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位置》 名字? 01、 刀叉碰撞的声音参差不齐地响起,白色长桌中央的蜡烛火光隐隐晃动,合着窗外的阴雨绵绵,里头没有温暖的氛围,仅是衬得餐桌诡譎。 修长的指节上,那耀眼的湛蓝珠宝被禁錮在铁灰色的戒指上,与刀叉轻碰发出声响,薛昕将刀划过牛排,淡红色的血汁滴落在纯白的盘上,和酱汁相融。 身旁坐着阴间使者们,她不疾不徐地将肉送入口中,抬眼恰与对坐的女人对上,视线在空中交会,她灰暗的瞳和她明亮的眸,女人先移开了眼,薛昕尔后跟着别开视线。 「今年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尤其是地府的部分,那份名单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 进食的动作到一半,长桌尽头坐着的上帝啟口,祂有意无意地看向薛昕这边道。 长桌坐满了人,两侧黑白分明。 大家不约而同的瞥过视线,而在那之中,女人并没有抬头,薛昕仅在眾人中看了眼斜前方的秦凌,蓝发的她朝薛昕俏皮地眨了眼。 餐桌的气氛依旧诡异,薛昕既没有答话也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吃着盘中的肉,再嚥下最后一口后,优雅的用餐巾轻轻抹过唇。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走出餐厅的薛昕没有向闵忞忞说话,她抬头望向阴暗的天空,庞大的翅膀倏然刺过西装从背后突出,搧动的声音气势滂薄,下一秒她跃上天,不见踪影。 「所以呢?鬼跑去哪了?」 大掌拽着男人的头发,男人逼不得已仰着头,衣着凌乱佈满脏污,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看着面前恶鬼都畏惧的女人,她幽深的双瞳、她锋利的獠牙、她骇人的冷笑,男人双眼颤巍巍地睁大,一时答不出话。 「我刚联系过程昌了,估计还没跑远。」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薛昕转头盯着女人,一丝诧异掠过眼底,目光随之移动,这才放开手迈步跟上。 女人身穿合身的纯白套装,金色的高跟鞋敲在人间甚是响亮,引人侧目。 直盯着前方的背影,薛昕虽在后头无声地跟着,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息,路人多半未曾感受到,可无形的气势却赶走了无数个栖息于黑暗的黑影。 她们的工作很简单,却又截然不同,一个是贞洁、神圣的代表;一个却掌管无人愿意踏入的禁地,是万恶的象徵,而薛昕可想而知是后者。 不过很奇怪,和人间吟咏的故事不同,女人没有那样温柔高洁的形象,大多时候面对薛昕时,她都冷着脸。 「这里?应该没你的事?」 把铁棍扔了,她在后头笑着说,彷彿有把握这样的距离能让人听清问句,表面上是问句,实际上不过就是开开玩笑罢了。 倏地,高跟鞋的声音嘎然而止,女人转身,仰头望着自己的眼里带着天生就有的光芒。 她的身上总能看见光,在薛昕眼里就像是在凸显她的倔强。 「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乖乖跟着我走。」 耸耸肩,薛昕不置可否,毕竟她在天庭闹出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若没有女人的帮忙,她现在也不会穿着这身黑西装,何况自己方才在饭局时已被叮嚀这次的名单不简单。 那副神情未变,随意瞥见了间路边的汉堡店,她唐突地开口: 「喂,要不要我请你吃顿饭?」 然而那人这次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走着,用一样的音量回: 「我不叫喂。」 视线始终不变,薛昕幽暗的眼眸微瞇,眼尾上扬,薄唇吐出那许久未被提及的名字: 「巩凭。」 「吵死了。」 黑白 02、 奔走的目的地是一座废弃的高塔,矗立于破旧粮仓的附近,这里的公路几乎覆满尘土,人烟稀少,而没有窗的塔看起来确实像是鬼怪们会栖息的地方,果然巩凭很会带路。 薛昕绕到巩凭跟前率先踹开了门,发出剧烈声响。她仰头一望,高塔顶端的隔间似乎探出了什么又迅速缩回,薛昕两眼瞇起,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恶臭味,那是恶鬼独有的味道。 名单上要捉拿的恶鬼生前是南韩某重大案件的主嫌,然而现实并没有严厉对待他,反而是宽恕了罪行,只让男人做了几年的牢。而出狱的他非但没有悔改,更串连更大的组织另闢新径,贩卖未成年少女。 如此的十恶不赦,肯定是出现在名单上的人物,今天薛昕便要亲自捉拿他回府。 「出来。」 对着上头一喊,没有惊心动魄,短短一句却能让鬼怪们感到瑟瑟发抖。恶鬼并没有现身,毫无动静让薛昕更不耐烦,她扬手一挥,苍黑色的羽翼再次展出,拍动了几下后,她飞上最高的隔间,扯开铁门而入。 没想到还未见鬼影,身旁却突然伸来一隻手,力大无穷的手臂扣住薛昕,想将人从上扔出塔,可薛昕哪里是一般的鬼神,她可是掌管地狱近百年的死神。 她抬手锁住那人的手腕转手扯开,再反扣住恶鬼的脖子压上斑驳的水泥墙,动作敏捷得迅雷不及掩耳。 「你一个骯脏的恶鬼还敢碰我?」 轻轻一抬手便能死死地锁住男人,薛昕冷眼道,身体散发出的冰冷震慑魂魄,男人挣扎的四肢逐渐无力,手在空中胡乱地挥了几下,没数秒便垂下手,失去意识地倒地不起。 在男人的后颈贴上号码,四周顿时瀰漫着黑雾,雾气愈来愈多,笼罩了全身后便消散,男人的躯体消失殆尽,唯独留下一地脏臭的污水。 「好臭?」 回头,巩凭站在门边,锁着细长的眉,两根手指紧捏着鼻子嘀咕道。 第一次见这场景时,薛昕也是很厌恶的,不过在地府待久了,她也习惯了,所以她只是不以为然地回应: 「没办法,谁叫他是恶鬼。」 尔后直径绕过巩凭,走至高塔的楼梯间,后头却传来了听不出情绪的一句: 「谁叫你是死神。」 外头的云很黑,走出高塔后的巩凭看见的就是薛昕站在原地仰望天空的模样。她的背影瘦长,肩膀的宽度恰能撑起西装笔挺的裁线,酒红的长发和黑西装相衬,尚未收起的羽翼张着孤寂的弧度,有股黯然。 巩凭停留了片刻后,起步步至她身侧时,一道黑影倏然降落在两人面前,是闵忞忞,薛昕底下的阴间使者。 「你来晚了。」 薛昕微微垂眸,面无表情地道,有些冷漠,却是她平常办公事的模样。 看了眼薛昕身边的巩凭,闵忞忞面上看得出疑惑,因为阴间有个明文的规定,那就是死神和天使是不能待在一起的,更何况是独处。 「你们一起来的?」 闻言的薛昕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巩凭,再去看闵忞忞,踢了下脚边的石头,她迈开步伐,答非所问: 「去吃汉堡吧,我请客。」 还愣在原地的闵忞忞和巩凭莫名其妙的对视后,巩凭率先起步了,在走近薛昕后鬼使神差地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汉堡了?」 她记得薛昕从来都只吃苹果的,人间的食物她一个也不碰,吃汉堡的提议实在让她惊讶,想破头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没想到步伐特别大的薛昕头也没回,眼也没瞥,只是淡淡地答: 「你说过你喜欢吃汉堡。」 「这种事你也记得?」 「没什么好记不得的。」 前方的两人走得过快,闵忞忞乾脆就放弃了追上,她在后头缓缓走着,只觉得那一黑一白的背影看得有些突兀。 人间七情六慾如花儿 03、 带着往生者来到人间走最后一回,巩凭手背在后,站在一旁看着老伯伯在仍然温暖的家里环顾,默不吭声。 亲友们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忙着大扫除,本来是每年老伯伯都会参与的场景,此刻他站在这里却觉得虚实交错。家人们平淡无奇地穿过自己的身体,重复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提醒着他已是他们见不着的空气,着实令人痛心,却又让他明白这一切总该是要放下的。 站在客厅中央,老伯伯过了好久后才感叹: 「人间真美好啊?我活得好不孤单?」 「老伯伯您过得很幸福呢。」 「你呢?你几岁大了啊?过得快乐吗?」 见他抬头看向自己,巩凭忍不住露出笑,摇头道: 「老伯伯,我是神呢,哪能和你们一样。」 「神和人类一样也是灵魂,应该也要有情感的。」 听闻这句话,巩凭只是一笑置之。 老先生说得没错,神和人一样应该要有七情六慾的,可怎知天庭的规定不讲理,他们个个受身分束缚,唯一能做的唯有一辈子绑在天庭看着底下的世界运作,然后自己做着应该为灵魂们做的事,维护阴间的和平和稳定。 想到这,她不由得露出个无奈的笑,馀光却貌似瞥见了庭院里的什么,她缓缓抬眼后,收回嘴角的失态。 送走老伯伯后,她才见她一步步走上前来,两手同样背在后,东看西看,最后才来到巩凭面前。 「你就不烦吗?」 巩凭早在刚才的那瞬间,便看见了坐在庭院围墙上支着下巴望向自己的薛昕,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来人间办事总能遇见薛昕,却也懒得多问。 早已习惯她这样的说话方式,薛昕摆出不以为意的表情,两手转而插进口袋里: 「我不能来找你?」 不能。但巩凭没有说出口。 这是天庭与地府的规定,可他们谁都没有说出口。 见巩凭没有要延续话题的意思,薛昕自讨没趣,她从外套夹层里抽出一张纸,递到面前。 「吴姐要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她低头接过后打开仔细端详,这是份往生者的委託书,大致上的内容是拜託巩凭带他回人间和他最想念的人说话。这类的工作通常她是不接受的,不过既然这委託书是由姜吴姐来到自己手上的,那她也不好拒绝。 想了想,巩凭将纸折好收进口袋里,抬头却不见刚才的薛昕。 眼前空无一物,一点气味也不剩,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薛昕已学会在自己面前控制气息了,又或许是她本来就闻不着她的味道。 她垂下眸,透彻的眼底是客厅角落摆放着的盆栽,里头的花儿颓然。 来自人间的风 04、 纷扰的街道人来人往,跟着男人走进公寓,巩凭在他之后进门,这里看上去像是两个人同居的套房,一房一厅一卫,简单乾净。 电视柜上头放满相框,仔细一看会发现照片里永远有着同样的两个人和一隻狗。 狗吠声从房里传出,收回视线,巩凭低头看见小狗一蹦一跳的来到男人面前对着他摇尾巴,而女主人缓缓步出房门,在看见自家小狗对着空气乱叫后面露狐疑。 「出差半年没见到她了,终于要回来的时候,却丧命于坠机。」男人声音脆弱得就像在自言自语,他两眼始终凝视着女人。 巩凭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不语,只弹了个响指代替回答,周遭的一切貌似有了什么变动。 「丰俊?」 看着眼前突然显现出的人影,女人瞪大了双眼,伸手就要去抱男人,却发现什么也摸不着,她低头错愕地看着双手,再看看男人,说不出话。 「对不起让你等了半年还是没见到你,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冬天出门要记得围围巾????每天喝的水要比饮料多、出门的时候记得给小呆戴项圈,也要记得关灯关窗??」 像是沉淀了很久,再抬眼时,男人温暖地笑着,却愣是把自己给说红了眼: 「都记不起来的话,就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吧!」 「我很爱你,一直都是。」 泪珠岌岌可危,女人顾不得说上话,哭声已先替代了言语,也替代了好多东西,似乎有什么在某一刻得到了释怀。 眼前的场景就像电影在播放,一帧帧的画面印上脑海,浮在眼底的却是自己和薛昕,巩凭不动声色的蹙眉。 离开公寓,她同男人面对面站在街道上,秋风摘下的落叶晃过视线,无声地坠在脚边。 「谢谢你!」 男人大力地弯腰鞠躬,得到了巩凭一个点头微笑后,他转过身迈步准备离开这个世界。 「等等!」她出声喊道。 「人世间的爱到底为何物?」 做这工作这么多年,巩凭看过的场面也没少过,亲情、友情、爱情,每个往生者都有自己的故事,看过了千百遍,她却还是搞不懂,越来越不懂。 「这里。」男人指着自己的左胸道。 「那是什么感觉?」她又问。 「太多了,但有天你会感受到的。」 这次男人走得更远了,就快要在街道的镜头消失,他身边开始瀰漫着白色的雾气,巩凭明白那是即将要离开人世和天庭的象徵。她突然变得着急,又问了一句: 「如果我感受不到呢!」 「那就去寻找!」 氤氳繚绕,一阵模糊后,男人在那里消失,留下站在另一边的巩凭。 夜半时分,本应该是她待在房里看书的时间,此刻的巩凭却出现在一栋别墅外的街道徘徊。 别墅的配色唯有深棕和墨黑,抬头一望,二楼的灯亮着,没记错的话,那里是薛昕的卧室吧?可是自己来这里干嘛? 真是疯了。 在脑中训斥自己无数遍,正当巩凭要离开时,馀光却闪过一道黑影,下一秒手臂便被捉住。 「不是讨厌我?」 抬眸后对上的是薛昕狭长的眼,路灯在她后头都不足以将她照亮,巩凭不发一语地凝睇着那双眸,这是她第一次在里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光芒。 好奇怪,她本来感受不到人间天气的,今晚夜风吹来却有些冷,寻着温度,巩凭抬手捧住她的脸,学着人类那样,生涩地闭眼,踮起脚覆上唇。 这一吻带来一阵风,再次睁眼时,四周环境变成了薛昕的卧房,她的手攀在她肩上,两眼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视线去寻她的脸,想从上头分析出情绪,本来明亮的卧室却瞬间熄了灯,还不及反应,巩凭只感觉腰被人揽住,跌进一幢温暖里。 不言自明(h) 05、 体温意外地高,鼻尖靠在她的颈窝,入鼻的炽热隐约混着红酒味,她稍稍拉开距离,抬头去看她。 她们是第一次如此得靠近,零距离却使人迷醉,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怀抱、这样的她,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望,巩凭突然就没办法思考了。 胸口处的鼓譟是不易察觉的兴奋,漆黑的卧室没有光,她却准确看见了那白皙面庞上的一抹艷红,像娇艳欲滴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摘下。 「这?」 薛昕话还未说完,怀里的人便又仰头吻上自己,存有的最后一丝理智断线。别于方才的轻啄,这次的巩凭吻得热烈,皓齿刮着下唇,没有技巧的吻很笨拙,薛昕咧嘴一笑,两手扶上她的脸,低头引导着。 灵舌滑过唇齿,顺着缝隙而入,舌尖带着酒味窜探,在相抵时一个勾动带着巩凭相依缠绕。她们向后跌上床,巩凭就这么顺势地坐到薛昕腿上,处于高处的她绕过她的颈,垂头去迎合底下那人的索取。 衣衫上的钮扣在不知觉中被人解开,白衬衫顺着放开手的手臂滑下,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仅剩的衣物包裹着呼之欲出的丰满,在薛昕面前露现。 贴近的肢体和火热的呼吸刺激思绪,她脑子一热,手绕到后解下巩凭的最后一层衣物。 这里没有别人唯有她们,是属于她们的禁地,过了今晚一切就必须重回正轨。 过了今晚。 一丝不掛的巩凭被压在身下,她两手紧紧拥着身上的人,无力却又渴求地迎合每一下进入。手指于花瓣中旋绕,速度带来从未有的快感,她张着红唇陶醉。 「我很爱你?」 薛昕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却勾动了巩凭白天的记忆,深处彷彿有什么被触动,心脏搏动得飞快,她使尽力抬起身,想再一次坐进薛昕怀里好看着她的双眸。 她明白她们是什么样的关係、各自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同样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巩凭再明白不过薛昕和自己在想什么,却在每一次对视时彼此都装作没看见。 修长的指掌着双峰揉弄,软弱无力的身躯只能靠着她挺直结实的身支撑,巩凭不得已只好将重量全担在薛昕身上,她扶着她的肩,小腹贴合她紧实的腹部,从下而上的进出比起躺着更加深入,每一次都勾动着巩凭的全部,她感觉自己若放开了薛昕下一秒便要下坠。 忍着体内不适的酸胀,在到达第二次后,她翻过身想躺回床上,却被人扣住了腰,而回头对上的是薛昕在黑暗里耀着细小星点的眸。 「薛昕?到这里就好??」 纤白的四肢在透进房内细微的月光下变得耀眼,情慾未褪的双眼矇着氤氳,长发凌乱地散在锁骨上,双颊染着晕红,她不知道这模样在薛昕眼里特别诱人。 两手支着床缓缓向巩凭靠近,眸中的光闪烁,她伸手去抬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她的眼后勾起唇: 「你看你,都弄红了眼。」 和她发色相同的贴身衣物完好如初,巩凭视线锁着薛昕姣好的身躯,一个伸手便要向她摸去,却抢先被人捉住了手。 一双泛红的怒目圆睁,她不满地想抽回手却使不上力。 「是你先来找我的。」 说道,薛昕维持着姿势,唇角始终留有弧度。 「是你先动手的。」 「为什么这么想要得到我?怕过了今夜就没机会?怕明日以后的我们会回归正轨?」 巩凭听得出她的语气含笑,可当她再去看薛昕时却不见她面上有任何一丝笑意,这是薛昕第一次这样和自己说话。 「我讨厌你。」 「因为我是死神、是恶魔吗?」 「对。」 头埋进她的颈处,薛昕听见她低低的答,她翻身揽过人,指尖轻轻在巩凭的后背探索。巩凭顺着她的动作,微微支起身,脸凑近薛昕的耳根,轻轻含住。 「你早就知道的吧?」薛昕突然开口问。 「知道什么?」 「知道我不想让你知道的。」 手扶上薛昕的肩膀,学着她在自己后背那样游走,从锁骨向下,巩凭停在了胸前的位置,她将掌贴上,只感觉底下传来和自己相同的搏动。 巩凭未有言语,只是缓缓收回手。 翅膀后的枷锁 06、 黑西装白衬衫的薛昕走在天庭的大楼里有些突兀,引来不少人侧目,因为照理来说地府的人是不能来天庭的,不过薛昕是例外,死神可是地府的最高职位。 今日薛昕有事在身,因为上次的恶鬼逃狱事件闹得不小,害得她处理后续费了不少力,如今一件事已吿一个段落,今天的她便是亲自来交报告书的。 搭电梯一路到最高楼层后电梯门开啟,她西装革履,每一步踏在天庭的地面都带有沉重的气场,两手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高高在上的上帝和几位天庭的人员,而她在其中看见了巩凭。 「这是逃狱事件的报告书。」 递出资料后,原先预想的一连串问话却没有听见,薛昕正疑惑时,上帝开口了: 「抓恶鬼的那次,你为什么和巩凭一起行动了?」 语出的问话让人听得出她犯了这里的规定,薛昕明白如果自己今天不是死神,上帝可不会这样好好和她说话。 现在说谎只会变成无谓的狡辩,薛昕索性选择不答,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用馀光去瞄一边没有说话的巩凭。 「天使和死神是不能一起行动的,下次别让我再听到类似的事。」 「是。」 得到允许的薛昕转身走离,却有个同时和自己起步的人绕过了自己,那顏色定睛一看,又是巩凭。她因为刚才上帝的话烦躁得用手掌摩擦过脸庞,待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电梯,趁着没有人时,她伸手去捉住她的手。 被捉住的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来视线,那一眼彷彿回到好多年前她们初识时的场景。 薛昕愣了神,手不自觉地松开,还未来得及反应,电梯门已在自己面前闔上,剩下门口的薛昕一个人。 按了几下密码锁,大门应声开啟,像往常那样走进客厅,沙发上却坐着一个人。 秦凌将拿得高高的报纸稍微倾下,露出戴着细框眼镜的半张脸。 薛昕早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秦凌只要有事没事就会跑来她家,薛昕也搞不懂作为爱神的她怎么会这么间,现在就连房子主人不在也来报到,吃的、喝的,用得像自己家一样,好不生疏。 「听说你和巩凭姐有点关係?」 「小凌。」 「哦?」 「神要怎样才能变成人类?」 浴缸盛满水,雾气蒸腾着,解下浴袍的薛昕赤裸着身,抬脚缓缓踏进浴缸里。滚热的水刺痛肌肤,烫得发痒,像蝨子爬满双腿。 她坐进里头,过不了一会儿身体便适应这温度,其实薛昕一向只碰冷水的,可她今天特别想感受刺烫的高温。 浴室模糊的天花板、刺痛的热水、刺白的色调,所有都好刺眼,如她最后的那一眼。 瘦长的身缓慢向下滑,水淹过下顎,薛昕闭上眼,让水面逐渐覆盖整张脸,整个人浸泡于水里头。眼皮下的情绪炽热,好似有什么要涌出,却被她闭得紧实。 没办法呼吸的难受刺激着肺部,噗哧的一声,她涌出水面,大口换气着。 一般的神不会感觉到临近死亡的痛苦,更不会失去性命,可死神不一样,她是承受万恶痛楚的身分,所以人类有的痛苦她也能感觉到。 「每个阴间的人身上都有无法消灭的记号,天使的在手腕;死神的则刺在翅膀上,必须要用上帝的刀割下翅膀才能解脱身分,同时失去记忆回到人间。」 「我这就有一把上帝的刀。」 「不过你还是不要想不开啦!毕竟死神这种职位可找不到人当了。」 秦凌的话彷彿在耳边响起,离开浴缸的薛昕手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发呆。 一头湿发垂在胸前,瀏海凌乱地被拨到头顶,纤瘦的身躯刻划出骨头的轮廓,那立体的五官变得深邃,暗暝的眉目浓冽,嘴唇泛青。镜子里的薛昕失去以往的气势,她像个失意的躯体,那双本该锐利的眸此刻却黯淡无神。 为何只有死神必须背负痛苦? 寒风、红唇、酮体、心脏、血液,每个转瞬即逝的感觉都久留于心上,如她在地府炮烙于恶鬼身上的那些, 永远也抹灭不了的印记。 快乐就是自私吗?(h) 08、 「疯子。」 望着她的眼,巩凭低语而未有动作,只见那人又向自己走近,然后伸手一捏,抬起她的下巴便又是一吻。 唇瓣紧贴,每当巩凭想脱离换气时,薛昕又会压上来不放,她被吻得双腿发软,不在控制之下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听见自己闷哼一声,向一旁的床铺跌去。 方才的跌坐不影响两人的热情,却嗑着了嘴唇,这会儿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她未停止的吸吮带来疼痛,巩凭不由得蹙起眉,纤白的手轻轻推桑着薛昕的肩,那人却变本加厉,侧过头转而向她的颈吻去。 被点燃的慾火焚烧胸口,巩凭伸手抚上她的腰际,顺着美好的曲线上升,手一张,包覆住那对柔软。 单手向后伸去将人拉近,冰凉的手在滑腻的肌肤上滑动,沿着挺翘向下深入,指尖触及软肉的同时,巩凭能感觉到身上那人细微的颤抖。 她环住她的腰翻身将人压制于身下,别于上一次的昏暗,此刻姣好的身材在灯光下一览无遗,巩凭看得晃眼,她欺身而上,低头向薛昕靠近。 细细啃咬着嫣红的硕果,她将舌擦过尖端,刺激的拨动引来身下人抑制不住的低吟。 「嗯?呃??」 薛昕扶着她的肩,难耐地扭动着身躯,酒红的发披散于枕上,她半睁着的眸嫵媚,里头流淌着渴望被巩凭指尖侵佔的慾望。 儘管她们不应该这样躺在这张床上,慾望却将薛昕吞噬得一点不剩,理智飞灰烟灭,她拋开身分的规则,唯独情不自禁地沉醉。 在被侵入的同时,她情不自禁地揽过巩凭的颈,朱唇相触,是朝思暮想的触感,薛昕含着她的唇细细婆娑,每一寸纹路在唇瓣之下被刻画,用着细腻的吮吸,想将此刻的触感永久刻画在心底。 底下的湿润不断涌出,一点一点濡染了净白的被单,将残留着温度的手指顺着唇上的湿润滑入口内,巩凭直直地凝视着身下那人,平时冷淡的双眸被慾火佔据,似乎不知节制为何物,只懂炽热望向薛昕。 背后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下一秒雪白的羽翼展开,遮掩住了灯光,巩凭低着头,眼中的倒影越发黑暗,而那里只有薛昕。 她看见了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情慾未褪之际,动情也是种催情剂,薛昕放开手去拥住她,将人搂紧。天使的羽翼虽不如死神来得庞大,却也刚好能将两人笼住。 洁白抚过她的红发,再次相吻的同时,貌似有什么落在了薛昕鼻尖,原以为那是羽冠,可当她睁眼时,才发现那是眼泪。 背着光使阴影掩住了面庞,可那转着湿润的眼还是清楚得让薛昕心痛,她轻柔地去吻那些如珍珠般滚下的泪珠。 谁都没有言语,她们太懂对方在想什么了。 「变成人类,我们都能快乐。」 卧在巩凭未收起的羽翼下,薛昕低低的说着。低沉的声音好似如往常那样,却略有什么不同,巩凭听不出情绪,她去吻那殷红的发丝,朱唇轻啟: 「薛昕,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可我们也是灵魂啊?」 如上次那样,巩凭不再说话,她闭上眼埋进她的发里,将怀里的人拥紧。 今年的冬日严寒,首尔比往年早了两个月离奇地下起大雪。 雪花纷飞,参差错落,扶着风摇摇坠下,落进了天庭旁偌大的天坑,最终降于地府的楼顶。这一日有那么些动盪,地府的阴间使者们个个忐忑不安。 「怎么办?死神大人已经超过半个月没有出来了!」 夏屹申不安地搓着衣袖道。 距离薛昕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要一个月了,她从未踏出房门半步,地府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人掌管,这会儿秩序变得混乱,只能由闵忞忞暂时管理,却无人知晓里头的薛昕状况如何。 「送食物的时候呢?有观察状况吗?」 「大人不准我们靠近,连食物都不收。」 「我去看看。」 平时冷静的闵忞忞也难掩担忧,内心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皱了皱眉,迈步走进电梯。 不再张牙舞爪 09、 来到薛昕所待的房间,门把上都积了些灰尘,自从上次从天庭下来的巩凭,就再无其他人与薛昕碰过面了。拿出柜檯的备用钥匙,闵忞忞将其插入孔洞内,动作却有些迟钝。 这样的薛昕实在太不寻常,即便冒着被骂的风险,她身为阴间使者的最高阶级,也该进去一探究竟。 门应声被开啟,房内的情况逐渐展露,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怵目惊心。 薛昕赤裸着身背对门口倒卧在血泊里,背上的两道伤痕对称,那对本该高张的羽翼却与背部分离,死沉沉地倒在一边的地面。 门口的闵忞忞许久未动作,画面过于衝击,使她愣住在原地,缓缓走上前,她瞪大眼看着已变得冰凉的身躯,始终不敢置信面前的景象。瞳孔震惊地晃动,她颤抖的手伸去将那对羽翼抱起,馀光却貌似瞥见了什么。 薛昕松开的手中握有一把沾着鲜血的小刀。 消息传进天庭,无人置信,从前那个对待恶鬼嚣张跋扈、对待眾神却优雅高冷的死神居然选择了自我了断,同首尔的那场雪一样使人错愕。 神的尸体一旦过世超过一个月便会自己消失殆尽,在这段期间会有天庭做安排,将尸首安置在和人类相同的棺材里,若是要探望,也不会有人阻止。 可巩凭一次也没有去,再也没有踏入过地府的她并没有去看薛昕最后一面。她不想看见那个没有羽翼、变得脆弱、变得冰冷的薛昕;她怕自己一旦看了眼泪就会停不下、一旦看了就会更无法释怀、 一旦看了,便会心脏痛得无法自拔。 啪的一声,故事书被闔上,面前的女孩却睁着大眼看自己,丝毫没有睡意,女人温柔揉了揉她的发,落了个吻在额头上。 「故事说完了,快睡吧~」 「死神和天使的后来呢?」 「故事已经到结局啦~」女人抱着故事书起身离开床沿,她步至卧房的门口,正准备离去,却又听见女孩问: 「所以最后她们什么也没留给对方吗?」 「有啊!」 话音落下,回头,只见女孩望着自己的眼好透彻,在她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下,女人露出柔和的浅笑,抬手伸出食指,指尖抵上自己的左胸口: 「印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