」随着林莹雪一声令下，许慕安毫无形象的倒在了快要有自己三分之一身高的试卷旁。 看着叠得高高的试卷堆就像是登天之梯一样，她不理解林莹雪为什么可以面色如常的写着这些不人道的考卷。 回到房间，许慕安躺在床上深思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件。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彷彿一生的精华全部都浓缩在了这段时间里面。 之前的许慕安总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被班导收养之后也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坚强的走下去，但是现在回过头后才发现这些不过都是自己认为的。 曾经也有人成为我很好的朋友，但是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会让许慕安忍不住将人推开，彷彿只要将人拒之千里才是最好的，只要把自己孤立起来用美好的包装去面对所有人才能够不被这个世界影响保持自我。 ──但是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因为受伤过，害怕受伤所以把别人都隔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才是最安全的，这想法一直从国中保持到最近。 那时候救人其实也不是因为想救人，反而只是想要证明我还是原本的那个我──然后就遇到了林莹雪。 她是个聪明又善良的人，平时给人的感觉冷冷的又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温暖的人，跟自己很不一样。 我为了不让自己受伤而偽装了自己，她为了把善良跟温柔留给爱的人所以偽装了自己。 林莹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知道她的每句「我没事」只是代表着她现在没事，突然醒来发现一切都变了，发现自己被同学给卖了，发现所有人都换了一张面孔，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比原来想像的还要更加地冷漠，这种感觉是很痛苦的。 许慕安体会过，所以她不知道假如那时候出现的不是自己，甚至没有人救林莹雪，那样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 会像那两人所说的一样吗？自己还是会这样的相信林莹雪吗？又或许自己根本不会察觉这些事情的发生就像是之前一样平静度日呢？ 「没办法呢。」光是想像救了林莹雪的是其他人就让许慕安感觉心脏隐隐作痛。 「小雪啊……」我真的很庆幸救了你的人是我，其实我也觉得我是活该遭罪受，只不过真正该接受审判的不是我。 啟示 晚上，许慕安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的她就像是孑然一身剑客，本该是心脏的位置被挖了一个洞。 走着走着，遇到了一片墨色的竹林，竹子敲下去的声音是「鏘」的声响，就像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一路跌跌撞撞到了竹林的深处，那里有着一片墨色的湖泊，湖中心却有着一栋纯白色的房子，里面隐隐可以望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仙子住在那里。 找了条船到达湖中央时，仙子也闻声走了出来。 「总算等到你了。」仙子轻轻抱住了剑客，就在分开之后，原本是空洞的地方变回了原本的身体。 剑客笑着流下了眼泪，缓缓的跪下来，一阵风后，只剩下仙子一人。 「所以，你懂了吗？」 …… 许慕安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然哭了出来，吓得直起了身，确定没有惊醒林莹雪后才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整。 「真是……」我到底要懂什么？这样子反而让人搞不懂吧？ 「怎么了？」林莹雪强撑着眼皮凑到许慕安身旁，发现许慕安正在哭后瞬间就醒了过来，紧张的打开床头檯灯递卫生纸给许慕安。 「怎么了？做恶梦？」 见林莹雪这样担心自己，许慕安就将自己的梦境娓娓道来。 不过意外的是，许慕安自己作梦不懂梦的意思，但是林莹雪却明白了那个梦的意思。 「所以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很快就会明白了，不能够道破天机。」 「……」小雪啥时变成天桥下的铁口算命了？ 许慕安一言不发的望着林莹雪，确定无法从她身上套出更多资讯后，果断选择放弃。虽然这个梦很离奇甚至连许慕安都是哭醒的，但是感觉要完整的理解就太难了，不如放弃早早休息还比较实际。 于是许慕安选择回去再继续睡。 林莹雪则是望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出神──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好不容易到了假日，许慕安再度选择赖床，但是奈何林莹雪进来房间催了三次，许慕安只好摸着鼻子，疲惫的爬起身。 「早啊～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许慕安认命地去洗脸刷牙，吃早餐的时候也一连打了十几个哈欠，就像是没睡饱一样，但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林莹雪甚至还比预定的时间晚一个小时叫醒许慕安。 「你应该是睡太饱才会这么累，看来我还是早点叫醒你好了。」 听到林莹雪这样说，许慕安瞬间摆正坐姿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很清醒，我不累。」 林莹雪差一点点就要忍不住叹重气，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回去厨房再帮许慕安倒了一杯牛奶。 因为下礼拜就是期末考，林莹雪跟许慕安甚至连散步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开始读书，不过今天特别意外，或许是因为早餐比较晚吃的缘故，许慕安竟然到了下午才点了午餐，而且还是因为怕林莹雪肚子饿才点的。 晚餐的时候两人吃了碗瘦肉粥，还是一边读书一边吃，或许是因为最后一个週末了，连平时懒懒散散的许慕安都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危机感。 因为没注意到时间，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一点多了。 「许……」林莹雪正要叫许慕安去休息，然后就看见许慕安已经体力不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且还是在林莹雪抬头的瞬间趴了下去。 林莹雪思考了一下，最后跑去卧室替许慕安拿了一条毯子披着，至少披在身上不会着凉，但是又担心这样子趴着又会像上次一样睡到落枕，晃了晃肩膀确定叫不醒后，林莹雪轻轻扶着许慕安到沙发上睡觉。 在把人安顿好之后，林莹雪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准备读点书再睡，然后一不小心也像许慕安一样，头点着点着就点到了桌子上，眼睛才刚闭上五秒鐘后就不小心睡着了。 隔天早上两人是被外面车子的声音吵醒的，似乎是有人超车被对向卡车叭了一下，不过那一下是长按至少十秒左右，幸好没有听见「碰」的声音，否则就是真的出大事了。 林莹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木地板上，地上铺着的是昨天林莹雪进去卧室里拿出来给许慕安盖的毯子。 「早安啊～」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声音，林莹雪僵硬的起身，在看见自己身上跟身旁的人是一起盖着同一条毯子后，表情不禁更加的僵硬。 不过显然罪魁祸首并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一如往常的起身梳洗，用手机点了份早餐后再去洗了个澡。 明明昨天晚上就已经洗过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熬夜，头皮跟脸上的油脂就会用尽洪荒之力的疯狂涌出，难怪大家都在提倡不要熬夜，真的是对皮肤「非常不好」。 回到客厅，林莹雪正在整理两张毯子，不过很明显的心不在焉，甚至拿着两张毯子的对角互折，脸上是难有的凝重。 许慕安默默夺过毯子塞进洗衣篮里，很可惜，林莹雪依旧没有因此而恢復正常。 最后无奈，许慕安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林莹雪的脸颊，只见林莹雪呆愣地望着许慕安，右手抚上了许慕安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最后几乎是贴在一起。 「幸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