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照清明》 第一章 不亏本的买卖 十月底寒风浅浅薄薄吹来,阳光洒下已无盛夏的温度。 雨幕城郊十里处一行人缓步行来,约莫六七人,看上去是十几二十的年轻脸庞,眾人皆着深青色衣裳、腰间配剑、剑柄上有黑白鱼纹着白穗。一眾领头人衣着色较淡、浅青色其馀皆同。 「师兄、你说师父让咱们去奇莱山拜访岳宗主你怎么不让御剑去呀?这一路走去要花多长时间呀!?说话的是走在浅色衣着身后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刚长成的身板,身量还不厚实,说话尚带一丝稚气,满口的不情愿眼神不解的看向领头师兄。 「一鸣、你忘了师尊让我们沿路除祟、入世歷练、尽己所能吗?况且师尊给了两年时间,时间充裕并不着急赶路?这男子嗓音清亮、语气平缓从容、嘴角掛着一抹微弯,剑眉、微凤眼、冠发,看上去七分英气三分秀丽。说话间后头又一少年小跑过来道「师兄、前面不远有几棵树,不如午饭在那用吧!?说完看向后方另四名弟子。「是呀师兄我们从辰时走到现在累了!?其后眾人皆云。 一行人便在三棵老树下歇息,十月底树叶已落剩下枯枝遮挡部分日光,虽是如此、在这黄土漫漫、满眼枯草的野外,聊胜于无。树下还有另一群人,看上去是一家子,衣着破陋、满是尘土、头发散乱,坐在树下喘着粗气分着一壶水喝,将一张薄饼分成四份一家共食。 在这样的灾年里这样的情景随处可见,有饼可食的皆算幸运的,更多的是衣不蔽体、无食粮果腹的灾民。这年天时十四年,九州内有两州连年大旱颗粒无收,又有一州近半年暴雨水沉数城灾民遍地。 这行人便是苍山上的天明宗,而雨幕城便坐落于苍山下,因靠近苍山常年多雨而得名「雨幕?,而如今这大旱已近两年未落雨了,一路行来农田废弃、农作无產,地上除了乾土枯草砾石,数个小村落因水井乾涸人也散了,或迁居他处投奔亲友,或成流民居无定所盲目游走。 雨幕城宝来客栈内。天明宗一行人用完晚饭后,几人回房休息馀下两人还在座位上喝茶,这其中一人便是领头师兄华清平,另一人则是华尚水。华清平乃是天明宗宗主长子,话说他出生那年天下太平盛世清平,故取名「清平?,意欲天下能一直清平。而华尚水是清平堂弟、小一岁,那年他出生时雨水不大不小,上善若水,故取名「尚水?。这天明宗修老子道崇尚无为而治,取名也是随意为之。 「哥、师弟们都去休息了、不如我们也去罢!?华尚水放下手中瓜子壳、喝了一口茶道。 「时间尚早、不如你陪我去街市上买一些备用,日后可用。?华清平缓缓站起看了下对面堂弟,语气却是肯定的、不容说不。十月酉时天色已暗、家户皆已点灯,街市上摊贩所剩无几、店舖开的也不多,正值荒年晚间出门间逛的人就更少了,华清平、华尚水两人手上提着刚採买的东西从店舖走了出来,正往客栈的路上回返。迎面一个衣衫破陋的孩童撞了上来跌坐在地上,孩童约七八岁蓬头垢面骨瘦如材。「孩子没事吧!?华清平蹲下要扶他起来。孩子却自己拍了拍衣袍站起,低头道「没事?转身便要走。华清平看他转身随既拉了他的手道「既然没事可以把钱袋还我吗??孩子愣正了一下、忙撇过头「我听不懂、什么钱袋、你别乱说我要回去了!?说着就急着要甩下握着他手腕的那隻手,却甩不掉。华清平淡淡的看着他,想是灾年里孩子家境困难才鋌而走险。注视了一阵道「孩子你有何困难可与我说,我可以帮你,但偷窃是不对的!?孩子沉默了一阵,心想我母亲病了许久、我妹妹还小,帮我如何帮?「你既然要帮我就让我走就好,何必拦我??孩子不认输的说手还甩着。站一旁的华尚水勾了勾手指,孩子怀中藏着的小蓝布包便飞了出来落在华尚水手心,原是这天明宗人出门便会在随身物品钱袋上施咒,若有遗失找起来也方便。 「孩子吃饭了吗?边吃边说吧!?清平拉着人便往前面麵摊走去。孩子看着这人没有要追究他偷钱的事,又要请吃饭且他们又有术法,若要害他也躲不过索性跟着去了。 经过一阵软磨硬泡终于知道这孩子今年七岁名叫罗皓,父亲三年前被徵召去修州主城便再没回来,母亲本在染坊做染女,但现在无人买新衣、布料自然就无需要了,染坊也关门了;随后母亲身体就不好渐渐做不了事只能卧床,家中还有一个四岁妹妹要照顾,这几年家中积蓄早已用完,邻里好友间也借不出钱来,常常两三天吃一顿,有时是孩子趁酒楼打烊去讨要剩菜、有时是讨要钱财买来的;而今日因着妹妹哭饿母亲又发烧一时不知如何才偷窃。华清平摸了摸罗皓身体看了看他脸眼「根骨极佳? 「孩子、你愿不愿意入我宗门修行??华清平摸了摸罗皓的头 「哥,我们是出门歷练的,你随便带人不好吧!这…?「没事,我自有安排!?就再兄弟两人对话时罗皓开口道「修行可以让我家人吃饱饭吗??「孩子、你就在乎这些?你不问我们是何门派?做什么的??华尚水看着孩子道。罗皓自是不管这些,何门何派、跟谁走他都不在乎,在这个人命如草芥、对于活在只有今天和明天的孩子来说未来太遥远太虚无。「可以!我可以先给你一笔钱,尔后你在派中可以兼做打扫洗衣这些活,赚取的费用可以送回家孝养你的母亲跟妹妹,你入门派后可以学读书写字、剑法医术等,只是入派后可能不能在见亲人,你可愿意??华清平如实交待。罗皓听着眼前这长相英挺的男子说着,眨了眨大眼睛、里头黝黑的眼眸透着疑惑不解「为什么是我??听刚才另一个人说他们是出门歷练的且路上并没有收留其他人,但为什么是自己? 「因为我喜欢你?华清平笑道、明眸皓齿神情爽朗。随后从袖中拿出一蓝色布包,有成人手掌大小,里头塞的鼓鼓的沉甸甸的,清平将这袋碎银交到罗皓手中盈盈笑道「这袋和你换方才哪袋,你先去请大夫医治你娘,安顿家中,两日后卯时到宝来客栈寻我,我带你回宗门,可好??「你只须向柜檯说来寻天明宗华师兄即可?罗皓缓缓点头低下头看着手中布包「值吗?小声道。「我觉得值?清平肯定的答,「我觉得亏了!?转身离去。清平看向渐渐远去的小小人影,微微一笑「值得很? 两日后罗皓依约前来,华清平带他御剑回了宗门将他交由父亲安排,两人说了一阵后来找罗皓道「小皓儿,我这次出门可得两年,你可要好好学习呀!我回来时验收,你可别让我觉得亏了!?还是一贯的爽朗微笑,温柔的摸了摸罗皓的头。罗皓点点头「师兄放心,亏不了!?罗皓抬头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唤他师兄。 第二章 守的云开见月明 天下九州其中八州皆以八卦命名,另一州则为羽州,为天神一族天羽族人居地、统管天下九州,故现下年号“天时"便是现任羽皇所订。而苍山位于艮州,艮多山、苍山是为其一大山,山系绵延百里,天明宗建于其中傲鹰峰上,御剑飞出还须过六七座山头才出苍山。 天时六年乾州法华山法华寺门外,两名身穿灰袍的尼姑手牵一名六岁孩童站于门外同门内之人说话「方丈大师此童名唤宇月明,还请方丈收留?门外尼姑表明来一后与方丈谈话片刻便留下小童下山离去。 宇月明六岁,皮肤极白、有一双金色眼眸浅褐色头发,眉清目秀长相极好。方才带宇月名来的是同为乾州普陀庵的姑子,宇月明出生那年便诞生庵内,在他出生两天前,为了寻亲戚的母亲大腹便便的走来,临到庵前上门讨水喝,怎料应当月馀后出生的孩子此时便有了动静,或许是赶路的辛劳所致,两天后孩子呱呱坠地,而母亲因身体过度疲劳加上生產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许是回光返照,几日后女子醒来走出房门找到庵中师太。 「师太慈悲!请师太收留我儿?女子自之命不久矣,恳切的跪地乞求。婴孩出生后师太曾去看过,见婴孩金眼浅褐色发又于佛寺出生,自然知道此孩童佛缘深重。 「女施主可曾为其取名?。女子思忤一番缓缓道「他姓宇,气宇轩昂的宇,名唤月明?想想孩子的父亲与族上毕生只为一个目标前进,女子想“守的云开见月明"而自己与丈夫是见不到了,只盼孩子有这一日。随后从怀中取出一白色方巾,方巾边上绣着金色羽毛纹样,打开方巾内有一环状白玉,玉色透着金光上有冰丝。女子将手中物件交予师太道「烦请师太将此物交予我儿,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可保他不受妖邪侵害,不受病痛所苦?「师太与我与我儿大恩,小女沉碧莲来世定当报还。?话落女子便在眼前重重磕下十二个响头。两人皆未言语,这是一生一世的托付。几日后女子便辞世了。普陀庵照养月明到六岁,因月明是男童便写信予邻近法华寺收养,方丈知其身世便应承下了。 小月明从小便与其他孩子不同,一双金色眼眸清澈如水,一张秀气脸庞无悲无喜,也从不与人争斗,彷彿世间一切苦难了然于心。仅四岁便将普陀庵中几大经文阅完熟记,天资聪慧。来到法华寺中,住持方丈让他白天习拳法、棍法、法阵,晚上同师兄弟念经做晚课。法华寺洽是天下十二门中一门,派中有祖师留下的伏魔阵法等各种法诀、武学功法,十四岁的月明早已将其武学阵法熟练于身,每日于山中修练上乘更修其心。 十六岁的月明约一米七八,四肢修长、肤白剔透、浅褐色发挽成一束马尾垂于身后,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庞啣着一双透着金光的凤目,走在山林小径上犹如仙子迷人。月明沿着惯走的小径走向山中泉眼旁的大青石,沿路又捏碎了几缕黑丝,青石旁有隻通体白毛的狐狸趴在地上等着,待月明盘膝坐下后,狐狸才瞇着眼坐在前面认真听道。这本是一隻山中狐狸精,已修行二百多年却尚未化作人型,月明十二岁便来山中修行,三年前相遇后,月明修行之虞便同他讲经论道,现在两人已成好友。 「小月明,你可曾想过长大之后要做什么??小狐狸趴在身旁抬眼问他 「未曾,世间万事皆如海上浮沫,皆无定论,无须想?月明闭眼回道 「你可真适合修仙呀!?小狐狸嗤了一声又道「待我修成人形后我便下山去,听说人间繁华似锦、花团锦簇、千奇百怪,还有那羽族神仙长相极美不可冒犯,我定当去看看…?牠抬头看月明许久后说道「那神仙可有你美??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又在石上滚了一番。 「随你?月明睁眼看了狐狸的白色皮毛道「别叫人骗了、拔了你一身皮毛卖了就好!? 「不过小月明、你又没看过海,又知道那海上泡沫如何??狐狸抬头看着他 晚上月明照常与施兄弟念经做晚课,小狐狸仍趴在青石上,这晚一轮皎洁明月高掛天上,点点星光在云间来去,这夜是中秋。 第三章 清风断 天时十六年中秋。离州边境奇石村小香客栈内,天明宗一眾七名弟子正在一楼用晚餐,用餐完各自回房洗沐后早早便到客栈旁的小院落集合,华清平稍早便让掌柜檯来二张桌椅,桌上各置了二三样小点心、一壶热茶两壶温酒以及杯盏。眾人各自落座共度中秋、一同赏月话家常,话声不绝好不欢腾。 奇石村位在边郊并非官道邻近也无知名盛景,来往人士鲜少。此地位于西垂长年高温少雨黄土漫漫土墈坚硬,居民房宅多为凿土而成,也就大路边二三十户人家,此地產石、多为硬石,居民多以採石卖石维生。小香客栈虽名为客栈,但左不过是间有房可睡的小茶馆,平日只村内老人喝茶聚会所在,而今天明宗到来莫说什么、可不是少有的大户了,掌柜自是热情非凡倒茶斟酒好不活络。 「哎呀!各位少侠年纪轻轻却都这般了得,快快与我说说你们降妖伏魔的故事罢!?掌柜用极其钦佩的眼神说着,手上拉着一张板凳坐了过来。一桌青年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两年来沿路杀妖除魔如何如何的,更有弟子说道激动时手脚并用两三人比划起来,坐在另一桌的华清平微微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热茶抬头看向天上那一轮明月,暗暗想起了宗门里双亲以及两宗弟子数百人共度佳节的盛况,也想起了两年前带回宗门的小子,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哥,在想什么呢??华尚水自倒一杯酒示意清平对饮 「莫不是在想雪荷妹妹??尚水一脸坏笑道 「莫要胡说?清平一脸正经回他 他们此行终点便是离州奇莱山玄冥宗,在过半月馀可达。玄冥宗宗主岳凯人称雷震子,有两子一女,女儿岳雪荷与华清平自小便订有娃娃亲。此次出宗门宗主便交两封信于清平,一件是商量要联请各大门派共请羽州神力护国之事,一件是将清平与雪荷的婚事提上日程。清平对这婚事自是无感,他今年二十六而雪荷方才十八,自己也就十四岁那年见过这小妹妹一眼,本是修道人并不一定要娶妻生子,只是两家长辈交好自然而然就定下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眾人依旧谈笑风生,倏忽大地猛的一震,将坐着的人震的跳了起来,顿时鸦雀无声眾人纷纷屏息,村里的人也纷纷夺门而出,在大路上你看我我看你满脸惊恐,忽有人指向远处厉声喊道「那是什么?话音刚落,地上又是猛的一震,有站不稳的小儿扑跌在地。一群人纷纷看向那人手指之处,离村约一里路外有一庞然大物在月光下,只一时这物腾空跃起又落下,地上又是一震。 「清风召来?「白牙召来?天明宗弟子纷纷招来自己佩剑,只看一把把长剑穿窗而出落在眾人手中,清平率眾人御剑朝那物飞去。 清平率先在距离大物十丈外落下,眾人便落于他身侧。近一看原是一隻巨大蟾蜍精,清平指挥四名弟子砍击四肢,他与尚水、一鸣御剑而起,三人从袖中拿出符纸于纸上画出伏妖咒「咒起,落!?三张符纸泛起红光化成一道灵符,落于蟾蜍精额前与后背,由于此精庞大、伏妖咒只能令其无法动弹不能将其击杀,七人便起剑阵朝牠砍来,此精身上有剧毒遭砍伤口喷溅出紫色液体,落于石地上冒出紫色白色雾气,眾人怕毒液喷溅身上便不敢深刺,费时三刻才顺利击杀此精怪。有体力不支年纪尚小的师弟仅一刻多便落于数丈外休息,现下七人皆在此处整理佩剑。 「跳跳…跳跳,你在哪里呀??忽有一人声传来,三十丈外乎有一人影明灭间已来到蟾蜍精身旁「跳跳!你怎么了!!怎么会!?此人忽的大声急喊,看着眼前蟾蜍精不可置信的、既伤心又愤怒的眼神。转头看向天明宗眾人沉脸低声道「是你们干的?? 「是又怎样!妖精作祟本就该除!?少年跳出来大喊回道。那沉着脸的人抬起脸来目露兇光,此人高大挺拔浑身肌肉看上去坚韧无比且带金属银紫色光芒。 冷哼了一声「你看见牠作祟了?? 「就算没有,牠如此妖邪日后也会伤人!?少年不屈不饶 「哼!你们这些狗东西我看你日后也会危祸人间,不如今日我来除了你!!?话音刚落呼的一声此人便到说话少年面前一拳向胸腹之间打去,少年应声落于丈外翻滚一圈、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见状眾人迅速拿剑向那人刺去,只见人影消失、忽一黑影落在人后「啪啪啪啪?连击数十下,又两名弟子落下地去四肢尽断,此一时间清平调转剑峰朝此人耳侧刺来,一个闪身此人将清平的剑握于手中却丝毫未伤,一个冷笑「凭你们一帮小儿也想伤我??放开了剑清平向后微微一倾,覆又数十剑刺来,一闪一躲间尚水从背后袭来,一剑劈下落在此人背后却砍不进分毫,转又一剑刺向右臂,剑峰震了一下弹起却无所伤,此时那人一个转身一脚踹进了尚水腹中「啪?一声巨大声响尚水往后撞于石墙之上,蹬时口中鲜血併发背后骨骼碎裂,双膝跪地一阵昏沉。接着又是数十声连击又两名弟子落下败阵,清平眼看无法敌挡,口中唸起咒诀将怀中信件传至尚水手中,转头看向尚水急喊「带着信跟师弟去找师伯!快!!?背后一拳重重落下口角鲜血溢出,一贯镇定的人早已没了,手中剑阵已抵挡不住攻势将落下败阵! 尚水忍着骨碎疼痛勉力站起,甩了甩头让头脑清醒过来,鲜血从他口中背后肩头汩汩流出。忽听堂兄大喊,手中也多了两封信,愣证了一下、呆立的看向独自抵挡的兄长,眼角泛起了水气「哥……?仅此几秒晃如一世,几近不捨的转头看向身旁师弟们,有两名明显断气两名重伤一名轻伤,尚水想将信件交给轻伤师弟「哥…我帮…?尚水极尽恳求的眼神看向清平。奋战中的清平只一眼就看出了尚水的心意「不行!快走!在不走要师弟陪你死嘛!?清平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眼中的绝决犹如一把刀刺进了尚水心中。 「白牙召来?尚水喊了落在一旁的佩剑御剑而起,往前拉起一名重伤师弟起来,另一名轻伤弟子也照样御剑拉起另一名重伤弟子,两人御剑朝奇莱山飞去,飞离片刻背后传来一声巨响「砰?「噹?的两声,一声是清平重落在地的声音,一声是佩剑乱裂之声。尚水满脸泪水、眼前一片模糊,终不敢回头去看「哥…?悲痛不已。 两人飞至玄冥宗时已体力不支踉蹌落地,仅轻伤弟子报出师门求救,其馀三人皆因伤重而昏了过去。 次日午后昏迷中的尚水缓缓醒来,包扎好躺在床上的他慢慢睁开双眼,只呆呆的看着床顶,眼泪从眼角滑落向耳后流去,就这样缓缓留下一滴两滴渐渐湿了身后一片,他没有发出声音,伴随着时间悄悄的走过不知过了多久,只是那温暖的人再也不在了。 第四章 疗伤 再次日尚水从床上坐起,他上身未穿衣服只胸前背后缠绕大片纱布直至腹中,包扎良好。勉力坐起后微微运气,虽然胸口闷痛但尚可忍耐,片刻之后两名女子走了进来,一名手中端着汤药纱布以及几瓶青色小瓶。两人看了坐在床上的人,其中一人开口「师兄起了,可有感觉不适??说话女子着粉色衣裳、绑半发长发垂于身后,没有过多饰品看上去十七八岁,看着男子裸身却未显娇羞。 「姑娘可是玄冥宗师妹,可否报予宗主天明宗侄儿华尚水求见?尚手双手作揖恭敬的说 「师兄莫急,待你喝完汤药再待我换完药再去即可!?女子在床边椅子坐下端来汤药给尚水,尚水一口喝完汤药,待换药时急忙道「师妹,换药我自己来就好?耳根微微泛红 「师兄,你这伤在背后肩头怕是自己弄不来的!?女子莞尔一笑,伸手便将尚水身上纱布拆开,包扎完毕尚水穿了一套准备好的乾净衣裳随女子往议事大厅走去。大厅内上座坐着岳凯,旁座有宗主夫人及其三位长老正在谈话,看见人前来便静了下来。 「天明宗华尚水拜见岳宗主?尚水恭敬作揖 「父亲母亲安好?女子双膝微弯作礼 「好好、都坐吧!?岳凯声如洪鐘道。尚水有些惊讶的看向身旁粉衣女子,心想“原来是雪荷妹妹"心里又泛起一丝苦楚。 华尚水将两封信交给宗主,待岳凯仔细看过之后,尚水恭敬的说「这两封信是我派宗主交予少宗主,让其亲交于岳宗主,只是…少宗主…?尚水低下头眼神黯淡道「途中遇袭、少宗主殁了…?最后几个字是沙哑哽咽的说出。岳凯看着手中信上文字,本是来谈亲论嫁的喜庆文字看起来格外讽刺,如此好的女婿就这样没了。思及好友又一阵酸楚「唉!造化弄人呀!?一旁的夫人已低声哭泣以帕子抹泪了,雪荷站在身旁轻抚母亲肩头。 「你且说来是受何妖物攻击,怎么伤重至此连少宗主都殁了!?一旁长老发声。随后尚水将奇石村到遇袭的事一一讲述,说至堂兄时一度哽咽落下泪来,最后断断续续说完。岳凯考虑到眾人伤势又思及女儿婚事便要他们养好伤势再回宗门,尚水及师弟便在此住下,只是尚水仍心念堂兄便求了宗主让人前去将师兄弟带回安葬。 次日午后有一弟子将殁了的弟子随身物品带来交给尚水,其中便有堂兄的佩剑“清风"断成两半躺在一堆物品之中,尚水拿起了断剑,终是忍不住嚎了出来「哥…怎么不回来了…怎么…可以…哥…?从小到大天塌下来有哥哥顶着,犯错受罚哥哥替着,好吃好玩的哥哥都第一个给他,而今……… 住在玄冥宗这段时间,重伤的两名弟子由另一女子“若伊"治疗,而尚水及轻伤弟子由雪荷治疗;这玄冥宗会医术的仅宗主夫人雪荷与若伊三人,凡是宗门内大大小小伤势病痛皆由三人治疗,早就看惯了男子裸身,所以那日雪荷见尚水光着上身才会无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尚水和雪荷的相处渐多,看着这个本是他未来兄嫂的女子,心中有了一分不同的异样情感淡淡生出。终于随着眾人伤势好转回师门覆命的日子到了,玄冥宗主将一封信交给尚水「你将此信交给华兄,你且告诉他羽州之事我也极力赞同,待我联络归元宗、沧海门后再登门拜访?岳凯顿了顿似有难处的拍了拍尚水肩头「告诉他节哀?低头叹了一声。这一声很轻但似有千斤。 第五章 遗憾 十二月,御剑再空中寒风刺骨,纵使有术法护身也抵挡不住长时间风雪侵身,就这样走走停停在月中一行人回到天明宗。 「师兄回来啦!师兄回来啦!?一名童子扯开嗓子大喊着跑进厅门又从后门而出,跑过庭院在一间竹芦前停下,芦内两名男子正再对奕。来报童子喜不胜收满脸笑容又气喘嘘嘘的说「宗主,师兄他们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嗓门这么大早就听到了!?男子说完无奈的摆手缓缓站起,另一男子也站起两人往前厅走去。 顷刻间整个天明宗彷彿炸开了锅般喧腾「少宗主!师兄们回啦!?哪里都有人在传这一句话,其中有不少与师兄交的看热闹的弟子们纷纷往大厅凑去。此时厅内已落座有宗主及夫人、执剑长老、长修长老、柳长老和方药师,四名弟子站于大厅中央。 「怎么只有四个人其他人呢??「怎么不见少宗主??门外凑热闹的弟子小声交谈着,嘴里反覆着这两个疑问,唧唧喳喳一片纷扰。「肃静!?执剑长老一个闷声掷地有声,眾人瞬时一片静默。 大厅站着的四个人始终黑着脸一话不说,过了许久由二师兄华尚水缓缓开口「弟子…有辱师门!?话未说完便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其后三人见状也纷纷跪下,门外一片譁然 「尚水,你兄长呢??宗主夫人见他们这样,脸色霎时转白冷着声问到。尚水低头不语只默默从袖中取出一黑色布包放在地上缓缓打开,只见里头有些个人器物,其中有个东西散发银白色光芒吸引眾人目光“一柄断剑”,夫人一眼便认出了那柄剑,那剑穗上的平安结是她所系她怎会不认得。身体一软顿时从椅上滑落,身旁侍女忙上去搀扶。宗主拍了椅把猛的站起急呼「怎么回事!?几名长老脸色由白转青。 尚水跪地艰难的张开口,只见上下唇瓣开合却发不出一声,最后只生硬的说了几个单字「哥…死了!师弟…也死了!?几个简单字汇让室内室外整个炸开,宗主及夫人脑中嗡的作响,夫人晕了、宗主双腿一软扶着椅把迤迤坐下,长修长老走来拍了拍尚水让他振作起来道「平復一下,仔细说来!?又过片刻尚水慢慢将奇石村除妖到遇袭一事道来,其中坑坑巴巴断过几次。 随着言语,宗主脸色由青转黑捂着头悄然落泪。清平是他独子,自小聪慧过人行事谨慎又努力,从小便在他身上寄予厚望,而今老来失子怎不悲痛!屋外眾人听闻此事也都纷纷掩面拭泪默默散去。最后长修长老搀扶宗主回了内屋,四名弟子回屋休息仅留几位长老讨论着攻击弟子之人。 罗皓独自一人坐在凄黑厨房角落里,双手抱膝头埋在里面「骗子…师兄你这个骗子!?他小声低泣咒骂着。凡是入天明宗的弟子前两年都要上剑宗与药宗的共修课程,经考核通过方才可选择剑宗或药宗专一修行,或许是罗皓天赋异稟只一年便通过考核,如今拜入剑宗柳长老门下学习天明宗剑法十一层也到第七层了。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跟师兄的约定,而现今那个温柔摸他头的、笑的如阳光般好看的人却在回不来了。他想到了那天那唯一一次唤他师兄、唯一一次对他笑,还有那个句未说出口的“谢谢",心中的空洞彷彿滴在纸上的墨般扩开来,有着难以言喻又难以平復的心情,原来这就是遗憾。 遗憾这两个字在这天出现在许多人心中,安静却又似冬日压在屋顶的积雪一般。 第六章 无所不吹 半年后坤州主城阳平城,极味楼里人声鼎沸小廝穿梭期间汗流浹背脸上掛满了笑。 「你听说了吗?兑州大水淹了好几座城死了好多人呢!? 「是呀!这天灾不断的,那艮州旱灾好些年了吧!? 「不过我听说那艮州州主是个大善人,开放粮仓还建棚屋收留好多流民呢!? 「真的吗?哎!真是这样也算艮州居民的福气呀!这种善举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可不是吗?你看那兑州大水州主有做什么吗?白当了一州之主啦!? 「不过呀?我听说有修仙门派提出要羽州神仙出手平息灾祸耶!? 「哎?我说这话不可信!你看这些神仙们啥时候管过我们死活了!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有个像艮州这样的州主大人咧?? 「就是,你这话说的实在我喜欢听!?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隔三差五的邻桌也插来一两句,口沫横飞好不热络。 二楼包间里一桌灰白色道袍与几名穿着天蓝色宽袖衣袍之人同桌而坐,一眾人秉持着食不语的礼节平静的用餐,片刻后有几人御剑而来落在极味楼门口,示意小廝便走上二楼包间,扣了叩门走了进去。带头这人双手抱拳作揖「木长老、泽兰长老,老夫来晚了见谅见谅呀!?说话这人看上去五十来岁身着黑色宽袖衣袍其后四人着黑色劲装。 「哪里!哪里!不妨事!姚长老快快入座?归元宗木长老寒喧搭话,另一名四十多岁女子微微頷首,原是沧海们泽兰长老。此行原是三宗相邀拜访天明宗议事之行,由离州玄冥宗姚密至震州拜访相邀归元宗再至坤州邀请沧海门一同前往,怎料出了沧海门所在青莲镇不久玄冥宗就有弟子身体不适,故而玄冥宗才较晚到达这极味楼。 而这些门派表面和睦实则暗流涌动,归元宗予沧海门一州之隔自然也有点那个意思。 这日一行人终到艮州主城曲杳,尚未进城便在天上看到城外一片棚屋绵延数里,这便是那日听人说的流民居所,一行人在城门外落下交了手牌进城。进了城一眼望去能明显感受这曲杳与其他州城不同,朴实简单不胜热闹、甚至带点清贫之感。东坡居是城里一大酒楼,便是今晚下榻之处。 「我说张兄呀?你听说了吗??这人神神秘密的靠着旁边男子小声说道 「什么??那人疑惑着 「就前些日子那天明宗少宗主被魔人杀了的事呀!? 「你没听说呀!这事闹的沸沸洋洋的呢!?另一人说 「那可不是嘛!这少宗主都能被杀,这天明宗还好意思说是十二大门派之一?又一人说 「呀!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是那魔人太厉害了,听说是一招毙命呢!?隔桌人说 「真的假的?那魔族也太可怕了吧!这天底下就没人能制住他们?? 「魔族有什么可怕的,想那天魔大战时还不是神族胜了,何况现在神族就住在羽州哪容得他们做乱呀? 由于来的晚了二楼厢房包间早就没了,三宗门人就被安排坐在一楼宽敞大厅其中两桌,默默用餐偶有弟子小心斜眯着眼听着身旁高论。 虽说御剑而行但也非转瞬即到,一天行个万八千里的也够呛人,所以一行人就在大大小小城镇停留,沿路听来的民间軼事传闻八卦也就十分精采。有时你不去造谣偏躲不开这谣言满天飞的尘世,眾人皆浊我独清…很难。 这时门外街上有几名身穿绿色劲装装扮的人领着一群少年少女走过。 「刘兄、王兄你们看那是不是州主的亲卫呀??靠门这桌男子道 「好像是喔!? 「咦?你们不知嘛!这州主心善每月月中都会从城外带些少年少女回来,在城中为他们安排工作呢!? 「我怎么听说是在州主家当僕人? 「唉!这种年头还有州主给介绍工作,我们州主比起那其他州去可太了不起了!? 「那是,前几年丰年积累下来的食粮都拿出来賑灾,还搭了几里棚屋财產都给花没了? 「不然这两年旱灾这些灾民不早造反了? 一群人边吃饭边喝酒边高谈边唏嘘边侥倖再喝酒再吃饭……世人日常。 东坡居外是曲杳城最热闹的街道,凡是做生意摆摊子的七八成都在这街上,其中有一老者身穿藏蓝色旧衣袍,旁有一约十来嵗孩童站立身旁,身前放了个大碗里头有些许铜钱,老者手拿着一水盆沿着边缘就唇吹起了响声,声音忽高忽低像一首欢快而简短的曲子,后又换一铜壶壶盖吹起了响亮的战舞,后又换了一黄瓜吹起了柔软的小调,就这样换了数十种器物瓜果树叶等,连续表演着“无所不吹"的绝技赚取赏钱。 傍晚摊子都收的差不多了,老人和男孩手提着几个荷叶包裹往一条小巷走去,其中一间破旧的大庭院推门进去。好几个小童簇拥着跑来「马爷爷!马爷爷!?稚嫩活泼的声音绕着他打转。 「哈…哈…好好…?马爷爷笑的开怀手里牵起一小女童伴着孩子的笑闹声走进屋里。 「哇…包子!包子耶!?几个荷叶包打开伴着香气和热气飘逸而出,每个荷叶包裹着四个白胖包子。 「来来…大家都有、慢慢吃…别抢快、别噎着…?老人家满眼宠溺看着一群小孩开心的吃着,又怕他们噎着,倒了几杯水放在桌上备着。 孩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约十一二个,年纪小的约莫三四岁大的约莫十来嵗。养着这群孩子的是张婶,虽叫张婶可人家却从未嫁做人妇,年轻时的张婶身在富贵人家,却因家中长辈结怨一夜间遭逢变故,他虽逃出生天脸上却留下一大疤痕,凭着身上仓皇拿出的些许财產辗转几州,翻了几翻存了些积蓄,见了些孤苦无依的孤儿便起了善心,一个…两个…走到了今天,有许多本该命绝的孩子在他手里长大成人,这些孩子出去独立后也懂得报恩,不时往家里寄钱。 「马大哥,你来啦!?中年妇女从庭院后方走来,手里拢着一捧乾爽衣服,用着清亮爽朗的声音说道,嘴角掛着笑。张婶身材壮硕、皮肤粗黑、身穿粗布棉衣、发丝有些许泛白,看上去不甚美。但脸上掛着的笑却永远如暖阳般沁人心脾。 「等等呀!我把衣服放孩子房间就来?边说边往身侧屋子走去,待妇人覆返时老者道「张婶呀…别忙活了!孩子们都吃了你也来吃吧!?眼睛看向座位旁桌上那包未打开的荷叶包。张婶在他身旁坐下打开那荷叶,里头有两包子一个有红点,张婶不喜吃肉这两一个是菜包一个红豆。再张婶吃包子时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放在桌上。 「哎呀!马大哥你留着吧!这都…?张婶见状顾不得还在吃包子急着说,脸上浮上一丝尷尬。 「没事!你就收着,我孤家寡人一天花不了多少!?抬手递了杯茶给张婶又道「你这院里的孩子比我需要?这话他三年来几乎天天说,话声温暖轻柔。张婶也不多说了。 原来这老者名唤马力祥,原也是修仙之人、门派不大,修行了几年过去自知资质平庸便弃了!回了家乡才惊觉已过四十年年岁,家中亲友皆无熟识,便四处漂泊游荡人间自言瀟洒,几年前来艮州认识了张婶后感佩张婶心善便帮了她,日子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过了,也不知何时起再没了过瀟洒日子的念头。 「马爷爷!吹叶子听…?一身高及膝的稚嫩孩子高举叶子嗲声说着。 「不行!要吹笛子比较好听?一个较大的孩子不服气的说 「我…我觉得陶笛好听…?一个若若的声音说 「好好…呵呵…想听什么爷爷都吹!?孩子们像往常一样席地坐成一个半圆,开心的听着。马爷爷笑逐顏开,开始他的个人演奏会。 一个院落里装满了音乐、笑声、满足和爱,这一家子十几人皆无亲缘关係。 第七章 女人缘 三宗门人终到天明宗,第一天宗主相互寒喧并安排眾人住所,第二天方才议事。期间三宗门人便在宗门内游学。天下宗门之间一段时间交换学生相互学习,所以宗门里有其他门派的人也不奇怪。 这一日午后后山,四个少年围着一棵李树打转,手中都有几颗艷红果子。 「那还有…皓儿去摘?说话的是薛萍萍。这天明宗本就男修女修都有,也有不少人长大结了道侣生了孩子,自然宗门里也有些娃娃,不过与罗皓年纪相当的却只四人,刘琥十四岁、薛萍萍十三岁、华湘菱十三岁、卿尘十二岁、罗皓十嵗。除却药宗弟子卿尘外,其馀四人平常日找到机会总玩在一起。 「琥师兄、你高…你去摘?华湘菱指着罗皓顶上那枝条上的几颗红果子。四个人就着溪水洗了果子,满足的坐在石墩上吃了起来。华清平死后半年,宗门里低迷气氛渐渐散去,在孩子间散的更快。一群人谈谈笑笑度过下午,罗皓快速的啃完果子急忙忙跑下山去,罗皓在食堂做小工,开饭前一个时辰都要去食堂帮忙。 晚餐时间,五个孩子自然而然同桌用餐。 「卿尘,你今天干啥去了??刘琥虽然年纪最大但讲话最直最粗线条。 卿尘不急不徐将口中饭菜吞下「炼丹了?一句话堵了刘琥 薛萍萍用手肘推了推华湘菱手肘一把,眼睛飘向邻桌而去,贴在湘菱耳廓上小声说「你看那师兄…好看不?? 邻桌坐了沧海门四名男弟子,皆穿天蓝色衣袍看上去都颇有气质,湘菱偷偷的瞟了一眼不解的小声问「哪个?? 薛萍萍小声回「靠近皓儿那个? 湘菱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那弟子看上去比他们大些,少年脸庞光亮骄气、气宇轩昂眉宇间透着一股傲气,也算是好看。罗皓见两个师姐频频看向自己一时不解,转头看了身旁那桌穿蓝色衣袍的人,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们两个干麻呢?还不快吃,明天就避榖了、多吃点!?刘琥虽不懂两女孩交头接耳作甚,却知道明日避榖的事实,扒起饭来。 修仙之人避穀属常,天明宗药宗修长生道一月避榖七日,每餐食七分常服养生丹药,剑宗每月初日与末日避榖,说是剑宗体力消耗大,故有始有终避榖两日。五人用完餐一道走出食堂,刘琥朝他们挤了挤眉,薛萍萍不耐「知道了!?各自回弟子住所。 避榖之日便是修沐之日,多数门人都在家中静坐调息,老者或弄弄花草看看书,孩童则被赶至经堂打坐。 巳时,山谷间传来一阵嘻闹声,四个孩子在溪边玩耍,刘琥与罗皓将衣袍塞进腰带捲起裤角在水里捉虾摸蟹,萍萍与湘菱洗了果子坐在树下聊天。 「你们好呀?忽闻人声四人一惊朝声音出处看去,只见两名沧海门弟子从小道走来,一人浅笑莹莹一人面冷如霜,笑着那人便是昨日那好看的人。 两人问了声好在树荫坐下,萍萍的脸跟耳根泛起薄薄红丝。 溪里玩耍的两人也走了回来,刘琥新奇的道「师兄好厉害呀!这里都能被你们找到!?眼里倒是赤裸的坦承,也不曾想四人是偷溜出来玩的,若是叫他爹知道不扒了他的皮,罗皓年纪最小却是谨慎,整了整衣服恭敬行完礼才在刘琥身旁坐下,就这样六名少年围坐树下聊天渐渐熟稔。 天明宗四人对沧海门两人自是好奇,刘琥问的最多,什么名字年龄武学功法师承何人武器兴趣喜好等等问了遍,又将四人介绍给对方。薛萍萍在心理默默给了刘琥一个前所未有的讚叹,她想知道的都让他问了。 原来笑着那人名叫萧昶明年十六,冷面那人名叫李雨寧年十七,沧海派门人均学水系术法善音律,乐器音律也可作为武器。萧昶明善笛子李雨寧善古琴。 午时湘菱将果子给了两位师兄「师兄请用,我们今日避穀?,薛萍萍看着师兄吃了果子又一阵脸红。下午昶明吹笛雨寧弹琴,四人听的心醉神迷,尤其两位少女芳心悸动。后来刘琥又说要下水捉鱼,只见昶明站于溪边一道术法落下,那溪水中有道水流涌起行成一道支流往天上去,水流中有几条鱼优游自得,浑不之已游到天上去了! 「哇!师兄真棒!?薛萍萍惊呼双手拍掌,红着脸娇羞笑着。 「萍萍师妹过奖了!?萧昶明瞇着眼笑道。萍萍的脸又红了几分,心想他记得自己名字很是开心!回程山道上萧昶明随手摘了山上的粉色杜鹃送给萍萍和湘菱「师妹可爱可亲,这花配师妹甚美?走在后头的刘琥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罗皓则讶异的张眼看着。 往日每到避榖日这四名顽童总要玩上两日,现在又多了两人,相处几日六人玩在一处去了,有时刘琥跟昶明练武比试、有时罗皓湘菱找雨寧学琴、有时吃饭萍萍会拿自己做的点心给大家吃,但总会红脸偷看昶明。沧海门在天明宗待了一月之久,期间不少年轻女修向心仪之人送礼,虽说两位年纪较长的师兄收礼最多,但昶明收到的礼也不少,因为他相貌出眾又出身富贵。走在一道时刘琥和罗皓也见过几次,刘琥心想“这些师姐…都疯了吗?"个个年纪都比昶明大还来送礼,要脸不要?他真不懂!罗皓自小聪明,男女情爱之事虽还未经歷但总听过,但此番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女人缘”什么叫“撩妹子”,这是昶明教得最有价值的一课。 第八章 又见故人 这一月中某日,刘琥与湘菱来找尚水「哥,点事情和你商量!?华湘菱笑的灿烂说着,眼里透着狡黠。华尚水年二十六华湘菱年十三,双亲老来得女自然是全家人的手中宝,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商量是礼貌性说法。尚水看妹妹神情心底拉起警报?莫不是要搞事情?原来是想和沧海门师兄下山去城中游玩所以来找尚水商量,顺便让他带队。哥哥总是赢不了妹妹的,这日尚水正经八百的跟宗主和长老说到三宗门人来宗门学习却不曾见过艮州的风土民情,自己愿意作为嚮导带他们去近城考察。于是再三宗长老同意后分三批带他们下山考察。 第三日跟沧海门出门的日子,尚水带着一名与自己年纪相当的师弟,顽童组合与沧海门四人无奈的御剑往雨幕城去了。一道城中走了片刻身后那顽童四加二人已消失无踪,四名师兄摇摇头商量先到酒楼听说书在去唐园赏荷。 刘琥和萍萍也从未到过雨幕城,自然是十分新奇好玩的。罗皓虽在城中长大但因家贫从未真正在城中玩过。一行人穿街走巷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都走了遍,唐园赏荷时一时兴起昶明跟雨寧合奏一曲,琴声悠扬笛声清亮,萍萍眼中的恋慕又多了几分。 「荷花虽美却没有两位妹妹清丽可人?萧昶明笑道 一旁喝茶吃点心的刘琥呛着咳咳的嗽了起来,心想这都说的出来,这两丫头哪里漂亮了?看了看湘菱和萍萍两人脸上泛红一时无语。这段时间的相处罗皓对昶明有心无心的甜言蜜语早习以为常,又看了看身旁的雨寧一言不发静静的喝茶,心想这人真不简单?身处染缸居然不被染黄。路上所有花费都由昶明一手包办,还买了不少礼物送给师妹,一行人玩到黄昏,刘琥从袖中拿出一张黄纸折了隻纸鹤,拍了一下纸鹤腾空而起,刘琥对他道「找尚水师兄去?一行人便跟着纸鹤来到宝来客栈与师兄会合。晚间罗皓向师兄告了假表明想回家一趟探视母亲而去。 罗皓家住城西偏远外侧,小巷里一排简陋小屋中的一间,离家两年半罗皓自是很想家,马不停蹄的跑回去,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是昶明让他带的伴手礼,在门口整了整衣服平顺了气息才推门进去。罗皓母亲小妹看他回来又惊又喜,赶忙拉他坐下聊着聊着落下泪来,又泪中带笑的抱着罗皓?见母亲身体好了罗皓深感欣慰,知道了每月宗门都会将他打工的钱送回家也深感心安,这一晚是“普通家庭"话家常的一晚,有说有笑。确曾是小小罗皓心中那不可得的梦。 夜间母亲与妹妹睡下,他还不想睡还想在这样幸福的氛围里待久一点,走到院里看满天星光,还有月亮上那张笑的好看的脸,是他一世恩人的脸。 忽然他感觉身旁有一道目光,转头看去?巷子对面屋顶上赫然站着两个黑衣人,就着月光他看见两人的黑斗篷与身形,彷彿隐约看到了脸、好似熟悉,但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真的看清。两人只站了片刻便向远方屋脊一跃而去,沿途施展轻功离开。罗皓也不知为什么此时正追着两人的踪跡,直至郊区一间竹屋外。那一黑衣人站在竹屋门口面向他,罗皓惊呆了全身僵硬,只见那人从斗篷里伸出一隻修长苍白的手对着他招了招,此人身材高挑黑衣黑斗篷盖住整张脸,罗皓不知他是何意,全身紧绷思考着逃跑的方法,他不过一个十岁小道童,纵然学过术法但遇上高手是绝无生机的,两人之间相隔三丈,该如何……就在罗皓小脑袋高速运转时那人将斗篷帽簷掀开,底下露出一张清瘦秀丽脸庞再次对他招了招手。罗皓顿住了,他花了很长时间一遍遍的将这张脸看的清清楚楚,但这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大师兄…?口中吐出了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三个字。 这人竟是华清平,一张俊秀的脸少了英气多了几分忧愁,但依旧是记忆里那好看的脸。 罗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又是怎么进到屋子里的,竹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竹桌四张竹椅一张竹床,两人坐在桌边,师兄和一名身穿红衣黑斗篷的女子,女子面色苍白看上去十分冷艷,女子倒了三杯茶放下,默默喝茶。 第九章 重生非人 罗皓红着眼框一双小手紧紧抓着清平的大手,死命的盯着清平哽咽说「师兄?你不是…?清平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唤他「小皓儿?听了这声罗皓终绷不住扑进清平怀里抽泣起来。清平轻拍着他的背,对座女子依旧泰然自若喝着茶,看向清平的眼神透着几分揶揄。罗皓平静一点后清平让他重新座回位上,慢条斯理说「那日我本应该死了,是这位女子救了我?清平看了眼那女子顿了一下「不过…我现在…?他不想说出那两个字,脸色黯淡了下来,对面女子接着说「他现在同我一样是?魔人?女子指着自己的双眸。声音平淡。罗皓不可置信的看了两人的双眸,那是他一直觉得不对劲却不想承认触碰的事实,他其实第一眼就看过师兄眼里那对红宝石一般艷丽的瞳了,如那女子一般。 清平缓缓说道「我…已经不是人了!?脸上浮起一丝苦楚酸涩与无奈,清瘦的脸比方才又更白上几分。形同枯搞。 罗皓见状一股难抑的怒气骤然而生,他站起身直指那女子怒道「你对我师兄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一个人如何成为魔人,他只知道这绝不是师兄愿意的,他不会想成为魔活着 「我吗?我不过是把他从黄泉路上拉回来而已?女子慢慢放下杯子,将立在她面前的指轻轻往下拨去,看了脸冷的不行的清平说「如何?是不是还想问我如何把他变成魔的??女子拉起一缕红色发丝在手中把玩「其实很简单,我将他一身骨血换成了我的,我可是拿半条命换他,如何??那声如何彷彿在告诉罗皓她对他的恩情。罗皓只觉得脑内嗡鸣声大做一片混乱却回不出一句话。 「不过?他除了一身骨血是我的,其他分毫未改依旧是那人!?女子淡淡道。 清平听他如此说身体一颤、眼角的泪不争气滑了下来“是呀!他还是他!"但那掩不去的伤悲苦楚又是为何? 罗皓不捨见师兄如此他紧握着他的手,想将手里的心里的温度都给这人,他感恩师兄仍然活着但又伤心师兄已然不是人了,不过正如那人说的他始终是那让自己如获新生的温暖的人「师兄?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不管你变怎样!?清平苦笑了一下,问起了宗门里的情形。 「我现在回不去了,宗门结界我过不去!?清平低头幽幽说着。 曾是让他安心的宗门结界,现在是阻他回家的铜墙铁壁。 「小皓儿不要告诉其他人我还活着,我虽重生但已非人,我?不想他们难过!?清平艰难的说着。他虽想他的亲人但面对让亲人知道自己成魔的凄苦,他寧愿让他们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 罗皓知道师兄心中苦楚,他想为他做些什么,但他能做什么?他无法让他重新为人,无法解了宗门结界,他能做的仅是此时此刻握着他的手,让他知道还有人亲他爱他,“爱他"这两个字带着一人脸庞闪过他的脑海?尚水师兄! 「师兄,尚水师兄和我们一起下山了!我带他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罗皓彷彿找到出口一般欣喜若狂突的站起大喊,也不等清平开口抹去眼角的泪就要奔出门去,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在清平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后猛磕三个响头「谢谢师兄那日收留了我!?他红着眼说着这句曾让他深感遗憾的话。说完便急忙跑了出去消失在月夜里。 「你真要见他??女子问向对座神情复杂的人 清平真不知是该见还是不见,他的心正被割裂着,他很思念、但也深知事实有时并不能让人安心反让人心伤。 「唉!你太心软了,夫君!?女子亲暱的唤了他,眼里尽是包容与宠溺。清平低下头去并未答她。 当罗皓带着尚水回到小屋时屋内已空无一人只留桌上三杯茶,尚水并不相信罗皓所言,那日他带着师弟逃离那背后护着他的人明明…话虽如此,但就算是谎言他也要来瞧一瞧,无论机会多么渺茫。 尚水颓然的坐在椅上,愣愣的看着桌上那三个杯子,好像全身气力都被抽了去似的坐着;墙边隐去身形的两人一人已满脸泪痕,身边女子握着他的手。他们兄弟两人就这样站着、坐着,人在眼前却无法相认,只留两对眼眸里同样浓厚的思念在这一方小屋里,恍如隔世。 第十章 续命(上) 半年前中秋夜,魔境境内碧落宫里地下练功密室中,一张泛着青黑幽光的大床舖上了柔软的毛氅,床上两人,一人躺着浑身是血、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另一人盘膝坐在这人身旁,左右两手手腕皆有吋半伤口,血水汩汩而出,随着这人双手画圆血水四洒缓缓停在空中,随着动作的重复增加,渐渐的两人被红色血幕笼罩其内,忽而红光乍现停在空中的血珠匯集如潜龙向那躺着的人伤口窜入,随着血幕散去那人面上有了顏色,双眉紧簇、呼吸声缓缓急促沉闷了起来。 直至天光初现那施法之人走出密室,站于门外两名侍女立即迎了上去,这两人身材姣好修长,一人肤白若雪一人浑身光亮蜜色,身着浅紫色衣裳衣着暴露短裙露臂,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打扮。两人上前搀扶走出女子,这女子红发红眸身穿红袍肤色极白似无血色,带两人手扶至肘下三人瞬息消失在门外,三人再现时已在一处纯白华美宫殿里,红发女子走到白玉制成的大床坐下,随后又走入一黑衣老者鬍长及腰手上拖着药盏徐徐走来。 「公主,老夫替你包扎伤口?老者将药盏放置身旁,忽有一精緻小桌现于其下。 女子伸出双手两道红痕仍渗出血丝,魔界医者糜谿子仔细为他包扎伤口,头也不抬道「换血大法对自身骨血消耗极大,我已让药童去斩龙谷採碧血芍药,你且每日服一朵连续三月。有空就到老夫的药泉泡一泡,恢復快一点!?包扎伤口将药交给一旁侍女又道「那人我已派药童去看顾了,你顾好自己就好!?糜谿子又似有不满道「你这丫头,真是臭脾气!?站起身轻敲这女子的头后离开。 这女子是魔界十尊者之一血尊之女血姬墨琊。魔界分等为:魔兽、小魔、魔人、魔将、大魔、魔尊与传说中的魔神。 墨琊是大魔等级,年纪不好说,但就他换血大法单给华清平的魔力就有五百年。所以清平也能算是初等魔将。 三日后清平甦醒,墨琊来看他「你醒了!?墨琊在墨铁青玉床旁坐下,眼睛扫视了他全身包扎的伤口道「看样子要下床还要一段时间!? 「你是谁??躺在床上的清平警戒的看着眼前这红发红眸的女子,自他醒来所见之人皆不与他言语,而这女子来时便主动和他说话,见他穿着外表清平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我是谁又如何?你是怕…?墨琊指尖滑过清平胸膛挑起眉道「怕我是魔?来是怕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都怕??墨琊唇边扬起一抹坏笑。清平看他样貌随他言语,一颗心像是沉入漆黑深潭?冰冷又绝望 「你待如何?为何救我??他不觉得一个魔会无故救一个凡人。 墨琊看着他微微一笑,眼里漾出一分柔情并未回答,只接过身旁药童送来的汤药,尔后在手心中幻化出一朵血色芍药,他将芍药在手中捏化成粉落入汤药中。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你先将药喝了,别急!?墨琊一边搅拌着汤药柔声道。一旁药童将清平扶起,清平一双凤目瞪着眼前人,却奈何四肢俱损只能任她喂药。 墨琊满意的看他喝完药,轻松自若的牵起他垂下的手道「好了,我们来聊天吧!你想知道什么??女子顿了一下想了想道「不如从你们杀的那隻蟾蜍精开始说吧!? 从这日起墨琊每天都来床边与他说话,一如往常的牵着他的手对他笑,对他的问题无所不答,甚至他没有问的他也都告诉他,两月后清平痊癒了。 两个月以来墨琊对他说了许多,话说杀他的魔人为高等魔将紫金,那日他的爷爷就是药尊将养了七十多年的宠物兼药材的魔蟾蜍交给他照顾,紫金一时兴起将魔蟾蜍带出魔境散步却被他们一行人不分青红皂白给杀了,“是了"难怪他们一行人会被反杀,而在这之前墨琊就一直在魔界看着他,他命悬一线时还是忍不住出了魔界救他。至于为何要就他墨琊只回了一句「你的前世与我很好?就未再多说,然而紫金相比他们惨多了,药尊将他吊起在身上割了千刀用药让他好之后在割千刀,反覆三次才放了他! 而那日带回清平他已金丹破碎、失血过多、气若游丝了,于是墨琊施了家族宗法换血大法将自身精血注入他体内,再将自身魔力注入保他一命,只是从此他的身上流淌着便是魔血,能使的也只能是魔功了。那日说到这里清平久久不能相信,直到他看了镜中的自己…双眸竟是红色的!然后墨琊用指尖在他与自己手腕刺了一小洞,当墨琊伤口靠近他手腕时,她的血珠正源源不绝得流入他的伤口,墨琊说「你的身体会渴望我的血并吸食它?这晴天霹靂让清平忍不住呕了起来,自这日之后他脸上的阴鬱每日都更加深沉。 「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墨琊温柔的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缓缓走出那密室 「这是碧落宫大殿!?清平环视四周宫殿极其气派,四周樑柱墙面看似都为白玉製成上面有各式浮雕,柱体高耸上下皆镶有彩石,墙上燃着泛有金光的烛火据说是人鱼膏长明不灭。屋内宽敞华美金碧辉煌。 「这是我的房间!?这房间与方才一路见到的并没有太多分别,白玉镶嵌各色宝石,多了一张白玉床还有白玉制的各式桌椅厨柜等等,墨琊带她走向旁边一张洗漱镜台前,然后将手在镜台前一挥,只见一层黑雾笼罩镜面打圈,尔后渐渐向镜边凝结,镜面渐渐浮起了影像?街道屋脊各样行走的人喧闹的声音也随之而出;墨琊看着他说「我就在这看你?清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是…?墨琊浅浅一笑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酸楚「中秋那日你看着月亮的脸…很好看?清平和他握着的手微微一紧「所以你在月亮中看着我??墨琊低下头去嗯了一声「多久了?你看着我…多久了??清平语调不再冷静。 「很久了…?墨琊迟疑了一阵说。清平想起了她的那句“前世和他很好"和她每日牵着自己的手,这一连串应该不只很好如此简单。他狐疑道「我前世到底是谁?? 墨琊抬头看他的眼「你以后会知道的!? 「为何要以后?难不成是你的孩子?母亲?妹妹?莫不是你…丈夫??清平紧追不捨的问道,在他说丈夫时墨琊眼中闪过的悲伤他看到了,此时后悔了!不应该问的! 清平装不知道转移话题问「你这镜子能看任何地方吗?? 墨琊闻言笑了一笑道「你觉得这世界多大?? 清平不解回她「人界九州、魔界、神界,还有鬼界?? 墨琊摇了摇头又问「那你觉得魔界在哪里?? 这问题真把清平难倒了,他从小学习知道有魔界但却从没有人说过魔界在哪? 墨琊知他答不出来又道「其实魔界就像人界一样,有土地有天空有云彩有自己的一方空间,但不与你们同在一处? 「所以在月亮上吗??清平疑惑问道 墨琊莞尔笑答「不是!那只是方便我看你的工具,是在更远的地方;除了魔界神界也是如此!? 「那你觉得人界多大??墨琊看着他又问 「难道不是天下九州??清平答 墨琊手又再镜面上一挥,如方才一般但这次出现的影像看傻了清平,那里面的建筑物像高耸入云的石柱般,地面是灰色的、上面有许多彩色的不知是何物高速奔跑着,路上的人穿着怪异的彩色衣服,男子也都剪了头发并不冠发、女子袒胸露臂。这是… 墨琊又用指尖在画面上滑动,又出现许多奇异的画面,看的清平目瞪口呆。 「这也是人界!只是与你们不在一处,在不同的时间里? 墨琊挥手又让镜面换了一次,这次天上飞着各种金属制的器物、里面坐着人高速飞跃,地面上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大小的圆形建筑,人们的发色肤色也不相同穿着怪异的紧身服。 墨琊怕他不信又让镜面在换一次,这次人们住在大地底下,四周土墙凿穿成大小房舍,中间是一大庭园长有许多奇怪的树木果实,天上有一道透着金色光芒的穹顶。 「好了!我知道了,我信你??清平制止了他在换镜面。 「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清平疑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界很大…我找了你?很久?墨琊的神情一瞬黯淡下去。这…清平不知道此时该如何答她,他知道眼前这女子的辛苦与悲痛,但予他而言不过陌生人,这样沉重的情感不应该是给他的,是她对他上一世的依恋及放不下。 第十一章 续命(中) 墨琊牵着清平的手走出碧落宫,这是他两月以来第一次走出宫殿,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魔界,他想像中的魔界如同话本中幽暗漆黑恐怖,一片荒无血河遍佈,各种巨大的长相狰狞的魔物走动其中,却没想到如眼前一般…美好?!这真是魔界吗? 墨琊牵他走过宫外花园,园中种植各色奇花异草皆是未曾见过,有粉嫩娇柔小巧的、有鲜艳硕大的,花上穿梭飞舞各种彩蝶、蝶翼上洒落蓝紫光亮麟粉;穿过一座由青玉打造的玉桥,往前一座同样由青玉造的凉亭,亭子建在崖上看出去视野开阔。 墨琊如同初次出游的少女般兴奋,带他走到亭边指着远方对他灿笑道「是不是很漂亮!?清平顺他手的方向看去,站在高点往下看去?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中间有道小河蜿蜒其中,草原旁有层叠连绵的山峰,天空一片明亮暖阳从云间洒落,天上偶有雁群飞过。比人界美景更甚,因为不论草原山峰林木都自带异光,彷彿将天上星子洒落大地之中。 墨琊让人在亭中备有人界的各式点心与热茶。 「如何?是不是与你想像不同??墨琊为他倒了茶坏笑的问他。 「的确不同!?清平吹了下热茶缓缓道,也不好多说自己的想像与揣测。又看了一下这亭子道「你宫里的建筑多是玉石,连桥都是玉桥,不会太铺张浪费吗??,墨琊像是不太在意这个问题,拿了一白玉小碟随手拣了几块点心放在清平手边才道「我们同你们不同,你们那里多是黄泥红泥地我们是黑泥,你们多是石块矿物稀少,我们随处都是矿物玉石宝石,要找出真正的石块反倒不容易;我这碧落宫的材质实属平常?墨琊边帮自己倒茶边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清平发现墨琊总是给自己吃食自己却从未吃过东西「你不吃吗??他指向桌上的点心。墨琊喝了口热茶道「我不需要吃食!只有魔人、小魔、魔兽需要吃东西,魔将看修为可吃可不吃?。清平想话本里说的“魔物吃人"又问「那他们吃什么?…不会是吃人吧!?墨琊原本平静的喝茶闻言不小心喷了一口,赶紧从袖中拿中一条蓝色帕子擦拭,一双眸眼透着狡詰「你想什么呢?不过是一般食物。若要说吃人,应当说是吃人的恶念之气,魔界不像人界多產,我们生育不易修行也不易,从魔兽到小魔就要百年,再到魔人要三百年,初等魔将要五百年…魔将以上等级若產子为魔人,魔人以下產子为魔兽,若要提升修为让孩子早升等就需要魔气,而这魔气在天地间也有,不过也可以吃“悠悠果”,这果实蕴含大量魔气不过结果极少,若要促长结果就要在树体匯入恶念,所以一些魔人小魔才会去人界收集恶念;人有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其中怒忧惧憎之气都可收集,但有些魔人觉得奔走收集不易,便在人心种下心魔,如此自生恶念。所以魔不吃人,懂了??墨琊看向清平。清平若有所思道「所以为了魔气种下心魔,那受心魔所苦之人何其无辜?? 「难道你们不曾为了食物设下陷阱?若是心灵纯净之人心魔自然不会生出,心魔所苦之人难道不是自身生来的吗??墨琊又为清平续了茶。 天时十七年二月,年节前夕家家户户都热烈的张罗起来,哪怕再不济的家庭也要讨要张红纸张贴门上;艮州州城曲杳城外正有一批身穿绿衣的人发着红纸。灾民间不断传出“谢谢州主大人”“州主大人大恩大德呀”此类的话语,这绵延数里的棚屋住有上万人,最久的从两年前最近的几个月都有灾民来住,灾民多到城里打临工赚取所需,城主也会每十日送来一些资助。每半月会到这里募集年轻男女进城工作,名义上是帮他们找工作实则变卖为奴僕,这些男女的家人都会从州主这拿到一些银子一张契纸,家人们也都觉得跟着受苦到不如为奴僕至少不必挨饿,不过年节将近家人们都想着过完年再卖了吧!这月底招募不到人… 「柳哥哥、柳哥哥,抱抱??张柳一进门就被小孩吵着要抱,他两隻手都拿着大串东西实在挪不出手来抱「等等…哥哥去放完东西在抱?,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大厅里边放东西边喊「张妈妈?妈妈?我回来了!?听到声音的妇人从厨房赶了过来,张婶将手上的脏污擦在围裙上,欢喜的搂住这青年「唉哟!小柳呀!我的好儿子呀!让我看看??张婶边说边让张柳转身,眼里是无尽的欢喜与疼爱。「妈妈我给弟弟妹妹还有您买了新衣裳,菜肉也买了,赶明儿过年你多做些给弟妹们补补?张柳开怀的笑着,帮说边把那大串的菜肉鱼虾拿往厨房去了。一下午他都在陪着弟妹玩耍,偶尔起身帮着张婶提水砍材,傍晚时分马爷爷来了,手上也拿了不少东西,孩子们都凑上来看,开心的喊着「马爷爷?,晚上吃饭时一大家子坐了两大桌吃饭,都是孩童自然是吵闹声不断。 「妈妈,我明日当值到年初五,你明日就要辛苦了!小柳不能回来帮你了!?张柳说到 「没关係,你工作辛苦!不用担心,你妈妈我照顾多少孩子了,这过年煮的几回了,没事!?张婶拍拍张柳的肩膀让他安心。 「小柳呀!明天还有我呀,我给你妈妈帮忙,你好好工作别担心呀!?马爷爷眼睛弯成一道弯笑着说。 「就是,你别多想了!赶快吃,你爱吃鱼多吃点!?张婶说着又夹了一块鱼肉放他碗里。晚上收拾完后张柳让弟弟妹妹试穿新衣裳,满屋子喧腾着要他看好不好看,笑闹了一阵才休息。马爷爷跟张婶难得偷间在客厅喝了一阵茶。无不感慨一年又过了… 三日前城主府书房,一人穿着墨绿色衣袍端着琉璃茶碗吹着茶沫,一人穿着绿色劲装跪在地上,面带愁容道「大人!邻近年节大家都不肯将孩童卖出,这次募不到人呀…? 「陈少尉,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城主将手中茶碗重重摔在桌上脸色极黑的说。拍了一下刚被烫着的拇指又着急说「我只要人,不管你哪里找来都没关係,有家人的不行没家人的难道不行吗??城主越说越急,最后气急败坏让他滚出去找人。 陈少尉走出书房满脸隂鬱,心想这差事难办呀!难不成要上街抓乞丐?但自从城外设了棚屋,乞丐们也都躲懒跟灾民混到一起去了,总不能到那去抓人,那眾目睽睽下如何下手?正当烦恼时两年轻亲卫从前面廊道走过,交谈声传来 「小柳你过年回家不?? 「不了,这次我轮值,不过我明后日休息去帮家里买点东西? 「我记得你家不是孤儿所嘛!那买的可多了?? 陈少尉正烦恼着,这句孤儿所像钥匙解开了他心头锁,对呀!没家人的不就孤儿嘛!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召集了自己的亲兵十人去调查了城中的孤儿所。 年三十深夜,一行黑衣人翻过巷弄间的一处矮墙到院内,两个纵队穿堂而去,从屋内出来时身上皆背着一个黑色布袋,忽闻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渐渐转大直至疯狂; 「你们是谁?放下人,放开我弟妹们!?张柳被一黑衣人脚踩在地身后插着一把刀,血流了一地挣扎着要起身救人,前头的黑衣人作了一了结的手势,一旁的黑衣人往张柳的脖颈一抹,霎时血水喷溅,那扒在身前的手指甲里的泥被染了红。 第十二章 续命(下) 年初一清晨马爷爷起了个大早,天未白就准备了好些小东西往张婶那走,脚步轻快口里轻哼着曲调伴着鸡鸣,他推开了门如往日一样先往中间厅房桌上放了手上的东西后转往厨房去,厨房内却没有他预料中的熟悉身影,也没有烧滚的灶、热气翻腾的雾,不对?这院子里太安静了!他心里有个声音泛滴咕,他快步赶往孩子睡的房里去,脚步极快却带点虚浮,他先到了男孩房推门进去就看见趴在地上的张柳,那张大通舖上一个孩子都没有,只有那四溅的血痕跟张柳的尸身躺在昏暗的泥地上! 「这…这…这…这是…小…小柳…?他断断续续一句话也说不出,昨夜的欢腾声还仍犹在耳,怎的…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马爷腿软了下去,几乎是用爬的向张柳过去,一身灰袍沾染了泥垢和张柳淌在地上的血,他颤抖着手将张柳翻了过来,张柳一双眼佈满血丝瞪的老大,满是愤怒与不甘,马爷爷哭的花白的鬍子都淌着泪,艰难的用手将张柳的眼抚过去;时间不知过了几许,马爷爷放下了张柳转往女孩房去,大通舖的最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形躺在那,马爷爷抖着疲软的腿脚扶着床沿轻唤了声「张婶??,声音往房里的昏暗中投去,似是落入水中的石子,沉了… 张婶看似睡的平静安祥,若是没有脖上那一抹鲜红,马爷爷不会如此痛哭失声,不会惊来左右邻舍,年近六十的马爷爷从未如此疲软无力在哭声中昏厥,再醒来时已日近薄暮,张婶和张柳的尸身已由官府放置大厅忤作已採验过了,左右邻舍让马爷爷躺在另一间空房里,两间孩子房舍已围了警戒线;这是这个年节家家户户最感唏嘘的事情,大年初一的年节桌上谈的不是欢天喜地的家事,而是十几个孩童消失两个大人被杀的命案,马力祥枯坐在房里斗大的泪珠穿过十指洒在他那满是污泥血渍衣袍上。 城主府地下城,陈少尉一行人将十几个黑布袋扛进了牢里,解开后抖出一个个白胖昏迷的孩子,牢外站了两个身穿黑红衣袍的女子,城主眉开眼笑的看着这些孩子,像是孩子看到糖一般喜形于色说道「大人,人找到了!是不是赶快、赶快做药了!? 女子示意侍卫带出一名孩童往偏间过去,这屋内灯火通明内置两个硕大的药炉,炉火烧的通红,另一旁有一方桌桌上空无一物仅有一红漆匣子,一旁有一张满是血渍的椅子;人带来后侍卫将人绑在椅上,在手腕上划开了一大道口子,还昏着的孩子因这疼痛醒了,惊恐挣扎的尖叫起来;此时女子将桌上匣子打开放在血下,里头一隻红色肥胖的虫贪婪的吸着血珠,直到孩子不再挣扎血不再流淌,女子拿着匣子到药炉边说「大人好险哪!若过了今夜这血蛊就要从头养起了!?女子将匣子中血蛊落入药炉上方,里面有一枚泛着墨绿青光的药丸,女子随后一发力掌心泛起一道黑气将血蛊融入药丸,城主敛着气息盯着药炉里看,深怕一丝错漏。两个时辰过后药丸制成,城主迫不及待抢过一口吞了,这才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的续命药丸,每月一枚续命半年,每日需用一人之血养血蛊,连续三十日才可製药。 第十三章屠城 天时十七年九月,华清平和墨琊同坐在东坡居饮茶,他们此番出了魔界去过了苍山、雨幕城,见到了罗皓及华尚水,算是少解清平思亲之苦;其后墨琊带着清平来到艮州曲杳城办事,墨琊没说办何事清平也就不问她,两人已经在东坡居待了三日,只是喝茶然后看向远方城主府那顶上一片黑气縈绕,清平现已是魔人看魔气也清楚;墨琊安静的看着似有所思又似是等人,这日近午一队少男少女由几名城主亲卫领着走过东坡居前,楼下又传来谈论声说道城主如何好、如何心善等等… 「平哥,你觉得那些人做什么去了??墨琊看着一行人背影若有所思问道,清平听过城内人们流传的各种传闻,说到这些人是到城主府工作的,但流言多不可信,他此刻并未回答只是继续喝茶。 「若我说,我知道他们去哪了你信吗??墨琊指腹沿着杯沿打转着,不等清平回答又说「等等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墨琊抬眼看向城主府去。 十三名少男少女满心雀跃的随着领头的陈少尉走着,陈少尉领着他们穿过前院的长廊,走过中庭的花园荷塘直到后院,后面有一排矮小房宅便是僕役所,陈少尉示意左右带他们从其中一间进去。 「大家先在这里稍等,等下管家会来为你们登记名簿再给你们分工作呀!?陈少尉搓着双手笑的和蔼的说着。待侍卫出去后左右将迷香从屋角的祕孔灌入,不稍片刻屋内人皆已倒下,再醒来时已人在地下城牢里。醒来的眾人见到牢笼全都惊吓不已,顿时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落,回荡在整个地下城内。那偏间炼丹房里的人充耳不闻,好似只是听见群鸟啼叫一般。每日亥时亲卫与城主会下到这里,而那牢里会拉出一人,今日依旧在偏间将一少年放血喂蛊,少年哭喊凄厉的声音充斥在廊道间,牢笼里的其馀人吓的脸色发白纷纷落泪。製药的过程如从前一般只是这几日身穿黑红衣着的女子变成六人。 清平与墨琊站在城主府角楼顶上,看着后院那冲天魔气;「走吧!去看看!?墨琊带着清平瞬移到地下城里,廊道里听见的凄厉哀嚎让清平皱起双眉,他们靠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个转角看到屋里那幕?少年正淌着血喂蛊。屋内人也看到了他们,双方皆是惊骇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是谁??话音未落双方皆已动作起来,墨琊一个闪身已带着少年离开座位回来,少年脸色惊恐煞白一时间无法冷静爬开了去,屋内亲卫抄起刀子便向两人砍来,墨琊手一挥黑气出现同时亲卫已倒成一片,城主惊恐的躲到黑红衣裳女子身后,又惊又怒喊道「杀了他们!大人杀了他们!?手攥着女子衣袖指着门外两人,只见这女子反手将他攥在手中,一个力道将他压向地面「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城主被这一连贯骇的说不出话,这才想开口便被这女子怒吼道「闭嘴!?,六名女子齐齐跪了下去恭敬作揖道「公主!?,这一声喊的清平心惊肉跳!惊骇道「你不是说你们不食人不害人!?清平怒甩开墨琊的手转头看她。墨琊也不多说什么,让人将桌椅搬到外间大厅,城主跪在底下六名女子站在其后。 墨琊坐定后不急不徐说「你们是药尊座下是吗?? 一名名叫红袖的女子答道「是的,公主?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墨琊冷声问着 「稟公主,为城主作血蛊续命丹!?红袖恭敬回到 「如何做??墨琊眼色中已有几分怒色 「每日一人之血餵养蛊虫连养三十日在佐以药材制成?红袖简短答道 「何时开始??墨琊轻拍着桌面脸色已不大好 「五年前?红袖依旧答的简单,一旁的清平已经怒气衝天忍着发作。 「为何如此做??墨琊若有所思问道 「因为…契约?红袖迟疑的顿了一下道 「杀了!?墨琊看向跪着的城主冷着眼说。 听到这话的城主吓的脸色发白直摇着双手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虽然吃续命丹可是我救更多人呀!别杀我…我我可以…?一旁忍着发作的清平只觉得胃液翻腾一阵怒火急上大拍桌道「你这吃的可是近两千条人命!?声音之大连墨琊都微微一震。 「大爷大爷我知道错了!但那城外万人都是我救的…我我…活我一个救那万多个人,那两千人死的其所呀!?城主慌乱哭喊言词不利索的说着。 「你简直无可救药!荒唐至极!那城外流民没有你不一定会死,但你吃下去的是真正的人命,同类相食罪无可恕!!?清平怒极了!说罢一个摆手一旁魔女已将城主斩杀在前。清平恨恨的坐下怒目看着墨琊道「你早知道这件事吗??墨琊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怀疑来看看,之前并不知道!?清平看她说的诚恳也不再问她,转头将怒气发在那些魔女身上道「近两千人是你们捉来的??红袖立在前面并不答他,墨琊拍了下桌冷着说「回答!?红袖看了下清平才说「不是,我们在府内的人身上种下蛊虫让他们去做,也让他们无法去说!?红袖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清平闻言又怒火中烧「可以解蛊吗??他此时压着嗓子紧握着手。「不行,蛊毒深种解不了!?红袖摇着头又道「只能杀了!以免蛊毒发作波及旁人?红袖冷着眼沉静的看着墨琊道。「你们…简直可恶!?清平拍桌站起,他想杀了这群魔人,但看修为他一个都杀不了!可恨!可气!可恼!他只能恨声向墨琊道「这就是你们魔人做的好事!我不能让你们再杀人了!? 墨琊知道他说的你们是谁,也知道不能杀的是谁,但是她虽然是血尊的公主却无法处置药尊弟子,两难!厅内一片寂静肃杀之气,冷凝片刻后墨琊闭了眼说「去吧!?厅内六人瞬时消失眼前,清平不可置信怒着质问墨琊「你怎么可以…怎可如此残忍…你简直让我噁心!? 墨琊也怒了「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与其痛苦死去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难道不是你们魔人下蛊害的吗?这些人是无辜惨死你们手下!?清平已经不想再看墨琊了 「是呀!那又如何?这世间急流洪水、崩天裂地死的人你都要救吗??墨琊也不让了 「哼!可笑,天灾如何与人祸相比??清平嗤之以鼻道 「可笑?你又如何知道人祸并非天灾??墨琊若有所指又道「那神明下的契约是天灾还是人祸?? 「你简直不可理諭!?清平再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这一夜城主府内传出阵阵尖叫声,每一声都令人惊骇,左右邻居深夜被惊醒,不少人都怕的直哆嗦,也有人鞋都没穿跑去府衙报官,深夜衙役都回家休息了,只剩两三个当差也不敢贸然进去,就这样一直到声音静止了,屋内窜出数道黑影离去才有人敢推门进去。这夜城主府全府被屠杀共三百四十六名,府衙衙役隔日在府内找到地下城入口,救出存活的十三名少年少女,也同时在地下城一鄅找到近两千具尸骸,以及炼製中的丹药和血蛊,这消息传遍八州。顿时各种传言四起,有人说城主炼邪药杀了无数人走火入魔杀了全府,有人说是魔人炼药控制城主还杀了城主全家,也有人说是城主欠了魔人的债才被杀了全府;不论是何说法,那死去的人是真真切切的两千一百七十人。 第十三章 屠城 天时十七年九月,华清平和墨琊同坐在东坡居饮茶,他们此番出了魔界去过了苍山、雨幕城,见到了罗皓及华尚水,算是少解清平思亲之苦;其后墨琊带着清平来到艮州曲杳城办事,墨琊没说办何事清平也就不问她,两人已经在东坡居待了三日,只是喝茶然后看向远方城主府那顶上一片黑气縈绕,清平现已是魔人看魔气也清楚;墨琊安静的看着似有所思又似是等人,这日近午一队少男少女由几名城主亲卫领着走过东坡居前,楼下又传来谈论声说道城主如何好、如何心善等等… 「平哥,你觉得那些人做什么去了??墨琊看着一行人背影若有所思问道,清平听过城内人们流传的各种传闻,说到这些人是到城主府工作的,但流言多不可信,他此刻并未回答只是继续喝茶。 「若我说,我知道他们去哪了你信吗??墨琊指腹沿着杯沿打转着,不等清平回答又说「等等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墨琊抬眼看向城主府去。 十三名少男少女满心雀跃的随着领头的陈少尉走着,陈少尉领着他们穿过前院的长廊,走过中庭的花园荷塘直到后院,后面有一排矮小房宅便是僕役所,陈少尉示意左右带他们从其中一间进去。 「大家先在这里稍等,等下管家会来为你们登记名簿再给你们分工作呀!?陈少尉搓着双手笑的和蔼的说着。待侍卫出去后左右将迷香从屋角的祕孔灌入,不稍片刻屋内人皆已倒下,再醒来时已人在地下城牢里。醒来的眾人见到牢笼全都惊吓不已,顿时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落,回荡在整个地下城内。那偏间炼丹房里的人充耳不闻,好似只是听见群鸟啼叫一般。每日亥时亲卫与城主会下到这里,而那牢里会拉出一人,今日依旧在偏间将一少年放血喂蛊,少年哭喊凄厉的声音充斥在廊道间,牢笼里的其馀人吓的脸色发白纷纷落泪。製药的过程如从前一般只是这几日身穿黑红衣着的女子变成六人。 清平与墨琊站在城主府角楼顶上,看着后院那冲天魔气;「走吧!去看看!?墨琊带着清平瞬移到地下城里,廊道里听见的凄厉哀嚎让清平皱起双眉,他们靠那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个转角看到屋里那幕?少年正淌着血喂蛊。屋内人也看到了他们,双方皆是惊骇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是谁??话音未落双方皆已动作起来,墨琊一个闪身已带着少年离开座位回来,少年脸色惊恐煞白一时间无法冷静爬开了去,屋内亲卫抄起刀子便向两人砍来,墨琊手一挥黑气出现同时亲卫已倒成一片,城主惊恐的躲到黑红衣裳女子身后,又惊又怒喊道「杀了他们!大人杀了他们!?手攥着女子衣袖指着门外两人,只见这女子反手将他攥在手中,一个力道将他压向地面「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城主被这一连贯骇的说不出话,这才想开口便被这女子怒吼道「闭嘴!?,六名女子齐齐跪了下去恭敬作揖道「公主!?,这一声喊的清平心惊肉跳!惊骇道「你不是说你们不食人不害人!?清平怒甩开墨琊的手转头看她。墨琊也不多说什么,让人将桌椅搬到外间大厅,城主跪在底下六名女子站在其后。 墨琊坐定后不急不徐说「你们是药尊座下是吗?? 一名名叫红袖的女子答道「是的,公主?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墨琊冷声问着 「稟公主,为城主作血蛊续命丹!?红袖恭敬回到 「如何做??墨琊眼色中已有几分怒色 「每日一人之血餵养蛊虫连养三十日在佐以药材制成?红袖简短答道 「何时开始??墨琊轻拍着桌面脸色已不大好 「五年前?红袖依旧答的简单,一旁的清平已经怒气衝天忍着发作。 「为何如此做??墨琊若有所思问道 「因为…契约?红袖迟疑的顿了一下道 「杀了!?墨琊看向跪着的城主冷着眼说。 听到这话的城主吓的脸色发白直摇着双手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虽然吃续命丹可是我救更多人呀!别杀我…我我可以…?一旁忍着发作的清平只觉得胃液翻腾一阵怒火急上大拍桌道「你这吃的可是近两千条人命!?声音之大连墨琊都微微一震。 「大爷大爷我知道错了!但那城外万人都是我救的…我我…活我一个救那万多个人,那两千人死的其所呀!?城主慌乱哭喊言词不利索的说着。 「你简直无可救药!荒唐至极!那城外流民没有你不一定会死,但你吃下去的是真正的人命,同类相食罪无可恕!!?清平怒极了!说罢一个摆手一旁魔女已将城主斩杀在前。清平恨恨的坐下怒目看着墨琊道「你早知道这件事吗??墨琊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怀疑来看看,之前并不知道!?清平看她说的诚恳也不再问她,转头将怒气发在那些魔女身上道「近两千人是你们捉来的??红袖立在前面并不答他,墨琊拍了下桌冷着说「回答!?红袖看了下清平才说「不是,我们在府内的人身上种下蛊虫让他们去做,也让他们无法去说!?红袖像是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清平闻言又怒火中烧「可以解蛊吗??他此时压着嗓子紧握着手。「不行,蛊毒深种解不了!?红袖摇着头又道「只能杀了!以免蛊毒发作波及旁人?红袖冷着眼沉静的看着墨琊道。「你们…简直可恶!?清平拍桌站起,他想杀了这群魔人,但看修为他一个都杀不了!可恨!可气!可恼!他只能恨声向墨琊道「这就是你们魔人做的好事!我不能让你们再杀人了!? 墨琊知道他说的你们是谁,也知道不能杀的是谁,但是她虽然是血尊的公主却无法处置药尊弟子,两难!厅内一片寂静肃杀之气,冷凝片刻后墨琊闭了眼说「去吧!?厅内六人瞬时消失眼前,清平不可置信怒着质问墨琊「你怎么可以…怎可如此残忍…你简直让我噁心!? 墨琊也怒了「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与其痛苦死去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难道不是你们魔人下蛊害的吗?这些人是无辜惨死你们手下!?清平已经不想再看墨琊了 「是呀!那又如何?这世间急流洪水、崩天裂地死的人你都要救吗??墨琊也不让了 「哼!可笑,天灾如何与人祸相比??清平嗤之以鼻道 「可笑?你又如何知道人祸并非天灾??墨琊若有所指又道「那神明下的契约是天灾还是人祸?? 「你简直不可理諭!?清平再也不跟她说一句话 这一夜城主府内传出阵阵尖叫声,每一声都令人惊骇,左右邻居深夜被惊醒,不少人都怕的直哆嗦,也有人鞋都没穿跑去府衙报官,深夜衙役都回家休息了,只剩两三个当差也不敢贸然进去,就这样一直到声音静止了,屋内窜出数道黑影离去才有人敢推门进去。这夜城主府全府被屠杀共三百四十六名,府衙衙役隔日在府内找到地下城入口,救出存活的十三名少年少女,也同时在地下城一鄅找到近两千具尸骸,以及炼製中的丹药和血蛊,这消息传遍八州。顿时各种传言四起,有人说城主炼邪药杀了无数人走火入魔杀了全府,有人说是魔人炼药控制城主还杀了城主全家,也有人说是城主欠了魔人的债才被杀了全府;不论是何说法,那死去的人是真真切切的两千一百七十人。 第十四章 初遇 十年后,天时二十七年春天,天明宗、沧海门、玄冥宗三宗门人相约前来乾州法华寺共学,天明宗由华尚水带着刘琥、罗皓、卿尘三人前来,沧海门由萧昶明、李雨寧带着两名年仅十七岁的弟子前来,玄冥宗由昊海长老首徒带着三个年轻弟子前来;三宗门人此番不只前来共学,也分别带来了各宗掌门的书信交予方丈大师,信中所言大意上是要法华寺出面总理十一门派出使羽州之事;天时二十年那年正逢每十年的州主大会,八州州主皆前往羽州向神族报告各州情形,这年州主们带去了各宗门的请愿书,请益神族以神力抵挡各州连绵不断的天灾,却迟迟未果;此次十一门派商议要由各宗宗主长老一同前往请益,而前往羽州的入口就在乾州之内。 此次三宗门人前来共学早已协议为时半年,法华寺早已将原本前来参拜的修士善士住的西侧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寺中共学相较其他宗门显的枯燥无聊,每日卯时作早课辰时沙弥开始练拳法、巳时练棍法,午时修憩、未时整理寺院所需砍材挑水种菜,申时静心打坐、酉时晩膳休沐、戌时做晚课诵经,如此一天行程;更别提寺中不可喧哗用餐也极其单调俭朴这点,一週未到就有许多年轻弟子受不了烦闷单调的生活了,这其中就属沧海门的萧昶明和天明宗的刘琥最受不住了,昶明一向是八面玲瓏四处打人际关係的花蝴蝶,而刘琥是一条经到底的直肠子,受不了这沉闷到处拜来拜去的气氛。 十年前的天明宗刘琥罗皓就是顽童组合的人,当时去共学的萧昶明李雨寧也曾短暂的加入顽童组合过,他们几个是老相识了彼此知根知底的情分,十年过去了现在李雨寧二十有七,萧昶明二十有六,刘琥二十有四,而罗皓年方二十,他们都已不在懵懂年轻,但刻在骨子里的叛逆是拿不出的;这一週他们又自然凑到了一起,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卿尘。 昶明对于共学内容漠不关心,每日都是做做样子,而有一件事却让他饶富兴致?他再几年前就听人说法华寺有仙子,这仙子生的极美超凡脱俗。昶明不信,他所在的沧海门临于海滨每日乐音繚绕都招不来仙子,这满寺院的和尚沙弥却能召来天仙美人?于是只要有时间就缠着沙弥问这仙子奇闻。 「你无不无聊??刘琥受不了他的作派、满脸不耐问着。旁的三人也同样心有所感。 「怎会?琥兄弟,我可是在解开这千古奇谈呀!?昶明边走边拿着一锦扇煽着。 「我看这些沙弥都答不出来,这八成是传闻!?一向话不多的卿尘开口道。 每次当昶明问着这问题时寺中沙弥皆笑而不答,「我看未必,他们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出家人不打誑语,若是没有应该直街否认而非笑而不答?虽然昶明总爱在某些地方纠缠,但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日三月初十,清晨院内沙弥看去都神采奕奕的,昶明问了其中一个,原来今日晚课是每逢十日的方丈讲经会,他们虽来共学但平日早课晚课还能轮着躲懒,不过这种整院参与的大会还是无法躲避。 晚间戌时未到,寺院正殿大厅蒲团上已坐满和尚沙弥,各宗门人坐在后方蒲团,正殿佛像下有五个蒲团,除去中间和最右一个蒲团是空的,其他三个已坐着身穿黄色法袍的年长和尚,这三人神色平和闭眼面向眾人转着手中佛珠,大厅内落坐的和尚沙弥虽多却也都盘膝静坐着,院中并无杂闹声只有清香飘逸的寧謚。 戌时,佛像后方侧门走出两人,前者身穿黄袍披红色袈裟,手拿长串佛珠在手中绕了三圈,后者身穿一身白色素袍,浅褐色发在身后束起马尾垂着,身形高挑修长。前者落坐在正中蒲团,后者坐在最右那蒲团之上。各宗门人纷纷将眼光投在白衣少年身上,这少年除了蓄发令人惊讶外,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绝尘的外貌,一张精緻透白的脸庞、一对黝黑双眉、一双敛着神光的金眸、高挺的鼻樑、嫩红的双唇,坐着凝神时周身微微散发的金光,一张不慍不火不柔不媚平和的神情,貌似天神下凡;昶明这週痴缠的仙子奇闻在这时得到解答,他瞠目结舌的想这容貌虽是男子却胜似天仙。 这夜方丈大师讲解金刚经,相较于院内沙弥的专注与提问,各宗门人的心都落在了白衣天仙身上,根本也不知道方丈说了什么。 第十五章 一眼情深 次日清晨,各宗门人都坐不住了,不时有人缠着沙弥问着白衣男子是何人,这其间少不了萧昶明,奇怪的是刘琥也在问,午时这五人聚在一起交换着讯息,昶明先开口调侃了刘琥道「琥兄弟,你可以呀!想不到你这直来直往的性子也学会看美人了!? 刘琥被他这么一说脖子都红了,急着说「我又不像你,只要好看的都要扑上去!我是问那人怎能坐在前面,是不是武功修为很高??刘琥是个武痴,这问题就他在乎了! 昶明甩出了一个不屑跟你不懂的神情给他,他们一群人整理出了信息。 这白衣男子名叫宇月明,年二十有七,六岁进寺由方丈收为亲传外家弟子,二十五岁那年晋为长老,因是外家没有法号所以不着黄袍改穿白衣。传言这宇月明为当世无双的天才,年方十七已学成寺中高阶功法,年二十已突破修为并自创功法,如今已身有甲子功力。不过正因如此院中门人无法与他一同修行,他是自己单独修炼,如今要见他一面是难上加难。 又过一週刘琥终于忍峻不住了,他问了一个小沙弥后山如何去便领着其馀四人上山去了。他从前就爱往山野跑现在也是,这山道蜿蜒两旁林木葱葱,道上却无落叶杂草生长,像是有人时常走动,刘琥身后跟着罗皓,今年二十岁的罗皓是一行人中最年幼的,但他的身量远比武痴的刘琥更壮硕,他比刘琥高了半个头,臂膀宽厚、胸膛厚实、腿脚健硕,即便身穿了一身青色衣袍仍盖不住他的挺拔,脱了稚气的英俊脸庞是蜜色皮肤,浓眉大眼鼻樑高耸嘴唇厚实,说不上是绝世容顏但放在他脸上恰恰是好看。罗皓身后走着萧昶明,当初年仅十六的他就让罗皓他们见识到了他非凡的女人缘,过了十年他的容貌又更俊了几分,傲气也更甚了几分,一张洁白无瑕俊秀脸庞配上他高瘦身形,手拿锦扇身带玉佩,十足富家贵公子样貌。走在昶明身后三步外的李雨寧,依旧像十年前一般沉默寡言,一张冷俊朗脸庞搭配剑眉鹰目薄唇有着不怒而威的威压,他的身量刚好介于罗皓和昶明之间,比昶明稍高比罗皓稍矮,身上有肉却不像罗皓如此壮硕,四肢修长高挑,肤色介于蜜色与白之间,挺拔且英气十足。走在最末的卿尘是一行人中身形最瘦小,脸色红润双目恰似杏桃、脣红齿白,身为药宗的他不修剑道身上一两肌肉都没有,四肢纤细赢弱貌似女子,他不像前头几人将长发扎成高马尾在配上冠,他将一头黑发扎成一个发髻插上一根桃木簪子,是个道士造型。他走在最后与前头眾人离了两三丈,他不像其他人爱谈天说地,一颗心都放在了身旁的草木花丛间,若说刘琥是武痴而他就是药痴。 一行人沿着山道往上蜿蜒而上过了许久走到一山壑间,这一处平整开阔青草鬱鬱,远方山壁上垂掛一道飞瀑,下方有一涡碧绿深潭,潭水满出又层层向下而去,那潭水往前数丈有一平坦的青石,石面光滑无沟平坦且宽大可坐四五人。一行人在这平整地上四散走着,皆感叹着这是个灵气充裕的好地方,卿尘还在专注的找寻药草,刘琥走向那潭水感受飞瀑下的水花,昶明走向这处的边缘看向远方的山景,罗浩和雨寧坐在青石上看着这满山繚绕的云雾。片刻后雨寧从储物袋取出古琴,红铜色的琴身枕在雨寧盘着的双膝上,他轻柔的拨动几下发出錚錚的声响。一行人不约而同的聚在了青石左右,静心聆听着悠悠旋律回荡山间。这曲子比以往的要长弹奏的更久,眾人坐在这灵气薈萃的地方听的醉心,一曲听罢还要了一曲。雨寧虽不爱言语却热爱抚琴,琴艺高绝琴声悠扬深远比过同宗他人。 山间的灵兽野物不少,伴着声声琴声有胆大的灵兽聚在这地边沿,树林间也有不少彩色灵鸟驻足。而琴声吸引来的不只这些,还有那立在飞瀑上的白衣男子,这人本在飞瀑顶上的山洞里修行,那洞中有祖师留存的万年寒石,在上修行可快速增加内力,宇月明二十之后便得方丈许可到此处修行,月明被这悠扬的琴声引来,他从未听过丝竹音乐之声,初次听见琴声他觉得沁人心脾,如沐春风般的和煦,他双眼清明透彻的看着下方弹奏之人,他看不见他的样貌只能看到他端坐弹琴的背影,莫名的生出一股想靠近的心情,随后他飘然而下落在眾人身后、雨寧眼前。 眾人被这从天而降的人惊了,待看清这人之后更是震惊万分;回头的眾人从未想过会如此靠近这位仙子般的人物,在止尺间绝世的美貌令人屏息,弹琴的雨寧也惊到了,他双手停顿止了琴音,眼前这白衣翩翩的美少年一双金色美目正看着自己,眸中清澈透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雨寧被他这毫不避讳的眼神看的心口隐隐悸动,一抹红丝悄悄的爬上了耳尖。 宇月明从小生长在寺中,从未有人对他容貌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所以他从未察觉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也不觉容貌有过于长人之处,所以他总是不知不觉间夺人心魄,他只心想眾人为何只看着他却不言语,想着是自己的突然来到唐突了大家,开口道「月明唐突眾位师兄还望见谅?他双手合十躬身朝眾人作揖又朝石上雨寧躬了一身,他嗓音轻亮说话柔和听的一旁人浑身酥软。 「不要紧,请坐!?雨寧镇定了一下心绪做了个手势柔声说道,随后又继续未完的曲调。月明坐在了眾人之中,身旁有罗皓、昶明,身后有刘琥、卿尘;贴着坐在月明身旁的罗皓看着月明的白色衣袖与自己的青色衣袖搭在一起,又看到月明洁白明亮的侧脸浅褐色的鬓发柔顺的贴着,一头同色的长发垂在身后,听的入迷微瞇的双眸,罗皓被眼前景色迷了眼光,一颗心嘣嘣的跳着,脖颈后面跟耳根都红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被夺了心魂的体验。 另一边的昶明同样被这张容顏吸引,他自觉看过不少美人,但长成这样还超凡脱俗的却没见过,这张脸若少几分英气便太娇太媚,若多几分又太过戾气;昶明自觉自己也是当代青年才俊中算的上是俊美无双的,但和眼前这人相比便当不得无双二字了,这人的容貌在男女之中都是绝尘,宛如仙子当之无愧。 此时最难熬的莫过于石上的雨寧,一方面要收敛心神专注弹奏,而抬头间看到月明沉迷微瞇的双眸不经意的流出情意,此番他觉得喉头乾渴胸中翻腾,连弹琴的双手都拨不利索了还要强装镇定。他低下头去不在迎接他的注视,终于在一阵焦燥后结束这一曲。 月明还沉静在方才的琴声中,刘琥先拍手叫好了起来,接着对前面的月明说道「这位师兄,听说你已经有甲子功力、位列长老,不知师弟可有荣幸向你讨教一二??刘琥说着人已起身双手抱拳躬身作揖。月明听到也起来转身作揖道「师弟客气,月明未出过寺门才疏学浅,仅懂一些拳脚功夫还望师弟赐教?月明先往前方空地走去,刘琥跟随其后。两人分立两边,说道只比拳脚不比内力。 刘琥身材魁梧全身蜜铜色肌肤,折起的袖捲下是賁张的肌理,双脚结实有肉,一用力踩的脚下泥地陷入一吋;相较之下月明的身形较刘琥矮了半颗头,四肢修长雪白,身材穠纤合度找不出一丝多馀的肉,却也能感觉的到白袍下那紧致的肌肉。 刘琥率先发难一个猛拳向月明腰下攻来,月明一个闪身转到刘琥身后,刘琥同时回过身来右手又是一拳向他胸膛击来,月明左手接拳右脚向刘琥前膝挑去,一阵你来我往数十招后,刘琥气息逐渐紊乱,脚下也踩的匆忙,在过十数招后败下阵来。 一旁观战的人无不屏息,深怕刘琥这个武痴一个错手伤了月明,待刘琥败下阵来眾人长嘘了一口气,刘琥见状很是不满道「你们这帮子见色忘友的兄弟!?,昶明最会看人脸色上来拍了刘琥一肩说「琥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的功夫如此利害又身强体壮,我们自然是担心你伤到了人家啦!?昶明笑道,一旁罗皓也上前对刘琥说「师兄辛苦了!?宇月明也走来温声说「师弟今日承让了!?刘琥听人家长老如此说也不好在摆脸色,这一阵慌乱下卿尘像是没事人一样,独自坐在青石上研究起手中药材,嘴里还咬着一根草。一旁立着的李雨寧却一言不发,他的心神还停留在方才琴声中的那个眼神里。 月明向着雨寧走来微笑说「兄弟不知如何称呼??月明见他与昶明与自己年纪相若也不知该称师兄还是师弟。 雨寧回过心神又被这笑给吸引了目光,停顿了一下才说「在下沧海宗门人李雨寧年二十有七,长老有礼了?雨寧躬身作揖有礼的答他。 「李兄弟与我年纪相当,又非同门不必称我为长老,唤我名字即可,不材宇月明。?月明双眼透亮看着雨寧又道「李兄弟,你来?我有事问你!?月明拉着雨寧的手俓直往青石走来。他让雨寧与自己坐在石上,神情兴奋的问道「你方才弹的是什么??石上的卿尘不满被挤到边缘插口道「古琴唄?你该不会没见过吧!?卿尘脾气一上来说话语调就刻薄了。月明摇了摇头道「非也,我幼时曾见过丝竹管絃的图册,但却未曾听闻,想不到琴声是如此令人心神盪漾?月明神情满足的说道。雨寧却是一口都回不出,他的目光还停在被月明握住的手腕上,昶明闻言也靠了过来笑着介绍自己「宇师兄好,师弟沧海门萧昶明,我比师兄小一岁?昶明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取出翠玉直笛又道「师兄有所不知,我们沧海门弟子擅长音律,雨寧擅长古琴我擅长直笛,不知师兄可有兴致听上一曲??昶明笑的灿烂将直笛在手中转了一圈。月明自然乐意的很,他回他一个温暖的笑容说道「好?;午后的时间就在一首笛音跟一曲合奏间过了,这日眾人都互报了师门名字,彼此之间都留下了好印象,月明说自己每日会到此修炼,午后的时间他们可以来找自己。 第十六章 相伴 开头的几日午后这几个人都饶有兴致的上山去找宇月明,又过了几日刘琥就不去了,他再这其间又找了月明跟雨寧打了几次,次次落败让他提不起劲,最后一次他找了昶明打,心里本想着就算胜不了也该是个平局,怎料他最后在术法上落了下风,他不愿意就这样一直输下去,现在他转而纠缠华尚水,日日都要让他教自己。 卿尘这几天隔三差五才上山一次,前不久他在山上找到了一披药材,兴高采烈的在厢房旁架起了铜鼎炼起药来,这药一炼就要数天,他也不吃不睡守着药炉数天,药炼好了才心满意足直接倒在屋外就睡了,睡饱喝足了才又风一般的上山收刮草药。 去的最多的就属李雨寧、萧昶明和罗皓三人了,其中跟月明说话最多的就是昶明,他的心性本就开朗健谈、待人亲切、有问有答,对于不懂俗世的月明来说他是很好的老师,雨寧跟罗皓也说话,不过常常说不了几句就断断续续的停了,月明时常见他们避看自己又常低下头去。 相处近一个月某日午后,月明忍不住问了一句「萧师弟,我?我是不是长相很奇怪?? 昶明闻言惊的手上正吃着的桃子都掉了,一旁擦着剑的罗皓跟抚着琴的雨寧都停了手,三人都抬眼看他,像是看着什么珍奇异兽似的,停顿许久昶明正襟危坐的抖了抖衣袍说「宇师兄,你是不是?没见过镜子呀??说完一个仰首往身后的青石躺下捧着腹大笑起来,他笑的极其狂放连眼角都渗出泪珠来了。他躺下的地方紧靠着宇寧的臀部,雨寧一抬手就给他头上下了个闷拳,罗皓也生气了但是他跟昶明中间还隔着月明,他打不到他! 「很奇怪吗??月明用他清澈的双眸看着笑倒在石上的昶明又看了罗皓,一月的相处眾人都知道了月明对外面的事真的是一无所知,有时会像心灵纯净的孩童般提问,一双美目闪烁光芒,看的人招架不住。 昶明手抱着头收了收笑到岔气的自己,深吸几口气道「奇怪也不奇怪!你的人长的不奇怪问题是真的奇怪!?昶明停下咽了口口水,一旁雨寧给他一个好好讲的眼神。他又接着说「你在寺中长大从没有人给你说过你长的很好看吗??昶明手撑着膝托着下巴,脑袋瓜里飞也似的转着想:也对,一群断情绝爱六根清净的和尚谁跟你说。月明想了想「师兄弟很少同我说话,方丈不曾跟我说过?他停了一下又说「曾经有一隻狐狸说过这些话,不过如何算是好看??罗皓跟雨寧也早料到了月明对自己的容顏毫无所觉,他们这一个月光要避他的热烈目光就有多辛苦!谁料他说了个狐狸,听了狐狸昶明的精神都来了,心想好小子美的连狐狸精都招来了!频频要他交代这狐狸的故事。 月明从十三岁第一次和山上修行的狐狸精相遇开始说起,那是一隻通体白毛修行了两百年的狐狸精,很有灵性会说人语但还未化作人形,他年幼时每日上山炼拳法棍法,狐狸会趴在石上瞇眼看他,他在大一点后练法阵练心法,狐狸也静静的在一旁守着他,他有空了狐狸才会让他与自己讲讲佛法,狐狸也会和他讲讲山上其他野兽的家事,他们就这样日日相伴,狐狸曾对他说修成人形要到世间去走走看看,他在月明二十三岁那年修成人形,这日月明清晨上山等在青石上的不是那通体雪白的狐狸,而是一个身形娇小、容貌娇俏的少女,少女喜笑顏开的对他笑着,月明一眼就认出了是牠,少女拉着月明在他面前转圈,让他看看自己人形的模样如何?一连四天狐狸只要看到月明来就热情的拉着他说南道北,说自己问过山上的大老鹰邻近的城镇有什么,也问过迁移的候鸟南方有什么?他今后的规划等等…月明一直都记得那天小狐狸容光焕发、两眼放光的神情,牠是唯一一个跟他说过这么多话的人,也是他的朋友,他为他的梦想献上祝福,他希望他能一直快乐就像今日。她是他的朋友她叫?梦萝,一个陪伴他十年的好友。第五天上山时梦萝已经不在了,青石上有一颗肥美的果子,他下山去了。 「所以你的朋友只有梦萝??昶明看着月明后不等他回答又说「没关係,现在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不会孤单了!?昶明大方的拍了拍月明的背,转头看向另外两人。罗皓和雨寧頷首道「我们都是朋友?。 孤单…月明从来不觉孤单,梦萝离开已经四年了,他从来不觉得难过,只觉得这片空地还有青石都变大了,山间变的安静,难道这种安静和空旷的感觉是孤单? 第十七章 相知 又过半月,寅时未到罗皓人已经在厨房烧材添火搬弄锅具了,现在他已经把月明的作息时间都抓明白了,他知道月明起的极早吃完早膳就上山修行,他自知不像雨寧可以在他身边弹琴陪他,也不如昶明能言善道逗他开心,不过自己的厨艺是好的,他为他做了一道素笋粥、鲜炒香菇,月明来到厨房外见灯火通明还讶异着谁起的这么早,一进门就被香气和罗皓的笑顏吸引住了,罗皓笑着对他说「月明师兄你早,我煮了粥我们一起用吧!?罗皓说着把锅里的粥盛了两碗,端上香菇拿上餐具示意往隔壁膳房走去。月明平常早上都到厨房拿上乾粮当早餐,今日倒让罗皓餵养了一顿丰盛早餐。罗皓一直笑着跟他搭话帮他夹菜,月明也不好拒绝他,只是奇怪道「师弟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罗皓心里想着“为了你"却不敢说,推说「尚水师兄觉得我功课落下了,我想早早起来加紧修练!?又像想起什么说「师兄也起的早,我喜欢做饭,不如以后我们一起用早餐吧!?月明看着罗皓不疑有他说「你真认真!?停顿一下又说「你厨艺很好!?月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罗皓也回他一笑。罗皓身形壮硕笑起来却很少年,像春光般明朗,月明每次看他笑都觉得神奇,不自觉也想笑了! 七月天已热了起来,现在午后入山的人除了雨寧外,其他人都久久上山一次,雨寧到时山间已飘起薄薄山嵐,炎热的气息瞬时下去几分,山间吹来凉爽的阵风好不愜意;每日他都会先在青石上静坐,他怕琴声会打扰月明修行,总是坐着等他下来,日子久了月明也都知道有人在等他,下来的时间就早了一点。 「你今日还好吗??雨寧将手中竹筒插栓拔开,将水递给月明喝。 「还好,你呢??月明接过了水喝了几口又递回给他。 「还没吃吧??雨寧从袖中拿出两颗素包子给他。 月明接过包子细细的吃着,身旁的雨寧取出古琴,琴声悠然的回荡在山谷林间,月明喜欢他弹的琴,有时他们会交谈一阵,有时也会对打几招,前几日雨寧还造了一道彩虹给他看,他也喜欢他总是静静的陪伴就像梦萝。 「听说你六岁就到寺中了,你的父母呢??雨寧很少探寻别人家事,但这人他想了解他所有事。 「我没有家人,我是在尼姑庵中出生的?月明将自己的身世慢慢的讲予雨寧听。 雨寧静静的听他讲,坐的离他很近。 「听了你的,我也讲讲我家!?雨寧说的很轻巧,其实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的家世。 这要先从萧昶明讲起,昶明的父亲是坤州州主的弟弟,他们萧家在坤州乃权贵富商,祖上產业有米店、布装、酒楼,昶明是这家的小儿子,而李雨寧是萧家管家的大儿子,大昶明一岁的他被安排当小少爷的伴读,当昶明六岁与家人游花灯时有一道人对昶明母亲说:这孩子适合修道!萧母回家说给老爷听,老爷又骄傲的去说给他大哥听,这对有钱有势的萧家来说是个好消息,若是家族再出个仙人,家族的地位又能往上拔上一等。州主为了亲姪儿修道一事极为用心,给坤州当地的大宗门沧海门送了拜师帖,又送礼金礼物好不容易让姪儿拜入沧海门内,而雨寧不过是家族安排去照顾昶明的家僕,他们的师父泽兰长老初见他们时也顺便收了雨寧。雨寧自幼陪在昶明身旁,离家那天父亲千叮嚀万嘱咐他莫要忘了身分,他一直以来恪守本分,为昶明受罚挡灾,不显山露水默默站在昶明身后,也没有自己的喜好,权当自己是萧昶明一个配件。 他给月明说时眼中露出一抹黯淡,将头轻靠在月明肩上。月明养在寺中不知情爱,只以为他累了也没多说便让他枕着,他却不知从来不予人争没有喜爱之物的雨寧变了,他有了想要的东西了! 第十八章 入世 八月初十,这日清晨一行人齐聚山中还多了一人?华尚水,半年共学的期限将到,刘琥不甘心输给眾人,约了大家比武还邀了师兄来作裁决,自从上次输了之后他每日苦修勤练,心里想着总要扳回一成。罗皓也想着趁这时试试自己功力进步多少,自从他为月明做早餐那日誆骗开始,他便真的开始勤加修练了。而卿尘当然是为了试药来的,他十几日前在山上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草药,想着试看看将那叶子放入口中一嚼,顿时唇舌皆麻,吃饭说话都没办法一连避榖数日,近几日才能浑浑说几句,心想这拿来当麻痺药可比原本的不知好多少?正愁要如何试药,既然知道他们要比武当然要来捡现成的伤患试验。 比试由尚水安排採一对一交错场次对打,第一场刘琥对战宇月明,毫无悬念由月明获胜;第二场罗皓对战萧昶明,罗皓胜出;第三场雨寧对战月明,月明胜出;十几场下来月明第一雨寧第二罗皓第三刘琥与昶明并列第四,刘琥心中不悦他本以为自己再不济也该赢过萧昶明和罗皓,一旁的卿尘却很高兴,他在刘琥手臂上的破皮处涂抹草药,等刘琥转身不注意时往伤口大力刺下,刘琥竟然无所知觉,卿尘开心极了! 十几场打下来已天近黄昏,一旁裁决的尚水也来劲头了,已经成婚生子的他现已是天明宗少宗主,许久没有人与他对练,于是他约了眾人明日再来! 次日上午,华尚水执剑宇月明持棍,过了百招势均力敌,最后月明以霸道的内力震开尚水剑招取胜,其馀眾人皆败给尚水。午后一番对阵之后眾人坐在青石上休息谈话,尚水跟月明并无私交,此时好奇的问着月明如何修练,最后问到月明是否要修练成仙? “修仙”是眾修行之人的最终目标,但当世最有可能成仙者除了天明宗闭关的“明岑祖师",涧龙谷的“了然道人”外,最有机会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位青年,宇月明年方二七却身过甲子功力,道法卓然且周身金光,心无杂念灵台清明,再过数十年或可成仙。 眾人纷纷端详着月明,昶明、刘琥、卿尘皆觉得这是月明最好的归宿,罗皓跟雨寧却心有所想。 「你真的想成仙吗??雨寧终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月明被问的一时无语,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其实并不清楚,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方丈让我修行我便修行,或许我应该成仙?月明淡淡的说着。 「你一直在这里修行不知世事,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吗??雨寧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李雨寧,你怎么回事?他修仙修的好好的干嘛入这浑沌骯脏之世!?萧昶明被雨寧的话激到了,他真真觉得月明如此纯净的人世间少有,就该护在这灵气充盈之地修练成仙,入世不等同毁了他吗? 「我也觉得宇师兄这人性情冷淡、无悲无喜,是个适合修仙的性子!?卿尘直言。 「难道他不是半仙了吗?他都已经是长老了!?刘琥有点丈二师父摸不着脑袋。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这话题,罗皓跟月明不言语的听着。谁也不知道怎样的决定是最好的,最后做决定的只能是本人。当夜宇月明找了方丈谈了很久。 第十九章 重逢 九月初三宗门人告别法华寺一同回到天明宗,不过多了一人?宇月明。天明宗早就准备好迎接一眾人等,好几个弟子接到讯息早早等在宗门口,其中包含华湘菱、薛萍萍,大厅内宗主与几位长老还有尚水的妻子岳雪荷也在等着;华湘菱和薛萍萍今年已二十有三,他们情同姊妹一早便一起准备迎接师兄回来,华湘菱眉目清秀、明眉皓齿眉宇中隐约有种贵气;薛萍萍眼带桃花、面容娇艳柔弱动人;湘菱是在等他哥哥但萍萍等的却是那人。 一行人终于在近午时分到了,门人纷纷上前相迎,天明宗走在最前、沧海门居中玄冥宗最末,宇月明走在李雨寧、萧昶明之间,三人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天明宗不少门人都簇拥在他们身旁,华湘菱开心的走在华尚水身旁说着家事,薛萍萍随在她身后,他只是听着,微微低着头往前走着领口处微微透出一抹红,他的心思都停留在方才看见萧昶明的那一眼中,十年不见他还是他梦中那人。 沧海门跟玄冥宗一样会在天明宗共学半年,月明同样如此,回了宗门的刘琥罗皓卿尘都如游鱼入水悠然自得,各归各的本位,罗皓也一如往常回到食堂帮工,现在月明的作息都跟着他们,所以他不用再起早备早餐,大家都在一起用餐好不热闹,但这也夺了罗皓的单独相处时间。 前半个月各宗门人都在适应天明宗的生活步调,玄明宗的弟子来到这里也不像法华寺一般拘仅,因为少宗主夫人便是玄冥宗主千金,他们是有姻亲关係的门派自然就亲近了几分,这日晚膳玄冥宗沧海门天明宗几人就近挨着坐了几张桌子。 「陆师兄,你今天这套刀法好厉害呀!?刘琥对着隔桌玄冥宗陆白杞说着,眸中生光。 「刘师弟见笑了,这是宗主的自创刀法?破风刀法!?陆白杞带着骄傲的神情搭配他豪气的脸有着几分放荡不羈的豪气。 「琥师弟你没听过这套刀法吗?当初玄明冥宗主在离山剿匪就用这刀法连续杀了十数人呢!刀锋凌厉狠绝招招见骨,如狂风破雨、骤雨摧花,厉害的很!?萧昶明持筷夹菜像一般间散说着。 「真这么厉害??卿尘虽不修剑却似是不信,狐疑的说着。 「要不…我们明日上后山切磋去!?刘琥的好胜心又上来了,在法华寺没跟玄冥宗对打,现在机会来了! 「切磋什么?我看你是又想躲懒了…?一旁的华湘菱坏笑看着刘琥说。 昶明抬眼看着湘菱跟薛萍萍,十年不见这两个小丫头片子跟当初可大不相同,湘菱出落的细緻端庄秀丽,萍萍娇弱明媚动人。湘菱似无所觉有人看着自己,只有一下没一下的和刘琥卿尘逗着嘴,薛萍萍却迎上了那正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害羞的垂脸低眸,双颊霎时泛了一片红,心脏砰砰的跳着。 天明宗不茹素、餐间菜肉不少,罗皓专程为月明做了三样素菜摆在他面前,餐间不时为月明夹菜,他低声问「宇师兄喜欢上山修行,要不要我带你去后山看看??他低头微微对着他笑。隔桌的雨寧听到说「那是个好地方,我们一道去!?他说着放下了筷又对刘琥道「我觉得琥师弟的提议很好,难得动动筋骨,不如明日我们都一同去吧!? 刘琥闻言大喜拉拢着眾人约时间。餐后眾人走出食堂,在回厢房的道上昶明收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写着?练功场旁竹林。他认的这字,从十年前开始他便常常收到这信。 竹林的小道旁有一张石桌椅,两个人坐在月光下;薛萍萍妆点得宜,在月光照映下小巧精緻的脸更显娇柔,他将一个精緻食盒放在桌上说「明师兄,之前听你说坤州极味楼的玉蓉糕很可口,前阵子我学着做了,不知师兄能否帮我品鉴??薛萍萍说的轻柔软糯听的人酥麻。昶明被他一说微微动情「师妹过谦了,你从小就手艺精湛往后你的道侣是个有口福的!?昶明习惯在花丛间穿梭,说话中总不自觉带几分调戏。薛萍萍让他这么一说脸红的像落蒂的番茄般。昶明将食盒打开里头整整齐齐躺着粉色桃花状的糕点,他拿了一个吃了频频点头道「师妹做的真好,香糯可口,白沙馅不甜不腻正好!这糕点的味道算的上大厨了!?昶明的称讚让萍萍很是开心,她笑的极为好看有点胆怯的说「明师兄我……?却说不出来后面的话。昶明站了起来拨了拨他的发顶,抚开她额间秀发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我知道…?接着将这娇羞美人带入怀中,两人在竹下共赏月光,一旁虫鸣低语似下寂静,薛萍萍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娇羞极了但又心满意足,她等了十年的爱情终于有了答案。 第二十章 擦枪走火 次日上午,陆白杞、李雨寧、萧昶明、宇月明和天明宗五人一同来到后山,那棵溪边大树下,树旁有一大空地,刘琥二话不说就拉着陆白杞往那里去,其馀人坐在树下避日头看他们刀剑碰撞,这一日刘琥又输了,他垂头丧气的坐在树下发愣,接下来的数月里他遣心修练再不予人斗武。而罗皓除了食堂工作外其馀时间都被柳长老拘着练功,每日忙的天翻地覆,华湘菱也时常找不到薛萍萍,他们从前每日都形影相随,现在形单影隻的她转去找大嫂雪荷了,雨寧则带着月明天天往山上跑,从前罗皓总会横在两人之间,现在没了阻碍他心情甚好追求的力道也加强了不少。 雨寧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一颗大石、如同法华寺那颗,但较那颗小、石面仅可躺下两人,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把石头放到树下,总之现在他每日都会在这石上弹琴,就如同法华寺后山那般。他与月明日日相处了八个月,除了平日的关心现在肢体动作也越来越多,连平日上山都要牵着月明的手,月明只觉得好笑,心想自己已经不是孩童怎要如此让人牵着走路,无奈每每说起雨寧就笑着说是自己怕跌倒要让他牵着。 这日他要教月明弹琴,他让月明坐在自己身前,让琴枕在月明腿上,从月明身后伸出双手拨在弦上,脸颊就贴在月明颈间,说话时吐出的热气缓缓的喷洒在月明脖颈耳边,搔的月明发痒忍不住轻颤。他的胸膛紧靠着月明的后背,灼热的气息烫在月明身上,月明觉得胸中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微微的挪了开来、那人又跟着贴了上来。 「雨寧,这样坐着好不舒服,你换个方式吧!?月明又挪了一下他想让雨寧改坐到身旁 「会吗?我觉得这样很好,刚才那几个音你记住了吗?你试试…?雨寧将他的双手覆在月明手上,让月明拨弦。 「但是…?月明迟疑了一下,雨寧的气息还在他肩头上打转。「…很奇怪!?月明低下头说,他从未与人肌肤相亲也未与人气息如此相近,他说不出这感觉! 「哪里奇怪??雨寧嘴角上扬,又抱紧了几分,眼里充满得意的光芒。月明感受到背后那人又紧了几分的力道、他不愿意了,他用手肘推向后方要将人推开了去,雨寧顺势将他的手擒住,一个转头原本枕在肩上的脸转了过来,另一隻手托着月明的后脑,向他的唇瓣吻了下去,两对唇瓣相撞月明惊了,他奋力要挣脱但雨寧手上力气更大,雨寧用舌尖在他唇瓣上不停探寻,搔弄着要撬开他的双唇,一番交战他探寻了进去,舌尖在他口中抚弄他的齿舌,缠绵的吸允交换着津液,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月明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了,他只能奋力的挣扎但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的力道越来越大,他快呼吸不过来了!他微瞇着的双眼眼角沁出些水气。 「呼吸!?雨寧放开了他,月明抵着他的额头急促的喘着,双手还想挣脱但力气却使不上来,只能扭着手腕,两人稍停片刻呼吸较为平缓那唇又贴了上来,雨寧将月明的后脑压的紧实,这次索求的力道又更大,月明的舌在口中不住抵挡着那衝进来的滑动,翻搅在口中抚过他的每一颗牙每一吋肉,月明脑中空白只能放任他一遍一遍的侵蚀自己,直到他放弃挣扎,全身摊软了下去。 放弃了唇瓣的雨寧将月明转过半身来,将他的吻落在脸颊、颈间直到锁骨,他放开月明的手改将他抱在怀里,双手不住的在身上游移、时轻时重,他将他抬起坐上自己双腿,让他贴近自己昂然的慾望,双手柔搓的力道越来越大,在白皙的脖颈间留下齿痕,月明被他啃的痛了发出轻声,一阵阵的潮雨落在他的身上泛出一片片红痕,点缀在月明雪白的肤上犹为明显。他情潮涌动像旋风捲起停不下来,附在他耳边说「我想要…进去…?,“进去什么”?月明已经不知道自己听懂了没有,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危险,「不要……?随着情潮的加剧,月明心中的不适感逐渐扩大,他双手用力的推挤着雨寧的胸口,终于他松开了他。 雨寧还在喘着粗气,他平抚着自己的气息跟满身滚烫的慾望,眼前这人被他吻的双眼迷离、脸颊泛红浑身红点、一对唇瓣红的快要滴血,这是他一时的衝动。雨寧将还在喘息的月明轻柔的拉进怀里,抚着他的秀发在他耳边轻声的说「对不起……? 月明胸中沉闷和不适感还在扩张,雨寧的这句对不起霎时点燃了他的怒火,他奋力的推开了他站起,眼中已退去情潮转为怒气,他气愤的质问「李雨寧你这是做什么??他又往外退了几步,雨寧站起了身,眼中满是懊悔,他想伸手去摸对方却换来了一句斥喝「你不要碰我!?他愣愣的站着双眸含情的说「我喜欢你……?。 “喜欢”是什么?是哪一种喜欢?月明不懂也分辨不出,他在寺中所学没有情爱、没有慾望,他不懂情爱会让人情慾高涨,也不懂方才胸中为何会翻腾燥热,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好像要失控的危险让他思绪失衡,他想逃! 第二十一章 我有疑 一连三天月明都没有出房门,罗皓每餐都会送素菜到他房门口,但屋里的人消失般的毫无音讯,但罗皓知道他在里面,门还锁着,只是他不回应他们。 月明那日回来后就想抚平心绪,他在床上盘膝而坐却迟迟无法静心就这样呆坐一夜,他也不知为何要将门锁了,或许是一时慌张,但此时他需要安静!他不回答他人也不回答自己,将心中所有的疑问暂且放下,他要让自己静下来… 一週了月明还没有出来,昶明、卿尘也都来看过也同样得不到回应,罗皓急了,他气急败坏的衝进李雨寧房里,揪着他衣领怒问「你对他做了什么??,李雨寧没有回答,但那双眼中透出的寂寥懊恼他看见了「你这傢伙!!?罗皓抡起拳头就打,雨寧也不反抗就让他打着,他需要一个人将他打醒,让他能放开他。「可恶…可恶…?罗皓重重的落了几拳在他脸上身上,一直到他不想打了,他跨坐在在雨寧身上,汗珠和泪珠同时落下,他不甘心! 又过三天月明终于出来了,避榖十天的他瘦了许多,看着面容憔悴了些,晚膳时罗皓煮了清淡的米粥给他,他只道了声谢谢!一连几天他都静的很不与旁人言语,每日在屋内清修打坐,李雨寧也不说话,他左右脸颊都带着乌青嘴角破皮,看到月明就默默的绕开了。 这日午后月明来找卿尘,卿尘正与萧昶明喝茶。 月明低着头犹豫了一阵缓缓开口「我有疑?想请教师弟?他双目冷凝,脸上无一丝表情。卿尘没想到月明会来问自己问题,只见月明脸色异常似有难言之隐。 「师兄请讲,若是医理药理的事师弟知无不言?卿尘难得的客气 昶明见月明面有难色道「师兄莫要在意,还是师弟先回避一下?昶明说完要站起身,月明说了不用后才问道「师弟…假如有一男子对你说要…放…进去…这是什么意思?? 同桌的两人面面相覷,昶明还打翻了茶,心想这都什么情形?神仙都来问这种问题了? 「嗯…?卿尘沉吟了片刻,思索了一翻正色说「我只和你说身体结构的事,其它你问他!?卿尘手指着昶明,昶明的脸煞白又红了。 卿尘正襟危坐把男子结构与交欢的事说了一遍,他说的从容但耳根泛红。一旁的昶明听的心脏砰砰直跳,脸上潮红胸口发热,恨不得这时能山洪爆发逃离这修罗场。 月明从不懂到最后似懂非懂,他二十七年的岁月里清心寡慾、从无情潮,像是懵懂孩童眨巴着眼。 昶明虽然尷尬也知道这事大有玄机,一个清澈透明清心寡慾的人怎会无端问这事?该不是让人侵犯了…昶明心想着不好,急忙拉着卿尘要告诉他遇见这样的男人要快跑! 又疑心还有哪里不对「宇师兄,你怎会问这种问题??昶明用狐疑的眼色看他,月明并没有回答只停顿了一下接着他下一个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月明平静的看向昶明问道。 「什么??昶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你怎么会问这个??他甚是不解 「若是有人对你说喜欢,这种喜欢是何种喜欢??月明渴望得到解答 「喜欢就是喜欢呀!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做任何事,离开那个人会孤单伤心,见不到会想念?这应该就是喜欢了!?昶明用自己的经验讲着 「与朋友父母兄弟不同吗??喜欢有很多种吗?像梦萝像方丈的不是喜欢吗? 「应当不同,若是父母兄弟是亲情、朋友是友情,会开口对你说喜欢的…应该是爱情?昶明觉得要教会謫仙明白爱情或许太难! 「若是同为男子呢??月明脸色一沉问道。 昶明听到这问题顿时顿悟,心头一阵怒火急上,暗骂「李雨寧,你个王、八、蛋!? 第二十二章 喜欢 昶明突的站起黑着脸转身往屋外走去,卿尘见他满脸怒气暗想不好紧跟其后追着出去。匡的一声,昶明用力推开雨寧的房门,一把拽起雨寧照脸一拳打去,怒骂「你他妈的浑蛋!?李雨寧将齿间血水吐掉也怒骂「你发甚么神经呀!?,昶明往前又是一拳落下,雨寧也不甘示弱的回击,两人扭打在地,彼此怒骂着用力的垂打着。昶明的嘴里不断重复着「你这王八蛋…浑蛋…你该死…你他妈的…?,随后进门的卿尘拉不开他们只好由着他们去打,后来那謫仙般的人缓步走了进来,浑俄中被打的雨寧看那人进来便知道萧昶明发什么疯了!打了一阵两人渐渐平息下来,昶明跨在雨寧身上紧握的拳头上血水直滴,脸上也佈满血痕。 他怒目质问「你干什么招惹人家?你不知道他是修仙之人吗?? 「哼!?雨寧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不也修仙??他躺在地上两眼直盯着月明 昶明闻言又一拳下去「你该死…? 「我如何又该死了?我不能喜欢他吗??雨寧不依不饶的说 「他…他…你…你…你非要把一块白布染黑你才高兴吗?他不懂情爱的…?昶明心里有许多话要讲却气到说的断断续续 「他不懂我可以让他懂,我…我就是喜欢他!你不会懂…?雨寧从来没有要过一件东西,从来没有这么义正言词的说过喜欢。 「你可以喜欢别人,放过他…他这么纯净,他不适合…?昶明声音软了下去,他和雨寧情同手足,雨寧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他要”他怎会不知,但… 「哼!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我不行…我就只要这一个,今生今世就只要这一个!?雨寧看着月明眼中没有丝毫的退怯,他就要他…只能是他… 一场闹剧结束,卿尘替两人擦药,两人背着对方不发一语。宇月明离开了,他又回到闭关修行的状态,不见任何人不说话吃饭,他现在只专心想一件事……喜欢。他的脑中不断浮现雨寧那重复说的喜欢,还有他的想要他……想要、喜欢… 萧昶明和李雨寧打了一架的事当天就传开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却有人是实打实的心疼,薛萍萍来看昶明,她坐在椅上哭的梨花带雨说「很痛吧…?,他看着昶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泛血眼睛浮肿,原本俊秀的脸快找不到一处好的了,心疼万分想拿手去抚摸,却又怕摸痛了他,只能直扑扑的掉泪。 「这没什么!男人嘛受点小伤算什么!?昶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又笑着说「可惜了我这张脸,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他像是调戏般的讲着。 薛萍萍低下头红着脸回答「会有人…喜欢…?最后一个我喜欢没说出来。 第二十三章 提亲 沧海门到天明宗共学已过了四个月,这日来了一位贵客。议事堂大厅里一行人正在喝茶,天明宗宗主及夫人坐在上座,侧座坐了执剑长老及夫人,对座坐了沧海门泽兰长老,萧昶明被唤了进来;泽兰长老客气的对宗主及执剑长老行了个礼说「泽兰不才受人所託专程来为小徒说媒?泽兰对着对座的执剑长老与夫人微微一笑递出书信。 萧昶明站在泽兰身边瞪大了双眼,心理暗想不好…泽兰喝了口茶又说「小徒昶明俗家为坤州州主萧家子弟,其父作些买卖营生家境尚可,我沧海门道法虽非绝顶但精通音律术法,长老之女若能与小徒结为道侣,往后修行的路上必不会受苦?泽兰说的含蓄,眾人皆知萧家是坤州大贾,沧海门更是修仙界里有钱的门派。 「长老客气了!这算是我们湘菱高攀了,不过小女娇蛮,虽说子女婚事由父母言定,但往后日子是他们过的,不如我们先问小辈的意见在作打算,您意下如何??执剑长老从容客气的说。 「也好!?泽兰微笑点头,眾人间谈一阵才离去。 回到厢房萧昶明就耐不住发作了「师父,你怎能一声不响就帮我来说媒呀!?他面有怒色又不能对着师父大发雷霆,只能压着嗓子说。 「我是受你父母跟宗主嘱託来的,怎么?你不喜欢他女儿??泽兰缓步坐下倒了杯茶,神色如常声音平缓。 「…不是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成亲!?昶明有点急了 「你二十有六了!?泽兰吹着茶沫 「但是师父,修仙之人不一定要成亲不是吗??昶明义正言辞的问 「没错!但你家境不同,宗主也让你结?泽兰言下之意这是宗门间的亲缘由不得拒绝了 「所以是宗主帮我决定取华湘菱?为何是她??昶明疑问。 「她是良配,是执剑长老之女,少宗主之妹,将来会是宗主之妹,适合你?泽兰看了一眼昶明又问「难道你有心仪之人?娶不得她?? 昶明停顿了片刻,他并不讨厌华湘菱但两人没有感情,他与薛萍萍互有好感但还不到非她不娶。 「唉…如果有能不娶吗??昶明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被安排但总逃不掉命运。 「不能!?泽兰轻轻放下空茶杯,坚定的告诉他。 「她也不一定会嫁!?昶明丢下最后一句话。 「她会嫁!?泽兰讲的极短,看着昶明的眼神告诉他:她如你一般。 执剑长老跟夫人回到自家厅堂便打开那封信,这是沧海门宗主给他的私信。信中写着两宗缔结良缘的好处跟恳切之意,信中又道萧昶明在年轻一辈中如何杰出,是为宗门之傲等等,让人不禁联想猜测。天下人皆知沧海门宗主道侣同为男子,故没有子女承袭衣钵,下届宗主之位定是门中翘楚。 夫人让人找来了华湘菱,她将女儿的手牵了起来喜滋滋的看着她说「宝贝儿,今天沧海门的长老来了,是替宗主来跟你和她徒儿说媒的,你觉得如何??夫人温柔的抚着那洁白的手,柔柔的说着。 「她徒儿?是谁??湘菱偏过头问着。 「就是萧昶明呀!我记的你们小时后就认识了,他现在不是在我们这里学习吗?你觉得他如何??夫人好奇的看着她,仔细的观察女儿的神情 「萧昶明?!嗯…不怎么样!就普普通通吧!?湘菱想着昶明这人?外表不错、会说话,但是好像太会招蜂引蝶了,不过他们仅仅是普通朋友的关係,要说好也不是那么好。 「母亲,难道我一定要嫁人吗?我想要一直在你们身边…我还不想嫁人!?湘菱蹲在夫人身前头枕在她膝上撒着骄。 「傻女儿…女儿家总是要嫁的,娘也捨不得你!?她宠溺的摸湘菱的头和她的发。 「嗯…不嫁…不嫁…就不嫁,我就要陪你们!?她在膝上摩蹭撒骄说着 「好好好…我们在想想?夫人眉眼微弯,柔声的安抚着湘菱。 第二十四章 情变 只一天泽兰长老来帮昶明说媒的事就传遍全宗门,经过他身边的人都细细碎碎的咬着耳朵,认识他的人都来跟他道喜,昶明被说的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心里想着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连着几天宗门四处都有人说着这件事,这对其他人来说不过茶馀饭后的谈资,听在薛萍萍耳里却心如刀绞,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相信着昶明对他是真心爱他的,但是为什么…他不来找她解释呢?只要他说她都愿意相信,但此刻她已等不下去了,她需要一个答案! 竹林下一对男女站着,薛萍萍连哭了几日眼匡一片红肿,眼里噙着一片水气抬着头看向昶明问到「明师兄…你没有话对我说吗??她想听他说不是他听到的那样。 昶明看着薛萍萍凝望他的神情,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等了片刻道「师妹,这是宗主和师尊的命令我不能违抗,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打我吧!? 薛萍萍眼中噙着的泪珠骤然滑落,他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双手紧握忍着哽咽说「师兄,你怎能说的如此简单…你骗我的…对不对…? 昶明沉默不语,他站在她身旁看她泪珠直落哭成了泪人儿,薛萍萍忍不住自己的泪,也忍不住身体的颤抖,更忍不住那满腔的怒火跟悲痛,她想找一个出口,但出口…在哪里?她只能垂打着他的胸膛,一拳拳的落下,像是要把放在那人身上的那颗心敲出来般,她只能哭到颤抖失声,好让声音填满身上的空虚…… 华湘菱听说薛萍萍病倒了的消息赶来看她,薛萍萍躺在床上用被遮着脸不停无声啜泣,华湘菱看那被褥抖动以为她咳嗽,连忙拉开被子道「萍萍,病了也不要盖的这般严实,咳在被子里不好,要通风…?湘菱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萍萍满脸泪水,急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就哭了??她慌张的拿出帕子要帮她擦脸,嘴里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从前湘菱是萍萍的好姊妹,但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的就是湘菱,她是夺走她至爱的人,虽然她从没告诉过她自己与昶明的事,她明知怪不得她,明知她也是被安排的,但她已无人可怪无人可恨,她需要找一个让自己活的藉口,需要喘一口气。 「都是你…都是你…?萍萍呜咽的哭着嘴里呢喃着这一句话。 「什么??湘菱听的一头雾水,不确定自己到底听清了没有? 薛萍萍哭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平缓,湘菱为她倒了一杯温茶,她耐心的等在一旁眼中尽是关怀,还像从前一般的对她好。平静下来的萍萍看着自己的好姊妹,她还是一样的美好,但这样的温柔跟温暖自己却不想在要了! 「你…会嫁他吗??萍萍用哭哑的声音冷着问她。 「什么??湘菱顿了一下、意识了过来才回道「萧昶明吗?嗯…我不想嫁,不过父亲母亲好像很想我嫁他,怎么了吗??湘菱不疑有他,直言的说着。 这句怎么了吗?让薛萍萍止住的泪水又无声的滑下,他忍着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嫁??「嗯……怎么了?萍萍怎么又哭了??湘菱轻拍着薛萍萍的后背安慰着,他还不懂她为何如此伤心。 「求你…不要…?萍萍被泪水梗住,拉着湘菱的手近乎哀求的说。 「这到底是…怎么了??湘菱在怎么迟钝现在也似是明瞭了。 「莫非…是因为萧昶明??湘菱试探的问着。 薛萍萍听见萧昶明眼泪便止不住的掉,像是断线的珍珠般落着,哭泣的身体都在颤动,湘菱确定了是因为他,却没有言语只是手上的轻抚一直没有停下。 「我…我…喜欢…喜欢他…从…从小…?萍萍哭着断断续续艰难的说着。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嫁他…别哭了!乖乖…?湘菱依旧安慰着她,手依旧拍着她的后背,口中的话声不大但声声都像雷鸣落在萍萍耳中,她听的很清楚,背后好像有一股暖流随着湘菱的手透入她体内。她暂时还停不下泪,但此时的泪是伤心还是欣慰她也不清楚! 第二十五章 祸起 自从知道萍萍的心意后,湘菱郑重的跟父亲母亲说自己绝不嫁萧昶明,事情就好像这样不了了之。直到一月过后,泽兰长老早就回沧海门了,今天沧海门却送来了许多礼物,随之而来的还有婚书及婚帖,婚书上写着萧昶明与华湘菱的生辰、合婚的籤言,婚帖上明白的写着两宗亲缘结为秦晋之好,婚期六月初八!这个红色炸弹炸得全宗嗶哩作响,萧昶明和华湘菱两个当事人一脸茫然,脑中嗡鸣作响。 湘菱听到了消息顾不得端庄贤淑快步跑进母亲房里,气喘嘘嘘急道「我不是说我不嫁他吗??她眼中冒火厉声吼着。 母亲的安抚对失去理智的她起不了一点作用,她大声急骂、反抗,绝不同意!但是婚书已到心意已决,任凭她喊穿天也无可挽回,这已经无关她的意愿了,这是宗门之事,任凭她是父母手中瑰宝也抵抗不了命运安排。 萧昶明枯坐屋中,在寂静中想起当日师父说的那句?她会嫁的!是呀,他们身分相当,他怎会不知这安排好的戏码,他在无奈中露出苦笑,世人皆羡慕他的苦笑。 这炸药来的太突然火力太兇猛,薛萍萍只觉被炸的皮开肉绽却丝毫觉不到疼痛,她的眼泪在前些日子已经流乾了,只剩下两口乾涸的井疲惫的张着,她茫然的坐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寂静,他感觉不到时间也听不到声音,太安静了!静的只剩下她脑中的喧嚣,一个疯狂的嘶吼正在撕裂她! 是的,她早就不完整了,在湘菱的关怀帮助中她捡起破碎的心沾黏它,但它早已佈满裂痕,那看似黏合的缝系渐开,碎片片片落下…落进无声的深渊之中。 三日后竹林里,湘菱和萍萍相约至此,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湘菱看似哭过双眼浮肿,萍萍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你骗了我!?萍萍冷眼的看着湘菱说话声音更冷 「我没有…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想嫁他!我都说了!?相较于萍萍的冷静,湘菱是沙哑的嘶吼。 他走过来拉着萍萍的双手「你相信我,我不会嫁他!?他哀求着对方相信她。眼角已泛起水气,萍萍冷眼的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她甩开她的手说「我不相信你!?声音平淡但字字斩钉截铁。湘菱急了,她慌乱的说着哀求着让对方相信,恳切真诚的想挽留、想拾起那将落下的友谊。但对方却不肯,奈何她不屈不饶的前进也进不了半分,日慕西下就像她们的情谊…到头了! 湘菱在萍萍房门等了一夜,她不甘心也不愿意,强撑着精神站着,为了一个男人而已,何至于要葬送二十年的情谊,她不是不能理解萍萍的感情,但就是太狠了!她将背叛这把刀插在他们两人心里,谁都不能痛快! 「开门?开门?我还有话要讲!?她抬手急敲着房门像抡战鼓般。 敲了好一阵子门依旧紧闭,湘菱心中的火气渐升,手上的力道逐渐变大,逐渐失控制。 她也不管旁人眼光了,站在门口就说「薛萍萍!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要嫁他你为什么就是不信?那是我爹娘的意思不是我的?他萧昶明就这么好吗?你这个死脑筋的,换个人爱不就好了,你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跟你二十年的姊妹情你为了一个臭男人不理我,他算什么?算什么?你回答呀!?她气极了,他将对父母对萧昶明的还有对薛萍萍的怒火倾泻而出,他一个天之骄女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他愤恨的眼角不敌的落泪。那门依旧没开,彷彿他的敲门声他的咒骂声都只停在门的这端,在没有什么能进入那道门,此时她明瞭了,原来将人与人的情谊隔开只需一道门。 第二十六章 爱而不得 隔日薛萍萍意外的来找萧昶明,她如游魂般的走着,原本娇柔动人的脸庞现是失色憔悴,她只冷冷的问了昶明一句: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爱过我?她没有等到答案,她只在昶明的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歉疚,她笑了?她在心底笑了好久。 见过昶明之后他盲目的走着,来到湘菱门外,她迟疑了一下,她看着这如此熟悉的地方却像是从未见过它,她推门而入。在一阵碰撞声停下后她缓步走出,她回过身将门靠拢,头也不回的走了! 午后湘菱被人发现倒在血泊中,她的腹部有刀伤,鬓角有汗珠呼吸微弱。眾人赶紧找来雪荷为她医治,湘菱在昏迷中梦魘着。 萍萍回到房里,她穿待整齐坐在镜前仔细装点着自己,青黛粉颊红唇掩去脸上的透白,一头秀发挽起了发髻,上面有金玉簪花,银蝶垂珠落在耳边。她轻轻推开房门,冬天的风吹来特别冷,有些雪花落在她的发顶,空气中有淡淡的梅花清香。 她踏着薄雪在一片白中踩出了黑色的泥渍,雪红的裙摆被风翻搅着,却没让她停下坚定的步履,他手中握着一隻玉壶、一个小杯,在惨白的手中格外扎眼。 有人看见她一身大红在雪白中行走,走到傲鹰峰顶,她高举手中玉杯似是喃喃自语,尔后饮尽杯中物笑了起来,起初是浅笑渐渐扩大直至疯狂放声的笑,这张狂的笑声如水纹漾开回荡在山谷之间,她奋力的摔下手中玉壶及玉杯,她毫无迟疑的奋力一跳,留下的只有那满地的碎片。 湘菱从昏迷中醒来,他听到门外人不小心讨论的事情,她掩面痛哭心里的痛大过腹部的伤,她知道她的决诀,她什么都没留下,她腹部的伤痕算是她送她的纪念了! 昶明听到消息急奔崖边,他跪倒在地手压在碎片之上,原本平静的俊脸掛满恐惧,他睁大眼看向一片云雾,久久不能回神,手下一片温热在冰凉的雪上,留下细细红痕。 他此时知道痛了!……原来是这般。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鐘,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晏殊﹤玉楼春?春恨﹥ 薛萍萍跳崖一事让宗门佈满阴鶩,萧昶明和华湘菱的婚事自然告吹,执剑长老以女儿受伤需静心调养为由拒绝了婚事,他让门人将礼品婚书婚帖连同萧昶明一并送回沧海门,这件事最后只成就了那雪中一点红了。 一连几天的雪雨加重了低迷的气息,虽然年关将近眾人却提不起劲,不少门人都留在房中修练静坐,窗外雨雪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响,李雨寧忽而听见有人敲门,声音不大但节奏有序,打开门一个白衣男子映入眼眸,那人高挑匀称的身形,一张洁白无暇的绝美容顏,一双金眸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雨水落在他的伞面流至身后,雨寧觉得他听不见雨声,耳里只有自己被打乱的心跳声。 月明收起伞走至屋内,屋内有烧炭盆很温暖,他似是无事发生一般从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李雨寧坐在他身旁也为自己到了杯茶,两人都没有言语静静的喝着茶听着雨声,时间彷彿回到当初山上相伴般恬静祥和。自从那日那事之后已过了两个月,他们没有过一次交集,雨寧看着眼前人的侧脸,有种美好的错觉。 「我想问你……?月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亮柔和。他一直想不透雨寧那日对他说的喜欢是为何物?但经过薛萍萍一事后他了解了一件事,喜欢可以有很多种样貌,有的浅浅滑过、有的浓烈如火燃烧殆尽如同薛萍萍一般,月明心中有点怕了!雨寧是他的挚友,他们相伴相知,他不想因为他的喜欢而失去他。 月明看进雨寧的眼里,他要知道他的喜欢是哪一种? 「你的喜欢是哪一种??他看他的眼神不容他逃避。 雨寧早已想到月明会问他,他不回避他的眼神认真说「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爱你疼你拥有你的喜欢!? 时间就在雨水滴答声过了,屋内又是一片静默。 「不改了?就算我不会喜欢你??月明在次注视着他,眼中没有一丝迟疑。 「不改了!你不用让自己喜欢,就让我执着纠缠你一世便好?雨寧微微笑了,笑中有喜有悲有强求有不捨更有放不下。 屋外的雨点忽大忽小的落着,丝毫没有停留的心思,彷彿就要这样缠绵一辈子下着。 屋内的热气縈绕在两人周身,像是无声的拥抱将他们紧紧包裹。 第二十七章 情定沧海(一) 年节将至共学的宗门弟子也都回各宗过节,李雨寧带着宇月明和两名师弟回了沧海门。沧海门坐落在坤州临海之地的青莲镇,镇里栽植莲花数百亩取名青莲镇,临海还有一小渔村临海村。这里一眼望去尽是优美的水景海景,沧海门在其中一个莲池旁,佔地广阔,楼台庭宇精緻华美,飞閤流丹雕樑画栋,当真是有钱的门派! 宗门里张灯结綵准备迎接新年到来,却不见萧昶明踪影。自那日回宗门之后昶明消沉了好一阵子,最近天光刚亮便去了海边,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什么?只知道他不爱说笑了。 昶明在海边念念有词施起术法,一个浪花忽腾高捲起他站上顶端,乘着浪花到海中一耸立岩礁之上,他在此打坐清修,将所有的思绪情爱都寄予浪潮而去。 雨寧将月明安排住在邻屋,他说过要纠缠他一辈子的。最近月明对他的戒心放下不少,或许是迫于无奈,对着一个不想改不愿改的人还能如何的闪躲呢? 早晨雨寧洗涑好后便来敲月明的门,他替月明梳发扎起发冠,一同用膳一同修行,在天气好的时候雨寧会为他在庭子里弹奏古琴,在天气阴的时候他会与他下棋,他日日牵着他的手游走在宗门,月明也渐渐的习惯这样的日子。 在沧海门男子结为道侣并不罕见,要说旁人会对他们投以异样的目光,不如说是艷羡的目光。许多人都好奇雨寧如何捕获天仙的心,如何让仙子留于凡尘。 这日雨寧带着月明来到临海村,他们一同佇立在海边让海的咸湿打在脸上,月明第一次看到大海,一望无际的蓝直至天边与远方的云融在一起,翻滚的浪花止不住的吵闹,海的轰鸣声像老者的低吟,唇瓣上有风捎来的咸,一抿唇便有海洋的味道。 月明专注着眼前一切,想起了许久前与狐狸的对话,他说未来不必想如同海上浮沫转瞬即逝,而梦罗说没见过海便不要评价那浮沫!思及此月明莞尔一笑,他笑的如此轻松,对呀!现在他见着那海上浮沫了,虽真如泡影般转瞬,但它因海的拥抱而生出最后也将回到海的怀里,转瞬也是爱! 雨寧站在月明身旁,他的眼前是看海的月明,他的心里亦是!他看着他的长发随风飘扬,他看着海的专注侧脸,在微凉的风中感受他手心温度,此刻是如此美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离思五首?期四﹥ 雨寧心想:是呀!他的沧海他的巫山他的回顾都是眼前这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月明,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雨寧像是低喃的在月明耳盼一句句说着,海风将他的相思之情吹起,像轻柔的发丝般一丝丝一缕缕渐渐的捎进了月明心中。他的心中有一股暖流像是手心般温暖,他不需要看也知道雨寧此刻的神情,他看着湛蓝的海洋,嘴角有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得弯。 这夜月明第一次让他进了他的房,他们同寝而眠,雨寧从月明背后环着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抱着瓷娃娃般珍贵易碎,他没有过多的索求,如此的肌肤相亲对此时的两人便已足够。他在他身后嗅着他的气味满足的睡去,身前的月明感觉着背后传来匀称的呼吸声,环着他的手拥在他胸前,一手在他的头下枕着,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夜晚,他从未与人同枕共寝,熄了灯的房里漆黑寂静,他在这片寂静中首次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还有那急欲平復的呼吸声。 第二十八章 情定沧海(二) 三月春风微微吹起湖面片片莲叶漂动,雨寧和月明划着小舟在湖面欣赏雪后的第一场春光,水鸭悠哉的滑着水、时不时将头浅下水面,各色莲花零零散散错落开着,船身划过飘来一阵清香,太阳含在风里还不暖,柔柔的天光透着诗意,远处的拱桥独立在水中央,过桥的人们担着幸福的重量。 雨寧将船桨放在身旁,他兀自躺进月明双腿之间,头枕在他小腹及腿跟,一张莲叶盖在脸上,愉悦的听着月明吹笛,月明自来沧海门便开啟了他的丝竹之路,笛子学的尤其之快,现在已经能轻松吹出一首曲子。笛声悠悠船儿晃的悠悠,雨寧呼唤他的声音也悠悠「月儿……你好美…?雨寧靠在他腹部的头蹭了蹭撒娇又曖昧的唤他。 月明停下笛声用笛子敲了那头一下「起来!我脚麻了!?月明没好气的说,最近雨寧越来越大胆、越来越黏人,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只要一有疏忽便会靠过来,真的是纠缠!雨寧移了移躺的位置说「不起!除非?你亲我一下!?雨寧摆滥撒泼的说着。 月明拿掉盖着他脸的莲叶,将头罩在他脸上盯着他看说「要不要起来?快一点!?口中已有不耐之气。 雨寧跟月明近在咫尺、脸对着脸,呼吸都能将气喷到对方脸上,他一把拉下月明将唇贴了上去偷亲了一把,心满意足的快速起身,坐在对面红着脸。月明突然被亲了一下吓了一跳,他用手擦去唇上的温热,面有慍色看着眼前人说「李雨寧,你又在干什么??他早就跟他说过自己不懂情爱也不打算懂。他只想他做回那个相伴相知的好友,却无奈他总是超乎自己想像。雨寧忝着脸说「是你勾引的我,可不能赖我!?一向的谦谦君子赖起皮来竟是如此利害,月明都快被他气的吐血脸色一阵白又一阵红,霎时不知该说什么,所幸撇过头不理会他。雨寧见他气了轻轻拽他衣袖,哄着要他别生气。雨寧坐直了身子摆回了原本的君子模样,取出古琴枕在腿上拨撩着琴弦,缓缓的弹起了月明爱的曲子,琴声伴着摇晃的船身佐着春光,月明轻轻闭着眼享受着眼前的美好,弹琴的那人看着他愜意舒服的脸孔,眼底满是宠溺。琴声悠扬的向湖心远去,月明的思绪也随之飘远,半倚着船身竟不知不觉睡去,雨寧在他的脸颊额上落下一吻。 沧海门宗主是一个高瘦精壮的中年男子,他的道侣较他矮一颗头、皮肤白皙些微有肉,同为男子的两人梳着同样发髻,插着同款玉簪、穿着同色衣袍,出入皆在一起羡煞眾门人。月明来沧海门已住了数月还未见过宗主,今日宗主唤了两人到湖边凉亭饮茶。 宗主早已听说月明绝尘姿色,亲眼所见还是难免胸中一悸,当真如謫仙一般。 李雨寧领着身旁的宇月明在宗主前半膝跪下恭敬的说「雨寧拜见宗主、泽风长老!? 「哈哈?好好,都起来吧,今天就是间聊来着不必拘束!?白宗主朗声笑着示意两人在身前坐下,身旁的泽风也微笑点头。 「听说小友是法华寺长老,还不知怎么称呼??泽风对着月明柔声问道。 「泽风长老客气了,宇月明修为尚浅不敢自称长老,长老与宗主称我名字就好?月明温和的回着,身旁的雨寧为他倒了茶。 白宗主笑道「泽兰家的小子长大了还懂体贴了!?被看穿的雨寧红着耳根装没听到。 泽风拉了一下宗主的衣袖斜看他一眼。白宗主轻咳一下笑道「雨寧今年二十有八了,既然人带回来了,是不是该结为道侣,有个正式的名分?喝着茶的雨寧被茶水呛着捂着嘴咳起来,手掌在身前直摇着‘不’!端着茶碗的月明也愣了“结道侣”是他想的那般道侣吗?在雨寧还无法回话时月明正色说「宗主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并无其他!?他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说。咳声较消满脸通红的雨寧眼中闪过一丝酸楚,坐起来回答「宗主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係?他缓声说语中透着些微无奈。 眼前的白宗主与泽风长老彷彿看透一切,两人喝着茶没在纠结这个问题。 「无妨,无妨!?白宗主改问月明年纪、宗门所学,来沧海门适不适应?有没有四处走走等等生活杂事。 「听你这么说月明小友是在寺庙中长大的囉!难怪这气质??白宗主微微点头称讚看着这謫仙般人物「仙风道骨,清心寡慾是个修仙的不二人选!?白宗主打心底的认同。泽风看着雨寧复杂的神情却道「小友生在佛门六根清净、清心寡慾未涉情爱自是如此,而如今出了佛门应当有所收穫!知情懂爱也能修仙」泽风深情地看向身边人。 白宗主听身边人如此说一改原本爽朗狂放的性格,温柔的说着「那是,修仙虽好、但得一心人也很好!」白宗主握了握泽风的手。月明只是静默听着并不回答。泽风问了雨寧与月明如何相识的过程,他看向雨寧道「我瞧你好像不只是朋友?」雨寧耳根微红有点尷尬却答不上来。一直静默的月明此时说了「他的确如此,他曾说要纠缠我一世。」月明一双毫无杂念的金眸看着泽风,眼中并无情爱。 泽风看着眼前的青年,正如宗主说的是个极其清透之人,心想雨寧要将这人留下少不了吃苦!他转向雨寧说「或许,你能放下?你会吃苦的!他是个无情之人。」泽风劝戒着雨寧,同为男子他心知这是一条世人不认同的路。 白宗主看出泽风的担忧宽慰道「话说的尚早,这世上许多人都是还不清楚时就爱上了,无情的人未必就不会爱上」他和泽风握着的双手就在雨寧眼前,似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雨寧似是要说给旁人又似是说给自己「一生不改」是呀!若是爱了就应该是一生执着。 月明一直都知道雨寧的执着与固执,在一次听他坚定地诉说对自己的感情,他没有感动没有不捨却不忍拒绝,但这为何… 告别了宗主两人回到住处,雨寧随着月明走入他房中,他已习惯在这里出入彷彿这才是他的住处他的家。月明沐浴后穿着白色单衣,宽松衣袍长发低垂,眼里脸上还泛着水气,张着一双迷离金眸问「你真要将一生耗在我身上?你明知道结果,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是爱我可能给不了你」月明在床沿坐下看向雨寧,他的眼中没有迟疑。雨寧向他走来在他身前弯下身来,他将脸靠在他眼前,靠的极近让那金瞳中只容得下他的黑瞳,他说「没关係!你只说可能,不是一定,我可以用一生等你」他说的极轻且温柔,唇瓣吐出的温热掩过月明脸上的水气。他将月明下巴抬起烙下一个深远的长吻。 第二十九章 情定沧海(三) 有肉文 雨寧沐浴出来月明已经睡下,他只穿一件里裤上身裸露,露出他身上精实的肌肉线条,他向床边走来,月明睡在里侧背向着他,虽然他允许自己相伴却不让他做更多,他能有的一直是他的后背,但今天雨寧并不想要他的背,他想起宗主与泽风长老紧握的手,也想起宗主的那句“得一心人”,越想心中越觉烦闷。 他爬上了床将人搂在身前在他耳边喃喃问:睡了吗?他抚着他的发将人翻了过来一个跨步压在月明身上,半睡的月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原本迷茫的眼瞬间张大看着身上那人,双手本能抵在他胸前肌肉上,怒问他「李雨寧你又要做什么?」他趴在他耳边用甜腻的声音说「坏事!」 月明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本能的想挣脱,在那之前双唇便被夺去,他手打在雨寧背后却阻止不了,不仅如此他在他口中的力道又更大,像是一种报復! 嗯……月明发出伊呜声,心里咒骂着:放开我!我不要!却是无声宣告,他忍着对方的疯狂帜咬眼角有水气泛出,他像是呼吸不顺不停喘着,雨寧短暂的松开他的唇在他唇角说:月儿呼吸,稍稍停留又附上唇去,从他的唇一直到他的脸、他的脖颈锁骨,他的衣袍已被扯开,露出他白皙的胸襟,现在上面已印上点点红印,月明捶打他的手已改成紧抓,指尖的力道像要将人凿穿,他咬着唇忍着声、额上冒出滴滴薄汗,感觉身上像是火烧,胸中那奇怪的感觉又升起,感觉脑中的理性和清明正在飘远。 雨寧一双手在这身上不住游走,力道之大像是要将这人揉进自己体内,他的唇在月明身上四处落下,所到之处皆烙下红印,标记这属于自己的痕跡。他的唇直到那昂然之上,给了他一个深吻,他拥有它!呜……不要……拜託…停下…嗯…… 月儿别怕!他像是安慰的说却继续着他的动作,月明眼角的水气已成串串的水珠,在一张泛桃红的脸上滑过,有万般的情绪却道不出所以。 第一次他在雨寧的口中散发了情慾,道不清说不明的畅快和事后的耻辱并存,他恨极了也怒极了! 这夜雨寧疯狂的拥有他,进入他的疼痛让月明咬破了唇,紧抓着被辱的手浮上青筋,他强忍着让他索取,就这样两人疯狂撕咬又舔舐,兽性且原始的拥有彼此,直到一方昏去。 当月明醒来已是晌午,他衣着完好身上清爽,床上已无他人。他睁眼看向床顶许久,既空洞又无力,他叹了一声!他原来也有情慾。 他想起法华寺与方丈彻夜的谈话,方丈对他说:他虽是佛祖引进门但自己却不能替他决定修行之路,他未替他落发是将他当作俗家弟子养大,若是月明在入世与遁世中无法选择,不如入世看看,他且尘缘未了尘缘落尽方可成道。 月明想要起身但腰上的痠痛一阵阵传来,他勉力的坐到床沿,踩在地下的双腿不住地颤抖,身下还有一处痛楚难当,他脸上浮现红晕羞稔难当。 雨寧推门进来时就看见月明坐在床沿,脸上神情复杂。雨寧将手中清粥小菜放下向月明走来,他抚开他额间落发在额上轻落一吻,柔声地问:还好吗?这声还好吗包含许多,有昨夜的春潮与撕咬,有身上隐蔽的痛楚,更有他无从抵抗妥协的羞愤!他不答他只张着眼冷眼看他,雨寧感受到他的怒气只能百般讨好,他让月明坐躺回床上在他腰后垫上枕头,餵他吃清粥小菜。 收拾乾净他坐在月明身边柔声说:我帮你上药!他脸上早已泛起一片潮红,微低的头为他昨夜的鲁莽懺悔。他知道他伤的不轻,清晨便偷偷去敲了宗主的门,向宗主讨了药来,宗主知他闯祸气得在他脸上搧了一大耳廓,给他仔细地上了一课,并将一药盒和一盒香膏给他将人丢出房门。 月明听他要上药瞬时明白上在哪?原本白皙的脸上又现红潮,是恼怒的涨红,他要自己擦!两人就在谁擦药上争执了一阵,最后雨寧为他上药,当药抹在那私密之处一阵冰凉让月明倒抽了一口气,打了个冷颤,他不悦的瞪着那人穿回里裤转向内侧睡去。 雨寧却在心里笑了:真是可爱! 随后几日雨寧将月明照顾的无微不至,有了那日的经验与宗主的教诲,他不敢轻易碰他,月明对他的态度好似又回到从前不冷不热不慍不火。这日月明跟雨寧说自己将要离开,他要入世去寻方丈所说的尘缘。 第三十章 并肩(一) 离开青莲镇后两人先到了坤州主城阳平城,他们在极味楼用餐。李雨寧告诉月明极味楼是昶明父亲开的,还有街上的布庄米店等等。 月明若有所思问「所以,你不回家吗?」雨寧笑答他自己从八岁离家后就没回过家了,家对他来说已是遥远的回忆,让他不要多想。 艷阳高照平静无风,走在路上的人汗湿了衣裳。他们走在涧龙谷内,两旁高耸的石壁直入云霄,偶有猿声鸟啼,溪水匆匆滚石而下,不知是烈日下的热气还是水中的湿气潮起,雨寧跟月明眼前都雾濛濛的,走了许久稍有一阵清风吹来,散去些许暑气,他们在一棵树下歇至午后,雨寧靠着树干月明枕着他的肩头两人在阴影下睡去。午后醒来暑气消退两人继续前行,来到一开阔水潭边一老者垂竿潭上。老者笑着对他们招了招手,两人走了过去。 这老者一张佈满皱褶的脸蓄着长鬚,杂乱的编成辫子垂在胸前,一头白发垂在身后用一根粗麻绳束起,一身旧到退色的道袍看不出是蓝还是青,穿着一双破鞋垂在石边。 老者衝着他们笑道「小友好呀!佛门可安好?」 两人面面相覷后月明答「都好!敢问前辈大名?」他双手合十恭敬的敬了老者。 「哈哈!好说好说!老道小名了然,小友不必拘束!坐坐…」了然道人让他们在身边石上坐下。雨寧见了然垂竿身边却没有鱼篓随口问道「道长这是钓鱼吗?」 「哈哈」了然笑了两声放下竿子看着两人道「你们觉得这世间看起来如何?」 雨寧思悼了一番「有明山绿水繁华似锦,有荒原冻土砂尘蔽天,各色各样的人?」 老者微微点头说「对也不对!在我看来我钓的是鱼也是花也是颗石头更是颗棋子」 两人听得一蹋糊涂似是没有听懂。 老者笑着「无妨无妨」随后他看向月明「小友眼睛好漂亮呀!可去过羽州看看?」 月明双眸敛着金光说「不曾去过」了然拍了拍他的肩头「无妨无妨,我们在上面都会再见的」尔后他又拍了拍雨寧肩头「罪孽太多是无法转生的!」 两人在与了然的片刻相处中感受他话中皆有深意,月明看着了然满脸的霜华道「道长已脱俗世,何不成仙而去?为何在此…」 了然笑着站起看向远山说「我在等功德!小友若有一日遇到一隻有仙缘的小狐狸,便让他来寻我吧!」了然说完执竿漯水而去,山涧里回盪他的笑声。 兑州边郊象耳山,雨寧和月明来此是前阵子听人说象耳山有虎妖作乱,他们一路走来已在各处除了不少做乱精怪妖魔,此行是为除虎妖而来。 两旁杉木笔直林中道路开阔,偶有大石错落林间,鸟啼蝉鸣一路相伴。两人进入山中已过两日还未见那虎妖,忽闻远方一声虎啸,两人御风奔去,只见水边虎妖与一隻红狐对立嘶吼,那红狐一隻腿折了背上数道口子渗血,强撑着三隻腿站着朝那壮硕大虎咧嘴。月明见状取出法棍朝虎妖打去,一阵缠斗后虎妖伏诛,雨寧将受伤倒地的红狐抱起,那红狐开口道「家…在前头」随后便晕厥过去。两人沿着路走一间竹屋立于眼前,想必这就是狐精的家。雨寧为狐精包扎月明屋外烧水,等待狐精醒来。 红狐感谢两人救命之恩,雨寧问他为何与虎妖打架,红狐说「他夫君从京城回来会经过这路,若虎妖在这会伤了他夫君」雨寧问他「你夫君若是狐狸应能自保,你何必去招惹牠?」狐里眨着大眼说「我夫君一届凡人如何打得过虎妖?」他眼中透着爱意。月明与雨寧都微微一惊,在茶馆听的人妖相恋居然就在眼前。他看向狐狸眼光上下飘移「那你?」红狐莞尔一笑「恩公想多了!我已修成人形只是今日伤重灵力衰退才现原形」月明问他「你如今伤重!你夫君何时回来?若他回来见你如此…」红狐眼中透着一丝酸楚苦笑道「他已走了许久,不知何时回来?若是今日……那也好」 两人与红狐在这竹屋住了一阵,这红狐原在山中修行,某日见一跌下山谷的男子,他将这人救回竹屋日夜照顾,日久生情两人便结了夫妻,相爱数年直到兑州大水,男子回家查看却一去数年音讯全无,红狐答应过他会等着他,便一直等着! 离去这日月明对红狐说「若是他一世未回你也要等他一世吗?」 红狐甜笑道「那也好,若是如此是他负我,而我答应的都做到了便了无牵掛!」 月明看他「若要了无牵掛放手便是,你有仙缘应当继续修行!」 红狐看着他的金眸说「恩公,既已牵过了手、放手谈何容易?」 最后月明想起了数月前的了然道人,他在等他的功德。月明告诉红狐放下时去寻了然。 但这两个等待或许要数十年。 既已牵过手,放手谈何容易?这句话一直縈绕在月明脑中。 第三十一章 并肩(二) 有肉文 离开了红狐他们来到兑州水患的梧桐村,村内百馀间房舍都半泡水中,放眼望去一片汪洋,已经分不清是良田还是水道马路了,老弱妇孺坐在房顶,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在村外疏通水道,他们手拿锄头将原本的水道凿开要引村内积水入河。 李雨寧运起术法将村内积水化作一道水龙引往河道,宇月明拿起锄头加入凿水道的行列,从早到晚经过两日,原本的汪洋终于消散露出底下湿泞的黑土。房顶上的孩童兴奋地拍手,老人跟妇女纷纷拭泪。雨寧跟月明帮他们下到地面回到家中,又帮他们清理沉积的污泥。忙了数日两人浑身泥污,疲惫不勘坐在矮墙上喘气喝水,两人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相视而笑,月明白皙的脸上沾上数个泥点、泥下的脸泛红,耳根跟脖颈也都红了,发上也沾到泥污,一身白衣都变成黑衣了,打着赤脚脚上也都是泥污。雨寧也成了泥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处没沾浊泥。 忙碌完毕,村人赶紧领着两位仙君去沐浴清洗,村人为他们准备一间乾净浴室放着大浴桶,里面已盛满热水,还贴心地找来两套乾净的男子衣衫。 累了几天月明已经没力气沐浴坐在浴桶旁的木椅上发呆,雨寧见他发呆的样子笑道「美人想什么呢?可要为夫帮你洗?」雨寧脱下自己满身泥污的衣袍往月明走来开着玩笑。月明累极了也没心气与他说话只点了点头说:好。 雨寧冲洗去两人身上浊泥,让洗净的自己与月明同坐浴桶之中,两人泡着热水月明枕在雨寧胸前竟然睡去了。雨寧在他身后抚着他的湿发嗅着它的气味。 两人睡在村人准备的房舍里,雨寧将月明的湿发擦乾两人相拥而眠,木床原本是单人两人同睡有点小,刚发过水患也没有乾净的床褥,睡在硬板上很是硌硬,晚间月明频频醒来吚呜出声。雨寧醒来看着枕在手臂上的人安抚说「怎么了?月儿不好睡吗?」 月明点了点头说「太挤了!」雨寧笑着轻拍他的背说「宝贝忍一下!」月明原本半睡半醒,在他这声宝贝中驱散了睡意!他抬眸看他,两人靠的极近、他沿着雨寧的下巴往上看到他的长睫毛。雨寧抚着他问「想什么?不睡吗?」 月明抚着他的长睫毛说「我想…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你,你会不会像那小狐狸一样等我?」 雨寧张开那隻没有抚摸的眼看着眼前人说「我当然会等你,生生世世都等你!」 月明手上动作没有停说着「你…我不想你等我!」雨寧停下他的手在指尖轻吻着问「为什么不要?」月明眼中有些酸楚「等待…太辛苦了!」雨寧继续亲着他说「我不怕辛苦!你若心疼我就不要离我而去!」他在月明手腕上咬出一个牙印。 一个翻身雨寧压在月明身上露出一个坏笑道「月儿睡不着我们来运动吧!」月明被他说的羞不敢看他低垂双眸,雨寧下身贴在他身上磨蹭渐渐灼热,两人唇舌交缠交换津液,时轻时重惹得月明不住发出「…嗯…呜…」雨寧双手开始使坏不停游移挑拨,床板太硬了,雨寧让月明趴伏在桌边一脚跨在椅上,随着身后的动作月明不住喘息着发出声「啊…啊…嗯…啊…」看着眼前人浑身泛红发烫不停发出娇喘声,雨寧的慾火烧得更烈,他将人拉起抱在胸前,一手将脸转过来缠绵热吻,一手握在那人身前上下摆弄着,随着他的力道月明腹前不断起伏,月明泪珠滚滚娇喘急促的求饶「啊…啊…嗯…不要…等等…啊…嗯…嗯…停…停下…」雨寧欲罢不能靠在月明耳边轻说「宝贝…舒服吗?」月明羞极了却又不能言语,随着那手中的热度他感觉一阵情潮欲出身体轻颤着,雨寧从背后咬住他的肩手上紧握堵了它的出口「嗯…嗯…不要…我…我要…啊…给…给我……」雨寧露出一抹坏笑停下身上动作,在他耳边说「月儿想要?…是不是该好好说」月明随着动作停下喘息稍缓,张着湿润迷离的眼看着雨寧柔声说「雨寧…寧儿…求你…给我…」他学着雨寧唤他寧儿,雨寧稍稍放松手中力道却还堵着出口,身下缓缓动作似乎对这还不满意,他说「宝贝,还不够!」他的动作渐渐加大,月明被这般拨弄情潮难忍,摇着头泪眼迷离最后轻唤了一声「夫君…」雨寧听这一声放开了手改握在月明腰上,那椅子不断发出喀擦的声响,两人共赴顶峰。 雨寧不饶人的坐在床上将人抱在身上不停摆弄,月明累极了无力地趴在他肩上,雨寧不让、双手握他的腰动作猛烈,月明挺身后仰,一头长发如飞瀑散在身后白皙的颈上喉头上下滑动「嗯…呜…雨寧…啊…不要啊…」他咬着唇想要结束这般烈火烧灼,身前雨寧不饶人的说「宝贝!想停吗?想就要好好说呀…」月明止不住地啜泣喃喃娇唤着「雨寧…夫君…夫君…求你…放过我吧……」雨寧开心的笑着将人搂在胸前,狂妄肆意的佔有着释放了。 月明躺在他怀里累极了,身上疼痛酸楚闭着眼朦胧中听见雨寧说话,雨寧靠在他耳边说「月儿…爱妻…我爱你…」月明在心中无声回他:我也爱你! 第三十二章 师命 天时二十九年冬天,雨寧和月明回到沧海门,月明看着眼前景致与两年前初到时相同,但站在这里的自己心境已大不相同,从前他不知情爱不涉俗世,如今他知情懂爱寻了他的尘缘。 他们回到宗门后先去拜见宗主与泽风长老,宗主与长老见到现在的他们彷彿看见从前的自己,心中一暖甚是欣慰。两对佳人间聊在炉火烧热的屋中,屋外的落雪沙沙的下着。 几日后宗主找来月明,交给他一封信。这是法华寺方丈给他的来信,信中说眾门宗主于三月初将前往羽州,让他在之前赶回寺中。 雨寧手中拿着那信,想他终将离自己而去,手中一紧信已皱褶。月明安慰他说会与他书信,若是想他可以来寻自己。雨寧双手环着月明的腰,头蹭在月明腹前,一个翻身将人带回床上,他压在他身上予取予求,深入浅出、看着眼前的人沁着薄汗红着脸,趴在身前的后背一片雪白,风光甚好。他在他身上滋意放纵,喷洒他全身滚烫的热火,一阵云雨后他伏在他耳边说「作我道侣…嫁我…」还喘着气得月明闷着声说「你可想好了?」他眼角微弯有一抹乖詰。 离去日前两人交换了信物,月明从怀中取出一方白色锦帕,帕上镶有金边有金羽,这是他母亲给他的遗物。雨寧说自己没有如此贵重之物,他最重要的便是月明,雨寧给他一个含有茉莉香的香膏,这是他们无数隐密欢爱的物件。 正月底月明回到法华寺,离开了三年他重回寺中,鐘声裊裊佛语縈绕,依旧。 寺中已有数位宗主在此,今年为十年一次的州主会报,各宗门主早已相约一同前去,方丈急召月明回来是让他与自己一道前去羽州。 这世间为八办重莲之形,莲中有一冰湖、羽州独立其中与世独立。羽州唯一入口在乾州,要进入羽州之人必须净身焚香,避穀三日入口才会显现,冰湖之上有冰莲湖下有冰鱼,皆是上清天物种,蕴含灵力护着羽州。 一行人立于冰湖之滨,一白衣少年手持清香交于眾人带他们行了拜礼,此处有木屋、眾人便在此避穀三日。八州州主、十一门派宗主眾人立于湖滨等着道路出现,湖上寒气繚绕远处忽现石路向面前延伸过来,路面宽约三尺,眾人踏上羽州之路。 羽州城墙高耸城门大开并无遮蔽,走入门内一眼望去尽是白玉石作的地板,房舍也尽是白玉所砌,一行人在门内立定,前方走来一小童,此童身穿白色素衣金发金眸手腕上长白色羽毛,领头的宗主在小童面前行了三个拜礼,恭敬的将各州的汇报拜帖呈在身前,不敢抬头。其后眾人照前行之人一般。 羽州分为外城与内城,神人皆为武将,外城居住神兵与初等神将,内城居住高等神将及各部族族长。羽皇便在内城。眾人被安排在外城一鄅房宅,神兵神将穿梭街上,皆长着极美容顏、金发金眸周身泛着金光,月明似是懂了方丈为何让他同来。 三月初十,一眾人等被领着进入内城拜见羽皇,商讨各州之事与请求神人护国等事。 羽皇坐在上座,玉椅浮金雕红,女皇身着金色华服裙上滚着祥云凤凰纹样。浑身泛着金光令人肃然起敬。羽皇身下一阶还坐着几位神人,同样泛着神光不敢褻篤,其间有一神人却与眾不同,他倾靠椅背斜躺,一头金发未绑全部倾洩散于身侧,手中捏着一枝桑槐,旁若无人。月明多看了他几眼。 虽说是商讨但总是台下眾人说着,羽皇与各路神仙并未做答,仅在宗主请求护国时回了一句:尘世之灾是为天道,吾等不与天争。 离去之前羽皇说了一句:你们带来一个有趣的人! 眾人听得一头雾水,法华寺方丈与月明漠然。 第三十三章 父亲 大会结束眾人次日清晨必须离去,这夜月明在睡梦中见了一人,是今天所见那括落不羈的神人,神人不似武将身穿一袭白袍外罩金衫,身材高挑金色长发垂腰,一张中年男子的俊顏衔着一双金色凤目,眼神凌厉的看着月明问「你是何人?」 月明不明神人问题只道了自己姓名,神人挑指从月明身上取出一物“白冰玉环”,他将玉环放在手心问「你的?」 月明这次听懂了「我母亲的!」 神人又问「你母亲的?那他人呢?」 月明回「生我时死了!」 那神人似有所思不言语,月明反问「你是何人?」 「凌云子」神人只回了自己名字 月明看着玉环问「你与我母亲有关?」 「我陪他度过三月」凌云子像是说一件不要不紧的事一般自若 「你…是我何人?」月明怀疑的问着眼前神人,凌云子不答,月明复问「是我父亲吗?」 凌云子思悼后缓缓答道「是也不是,你想知道?」 月明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想。 凌云子从三十二年前讲起:上次神魔大战之后羽族神将被派下凡来驻守,尔后羽族统理八州每三千年换一位族长担任羽皇,现今羽皇是第三位,已过了六千多年。羽族在灵气稀薄的人界犹如禁錮一般住在羽州,生活无趣百无了赖之下他走出羽州,正确来说是他的分身走出羽州。他来到人界四处游荡,有一日遇见了他母亲,他的母亲百般纠缠,定要与他一起,无奈之下他取一发丝伴他母亲三月,离去前赠他此玉环护身。 凌云子将自己的故事说得极为平淡,宇月明算是听懂了,他尚有一疑「所以你予她的只是你一缕发丝?我是你发丝所生?」 「正是,但不是一缕,是一根!」凌云子说的自然 月明也不知是气还是哀,眼前神人对他母亲并无情爱,而他自己竟只是一根发丝的產物,何其可笑! 「为何只有三月?你既已予他何不多点时间?」月明似是为母亲埋怨 「一根发丝所造之我只能存在三月,三月过后消散无物」凌云子答他 月明看着同他一样的金眸,他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情感,也看不到一丝愧歉。 他疑惑道「为何来寻我?」既然不觉得是儿子为何来寻? 凌云子嘴角微微上扬微笑说「没什么?就看看」这是对话以来他第一次有了神情 月明听这一句没什么怎么觉得如此扎耳。他没好气问「所以你现在是本尊还是一根头发?」凌云子半瞇着眼说「头发」月明冷哼了一声,居然用一根头发来认儿子,他到底有多微不足道?他心中不悦道「既是发丝,那你回去之后还在吗?」 「既是发丝掉了便是掉了,在哪里都一样」凌云子一派轻松说着 月明看着眼前周身金光的神人,一头如飞瀑般金色长发,自己仅是那其中一丝落下的凡种,他叹了一声说「既然如此,就将这根发丝送我吧!你既能给我母亲三月应当也能给我。」凌云子应他索求。 离开羽州,方丈、宇月明、凌云子一同回到法华寺。凌云子见他生在佛门说:很好!他真应他所求在寺中伴他三月,三月之中月明从未唤过他父亲,他们只像许久不见的人般相处,离去前日凌云子将那白冰玉环又给了月明,他将月明浅褐色发挑出一根,拇指与食指滑过发丝幻化成金色发丝,如同凌云子的金发一般。 「若有一日遇险,拔它、我自会救你!」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月明知道的父子情了! 第三十四章 传宗(一) 月明离开沧海门后李雨寧收到一封信,一封家书,信中父亲提道雨寧已至而立之年,许久不见母亲甚是想念,年节将至是否能回家一聚,言词恳切动情。 年节李雨寧与许久不见的父母围炉,家中人丁单薄,父母只生了他与妹妹,当初父亲原是想让他陪小少爷到及冠之年,怎知他被泽兰收为门徒从此入了道门一去不复反,说到这里两老老泪纵横,母亲牵着他的手直说「早知道不让他去了!」 雨寧觉得自己离开好像太久又好像没过多久,久的他觉得眼前发丝斑白的双亲很陌生,但当日离家父亲的那句你是奴僕又还清晰环绕着他,这夜他与父亲喝了许多酒,喝到如何回房的都记不清。 雨寧浑身躁热难当,他脱去自己身上衣袍仅穿一件里裤躺在床上,两眼昏沉中感觉有人摸着自己,他顺着那冰凉看去,竟是宇月明。他身上的热度又上来了,他觉得月明的冰凉很是舒服,他索求着他,用全身的力量压了上去,将自己的燥热投入他冰凉的身体,身下的人传出娇喘让他动作更大了,他极尽疯狂的渴求了一夜,酒与慾迷了他的眼,他给了所有。 次日午时才起的雨寧头痛欲裂,口乾舌燥想起床喝水,忽地一隻纤细白嫩的手伸到他腰间,他泛起一股恶寒想着:这是什么情况?他转头看向那人,一个娇弱的女子躺在身旁,床褥半遮着她的前胸,露出颈间胸上一片白皙肌肤。他跳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物赶紧穿起,床上女子因他的动作被惊醒了,她看着他脸上泛红说「仙君起身了」女子声音轻慢柔软,听在雨寧耳中却是惊悚! 「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雨寧寒着声音脸色极黑。女子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斗大的眼泪直掉,咿呜着说「仙君忘了昨夜吗?你…我…」 雨寧想起昨夜月明与自己缠绵,但那不是梦吗?竟是眼前…女子!他用力甩了甩头,只觉得头痛的想吐,他推门奔出!他衝向井边打水往身上直冲,一连灌了几桶水才停下,他扶着井边吐了起来! 雨寧的母亲陈氏在房中踱步,昨夜趁着雨寧醉酒将人送进去也不知道成了没有?他着急地等着小廝来报。成了成了!小廝热切地说着,将他方才在屋外听墙角的事对着陈氏说着,陈氏开心地拍掌给小廝一锭银子道谢。说完陈氏开心的拿一套新衣服来到雨寧房间,他见小蝶坐在床上摀着脸落泪赶忙安慰到「小蝶呀!别伤心啊!我这儿子从小就去修仙了,这修仙地都讲不染世事嘛,木訥的很也不懂疼人,没关係啊…阿姨给你靠」陈氏将小蝶整理一番带到自家大厅里,让人去找管家跟雨寧去了。李父从大院回到自家小苑厅堂,听说事成了也觉得高兴,心想:李家有后了!但心中还是隐约感到不妥,一直等不到雨寧过来,他问向妻子「咱儿子若是不愿呢?」陈氏胸有成竹的说「有什么愿不愿的?他俩都这样了,能不负责任吗?」就在说话时有小斯来说找不到李雨寧了。「什么?」两老心中暗想不好! 大年初一眾人都还在欢腾,李雨寧浑身湿透冷着脸回到宗门,有人见到他在背后窃窃私语着。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一连几天连灯都没点,他枯坐着手中紧握着一方白色锦帕。 他想不透多年未见的父母为何这样对他?他心中愤恨噁心,他看着手中锦帕生出极为复杂的情感,他要如何面对他?他有愧于他,他更厌蹭这样的自己。他怕他知道会不要自己,担心害怕、恐惧不安、埋怨愤恨种种情绪在他身上缠绕,从那日起他将自己活成一具尸体,枯槁的活尸! 第三十五章 传宗(二) 李雨寧父亲连寄了十多封信来宗门,一直等不到回信,一月过后陈氏让李父改寄信给萧家少爷。「让少爷去跟他讲让他回来把人娶了!」陈氏蛮横地说道。却音讯全无, 又过两个多月陈氏坐不住了!他亲自上门拜见李雨寧的师尊泽兰长老。 陈氏带了礼物恭恭敬敬对泽兰长老说「长老好呀!我家雨寧多亏长老照抚才能修仙呀!这多好呀!我本来应该要早一点来拜见的,可是又听人家说修行的人都不喜欢打扰就不敢来!这次呀是有事要跟你老商量商量……」陈氏紧张的搓了搓手心的汗。 泽兰温和地说「夫人请讲。」 陈氏咽了嚥口水缓缓开口说着雨寧年节回家之事,他虽轻描淡写过程但泽兰却听懂了。「这个孽徒!」泽兰大怒用力往桌上一拍,陈氏吓得差点落下椅子。 泽兰让人去唤雨寧过来,雨寧心知母亲所求他避不见面只对来人说「自己与家人已断绝关係!不见!」泽兰听到回话气极了,他让人为陈氏安排住所,自己去找那孽徒! 泽兰推门而入径直往桌边坐下怒声低吼「跪下!」他看着跪在眼前的雨寧怒问「你可知道你母亲今日来了?你可知他说什么?」雨寧低头沉默一阵说「知道」 泽兰将杯子摔在他身旁怒说「你知道还敢在这里?你这孽徒!我何曾教过你始乱终弃?」李雨寧听师尊说道“始乱终弃”他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愤恨说道「我没有…那是他们设计我!」泽兰见他满脸怒气模样毫无留情说「你没有?那女子腹中孩子不是你造的孽?!」雨寧脑中如有轰雷「什么孩子?」泽兰回他「你不知吗?你母亲说已有三月身孕,这难道不是你造的孽?」李雨寧心中一沉颓然坐下,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只听师尊说「你去将人娶了再回来!」他艰难的摇了摇头说「我不娶!除了他我谁都不娶!」他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泽兰怒甩他一巴掌说「那就用门中纪律处置!」他怒而甩门出去。 李雨寧母亲到宗门闹事一事炒得沸沸扬扬,但泽兰下了死令,门人不知其中原因。 隔日宗主与泽风长老找来泽兰和李雨寧,他们四人在宗主屋中偏院密谈,李雨寧低头跪着。泽兰将事情始末说给宗主与兄长听着,越说脸越沉、面色青白。 泽风让妹妹稍微冷静一下,他温声问李雨寧「事已至此,若你不娶那女子,那女子将如何自处?你也会落得始乱终弃的骂名,你应该回去娶她」 雨寧脸色黯沉道「我没有始乱终弃,我要娶的只有一人,我没有弃过他,你知道的!」 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的那人是谁,只是现在…泽风叹了一口气说「如今这情形,怕是他不会嫁你了!」李雨寧只坚定地说「就算他不嫁我,我也不娶他人!」 一旁的泽兰听他说这话怒气又上来说「你这孽徒!你搞出了人命,还妄想与男子结为道侣!你有羞耻没有?」他有一个跟男子结为道侣的兄长就够了,实在不想徒弟也与男子一起。 一旁没说话的宗主听泽兰的话也有些不高兴了,他说「雨寧,你要娶那人也不是不行,但现在你娘闹成这样,还是你先回去娶了那女子,你只是给他俗家娘子的名份,再回来与那人结为道侣,我们修仙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条规,这样可好?」 李雨寧思考了一番说「不行!我可以将那孩子收作养子入我李家族谱,但我不会娶那女子」他语气坚决地说 泽兰见他如此反问「你不娶那女子,那女子没名没份一辈子受人耻笑,你良心何在?」 李雨寧冷冷回「两人中只能负一人,我母亲会照顾她的」 屋中的人总算知道李雨寧是如何将那謫仙般清透的人拉下凡尘了!他如此坚决执拗,一但决定就决不更改,任凭旁人如何说也绝不更改。这日眾人不欢而散。 过了半月,住在派中的陈氏始终得不到他们商量的结果,他耐不住性子改找宗主诉苦来了!泽风无奈宽慰他说「夫人莫急,雨寧还在思考着,而且他早有道侣,若要回去成亲也理应跟道侣先说」他推拖着让陈氏再回去等些日子。 宗主不安问着「风儿,你该不会是…」 泽风缓缓点头说「是呀!我已经写信让他快来了!」 宗主结结巴巴的说「这样…好吗?他能…承受吗?」他心中十分忐忑 泽风望向远方眼中有着酸楚无奈跟心疼说「那又如何?若你要成亲,我不用知道吗?」 第三十六章 传宗(三) 六月十二,宇月明送别他那发丝父亲过两日便收到泽风来信,信中只写:速来!要事相商!月明心中暗想:莫非是那日雨寧与他说的“嫁他” 过了五日他来到沧海门,刚刚落地便被一童子带入宗主偏院中,宗主与泽风让他先坐,让人去请泽兰、李母与李雨寧过来。月明见两人铁青的脸色觉得不安。 雨寧走进门中看见坐着的月明一时愣住,他往他走来颤抖地问「你…怎会…」 上坐的泽风接着回「我让他来的,他应该知道!」他语气极冷说着 雨寧站在月明身前,牵着他的手哽咽说「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负你,你要相信我!」他低头落下泪来,月明不知发生何事,他奇怪他为何如此…… 一眾人等皆坐着只有雨寧跪在厅堂中央,宗主让李母从头说起。月明听着说话、眼睛从未离开那跪着的人,此时他只觉得脑内一阵晕眩,所有的说话声都离他很远,他一直看着雨寧,他不管旁人如何说,他只想听他说。 一阵纷扰吵杂又回到那纠结不下的问题。 李母不屈不饶说「我不管!我就这一个儿子,他要跟我回去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才行!」 雨寧愤恨说「我说过我不娶!」 「小蝶都有三个多月身孕了,你不娶他怎么做人!」李母声音尖锐理直气壮说着 「哼!那还不是你们设计我,你给我下药又让我喝酒还把人送到床上不是吗?你早应该想道我不愿意了!」雨寧冷哼一声,冷冷看着李母 李母也不让了,愤怒指着泽兰说「你你,我当初是让我儿子来给小少爷当伴读当侍从,本来想等少爷及冠我儿子就能回来了,你却收他为徒!你可知道他是我李家独子,他修了仙我李家就要绝后了!我这么做还不是被逼无奈……」李母越说越气竟然气哭了 泽兰黑着脸说「我看你儿子根骨不错收他为徒,他从此脱离奴僕还是害了他吗?」 屋里漫着沉重气氛一时间无人说话,宗主站起来说「我们还是先看看要怎么处理吧!」 李母擦了擦泪说「寧儿你跟娘回去娶了小蝶吧!我只要你娶他让他和我们李家子孙有名分,你还可以回来修仙,我们不会要求你要爱他,好吗?」她态度放软跟雨寧讲道理,这些日子她了解儿子是个硬脾气不能强攻。 「我说过了我不会娶她!你要传宗接代我可以收那孩子当养子,他一样会入族谱!」 雨寧依旧坚持他的论调。 李母闻言差点晕过去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听听你说这什么话?他是你亲儿子你却要收他当养子,天呀!像话吗?」 雨寧不理他,他抬眼看向月明言词坚定说「我这辈子只会娶一个人,我只会娶他!」 李母见儿子这般看着那人、奔过来拉他说「你该不会…造孽呀!你是我们独子不想娶妻生子,还跟一个男人搞再一起,家门不幸呀!家门不幸呀!」他扯着雨寧衣领哭天喊地的嚎了起来! 雨寧任由他拉扯自己,眼中有一些酸楚说「我也不懂母亲你为何害我至此!」 一场闹剧草草落幕,月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一时间得到太多讯息,他脑中还在消化。散场后泽风单独留下月明,他为月明倒了茶,陪着他坐了许久。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问「还好吗?」月明并没有回他,泽风接着说「你也听到了他不是有意负你,你们还有可能…或许你能等他处理完俗家的事」 月明此时喝了一口茶苦涩的说「若我不离开他,他不会去处理那俗家的事,不是吗?」 两人静默,男子相恋之事为世人不能接受,许多都在俗世中消磨尽了。 第三十七章 剜心(一) 雨寧在月明屋外跪了一夜,他急着要见他要与他说。天光刚亮月明开门让雨寧进去了,雨寧一进门就将人紧拥在怀,靠在他身上低声说着「我没有…没有…我只爱你…只爱你……」他趴在月明肩上唾泣呢喃说着。月明拍着他的背温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这个安慰让雨寧哭声渐大搂着他的力道更大,像要将这人融进身体一般。月明就这样让他拥着自己许久,他的脸上却是极痛楚的神情。待雨寧稍稍平静后他将雨寧拉开,两人之间留有一步空隙。 他清了清喉咙,端正神情对着雨寧说「我有事要与你说!」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在羽州见到我父亲了,他是神将凌云子,他与我说我身上有神人之血,只需要修行二十年便能位列仙班!」他看着眼前的雨寧又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要遣心修行,不再与你纠缠了!」雨寧看着眼前的人冷冽的说这话,他紧紧握住月明的双臂说「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哼…我不相信,你分明是骗我!你是因为我家那破事才说的对吗?我不会让你走的,你相信我,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雨寧无比激动全身都在颤抖,哽咽恳求地说着。 月明忍着痛楚,冷冷地看着他冷着声音说「李雨寧,你想多了!难道你以为我对你真有情爱?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知情爱,你偏要纠缠不休,现在我要与我父亲同为神人,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与我无关!」他用力将双手从他禁錮中抽出。 雨寧从他背后紧抱住他,伏在他身上说「我不相信!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你骗人……」月明将他的手扯开站离了他,转身对他吼道「信不信随你!总之我不爱你,你要爱不爱随你!我现在不要你了!」月明很难得如此生气怒吼,他全身颤抖拳头紧握。雨寧不相信他所说的,他用力将人按在墙上,抓着他的双手用力在他唇上亲吻着,月明奋力挣扎转着头逃避他的亲吻,他们粗暴的纠缠缠斗一番月明挣脱了,他一掌打在雨寧心口,李雨寧退后几步吐了一口鲜血,撑着身体摇着头哽咽说「我不会相信你,我不会放开你……」月明心中痛楚难当脸上却要装作不在乎说「随便你!」他丢下这话大步走出,没再去看李雨寧一眼。 月明御风急奔,快步地踩踏过叶梢房顶一路往前,他眼前一片白雾只是向着一个方向奔去,像一阵狂风只是风中雨水点点。他思绪翻转着,他一直告诉自己不懂情爱不愿承认,却在三年的相伴温柔繾雋中付出情感,他以为自己不爱却早已爱上,对于雨寧的声声我爱你他始终没有回应过他,如今回他的却是狠绝的我不爱你,他真正想说的那句话生生地被他杀死了,他在不断地奔走中感受椎心刺骨的疼痛,这痛更甚风切的刺痛黑夜的寒冷。犹如剜心。 他日夜不歇的奔走着、疾风刺骨,最终在法华寺前停下,他双脚铺地伏在地上,瞬时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血泊中昏厥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躺在自己床上,他又思及雨寧的那句“我不会放开你”口中顿时一阵腥甜又吐出一口血,方丈再次进来看他时只见他昏迷着,枕边床边鲜血淋漓。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命中一劫呀!」他轻叹了一声。方丈坐在床边对着他输入灵力护他心脉。 月明在昏厥中做着梦,梦中他走在一片白色大雾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走着,四周寂静无声,忽然他停下脚步,浓雾渐渐散开他惊觉自己站在陡峭崖边,在一步就要落入深渊,忽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月儿」他循着声音看去,那人竟然站在对面崖上,他对着他笑…笑的很好看!然后他说「月儿不要离开我!」便向悬崖倒下!宇月明从梦中惊醒,口中腥甜又上窜接着又吐出一口鲜血。 「方丈!方丈!长老又吐血了…」小沙弥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手上还急忙着擦去月明嘴角不断溢出的血,吐出腥甜后月明又陷入深沉的昏迷。他在漫长的昏迷中好像曾经看到小沙弥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开始作梦,梦中他和雨寧一同坐在青石上,雨寧环抱着他手里拿着一颗果子餵他吃,在他耳边甜腻的问他「甜吗?」他微笑点着头,突然空中飞来一隻大鹰朝他扑来,转眼间他已被抓在老鹰的爪中无法挣脱,老鹰带着他越飞越高,他看着石上的雨寧哭着叫喊「别走!」,最后哭倒在石上! “不!”他从梦中惊醒喊了这声,那胸中的腥甜又涌了上来从他的口中鼻中喷涌而出!方丈心想:不好!他已连续几日为月明疗伤输送灵力,但看这模样!他急忙吩咐人去寻药宗长老前来救命! 第三十八章 剜心(二) 药宗云泊长老带着卿尘和罗皓前来,来到之时月明口中不断溢出血来,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急促喘着气短且密,忽地抬起上身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翻白! 云泊大呼不好一个跨步过来急忙在月明身上点了几个穴道,连忙转身对着卿尘喊着「护心丹!」卿尘赶紧递药过去,云泊倒出护心丹强行扒开月明的嘴,塞了三颗丹药进去,他运气让药力发作,方丈则坐在床上用法力护住月明心脉。一阵惊险后月明呼吸渐渐和缓,云泊与方丈已大汗淋漓!一旁的卿尘与罗皓都秉着气息脸色泛白。 月明回到法华寺已过八天,雨寧跪在寺门外也已五天,他要见月明却被方丈所拒,他只跪在寺外乞求月明见他。云泊与卿尘每日细心照顾昏迷的月明,过两日屋外突下暴雨,夏日雷雨极大且猛。就在雨声中月明缓缓睁眼,他张着迷离的眼看着身旁的人,罗皓牵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卿尘坐在桌边摆弄着药草。他微微紧了手开口想说话却是无声…最后说了一字:水。 罗皓感觉手中动静看见月明睁眼,心头荡漾眼中酸涩,他急忙倒水餵给他喝,卿尘赶忙过来把脉。月明逐渐清醒看着眼前听着雨声,恍如隔世。 隔日清晨眾人都还熟睡中,原本病重的月明似是回光返照般,他走出房门看着还在下着的大雨,撑伞走进雨中。 雨寧跪在寺门外已经七天,大雨滂沱打在他身上,他浑身湿透膝下漾出一片血水,他依旧低着头跪着,直到眼前出现一人影停下,他抬眼看他雨水落入眼里,他在痛中看清那思念的脸庞,他苦笑说「你来了!」 月明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撑着伞站在寺内说「嗯!我来了!」 大雨磅礡,雨寧原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在这七天中在这雨中却像是雨点般一一落下,仅仅剩下一句。雨寧痛楚苦涩看着他说「你…还要我吗?」雨水打在他脸上,月明看着跪着的人分不清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看着他极痛楚的脸,是他梦中见过的脸。 他应该说些什么想开口却又停下,他静静站着许久许久。许久之后他平静且漠然地说「你我尘缘已尽!该结束了!」他将伞收下往雨寧身边掷去说「你走吧!」 他将那厚重的寺门闔上,雨寧跪在雨中的身影慢慢隐在门后,月明背靠着寺门淋着雨,门外雨声中似是传来雨寧的嘶吼哭声,一声一声落入月明耳中,月明微微一笑:雨水原是这么苦吗?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鉤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取自纳兰性德《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月明被发现倒卧在雨中,眾人赶忙将他送回房中,方丈打开寺门看着倒在雨血中的李雨寧,他摇头轻叹「终归强求」,方丈让人将他送回沧海门。 淋了雨的月明又陷入昏迷,他浑身发烫脸色极白了无生气,方丈、云泊、卿尘跟罗皓都守在屋里,丝毫不敢懈怠。他烧了一天一夜,突然呼吸渐不平稳,忽急忽停眉头紧蹙,双眼张开身体轻颤,呢呢喃喃的发出声音,忽的深吸了一口气却像吐不出气突的停止,云泊跟方丈早已在他身上输入灵力,护心丹也早已服下,云泊见状急呼卿尘「拿你的麻药来!」卿尘听到回「这不会要他的命吧!」云泊没好气又急说「他就要没命了!还怕什么!」麻药已被卿尘磨成了粉未,他捏起一撮搅在水中将月明的嘴扒开灌了进去,一半灌了进去一半溢了出来,死马当成活马医。 陷入昏迷的月明又陷入梦中,他在沧海门的莲池中划着船,船停在湖中摆盪,身边却无一人,他看着四周呼唤「李雨寧…雨寧…」四下无声,他想去找他御风而起,他踩在莲叶上,忽然一隻鬼手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入水中,他惊慌地踢着摆着手却一直下潜,水压挤出他身上的空气,他张眼看着成串气泡往上离去,鼻中口中灌入湖水,身体逐渐沉重,迷濛中有人拉住他的手,他张不开眼只觉得这隻手很是熟悉温暖。 麻药灌进月明的身体,从他的喉中开始渐渐麻痺直到肺腑,他的痛消失了!他陷入深沉的长眠。云泊擦掉额间大汗说「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第三十九章 逐出师门 雨寧被送回沧海门后病了一场,病后那未解的难题还在,宗主与门中眾长老齐聚戒律堂中,李雨寧被人带来,戒律长老沉声问他「堂下可是泽兰座下第二弟子李雨寧?」 李雨寧正色回答「正是」 戒律长老又问「你于大年三十夜姦淫女子在阳平城是与不是?」 李雨寧面色不改回答「是」 戒律长老对着宗主拜了一拜道「你既已承认犯诫当予以惩罚,姦淫妇女当杖一百逐出宗门!」 两旁戒律堂的执杖弟子将他压在椅板上绑缚,分立两旁在他上下落下重重的诫杖。 宗主见他如此执拗在心里暗叹:这又何必呢?一百诫杖落下雨寧身后已一片血肉模糊,弟子将满身是血的他拖出宗门扔在路边,一个心善的弟子偷偷塞了银两给他说「师兄你赶快去看大夫吧!以后多珍重」,在这一日之后在没有李雨寧的消息,他最终没有娶那女子,就这样消失在世上。 李雨寧被逐出师门的消息在各个宗门间传开,传至法华寺时已过三月,宇月明却还未醒。卿尘跟罗皓在屋外煎药时间聊这件事,卿尘有所思说「这世间呀!有许多不可知,也有许多转折不是?你看沧海门,原本以为萧昶明这种个性最会惹祸,谁知道他现在一心修道最是乖巧,而李雨寧本来沉默寡言看起来温顺乖巧,现在居然被逐出师门,你说他为什么呀?」 罗皓拿着小扇对着炉子搧风,过一阵才开口「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谁知道呢?」 眾人都知道李雨寧与宇月明之间有所牵扯,而现今月明还昏迷着,那人却消失了! 是什么让月明心伤至此?罗皓也想知道,但一切都只能等待时间来做解答了。 李雨寧倒在路边身上血肉模糊,他全身无力感觉抬不起一根手指,他只觉人生了然无趣,有一人向他走来将他扶起,他抬着沉重的眼皮去看那人,那人的侧脸很熟悉、身形依旧,他与这人以认识了将近三十年,曾经他当这人的配饰,这人当他是兄弟,如今这番看来他真是自己兄弟!雨寧用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轻笑说「你何必这么鸡婆?」 他轻笑着昶明同时也笑着自己,曾经的自卑自抑不过是他脑中的妄想罢了! 萧昶明扶着雨寧没好气的说了声「闭嘴,你很重!」 曾经风光恣意的萧昶明在薛萍萍那事过后就很少出现在人前,儘管他收到管家的信,儘管雨寧的事在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他都没有出现,而在雨寧倒下时他选择第一个站到他身边,他们共同生活过三十个秋冬,早就是异姓兄弟了。 他将雨寧带到医馆治疗,从这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宗门。世人都知李雨寧被逐出师门,却不知有萧昶明的悄然离去。 第四十章 天道 天时十七年艮州州主府全府被屠杀事件后,墨琊与华清平都回到魔界,华清平从那日之后再不与墨琊说话,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叔叔,你怎么来了?」墨琊露出一个小甜笑。 药尊笑着对他说「你这么撒娇叔叔可没有糖给你呀!」 墨琊双手交错在胸前都囔着「我都多大了!不需要糖了!」 药尊看他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他看着墨琊说道「你还知道你长大了,我听说你前阵子还做了糊涂事呢!」药尊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看着墨琊意有所指。 「怎么?不把人带来给叔叔介绍一下!」药尊看着墨琊眼神催促她赶快,站在药尊身边的紫金铁青着脸很不高兴。墨琊无奈让人去带清平过来,他现在还和自己冷战着想必不会有好脸色。华清平正如墨琊所想冷着一张青白的脸,无奈地站在墨琊身旁。 药尊看了眼前这小子几眼说「小子,爷爷让人叫你来,你还不高兴了?」华清平看着说话的老人,这人自称爷爷想必也是一个大人物,但是魔界大人物和自己何干?他依旧冷着眼一言不答。药尊见他的样子只觉好笑「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生闷气呢!该不会是因为她吧?」药尊指向身旁一眾人中的一人。华清平顺着他手看去,这才发现他在,红袖!他的确是因那日这魔女所作所为而恼怒,过了半年他依旧迁怒于墨琊,如今看见红袖胸中一阵血液翻腾,他怒目圆睁对着药尊没好气问「你是谁?他是你什么人?」药尊见他生气也不觉有什么,转头对着墨琊说「这小子生起气来才算有点像炎魔了呀!我看他那软软懦懦的凡人样子还以为你找错了呢!」墨琊被调侃也不好直接顶嘴,嘟着嘴说「叔叔!」她看着清平气得发红的耳根,真如叔叔说的一般! 华清平还在瞪着,药尊却伸手对他做了做动作让他等一下。药尊让紫金站了出来问对他说「小子,我孙子还认得吧?」华清平怎会不认得当初杀了自己的人,但他以知晓当日自己也有错,但这人还杀了两个师弟他一样怨他!他的脸色已经由青转黑,面色沉寂狠绝回「当然认得!他还欠着我师弟两条命!」药尊哈哈笑了几声捋着鬍子说「好好,那小子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你俩就在这里打吧!喔…别怕!你若被打死爷爷我也可以救你」他看着紫金示意让他开始。墨琊急着说「叔叔不行!他不能打,他不会魔功怎么跟紫金打!不行!」墨琊挡在紫金跟清平之间。 药尊看着墨琊一阵笑道「哈哈!炎魔呀你这爱打的性格居然不能打了?可笑呀!真是太可笑了!」 墨琊没好气说「叔叔,他不是炎魔」药尊又捋捋几把鬍子说「他不是炎魔你救他做甚?」 墨琊一时无语「我…我…」药尊笑说「罢了!不能打那就来说说吧!」他看向红袖,红袖走到药尊身前躬身递上一封信。药尊将信拿给华清平说「小子,看看!」 清平看那信上短短几字:世上有魔则神起寒飞雪 清平不解看着药尊,药尊说「小子,知道神魔大战吧!你觉得神魔为什么每隔万年就要打?吃饱了间着?都不是,嗨嗨…」药尊停下来看了看紫金和清平,他指了指两人说「还不就是有个爱看人打架的,就像我…让你们俩打一样唄!」 清平一时无言反问「那又为何?」药尊摇了摇头说「这小子脑子不行呀!小子,要打架总要有理由吧!不杀几个人怎么打呢?」 清平闻言皱起眉来「依你所言那些人只是为了製造理由,他们只是些凡人何其无辜?」 药尊看着他说「小子,吃肉不?那虾蟹鱼鸭、鸡猪牛羊何其无辜!这就是天道!」 药尊见他答不上来又说「你知道寒飞雪是何人吗?」清平回他「不知!」 药尊又问「那你知道他为何写信过来吗?」清平亦不知。 药尊喝了口茶说「这寒飞雪是飞雪阁阁主也是羽神的契约奴呀!现在你想明白了? 这神人想打架还要我们找理由,算盘打得真好呀!」药尊看向远方眼眸深邃若有所思。 离去前药尊对着清平跟紫金说「架还是要打的,你这小子来教他打架,等你们可以对打了再来打给我看!哈哈」药尊笑着捋着鬍子走了。清平愣在当下,一旁的紫金心中暗想:这小子害我受三千刀剐,教你打架看我不打得你半死! 第四十一章 求不得 自从那日药尊来过之后清平也渐渐释怀,这世间许多事情并不能简单的二分法,非善既恶非黑既白太过简单。 七年后,每日被紫金调教的清平如今实力已与身上魔力相当,五百年小魔将,但紫金可是六千年的高等魔将,要打架是不可能的!这原是药尊对墨琊的宠爱让人教清平。 乾州冰湖,六千多年前,天神重造人世时将羽神留于人间,在八瓣重莲中心建立羽州,但因人界灵力不足以支撑长久的神力不衰,所以上神在城外划出一湖置入冰鱼和冰莲。冰湖之水需要无根清净之水,且畜养冰鱼和冰莲需要寒气酝酿,神人便找来雪妖一族与之成契,保他们不受神魔之灾。雪妖引来雪山万吨大雪融成湖水加上清天无根水畜养冰莲。从此冰鱼餵养冰莲而冰莲蓄出灵力维持羽州结界,而雪妖族人世世代代负责照顾冰湖之责,他们便在乾州建立飞雪阁。 墨琊与清平站在冰湖旁,湖中寒气繚绕似烟若雾般飘着,湖中清透晶莹的莲花形若水晶,朵朵开在雾气中时现时隐。此地灵力浓厚深重,但就是太冷了!墨琊体贴的将清平的外袍拢了拢,她眼中清平凡人的肉体还是太纤弱了。一旁一位身穿白色素衣的少年走来对着他们恭了下身说「仙子难得到此,是来赏莲吗?」少年温和有礼恭维的说。 眼前两人浑身黑气不做掩饰,任谁看都知道是魔人他却称她仙子。 墨琊笑了,她用甜腻的声音对少年说「小少爷好眼力呀!今日我与夫君来此只是赏莲并无其他,少爷莫紧张!」她笑着看眼前冰莲觉得好看,不自觉伸手去採。一旁少年忙喊住她。 冷如音对着眼前红眼女子说「仙子,这湖中冰莲你採不得!」墨琊心想:是呀!我一个魔女自是採不得上清天的冰莲,如同天上神人採不得我魔界芍药一般! 这世上何止人有求不得,魔有,神亦有求而不可得。 墨琊对着冷如音露齿一笑道「是血姬唐突了,既然花看完了,小少爷可否带我们见一见你母亲?」 飞雪阁就建在冰湖之旁,是一座巨大冰宫走入里面没有过多装饰,只有墙面不断透出的寒气,冷如音领着两人来到内院一处僻静处,这处有一小屋,仿造竹屋样子但实为冰雪所造,少年在门外拜了一拜说「母亲,有故人来寻。」门内走出两女子皆着素衣,看了看墨琊与清平后一人进了门,一人仍站在门外,门外这人施法在地上造出一片雪白对着两人说「去污!」原是让两人踩踏掉脚上泥污。片刻后那另一女子走出来说「阁主有请」 屋内寒气森凉,一个极其貌美通体雪白,精雕细琢的美人跪坐在屋中茶几前,茶几对位已放了两个软垫,两人对坐在前。寒飞雪倒了茶给两人,茶汤清润透明似若清水却有一股冷香,清平喝了一口:凉的!寒飞雪莞尔「冰莲茶,凉的!」 墨琊先开口说「现在如何了?」寒飞雪平静说道「正在进行着!」墨琊接着说「你的诚意呢?」寒飞雪示意一旁女子,只见那女子拿来一把通体透着黑金光芒的剑放在茶几之上,寒飞雪手抚过那剑鞘,只见一阵黑烟侵蚀她的手掌,雪白晶莹的手融出水来。 墨琊照她模样抚过那剑却一无所伤,她疑问到「这是?」 寒飞雪微瞇着眼柔声说「上古魔神的剑,杀你先祖的那把!」她喝了口茶。 墨琊盯着看了许久似是不信「你如何得到?」 寒飞雪笑说「天宫」墨琊跟着说了一声「天宫?」怎么可能? 寒风雪看进她眼底说「天下没有无缝的蛋!」顿了顿对墨琊正色说「此剑可以杀神!」 这正是她所求,雪妖一族与神结契不过是单方面所求,不擅长战斗的雪妖只能任凭神人摆布,为他们照顾冰莲为他们向魔族传递消息,离开了大雪山住在炙热骯脏的俗世,还不能修行成仙,世世代代为奴僕。数千年过去了,羽人受不了禁錮,雪妖同样不愿再受禁錮!寒飞雪要反,她要挣脱契约带着族人回到大雪山,回到故乡。 “故乡”业已成了数千年来他们不可求之地。 第四十二章 了然道人 李雨寧在萧昶明的照顾下仅过一个多月伤势就好的差不多,两人决定离开坤州,在此之前李雨寧还是想再去看一下宇月明,两人一同来到乾州在临风城的珍饈楼里用餐,一旁传来几人说话「章兄弟听说了吗?法华寺这几个月都不开寺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你知道呀?」那人笑着回答「嗨嗨!我听说呀…是方丈大师的弟子被男人给强了,还身负重伤呢!」这人一脸猥褻坏笑地说着。一旁的雨寧听得差点吐出饭来火冒三丈正想发作,一旁的昶明拉了他的手摇摇头让他坐下。 「真的假的?那方丈的徒弟听说很厉害的怎么可能被强?」这人一脸不信 那人看了看旁边低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这个弟子长得很是妖魅呀!难说不是……两情相悦?」他喝了口水,那原本不信的人也有了兴致靠了过来听。 「听说呀…这人出去几年回来,一回来就重伤还差点死了,还是方丈让人去求那几百里外的药宗来救人呀!这不现在还在昏迷着,这寺门呀!暂时开不了了!」这人说的来劲还拱着旁人讨论起方丈徒弟的情人。 李雨寧放下筷子,他的心思都停在月明受了重伤昏迷那段,他怎么就受伤了?现在还好吗?他的脑中不断翻腾这两句话,昶明见他呆坐两眼无神拍了他一下让他回神,他默默道「你明日去看他吧!」 雨寧来到法华寺门口,寺门紧闭如同当日诀别时一般,他握紧拳头敲起门来,许久一个小沙弥微微打开门说「施主,现在暂时闭寺不接香客请回吧!」雨寧拉住门板不让关门说「宇月明呢?他现在如何?」小沙弥听他问请长老不假思索说「长老现在正在睡觉不让见客!」此时小沙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怎么了?」从寺门前经过的卿尘听到有人说“宇月明”便走过来看,谁知眼前这人竟是前几日与罗皓说起的李雨寧。 卿尘与李雨寧同站寺门外,李雨寧沉着脸问「他现在如何了?还好吗?」卿尘冷哼一声说「好?哪里会好?他可累死我们了!」他顿了顿抬手在雨寧面前做了个停下的动作说「你先不要说,我会全部跟你说,说完你就滚吧!」他看雨寧没反驳便说「他从沧海们回来之后就因心伤吐血不止,连续吐了几天后我跟师父才来,到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好不容易救了回来,醒来隔天就去见了你,淋了雨昏倒之后就很难救了!最后死马当活马医,我们让他吃了强力的麻药,他现在还在睡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唉!我看他是不想活了!才这样一直睡着。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卿尘用着不耐的神情看他,是一种慢走不送的神情。 雨寧回到珍饈楼时满脸颓败貌似游魂,昶明问他也不答。就这样他们在城里住了五天,萧昶明忍俊不住说「李雨寧,你清醒一点!你们已经断了,他现在有他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生活要过!你要这样浑浑噩噩到几时?」 李雨寧看着满脸怒气的昶明,他心里知道两人在无可能,但岂是说断就能断的乾凈,他对他有愧歉有不捨,他如今还昏迷着!自己如何能说走就走? 雨寧沉寂了一阵说「你走吧!我知道你要修仙,我就不跟你了,你也看出来了我修不了仙的!」他苦涩的看着昶明。昶明轻叹了一口「我早告诉过你,不要把他拉入凡尘,这就是你把一块白布染黑的罪孽,你当初不听现在还放不下吗?」 雨寧双眼有些水气说「你知道的,如果放得下就不会开始了!」昶明摇摇头说「你这个性呀!是要害你一生的。」他拍了拍雨寧的肩头给他一个兄弟的相拥。离去前对他说:我走了!若我成仙会帮你求情让你下辈子遇到个对的人! 涧龙谷了然道人依旧在钓鱼,有一身穿天蓝色衣袍长相俊美的男子向他走来,这人在他身边停下笑着说「道长,钓鱼呢!」 了然没看他只说「海边待不下去改跑到深山了?」 昶明微笑说「我听说道长在等功德,功德嘛!多做一点也是好的」 了然放下竿子说「抓条鱼跟我来!」 第四十三章 寒飞雪 李雨寧在临风城买了一间小宅子,他打算在月明醒来之前要在这里常住。过了两月某日他在街上遇见一女子,这女子面容清秀皮肤雪白在他面前微微躬了身说「小女飞雪阁冷如云,听说公子是修仙之人,我家阁主有事相求可否见一面?」 雨寧被这突来的问题微微一震「你认识我?飞雪阁阁主?有事相求?」雨寧怀疑地看着这人。女子眼神坚定说「公子别担心,我们只有一件小事想麻烦您,只稍耽误你一点时间」雨寧看他说「若我不愿呢?」女子微微笑说「那也行!只是可惜了那冰莲,据说冰莲有治疗重伤的奇效」雨寧听他如此说便跟她走了。 飞雪阁旁厅中,厅里有一大桌数张椅子看似议事用,雨寧坐在其中,上座一个极为貌美女子看着他,这女子看着年约二十五六,肤白若雪、貌若凝脂,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有一对桃花媚眼,鼻头娇小圆挺,脣红齿白两颊似芙蓉微红,一头银白色长发半盘起半垂地,身材高挑匀称一对酥胸半露,穿一袭红白相间长裙,一边裙摆在腿跟开了高衩,一隻白晰长腿微微露出引人遐想。这正是当世第一美人,寒飞雪。 寒飞雪对着李雨寧戏謔说「如何?听说公子那人美若天仙,与我相比如何?」 李雨寧看着他眼中无一丝情感冷声说「世上无人能与他相比。」 寒飞雪也不再逗他,正色说起自己所求,原是近来魔人横行多有骚扰,寒飞雪想借他之力去除魔人。李雨寧看着他说「飞雪阁没办法自己去除魔?」寒飞雪微微笑道「公子说笑了,我门中人丁稀少,还要日夜照顾冰莲实在没有人手了,这才麻烦你呀!」 寒飞雪见他犹豫接着说「若公子愿意帮忙,那湖中冰莲自会为公子那人送去,公子放心,冰莲乃上清天神物,蕴含灵力对修道者有奇效」他对着雨寧点头说着。 雨寧反问他「那些魔人很厉害吗?你们如何识别的?」寒飞雪见他有意说「公子不知那些魔人很是贼了,他们化作人样四处作恶,不过他们都是小魔很容易除。公子若要找他们但看身上带有黑色魔气,颈间有黑火纹样的就是了!」李雨寧疑心问他「你如何知道这么清楚?」寒飞雪理所当然说「当然,上次神魔大战焰魔的儿子被杀后他门下小魔四处作乱,我都看在眼里怎会不知?」他看着雨寧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 李雨寧呆了一下「你何时送药?」寒飞雪说「公子开始之后,每十日一朵」 李雨寧「好,但不要说是因为我送过去」寒飞雪笑而不答让人拿来一把雪白的剑说「这是寒冰剑,那焰魔门人都善火,这剑对他们刚好!」他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喔!公子那魔人可不只乾州有呀!」言下之意是要他除尽天下魔人吗?雨寧不悦道「我只帮到那人醒来!」拿着剑便走了。 雨寧走后寒飞雪来到另一间厅房,里面有数十个身强体健的男子跪在地上,眼神空洞无神呆看前方,寒飞雪让人餵他们吃下魔界的“悠悠果”,吃完悠悠果的人皆露出痛苦神情哀嚎,过了一个时辰这些人身上皆泛出黑气,寒飞雪让人在他们颈间刻出黑色火纹图样,事后她冷着声说「送出去吧!」 这些迷失心智的人全身魔气,出去之后无恶不作,有成匪寇杀人掳掠,有成地痞流氓欺善凌弱,有的姦淫妇女,有的强卖人子。 第四十四章 暗潮涌动 那日与寒飞雪达成协议已过半年,李雨寧游走在八州之间除魔,因他所除魔人皆是人间为非作歹之人,所以许多人都说他是当世豪杰,除魔卫道、正道楷模,但随着他杀的人多了开始有人说他生性兇残草菅人命,后又有人传说他嗜杀成性杀人如麻,后来他所到之处人人惧怕,都说他是当世魔头。李雨寧也知道旁人如何说他,但他毫不在意,他除魔本就不是心善不是为了他人,他只是要换他健康换他醒过来而已。 李雨寧开始除魔十日之后,飞雪阁如约送来冰莲,一女子在门外对着方丈恭敬的说「方丈大师此冰莲乃我家主人命我送来予那公子,冰莲饱含灵力可护心脉解毒还能健体,方丈只需将冰莲化水给人服下既可,此后每十日我都会送一朵过来,请方丈收下。」 女子手上捧着一个简约木盒,里面是一朵晶莹剔透漾着寒气的莲花。方丈接过莲花问道「敢问女施主主人是谁?为何为小徒送来如此难得之物?」 女子笑道「方丈莫要多想,此莲乃我飞雪阁所养并不希罕,祝愿方丈爱徒早日康復」 女子说的婉约有礼,躬了躬身向方丈告辞。方丈听他说飞雪阁心想或许是月明父亲送来便不再多想。自这日之后每十日便有一朵冰莲送来,月明服用八个月后终于醒来,他醒来这日卿尘跟罗皓都哭了,不少小沙弥都开心地跳了一下,方丈甚感欣慰在佛前念了一晚的经,次日法华寺门重新开啟。 宇月明在床上躺了许久腿脚无力无法行走,罗皓贴心为他做了轮椅,每日清晨推他出房门晒晒太阳,午后卿尘为他腿脚施针,让他血气通顺,以利于日后行走。月明晒着太阳,他已许久不见日光,此时虽是清晨日光未烈他还是拿手遮住眼前。他如今骨消人瘦皮肤苍白,面无表情以不復从前样貌。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能走也能自理生活了,而寺中也渐渐迎来往日的繁盛,随着寺中清香还有些东西也飘进寺中,许久未听到的那名字终是落入宇月明耳中。 魔界圣血殿内骨尊与焰尊一起喝酒,这半年内李雨寧杀了不少魔人,虽说大多是寒飞雪混充的但还是有许多是魔界魔人,焰魔此时很不痛快,他从儿子死后就生性暴虐,脾气暴躁极易动怒,而此时门人死伤许多让他坐不住了!他铁着一张脸说「他奶奶的人界小娃娃,敢杀我的人看老子不让人收拾了他!」 自从这时起天下八州妖魔辈出,许多地方都被妖魔入侵死了许多人,尸横遍野动盪不安,各门派都为除妖魔疲于奔命。 寒飞雪喝着冰莲茶听着身边女子匯报,他一手执着棋子下在布满黑白棋的棋盘上。 「喔!凌云子的儿子醒了?那该准备下一步了」他微瞇着眼在一片黑子中放下白子。 第四十五章 相随 天时三十一年春天,月明来见方丈,他告诉方丈自己要出寺去找那人,方丈劝戒他说「你既然与他断情,现如今又如同再生,理应潜心修道脱于红尘,何苦再去寻那人?」 月明神色淡然说「方丈,他因我入魔,若我不去度他,如何能成仙呢?」方丈见月明如此深知情劫难过便由他去了。 此时原在法华寺照顾月明的卿尘早在去年底已离去,如今罗皓仍然日夜照顾月明起居。月明得到方丈许可后便对罗皓说「小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也知我心中所想,你该回去了!」 罗皓看向月明眼中一片清明道「你即然知道我所想就让我陪着你吧!你放心,我不是李雨寧,我对你既没有强求的心思,也没有到情深爱浓,我看你如同看碧海蓝天、雨中荷塘般美好,是一种欣赏仰慕之情,看你好便觉得是好,你幸福我也觉得幸福,如此而已!且让我相伴,我只做你朋友,路上也可一同除妖斩魔。」 月明看着他淡淡说了「切记你今日所说」 半年后他们两人来到震州,这里是归元宗的地界,归元宗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门人眾多且多习武,各式剑法刀法棍法拳法皆有所成,但如今各地皆有魔将带着妖魔作乱,震州也不例外,铜锣村里惊叫声四起,村内小道上不断有人喊叫奔跑,有人更是生生被他人踩下,在眾人之后有一大妖,此妖有两颗狼头、身形巨大,张着血盆大口见人就咬,已有许多人被咬去肢干惨死狼口。罗皓宇月明在村外遇见奔逃的人得知有妖,御风急来只见狼口还有一老妇被生吞下腹,罗皓登时执剑杀来,天明剑诀几招杀招落在狼妖身上,刺的狼妖奔跳急闪,狼妖杀气翻腾朝罗皓咬下,一人一妖在几番闪跳杀击之后狼妖渐落下风,此时罗皓瞧见狼妖身后百米之处有几名黑衣人坐着观战,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在旁的月明却早已瞧见那些黑衣人,两派人马相隔百馀米,月明暗暗运起力来,手腕上的长串佛珠隐约发着金光。 廝杀一阵狼妖终不敌罗皓武力被罗皓击杀在地,那坐着的黑衣人站起拍手叫好,罗皓宇月明不发一语警戒的看着他们。黑衣人中一人站出来说话「好小子剑舞得不错呀!可惜今天爷爷要收拾了你!」话音未落魔人鱼贯而出朝他两杀来,罗皓早有准备运剑反击,月明将手中佛珠散于天上化成点点繁星,每颗珠子从原本豆粒般涨到拳头般大小,珠上泛有金色金刚经经文,佛珠围绕魔人朝魔人打击落下,如有万颗砲弹穿梭来回,此时月明已手执法棍朝罗皓身前魔人击来,朝那魔人肩颈之间落下重重一击,那魔人顿时向前扑去口吐鲜血,罗皓见状一剑刺入魔人后背结束一人。两人并肩作战几番缠斗终于击退魔人,月明扶着受伤的罗皓坐下,为他清理包扎伤口。 又过几个月他们两人同行来到坤州青莲镇,这是李雨寧宗门沧海门所在,时隔两年回到此处月明有种物是人非说不出的伤感,时值冬天湖面结冰,已无青莲与小船。月明往临海村走去,这是他和他一起看海的地方,冬天的海风寒凉刺骨、浪潮汹涌顏色灰暗,已无当日的湛蓝。海风拂面海潮落在月明脸上咸湿依旧,月明只轻叹了一句: 你在哪里? 第四十六章 半神 天时三十三年五月,梧桐花开天气晴朗,艮州曲杳城东坡居内,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身穿一身黑衣外罩斗篷走进来,男子要了二楼窗边的雅座订了一间厢房,饭菜送来男子摘帽用餐,这男子剑眉鹰目薄唇鼻梁高挺,正是消失许久的李雨寧。雨寧已被魔族纠缠一年多,时战时走疲惫不勘,现如今他极尽低调不想在魔族身上耗费心力,因为前阵子他听说那人已醒,他想回去看他。 东坡居用餐时间依然热闹,人声鼎沸,二楼一张宽桌上坐着四人看上去是紈裤子弟,其中一人饶有兴致说「你们知道现现天下有个半神出来救世吗?」他顿了顿又说「我听说那半神是神人与一凡人之子,天生金眸长的极美呀!」一旁人说「真的呀!如此美人真想见见!」方才说话之人用小扇敲他头说「哎呀!见什么见,那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不是女子」另一人说「那他如何救世呀?」那说话的人接着说「他呀!可厉害了,一个人可以杀十个魔人呢!据说他浑身金光,普通魔人看见他就逃呢!」 「这么厉害,他一个人对十个魔人?没有别人帮忙?」那说美人的胖子说 「唉!我可听说了,他身边真有一人!听说也是个美男子」说话的人眼中透出一抹坏笑,那说美人的胖子觉得扫兴说「什么嘛!不带美人带美男做甚,无趣!」那人又敲了他头一下说「你懂什么!怎就无趣了!听说那半神本来就喜欢男的,这修道的都讲什么道侣,这人搞不好就是」那胖子抬眼看他说「这修道的可真乱呀!男子同修要脸不要!」他不屑的说着。 一旁的李雨寧初听见月明现在已是人称的半神,心里高兴嘴角微扬,怎知他们后来所说如此荒诞,他身边有人,道侣?李雨寧只觉五雷轰顶,他依旧在等着他,而他已经有了道侣相伴,心中被背叛的怒火烧灼着他,他执剑往那些说话的人桌上砍下,那方桌应声断成两截,桌边的人吓得呆了张着嘴往后跌坐而去。他冷着声说「胡说八道」挥袖而去。 曲杳城内离东坡居不远一处暗巷,方才那四名紈裤子弟站在巷中,将脸上的面皮撕下,底下竟是清丽面貌,摇身一个变化四人皆身形娇美,身上散散发微微寒气,他们四人点头称道「心魔已成」 艮州雨幕城宝来客栈内一张桌上坐着数人,罗皓、宇月明、华尚水、卿尘还有几名天明宗弟子同坐,罗皓月明是为寻找李雨寧而来,尚水及一眾弟子是为下山除魔而来,艮州乃天明宗地界,此番除魔宗门分列五条路线,每队十名弟子加一名药宗弟子同行,他们今日在客栈碰巧遇见,明日天明宗人将离开前行,而月明打算在此住三日。 时隔两日正午宝来客栈内人声鼎沸,李雨寧穿着黑衣黑斗篷遮面而来,他跟掌柜要了一间厢房还有一桌位子用餐,此时已无空桌小廝安排他与两人同坐一桌,与人共桌雨寧并未摘帽就这样默默吃着。对坐男子一个麻子脸一个黑脸,他两人与隔桌四人是同行,此时麻子脸坐不住脚问隔桌那人「嗨!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呀?」隔桌张大山回他「就跟你说是真的了,就前两日我跟朋友坐那而喝酒,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个皮肤雪白,那脸呀…是真真漂亮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头发是浅色的,这不就是人家说的神人吗?就那半神呀!」 同一桌的人闻言说「那怎么还没看到呀?」一人安抚道「在等等,这不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吗?」「就是就是!」眾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整个客栈吵杂轰乱,李雨寧停下手中动作,心中千头万绪、脑中思绪紊乱想着:他在这里?他和谁再一起?他的道侣? 就在一堂吵杂声中有两人走了进来,正是罗皓和宇月明,掌柜看到他们顿时热情巴结起来「公子回来啦!要用餐否?这堂下没有位子,帮你送到厢房可好呀?」他双手搓掌用着甜腻的声调说着。月明抬眼看了眼下真是座无虚席便应承了,他们一早出门找人,现下热得浑身汗水黏腻正好回房擦拭一番。他走上二楼厢房,罗皓随他进房,片刻后罗皓出来要了两桶凉水。 月明走入客栈那时吵杂声瞬间消停,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世间唯一一个半神。李雨寧藏在帽下的眼燃着怒火,他握着筷着的手一紧,筷子应声断成两截,他的手指泛出鲜血。他愤而离去。 第四十七章 醉酒 这日李雨寧深夜回来。隔日清晨宇月明站在厢房外等着罗皓,隔着三道门那房走出一个身穿黑衣黑斗篷的人,那人将帽沿压得极低罩着整张脸,他朝向月明走来,低着头经过月明朝楼下走去。月明看不见这人的脸,在他与自己错身时却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月明微微出了神,待回身时那人已向掌柜结帐要出门了!他想也不想直觉抬腿就追了上去,追出门外他左右张望着,却不见那黑衣人,他随意向一方向大步穿梭在街上走着,慌乱地在熙来攘往的街上找着,他着急地将人群在身前拨开,心脏怦怦的跳着,他终于在一道巷中看见那黑衣人的背影,他大步追上,疾步小跑着,眼前那人似有所觉也快步走着,两人始终相隔一段距离,月明加快脚步终于渐渐拉近两人差距,眼前那人在这巷道快到出口时顿时停住。巷道中昏暗与他眼前不远处光亮形成对比。 月明因为慌张跟疾步快走有点微喘停在那人身后,黑衣人背对着他缓缓说「为什么跟着我?」月明咽了下口水挺起身回他「我再找你!」 黑衣人依旧背对着他压着声音说「找我做什么?」月明回他「我听说你入魔了!我来………渡你」黑衣人没再回话,他身体微微颤抖转过身来,帽下的脸蕴满怒气与不屑,他沉着声说「喔,那你要如何渡我?」他缓步向着月明走来,月明在他离自己三步距离时开始后退,那人边说话边前进最后月明的背抵在墙上,雨寧将手掌贴在他身后的墙上,看向身前之人,两人离得很近月明不敢抬头看他。雨寧将人禁錮着逼问他「你要如何渡我?…杀我吗?还是…」月明还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心中只想着找到他,此时却答不出话来「…我…我……」雨寧看着他低垂的双眸一阵妒意燃起,胸中翻滚难耐,他伸手掳住了月明洁白的颈项,他将他的脸抬起愤怒地在他唇上撕咬起来! 月明颈上被他的手抑住呼吸,唇上闪躲着他却被他咬的疼痛,他唇齿间传来一阵腥甜。 雨寧放开他的唇邪笑道「不愧是神人,血好甜呀!」 月明愤而将他往后推开,耳根泛红、下唇有一处血痕,脖颈上一圈青紫,他怒看着他说「你跟我走,回法华寺!」李雨寧冷哼一声「走?我为何要跟你走?你身边已经有人了还缺我吗?」月明怒目说「我没有……」雨寧不饶人说「没有什么?喔!当初你也说你不爱我,你…当然没有,因为你没有心!」雨寧指尖底在月明心口上,他不信他,他早就听过他们日夜相伴,而昨日亲眼看他进他的房。那原本是属于自己的,现在已经属于另一个人!他心痛苦楚忌妒各种情绪翻腾,他原本对他的思念此时却化成利刃,伤他也伤自己。 月明眼中强忍水气看着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跟我走,不要再做恶了,我都会跟你说的」他内心告诉自己要理智此时正强装镇定。 「哼!我不信你!」雨寧冷哼一声转身走出这片阴暗。 月明回到客栈时只觉胸中痛楚,有一口气呼不出来,他喝着烈酒疼痛着他的口,烧灼他的心。罗皓出门却没见到月明,他问了掌柜追了出去,回来时只见月明喝得满脸通红,醉得厉害!他走到他身边站着问他「你找到他了?」月明没有回他,只摇晃着身体喝着酒,罗皓看着眼前这人满脸通红,唇上有一处破痕颈上一圈青紫,顿时胸中泛出一股怒气,他将他手中的酒重重砸在桌上,把人扛上肩上楼去了,他将月明丢到床上,说了句「醉鬼!」眼中尽是不捨。 这夜醉酒的宇月明躺在床上,时哭时笑,满脸泪痕不断重复着:雨寧…雨寧…不要走……跟我…回去……不要走……夫君……夫君……雨寧…不要走……跟我…… 坐在桌边的罗皓听的脸上一阵黑一阵红。 第四十八章 渡你 (有肉) 醉酒醒来的月明又回到往常的清冷,好像昨夜的泣诉呢喃情话都不覆存在,他依旧要找到李雨寧,他已经想清了要如何渡他,既然他不愿跟自己回去,那他就跟着他一生,他不修仙、他不做魔,他与他相磨一生。 雨寧离开之后先是御风奔了一段,但世间之大他却失了目标,如今他盲目地走着走着,这日他在纷河旁一处驻足,河边有一棵苍茫老树、树下一平坦青石,这处与天明宗后山那时竟如此相似。他呆站着看了很久很久……后来他在这旁边建了一间竹屋。 月明不知雨寧去了何处,又如从前那般找着,当他走到纷河边已过了四个月,他远远看见雨寧坐在树下的青石上,背靠着树斜倚着、手上术法玩弄着河里的鱼,他停在原地看着,这画面如此美好,就这样静站着彷彿时间也静止了。 直到雨寧转身看见他们,月明独自向他走了过去,罗皓远远看着两人说话,看着雨寧拉着月明走进竹屋,他缓缓走到树下坐在青石上看着河水潺潺。 雨寧用力将月明拉进屋里随后用力锁上门,回头用力疯狂的抓着月明的脸亲吻着,他疯狂地拥抱着他撕扯他的衣服,他将人覆在身下在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牙印,毫不留情地进入他,月明被撕扯的痛楚逼得落泪沉吟,他一遍一遍的佔有他,疯狂又激烈如烈火似颶风将月明撕碎,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原始的慾望在对谈。 隔日清晨两人醒来,罗皓已经不再了。 之后的日子是甜也是苦,雨寧总是不分日夜粗鲁热切的佔有他,他们享受着肉体的欢愉,但受伤的两颗心却总靠不起来,儘管如此他们彼此相伴,彷彿世间没有魔没有神,有的只有他们两人。 这日上午月明起来不见雨寧,他穿着里裤里衣外罩一件青色衣袍走出来,他看见雨寧坐在石上垂竿钓鱼,他倚着门站着,昨夜数次的相拥让他的腰酸楚的很,腿根也被咬的疼痛。他站了一阵缓缓向着雨寧走来,他趴伏在他背后两隻洁白的手掛在雨寧胸前,在他耳边柔声问「钓到了吗?」他头靠在他肩上看着河水,好像一点力量都提不起来软在雨寧身上,雨寧笑着手抚着肩上那头回说「钓到了!」他将人抱到腿上坐着,亲暱地将脸跟鼻尖靠着他的脸,磨蹭着他轻柔的说「你还记的在天明宗后山,我第一次吻你后说的吗?」雨寧手抚着他的发、嘴角露出一个狡詰的坏笑,月明听的双颊潮红,低着头小声说「记得!」雨寧将他的下巴抬起说「什么?」月明羞得很,身上都渐红了支支吾吾说「你说想…想进去…」雨寧亲着他的眼眸说「回答呢?你还没回!」月明张大了眼,什么?雨寧一手捏在月明腰上催促他回答,月明只能把脸埋进他身上说「好!」雨寧似乎觉得计谋得逞很是开心纵声大笑着。他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深情地在脸颊耳朵颈间唇间吻着,靠着他的耳繾眷的说「宝贝…月儿,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树下凉风徐徐吹来,月明却觉得浑身被喊的燥热发烫,他搂着雨寧的脖颈娇柔回他「我也爱你…很爱很爱…夫君……」两颗破碎过的心此时靠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完整。 第四十九章 导火线 罗皓其实没有走远,他在邻近小村借了一间房子,他有时会偷偷的在暗处看着两人,如他所说:看着他幸福也觉得幸福!有时专心修行,有时到城里喝茶走走,时间一日日的过着,这日他在城中茶楼醉酒窝中喝茶听曲,突然从窗中看见外面一群黑衣人行色匆匆,他觉得事有希翘便偷偷跟着。这群人带头那人是一个娇小魔女,他们似是正在秘密谋划着什么。 雨寧月明两人相伴的日子过得很甜蜜,这日午后两人坐在树下,月明想起那日在法华寺第一次听他抚琴,他手上缠绕着他的衣袖看着雨寧说「你许久不曾抚琴了?」雨寧眼中透出酸苦,揉着他的头说「我已被逐出师门,不抚琴了!」月明看着他眼中有不捨也有酸涩,那段岁月是两个人共同的伤,他怎么忘了! 雨寧揉着他的头说「宝贝,我给你舞剑好不好?」 寒冰剑通体雪白剑身带着寒气,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光影很是好看,一轮舞闭后雨寧走到月明身边,从怀里拿出一方白色锦帕给他,月明见状接过锦帕替他擦去额间细汗,他柔声说「你舞剑真好看!」 罗皓远远跟着这群黑衣人,当他们走在纷河边时罗皓觉得隐隐不安,这群黑衣人中那娇小女子在罗皓舞剑完片刻后说「李公子剑舞的真好呀!」他拍着手靠近树下两人。两个正甜蜜着的人被这一声惊醒,李雨寧浑身寒毛直立警戒的看着这群人,他站到月明身前将人护着。这魔女手上拿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说「李公子杀了不少魔族人,也该清一下帐了吧!」魔族眾人瞬时发难,这群人最弱的是低阶魔将李雨寧跟月明对付 起来很是棘手,罗皓赶来时人已打了起来,他登时加入战局。三人围攻李雨寧、三人围攻与月明、两人攻击罗皓,战况胶着不下,随着时间推移三人身上纷纷掛彩,李雨寧一个回身挡去背后一剑,身前落下空位一剑朝他杀来,身旁月明扑在那剑上,胸前一刀伤口从左肩到右腹,汩汩流血还渗着黑气,只见那女子执黑剑又向他刺来,月明半膝跪着左手抓住剑身,黑气在他手中翻腾。雨寧见状持寒冰剑向那女子杀来,那女子魔力甚强在剑身前形成一道黑色防护,一个瞬间他伸手一抽将雨寧的剑脱手,一脚踹进雨寧腹中,雨寧应声退出五六步外单膝跪下。一个电光火石间魔女将手中寒冰剑刺进月明心窝!雨寧跟罗皓傻了,两人皆顾不得身边剑雨朝月明奔来,雨寧扶着月明,罗皓一手往月明头上拔下一搓发丝,里面包含那根金发! 一道金光肃然落下,魔人见状遁逃,凌云子到时只见几道魔气离去,还有月明胸上插着那把寒冰剑,剑身的血汩汩流下,他一个挥手剑已落在地上,两人已不再此处,门前遗留一道金光。 雨寧与罗皓焦急万分却不敢过去打扰,两人站在树下许久,待那神人出来时两人急忙赶了过来。凌云子对着两人点了个头说「无事!」然后他手一挥一道金光落在两人身上,身上的伤口顿时消失。他看着李雨寧面色清冷的说「他已两次为你丧命,这是他的情劫,若你不放手他的劫就不会过,如今他身上有我神血,我业已将他对你的记忆消除了,你待如何?」 李雨寧一时答不上来,前不久两人还温柔繾眷而如今却要生离死别。 凌云子再对他说「他如今只要少许几年便可位列仙班,你可愿意放手?」 直到凌云子走了雨寧都未回答这个问题,他需要时间想一想。 寒飞雪独自下着棋,身边有一女子奔赴进来,她问「成了?」那女子回「成了!」 寒飞雪笑着将棋盘翻起,棋子纷纷落地,她纵声狂笑! 现在八州妖魔辈出、浮尸遍野,神魔大战一触即发,就差一个导火线! 凌云子的半神儿子正好做这导火线,魔人杀神子!大战将起! 第五十章 战火 这夜凌云子将伤重的月明放在床上,用神力将他心口的伤与血止住,但寒冰剑的寒气已伤他的心脉,凌云子将手指画破将指间金色血液餵进月明口中,最后运气将月明身上的寒气与魔气消除,他看着月明手上的黑疤,心想:好可怕的魔气!接着他将手掌盖在月明额上,一缕白烟从月明额间窜出绕在凌云子手中,他将它收下轻声说「忘了,修行去吧!」 昏迷中的月明好似听见琴声,古琴声悠扬深远带着一缕悲戚,月明在恍惚间好像见到自己站在法华寺后山崖上,从崖上看下有一人在青石上抚琴,但他背对着他见不着脸,但他的琴声很是好听,他听得心里一片安寧满足。 这夜月明还在昏迷,夜风寒凉。李雨寧坐在树下取出他红铜色的古琴,他悠悠地弹奏起来,琴声悠远飘在一片黑暗中、河水中和他落下的热泪中。 次日,树下青石上整齐地躺着一把古琴、一把寒冰剑和一方白色锦帕。 他走了。将他对他的开始跟结束都留下。 羽州正式对魔界提战,战帖上明白写着约战十日后于西部荒原。从前的神魔大战几乎万年一次,此次却仅六千多年便开战了。这是神与神与魔的权谋。收到战帖的魔族开始动作起来,焰尊在羽州旁开了一个‘门’,他在天上大声说道:就来打吧!接着大笑起来。他声若雷响九州皆被他的声响撼动,凡人皆瑟瑟颤抖婴孩哭啼,随着约战日期的到来还有满天的黑云黑雾,乌云蔽日天下无光。战火起神将神兵天界各路武神战神齐聚,还有修仙门派眾人集结,魔族由血尊带领其馀九位魔尊及魔人百万大军,大日如来佛在人界之上隔出一个结界,结界之上包含天上的云雾及神魔两大军,满天黑云中电光雷闪、各色光芒交错穿梭,血姬站在前头,他从手臂中抽出一根长达数米的骨鞭,鞭上有结、节点上有倒刺,她一挥鞭便击倒眼前数十名神兵神将,华清平在他身后数丈外,紫金站在他身边,大战起便是一场混战,连战数日眾人都杀红了眼,战至第八日初等魔将的清平有点不支,一个恍神中腹部被砍了一刀,远处的墨琊一鞭打来将那砍他的神兵击倒,墨琊急奔至清平身旁扶着他笑着对他说「你身上的血可是我的,没我允许不能受伤!一滴血都不准流。」她抬手在清平腹部运力止血,一个神将趁他不备从后方一个雷击打在墨琊身上,墨琊吐了一口血咒骂:卑鄙!他抹了嘴角的血在清平背后开了一个门,将清平推回门内,清平被推回魔界跪在地上敲打那门,他能从门后看见战场却开不了门,他看见数个神将在墨琊受伤后一同围攻她,奈何墨琊一个大魔也敌不过群起围攻,清平从一群神将间看见中间的墨琊口中溢血,身上有数支神器插在背后,她跪了下去骨鞭在天上画出一个回圈落在数丈外,清平敲打着门大喊:不要!声音凄厉!那头墨琊神情带忧看向他露出一个嘴型:别找我! 这日他殞落在大战中如同前世的炎魔,战至此时已有不少神魔道人丧命,其中更有那弃了古琴与寒冰剑的李雨寧。 神魔大战持续了百日,在第七十六日时有一老者在河边堤岸走着,马力祥身上穿着一件破漏的灰袍,踩着一双破鞋,头发雪白满脸鬍渣,手拿一个酒葫芦,他摇摇晃晃走着,最后索性往地上石板躺下。他喝了一口酒看着天上乌云里光芒闪烁雷声震耳说道「哎呀!打的好呀!打呀!你们这群长命的傢伙,真是……」他又往嘴里灌几口酒又说「修仙哪里好呀?我呀,才不要当你们这长命的傢伙!」他又喝几口酒「命太长倒楣呀!不像我,这人活一世几十年爱恨情仇眼一闭就都没了!」他将最后的酒喝完手指着天上「不像你们倒楣呀!有了情爱要记千百年呀!倒楣呀…」 他嘴里呢喃着那句「可怜呀…真是可怜呀……」缓缓闭上了眼。 如他所说:人活一世几十年爱恨情仇眼一闭就都没了! 马力祥坐着小船在忘川河上飘着,他对前头摇桨的人说到今生的苦,让那人也讲讲自己的,那人隐在帽下的薄唇道:我一生只求一人,那人忘了我,如同我忘了这世间,我不入六道轮回,我就在这里等他。 第五十一章 战后 这一战打得不相上下以平局收场,剩馀的神魔各归本位,大日如来佛站在云端向下拍下一掌落在羽州之上,顿时整个羽州连同冰湖消散无形。羽族回归天界,寒飞雪带领族人回到大雪山,他们脱去人族外貌在寒风中狂舞欢腾,回归雪妖本质。 经此大战世间不再有魔也没有神,各宗门派休养生息,整个天下都平静下来,进入漫长的休养期。 神魔大战时宇月明醒了,许多人都去参战了他与罗皓没去,他还在养伤。他醒来时身体虚弱但身上无伤,他在桌上看见三个物件,一架红铜色古琴、一把浑身雪白的剑、一方镶着金边的锦帕。除了锦帕外其他他都未曾见过,他手抚过琴弦有一总奇妙的熟悉感,他疑心问了罗皓「这些是什么?」罗皓静了许久,心想:他真是忘了! 他默默叹了一声回道「是一个故友留下的」月明疑问「故友?我认识吗?」罗皓淡漠道「你曾经认识」尔后他再也没有回答过关于李雨寧的事,只任凭那琴一直放在柜上。儘管月明忘了李雨寧但他每日都习惯去抚那琴。 过了二十多年有一道金光从纷河畔升起,罗皓将他遗留下的寒冰剑和锦帕埋了,他带走了古琴。又过五十年罗皓飞升了,天上分为九等:上三界中三界下三界,初入仙籍者在下界仙山居住是为散仙,若他日得了仙职便可往上提升。罗皓此时为一散仙,他自取云开,旁人称他云开仙者。云开仙者间来无事在下界仙山栽梅花十里,製脆梅酿梅酒很受上界喜爱。 月明飞升过三百年,这日凌云子与太白星君躺在菩提树下间聊,太白星君满脸皱褶头发雪白,胸前是一瓣长鬚扎的辫子,原是了然道人。太白因犯了个小错自请下界歷劫如今已归神位。凌云子手中把玩着一叶菩提问太白「你说我们万年就打一架,为的是什么?」太白捋着辫子说「有趣唄!」凌云子翻着叶子似是不信「有趣?」太白拿过他手中那叶说「海若无风无浪便不觉得美,世间一直祥和就无趣,时间过着过着就容易忘,打一架。有趣唄!」凌云子看了他一眼「有趣真无趣!」他指尖一抬那叶化为无形。远处一人走来,太白对着凌云子说「讨债的来了!」凌云子不答只坐起身来。月明向他两人走来,他看向凌云子说「仙君那日凡尘救我是否拿走什么?」凌云子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身前,月明在他身前单膝跪下,凌云子指尖抵在月明额上,只见一缕白烟从指间飘入额里。关于李雨寧的所有记忆回到他身上,离去之时月明眼角霎时一滴清泪落下,他没有回到仙居,他去了忘川。 忘川渡口一个身泛金光的白衣男子立于岸边,远处摇桨人盪着黑色小船回来,那人黑衣黑袍立在船上对着岸边人说「你来了!」 月明回他「嗯!我来了!」 雨寧隐在帽下的黑眸中透着酸楚说「你想起我了?」 月明脸上是不捨与歉疚,他点了头「嗯!」 月明对着雨寧说「你去投胎吧!不要等了,这次换我来等你!」 雨寧隐在帽下的薄唇微颤说「真的?你不会认不得我?」 月明抬手一道金光落在雨寧手腕化成一个红色月牙。 雨寧见那月牙说「怎的如此鲜红?」 月明答他「是我的心。」 时隔三百多年,他终将心交到他手中。 第五十二章 清明(完结) 墨琊在神魔大战身殞,华清平无法接受也平復不了悲伤,他从未想过十多年前将死时会那样被墨琊所救,也不曾想过如今墨琊会如此离去。这一世他们相伴不足二十年,他未曾娶她但她仍唤他夫君,他仍觉得他口中所唤是前世的他,但看在墨琊眼中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他。如今他彷彿有一些懂她了,最后的那句「别找我!」他懂了。 魔族安顿好后,血尊来找了华清平问他今后打算,清平答不出来,他在魔界所有都是墨琊安排,如今离了她竟是连生活都不会了?血尊带他去了一个地方,他的出生地。 斩龙谷龙血池,血尊带着清平站在池边,池中红水滚滚冒泡。血尊告诉清平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池中生出,是一隻双翼魔龙,经过许久后他成了现在的自己。他摘了一朵碧血芍药给清平说:这是墨琊最喜欢的花。血尊像在花中看见小女儿的笑,他嘴角一弯露出一抹悽苦的笑。回到碧落宫后,他给清平输了万年魔力,在他身上刻了一个双翼魔龙纹样,他对清平说「如今你是我儿子了!」他指了指这宫殿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要去天上也不要去黄泉,殞落就是落了!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唯心而已。」 血尊乃上古魔兽所化,他已活了许久,他的两任妻子五个孩子都在时间的长河中殞落,而今他的骨他的皮与肉,都被时间的刀削磨掉了,他一双红眸中望去尽是无尽的凄黑。他明白作为一个棋子是无法成为下棋的手,而作为棋子若是消耗殆尽,这名为世间的棋盘将不覆存在。所以他仍存在着,这是做为棋子和棋手的角逐。 西元2038年台北,台大医院心理诊疗室内,有一身穿白大褂的清秀男子正翻看预约表。 办公桌名牌上写着:心理科主任墨清琊。此时的墨清琊便是当日的华清平。一个身穿白色护士袍的护理师走进来说「墨医生等下vip客户要做諮商,安排两个小时可以吗?」墨清琊看了接下来的预约点头说好。 富康集团小开齐飞鸿,担任旗下网游公司及3c產品开发及销售部经理,他就是这日的vip患者。连同他一同进入诊间的还有他的特别助理萧昶明。墨清琊的诊间约莫8坪大小,除了一般的办公桌椅柜子外另一边是面谈的沙发区,淡绿色的木製沙发组,墙上掛着一幅蓝色海洋图画和一束悬掛的乾燥花。一旁矮柜还有高级音响组合放着轻音乐。研磨咖啡机等一应俱全。墨清琊让齐飞鸿坐在沙发区准备諮商,他看向一旁的萧昶明示意让他出去,萧昶明似是看不懂站在那幅画前看着那海,墨清琊礼貌性的对他说「先生,不好意思!諮商除本人外其馀人不能在场喔!」萧昶明转头看了他们一下笑道「没关係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他手指了指办公桌椅说「我坐那里」墨清琊原本不肯但齐飞鸿说没关係。 諮商结束后萧昶明让齐飞鸿先走自己留了下来,他饶有兴致打量着墨清琊跟他握手,在两人手掌交握时一阵电流生出,是神力与魔力交错產出的电流。放开手时两人都笑了,萧昶明说「难得遇到个魔呀!怎么会在这里?」墨清琊也不避讳说「当医生呀!心理医生,除心魔」萧昶明一脸不信「除心魔?你确定?不是吃人心?」这句话问的墨清琊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从前他问墨琊时她的心情如何了。他擦掉眼角笑出的泪说「只除心魔不吃人!」萧昶明看他说「当真?那你是个好魔囉!」墨清琊反问他「那你呢?一个神还当助理了?」萧昶明面露无奈说「没办法,谁让我是财神呢!」 墨清琊看他「你知道那人心魔是什么吗?是对钱的执着!」萧昶明说「喔!那你可不能除!你除了我不是失业了?」墨清琊笑说「看来你不是一个好神!」萧昶明顿了顿笑道「那是!我是散财童子嘛!」墨清琊瞇着眼看他,故意提高尾音说「童子?」萧昶明过了许久才明白他一语双关,瞬时红着脸又羞又怒,他还真是个童子。 过了许久他走向墨清琊靠在他咫尺之间说「哪天…让你见不是童子的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