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读物gl》 一 灰蒙蒙的黎明,薄雾瀰漫在靠近墨色森林边缘的落魄小镇。 自远方而来的落魄贵族带着立足于肩膀上的可爱布偶猫咪,在尚未酒醒的旅店伙计嘟嘟囔囔的谩骂中,优雅地踏足进此间唯一的旅馆。 「对不起,我们店内并不招待宠物。」 在登记住宿时,浓妆艷抹衣衫不整的老闆娘巴特夫人将自己肥硕臃肿的身躯挤在狭窄的柜台后,不满地弹动手指,用指尖敲打着布满一层厚厚油污的脏台面。 「夫人,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这并不是宠物,而是我的女僕。」 身高修长的落魄贵族少女将高高的礼帽摘除,露出帽檐遮挡下的俊美清秀的脸蛋与漆黑长发,在老闆娘的惊呼中,将肩上的猫咪轻巧地拨向地面。 猫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个精灵般的女人,纤细的体型与露出腰部的两截式裙装相得益彰,修长的四肢缓缓舒展开来,这是一个迷人又清纯的女人。 懵懂的眼神饱含羞怯,樱红的口唇彷彿在邀请情郎,唇上方点缀着若有似乎的墨点……那些情竇初开的少年们很可能第一见面便被她甜美的美貌所蛊惑。 女人俏皮地捻起裙边在主人的示意下朝巴特夫人躬身行礼,随即又重新变回猫咪喵喵叫着站回名为塞隆的落魄贵族肩头。 「魔物奴僕?想不到您居然是一名尊贵的魔法师。」 巴特夫人收起先前轻视无礼的态度,重新打量起眼前人。 一张俊美清秀的脸蛋,黝黑的眸子闪烁着精明,有些破旧的高翻领黑天鹅绒燕尾服,洗得褪色发黄的白衬衫,露出脚踝的九分裤,以及因为长时间徒步行走而磨损严重的皮靴。 「十枚金币,楼上左数第三间。以及,明天午饭之前你们必须离开。我们这里并不建议也不欢迎逃命的客人长期入住。」 面对巴特夫人的坐地起价以及言语胁迫,年轻魔法师不以为意。耸了耸肩,在肩上猫咪不满的叫声中,将三十枚金币整齐得排放在油腻的柜台上。 「两晚,后天早上退房。」 「成交!」 毫无意外,巴特夫人将金币尽数归于囊中,并好心提醒道:「晚上的酒会时间,不少游猎者和赏金猎人会来这里休息,他们会在凌晨之前离开。祝您住宿愉快。」 重新将礼帽戴上,食指与中指合併压在帽檐上点头行礼,魔法师露出让人难以琢磨的古怪笑容。 「谢谢。」 …… 旅店的客房环境相当优良,与楼下酒吧的脏乱截然不同,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木地板上铺着一层纹路精美的毛皮地毯。 古雅的旧式大床、木制桌椅,以及造型独特的壁座烛台。在关上房门放下行李之后,塞隆似乎已经到了体力极限,瞬间瘫软在地。 抬起一隻前爪布下禁制,猫咪优雅地摆弄了下尾巴,甘甜得有些发腻的声音里带着几许上扬的得意:「那再说一遍试试看,谁是谁的奴僕?」 身上的魔法解除,偽装成魔法师的塞隆瞬间原形毕露:过于苍白的皮肤,红宝石的眼睛,以及尖锐的獠牙。 「亲爱的猫小姐,毕竟让我偽装成魔法师可是您自己的提议。」 血族身体强健速度敏捷,是黑暗种族里天生的战士,除了飞行之外,生来便隔绝魔法。 那么为了躲避圣殿的追捕,最好的办法便是偽装成人类魔法师。 对魔法一窍不通的年轻血族,在旅店老闆娘那里表演法术无异于自寻死路,那么唯一可以仰仗的,便是这位喜欢幻化成猫的神秘女人。 「哼,嘴巴伶俐得讨厌。介于刚才你不经我允许就擅自花光了最后的金币,那么床铺归我,阁下睡地板吧。」 在塞隆哀嚎的抱怨声中,猫咪摇曳着身姿跳上了洁净柔软的双人大床,蜷作舒服的一团并合上眼。 在熟睡后不经意间解除了动物拟形,慵懒地伸展着纤细的女性身躯翻了个身。 用黑天鹅绒的外套将透过彩色琉璃窗的微光完全遮挡住,穿着单衣悄悄坐在床边试图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的血族少女敢打赌,床上这位长得蛊惑人心的女人一定在做些什么奴役她的好梦。 因为她不时的囈语中会念出她的名字,并夹杂着咬牙切齿的愤怒喜悦:「塞隆……」 说起来,儘管已经结伴同行了数日,塞隆仍然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来歷和名字。 小心翼翼侧躺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比一般人都要修长的颈部,青蓝血管若隐若现。 「我一定是疯了!」过了好一会,血族少女在自我厌弃的胡思乱想中,不得不强迫自己在太阳彻底升起之前闭眼。 能让低级魔物陷入飢饿狂态的甜美香气幽然传入鼻腔,塞隆收敛起的獠牙在嘴里暗自发痒。 二 伊丽莎白仍然记得自己少女时期的事,虽然那已经过去了漫长的数个世纪。 国王的次女在出生时就被誉为神宠幸的女儿,随着年龄增长出落得越发俏丽迷人,然而却始终无法沟通魔法元素。 周围的人,包括这位公主的血缘至亲,在长时间的期许中渐渐產生了疑惑,甚至开始怀疑,接踵而至的便是奚落和白眼。 这位在歷史留下无数谜团的神之女,正是伊丽莎白。 终于在公主十八岁即将迎来成人礼的前一个月,红袍主教引领她进入圣殿的地下禁室,取下禁典并神秘兮兮地塞到她手上,再三叮嘱之后便留下惊疑不定的伊丽莎白独自离开。 书皮上雕刻着复杂纹章的黑色禁典被修长的手指翻开,或许她真的是个天才。只是朝内里的文字轻轻扫了一眼,厚重的书籍便失去支撑落地。 险些被砸到的幼猫发出惊恐又惹人生怜的惊叫——只是一眼,心随意动的伊丽莎白便完成了从来没有人能够掌握的拟物魔法。 沉浸在初次魔法成功的惊喜激荡中,忘乎所以的伊丽莎白甚至没来得及翻阅解除魔法的方法,跌跌撞撞像刚出生没多久刚学会走路的猫咪一样,连滚带跳地跑了出去。 只是这一跑,便撞进了为病重垂危的公爵祈福的十二三岁的女孩怀里。 端正精緻的五官在一张略显婴儿肥的脸上,笑起来十分可爱的黑发女孩,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清透,正坐在四下无人的喷泉池沿上晒着太阳。 女孩的手型并不纤细,将闯入怀中的小布偶猫抱起温柔的安抚着。不久,僵硬着身体的猫咪便在女孩的安抚中融化了般异常温顺。 这是足以让一向厚脸皮的伊丽莎白十分羞耻的回忆。 身体在拟物状态下,感官和神经浓缩后异常灵敏,尤其在少女厚实的手掌捋过猫咪全身时,四肢发软的伊丽莎白忍不住贴附在少女怀中舒适地眯上眼睛。 所以,即便在女孩擅自夺走帝国第二公主的初吻时,羞赧无比的伊丽莎白也没能伸出利爪深深划烂这名登徒子的可爱脸蛋。 正如同现时现地,年轻的血族少女在熟睡后漫无意识地用没有什么温度的双臂从背后抱紧比自己矮上些许的女人,即使是做出用冰凉的唇抵住对方在黑发遮挡下依然滚烫的后颈这般无礼举动,也未曾被心思瞬息万变的窘迫女人真的踢下床。 盯着悬掛在窗上的黑天鹅绒,女人的思绪在清凉的怀抱里被拉回很远之前。 「塞隆,我看到你就烦,恶心!别挡路。」 「伊丽莎白,我也很讨厌口是心非的你。」 因擅自研习黑魔法而使举国震怒,被下令驱逐的公主,企图恐吓带着军队前来阻拦的恋人,却被眨巴着眼睛卖弄无辜的人当眾亲吻了嘴唇。 …… 巴特夫人坐在柜台后面,翘首以盼。酒馆大门敞开,外面明月高悬,时间飞快流逝。 然而时间接近凌晨,固定在每个礼拜的第三天夜晚前来寻欢作乐的游猎队竟然迟迟未至。只有几个间散的小镇居民,在酒足饭饱后互相勾肩搭背也准备离开。 「今天还真是冷清。」 「可能是大家都腻了吧,哈哈哈。毕竟正常人谁愿意天天对着一个又胖又丑还没有女人味儿的老女人寻开心,也只有那些冒险团的人……」 「嘘!你们小声点……」 门外传来稀落的嘲笑,巴特夫人脸色发黑,店内伙计诺吉也不敢偷懒,反而比往日挤满人的时候更加勤快,不停地一遍遍擦拭桌子。 「诺吉!该死的!立刻马上给我打烊!」 粗旷女声陡然拔高,吓得身形瘦小的诺吉一哆嗦,差点将怀里酒罈打翻。 「是、是!」 明显感受到巴特夫人的低压,诺吉不敢顶嘴,关门动作十分麻利,即刻收起摆放满屋的美酒和食物。 郊外密林,银月之下,黑色披风在半空中猎猎飘扬,可爱的雪色布偶猫坐在树干枝头上摆弄着尾巴。 悬浮在半空的年轻血族,举起高脚杯,抬起下頷,将只装有有1/2量的液体一饮而尽。 「故作姿态。」撩人的猫咪忍不住出言嘲笑,「明明只需要咬破一个人的脖子,就可以饱食一顿。」 对猫小姐的建议,塞隆嗤之以鼻。 「只有人间界游荡的低级吸血鬼才做连苍蝇屎都吃的野蛮事。那些东西,在我们纯血贵族眼里和野兽毫无分别。」拋掉手中的高脚杯,塞隆咂了咂嘴。 「猎杀了一整队游猎者只汲取心头血,怪不得那群白袍子要用圣火烧死你。你的出现,真是大大提高了吸血生物在人间进食时的食物丧命率。」 「如果有处女的血可以选择,谁还要这么做?这些人连心血都满是腥臭,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去刷牙。」 说着便做出俯身滑翔的姿态,布偶猫轻轻一跃跳上了她的肩背。对此,塞隆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她的眼神还是流露出了不满。 即便是猫的形态,这个女人身上特有的血液芬芳,还是鑽进了塞隆的鼻息。 塞隆敢打保票,即便这个女人不是处女,血液的味道也绝不会差。甚至可能比那些被猎捕到魔界的天使更加美味。 如果这个女人愿意的话,塞隆不介意让她体验一次被真正血族颈吻的快感。 儘管,从来没有亲自用獠牙猎食过的年轻血族,自身还是个被同类取笑没有颈吻体验的雏儿。 三 猫小姐心情似乎十分不错,在傍晚下楼取食的同时,顺便找巴特夫人索要了一些旧顏料和画布,撑开支架,双扇的琉璃窗被完全打开,坐在窗边开始创造画作。 塞隆穿着衬衫双手扶着窗沿站在她身侧,和煦的微风吹拂而过,一直隐藏在长发间的右耳露了出来,也露出了一隻咬在耳垂上的银色小环。 饱食过后睡了一整日,恢復一部分身体机能的塞隆自然不会再畏惧人间界的阳光。前几日由于过度飢饿导致变得乌黑的发色,现在也恢復了它本有的色泽。 乍看是蓝黑,实际上在夕阳下却可以映出水的光泽,人界不存在这么漂亮的发色,所以猫小姐花费了不少心思,加了魔药的粉末才调出相应的顏料。 「你在画我吗?」儘管只是背影。 「难得有高等种族在人界游荡,不画下来留念岂不是太可惜了。」猫小姐只顾着在画布上描绘线条,漂亮的单眼皮都没抬一下。 塞隆应了声,随即有些难以置信:「你从圣殿法师那里救我,就为了让我当你的模特?」 「不然呢?乳臭未乾的小毛孩。」 被一句话气到浑身直颤的年轻血族立刻回应:「二百岁,我已经成年了。」 「七百二十五岁。」 猫小姐挑了挑眉,将底气十足的塞隆一举击溃。 「撒谎!绝对是在撒谎。」瞪圆了眼睛,塞隆一副绝对不会相信的模样。 将散落的长发束起,坦荡露出锁骨和修长的颈部,猫小姐向塞隆发出了邀请:「你们血族不是可以通过吸食血液来计算年龄吗?」 「可能会有些痛,我保证只吸食两口就停下来……这是你诱惑我的。」年轻血族立刻付诸了行动,但很显然,塞隆比甘愿作食物的人要紧张,竟有些语无伦次。 「第一次?」她将头靠在塞隆的臂弯里,轻笑出声。 「嗯。」 刚刚承认,塞隆就有些后悔,索性不再给她继续嘲弄的机会,迫不及待地吻上香甜的颈部。 颈部被獠牙刺破,强烈的刺痛也只是一瞬间,随着年轻血族温柔吸食,血液加速循环带来的酥麻电流令她忍不住渐渐闔上双眼。 于是,被压制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浮现。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和人上过床吗?」 在帝国第二位公主的成人礼舞会上,卓库勒大公漂亮高挑的孙女,尚未满十三岁的女孩,找到了那只被带回家养了数日在某天晚上趴在自己怀里突然显出赤、裸人形后尖叫着重现变成猫儿逃窜而走的布偶猫。 「……」伊丽莎白僵立当场,索性假笑起来。「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明白?」 「没什么,我是说,您这件低胸晚礼服很漂亮。我养的猫也很漂亮,身材也很棒,贴在我身上的时候,触感很柔软。」 女孩清透的眼睛带着些许天真,可爱的像个天使,说出的话却是魔鬼,伊丽莎白恨不得立刻拿针把她的嘴巴缝起来。 「塞隆!」伊丽莎白几乎是咬着牙念出来的,「请借一步说话。」 然而到了四下无人的宴会厅外,塞隆立即侵上来将她抱住。伊丽莎白来不及发怒,胀红着脸,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走了之后,我总是噩梦,担心失去主人照顾的小猫会不会被猎犬叼走。」 塞隆的话让伊丽莎白当机。 「以后别离开我了,我会很难过。」 伊丽莎白张了张嘴,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少女轻轻一吻。 …… 像是做了亏心事,年轻血族坐立难安。躺在床被里熟睡的女人,原本娇艷的五官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苍白得吓人。 塞隆觉得自己是被鬼迷心窍了,才会控制不住吸食过度。想到这里又用舌舔了舔嘴唇。 都是女人反应太强烈的缘故,塞隆又忍不住为自己狡辩。 刚刚开始时她还舒适地靠在塞隆怀里,安安静静,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像玫瑰又像樱桃般的醇香在口腔鼻息扩散,第一次吸食活血的塞隆过于太兴奋,按耐不住悄悄加快了进食速度。 怀里的「食物」开始轻微挣扎,塞隆不得不环抱固定对方,生怕她会逃走。 触手的滑腻触感令塞隆意乱情迷,并开始毫无保留地畅快吞咽。直到女人僵直了身体,唤出她的名字。年轻血族才渐渐恢復清醒。 失去了魔法加持,女人布下的结界也失去了隔音效果。入夜之后,楼下酒吧传来嘈杂喧闹。 蹙起漂亮眉眼爬上床,将熟睡的人拉进怀里,拨开额前发丝情不自禁落下一吻,塞隆用手帮女人遮住耳朵,心情格外舒畅。 跟其他同族相比,二百岁才开始谈恋爱已经算很晚了。虽然对方年龄也已经老大不小,不过对于寿命久远的种族,这根本不是问题。 塞隆暗自得意,开始醖酿起等她醒来后如何道歉,如何骗她和自己一起回魔界,然后再表白。 「漂亮的猫小姐,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情竇初开的血族,对着睡梦中的人轻声耳语。儘管没有得到任何答復,就已经擅自亲吻了对方恢復了些许红润的唇。 这一刻,塞隆发自肺腑地生出一股宿命感,活着大概就是为了与她相遇。 精緻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细浅的泪痕在塞隆不注意的时候已延至鬓发。 伊丽莎白做了个梦,一个她不敢回想的梦。 在梦里,漂亮的黑发女伯爵鼻子通红,眼睛里噙满泪水,痛苦地诉说着。 「我以为,你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一直以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你都快嫁给我哥哥了,就别再摇摆不定找我了。」 「和未来公爵联姻,巩固权势,你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任女王。我要回自己的封地去……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去的。」 「因为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从十三岁参军到现在我一直都在残酷的战场上拼命,留了满身的疤,在你看起来一定很丑,对吧?」 「除了打不完仗和杀不完的人,我还没去享受过正常的伯爵待遇的人生。你看,大家都称赞我是英雄,喊我圣殿骑士,儘管我知道他们背地里还骂我是游猎的女屠户。你看人人都恐惧我,能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追随我的军队……我不应当再奢望的……」 「伊丽莎白,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能从未遇到你,也能彻底忘了你。 女伯爵最后的话没说出口便径自离开,只留下无从辩解的伊丽莎白孤零零站着,彷彿一座遗失魂魄的女神雕塑。 四 这晚,来寻欢作乐的游猎队伍走得比以往都要早,可能是受了昨天晚上一支小队死于非命的影响。 巴特夫人在凌晨之前依依不捨地送别了健壮的战士们,嘱咐诺吉打烊后开始计算进账。 只穿了单衬衫的修长人影手里拿着烛台下了楼,向其问候。 「巴特夫人,有什么多馀的食物和水果吗?」 「呃……」巴特夫人目光中露出惊艷,「食物没有了,倒是有一些今天傍晚刚送来的樱桃。」 一旁忙碌的诺吉马上心领神会,放下手中抹布便去了厨房。 「谢谢。」 「您的魔僕呢?怎么您亲自来拿东西。」 「不太舒服,已经睡着了。」 面对巴特夫人的询问,塞隆心情很好所以也没有做隐瞒。 「您现在看上去,好像和前天早上似乎不太一样。」巴特夫人放下手中的算盘,「气色要好很多,好像……更成熟俊美了。」 面对称赞,厚脸皮的冷血生物不动声色的报以微笑。 「说起来,我总觉得您看上去很面熟。」 塞隆微微有些吃惊:「面熟?」 似乎想到什么的巴特夫人,拉开装满各色货币的抽屉翻找起来。 「看,您和这位歷史上的骑士王费兰伯爵几乎一模一样。当然,您本人要比这旧金币上的浮雕要俊俏的多。」 这是百年前由圣殿统一发行出版的旧金币,用歷史上十位传奇英雄的图案为模板製作的一套纪念币,曾经风靡一时。 骑在战马上的骑士王,意气风发,长剑高举,身材修长五官格外清秀俊逸,就和传说中一样,是位十分具备少年气的翩翩美少女。 「费兰?」 「一块在歷史图册上没有任何记录的城邦,七个世纪之前,旧帝国册封给战功显赫的骑士王的封地。据说本来只是一片荒野,结果被建设得比当时的王城还要美,骑士王因此被参了一本,又再次被推上了战场并丧命,尸骨无存。费兰也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毁了。」 「那可真是够惨的。」 眼皮抬了一下,塞隆配合巴特夫人煽情的故事发出唏嘘。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有传闻说,骑士王其实只是位还没有出嫁的普通少女……」 和歷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皇家魔女疑有禁断私情。 巴特夫人的话题并没有继续下去,被端来满盘樱桃的诺吉打断。塞隆似乎也没有听下去的慾望,道完谢便接过盘子上了楼。 …… 长夜过半,女人额上浮满虚汗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边的塞隆飞速像只蚱蜢一样跳了起来。 「你还好吗?」塞隆看上去很镇定,手心却紧张过度一片冰凉。 猫小姐从床上坐起,歪着脑袋睡眼惺忪,好奇的问:「血族也是会脸红的吗?」 塞隆说:「只是进食过量消化不良而已。」 明知道年轻血族是在撒谎,她也毫无探究下去的想法。 轻轻咬住递到嘴边的樱桃,酸甜可口。 「等天亮以后,我们就去墨色森林,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可以找到回家的路。那么作为道别,你总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塞隆一颗颗樱桃送到女人口中,故作轻松的打趣。 她轻轻吐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塞隆放下手中盛满樱桃的盘子,「听起来很古老的名字。」 塞隆手捧女人的脸,垂下头与之双唇重叠,自然而然缠住她的舌。 自称伊丽莎白的女人没有拒绝,她仰起小巧的下巴,与低温生物唇齿纠缠,这对跃跃欲试的塞隆来说是件好事。 儘管是二百岁血族的初吻,但不得不说塞隆吻技很不错,很容易让没什么阅歷的女孩深陷其中,也许该归功于种族血统的天赋。 伊丽莎白不是纯洁如白纸的懵懂少女,结束绵长浪漫的细吻后竟一点也没表现出害羞,这令怀抱幻想的塞隆恼羞成怒。 塞隆故意出言讥讽:「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吗?」 「但并不讨厌。」伊丽莎白微笑,摇曳的烛光映在她脸上,娇艷欲滴。 塞隆突然翻身上床鑽进被子里与之面面相对。 伊丽莎白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做,惊讶地向后缩,却被一把拦腰抱住。 「伊丽莎白,你有喜欢的人吗?血族会对第一次吸食活血、也就是初拥的对象產生迷恋……」 「我知道。」 塞隆瞪大眼:「你居然知道?」 在狭窄曖昧的被羽间,伊丽莎白微笑不语。塞隆不愿多想,已经开始付诸行动。 将身下人碍事的裙摆推至腰间,塞隆伸手将对方的底裤一把拽下。 「那你还知道什么?」 做这些事塞隆明显有些不熟练,脱自己裤子时手都在发抖。伊丽莎白的呼吸逐渐急促,全身绷紧,像是早已等待了数不清的漫长年月。 随后,彼此耻骨贴合,床开始上下摇晃并吱吱作响。 伊丽莎白紧紧抓住比记忆中身型要单薄许多的俊俏少女的双臂,两条腿夹紧冰冷生物的腰腹。 奇异的快感袭来时,塞隆错愕地对上伊丽莎白通红的双眼。 她没料到,这个猫一样优雅的漂亮女人居然会哭。 就像,她对她的来歷身份一无所知。 五 笼罩在墨色森林里的重雾终年不散,只要穿过这片森林,到达世界的尽头,就可以看到魔界的入口。 事实上,这里并没有什么世界的尽头,只有横跨在峡谷两岸从中间坍塌导致断裂的石桥。 「这里没有什么入口,看来我回不去了。」 塞隆轻快说着,对不能回归故土这件事压根不觉得有什么难过。而一路沉默相随的伊丽莎白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坐到了断桥前的岩石上。 「桥,在魔语中发音与尽头一致。除了魔神种族,没有人能看到断桥中的虚空之门。」 她只是轻轻一指,虚空中的黑色漩涡便完全展露。早已乾涸的河域沼泽,瞬间升腾起幽蓝魔火。 「那,再见。」 塞隆语气生硬,冷着脸也看不出表情。 塞隆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无情,夜晚间才刚刚发生肌肤之亲,现在却毫不留情地戳破她蹩脚的谎言,甚至还要赶她走! 在踏足石桥之前,塞隆停足并回头:「伊丽莎白,昨天晚上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只走两步,她又再次停下来,回头看着伊丽莎白,气鼓鼓说:「我真的要走了。」 像小孩子赌气般的幼稚举动,惹得伊丽莎白忍不住大笑。她不笑还好,她一笑,塞隆简直恨不得吸乾她的血。 塞隆愤然加快脚步,伊丽莎白才开口。 「你昨天晚上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答案是有的。」 塞隆耷拉着脑袋从桥上退回,强忍喜悦在伊丽莎白身旁坐下。 只是半晌,伊丽莎白也没再说话。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接下来你不是该说,喜欢的人就是我吗?」 「你平时庸俗读物看得太多了吧?」 伊丽莎白忍不住抖了抖眉,美艷的五官几乎挤在一起,呈现出嫌弃至极的表情。 被打击到的年轻血族脸色由红转绿,再由青转白,红宝石眼睛暗淡无光,表情像是被魔女玩弄后拋弃的人类少年,受尽了委屈。 塞隆之前虽然没到过人间界,但没少听同族那些妖艷贱货吹嘘,去一趟人间界如何骗取未经人事的少女芳心,厌倦之后如何再将其拋弃。 塞隆当时还在嘲笑那些人类少女如何白痴,现在想来,自己要比那些人类还要可怜。 不仅被骗了初拥、初吻、初夜,对象还是一个七百多岁的女人。更可恶的是,塞隆甚至都没有咬破对方喉咙的决心。——当然,真的打起来也没有那个实力。 「你们血族,都像你这样表情丰富?」 伊丽莎白伸手拨开塞隆右侧的鬓发,和空荡荡的左耳不同,塞隆右耳上自始至终都掛着一枚银色小环。 伊丽莎白伸出左手勾住那枚银环,然后用力一扯。 塞隆沉浸在初恋告破痛心疾首的幻想中,突然被右耳神经传来的疼痛惊醒,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好想去魔界走一趟,拿一些我曾经遗落在那里的东西,但是时间过去太久,我不认得路,想请你当我的导游。」 伊丽莎白举起左手,在塞隆眼前晃了晃,套在无名指上的银环在穿过重重迷雾间隙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编年 旧历464年,冬。费兰伯爵塞隆·卓库勒攻打叛军俘敌两万名,均以「被恶魔侵蚀」为由将俘虏尽数处死。因手段残忍苛酷,费兰伯爵的行径为当时上层贵族所不齿,被称为游猎的女屠户。 次年三月,神之女伊丽莎白疑似与恶魔交易,因谋杀「未婚夫」——费兰伯爵的兄长,被押解费兰。 旧历466年,四月。旧帝国与边邦交恶,驍勇善战的塞隆·卓库勒丧命于费兰近郊战场,野狼与秃鹰分食其尸骨,圣殿只找回其首级供奉,并追封其为「骑士王」。 被囚禁于费兰的神之女不知所踪。 同年八月,黑魔女袭击圣殿,盗取骑士王遗骸,并打开魔国通道,魔物与圣殿激战,瘟疫蔓延整个人间。 旧历469年,因魔物长久侵扰旧帝国加速衰败,皇室倒台,旧帝国四分五裂。 新历元年,神明以猫的姿态降临人间,指引圣殿重建秩序,并许诺镇守人间七百年。 新历701年,自打出生就未离开过魔国的年轻血族,因与同族打赌而偷溜出魔界,欲在人间界寻觅一生伴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