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 第一章 「我们分手吧!」这话是从卓寧凡口中说出的,一次欢爱后,两人照旧相拥而眠,卓寧凡星眸黯淡,轻如飘渺的朝空气吐出这句话,一点也不像是要谈分手的场面。 方彻其实已在临睡边缘有些迷糊听不真切,低吟的问:「恩?」 卓寧凡深吸了口气,翻过身,正视方彻,又说了次:「我们分手。」 这时方彻才清醒了,坐起身来,抓了抓头发,语气疑惑:「为什么?」 「我累了……。」卓寧凡别开眼,和方彻交往的十个冬天,期待方彻能爱上自己的十年……,他从没真正的得到过这个人。 方彻是个直男这点从没变过,他的身体或许没有出轨,但精神上却不是,当方彻又开始在性事上心不在焉,当方彻又开始对他淡漠忽视,他能做的只是等待,以为再等一等方彻就能真真正正的接受他。 这么等着等着,眨眼间就等过了十个严冬,今早一本杂志、一则八卦,彻底打碎了他的冀望,他其实不相信这些,可当他看到照片上的方彻笑得如此迷人,那样的笑容就像是十年前那个留着一头帅气板寸,和系花交往时的方彻,而他从来就只是方彻的将就。 「累了是什么意思?」方彻表情冷了下来,声音低沉。 「方彻,我该放手了,你从来就不是我们这圈的人,是我绑住了你。」卓寧凡叹了口气:「你不会轻易说出和我分手的话,所以由我来说。」就像当初方彻情伤时,他平淡的朝方彻开口:「不如和我在一起吧!」,这次一样就由他来说。 「寧凡,我做错了什么吗?」方彻此时眼尖的瞄到了桌上的八卦杂志,低喃道:「原来是这样。」 「这些八卦你不是从不信?怎么今天为了这个和我闹脾气了?」方彻讨好似的吻了吻卓寧凡的额,抬手想摸摸那人的眼角,这是方彻的习惯。 卓寧凡稍微闪避了下,平淡说道:「方彻,你喜欢上了别人。」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却知道今晚的性事方彻脑海里始终在想着别的人。 方彻始终闭着眼,像是沉浸在他不知道的某个人的性幻想中,被压在身下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对方的分神。 方彻默不吭声。 卓寧凡苦笑,「我明天就走。」 「寧凡,我不想失去你。」方彻苦涩的说出口。 「方彻,没了我你照样可以过的很好。」看着窗外莹莹月光,卓寧凡的心从没像现在一样清明过。 他早该退场了,放方彻也放自己自由。 果不其然,在和方彻分手的第二天,方彻就证实了和最近很火红的模特白攸荷的恋情。 白攸荷身为新生代模特,以清纯可人走红,最近跨足戏剧界,正巧方彻是那部戏的总监製,他向来就喜欢那种笑起来甜美双眼亮烔烔,颊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梨窝的女人,两人很快的迸出火花。 卓寧凡又怎么会不懂,方彻始终都只喜欢女人,只有面对女人时才能完完全全的勾起他的慾望,不管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 方彻会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将就而已。 手机短讯声响起,卓寧凡看了眼便丢到了一旁。 说起来,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演艺圈嘈杂的环境,他不喜欢菸味、不爱喝酒、讨厌声光,却逼着自己忍耐尝试接受,这和方彻刚好相反,那人习惯镁光灯和眾人的注视,他本来就是人群当中耀眼的存在。 方彻一大早就出门了,出门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着正在整理行李的他。 和方彻同居的这几年,卓寧凡才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或许是他早就明瞭自己迟早要退场的,所以带过来的东西很少。 当初和方彻交往就是个错误。 方彻从来就自私又自我中心,他不想失去自己这个相处了十年的老友,又想拥有新欢,可鱼与熊掌本就不可能兼得。 就像刚才方彻给他的短讯「这样你满意了?」 有什么好满意或不满意的? 他就是累了。 今天他要离开,或许过两天就会有人再度入住,这些都将与他无关。 拿着简单的行李,推开大门,刺眼的阳光让卓寧凡反射性的瞇起了眼,他淡淡的说了句:「再见,方彻。」 方彻抵达片场时心情很不好,浑身垄罩着一股低气压,连白攸荷上前询问他都只是冷冷的应着。 可到了近午,当记者包围着询问昨晚他和白攸荷一起用餐的事,方彻竟大方的承认两人已经交往的事实,还一把搂过了白攸荷的小蛮腰,状似亲暱。 白攸荷喜欢方彻大家都心照不宣,可方彻虽然同样也喜欢白攸荷却迟迟没有出手,也令大家好奇背后的原因,可今天怎么就大方的承认了?这爆炸性的讯息,令眾人目瞪口呆。 记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离去,方彻却是在事后冷了下来,到休息室点了根菸,发了条短讯。 休息室的门被推了开,方彻瞥了来者一眼,厌恶的别过了头。 他一向讨厌这个人,可这人却是他这部戏的大导演萧裕。 萧裕和他同届,两人大学时在社团认识,打一开始就处不来,也不知道是个性还是习惯问题,但萧裕和卓寧凡就不会,反而相处的特别好,一直以来也只有萧裕知道他和卓寧凡的事。 他因为萧裕和卓寧凡赌气了很多次,为什么可以让萧裕知道的事却不告诉他?卓寧凡每次都淡笑不语,不然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让他心理很不平衡。 「分手了?」萧裕同样点了根菸。 「不干你的事。」方彻冷冷道。 「早说了你就不是这圈的人,他就是不听。」他朝空中呼了口菸,「还忍受了他最讨厌的菸味十年。」 「那又如何?」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菸吗?我想你从来没注意过……。」萧裕直白道:「他的爸爸死于肺癌,可最主要的原因,你有注意过他的背上吗?」他眉峰微挑,掸了掸菸,讽刺出口。 方彻仔细的回想,卓寧凡的背上确实有像是菸疤的痕跡,浅浅的并不明显,他问过,对方只说是胎记,老实说,他也不是很在意便没再追问下去。 「那是被烫的,你从来就不关心他这个人。」萧裕有时真的认为,卓寧凡根本白对这人好了。 在方彻还不是当红总监时,只能靠着当当平面模特维持生活,可那时卓寧凡已是当红炸子鸡,常居各大偶像剧男主角,以冰山暖男气质称霸一线位置,而真真正正让方彻红起来的那部戏,就是卓寧凡肩挑大樑,在经费不足的状况下演活整部戏,有时他这个男主角还要帮忙打灯光、扛道具,戏一开播靠着卓寧凡的演技还有名气,这才让方彻终于坐到大位。 若不是卓寧凡,这剧本再好,都没有用。 可在这之后,卓寧凡却莫明的患上了过换气症,常会在片场发作拖延拍摄进度,终于导致他慢慢被演艺界淘汰。 为什么在当红时得了这种病,萧裕也不知道,可有传言说,卓寧凡那是被潜了,造成心理创伤。 他猜,或许和在他背上留下菸疤的人有关。 可他并没有立场来过问这些,况且就算问了,卓寧凡也未必会告诉他。 他清楚卓寧凡的个性,如果能说,早就说了。 「你真的关心过他吗?」萧裕捻熄了菸,步出休息室时又回头看了方彻一眼,那人同样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方彻咬牙切齿的说出这话。 萧裕摇摇头,按方彻这种个性,打死不可能主动去找卓寧凡,他只希望卓寧凡是真的放下了,不要又上赶着回去给方彻虐才好。 方彻回到家时,发现卓寧凡是真的走了。 他时不时翻看手机,却没看到卓寧凡的回覆,整个人显得更加阴鬱。 平时,只要他一到家,卓寧凡就会在玄关迎接他,还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 太习惯了这点,以至于刚回来时忘了买晚餐。 从冰箱拿了罐啤酒,方彻有些疲惫的靠在沙发上,单手扶额。 他并不开伙,这点十年来从不变,毕竟有个厨艺好的人在身边,他何必费时学那些。 随意丢在大理石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方彻心急的检视。 他本以为是卓寧凡,可却不是。 白攸荷发了讯息,问他在不在家,晚上想过来。 这代表什么,方彻很清楚,言下之意就是要和他共度云雨。 反正卓寧凡在闹脾气,方彻也不觉得自己非他不可,可他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多问了句:「会做菜吗?」 「会,但不是很好,如果你不嫌弃。」这是白攸荷的回答。 「那就过来。」 ****************************************** 这篇文算是工作之馀写开心顺便抒发压力的產物 更新速度不确定 我猜会是一星期到二星期一更 希望大家不嫌弃如乌龟在爬般的更新速度。。。 还请各位多多支持回覆喔~!谢谢大家~! 第二章 卓寧凡搬回了他自己的家,许久未有人居住有点冷清,打了个喷嚏,或许是灰尘积厚,他势必得来个大扫除。 已经许久没过一个人的生活,还有些不习惯,可他相信时间会让他习惯的。 不过是从两个人变回了一个人。 这间房子是他刚进行时贷款买下的,类似强迫储蓄的概念,当他第一次坐上第一男主角的位子,一部”狼子”让他顺间大红大紫,贷款也在那时还清,还存下了一笔积蓄,只不过当时跟了方彻,也没住多久,就搬去和方彻同居了。 会买下这间房子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只是寧静。 房子所在的位子比较偏郊区,可正和他意。 他讨厌嘈杂,打从心底讨厌。 那时他不敢和方彻说自己早已有能力买房,方彻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知道两人间经济状况的差距,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身为演员,要隐瞒这种事很简单,他就这么和方彻住在几秤大的小套房里,并乐此不疲,那是他和方彻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之后随着房子越换越大,他们的距离却渐行渐远,当方彻出轨的次数越来越多,卓寧凡对方彻能完完全全爱上他这件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就在方彻达到人生的巔峰时,两年前,他因过换气这种病事业开始走下坡。 他无所谓,他说过,演艺圈是个太复杂的地方,声光烟酒嘈杂这些他都不喜欢。 他的本性就是个朴素甚至有点土气的人,只是他天生就很会演戏,演到连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在方彻面前,他仍然在演,在他独自扛着那些骯脏黑暗时,方彻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什么都不想说。 只要看到方彻,就会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可如今,方彻再次被其他人吸引,他也已经无法帮助方彻的事业,所以选择了离开。 继续下去,他只会是方彻的脱油瓶罢了。 当红总监製和过气一线演员传出同性疑云这种事,他一点都不想在杂志上看到。 他在乎的从来只是方彻,自己会怎样根本无所谓。 将为数不多的纸箱子稍做整理,里面是一些他喜欢的东西,只不过最爱的,他通通留给了方彻,像是方彻家墙上掛的壁画,那是他和方彻一起挑选的,还有客厅那组质地柔软的沙发,他喜欢随意的靠坐在沙发的一角,姿势难看,方彻看到时总说他跟电视上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像。 方彻送给他的东西,他是一样也没带走,装成箱,好好的倘在卧室衣橱的角落里。 说起来,他和方彻是在高中时认识的,那时的他一直很喜欢那个笑起来阳光帅气的方彻。 方彻的女人缘很好,虽然他也不差,可类型却不一样。 喜欢他的女人从不敢轻易接近,或许是他给人的气场和距离感,那些女人只敢成立类似于后援会的组织,相互牵置,然而喜欢方彻的女人总是围绕在他的身旁,方彻本来就是直男,享受这种情况,也喜欢被注目的感觉,所以方彻女友不断,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和方彻是朋友,但方彻从不知道他偷偷暗恋着他。 方彻总说,就因为自己常扳着一张冰山脸,才没人敢接近他,明明条件很好却交不到女朋友。 每每听到,他只能哑然笑笑。 交不到女朋友又如何,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方彻一人。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甚至认为同性恋是一种歧视性的词语,他只明白自己喜欢的就是方彻这个人,无关男女。 高中时,他就知道方彻想从事和戏剧监製相关的工作,那是他的梦想,而他从小就没有过梦想,有些县目方彻这种能清楚明白自己想要走在哪条道路上的人,所以他希望自己能让方彻的梦想成真,他甚至明瞭自己这张脸会是方彻大红大紫的良具。 所以他参加了事务所徵选,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些演戏的天分。 可他并不是一开始就顺利走红,他本以为只要靠着实力的累积,就能慢慢做上高位。 然而事实是,在这个圈子,没有一些人脉关係甚至后门,条件实力再好,都没有用。 他终究踏错了一步,也因为那一步,往后让他的演艺事业登上云端,一炮而红。 而那时的方彻,事业情场两失意,整个人死气沉沉颓废了不少,以往阳光不再,连笑也笑不出来,没事就在家喝个酩酊大醉,他是真的喜欢上了系花,和高中时那种懵懂随意的交往不同,这是方彻第一次掏出真心,也是第一次嚐到心碎的滋味。 所以他问方彻:「不如跟我交往吧!我会对你好的。」 他还记得方彻当时的表情,震惊加上一脸的不可思议,和他说:「别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他坚定的对着方彻说。 方彻并不是一开始就答应他,他考虑了许久并有意无意的闪躲他,那时他很难过,方彻的反应已经告诉他答案。 他和方彻同样变成了失恋者,他全心全意投入在工作上,借此来遗忘方彻这个人。 就在他已经不抱希望时,记得就是在拍摄"狼子"的片场,下戏后已近凌晨两点,方彻就靠在片场外的木墙上等他。 那时的方彻一身酒气,对着他笑了,笑得惨然,他说:「寧凡,我答应你,我没有办法再承受失去你的事实。」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那一夜,他回到了他和方彻的住所,共度了一晚,被压在方彻身下时他想,只要努力付出,努力经营,时间会让他等到想要的答案。 他又踏错了一步。 而事实证明,这和演艺圈的潜规则一样,不是你努力付出就能实现的。 如今,他失去了事业,也失去了方彻。 他讨厌镁光灯,却也已经无法在那种环境下工作,其实他完全明白,除了演戏,他什么也不会,毫无专长。 萧裕很久以前对他说过,他是註定要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人。 那时的他不置可否,可生了病的这两年,让他深刻的了解,如果不演戏,他终将就只是方彻的一个摆设。 方彻不会惦记自己陪他走过的艰辛刻苦,也不会记得自己曾帮他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只会看到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待在家中什么都不做的人,时间久了,方彻不再尊重他,对待他更多时候只有不耐。 他不是没想过回去,可演艺圈带给他更多的是黑暗与伤痛。 他患上了过换气这件事,方彻并不知道,他骗方彻说只是因为太累了想休息一阵子,对外也是这样宣称,真正了解实情的人只有几个事务所的高层,他们完美的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反正他也不想继续演了,他前半生所做的都是为了方彻,可他演戏的理由,从那天开始,就不再存在。 曾经方彻的梦就是他的梦,可现在他已是个没有梦的人。 ========================================== 方彻算渣攻吗?我想是的! 应该会比上一部犹豫不决的程子渣 只是我每次都很怕受受到太重的伤害 所以会让攻即时浪子回头 但是方彻可能不会(我猜) 因为他在我的设定里,越走越中二了 我就慢慢写~随心走哈哈 然后希望别坑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喔! 第三章 白攸荷到了方彻的住所,方彻虽然住的是市区,可房子占地极大,还是独栋,内部摆设高级,她心里喜孜孜的,果然当初没有选错人。 方彻让她来做菜,其实她根本没下过几次厨,从来都只有别人给他下厨的份,不过无所谓,就算厨艺不好,她相信方彻也不会太嫌弃她,所以简单随意的炒了几个菜便装盘端了出去。 方彻看着白攸荷在厨房忙活,脑海里想的却是十年间卓寧凡在厨房进进出出的身影,那人重视健康,油盐管理严谨,意外的是做出来的东西却不难吃,清淡得很有滋味。 当白攸荷端出一盘盘看上去油亮的菜色时,方彻已经没了胃口,可还是拿起筷子嚐了嚐当下就变了脸。 菜油这还能忍可味道就没那么容易忽视了。 或许胃口早已被卓寧凡养刁了十成十,方彻丢下了筷子,蹙眉不语。 白攸荷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尷尬道:「不好吃吗?」 方彻还是没说话,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抱歉,我很少下厨,但为了你我会努力学的。」 她小心翼翼深怕触怒了方彻,毕竟方彻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能让她事业更上一层楼,又能满足她虚荣心的成功男人。 「你回去吧!」 「什……?」白攸荷简直不敢相信,只不过是几道菜没煮好的事,方彻竟然会要她走。 「我累了,下次吧!」 白攸荷知道今晚是没戏了,还是讨好似的安抚安抚方彻,心中却是千百个咒骂,忿忿的出了方彻的住所。 方彻在白攸荷走了之后,始终靠坐在那张卓寧凡很喜欢的沙发上,轻闭着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唯独指间星火不断,持续到了天明。 等方彻意识到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在等卓寧凡回来,一夜未眠的他先是到浴室冲了个澡,整理了下仪容,才发现几件衬衫静静的躺在洗衣篮里。 他烦躁的将衣物丢进了洗衣机,忽然发现卓寧凡才离开一天,很多事情他都已经开始不习惯。 卓寧凡没有回讯给他,这次是真狠心了。 算了,他和卓寧凡或许只能到这了,可却又赌气的想,现在的他,要几个卓寧凡是几个卓寧凡,还怕没人吗? 接着依旧意气风发的前往片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还是以卓寧凡为标竿来衡量自己想要的人。 卓寧凡一早就来个大扫除,扫去厚重的尘螨,将该换洗的床单床罩窗帘一样不漏的全洗了,阳光晒入后的气息很清爽,唯独对铁灰色的水泥墙有些意见。 怎么当时会粉刷这种死气沉沉的顏色,对于自己当时的美感他有些不解。 家这种地方,他不喜欢让莫生人踏足,所以粉刷的事情,他自己买齐工作,便开始打理。 淘汰掉铁灰色那种冷冰冰的感觉他选择了较为温暖的米色,可他房子不算小,漆起来费时,到了日落连一半都还没完成。 他决定今天就先做到这,油漆的味道有些刺鼻,他将所有的窗户打开来让恼人的气味散去,顺便去冲了个凉,出了浴室随兴的拿毛巾将头发擦了个半乾,电话就来了。 「寧凡,一起吃个饭吧!」 萧裕这人肯定是知道了些事,才会在拍摄最忙碌的这个时间点硬挤出时间约他,卓寧凡挑了挑眉,道:「大导演要请客?」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好,也不是不行。」 「约哪?」 「你想吃什么?」 「喔?那我们就约晶o酒店吧!」 电话那头再度陷入沉默,卓寧凡可以想像,金牛座的萧裕此时脸应该都青了。 然而对方还是沉声的回了句:「好,我们晚上八点见。」 其实卓寧凡现在对强光已经不会產生明显得过换气症状,虽然很诡异,为了防止不知何时会发作的病,晚上出门时,他总会带上墨镜。 他的过换气,时常在强光忽然照射时发作,这是一个契机,但并非每次,不同的情况症状有重有轻,到现在也还没根治,却已经比刚患病时好很多。 一个大男人走在路上又戴着墨镜,难免会引人注视,可这总比忽然在马路上犯病的状况好太多,刚得到这病时,他还没意识到有多么严重,直到有次走在马路上,一台车的头灯在他穿越马路时刚好直射到他的眼睛,一瞬间,他开始冒冷汗,发抖,接着难以呼吸,思绪紊乱,就这么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发作了,现在想来都后怕,后来各式墨镜不离身已成习惯。 卓寧凡是个准时的人,以前还在当一线时就算半夜两点收工清晨四点要到片场他永远会早到十分鐘,敬业精神让人钦佩,就像现在,他晚上七点五十就在晶o酒店等着萧裕,纵使知道萧裕这个大忙人从来都不怎么准时,他还是不会因此将抵达的时间延后。 终于到了八点半,萧裕来了,说了句片场忙,便没了下文,这是他的风格。 卓寧凡耸耸肩,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人家等等还不知道要掏出几张小朋友,也就放过他了。 萧裕今天难得大方一次,卓寧凡毫不客气,专挑贵的来点,就算萧裕已有心里准备,但在看到帐单时,眼角还是抽了抽。 「你跟方彻分了?」萧裕问。 「分了,怎?」卓寧凡刻意不看萧裕,继续享用着眼前的美食。 「如果我说,接下来有一部戏,想找你当男主,你……。」 其实他一直有这个意愿,可方彻不肯,就算是身为总监製只要导演是他萧裕,方彻便会全数否决,所以他从没有成功的和卓寧凡合作过,只有以前还只是个助导时有机会一睹卓寧凡在片场的风采。 可萧裕的话还没说完,卓寧凡打断了他:「我没办法。」 他的病,从来不是意外,是他咎由自取。 他一直都有吃药控制,并寻求心理医生帮忙,这半年才慢慢和缓了下来。 「寧凡,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卓寧凡苦涩的笑了,「都只是为了方彻而已。」 「但是失去了那些,你就不再是卓寧凡了。」 他知道的卓寧凡,演什么像什么,从狼子开始辗转七八年,演活了多部偶像剧,甚至跨足了电影圈,藉由剧本里每个主角的人生,同样也让自己活出精彩。 「你不喜欢那些,可现在的生活,却也没有比较快乐,你有想过原因吗?」 萧裕接下来要说的话,卓寧凡其实也明白,只是不想面对,萧裕总能说出他心里不停隐藏的真实面。 「因为你,没有梦想,只能借着别人的梦不断让自己重生。」 卓寧凡放下了刀叉,敛眉苦笑,「不亏是当导演的人,我隐藏的这么好也能被你发现。」 他卓寧凡什么也不缺,就是缺了一个梦,他是个不完整的人,离开了方彻,只是更加失去生活的意义。 「你再继续下去,真的会变成空有外表的花瓶。」萧裕摇了摇头。 「花瓶就花瓶吧!至少还有个摆设的功能。」 「唉,怎么就说不听?」萧裕知道,只要卓寧凡不想,他怎么劝都没有用。 「对了,我昨天遇到了方彻。」 卓寧凡挑眉,示意对方继续。 「他眼光真差。」萧玉咋舌。 「会吗?他喜欢的女人不都是那种调调?」 「所以我才这么说。」 接着,萧裕忽然正视卓寧凡,眸光坚定:「寧凡,既然你没跟方彻了,不如考虑考虑我。」 萧裕这话半真半假,可听在卓寧凡耳里就是个玩笑,于是他摇头道:「你把菸戒了我就考虑。」 「如果我真戒了?」 「你先戒了再说吧!」卓寧凡摆摆手。 他知道萧裕不可能会戒菸的,这人大学时代就已经有很重的菸癮,方彻也是,可演艺圈哪有人不抽菸呢?像他卓寧凡这样坚持的人实在是少数。 萧裕也明瞭,他和卓寧凡只适合当朋友,并不适合当情人,虽然他欣赏卓寧凡且个性上也契合,可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的关係是最好的,他们适合当有点距离的知己。 他更认为,像卓寧凡这么好的人,根本没有人配的上,不管是他亦或者是方彻,卓寧凡跟了谁,都是暴殄天物。 「你还是考虑下吧!况且,这部戏的总监製比方彻还大牌,路子熙你认识吗?」 路子熙?卓寧凡在脑中思索,才想起以前这人也曾邀过他参予演出,可因他那时已然生病,经济公司便推掉了,没想到他都淡出那么久了,还是有人想找他回去。 他如果没记错,路子熙出身豪门,家族为电晶面板出產龙头,而路子熙以叛逆出了名,硬是没继承家业,改走演艺圈,传言他父亲为此差点心脏病发。 但结果证明,路子熙没错,他确实是有才能的人,他的才能让他很快爬上顶端,这和他不同。 他是爬上了人家的床,才获取了那些别人不知要花多久才能得到的东西。 「萧裕,我现在过的不错,暂时还是没有那样的打算。」卓寧凡歉然的笑笑。 「你不用这么快回绝,路子熙给你一个月的思考时间。」 卓寧凡不再多言。 ========================================== 偷懒了许久,加上公司年关近超忙,今天默默来更一下 希望大家喜欢~!也能继续支持爱偷懒的我xddd 好啦我知道要被揍了! 求放过~~~~~~ 第四章 萧裕因为还有几场戏要拍,用过餐后又匆匆赶回片场。 时间来到了近午夜,卓寧凡独自思索着萧裕和他说的话。 两年前,路子熙确实找过他拍一部戏,也给他看过剧本。 大意是在讲一个旅人,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不停的在寻找认识他的人,却遍寻不着,然而残忍的现实是那些家人朋友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可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当真相被揭开时,悲剧的命运齿轮又会始动。 终究是活在谎言幸福,可旅人却执意探求真相。 后来的故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似乎是知道真相的旅人再一次的无法接受事实,再次遗忘。 路子熙说,旅人很像他,却又不像。 因为他明明是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人,却仍选择了谎言。 卓寧凡敏锐的察觉路子熙知道他的一些事,他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只能固怍镇定。 「你经纪公司回绝了我的原因是什么?」路子熙问过,因为卓寧凡从来不会放弃任何能让自己往上爬的机会。 「我……。」卓寧凡看向别处,「我没办法告诉你,但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合作,给我两年的时间……。」 「看来,你也是有难言之隐,我就等你两年。」 而这部戏,直至今日,路子熙都还没开拍。 他当时没打算脱离演艺圈,虽然演艺圈留给他太多的阴霾,可只要方彻在,他愿意和方彻一起待在这个圈子。 可是方彻却说:「寧凡,你走的太快,我想要的是能与你并肩而行。」 好一个并肩而行,现在分明是他被落下了。 冬夜里寒风冰冷,卓寧凡不自觉拉高了衣领,此时一对男女从他眼前走过,看起来还喝了点酒。 男的他很熟悉,那是他陪伴了十年的人,而女的则是前几天登上八卦杂志的那位。 方彻搭着白攸荷的肩,笑得慵懒,走路有些不稳,兴许是喝高了。 白攸荷忽然转过头来,视线对上的同时,卓寧凡赶紧撇头背过身去。 「彻,那个人是不是卓寧凡?」白攸荷其实听闻过一些风声,卓寧凡曾被狗仔记者写了篇报导,「卓寧凡同性疑云?」,然而他一句清者自清,便让这新闻不了了之。那时正是卓寧凡事业的巔峰,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卓寧凡是如此的高冷又帅气,身上也毫无娘娘腔的气质。 方彻今晚确实喝多了,在听到白攸荷提起卓寧凡三个字时,依着对方望的方向看去,可目光无法对焦,夜色凝重,那人又背对着他,他实在看不清。 不过卓寧凡不会在晚上出门,自从他淡出演艺圈后,几乎整天都窝在家里,尤其晚上,若有聚餐,他一概推辞,就连他约卓寧凡夜衝看城市星火,卓寧凡也总是面有难色的婉拒,每次每次,都只是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下次吧!」仔细想想这两年来,他不曾看过卓寧凡在夜晚外出,更贴切的来说,他连白天都只窝在家中足不出户,就是个华美的摆设,他摇头訕笑,肯定是白攸荷看错了。 「你看错了。」方彻堵定。 「是吗?」白攸荷还是有点怀疑,毕竟那张脸只要一眼,便能让人印象深刻。 几道强烈白光在阴暗的夜里忽闪而过,方彻知道肯定又被哪家八卦杂志偷拍了,且正好两人后方就有一家宾馆,明天肯定让人大作文章。 回头一看,瞧见方才白攸荷说像卓寧凡的人竟蹲下了身,像是在检视什么一样,况且哪有人大晚上还穿风衣夹克戴墨镜的,闪光灯还刚好就从那个方向来,方彻脑子一热,并示意白攸荷原地等着,眼神阴晦,表情不善的往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可站到那人身旁时,当他正要揪起对方的衣领,这才发现,竟真的是卓寧凡。 他蜷缩着身子,呼吸急促,表情痛苦,人有些发抖,喃喃自语。 「寧凡,你怎么了?」这样的卓寧凡令方彻焦急,他蹲下了身,拍了拍对方的背。 在他面前,卓寧凡总是从容不迫,从不失态,哪里看过这个样子的他。 「不要,走开……。」卓寧凡虚弱的挤出了这几个字,脑内许许多多的声音涌出,他分不清楚谁是谁,眼前光影闪动。 他听到有人说,你真是低贱。 笑声,许许多多嘲笑的、嗤笑的、搧笑着的声音。 没事的没事的。 那些都是假的,卓寧凡不停安抚自己。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寧凡,我们回家。」 「不用。」 卓寧凡努力调整呼吸的频率和速度,约莫又过了半分鐘,症状才好些。 「彻?怎么了?」后方白攸荷喊道。 「你女朋友叫你呢!」卓寧凡顺了口气道。 「我怎么能拋下你……。」 「走!」卓寧凡吼了声,并用力的推开方彻,方彻本就因酒意有些不稳,此时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表情愣然,卓寧凡瞪视着他,可他又怎么能拋下他。 「你在这等我,我去帮攸荷叫辆车,等等我们回家。」 卓寧凡闭目不语。 方彻回过身替白攸荷拦了台车回去,白攸荷一脸的不解。 「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方彻一脸阴鬱,暗示白攸荷别再追问,白攸荷也是个识人脸色的,没再询问什么,只说了句:「到家再打给你。」 送走了白攸荷,方彻赶紧回头,可后方除了空荡荡的马路,再无一人。 卓寧凡在方彻送白攸荷上车没注意到的同时,逃离了现场。 没想到那几道闪光灯又勾起了他心底最难堪的回忆。 那是他走红前的事了。 那年,他十九岁。 做为一个没有背景,又非科班的演员,他只能不停的穿插各个剧本的龙套,每天重复着天还没亮就上工,天黑了也回不了家的生活。 那时的方彻和系花学姊热恋中,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他虽然有点吃味,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不希望方彻发现他竟已是如此疲惫,他不想让方彻担心。 他不停的提升自己的演技,什么样的戏都接,经由各种训练,终于不再只是个龙套,可最好也不过夺了个男三的位置。 光只脱离龙套的宿命,就花了他三年……。 那时的方彻,刚出社会,频频碰钉,虽有好的构思,却缺乏经验,加上本身个性并不圆融,几乎有半年的时间连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 而他,和方彻就住在那几坪大的小房子里,同样早出晚归,为了生计而精疲力竭。 而机会,就是那时候到来的。 那年,他已经二十二岁,不甘于总是只能当那些人的垫脚石,他有脸蛋、也有实力,却碍于演艺圈的某些规则,无法向上攀升。 不只一次,有个人和他说,跟了我吧!我能给你想要的。 他婉拒了许多次,以至于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来找过他,他也始终只能担当配角位置。 直到那天,他回到了家,方彻一身酒气得靠在床边。 他失恋了。 原因是,他的恋人终于受不了没有稳定收入的方彻,和他提了分手。 他第一次看到方彻在他面前落下了眼泪,原来,方彻是真的掏尽了心肺的爱上了一个人。 卓寧凡这也才发现,他一直不停用谎言骗自己,骗自己系花学姐不过和以往那些女人一样,在方彻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他。 那样的方彻,是如此的脆弱,曾经他发下了誓,将感情藏敛于心,只愿帮助方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现在,他却什么都还做不到。 如果是那个人,一定可以……。 当这样的想法涌出,原本生锈的齿轮就像上了油般一个接着一个开始转动。 「不如和我交往吧!我会对你好的。」或许是一时衝动,说出口的同时,他也下了某种决心。 明明他曾经那么的瞧不起那些人,可他还是走向了同样的道路。 方彻一脸的震惊,要他别开玩笑了。 他像在开玩笑吗?于是他无比认真的告诉了方彻,他并不是在说笑。 方彻像是无法接受事实般,吶吶对他开口:「我会……考虑。」 于是,当晚他就拨了通电话,和男人做了交易,电话那头之人鄙夷的嗤笑出了声,和他约了地点。 他赴了约,过程苦不堪言,可他有他的目标,这样的苦,算什么? 回到了家,他忍着痛冲了澡,背上几个菸疤,是男人的嗜好,男人说,就喜欢看着他忍耐着却不发出声音的模样。 他随性的上了点药,而方彻就这么醉倒在床边浑然不觉,在黑暗中,他将方彻打横抱起,放上了床,而自己在他相对面的那张床上,趴卧着看着面对着自己熟睡男人的侧脸,直到闭上双眼。 ========================================== 过年更一回~ 祝大家新年快乐红包多多 刮刮乐中2600万喔! 虽然更的很慢 依旧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第五章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第一次拿到的男一的位置,但流言斐语也如海潮般迅速传了开来,说他以前装清高,现在还不是和某些人一样等等的话语不绝于耳。 无所谓,只有能红,他才能给方彻想要的,才能帮助方彻走出事业的低迷和情伤,唯独不同的事,他回到方彻住所的日子少了。 好几个夜晚,嗜虐的男人压在他身上,对他的暴行越来越甚,拿菸烫他、用鞭子打他,好几次他都以为过不去了,却还是忍着不出声,在他的认知,和男人求饶的同时他就输了,男人也不再会要他。 男人爱的,从来是他的顽强。 每次睁开双眼,他就知道他又挺过了一次。 男人不会在他身旁入睡,而他的意识到最后也总是模模糊糊,从不知道男人何时离开。 男人从来都只和他约在某家饭店,连房号都不会变,说这是他专用的房,房号则是他的生日一一o七。 而他和方彻住的那个家,在方彻萎靡的这段日子里只剩下颓废与酒气,方彻开始避开他,错开了与他相处的所有时间,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可他还是只想回到那个家,那样的小套房,是他目前唯一的温暖。 令他意外的事,后来方彻竟然答应了他。 在一个男人出差让他身体能稍稍回復状态的夜晚,方彻来找了他。 后头的事,也就那样了,他和方彻一起走过了虚假的十年。 他在方彻的心中曾经占据重要的地位,以至于方彻就算不爱他,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 而现在方彻什么都有了,有名气有地位事业一帆风顺,女人要几个有几个,当方彻心中被越来越多的事务占据,他存在的位置也就越来越小。 对方彻而言,他不再重要。 他连工作都没办法,哪里还能帮的了他。 此时,白攸荷出现了,他年轻貌美,身上还有那种方彻很爱的傻白甜气质,清新自然,他知道自己终究得退场。 况且,他除了不能工作外,还是个有身心病的患者,几道闪光灯,就让他在方彻面前差点暴露失控,还好趁对方不注意逃了回来。 一衝进家门,他便将自己锁死在房内,靠着房门滑落,止不住的发抖,脑中涌入了各式各样的事。 而最令他恐惧的那件事是,男人回来了……。 不只是路子熙,男人也要他接一档戏,而那部戏的男主角,是个患有ptsd的佣兵,和他一样有着类似的症状,他知道男人肯定调查过他的资料,此时一定为了把自己逼成了个病患而兴奋着。 那个男人,正是他所属经纪公司的二少东,徐少海。 说起徐少海这个男人,卓寧凡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除了知道徐少海长了他两岁,是事务所的二少东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们见面时只是重复着交易、性爱、施虐,可是卓寧凡却知道,徐少海和他一样,只是个寂寞的人。 卓寧凡的寂寞来自于长年的等待、长年的求而不得,长年没有结果的单恋。 至于徐少海,他是个神祕的男人,被潜了十年他对这男人依旧几近一无所知,他知道的只有,当徐少海在他身上烙下一个个菸疤时,会用同样寂寞的眼神看着他,虽然嘴里吐出的都是施虐性的话语,但卓寧凡知道徐少海他不是恶意,只是和他一样太寂寞,以至于卓寧凡从没想过,徐少海竟会那样对他。 他被徐少海潜了好几年的事,方彻并不知道。 是阿……方彻从来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 徐少海终于抓到了他的软肋,他的软肋永远只是方彻,其他什么都不怕。 他还记得,当徐少海拿着狗仔拍的模糊相片兴味盎然的看着他的眼神,那种带着戏謔以及不讥的笑容。 「原来是他阿……。」 卓寧凡感到害怕,在某个炎热的夏日,竟冷的发抖……连血液彷彿都要冻成了冰。 「如果曝光,你和他就都完了。」徐少海将照片甩在他的脸上,「我记得这傢伙的事业才刚上轨道不久阿……。」 卓寧凡敛下眉睫,他曝光无所谓,可方彻……。 方彻是个有梦的人,他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和他这种人不一样。 「你想怎样?」卓寧凡尽量冷静不露出破绽。 「明天,一样,一一o七。」 卓寧凡太清楚那组数字代表了什么,这是他和徐少海共通的密码。 他还记得,那是个大雨天,他以为一切就像往常一样。 然而,几个男人将他绑了起来,矇起了双眼,一具具噁心的身躯压在他身上,黏腻的汗水、菸酒味,在双眼被矇上后更加无法忽视。 他噁心的想吐。 但如果这样,是保护方彻的唯一方法,他忍。 漫长的性虐待结束后,当双眼前的黑布被取下时,几道闪光灯打在了他身上,他不禁瞇起了因强光而刺痛的双眼。 眼前架着一台摄影机,这代表什么卓寧凡再清楚不过。 他感到呼吸困难。 徐少海就坐在镜头后方,嘴角掛着笑,可眼里丝毫没有笑意。 「以后,你只能听我的,否则我就把今天的这些,寄给那傢伙。」 卓寧凡再也招架不住,「不要……。」 他最不想的,就是让方彻知道这些。 方彻会怎么想他……。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求我。」徐少海笑了,「可我不需要一个向我屈服的人,你滚吧!」 卓寧凡已经忘了他是怎么走出那间房,可他却记得之后发生的事。 方彻牵着一名他不认识女子的手,笑得温柔,他从来没看过方彻对他那样笑过。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人付出那么多的理由。 他也忽然恨起了方彻的什么都不知道,却又矛盾的不想让方彻知道。 明明一直都住在一起,方彻的注意力却总是轻而易举的被各式各样的人事物吸引,从没放在他身上。 漠不关心。 在方彻成名之后,更是完全将他拋到了脑后。 那个曾经留着一头帅气的板寸,笑着对他说只有他是最重要的那个方彻,早已不在。 从他说"要对他好",从他说"不如和我在一起吧"开始,就再也回不去当朋友时的那种纯粹,当方彻发现他真的能帮他争取到他想要的一切后,方彻就变了。 只是他看不清,也不愿看清。 他被那一句话,那一个笑容,套牢了将近十五年的时间。 可事实就这么在他眼前上演。 在他被大雨淋的直打哆嗦的时候,在他为了方彻被男人那样对待的时候,方彻在哪里?方彻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夜晚街上车灯打在他身上时的强光,让他回忆起方才的不堪。 他再也无法呼吸。 然后,他无法继续工作。 徐少海走了,在拍完了他最不堪的影片之后。 可他始终被扼着把柄,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有时方彻在,有时不在,可方彻从来就没关心过他,独自熟睡。 他对方彻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一个无法工作的过气男星,方彻要他做什么。 说起来,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方彻回家的次数少了,登上八卦杂志头版的次数却多了。 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离开方彻,可却总骗自己那个机会还没到来。 今年冬天,意外的下了场雪。 披着毛毯独自凝望窗外如棉花般的雪白,让他回想了起来,高二那年,方彻曾说要和他一起去看雪。 因为他说他没看过雪。 只是这年冬天,他独自凝望雪,雪落在心田,埋葬着他逐步死去的单恋。 ========================================== 莫莫又来更一回~ 希望大家会喜欢! 如果还有人在看的话。。。哈哈 好啦~我知道我更超慢(跪)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六章 方彻发现,卓寧凡不再接他的电话,任由他怎么打,都是语音。 他开始着急。 陪着他十年的人忽然就这么消失了,浓浓的窒息感袭上了他。 那晚他第一次看到卓寧凡明显的逞强,或许一直以来,他太习惯了卓寧凡的刚强,时常忘了这个人曾经的柔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卓寧凡就不太笑了。 自从拍了狼子后,卓寧凡的笑一直都淡淡的,到了这两年,几乎没看过他像少年时期一样笑得开怀。 他还记得,高中时的卓寧凡,在女人群中人气爆棚,可卓寧凡一点都不得意,反而忽视掉那些爱慕的眼神,对那些视线从来态度冷淡。 方彻曾经也中二过,当时还想着,卓寧凡是在耍什么酷?是不是刻意用这种方式增长人气? 几于一种竞争心理,他有意接进卓寧凡,没想到卓寧凡这个人真的从不造作还直的要命,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他的本意,从不矫情。 不过这人看上去虽规律到又有点死板却时常犯傻,犯傻的时候还不知缘由,每次都一本正经,逗得他不自觉得大笑出声。 然后卓寧凡也会忽然意是到自己的失态露出傻傻的表情,跟着笑出声来。 曾经,他们坐在操场的红色跑道上聊着梦想。 卓寧凡沉思了下,只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从是戏剧监製的工作。」 「具体来说?」 「我的梦想就是拍摄一部自己编导的作品。」当时还没常过社会的现实,理所当然说道,想来都有些天真。 卓寧凡沉默了许久,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提到关于他的梦想。 没过多久卓寧凡进了经纪公司,他才知道原来卓寧凡想从事演艺方面的工作,虽然卓寧凡没和他说过,但他那么努力在练习,甚至常常因为演戏而受大小淤伤,也都没听他抱怨过,他才意识到竟有人能如此奋力的用生命在追逐梦想。 他不挑角色,不挑剧本,身体状态最差的时候还曾吊着点滴完成拍摄,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演技,说起来,他曾经敬佩着那样的卓寧凡。 只是他有时却也会不禁想道,卓寧凡那么规律又自律的人,在演艺圈简直就是奇葩,不菸不酒,从不被环境影响,再加上卓寧凡从不喜欢成为被注目的焦点,说实在,他完全不清楚对方选择这条道路的原因,他或许是名出色的演员,却也没人比他更不适合演员身处的环境。 方彻此时斜倚在沙发上,不禁感到这个家实在冷清,安静的过份。 洗衣篮里堆了堆衣服,他一一洗了,却晒不出卓寧凡收下衣服的那种清爽味道。 至于白攸荷,她做的菜实在太难以下嚥,两天前他提了分手。 那个女人不哭不闹,竟还点了根菸,直白说:「你根本心里有别人,不自觉的拿我在比较,我白攸荷是你能拿来比的人吗?」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女人会抽菸。 而且根本不是什么清纯美人,说话语气活像个太妹,没过多久她又搭上了另一部戏的导演。 方彻这才发现,他确实一直拿白攸荷在和卓寧凡比较,并气恼着白攸荷的比不上,又暗自庆幸他的卓寧凡无人能比。 他一直都是个矛盾的人。 有时他也羡慕卓寧凡,卓寧凡是个确立目标,便会实行到底的人。 可这种羡慕、崇拜、钦佩的情感,在卓寧凡要求和他在一起时荡然无存,有的只剩下厌烦。 他从来都只喜欢女人,加上认知到自己兄弟对他怀有不纯的心思,甚至可能用他平常欣赏女人的眼光看过他,他就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但是他确实也并不讨厌卓寧凡,加上那时候,他同时失去了太多东西,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再失去一个铁交。 所以他答应了。 一开始他们相处平淡,偶尔上床,却没什么激情,类似于彼此解决生理需求的关係,可几年前的一个午后,当他看到卓寧凡在窗边打盹,阳光打在他细软的发丝上,皮肤白皙,被光现照射的镸睫毛亮莹莹的,轮廓因放松而柔和,他不禁被深深吸引,恍然发现卓寧凡长的这般精緻,和平常冷漠且略显刚硬的表情不同,睡着时的他,看上去毫无防备透着一股天真的傻气,感受到心脏鼓动一下一下的加快,方彻像被什么抨击到似的,这异常的状况吓得他夺门而出。 第一次,他对兄弟產生了慾望。 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真的变成了同性恋。 可却仍旧离不开卓寧凡。 难吃的便当,冷菜硬饭吃没两口就被丢在片场的休息室,他怀念卓寧凡做的菜,这两年来,卓寧凡总是会为他准备热腾腾的便当送到片场,但他怕招来异样的眼光加上有些难为情,都只让贴身助理去取,丢在片场的角落,饿了才吃,不饿就进到片场的厨馀桶,然而卓寧凡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三餐不定,菸酒不忌,胃部隐隐的不适感正警告着他。 可他偏不信,他的胃这十年来被卓寧凡调理的很好,他并不觉得怎么样。 从冰箱拿了瓶啤酒,随意的灌了几口。 他以为不碍事,可当晚,他就掛了急诊。 胃痛到难以言喻,几近昏厥,他突然想起了卓寧凡时常会在早晨替他煮一碗暖暖的山药粥放在桌上。 以往不在意甚至不起眼的东西,现在竟会如此想念。 就像那碗山药粥、像卓寧凡。 这两天当他得知卓寧凡即将復出的消息,令他震惊。 卓寧凡什么都没和他说过,就像那时他忽然说不演戏了,如今又一声不响的默默復出。 其中缘由,他从来不知道。 在他事业平步青云后,渐渐的忘了卓寧凡这个人,以前虽然出于义务,还是会对他来几句不咸不淡的关心,就像例行公事,他并不在乎答案,卓寧凡也明白,从不和他多说。 现在,他是真的好奇卓寧凡到底在想些什么,当镜头对准卓寧凡时,那副墨镜始终未摘下,卓寧凡高中说过,不习惯鼻梁上有外物压着难受,所以从来只戴隐形眼镜,如今却墨镜不离身,他可不认为卓寧凡是如此装模作样的人,卓寧凡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在上电视这块,或许其他人会像他一开始一样认为卓寧凡故意为之,真正认识他后却明白卓寧凡从不刻意。 很多事情突然连贯了起来,上次……明明不是大白天,那人却也戴着墨镜。 他有些心惊,难不成卓寧凡生了什么病非得戴着墨镜还不想让他知道? 不……怎么可能……。 这两年淡出萤光幕的生活,他并没有看出卓寧凡有什么异常。 应该是他想多了。 既然卓寧凡不想见他,那他就去找他,演艺圈那么小,随便探听一下就会知道他在哪个片场拍摄。 方彻仔细想想,这十年来他和许多女人有过,但每次欢爱后脑海中总会闪过卓寧凡悲伤的脸。 悲伤?卓寧凡会悲伤? 卓寧凡很坚韧,这是方彻对卓寧凡一直以来的评价。 所以他根本不必担心卓寧凡会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可又为什么突然会想像出卓寧凡悲伤的样子。 卓寧凡一向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那种人,他从没看过卓寧凡在人前流露出任何一丁点的脆弱。 包括分手的时候。 他一向乾净俐落。 分手后整个人便失去踪影,怎么找也找不到,除了那天在路上的偶遇。 出院那天,他看到大楼上巨型萤幕看板播放着卓寧凡以往辉煌的戏剧史,宣告着他即将復出。 海报上的卓寧凡,有别于以往,阳刚中带着冷然和决绝。 这是他不认识的卓寧凡。 然而看似热衷拍戏的卓寧凡,方彻还是知道些端倪。 他知道卓寧凡并不快乐……。 卓寧凡在他面前没表现出来过,可相处了那么久他隐隐约约还是知道的。 两年前卓寧凡和他说不演戏时,他松了一口气。 他很矛盾,他不希望卓寧凡超前他太多,可卓寧凡真的不演戏时,他又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到后来对他只剩下烦躁。 他认为卓寧凡明明有能力,却突然放弃了,所以当他看到他要復出的消息,心里隐隐期待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了那个因演戏而闪耀的卓寧凡。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人柔和睡顏震慑了他的心一样,让他不得不惊慌的逃离现场,现在,全数皆已恍然。 他不得不面对一直在逃避的事实。 或许,他真的喜欢上了卓寧凡也说不定。 ========================================== 第六章產出,希望大家喜欢 有点小卡文+没梗 希望我的脑袋可以变成造梗脑阿。。。 第七章 徐少海终究找上了卓寧凡,也是,以他的财力人力找不到他才有问题。 那是个他悠间浇着花的午后,徐少海就站在他家楼下,同样兴味盎然的看着他。 「两年不见,近来可好。」 卓寧凡知道对方绝不会是单纯前来问安的。 徐少海来找他,从来只是交易,就如他当初答应了那样的要求一样。 他们约在了街角的咖啡厅,两人都不看对方沉默的啜着咖啡,徐少海丢了份剧本到他眼前。 「你要復出的消息,已经上遍各大新闻头版。」 卓寧凡手一抖,咖啡洒了一桌子。 他完全不知道……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怎么?你在怕什么?」徐少海明知顾问。 「我有说我要回去?」 「你没有选择,就算不是我,你看看这部剧的总监製。」 卓寧凡望向徐少海手指的方向,路子熙三个字映入眼帘,原来,竟是同一部戏。 「你答应了,两年。」 「你怎么知道?」卓寧凡惊讶。 「我什么都知道,只要是有关你的事。」 一瞬间,卓寧凡打了个寒颤,「你明知道我不能演了……。」 「还记得那些相片和影片?」徐少海撑着头凝视着他,眼里带着施虐性的笑意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好,那你说,我现在这样要怎么演?」 一个只要看到强光就会难以呼吸的神经病要怎么演戏? 「我认识的卓寧凡,竟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打击病了那么久,我也很是意外。」 「但这正好是你的优势,因为你和这部戏的男主角一样,就是个活生生的病患。」 简直倒楣透了顶! 徐少海说,身为病患的他来演这部戏再贴切不过,况且两年的时间早就让他学会怎么抑制发病的症状。 徐少海连强光只是诱因,从来只有方彻的事会让他真正发病这件事都知道。 这个人调查他调查的真仔细。 可前不久他才犯过一次病,在方彻和白攸荷满身酒气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夜晚,他不知道徐少海是不是连这件事都知道。 真的是自作自受,他用了好几年在这个男人身下,帮助方彻得到想要的一切,如今却成了禁錮住自己的锁链。 连过他想过的生活都没办法。 他再度被逼上了萤光幕。 当各大媒体闪光灯对着他直闪时,他只能戴着墨镜,压抑得深呼吸。 和徐少海说的一样,经纪公司早已放出风声,隔天各大家媒体新闻杂志报的通通都是他沉寂了两年如今要回归演艺圈的消息。 路子熙指导的戏即将开拍。 故事的主角是名佣兵,不受意识形态及政治信仰屈服,他和战友们驰骋沙场多年,看淡生死。 一次任务中,因主角的判断失误,倒至战友纷纷罹难,这令主角痛苦不已,明明早已看淡生死,但强烈的愧疚自责还有罪恶感依旧压的他无法喘息,他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日子,还差点做错了事,可就在此时,一名女子走入了他的心中。 该名女子身处长年战乱的国家,却嚮往着和平,照顾着因战争痛失好友封闭心房的主角。 主角后来经歷了种种事情终于对女子敞开了心扉,就在他决定不再当佣兵,带女主回国入籍过着安稳幸福的日子,他心爱的女子却捲入了跨国政治阴谋中,在主角眼前被当做替身枪杀,一击毙命。 自此之后主角再也拿不起枪,只要看到枪便会触发挚友和爱人被枪杀时的恐惧及苦痛,可即便这样主角却仍想着要復仇。 于是,他拋弃了自我,放下了对错,不择手段展开了他的復仇之旅。 看完了剧本,卓寧凡也很怀疑他已许久未演戏,突然挑战这么高难度的剧本,是否担当的起。 可先不考虑担不担当的起的问题,以他的体格,根本和角色形像不符。 身为一名专业的演员,他上了健身房,藉由高强度的训练来锻鍊肌力,饮食上也充分摄取蛋白质,并戒断碳水化合物。 不过一个月,卓寧凡整个人焕然一新,接着他又做了一件事。 他将他的头发剃成了一如当年方彻那样的板寸。 可他毕竟不是方彻,方彻以前留这发型是阳光帅气,而他剃完给人的感觉依旧冰冷的吓人。 萧裕看到他还糗了他一番,说还是原来的他好。 卓寧凡回,只是看不习惯,其实他还是很适合的。 果然,当卓寧凡第一次以这样的造型亮相时,所有片场的人都惊艳了。 他确实适合,现在的卓寧凡和剧中佣兵的形象别无二緻,开拍第一天片场来了许多人,路子熙、萧裕,令他意外的是,徐少海和方彻竟也站在墙边。 一人表情得意,一人则神色晦暗。 徐少海对于再度控制他的这件事感到满足,眼底尽是狂妄的不可一世。 方彻站在一旁,用着陌生的视线打量着他,和徐少海相反,视线中带着深沉的怒意。 徐少海侧头不知和方彻说了什么,方彻忽然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所以卓寧凡走了过去,他可不希望徐少海和方彻乱说些什么他不想让方彻知道的事。 「怎么来了?」卓寧凡这话对着徐少海和方彻。 方彻没有回应,倒是徐少海,一个搭肩拐他入怀。 「当然是来看老朋友。」当徐少海轻快的说出这话时,卓寧凡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朋友,徐少海说的倒轻快,他只觉得噁心,他俩算什么朋友。 「你和他很熟?」方彻讶异,他从不知道卓寧凡竟和经纪公司的二少东如此相熟。 卓寧凡刚想否决,徐少海又开口了:「当然,我认识他十年了。」 方彻有些不高兴了,卓寧凡竟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还瞒了他十年。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我和他不是那种可以到处说的关係。」卓寧凡直白。 「是阿,方彻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呀……。」说时迟哪时快,卓寧凡摀住了徐少海的嘴,接着将他拉到一边。 「别乱说些有的没的。」卓寧凡小声道。 徐少海摊手:「你真开不起玩笑。」 「这样的玩笑不好笑。」 「好吧……你好好演戏,我不会再来片场。」徐少海点了根菸,一改方才的痞子样,脸上不再有什么表情,「要记得,那些东西都还在我手里,别忘了。」 他真的不懂徐少海这个人,握着他的把柄,却以此来逼他好好拍戏是什么道理。 「我从没忘记过那个晚上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卓寧凡咬牙切齿的出口。 「那就好,你要记得,我随时都能让你万劫不復。」 ****************************************** 因为要出国留学,最近忙翻了 依旧会以自己的步调来做更新~ 有空的话会多更几回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真心很久没更了,哈哈 第八章 徐少海走了,在丢给他一句不冷不热的威胁后。 明明被做了那么过份的事,可他却怎么也恨不起徐少海,或许是一种移情作用,看着徐少海时,彷彿也能从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回到了片场,方彻仍站在墙边等他。 他本想无视,可方彻察觉了他的意图,先一步挡在他身前。 「你剪了头发?」 「怎么?」 方彻抿了抿唇:「很丑。」 「所以?」预料中的答案。 「不,我想问的是,你和他是什么关係?」方彻瞥了眼徐少海的方向。 「没有关係。」 「你在敷衍我。」 「我认为我对你已经没有告知义务。」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方彻以往哪曾受到卓寧凡如此的对待,卓寧凡从来都是把他捧在手心上对他好的人,何来这样的针锋相对? 最后,竟是方彻先妥协了,他颓下了肩,低声道:「寧凡,我们谈谈。」 方彻的反应让卓寧凡意外,他想起以前高中时,两人吵架,最后也是方彻先退了一步。 只是这十年来,方彻从未再让步。 儘管方彻放软了语气,卓寧凡还是冷淡的开口道:「谈什么?谈我现在的发型有多丑吗?」 「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彻阴鬱的又瞅了瞅卓寧凡的新发型。 并不是他不喜欢,而是这样的板寸头勾起了他某些回忆。 「寧凡……我……。」 「你不要再来片场了。」卓寧凡出声打断。 「方彻,别再见了。」 他听到自己这么对方彻说。 原来,所有的字句都能如此平静的说出口。 「为什么?」感受到卓寧凡真的要拋下自己,方彻有些慌乱。 「因为方彻你从来爱的都不是我,而是我能给你的一切。」这是卓寧凡用来说服方彻的理由。 方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没有……。」 「那你认为我们的喜欢从来都没有建筑在利益上?」 他想解释,却开不了口,因为他连对卓寧凡是哪种感情都搞不清楚。 「你不过是利用了我让你大红大紫,而我也利用了你,解决自己生理的慾望,不过这点你应该也是,这段感情获利最多的还是你。」 「你非得把我们的过往说的如此不堪?」 「难道我说的不对?」卓寧凡冷笑。 不,他们曾经是那么的要好,可怎么如今却走到这一步,他们也曾经过过舒心的小日子,不管是交往前,还是交往后。 可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卓寧凡开始寡言,眼底尽是疲惫,而他开始流连不同的香味和体温,卓寧凡看着他时总带着神伤笑得无奈,好几个晚归的夜晚,他看到睡着时的卓寧凡总是冒着冷汗做着恶梦。 他从不曾关心,也不想关心,他认为让这段关係变质的是卓寧凡,他害怕卓寧凡,害怕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午后。 方彻的拳握紧放松又握紧,终于疲惫道:「过去,是我错了,可这几年,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你。」 方彻黯然离开了。 卓寧凡咀嚼方彻的话语,用着只有自己听的到的声音说:「方彻,我又何尝全盘懂你呢?」 方彻从未对他敞开心扉,而自己,也因为那些黑暗的过往,无法坦然。 他从来都害怕着,方彻如果知道自己在跟他交往的同时,还爬了别人的床来获得名利,会作何感想? 方彻讨厌低俗卑鄙骯脏的一切,因为他不缺才华和天分一直努力着却处处碰壁,只因为他没有背景人脉,所以一直十分鄙视那些靠着关係随便拍都能畅红的导演,只要方彻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用低贱的身体换来的,不管是权力、地位,还是金钱,他不敢想像方彻失望的目光。 纵使他从不曾后悔过。 方彻之所以回来找他,只是因为不习惯。 这十年间,每当他想离开方彻向前走时,方彻就会伸手拽他回眸,那隐隐流露出的情感,让他始终无法彻底放手。 他就抱着那一点点随时会飞散的情感馀烬,用那残馀的热度温暖自己,逐渐麻木的等待关係破灭的那一天。 他已经累了,累的不想再思考。 甚至觉得就算哪天那些骯脏的过往在方彻面前全盘托出,他也无所谓了。 当初那种一股脑想把最好的都呈到方彻面前的心早已消逝,现在他有的只剩下满身的疲惫。 他连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一个惧怕镁光灯的演员,被逼的只能继续活在光彩艳丽的世界,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咆啸着、控诉着那些害他有那么多不得已的人。 他想,他还是最怨方彻的,他恨那个对他的一切不理不睬不曾关心的方彻。 他知道这都是他的自做主张,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但他已经痛苦到只能将责任推到方彻身上,才能让自己轻松些。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几个疲惫的日夜,卓寧凡几乎没闔眼,每天疯狂拍戏,到了第五天,几乎已将人榨了个精乾。 导演喊了"卡"的那瞬间,几天下来靠着意志力绷紧的神经一松懈,浓厚昏沉的睡意袭上,他几乎睁不开演,跌坐在墙边。 「怎么了?」 路子熙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上前。 「没事,让我睡会儿就好……。」他含糊的说了句,接着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其实大家并不是没劝卓寧凡休息,只是这人太拼又太不要命,每每都说自己状态正好,不愿休息,硬是超前了预定进度。 「真不要命。」 虽然卓寧凡淡出了演艺圈两年,演技却丝毫不逊色,反而更精进了。 他曾听说,一个人的演技,跟境遇也有关,卓寧凡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不管是徐少海,还是方彻。 方彻本来就跟卓寧凡是朋友这点路子熙是知道的,不过竞连徐少海都熟识,令他颇为讶异。 徐少海是他的儿时玩伴,家境富裕也玩世不恭,和他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人,虽然小时候很要好,徐少海也总是护着他,可国高中时,路子熙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疏远了他。 直到出了社会,他的工作偶尔需要徐少海的帮助,才又搭上了线。 这次能让卓寧凡重新回归,也是託了徐少海的福。 他只不过是在聊天中无意间提到剧本的事,又说了句,「如果能由卓寧凡来演这个角色就好了,只可惜……。」 没想到过了几天,徐少海真说动了卓寧凡。 这也让他十分意外,徐少海居然跟卓寧凡相熟,两人在片场的互动就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他一直都是卓寧凡的粉丝,从狼子开始就是,自学生时代他便立志有一天一定要让卓寧凡演出他剧中的角色。 两年前他有了名气,提出邀约。 但是卓寧凡拒绝了,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而这次,靠着徐少海,终于成全了他的梦想。 卓寧凡手机忽地响起,路子熙想,也该找个人带他回去,总不能睡在片场,又看到手积屏幕上显示着方彻两个字,不疑有他的接起。 「寧凡,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寧凡睡着了。」 对方沉默了几秒,语气不善:「你是谁?」 「我是路子熙。」 第九章 卓寧凡渐醒时,温暖的丝绒被正紧紧包覆着他,暖气的温度很舒适,空气中参杂着尼古丁和独特的薄荷气味。 他还不想醒来,几日的疲惫令他只想翻个身继续睡。 可他忽然想起,昨天可曾回过家?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令他僵直了身警戒了起来。 这才发现,他似乎还被圈抱着? 睁眼眼,房间一片黑暗,可床头柜闪烁着的萤光鐘他是不会认错的,那是他和方彻某一年的情人节一起挑的。 他这是被方彻捡尸了? 挣扎了下,稍稍惊扰到了枕边人,方彻还有些迷濛,瞄了眼鐘,才清晨四点。 卓寧凡点亮了室内的灯。 「我怎么会在你家?」卓寧凡直白问道。 「这是我们的家,你怎么会不在?」 卓寧凡瞬间觉得头有点疼。 「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方彻,我们已经没关係了。」 方彻抿了抿唇,暗哑道:「是吗?」 「是,我说了分手,也说了不要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懂,我是真的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係了。」卓寧凡苦笑。 「那如果是我还要你跟我在一起呢?」 卓寧凡深吸了口气,越发哭笑不得了。 「我跟你,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卓寧凡摆摆手。 他还要我跟他在一起?这说法真高傲。 卓寧凡身手拿了掛在椅子上的外套,便要离去。 「不,别走。」 方彻用力的将卓寧凡拉入怀中,卓寧凡给了他一拐子,谁知道方彻忽然就这样软倒下去。 什么状况? 卓寧凡赶紧摸了摸对方的额。 好烫……。 难怪这傢伙刚刚会那么失态,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他,要不然也不可能追着他要他别走,方彻对他的态度一向是,要走最好,不走就别惹我。 「真麻烦。」 叹了口气,他厌恶起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卓寧凡先把方彻扛上了床,依他对这个家的印象熟悉的找出了退热贴贴在他额上,想说先去弄点什么东西垫个胃,又被从后方拉住。 「寧凡,不要走。」方彻躺在床上半瞇着眼。 「放开,不放开我就走了。」 「我真的,好想你。」 松了手,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方彻看着卓寧凡的眼神特别脆弱还泛着水气,他竟是有点不忍心,坐到了床边,拍了拍对方,方彻这才安心的睡去。 好久,身边没有如此熟悉的味道……,就像是梦境一样。 在他的梦里,他看到了十七岁的卓寧凡,成日端着张冰块脸,眼神中带了点不屑,曾经,他认为卓寧凡是个高傲且目中无人的傢伙,从来不肯亲近。 第一次和他產生交流,记得是某一年的体育课,他将体育课要用的记分板忘在了教室,于是上课中回教室拿,那时的卓寧凡,不爱上体育课,总是找各式各样的理由翘课,劝说不听,老师也习惯了,只要考试成绩有过,基本上不会太为难他。 不爱上体育课的男生,像个怪胎,在他认知里,只有那些喜欢和女生混一起的娘砲才会不爱上体育课专门坐在树下和女孩子聊天,可卓寧凡显然不是,测验时卓寧凡的身手,还有运动时那股帅劲,有时方彻看了都眼红不已。 他有些不开心,想出声叫他好好上课,别学那些娘娘腔,然而卓寧凡没注意到他,正看着窗外,用着他很厌恶的那种高傲眼神,方彻顿时就打消了主意,在他准备离去时,卓寧凡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瞼下敛,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眸中的冷然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柔光。 方彻的心跳忽然漏了拍,连他自己都吓了跳,一紧张,不小心靠上了门,发出了声响。 「你……。」卓寧凡震惊看向他,随即又变回了冷冰冰的面庞。 「我……回来拿记分板。」方彻佯装自然的走回位子,途中完全不敢看向卓寧凡。 他感受到卓寧凡的视线,他知道,卓寧凡正在打量他。 匆匆拿了记分板,正打算离去,又想到了方才的事,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如果卓寧凡在眾人面前露出那样的面容,人气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不上体育课,不是男人。」 「难道上了体育课,我才是男人?」 果然是个不讨喜的人,方彻讨厌对方那种尖锐的回话方式,血气方刚回头准备吵上一回,没想到对上的却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浅笑。 一瞬间,方彻便像洩了气般,不自觉说出:「如果你平常也这样,人气肯定很旺的……。」 卓寧凡摆了摆手,「我没兴趣,我成天端着这张冰块脸就已经闹出一堆麻烦了,还对人笑,那简直是挖坑给自己跳。」 原来是装的?方彻有些吃惊。 「你不喜欢?」 「当然。」 「但我不怎么喜欢你对人的态度。」 「可这是我的生活方式,就如你喜欢被人注视,而我不喜欢,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句话,当头棒喝。 可方彻还是有些不服道:「但你那样不是显得更加装腔作势?看上去和你说得不同阿……。」 卓寧凡收起了笑容:「是吗?」 「既然如此,我们来打个赌!」 「要赌什么?」 「赌……。」 方彻缓缓的睁开了眼,好久远以前的事了,赌约的内容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后来因为他的关係,卓寧凡差点被记了一支大过。 他想要找卓寧凡,可对方怎么可能留下……。 身体上的不适舒缓了很多,昨天那种头重脚轻使不上力的感觉减缓了许多。 对于昨晚,他印象他有些模糊,应该是做了脱序的事,但是卓寧凡留下来了,这许久不见的日子里,昨天才发现,原来,他竟是如此的想念。 忆起过去的荒唐,他一直都想错了,认为是卓寧凡逼迫自己走上了这条路,如果不是卓寧凡,他们还会是好朋友、好哥们,所以是卓寧凡破坏了这层关係,是卓寧凡欠他的,所以当卓寧凡说要帮助他时,他也认为是理所当然,毕竟,他认定就算没有卓寧凡,有一天他也能靠着自己爬到今天的位子,卓寧凡只不过是促使他更快得到这一切的一个人罢了。 当他们还没在一起时,两人同住在一个双人小套房内,一张床、一台冰箱、冰箱上立了小电视,空间不大,生活却充实。 那时两人时常一起欢笑,日子舒心。 只是,卓寧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在他面前也不太笑了,直到现在,忆及过往,才发现了这点,他只知道把自己的不顺和压力加诸在卓寧凡身上,从没想过对方承不承受的住,自己是如此的愚昧……。 卓寧凡从不曾抱怨,只是默默的承受了下来。 在承受能力上,卓寧凡显然赢上他几百倍。 那时他面临社会的残酷以及女友的背叛,卓寧凡又对他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他不满卓寧凡在他最落魄时还硬逼迫着他,可是没了他,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高中时,卓寧凡在他面前总能笑得阳光,只有面对世人是那张冰块脸,他因此而自豪,只有他是特别的,对卓寧凡而言。 或许从那时,他就对自己在卓寧凡心中的地位是如此特别而暗暗欣喜,却不曾想过,是什么原因另他如此开心。 他从不愿承认,其实,从那时起……。 方彻低首扶额,偌大的房隐约传出几声压抑的哽咽声。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卓寧凡却走了。 第十章 在约莫半年紧凑的拍摄后,最后一幕,导演喊下「卡」的一瞬间,戏杀青了,卓寧凡始终警界悬着的那颗心,也放松了下来。 还好这几个月的拍摄没有使他的病情发作,或许是藉着投入某件事而忽略掉了身心上的许多不适,他垂下了眸,眼中有着悲哀的无奈。 萧裕说的没错,只有在拍戏时,他才是他,没有那些俗尘烦闷,遗忘所有不堪的过往,不需要为别人而活,他藉由不同的戏在做着他自己。 和方彻在一起的十年间,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样子。 而徐少海的出现,让他不得不照着对方想要的方式生活。 确实,作为演员可以让他感受短暂的快乐,却也让他痛苦着。 在成为演员的这条路上,他几乎牺牲了所有,泯灭良知做尽了齷齪事,爬了上位者的床,用潜规则的方式硬将本来该在这个位子上的人踢落谷底,背负着这些,都曾令他喘不过气,他从不回顾过往,也不愿回头。 方彻就是他的灯,在黑暗中的一缕光芒。 只是这盏灯,最终也灭了。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部戏了。 前几年,他还期望着能拍摄方彻执导的戏剧,那是他的梦,从高中时期他就知道了,他只有这个人。 可随着方彻名气越响,这样的梦想,就如黑板上用白板笔勾勒出的美妙图案,硬生生一块一块的被抹去,直到空空如也。 方彻从来不愿和他一起,他实现了方彻的梦想,可方彻却拋下了他的。 他已经不想再继续了,忘了自己又如何,只有他一人在黑暗中又如何,他本来,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人。 这半年,他没有再见过方彻。 他本以为,就这样不会再见到他。 可杀青酒宴上,他又看到了他不怎么待见的两个人。 方彻就坐在他正对面,斜前方的是徐少海,而他身旁,则坐着路子熙。 「寧凡,这一路上,多亏有你,也只有你可以让我拍出我想要的感觉。」路子熙伸出手,「合作愉快。」 「能担当路导的第一男主角,才是我的荣幸,合作愉快。」卓寧凡同样伸手回握。 感受到对桌人的视线,卓寧凡佯装不在意,也不愿和对方对视,逕自做着自己的事。 「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两年前,那时给你看过的剧本,我打算近期开拍,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和你合作……。」 卓寧凡敛了敛睫:「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并没有把话说死,在场的大人物太多,他总是要给路子熙面子的。 「当然有机会。」徐少海点了根菸,呼了口气,卓寧凡皱了下眉,徐少海这十来年来一直抽着的黑大卫,不知被这菸烫过了几年,他忘也忘不了。 卓寧凡冷冷地看了徐少海一眼,浅浅的笑了出来,眼底分明一丝笑意也没有,如同寒潭,深不见底。 这样的笑容,方彻收进了眼底,他知道卓寧凡打算做出什么痛苦的决定时,都是这样笑的。 徐少海当然也看出了些许不同。 「寧凡,上次我和你借的东西还没还你呢,不如和我出来下吧!」 卓寧凡始终笑着,他知道徐少海差不多要被他惹毛了,他早就知道,路子熙就是徐少海的软肋。 卓寧凡跟了出去,「你想说什么,说吧!」 「你似乎忘了阿……。」徐少海一拳打在了卓寧凡心口上,「我说过,我随时能让你万劫不復。」 卓寧凡吃痛的闷哼了声,眸中的锋芒锐利且坚定,冷笑开口:「那又如何?」 「什么?」 「我早就万劫不復了,不论是你用来威胁我的dvd还是那些骯脏的丑事你要公开就去公开!如果你不怕影响到这部戏的收视率。」 「你现在倒还学会了反过来威胁我了,恩?」 「我只是累了,你不会想知道一个决定放弃所有的人到底能不顾一切到什么地步。」 徐少海极具暴力性的掐住了他的脖子,方才的菸烫在他的锁骨上,这样的痛苦他早就习惯了,哼也没哼一声。 「是路子熙吧!你那个求而不得的人。」 彷彿触碰到了徐少海最深处的逆鳞,对方手上力道渐强,可卓寧凡一点也不怕,他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毕竟除了他用卑鄙手段且对方彻而言已经毫无用处的名与利,他根本一无所有。 「你做什么?」一声愤怒的低吼划破寂静,将徐少海的理智拉了回来。 渐渐松了手上力道,卓寧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止不住的呛咳。 「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从来没有求过,我了解自己是多么的骯脏,不会不自量力。」 「徐少海,你他妈在做什么?」方彻发现徐少海方才动了真格,是真的想弄死卓寧凡,无法遏制的怒火衝上去就往徐少海脸上揍了一拳。 挨了一拳,吐了口唾沫,徐少海依旧无视方彻,对着跌落在地上的卓寧凡,「而你,和我一样的骯脏.我们不过是半斤八两。」 「你们在说什么?」方彻早已隐约察觉,这两人间有着他不知道的许多事。 「这傢伙既骯脏又可怜,还遇上了你这傢伙。」徐少海笑了,「你这种享受着别人用血和无止境的骯脏换来的荣耀,还以为靠得是自己的努力?少自以为是了。」 「什么意思?」 「这傢伙,为了你,早在十年前就爬了我的床。」 方彻因为这句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床上,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从没遇过这么听话的床伴,哼也不哼声,好几次都差点把他玩死了呢!」 「别说了,我和你的过去,没必要让第三人知道。」卓寧凡瞪视着徐少海。 第一次,方彻成了卓寧凡口中的第三人。 「你现在是怕他知道还是想继续保护他那自以为是的玻璃心,我今天就全部说给他听。」 「十年前,这傢伙找上了我,透过爬我的床,拿到了狼子第一男主角的位子,这十年间,不断的靠着我的关係,踩下了许多人,甚至还曾在试镜时,要我买通关係人,当然我也是看上他的才华和实力,床上技术也还行,否则我也不会为他这么做。」徐少海嗤笑了声:「再告诉你,也只有我,能保他的平步青云。」 方彻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当真相被揭开时,过往是如此的不堪,卓寧凡一句话也没说,方彻几乎愤怒得无法控制自己,可怒火的方向该对谁,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立场来发怒。 「我走了,寧凡你别忘了,就算你无所谓,只要那些影带被公布,你连过一般的生活都没办法。」 「大不了我也就不过了,这条命,早就可有可无。」 卓寧凡话说得十分轻盈,方彻却知道他是认真的,恐惧从心而生,卓寧凡对于很多事从来不曾犹豫。 「等你拍完你曾看过的那本剧本,你要去哪死我绝不阻拦,自便吧!」 丢下这句话,徐少海整了整衣领大步离去。 今晚的事实让方彻完全不知怎么接受,卓寧凡为什么……。 从不和他提半句……。 不,错的是他,他的漠不关心,状若无睹,让本来就很少倾诉的卓寧凡更加不愿开口,做爱时卓寧凡背上淡淡的菸痕,他是问过的,也只问了一次,卓寧凡回了什么? 「小时候被养父烫的,没什么。」 他虽然看出菸疤的痕跡不像是陈年旧伤,却也懒得再过问。 「呼、哈……。」 紊乱的喘息异音拉回了方彻的思绪。 卓寧凡正痛苦地摀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你怎么了?」 许久没发作的过换气症竟在此时发作,方才的呛咳和一连串的事件,似乎成了疾病的诱发因子。 他完全无法自行平復过来,已经好一阵子没发作得这么厉害了,药和纸袋都没带在身上,因为戏杀青了他就放松了警惕,是他轻忽了,卓寧凡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了方彻焦急得朝他吼着,可却再也听不清。 方彻,我已经累了,所有的一切以及你,都让我心乏不已……。 第十一章 卓寧凡从能记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爸妈早就不在了,在他出生没多久便在车祸中丧生,从此他成了皮球。 养着他的是妈妈的姊姊,对他很好,只是身体一直很不好,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他童年最幸福的时光。 但是在他八岁那年,生病走了。 遇到方彻以前,这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也是这份温暖支持着他走下来。 之后辗转流连了几处亲戚家,最后被踢到了养父那,那年,他十岁。 养父是爸爸那边的远亲,总是骂骂咧咧的叫着他,说他生的像他妈,看了就讨厌,一脸贱样。 他才知道,他父亲是名歌手,认识了母亲后,渐渐淡出了演艺界。 他们家唯一的摇钱树就这样没了。 养父把不得志和生活的不顺遂全怪罪到他身上,动輒打骂,刚开始他什么都不懂只会哭,但当他发现哭泣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后,他选择了忍,并学会保护自己,在被打时不至于伤得太重。 至少,养父还是供着他上学吃住,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中,养父也病了。 在病榻上,他的养父第一次对他说了真心话,原来,比起妈妈,他更像爸爸,每次看到他,他都会想起他爸小时候,原来养父一直都喜欢着爸爸,只是那种求而不得的感情,在知道父亲和母亲双双丧生后,化成了死灰,直到再见到他。 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既喜欢又讨厌,因为他生了双和父亲一样的眼睛,每次看到都会勾起他们的儿时回忆,可一想到父亲是和另一个女人生的,便又震怒,所以对他总会阴晴不定。 临走时,养父给了他一笔小钱,为数不多,却总撑的到高中毕业。 虽然伤痕累累,他还是谢谢这个人至少养大了他。 办完后事后,他搬离了住处,换了间租金更便宜的房子。 这是在遇到方彻以前的事,乏善可陈,却是他的过往。 他一直生活的规律,每天就是上学放学打工,平淡却安稳,直到他被打工店里的店长看上,那是名妖冶艷丽的女人,却也让他知道女人是多么噁心的生物。 他一直不喜欢店长身上的浓烈香水味,以及那若有似无的碰触,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喜欢女人。 是他大意了,在一次聚会,店长请了他一杯酒水,他本想以自己还未成年推辞,却被店员拱着喝下去。 一喝下去他就身体发热,本以为是自己体质不适合酒精,可热度却没有消退的跡象,那是身体底层的灼热慾望,他脑袋开始昏沉,视物不清,最后竟是浑身发软瘫倒在聚会上。 其他人只当他是不胜酒力,只有他知道,他是被下药了。 店长假意的要送他回去,实则上是把他带进了酒店,全程他只感觉自己像是洩慾的工具,只能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之力。 等意识再度清醒,店长就靠在他的胳膊睡着,房内充斥着浓浓的菸味,让他想起养父殴打了他之后,总会在客厅抽着闷菸,把房子弄得勋人,卓寧凡厌恶的皱起了没,推开了熟睡中的女人。 对方慵懒的睁眼,又点了根菸,对他说:「跟着我吧,不会亏待你的,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我可以告你。」卓寧凡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哼,你要不要试试看,走法律程序到时候谁会赢,我是女人,有天生的优势,况且我有背景势力还有钱,法律总是站在有钱的那方。」 卓寧凡沉默,他知道这是事实,「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就不愿意囉!」女人笑道:「就当我们昨晚你情我愿一夜情,谁也不欠谁。」 你情我愿?卓寧凡在心底冷笑。 她缓缓穿起上衣,若隐若现的风光换做一般男人早把持不住可卓寧凡只感受到阵阵反胃。 女人留下了一些钱离去,她一走,卓寧凡就衝向厕所吐了一顿,回头看向茶几上的钱,挣扎了下还是拿了,毕竟人还是得跟生活妥协。 但他没想到,自己被摆了一道,不出两个月,这件事居然传到了学校,校方以怀疑他从事不法性交易约谈他,曖昧不清的证据,让他无法继续在那所学校就读,只能选择转学。 从那天起,他就对女人更加感冒,甚至厌恶,丝毫不想靠近半分。 再后来,他转到了外县偏远乡区的高中,然后遇上了方彻,那个曾经纯粹无瑕的不带一丝污点的方彻。 方彻身上的一切都是他没有的,太亮了,闪的他移不开视线。 只是十年的时间告诉他,人是会变的,他想让方彻一直那般纯粹,就算他越来越污秽也无所谓,因为他本来就是骯脏的。 就算这样,方彻还是变了,心思不再单纯,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毫无心机的大男孩,渐渐只存在他的回忆中,可他能说什么,不过是近墨者黑。 卓寧凡昏睡了三天,方彻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无助的卓寧凡,就算睡着眉头也是紧蹙着,好似做着可怕的噩梦,冷汗涔涔,时而痛苦低吟,时而滑落几滴几乎看不见的泪。 卓寧凡一直是强者,这是方彻对他的认知。 以至于他渐渐忘了卓寧凡也会痛,毕竟在他面前,卓寧凡从未显露个人的情绪,倒是自己,老是拿卓寧凡撒气。 他从不曾注意,卓寧凡又太能演,那天晚上,徐少海说的那些事,他完全不知道,那徐少海没说的,旁人没说的,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卓寧凡又独自扛了多少。 萧裕来探望卓寧凡时,一看到他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过来,方彻也不想躲,就这么挨了下来。 「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生病时你都不知在跟哪个女人快活。」 「他生了什么病?」又是方彻不知道的事,他的感觉很糟。 「等他醒了你自己问。」 方彻想起了这两年,卓寧凡渐渐淡出演艺圈,他问过,对方只说想休息一段时间,他也不是很感兴趣,就没继续问下去。 现在他却有太多的事想问,可当卓寧凡睁开眼,他就发现事情不太对。 卓寧凡失去了表情,也不肯说话,就像和外界断了联系一样,只是愣愣地看着窗外,从白天到黑夜。 方彻努力撑着笑脸,可不管他做什么,卓寧凡似乎都像没听见一样,顶多就是不带一丝情绪的看他一眼。 「寧凡,我帮你带了你喜欢的章鱼烧来。」方彻喃喃自语,进病房门前整理了下情绪,就如同他们还像最初那样。 章鱼烧,他最近才想起来,高中时期的卓寧凡很喜欢这种中间有些糊糊的东西,他却不爱。 有多久,没看过卓寧凡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不知不觉,他的口味变成了卓寧凡的口味,所有煮食,全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的,他才发现,高中时期那些卓寧凡喜爱的食物,很久没看他吃过了。 可在拉开门前他发现不对,病房内有人。 「路子熙的新戏,还有半年才会开拍,这之前你必须好起来。」 然而卓寧凡还是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男人看对方毫无反应,突然恶狠狠道:「这是他为你量身订做的脚本,如果你没办法完成他两年前的愿望,我会让方彻跌落深渊,让他再也爬不起来,你以为你逃的掉,有人却会被你害得潦倒,你无所谓,他呢?」 卓寧凡眼神黯淡。 是阿,事到如今他早就逃不了了,连说累的权利都没有。 终于,他哑声开口:「好,我答应你,你别动他。」 就算是现在,他还是不希望任何人伤害方彻……。 「你一向识时务,果然只有方彻的事才能逼着你面对现实,你逃不过的。」徐少海丢了个资料夹在床头柜上,并道:「这是剧本,记得看。」 「好……。」 徐少海走了,方彻避过了对方,他的心情太复杂,更多的是伤心,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些年要这么对卓寧凡总是用伤害来逃避他,而卓寧凡,在又病又伤的现在,还是不忘了要保护他。 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还用那残破的身躯和灵魂守护着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卓寧凡这样付出。 扶额苦笑,方彻竟是在病房外忍不住落下了泪,长这么大后第一次止不住泪,不停用手抹着,路过病房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可就是怎么样都止不住。 一种从心灵深处涌出的酸涩感和难受,煎熬着他。 他有什么资格要卓寧凡不要离开他? 病房内的异声让方彻一愣,回过神来他看到了卓寧凡痛苦的扯着领口,大口的呼吸,另一手似乎想去勾掉落在地上的纸袋,可却勾不着,整个人跌落病床。 方彻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赶紧衝进病房。 卓寧凡看了他一眼,思绪似乎有些混乱,眼神不甚清明,只是虚弱地对他说:「方彻,别哭。」 方彻扯出了难看的笑,赶紧帮他拿起地上的纸袋,让他好好呼吸,就这么过了几分鐘,卓寧凡终于呼吸渐稳,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第十二章 卓寧凡出院了,再次不告而别。 方彻天天向医院报到,可卓寧凡始终不理会他。 已经褪色的回忆这几日渐渐鲜明,就好像回到了那最纯粹的高中时期。 他天天给卓寧凡带章鱼烧,就算卓寧凡不曾动过。 「寧凡,这是以前高中校门那家章鱼烧,你最爱的海苔口味,我可排了好久。」方彻的语气带了些撒娇,没关係,就算卓寧凡不回应他,只要他还找的到他。 反常的,卓寧凡牵动了嘴角,竟是微微笑了,眼波流转,可那笑容一闪而逝,眸中闪烁黯淡了下来。 「你可以不必这样。」 「寧凡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方彻,我不需要同情。」 方彻才有些雀跃的心一下就被冻住了。 「我不是……。」 「没关係,我都懂。」 不,你不懂,可他们的十年摆在那,说什么都是苍白。 如果立场互换,他也会认为对方是在同情他。 「我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我们,各过各的吧!」卓寧凡叹了口气。 酸涩感慢慢涌出,那种不是特别痛,却煎熬着的难受,方彻不知怎么形容。 到现在,卓寧凡还是什么都不说,那天徐少海来过的事,还有以他来要胁的事,他什么都不说,连脚本都藏了起来,只是要他不要担心,要分开,却还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他付出。 他开始讨厌起卓寧凡的这份要强和对他的保护欲,他想要卓寧凡能稍微倚靠他,可他拿什么呢?他一直都是个愚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是的愚人。 「你干嘛呢?」卓寧凡讶异的看着方彻。 方彻眼眶有些泛红紧抿着唇满脸的难受,卓寧凡想起了大学失恋时的方彻,喝过了酒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是这么个表情,总是让他于心不忍,每次每次他都想,如果是他,一定不会让方彻这么难过,他一定会让他幸福。 所以每年每年,他的愿望都是,他要让方彻,让他们一起幸福起来。 可是他用错了方法,所以他们才越走越远。 「寧凡,告诉我好吗?我们是从哪里开始错了?」 卓寧凡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这话确实是从方彻嘴里吐出来的。 他想了想,「你没有错,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或许是从我和你说不如和我在一起时,那时就错了,而你,只是不爱我而已。」 所以方彻,不要哭。 看着卓寧凡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方彻再也忍不住,低吼了声:「我没有不爱你,做错的是我,可你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说。」 生病的事,徐少海的事,还有哪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他对卓寧凡的所作所为,对方又怎么会跟他说呢?方彻自虐的想。 「方彻,你爱不爱我,我比你更清楚,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不想要你更讨厌我,我做的事,是你一向最讨厌的,不是吗?」 是阿,他是如此讨厌那些事,总是在卓寧凡面前用不耻的话语批评着那些人,卓寧凡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听着的。 「是,我很讨厌,但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你是被我逼的,逼的不得不做选择。」 卓寧凡冷笑了出来:「方彻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也只不过想爬上去想赚钱想成名,你还没那么重要。」比起不爱他,他更讨厌方彻的同情。 「你走吧,我累了。」 如果是以前,方彻真的要被卓寧凡骗过去,愤而离去,卓寧凡演技太好,很多事他都这样被唬弄了过去。 「这十年,错的是我,给我些时间。」 也证明我对你是爱,不是同情。 他看到卓寧凡死死拽着的被角,泛白的指尖,可依旧闻风不动,他一定很害怕,这十年来的每时每刻都担惊受怕着,才会换上如此难缠的心病。 直到方撤走了,卓寧凡才终于松懈了下来。 这样的方彻他不习惯,也让他恐惧,不想面对。 他加紧办了出院手续,方彻前脚走,后脚卓寧凡就这么溜回了住处。 第二天,方彻又来病房时,护士和他说病人提早出院了,面对空荡荡的病房,是一股没由来的心慌和淡淡的怨懟。 他打了十几通电话给卓寧凡,可对方拒接后来直接关了机。 不得已,他从通讯栏找了许久,翻出了许久没有拨过的号码。 萧裕挺惊讶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接到方彻的电话。 他对方彻这人从不正眼直视,只有浓浓的鄙夷。 照惯例迟到并悠悠哉哉的到达方彻指定的咖啡厅,已经是约定时间一小时后了,心里想着方彻走了最好,省得他看了烦。 出乎意料的是,方彻依旧坐在咖啡厅内,只是那张脸黑的阴沉。 「怎么还在?」 萧裕像个没事人似的在方彻对面坐了下来。 「我有事想问你。」 「不急,先点杯咖啡。」 看到萧裕慢悠悠的动作,方彻的脸又更阴了,萧裕当然没有漏补捉到这个细节,訕訕开口:「现在才知道急,你这十年干嘛去了?」 只用一句话,那种难受的煎熬又挠上了心,隐隐作痛。 等待咖啡的时间不过几分鐘,却让方彻坐立难安,按耐着情愫,缓缓问道:「寧凡这两年怎么了?」 萧裕啜了啜咖啡,淡淡道:「心病。」 他慢慢说出这两年卓寧凡的遭遇,萧裕也不是完全了解,只是卓寧凡从来不说,直到有次下戏,他亲眼目睹了卓寧凡发病的样子,心有馀悸,他在医院陪了卓寧凡一整晚,也没见方彻半通电话一条短讯,隔天娱乐版就看到方彻上了版面。 那时卓寧凡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笑了。 「他说,本来就是强求来的,可他却还是在等着。」 「他一直在等你。」 「发病的时候,手机里就是你和一个现在不知道在哪的女星共进晚餐,互相依偎的画面。」 「你明知道那天,是寧凡的生日……。」 话说到这边,萧裕也有点难受,看向方彻,对方眼里全是泛红的血丝。 「你继续说。」方彻的声音又低又哑,全是艰涩。 「后来我才知道,寧凡发病的契机是强光,他不肯透漏原因,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因为他什么都自己扛着,就这么扛出了病。」 强光,似乎全部都串连了起来,夜晚出门总是戴着墨镜,出现在镜头前也戴着墨镜,还有分手后的那一次偶遇,闪光灯……,他肯定是发病了。 为什么过去他要漠视卓寧凡到如此? 卓寧凡又痛又伤,他却继续往死里桶,不承认卓寧凡也不承认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卓寧凡身上。 他平步青云生活顺遂,除了刚毕业那些日子困苦了点,卓寧凡牺牲自己把他从深渊拯救出来,他却还将一切都怪罪到卓寧凡身上。 方彻再也说不出话,眼底都是酸涩。 萧裕哪曾见过方彻这个样子知道对方是后悔了,可却又再心里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是报应。 两人间沉默了许久,最后方彻示弱开口:「你知道他在哪吗?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他不接我电话,除了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找到他。」 方彻难得的低声下气,萧裕叹了口气:「他的住处我没办法告诉你.但你可以去建和路上的"日出早餐"或许遇的到他,但要早,早上五点左右就要在,寧凡说你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又是他不知道的事,大家口里的卓寧凡他都一无所知,过往他习惯过夜生活,卓寧凡规律的生活方式他完全无法接受,总是日上三竿才醒,或是直接过午,可如今他却有种,只要卓寧凡还能回来,以后所有事都随他,他要好好把他捧在手心上好好地跟他过日子。 但听完了这些,他又有什么脸赖在卓寧凡身边,卓寧凡那么好,却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过往他视那些好为理所当然,甚至不屑一顾,事到如今,换个立场,卓寧凡不要他也都是他活该。 「我也喜欢寧凡。」萧裕突然开口。 方彻乍听,宛如看到抢食的兽,目光不善。 「可是他不喜欢我,只说如果我戒菸,他会考虑,明明你菸癮也重,但他寧愿吊死在你这颗烂树上也不离开,你说是为什么?」 是阿,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寧凡只说,你是他在汪洋中最后一座灯塔,失去灯塔,就只剩下等待死亡的旅程。」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放他孤独等死。」 第十三章 卓寧凡最近有些繁忙。 忙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旅行。 还有半年,为了履行当初的约定,他必须得克服自己的问题。 旅行似乎真的起了些作用,遇到相同的状况似乎不再发作得无法自控,不过仍是有身体上的不适。 答应过的,就必须得做。 他也曾经想过要逃,但那不是他的个性。 他卓寧凡不是遇到事只会逃的性格,他人生有过许多不算太好的经歷,他也是这样一一克服了过来。 他想,再不好,也就这样了。 没了梦想,没了方彻,没了那份想把最好的都奉上的真心,只剩下那虚假的十年。 在医院的那些时间,他很混乱,看到方彻时只让他觉得无措,而这几个旅行的日子,他先是把和方彻一起去过的地方都去了一次,回忆总是灿烂,当他走过和方彻看过的那片海,夕阳折射着波光粼粼,刺痛着他的双眼,方彻在这里对他说过,不管几个十年,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在他和方彻还只是朋友时,他们一起疯,一起笑,一起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只有那时的感情不是假的。 如果没有这十年,如果没有他的一时衝动,或许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方彻也还是那个对他不带一丝算计和隐瞒,最纯粹的那个人。 卓寧凡稍微打理了下仪容,时间是早上五点,晨曦煦煦,微微亮着的天,如此美好,他享受这份清寧,配上一杯黑咖啡,再好不过。 「嘖嘖,大明星,怎么那么久没来?」才刚踏入店里,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什么大明星,下了萤光幕,就是无名小卒。」他已习惯没有工作的这段日子,每天早晨过来喝杯咖啡。 这家早餐店老闆,名叫林冯生,他认识也有几年了,那时,这人还在演艺圈打滚,但星途有些不顺,常常没事就和他去喝个两杯,抱怨演艺圈多黑,潜规则多多,卓寧凡听了只是笑笑,毕竟他也是潜上来的。 直到有一天,这人突然说不干了,继续待演艺圈不如开间早餐店,卓寧凡以为对方说笑,没想到只不过三个月,早餐店开幕,竟也这么做到了现在。 「今天还是老样子?」 「你哪天看我换过了?」黑咖啡,松饼,他并不喜欢变换。 卓寧凡正想走向自己常坐的老位子,却发现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你跑去疯的这三个月,我们店里多了一名常客,最爱你那个位子,要不开个价,看他要不要把位子还你。」 「开什么价,别的位子也是位子。」不过突然换了位子是有些不习惯就是了。 当卓寧凡正在思考该坐哪个位子时,那人却站了起来。 「看来是要走了,我不用开价了。」 「寧凡……。」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卓寧凡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眸,方彻确实就站在他身后,卓寧凡愣了一下,随即恢復如常:「好久不见,方彻,你也这么早?」 看到卓寧凡如此平淡的反应,方彻有些愣住了,他试想过很多次与卓寧凡重遇的情形,或许怨懟、或许轰烈,就是没有想过竟会如此平淡。 「怎么愣着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卓寧凡失笑。 是阿,方彻想,卓寧凡不管面对什么事,都是如此的平静雍容,反观他这三个月内心种种波掏起伏现在竟又有些不是滋味。 卓寧凡看着方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三个月间,卓寧凡曾造访一间庙宇,他并没有信仰,只是因缘际会,他在那遇到了一位老和尚,老和尚当初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施主执念颇深,看破、放下,方能自在。」 老和尚妙语如珠,卓寧凡有些吃惊,又问:「如何放下?」 老和尚只给了他四个字「无慾、无求。」 卓寧凡曾以为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可就在老和尚一语点破后,说也奇怪,卓寧凡虽还无法完全放下,可至少想起方彻,想起这不堪的十年时,不再汹涌波涛,只剩下淡淡涟漪。 如同现在,方彻站在他面前,他也能平静无波,虽还留有丝丝酸楚,但至少不再失态。 感受到四周好奇的视线,尤其自家好友那期待八卦却又故作无端的样子,卓寧凡怏怏开口:「换个地方,走吧!」 「去哪?」 去哪?还真没想到……,这时间人也渐渐多了,他这一派轻松丝毫没偽装就出门,等等被认出来肯定是要闹一会儿的。 「钥匙给你,去我家吧,如果能顺便帮我洗个衣服做个午餐就好。」冯生将钥匙丢给了卓寧凡,一脸贼贼的笑着。 此话一出,方彻的脸黑的不能再黑,冯生看在眼里,觉得捉弄这小伙还挺有趣的,更加乐不思蜀了。 方彻虽然不想去,可他怕,怕他再闹,卓寧凡又会从他眼前消失,这三个月,他不论工作到多晚,每天强撑着四点就出门,在这里等阿等,好不容易才盼到的。 「别闹了,你家跟猪窝似的,去一次我又得犯过敏。」 卓寧凡挣扎了下,还是道:「来我家吧!」 方彻沉着脸瞬间明朗了些,可卓寧凡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却让他害怕,就好像他已经不被在乎。 可转念一想,只要卓寧凡还愿意理他……。 这还是方彻第一次踏进卓寧凡的家中,一直以来,他们都住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卓寧凡有自己的房子,比他的更大,更宽敞……。 也是,卓寧凡出道更早,成名也更早,有这样一间房子,实属平常。 客厅内就只摆设了沙发和桌子,窗台上放置几盆小草小花,空间很大,却只做最低限度的布置。 「坐。」卓寧凡示意方彻坐下,「我这只有水而已……。」说完他便倒了杯水放到方彻面前,此时也注意到对方想抽菸却没有菸时的小习惯,食指中指互相摩擦着,于是又道:「这里不提供菸灰缸。」 方彻确实有点犯菸癮,不过在听到萧裕所说的话后的那天起,他就不抽了,不过是戒个菸,他意志没有薄弱到连想抽菸的慾望都克制不了。 「戒了。」 卓寧凡兴味盎然的挑了挑眉,心想:「居然戒了?」不过縈绕在方彻身旁的那股淡菸味确实消失了。 他早听萧裕说过,方彻会来找他,他故意在这三个月去旅行,为的就是让他等,让他自己放弃,他以为,方彻不可能每天都大清早出现在那等他,没想到事实出乎他的意料。 「想说什么?」卓寧凡眼瞼下敛,淡然开口。 方彻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回答,像是「寧凡,回到我身边好吗?」或是「寧凡,过去是我不好,你别离开我。」种种的话语,可他看着寧凡,就知道这些都是徒然。 只要踏错一步,卓寧凡会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他生命中,不留痕跡。 「寧凡,要怎么样,你才愿意……。」 然而方彻的话还没讲完,卓寧凡已经打断他。 「我不愿意。」他非常清楚方彻想说什么,并没有打算继续听下去。 方彻的心酸涩感泛起,他想,只是一句「我不愿意。」就让他如此难受,这十年间,他究竟又拒绝的卓寧凡多少次。 他知道,他又说错了。 那样的说法,是无法打动卓寧凡的。 应该说,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打动眼前的人。 就如卓寧凡了解方彻,方彻也同样对卓寧凡瞭如指掌。 「你不愿意也没关係,让我陪着你。」方彻放软了语气,他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两个彼此相熟的人,也清楚对方的难缠程度,于是乎卓寧凡想,他就过他的,管方彻做什么,方彻总不可能照着三餐烦他。 于是只丢下两个字:「随你。」 第十四章 方彻做了一个梦,那一年,他曾答应过卓寧凡。 等到冬天,他们就去看雪。 卓寧凡眼底出现少有的情绪波动,喃喃道:「确实还没看过……。」随后望向方彻,暖暖的笑了出来。 是阿,在他眼前的卓寧凡,不是那个大家所说的万年寒冰,他的笑容,明明就这么的拂煦。 他好喜欢。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卓寧凡的笑容不再有温度……。 他好想念。 想念这样的笑容。 回忆就如玻璃瓶底长年的沉淀,一经搅动,全数浮上檯面。 不分白天黑夜,梦里梦外,每日每日折磨着他,回忆让他快变成了神经病,想起那些甜蜜过往,暖意沁入心底令他不自觉嘴角上扬,可下一秒意识到那人不在的事实,那份寂寞就像是要吞噬他一般,刺激着他每一处神经,寒冷得令他全身发颤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从梦中逃离,睁眼只是一片黑暗,而在这片黑暗中,传来了那冰冷的声音。 「你该走了。」 是阿,在卓寧凡面前,他方彻再也不是谁,和大家一样,毫无差别。 他看不到卓寧凡的表情,但他知道对方正注视着他。 「你在别人家睡得可真熟。」 黑暗中传来卓寧凡有些调侃甚至挖苦的声音。 四周转暗为明,刺眼的日光灯让方彻惯性瞇起了眼。 「最近都没什么睡,抱歉。」 卓寧凡知道方彻说的是事实,可又如何? 「方彻,别再来找我了,我说真的。」 「寧凡,你总是这样,狠下心时,不给机会,不留后路,不管对自己还是他人。」方彻暗哑道:「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所以寧凡,别离开我。 方彻的声音,无助的像个孩子,卓寧凡想到了十年前,那个在他面前哭泣的不能自已,那个让人想保护的方彻。 「你口口声声说错了,我说了,本来就是我甘愿的,你不爱我这件事我也知道,你何尝有错?你唯一的错,只是在一段关係内,不停追寻新意和刺激,这是人的本能。」卓寧凡叹息道:「而你说的机会、后路,在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过。」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我无法给你。」卓寧凡回想着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选择,他只能不停往前、再往前,分分秒都不能停下来。 两人间,一阵静默。 「卓寧凡,你无法控制我的行动,干预我的想法,我想怎么做,那都是我的自由。」方彻的眼眶红了,说这话时连声音都在颤抖,似生气、似恼怒。 卓寧凡冷冷的哼笑了声:「我不会干涉你,但麻烦你别影响我的生活。」 「路子熙的戏,导演是我,我们还有得是见面的机会。」 卓寧凡愣了愣,他印象中不是萧裕? 「很意外?」方彻嗤笑了声:「你也不曾告诉我。」 不曾告诉他,这十年,到底都做了什么,让他白白接受着他的好,接受着他所有的付出,把他变成了一个不知感恩图报的人。 卓寧凡想了想,忽然就明白了。 是他……一定是他。 面对方彻,他满是愤怒:「你找了徐少海?」卓寧凡话语失去的冷静。 「是又如何?」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你说!」卓寧凡上前揪起了方彻的领子。 「与你无关,那是我的事。」 「不说是吧!我自己去找他。」卓寧凡,抓起钥匙,作势要出门。 方彻背对着他,暗暗开口:「他不会告诉你的,你去了也没用。」 是阿,去了也没用。 因为是徐少海。 卓寧凡激昂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徒然坐在沙发上。 「为了导演的位置,你……!」,卓寧凡叹了口气:「徐少海从不做亏本生意,你,好自为之。」 「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行,我跟你有什么不一样?」 卓寧凡握紧了拳,压抑道:「当然不一样。」 「好,那你说,到底为什么我不行?」 卓寧凡一时也说不出话,方彻当然不一样,曾经方彻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纯粹……。 「我告诉你卓寧凡,你自以为为了我好所做的一切何尝不是你卓寧凡的盲目自大?凭什么骯脏的见不得人的都只准你来碰,你真的以为,我今天爬到了这个位子,双手依旧乾乾净净?」方彻强忍着怒气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做得骯脏事,可不比你少,但我没像你一样笨到留下把柄。」 方彻从口袋掏出了个小型usb将之砸在地上。 他本来不想在这种状况下和卓寧凡摊出这件事,可他实在无法忍受。 那个usb,是他和徐少海交易的成果。 「你自由了,寧凡。」 卓寧凡脸色一片惨白,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你看过了?」卓寧凡说这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是。」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方彻拿到这东西时,有一段时间根本没有勇气点开来,可那是寧凡曾经为他撑开保护伞所付出的代价。 他凭什么不敢看。 影片画面断断续续,内容不堪,全是卓寧凡痛苦挣扎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后面似乎还被下了药,迷迷糊糊,綑绑着任人玩弄,一次又一次,不小心达到顶峰时,卓寧凡口里却还模糊呢喃着:「对不起……方彻……。」 该对不起的,是他不是卓寧凡! 随着影片的播放,方彻只觉得血液慢慢冰冷直至凝结,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心脏一抽一抽得疼,等回过神来,双目剎红得宛如即将留下血泪,握紧得双手指甲早已箝入肉里,鲜血滴染了满地。 他的人生,第一次尝到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所以他发誓,他要让所有伤害过卓寧凡的人付出代价。 「徐少海答应过我……,不会告诉你,他说过了,不会告诉你的……。」卓寧凡开始神经质得喃喃自语。 他双手颤抖,冷汗涔涔,心跳加速,呼吸异常。 方彻看着这样的卓寧凡,愤怒得情绪涌上,沉声低吼道:「你寧可成天让徐少海拿这东西威胁你,也从不肯让我知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矇在鼓底,过去十年,我错了,可你卓寧凡也错得离谱。」 方彻的眼眶红了,「你知道我看到这东西的感受?你以为我会觉得你脏?不!脏得是利用你让你走到了这一步的我。」他尝试着走近卓寧凡,轻轻抚上他冰冷的双手。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由我来,你不必再担心了……。」 卓寧凡思绪混乱着,可听到这些话时,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 「别接近那个人。」卓寧凡喃喃道。 事到如今,他仍旧担心着方彻。 「寧凡你不知道,我比你想像得更有城府,你跟他交易时,他是甲方,可我跟他交易时……。」方彻冷哼一声:「我才是甲方。」 第十五章 方彻将徐少海与他的交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遍,当然最重要的部分并没有提。 听完所有,卓寧凡情绪似乎缓妥了些,不着痕跡的抽回了方彻抚着自己的手,这样的小动作依然令方彻有些失落。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可徐少海是什么人,我比你更了解,他不过是稍稍退让等着反咬你一口。」卓寧凡叹了口气:「今天你敢拿他最重视的东西来威胁他,他肯定是将你记上了心,到时候你导演的位子还要不要?」 「不要了。」方彻两手一摊,乾净俐落:「到时候你可要养我。」 方彻纯粹的笑,不带一丝保留。 一切,恍若隔世。 卓寧凡愣住了,心头酸酸的,他一直想要的,就只是如此简单,可这十年,方彻的脸上再未出现过……。 「怎么了?」方彻问道。 「没什么……。」卓寧凡别过脸,有些窘迫。 「在想什么?」方彻知道有什么,继续追问。 「没事。」 方彻知道卓寧凡只是不想说,他也不愿强迫。 现在的方彻似乎有些变了,卓寧凡知道。 然而过去的十年血淋淋的摊在眼前,已经无法改变,他依旧无法对方彻敞开心扉,他害怕靠近后又是一场求而不得的空梦。 方彻明显感受到气氛又回到了最初,卓寧凡又对他隔起了一道墙,那道墙冰冷高耸无法跨越,他有些沮丧,可转念想,卓寧凡对他一定还是心软的,如果不是,方才卓寧凡听到他去找徐少海时不会那么得仓皇无措,只是十年的时间,让卓寧凡无法轻而易举对他敞开心扉。 他想,他是狡猾且卑鄙的,就像卓寧凡了解他一样,他也是,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就算要用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他也不会放手。 就算拒绝,就算会伤害,他也会紧紧抓着不放,因为他知道……。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是夜,一名女子正在酒吧小酌,女子看上去约莫四十,可依旧风韵犹存,忽地,一名穿着低调的男子坐到了她身旁。 「怎,要跟老娘一夜春宵?」女子打量着来人,勉强及格的程度,訕訕点了根菸,「开个价,我考虑考虑。」 来人只是掏出张照片,「认识吗?」 女子盯着照片,轻笑了声,「认识,现在正红的大明星卓寧凡嘛!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这人在你店里打过工呢!」 女子又仔细对着照片端详了一会儿,往日回忆勾起,终于与照片之人重叠:「原来是他,变了好多呢,名字也换了,之前还真没认出来过。」女子冷笑了声。 她可被这人害惨了,到现在都还恨得牙痒痒。 记忆中,这人脑袋好得很,她下了一次药,事成后这人扬言要告她,可似乎很快又打消念头,看不出异样假意让她包养了一小段时间,知道睡前一定得吃药入睡的习惯,在那期间,表现得极其乖顺,暗地里却趁她睡着时将影片照片都删去,并自己备了一份,这还不够,连日常生活对话能用上的都一一录下蒐证,尔后全都呈上了法庭。 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用钱和潜解决的,她用钱买通管道,并用身体跟高层做了交易,将影片拿到手,再寄到卓寧凡的学校,算是警告他。 也确实,再这之后,她一次都没再看见过他。 但是她的麻烦却来了,和她交易的那位高层,被老婆发现在外包养小三,老婆若是一般家庭主妇,或许就这么吞了,顶多闹个离婚,可那人老婆背景却是黑的,赫赫有名龙门帮帮主的千金,之后几乎对她赶尽杀绝,女子侧过脸,一条狰狞的刀疤,从嘴边裂到了耳后。 这是那疯女人给她的教训,而造成这一切的人……。 她怎么想都只能归咎在那个骗了她的小伙子身上,只是那人根本无亲无故,完全找不着,长年积累的怨气,她总在夜里恨恨地想,不能只有她这么惨,哪天遇到,她要对方也尝尝相同的滋味。 而现在,她的机会终于到了。 「听说你们曾经有过一段,是吗?」男子压低了帽沿,小心翼翼。 「一段什么,我听不懂呢!」女子无视男子,佯装欣赏着刚做好的水晶指甲。 男子拿起脚边的皮箱,微微打开露出了个缝,「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知道你需要。」 女子先是讶异了下,又再次笑了,「就这么点,还不够呢!」 「事成后,会给你更多。」 女子喝空杯中物,「好啊……那我要……。」他靠向男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可以吗?」 「简单。」 「既然如此,交易成功。」女子从乳沟中掏出了隻录音笔朝男子挥了挥,「自从被那死小子害过后,我做事可谨慎多了,我不知道你今天代表谁来,但我告诉你,若敢毁约,我也有办法弄个两败俱伤。」 男子笑了,「定会让你满意。」 既上次卓寧凡在自家对方彻失控之后,两人的关係回归了平常。以上是卓寧凡自己的想法,可方彻感受到的却不是这样。 卓寧凡依旧对他不冷不热,顶多不再用和蔼可亲得笑容对他下逐客令。 他知道过去做过的事,已经不能改变,卓寧凡或许不会原谅他,但现在,他至少找得到他,看得到他,触碰得到他,这样的方彻确确实实成了隻卓寧凡的跟屁虫。 「又来了。」冯生瞥了瞥店门外,「每天早上五点零分零秒准时报到,比闹鐘还精准。」 卓寧凡放下手中的咖啡,也瞥了一眼。 「脚长在他身上,我没有要他来。」说这话时,卓寧凡语气有些无奈。 「我当然知道,可他老是恶狠狠地盯着我看,我不习惯阿……。」冯生小声与卓寧凡耳语,这样的动作,看在方彻眼中,就像一颗火种,种入心中,怒火一触即燃。 「你看,又来了。」冯生一个寒颤,「拜託你处理一下。」 方彻自然而然的坐到卓寧凡身旁的位子,并有意得将冯生隔开。 「冯生,今天的咖啡,味道不错。」卓寧凡抿了抿杯缘并微笑道,丝毫不理会方彻那一连串蓄意的动作。 「阿……谢、谢谢!」 冯生知道卓寧凡一定是故意的,百分之两百的故意。 他能感受到那股芒刺在背的视线更加强烈了,弄得他背脊发凉。 「怎么今天也来了?我记得你不是早起的人。」卓寧凡藉着问题,转移方彻的注意力。 他诚然也不是那么不厚道,毕竟冯生是无辜的,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两人现下这种状况有趣得很,想再逗逗他俩。 可怜冯生一生清白,莫名其妙变成他人的假想敌,在方彻眼里就这么黑了。 「我作息改了,睡晚了不习惯。」方彻言不由衷,心想,要睡晚了,不就让你跟冯生每天早上两人时光,培养感情,他方彻才不干。 「别勉强了,我还会不知道你?」 他叹了口气,方彻一直以来都是重眠的,并不擅长早起,真的早起了有时还会低血压,说实在,他觉得方彻真的不必这样。 「不,以后你的作息,就是我的作息,全都随你。」方彻眼神坚定,并且又说:「我现在戒了菸,早睡早起,神清气爽,倒觉得这样也不错。」 听完这些,冯生觉得更不好了,这样岂不是每天都要看见这人? 「对了,路子熙的新戏,就要开拍了,身体还好吗?」方彻是真的担心卓寧凡的身心状况,他太擅长隐瞒,必须得时时刻刻监控着,他才能稍微放心些。 「还行,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没完全康復,但程度不至于会影响到拍片。 「那就好。」 对于要和卓寧凡合作,方彻的心情有些紧张、有些雀跃、有些激昂,但更多的是一种使命感,他想要拍出只有他才拍得出的卓寧凡。 其实卓寧凡也是一样的,虽然不愿承认,可曾经的梦就要实现了,他也是欣喜的,但是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再程受来自方彻任何的伤害,对于方彻,他只能选择有所保留。 两人抱着相同的感情,心境却微妙的有些不同。 一个已经负伤太重,没有办法继续前行,而一个错路走得太远,回过头,才恍然发现最重要的早已被他弄丢,如今只能苦苦追寻。 第十六章(修减) 很快的,堪称年度大作「愚人」开拍。 本作饰演主角的卓寧凡,歷经两年空白復出后第二部巨作。 总监製路子熙、导演方彻,从未一起合作过的两名重量级人物,再加上名气火红的卓寧凡,市场预期评价极高。 这部戏,预计耗时八个月,而最后两个月,为了剧情需要,必须在深山里扎营,刻苦度过。 卓寧凡为了拍戏,什么熊穴虎舍都待过,早就习惯了,而方彻比较少导这类型的戏,嘴上虽说无所谓,可他知道,到时候可有得方彻受了。 这部剧的选角,男主的挚友,由目前新生代人气男星萧子言拿下,卓寧凡和他搭过几次戏,人不错,演技也还行,可女主就有点……。 饰演女主的林晓,是圈子内有名的公主病女星,一张鹅蛋脸生得十分精巧却非花瓶,演技也算圈内数一数二,拿过奖项无数,就是大头症严重,还有点犯花痴。 卓寧凡也不知道是哪里吸引到林晓,只要一有空间,对方就使劲地黏上来,时不时对他有些肢体接触,可惜他根本不喜欢女人,甚至本质上有点排斥,这些举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萧子言就没这个好运气了,身为林晓后辈,林晓对他只有颐指气使,时而倒水、时而搧风,活像个打杂小弟。 而方彻则因为林晓对卓寧凡那隐隐暗示的举动暗自火冒三丈却不敢在卓寧凡面前轻举妄动,自然对林晓态度就差,可方彻天生气场强大,林晓对业界导演的脾性大概也都略闻一二,虽然有些公主病,但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复杂的关係,彼此互相牵制,只有在金字塔顶端的卓寧凡不受影响,安然自若。 卓寧凡一直以来在圈内风评极佳,没什么架子,对大家都挺好的,就算累着自己也不麻烦他人的习惯,成就了他的好名声。 在连拍了七天六夜的夜里,所有人都快撑不下去时,只有他一人依旧苦读剧本,勤作笔记,丝毫不受疲惫影响。 林晓就不同了,几天几夜的睡不好,正对一名工作人员发脾气,还把咖啡全泼在人家身上。 「我说过咖啡要加糖加奶,你端来这什么东西?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我只喝冰咖啡,你是新来的?」 那名女子手臂都被烫红了,有些委屈地看着林晓,「我真的不知道,我才来一个星期……。」 话还没说完,林晓就推了对方一把,「新来的不会问吗?没有嘴吗?」 「真的很抱歉,我马上就去重买……。」 「多久?五分鐘没问题吧?」 「五分鐘……,可是最近的也要二十分……。」 「我不管阿,那是你的事,不然明天你就给我走人。」 卓寧凡远远就听到两人的争执声,许多人员都正把握时间补着眠,这是要把大家都吵起来的架式?卓寧凡暗自叹了口气,想起方才也有人端了一杯咖啡来,就是加糖加奶的,可惜他的口味正好和林晓相反……,于是他拿起手中的咖啡,往林晓走去。 「要不喝我的吧!」卓寧凡对林晓笑道:「加糖加奶的,我喝不惯。」说完还拍了拍林晓的头。 在对付小女生上面,他自然还是很有一套的。 林晓被卓寧凡难得亲密的举动弄得心花怒放,当下直接就说:「谢谢寧凡哥,我叫他再去帮你买一杯。」 那名女子还委屈得站在一旁,眼泪都快掉下来,卓寧凡也是不忍。 「不用了,很晚了,夜路危险,我喝水就好。」接着他对两人道:「都去休息吧!」 「好的,谢谢寧凡哥的咖啡。」林晓就这么喜孜孜地走了,可被林晓刁难的小女生却还不敢走。 「寧凡哥,真的很抱歉。」对于片场里的大牌明星,她是真的不敢再得罪,因为刚来,虽听闻卓寧凡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却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不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以宣。」 「那以宣,你也赶快去休息,我真的不在意。」 听完这话,小女生总算展开笑顏,卓寧凡果然如人所说,是个好人。 「刚才,真的谢谢。」 解决了这场小闹剧,卓寧凡感受到有股阴鬱的视线,不自觉会头看了看,方彻就站在身后,一语不发。 「怎了?这么晚了。」卓寧凡率先开口。 「你对他们太好了。」 可对他,却不如以往,曾经他也是卓寧凡心尖上的肉,现在只是信手捻来的一块破布。 「都是小女生,林晓虽然有点公主病,但人不坏,你也别老跟她至气。」 现在倒检讨起他的不是了? 方彻心里过不去,却也不敢发脾气,这段日子他小心翼翼,就怕卓寧凡又离他而去。 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当有些距离的朋友。 只是也仅只于此,卓寧凡一步也不再让他靠近。 「寧凡,如果可以,回来我身边,好吗?」这是这段时间第一次,不小心脱口而出的话语,方彻对着卓寧凡,吐露自己心声。 卓寧凡星眸微敛,眼波流转,有些黯淡:「可是方彻,我们之间,搁着十年。」 一句话,让方彻的心,噗通一声,沉到冰冷得海底。 他们虽然靠得很近,心却离得很远,隔了十年的距离。 「如果我也等你十年,你可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或许是情急,方彻说出口时,卓寧凡冷下来的眼神,他就知道他说错了。 方彻一直都很务实,十年换十年,卓寧凡懂方彻的想法,却知道爱情不能用时间来换算,对方可笑的想法令他无法接受,喃喃道:「我们的十年,不一样。」 眼看方彻似乎还想说什么,卓寧凡不让他再说,率先开口:「我想去休息了。」 方彻将还搁在嘴里的话语颓然的嚥下,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声:「好。」 方彻知道,他又失败了。 可是除了这种方式,他不知道怎么靠近卓寧凡。 以前方彻从来不需要思考类似的问题,他和卓寧凡的关係一直是一个付出、一个收穫,他只要毫不在意的过他的生活,不管如何对对方,对方从没怨言,只是那偶尔隐隐期待着什么的眼神令他厌烦。 但现在他连那样得眼神都万分想念。 他太想念他,这样的想念,让他时常夜不能寐。 白天用镜头捕捉着卓寧凡的所有,镜头下的卓寧凡,不管是笑时嘴角上扬角度,眼尾弯曲弧线,精准得像是台完美的人造机械,尤其是那悲慟时微微颤动的瞳孔,难以遏制的呜咽声,透过镜头也让方彻不禁迷了眼,如同入魔般无法移开视线。片场里一个个夜不能寐的晚,他忽然想通了些事。 从第一次拍摄卓寧凡时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多么地吸引着他,只是合作了那么一次就让他体悟到只要再有一次,他将陷入泥沼深潭,无法自拔。于是他开始抗拒,并且催眠自己会有同样耀眼的人出现,可这几年,不管拍再多的片,名气再响,总是有一股空虚感。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这是卓寧凡带给他的空虚。 原来,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卓寧凡这个人而已。 第十七章(补漏) 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卓寧凡细细想着他与方彻的所有,这些日子,方彻的改变他不是没有看见,可方才对方吐出的话语,令他窝火。 他知道方彻没有恶意,可他竟然将他的付出,全部换算,以此来等价交换做出一笔交易。 卓寧凡有些焦躁地咬着唇,并且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手机。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来者是路子熙。 「寧凡,有点事,方便换个地方说?」路子熙眉头紧蹙,似乎发生了不太好的事。 「怎么了?」 「少海他,生病了……。」路子熙顿了顿:「他想见你。」 病了? 「他怎么了?」他对徐少海,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恨他,甚至看到这人本能的会害怕,但是今天他所拥有的,全都是徐少海给的。 又或许,看到徐少海时,就如同自己的倒影,在爱情上,他们是同样的失败者。 「这我不太方便说。」 本该是下戏的休息时间,卓寧凡察觉事情有些不单纯,于是上了路子熙的车。 「少海他,挺在乎你的。」路子熙边发动引擎边道:「我没看过他对哪个演员那么上心。」 卓寧凡抿唇不语。 他和徐少海,确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关係。 「我一直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瞅了眼路子熙,卓寧凡心想:「或许是因为你吧!」 「我跟他……,认识挺久的,不过不是很熟。」 「是吗?」路子熙顿了顿:「但最近我去探望他时,他总是一再看着你的每一部戏……,甚至有几次睡得迷糊时,唤得都是你。」 路子熙回想着徐少海看着卓寧凡每一部戏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爱人似的……,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徐少海喜欢男人这件事,他以前是有隐约听说过,可卓寧凡……? 「可能是听错了吧!我和他,真的不是很熟。」 感受到卓寧凡的抗拒,路子熙也选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来到了徐少海的病房,一股刺鼻的药水味侵蚀着卓寧凡的鼻腔神经,对方闭着眼,身上瓶瓶罐罐吊了一堆水,一点也没了平常那足以威压群雄的震慑感。 路子熙一来就借故说有个重要的电话,製造了两人独处的空间,卓寧凡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路子熙打算让他们单独谈谈的意思。 察觉到病房内多了人,徐少海本以为是路子熙,睁眼时却有些愣了,几日的鬱闷几近消散,可他很快平復下心绪,将眼神别了开。 「怎么来了?」徐少海訕訕问道。 「不是你想见我?」卓寧凡有些疑惑。 徐少海看卓寧凡的反应顿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路子熙那廝……。 此时卓寧凡也有些惊讶,仔细看看徐少海,才发现他双颊凹陷,一脸苍白,确实是满身的病容。 「生了什么病?」卓寧凡本来就没有期望徐少海跟他说什么,问起时语气也是不抱会有回应的淡淡。 「不碍事,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这阵子,你自己得小心些,有些事我没有办法即时帮你挡下……。」接着徐少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咳了两声又补了句:「你别出什么岔子影响到子熙。」 果然,徐少海最重视的依旧是他的竹马,路子熙。 「你别担心,我自己会小心,你……。」卓寧凡顿了顿,还是开口:「好好养病。」 卓寧凡难得的关心,柔软了徐少海心中的某一块,可很快的,他将这种感觉屏除掉:「你知道方彻前段日子来找我了?」 一听到方彻,卓寧凡的警戒心瞬间筑起。 「别动他。」 卓寧凡早就知道,徐少海不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方彻三言两语的威胁。 「看来你也懂,他以为他是甲方呢!」徐少海毫无温度的笑着:「可惜啊可惜。」 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 生了场病,很多事情突然都懂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 想到这,徐少海眼瞼微敛:「方彻就那么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宛如叹息。 「你什么意思?」卓寧凡不知道今天的徐少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怪里怪气的,把他找来究竟为的什么?就只是要他小心不要影响到路子熙? 还是他又想动方彻? 可从徐少海的话语中,并没有从前那股势在必行的威胁。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徐少海这话问得有些突兀。 在他的眸底,似乎期待着什么,那种视线,卓寧凡看过的,在他自己身上,就像他祈求着方彻,徐少海似乎也渴求着他,这样的眼神,令卓寧凡害怕。 他们的关係可以说是不堪,他无法给他什么,他希望,这只是他自己意识错误。 「十年前,下戏的某个夜晚,你在片场外对我说,你可以给我我想要的。」可惜他什么都有了,最想要的,在这十年,他一时一刻也没得到过。 「对你而言或许是,可你答错了。」徐少海眼神黯淡的同时却笑了,笑容中透露着万分的无奈及些许的失落。 病房门轻响,路子熙开了门:「明天一早四点第一场戏,要不先回片场休息吧?」 虽然知道会打扰到他俩,可身为导演,他必须得顾及他演员的身体状况,尤其卓寧凡这种打落牙血吞的,再累都敬业得用意志力撑到底,对方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日夜,其他演员都吃不消,就卓寧凡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依旧默默的研读剧本,剧本早已被翻皱,上面有许多萤光笔的痕跡以及註解,他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修改着。 「回去吧!」徐少海道,接着又瞥了瞥路子熙:「还有你,别自作主张。」 路子熙歉然的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他擅自的行动究竟是好是坏,可徐少海确实一直念着卓寧凡,鬼门关前走一遭,不推他一把,徐少海或许会这么把自己憋死。 在路子熙看来,两人似乎是有些芥蒂,而两个人又都是习惯藏事的人,不弄这么一齣,要怎么和好。 虽然目前看来芥蒂还在,可他知道今天晚上,对于两人而言都跨越了很大一步。 似乎从徐少海看到卓寧凡那一刻起,这些日子的阴鬱就全消散了。 在回去的路上,路子熙在某个十字路口红灯时,开口问道:「在你眼里,徐少海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卓寧凡答不上来。 这十年,他从来没有摸清过。 卓寧凡有些怪异的表情,让路子熙也略知了一二。 「少海他,看似城府极深,其实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在很多事上,看的比别人更远更广,也因为这样,他觉得人生很无趣……,因为他人事物什么都看得明白透彻,能接近他的人不多,又因为他的家庭背景,他的防心也重,所以我很意外,你和他居然认识。」路子熙吶吶说道。 「这个圈子,有很多人想藉着他上位,可惜全部被他打了下去,他看上去玩世不恭,可骨子里最讨厌这种事了,所以和事务所的明星,界线划得跟楚河汉界似的。」 听了这席话,卓寧凡对徐少海这人更不瞭解了,对方就像是一个谜。 这和他知道的徐少海根本就是两个人。 「虽说是这样,他却在某些事上意外的有些笨拙,或许你有些误会他,他并没有你想得那么……。」 路子熙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卓寧凡或多或少对徐少海有些误解,只是时间久了自然是能解开的吧?他想……。 如果真是路子熙说的那样,徐少海这十年间对他做的又算什么……? 「或许我是有些误会他,不过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从小相处在一起,他待你比较特别呢?」 「他确实是待我比较特别,他一直都很护短,对你,也一样。」 绿灯亮起,路子熙缓缓踩下油门,注视前方:「不过,比起我,你更特别。」 他虽然有些不想面对,可是徐少海方才看着卓寧凡的眼神,想起之前所有的种种……。 少海对寧凡,是有情意的。 至于是哪种情意,他并不想深想,只是他愿意支持。 徐少海从没有想过要什么或是得到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有,自小什么都不缺,身为家中么子,自然是大家宠溺的对象,加上他眼力好,智商高,嘴又巧,在他的前半段人生就没有什么事对他而言是有挑战性的。 他曾和他说过,他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生活一点乐趣都没有,活得很无聊,所以看着自己为了往戏剧这条路发展不停在各方面努力着,他很羡慕。 可也因为徐少海从来没追求过什么,当他有了目标后,就会过于汲汲营营,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卓寧凡的样子,他大概猜想的到,于他而言,徐少海似乎是个不怎么美好的存在。 「我更特别吗……。」卓寧凡苦笑,如果这十年的一切,就只是路子熙这句"他更特别"的由因,他寧愿不要这种特别。 他承受不起。 不过徐少海让他得到了名与利,暗中也替他处理掉了很多事,这点他还是十分感谢的,他也并不是那么不接地气,可每个在一一零七号房度过的白昼黑夜,都让他痛苦不堪,回想起来,都还是会喘不过气。 徐少海总是笑着威胁他,以方彻为名的威胁,总是能让他乱了分寸,背脊发寒。 在徐少海面前,他就像颗洋葱,已经层层剥到了底,穿了心,再也什么都不剩。 徐少海一开始已然看穿了他。 可他时至今日却仍然一点也看不穿徐少海。 在这十年里,对方似乎也享受着这种感觉,总是对他肆意玩弄。 在那人面前,他就像个被盯上的猎物,只能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杀戮。 回到了片场,路子熙将车停好,关上车门的同时,有些犹豫的叫住了卓寧凡「少海如果对你做了些什么不好的,我替他向你道歉,只希望你对他……,别再那么警戒……。」 也是,路子熙久久才见一次面的人,多少也感觉出来了什么,不像方彻……,十年来就唯独对他的事不怎么上心。 「没事,我会再想想,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卓寧凡挥了挥手:「明天见。」 「好,明天见。」 第十八章 夜幕低垂,星光隐隐。 徐少海握着手中的蓝色海星石,拇指轻抚着上面有些粗糙的纹路。 时间拉回到了他大学某个暑假,一个艳阳炽人的午后。 徐少海一人来到海边旅游,包了某个渡假胜地海景小屋,而他和卓寧凡,就是在那里相遇的。 那时的卓寧凡和现在一样耀眼,一样的好看。 而那天,他差点死了。 徐少海虽然样样都行,唯独不黯水性,那天路子熙某年送给他的一个蓝水晶小掛饰,一个不小心,落到了石岸缝中,他伸手想抅,却这么失去平衡,跌进了海水里。 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他如此没有意义的人生,就要这么平淡无奇的结束了。 他好不甘心。 或许是老天的怜悯,也或许是他命不该绝,睁开眼时,他发现他居然被救了,不过吃了不少水,觉得有点头晕想吐。 「醒了?身体还好吧?」 那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皮肤晒出了点色差,笑起来暖暖的。 「你是……?」 「我在这里打工,刚好看到你掉进水里,就拉你一把。」 这时他才想起来,路子熙的掛饰。 当时,路子熙给他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十分重要,他爱得近乎卑微,却一点也不敢让对方知道。 「你有看到,一个蓝色星状的晶石吗?」虽然不抱希望,他还是开口问了。 青年愣了下:「没有……难不成你是为了捡那个?」 徐少海沉默了。 是阿,不过是个掛饰,对方一定觉得可笑吧! 然而青年的反应与之相反,他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你现在身体状况还有点虚,不然我去帮你找找?」 徐少海这时才看清了青年的面貌。 他家经营演艺公司,自小看过不少的明星,眼前之人的相貌,虽然还未完全成熟,可他看的出来,这人就是块璞玉,精雕之后,肯定可以凌驾眾人之上。 「不碍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们,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只是卓寧凡不记得了。 其实连他,再重新遇上卓寧凡前,关于这段记忆也没想起来几次过,一个学生时期的回忆,能重要到难以忘怀的程度确实不太可能。 但海星石,他一直放置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只是始终缺少一个能让他回忆起当年的契机。 毕竟他曾经那么喜欢他的竹马路子熙,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说起来,再次和卓寧凡相遇,还是因为路子熙……。 「少海,你看,他是不是很有潜力?」路子熙在某个午后兴致勃勃的播放了一部卓寧凡饰演男三的电视剧,指着萤幕对他说道。 徐少海一向对演艺圈不感兴趣,演员檯面上和檯面下的反差看多了,有时都觉得噁心,说难听点,他只把他们当成公司资產,有实力的就提拔上来,没实力的就请他走人,不讲情面,公私分明。 然而就只是瞥了一眼,萤幕上的人和回忆重叠,宛如汹涌潮水,一波一波向他袭来,打进心底毫无防备。 「是他……。」徐少海喃喃。 他才发现,这几年,他对路子熙,早已不是恋爱感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更像是家人、兄弟。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当初那个救他的青年。 原来,他的名字叫做"卓寧凡。" 当年他和卓寧凡,走回岸边怎么寻都寻不到那条路子熙送给他的蓝水晶掛饰,两人从午后找到夜晚,依旧不见踪跡。 一个陌生人,愿意这么陪着他找,他真的很感激。 「算了,别找了。」徐少海觉得再找下去也找不到,午后的浪那么大,想必是被捲到海里了。 「等等,我们再找一下,应该可以找到。」青年认真地对他说,好像他才是掉东西的那人。 徐少海虽然家世显赫,被捧着长大,可身边的人各怀心思,覬覦着他的位子,从小就处在利益斗争的环境下,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愿意毫无条件的帮助他。 「没关係不用……。」看到青年目中的坚持,他也不好再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突然喊了声。 「我好像找到了。」 与此同时,青年蹲下,似乎伸手勾着什么,昏暗的光线他有点看不清。 「你等我一下,卡的有点深,就差一点了……。」 「拿到了!」 青年开心的拿着什么朝他奔来,「是这个?」 确实,这东西和他形容给青年的资讯,是挺相像的。 蓝色星状的……晶石。 方向大致正确,但认知可能不一样。 他实在不忍心再让青年费时,于是说了个善意的小谎:「是,真的太谢谢你了。」 虽然灯光昏暗,他还是知道青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找到就好。」接着青年看了看錶:「不好,都到这时间了,我要被店长骂了。」 「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帮我这么个大忙。」 「不会,那……我先走了。」青年朝他挥了挥手便离去。 徐少海看着青年有些匆忙的背影,才想起忘了问对方名字。 而这也是第一次,他对人產生想探究的兴趣。 算了……如果有缘,还会再见。 握着手上的蓝海星石,徐少海这么想着。 只是他不知道,再见面,他却让一切走向错误的深渊。 卓寧凡在他经年岁月中留下过浅浅痕跡,可再相遇,那条痕跡就渐渐变成了炽铁烙印,无法忽视,什么时候,他变得不择手段只想留下他,什么时候,他日夜想着的人不再是路子熙。 或许是那悲伤的瞳眸如此相似,或许是他望着远方的神情如此坚毅,又或许是笑起来时沁人的和煦让人不容拒绝……。 他不知道。 本来他们只是一日的过客,徐少海没有想过他的人生会再遇见卓寧凡,而且就离他那么近。 曾经,他求而不得,如今,依旧是。 他用错了方法,这十年,一直……。 对于卓寧凡,他仍旧爱的卑微,卑微到只能用路子熙来当感情藉口,卑微到只会用那种不堪的方式留住他。 因为他不懂爱,可是他生长的环境只教会他谋划、权衡以及利害。 路子熙一直在他身边,他虽然得不到,却只因能陪在他身旁而暗自欣喜。 卓寧凡却不一样,再次相遇,他心里早已有了别人,他不记得他……。 他们根本没有交集,卓寧凡对他而言,就像是个触手可及却又摸不到的虚拟人物。 要不,他可以和对方做个交易,只要对方能留下。 当这想法一出现,他的本能就迅速策划好接下来的一切。 只是没想到……。 徐少海敛了敛眼帘,将手上的海星石放回窗台。 全都是他徐少海……咎由自取。 第十九章 方彻注意到,卓寧凡这几日,下戏后总有些心不在焉。 像现在,那人又拿着剧本,视线却停留在前方的咖啡杯上,若有所思。 「寧凡,你……。」方彻靠上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就这么停住了。 卓寧凡心神收回,定眼看看来者,才发现方彻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 「怎了?」 「感觉你最近好像时常……,心不在焉……。」方彻思索了下,就算他贸然询问卓寧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也不会跟他说的。 「还好,没什么事。」 就如他想,卓寧凡不会对他透漏任何心事,以前是,现在也是。 「好,如果你愿意说,我一直都在。」 卓寧凡瞥了一眼方彻,暗暗想,这十年来,有很多事,他愿意说的时候方彻不愿意听,他不愿意说了方彻倒凑过来表示想听他说。 这或许更证明了,他们根本不在同个频率上,因为他们老是擦肩而过。 徐少海的事忽然让他对他和徐少海的这十年產生了怀疑,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些,他一直都将所有的问题怪罪在徐少海身上,他记得刚开始徐少海总是拿菸烫他,或施以粗暴的性虐待,甚至对他下药拍性爱影片威胁他,以及利用他对方彻的爱对他进行掌控。 可这十年,他因为徐少海活得战战兢兢,害怕之馀却恨不上他,顶多厌恶。 只因在这些事上,他自己确切而言也是共犯。 他也利用了徐少海,让徐少海帮他得到他想要的名气和地位,并在成名后让徐少海帮他摆平许多丑闻和恶事。 譬如几年前,有名狗仔揭穿了他同性恋的事实,他当时年轻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除了惶惶不安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他担心会因为他的事影响到方彻。 只要牵扯到方彻,他就特别的冷静不下来。 还记得,当时他躲在家中,徐少海第一时间联系了他。 「有我在,你怕什么。」透过电话,卓寧凡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一句"有我在"瞬间让他的心踏实了不少。 「我这阵子分不开身,明后天有个记者会,你照着我说的做。」接着,徐少海把他该说不该说的,还有访谈禁忌通通指导了一遍。 印象中,电话最后有段尷尬的沉默。 他本来以为,徐少海是要下什么命令给他,没想到对方难得放软了姿态对他说:「别担心,没事的。」 卓寧凡对于这反差,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只吶吶地回了:「好。」 之后的事,却如徐少海所说,一切都摆平了。 在那之后,他有好一阵子没有被徐少海叫去一一o七。 再次见到对方,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对方明显瘦了些,眼下黑青淡淡,那是唯一一次,一一o七房没有激情的夜晚。 「是因为我的事?」卓寧凡当时这样问道。 只记得徐少海淡淡瞅了他一眼:「你还没那么重要,我累了。」 对方说完彷彿累极似的闭上眼,一下子就呼吸匀称了。 只是到了半夜,那人轻轻的从他身后环住了他,力道之微让他以为是错觉。 他只当对方是睡糊涂了,因为除了性爱之外,他们并不会有亲吻、相拥,这种如同情人般亲密的举动。 他们之间除了利益和性爱,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突兀的广播声打断了卓寧凡的思绪,不知不觉,下一场戏的时间又到了。 这场戏是卓寧凡饰演的男主-裘烙,自小由奶奶扶养长大,他不知道父亲是谁,而母亲,在他年幼时就拋弃他和另一个男人共组家庭生下一男一女,一家四口和乐融融,在他的印象中,母亲很少回家,偶尔回老家也不准他叫妈妈,只准他叫阿姨,看他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对他好且会关心他的人只有奶奶,可惜奶奶两个月前过世了,走的仓促,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遗弃一般,唯一会对他嘘寒问暖人的人不在了,就算回家,有的只剩下偌大的静謐。 会注意到女主,是在一个飘着小雨的午后。 那是一家气氛美好的咖啡店,可那天,裘烙透过玻璃窗,看到女主在对面的公车站牌,哭得十分伤心,而这个女人他也认识,那是他研究所班上的同学,楼雨涵。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落泪,对方的那种悲伤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那样的孤独。 他开始偷偷观察对方,上课时会不经意坐在他身旁,用餐时会刻意坐在他斜对角的位子,至于他们真正说上话,是一个颱风天的午后。 那天,因为颱风的关係,下午停课,他还有点资料要查,于是去附近的图书馆看了下书,等到天色渐暗,才发现外头早已大风大雨。 而此时,楼雨涵也坐在图书室,电光石火间,两人视线相交,却只迎来半刻间的沉默。 「你不回家?」裘烙先打破这尷尬的气氛问道,两人不算不认识,却也不太熟。 「大眾运输工具都停驶了。」 可这图书馆已经快到关门时间,加上这附近治安不太好,裘烙缓缓开口:「这里不安全,不如我载你回我吧!」 突然裘烙似乎又想到什么:「阿……我没别的意思。」 「没关係,我知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你可以带去你家吗?」 楼雨涵看他的眼神悲伤而孤独,裘烙也同样孤独,是不是负负能得正,两个同样孤独的人陪伴彼此是否就能得到片刻的温缓呢? 裘烙答应了。 他没有拒绝。 而此刻,卓寧凡人就跨坐在机车上,一条长腿撑着地,示意林晓上车。 今天是个阴雨天,可惜还达不到狂风大雨的境地,水车还有大型风扇都在一旁备着。 林晓不怎么喜欢这种吃力不讨好还会令她花容失色的戏,可是能坐上寧凡哥的后座,他就算淋一千遍大雨也值了。 他人生中还真没遇过几个像卓寧凡般优质的男子,外貌才气内涵三方兼具,又没架子,早些年卓寧凡虽然看上去有些高冷,可笑起来却十分暖人,消失的这两三年并没有让他劣化,现在的卓寧凡更多了份成熟稳重的帅气。 难怪沉寂了两年,一復出找他当主角的戏一齣接一齣没断过,且每部都大受好评。 林晓暗自庆喜,像她这种卡在一个不上不下位置的演员,能搭着卓寧凡的顺风车,再造一波高人气就真是太幸运了。 她近乎欢快的弹跳上卓寧凡的后座,双手自动环住对方的腰。 「林晓,你手放开扶着就好,裘烙跟楼雨涵今天是第一次接触。」方彻皱眉不悦道,言下之意就是"你抱太紧了"。 原来卓寧凡以前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看着他和其他演员曖昧不清吗?这种恼人的感觉他这段日子算是体会了个十成十。 「后座本来就比较危险,等等又要喷水柱起风扇的,从剧本来看环抱并没有问题。」依他对角色的理解楼雨涵一无所有,打从一开始就打算从裘烙身上获得些许温暖,又怎么会在乎要抱还是要扶的问题。 况且剧本设定本来就是楼雨涵轻轻环抱着裘烙,头缓缓靠上对方的背,藉着大雨偷偷落泪。 林晓听到卓寧凡替自己辩白,更加喜上加喜了。 对嘛!还是寧凡哥讲道理,这方彻进片场就处处针对她,要不是看在这齣戏的价值和公开后能造成的效益,她早就罢演了! 卓寧凡知道方彻有私心,可在私心之前,他应该想想今天他们是导演跟演员的身分,不应该因为私心而违背路子熙剧本的初心。 方彻黑着脸应了下来,他确实知道自己行为不妥,所以此刻只能透过镜头恶狠狠地瞪着林晓环在卓寧凡腰上的手。 ========================================== 打算将剧本的部分再修一次 所以十六章剧本构思的部分就先删除掉了 不影响阅读 谢谢大家支持喔^^ 第二十章 拍摄顺利完成。 林晓虽然有点大头症,演技却不会太差,两人合作,一次就过。 此时卓寧凡跟林晓都浑身湿透,大毛巾却只有一条。 「怎么只有一条?谁准备的?」林晓不满的嘟囊着。 颤巍巍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出现:「对不起,是我。」 「又是你!」林晓尖锐道:「上次也是你,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工作?」 赵以宣说不出话来,表情有些委屈。 因为东西是剧组准备的,只是他在最后清点时没有注意到毛巾少了一条。 「没事,你用吧!我没关係。」 接着卓寧凡将挡在前额湿漉漉的瀏海全数向后拨去,也就这么一个动作,又让林晓甚至是赵以宣不禁失了神。 果然型男做什么都是帅啊! 「你看什么?还不快去多准备一条。」率先回过神来的是林晓,转过头就对赵以宣恶狠狠道。 「对不起,我马上去。」赵以宣的表情有些慌张。 此时方彻走来,将一条大毛巾丢在卓寧凡身上:「不用了,我这边有多准备。」接着他又靠向卓寧凡耳边细语:「赶紧擦乾,别感冒了。」 卓寧凡莞尔一笑:「谢谢,不过你何时这么体贴了?」 他其实只是开个玩笑,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可方彻听在耳里,又有些难受,表情有些僵硬。 当然卓寧凡也发现自己说错话,怎么想缓和气氛又被他弄的更僵,「阿,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彻表情缓和了点,「我知道,没事。」 林晓忽然感觉到眼前两人气氛古怪,悄悄退回自己的休息室。 有一个惊人的想法在他脑中迸出,难不成……。 想到从第一天起,方彻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她终于了解到是什么了,那是看情敌的眼神阿! 她林晓虽然脾气有点差,但还不至于会给导演跟前辈摆脸色看,说演技,也在水准之上,为什么从第一天起就被处处针对,她今天终于明白了。 该不会是方导喜欢寧凡哥? 可看寧凡哥那样子,他不喜欢人家方导阿! 想到方彻在卓寧凡那吃了鱉,林晓顿时舒心多了。 而与此同时,方彻右手正拿着吹风机帮卓寧凡吹着头发。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卓寧凡也不知道。 好像是方彻自顾自地拿了吹风机来,有些霸道的对他说:「帮你吹乾。」 卓寧凡正打算拒绝,没想到话没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喷嚏先打了出来。 「都打喷嚏了还想拒绝,过来。」 当时他愣在原地没有动,确实身体有股寒气在着实不太舒服,「我自己来吧!」 可方彻没给他机会,拿着吹风气,自顾自地向他走来,逕自帮他吹起头发来。 他正想闪到一边时,听到方彻语气宛如渴求着什么道:「不要拒绝我。」 听到方彻哀求的语气,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狠下心,不过就吹个头,也就随他了。 「好像这十年,我们都没有这样过。」方彻说着,并轻柔的松了松卓寧凡沾了不少湿气的发。 他的发丝很细软,摸起来很柔顺,这点,方彻也是到现在才注意到。 在这十年中,他把浪漫和体贴留给了很多人,却唯独忘了卓寧凡。 「我知道你不愿意,可至少给我一个弥补过去的机会。」 「没关係,我早就不介意了。」卓寧凡淡淡道。 「可是我介意,我知道我很自私,只想着要让自己好受些,也不顾念你愿不愿意接受。」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不要再拒绝我。」方彻话语里有着淡淡的隐忍,果然,卓寧凡仍旧是有点于心不忍。 但有时他又会想,如果他一次次的对方彻心软下去,会不会他们之后仍然会回到那不属于他们的原点。 而这些他十年间一直冀望的小事,十年的执着,如今得到,说不贪恋是假,但为了这一点点的放不下,他过去的十年,谁来成全? 卓寧凡没有回答,方彻知道,这是他的一种拒绝方式。 但是他没有办法再问下去,他怕卓寧凡一出口便会给他致命一击,光是这些日子,他就已经快无法承受。 「好了。」吹风机的风噪音消失,卓寧凡身上也差不多都乾了。 「谢谢。」卓寧凡礼貌性道。 「你先回去吧!我等等还要跟路总监讨论一下剪片的事。」方彻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 卓寧凡藉由这个动作看出方彻身体或许有些不舒服,毕竟一起相处过十年,方彻的习惯他是知道的。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什么,就头有点痛,等等吃颗药就好。」 「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卓寧凡拿了包飞也似走了,他怕再多待一秒,他又会对方彻心软。 看到这样的卓寧凡,方彻想,果然,都跟以前不同了。 他还记得,以前只要他一头痛,卓寧凡总会把白花油用双手摀热了,在他头上轻轻按摩着,有时舒服到他就这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人就清爽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能回到过去,他想告诉以前的自己:「好好待他。」 很多事,过去他都当成理所当然,甚至偶尔会觉得,这是卓寧凡欠他的……,为什么卓寧凡让他们关係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卓寧凡,他们还能好好当朋友。 当时对卓寧凡,他是有怨懟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忽视了卓寧凡对他的好,他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他一直测试着对方的底线,成名后又开始拈花惹草,刚开始时,他还会担心卓寧凡不高兴,然而对方始终当没看见也不曾提起,他偶尔还会找个搪塞的藉口,卓寧凡却只会给他个无奈的表情,不会多说什么。 只要看到那样的表情,他就会烦躁,认为卓寧凡是故意要让他有罪恶感。 于是他变本加厉,完全漠视卓寧凡的感受。 所以他得到了报应,现在,他们连普通朋友都快做不成。 而与十年前相反,现在不想只是朋友的却是他方彻。 在卓寧凡这里,他何尝不是一败涂地。 他彻底输给了当初那个发誓绝对不会爱上卓寧凡的自己。 卓寧凡回到家,总感觉有些怪异。 他演员的警觉心一直都在,而最近,似乎一直有谁在监视着他。 每天回家的路途,都觉得有些异常。 于是,他久违的拨了一通电话。 徐少海此时正在调查公司一些不太正常的帐目,手机忽然响起,看了眼来人,有些惊讶,毕竟许久没看到对方主动拨打电话过来,不过转念一想,对方会打来的原因不外乎是遇到了麻烦事,徐少海苦笑接起。 「是我,寧凡。」 「我知道。」 「我今天打来,有点事想请你调查。」 「你说。」 「我这阵子回家时,总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徐少海挑了挑眉:「好,我会去查。」 「那我应该怎么做?」卓寧凡有些迟疑。 「之后下戏,我会派车去接你,暂时别回家。」 「好,我知道了。」 「还有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仅止于你我。」 「我了解。」 「明天开始,去一一零七,我会派人加强守备。」 听到一一零七,卓寧凡有些迟疑,可他立刻停止这份迟疑,因为他确信,在演艺圈能护着他的永远只有徐少海。 「谢谢。」 对于卓寧凡的道谢,徐少海愣了下,因为卓寧凡从不对他言谢。 「我应该的,不用谢。」 掛了电话,徐少海蹙了蹙眉,脸色有点差,一旁助理有些担忧问道:「徐总,这几天看您都没好好休息……,不如今天……。」 话还没说完,徐少海打断:「不用,之前住院太久,有人忍不住了,现在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时机。」他冷笑了声。 有人要对卓寧凡不利这点,他隐约有发现到,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出手。 「但您的身体……。」 「不碍事。」他淡淡说道,「还有,这阵子卓寧凡下戏后备车接他到"星海",记住,别让他一个人。」 「是。」 第二十一章 方彻发现,卓寧凡这几天下戏,总会被辆黑色宾利接走宾利接走,且离去时似乎戒备着什么。 他们相处过十年,卓寧凡偽装的再縝密,他还是会感觉到一丝的不同。 他这几日看到卓寧凡会时不时无意识绕着手指,那是他极度焦虑时才会有的状况,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卓寧凡如此烦心,但就算去问,他知道对方也不会告诉他,所以此刻他只能开车尾随着前方一辆黑色宾利,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特别隔了两台车的距离,直到来到了一间熟悉的饭店。 这不是……? 星海……,徐氏集团二少东徐少海经营的副业。 方彻表情阴沉了下来。 卓寧凡下车时明显已乔装过,此时看上去跟徐少海那些随扈别无二致,就算灯光昏暗,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当然不会蠢到认为卓寧凡在做兼职。 是不是,卓寧凡碰上了需要动用到徐少海背景的麻烦? 想到此,他便担忧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又看到了一台银色玛莎拉蒂出现在饭店前,接着,他看到徐少海后脚也走进了星海饭店。 他有股想要追上去的衝动,但他忍了下来。 那两人进去很久都没有出来,方彻不安的事又多了一件。 他不禁担心,卓寧凡又拿自己的身体,和徐少海做交易。 想到此,方彻下意识的捏紧方向盘。 他坐在车上,空调开得很冷,却止不住心里的焦躁时不时踱着脚,视线方向紧盯饭店大门,他习惯性的掏了掏口袋,有股想抽菸的衝动,这才突然想起,他戒菸了。 说起菸,他本来就没有多爱抽,但他知道卓寧凡讨厌,那人闻到菸味时,总会不着痕跡的皱皱鼻子,可却从不说他,从不制止他,方彻看到卓寧凡那没脾气的样子,总是心头无名火上来,认为对方故意让他有罪恶感,所以这十年,卓寧凡讨厌的事他一样也没少做。 而现在,他是真的很想抽根菸。 卓寧凡有事时,第一个想要寻求帮助的人不是自己……。 方彻苦笑了起来,空调很强,心却很闷。 他轻轻吁了口气。 卓寧凡,你这算什么爱? 从黑夜等到黎明,他才终于看到徐少海从饭店离去,而卓寧凡待到了中午才准备出发到片场。 方彻则一夜未闔眼,静静地看着所有,叹了口气。 心如刀剿。 到了片场,卓寧凡和往常一样,专心研读着剧本。 直到上戏时,他才忽然发现,方彻一直沉了张脸盯着他,再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双眼通红,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没有回过家。 卓寧凡本想关心,可犹豫了下,随即作罢。 今天他的戏份没多少,主要都是林晓跟萧琰的对手戏,而关于他,皆是穿插在林晓和萧琰间的内心戏,很快就结束了。 这阵子,他都住在一一o七,徐少海不曾来过。 直到昨天……。 徐少海来了星海,并查到了到底这阵子是谁在跟踪他,没想到竟是挖出他一大串的陈年旧事。 说实在,他前半生过的不是很好,总有人在他背后使拌子,而他不幸的原因,常常都跟他这张脸有关。 可没想到,以前的两件旧事连在一起,对方现在联合起来就是想弄死他。 徐少海说,一件事是几年前的同志疑云报导,当时他只听说那名狗仔被裁员,杂志社也因事件闹得太大倒了,而现在他才知道,那名狗仔竟然就是那间杂志社的老闆,事业一败涂地,后来不知怎么地又染上了赌癮,陆续和高利贷借了不少钱,几乎没有活路。 这就当是他卓寧凡欠他的,虽然那家杂志社跟拍艺人的手段和报导方式令世人不齿,可那时,他确实惹错人了,只要事关方彻,他不在乎会伤害到他人。 而另一件,卓寧凡真的没想到,十五年前的事,到现在还能牵扯上。 那是他讨厌女人的原因,那个有着刺鼻香水味的女人。 徐少海跟他说了那女人的后续,老实说卓寧凡一点都不可怜对方,那都是她自找的,而那女人似乎想把那笔帐算在他头上。 「再过不久,关于你的恶意评论将会成为媒体的焦点。」 「我该怎么做?」 「先发制人。」 「你得配合我,演一场大戏。」 天濛濛亮时,徐少海离开了。 他总觉得,徐少海变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变了。 至于徐少海口中的大戏,他有些疑惑,可对方说今天他就会知道了。 与此同时,片场大门处忽然一阵骚动,拉回卓寧凡的思绪,他寻声望去。 「天啊,外面好多记者。」 他似乎听到有人这样喊道。 倏地,只见媒体闪光灯不断,一名男子西装笔挺,手拿着一大束红玫瑰花朝他而来。 那人不是谁正是徐少海。 大量强闪光灯让他生理又產生了不适感,瞇起眼勉强起身,卓寧凡脸色有些苍白,几乎有些站不住。 徐少海三两步就走到了他身侧,小声在他耳边道:「有我在,没事。」 宛如一剂定心丸,卓寧凡稍稍冷静了下来。 「徐总,听说您要在您生日的今天向喜欢的人告白?」一名记者提问道。 「是。」徐少海笑道。 「那请问对象是?」 接着徐少海甜蜜的笑了,「他就在这。」 卓寧凡几乎一瞬间就知道徐少海要做什么了。 眾记者又是一阵譁然:「您说的难不成是现在正红的一线明星卓寧凡吗?」 徐少海的性向,一直都是世人皆知的事。 所有人的视线迅速转移到了卓寧凡身上。 「是。」 徐少海这一字出口,现场快门声此起彼落,闪的卓寧凡几乎睁不开眼,呼吸又开始不顺。 「寧凡,你愿意跟我交往吗?」徐少海笑的温柔,有一瞬间,卓寧凡失了神。 下一秒,他感受到方彻那股炙热的视线凌厉的瞅着他,而那双眼煞红得像要杀了徐少海般,狠狠的瞪着对方。 霎那间,两人视线相交。 方彻的眼底,满满是对他的乞求。 那双眼好似在对他说:「寧凡,求你,别答应他,不要那么做……。」 只是……。 卓寧凡别过视线,下了决定,下一秒,他笑得灿烂,接过红玫瑰花并执起徐少海的手,一脸幸福道:「我愿意。」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间,他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破碎,方彻扶着额笑得难看,甩了剧本,负身而去。 因方彻而生出的这份钝痛从眼底刺入心底,令卓寧凡几乎想立刻追上去,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是他不能……。 不能。 他不能心软。 他没有办法接受因为他让方彻暴露在险境当中。 他的内心也无法承受因为他而让这十年所谋划的一切毁于一旦。 就当他任性妄为最后一次吧! "方彻,我保你前途,保你日后的安然无恙。" "就算你不稀罕,可这是我的执着。" 当徐少海触及到卓寧凡颤抖且冰凉的手,不禁握紧了些,想传递些温暖给他,心底却自嘲发笑。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还是没变,他善于算计,依旧不懂怎么去爱,可他早已发誓,不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会保卓寧凡周全。 第二十二章 不知道是第几天,卓寧凡不只拍戏,访谈通告增加了许多。 而原因,不外乎是前几日的惊世告白。 现在,他们正上着名为欢娱的访谈节目。 「徐总,请问对方的哪里您最喜欢呢?对方吸引您的点可以分享给观眾朋友吗?」节目主持人问道。 「他什么我都喜欢。」徐少海温柔笑语。 「哇,想必两位私下甜蜜恩爱,看来观眾们要自备墨镜了。」 「那请问卓寧凡您身为最近的当红炸子鸡人气no.1的明星,您喜欢徐总哪点呢?」 卓寧凡有些意外,因为前几日大多的问题都是对徐少海提出的,没有准备的状况,他有些愣神。 「怎么了?」 不只是主持人,徐少海此时也瞅着他。 接着卓寧凡敛了歛眉,同样回以微笑:「因为他太好了,我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回。」 「徐总一直是黄金单身汉,怎么忽然认爱的高调,是有什么契机吗?」 「没有契机,我把他放在心里很久了,只是之前时机一直不太好,怕影响到他的事业。」 「请问您所说的时机是?」 徐少海貌似幸福的微笑道:「我的身分比较特殊一点,贸然公开,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事业。」 「了解。」 谈话一直持续着,但几日连续上着访谈节目,卓寧凡其实有点疲乏,直到听到关键词,忽然才回过神来,心里满是惊愕。 「既然如此,我们进行下一个单元,情侣默契大考验。」 卓寧凡愣住了,事前没说阿! 他不安的看了看徐少海,而徐少海则用眼神示意要他别担心。 开始前,徐少海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照你的喜好写就好。」 「好,那请我们的双方写下答案,再确认两人的默契,三、二、一,开始。」 「第一题,猫派还是狗派?」 「第二题,白色还是黑色?」 「第三题,海边还是山里?」 「第四题,茶还是咖啡?」 「最后一题,流星音乐还是古典音乐?」 只是五题,卓寧凡就在心里暗叫不好,万一全部答案都不一样会不会很尷尬? 「好,现在请翻开彼此的答案。」 「第一题,猫派、猫派,第二题,白色、白色,第三题,海边、海边,第四题,咖啡、咖啡,第五题,古典、古典,全部回答正确。」主持人高呼一声:「不过这只是入门,我们还有进阶题。」 卓寧凡先是沉浸在徐少海的答案都跟他一模一样的惊讶中,又听到主持人说要进阶,人顿时又不好了。 「不过时间的关係,我们只能请一方来作答,请问谁要来作答呢?」 卓寧凡又瞅了瞅徐少海,背上直冒冷汗。 「我来答吧!」徐少海乾脆道。 接着他又靠向卓寧凡:「你一样就照着自己喜好写就好,别想太多。」 卓寧凡微笑点头,心却还是慌的紧,只能故作镇定。 「好,那就由我们徐总来作答。」 「第一题,卓寧凡最喜欢的季节,为什么?」 「第二题,卓寧凡最喜欢的花?」 「第三题,卓寧凡喜欢的天气?」 「第四题,卓寧凡最讨厌的食物?」 「第五题,卓寧凡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最后一题,卓寧凡睡前一定要做的事是?」 这都什么问题啊? 连恩爱的情侣可能都会答错了,更何况是他跟徐少海,卓寧凡心里暗叫不好,手上仍按徐少海说的,写下自己的喜好,但最后一题,他真的没把握……。 「好,我们公布答案。」 「第一题,冬天、冬天。原因,会下雪,他喜欢下雪,回答正确。」 卓寧凡再次诧异的看向徐少海,他没有和对方说过啊! 「第二题,向日葵、向日葵。」 连花也……? 「第三题,阴天、阴天。」 「第四题,青椒、青椒。」 「第五题,星星、星星。」 「最后一提示我们的关键囉!究竟能不能全对呢?请公布答案。」 「喝水、喝水,完全正确。」主持人顿了顿又说道:「看来我们徐总真的事情根深种,对待伴侣一心一意,我们这题目看似简单,答错的情侣却不在少数。」 这样的结果,卓寧凡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原来徐少海这么了解他? 他们不过是利益关係不是? 「是阿,我是一心一意喜欢寧凡的,就不知道寧凡是不是了?」徐少海故意开玩笑,做着节目效果。 但只有他知道不是,就算是说谎,就算是假的,他也想听到卓寧凡说那句话。 「当然,我也是一心一意喜欢少海的。」卓寧凡笑得和煦,执起徐少海的手,银色的对戒闪烁着光束晃了晃,现场一片高呼。 这样的谎言甜如蜜,而他徐少海,早已万劫不復。 节目外有人正盯着直播,桌上几个喝空的酒瓶躺倒。 沙发上的人好似醉了,可眼神却十分清醒。 方彻难受,却始终醉不了。 他恨卓寧凡总是那么狠心,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他。 因为过于关注卓寧凡,以前根本也没去注意过徐少海是怀着什么心思。 可看了几天访谈和节目,他终于懂了。 什么喜欢路子熙,根本就是幌子,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向着卓寧凡来的,只有当事人不知道而已。 当时会将影带还他,只不过是顺便而已。 因为徐少海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继续用那影带去威胁卓寧凡,而是想用影带来测试他的反应。 所以一切不过在对方的计画之中,他方彻不过是对方的一颗棋子罢了! 「呵呵……。」方彻又灌了口酒,苦笑了起来。 可就算徐少海城府再深,镜头前作戏作的再好,他还是看得出那份炙热的视线里刨开来是满满的真心。 面对卓寧凡的徐少海,是有破绽的。 而更让他气馁的是,他居然没有比徐少海更了解卓寧凡。 他不清楚卓寧凡喜欢的花、讨厌的食物,以及睡前一定要做的事,他浑然不知,这十年他根本没注意过。 卓寧凡不喜欢吃青椒这点,也是看徐少海答了,才想起卓寧凡总会默默的把青椒挑到一边,先吃掉,原来是因为不喜欢……。 在徐少海这边,他嚐到了连自己摆在心上的人都不了解的挫败。 他忽视了卓寧凡十年,而这十年,却有人一直偷偷注视着卓寧凡还对他上了心。 手上的铁罐被方彻捏了变形,方彻再不甘心却也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徐少海比他更有能力保卓寧凡周全。 所以他能做的,就只是等待,等待风波过去,等待卓寧凡回来,他不能罔顾卓寧凡的心意,也不想让对方陷于危险当中,这样的心情,他们都是一样的。 但他同时也是害怕的,他怕卓寧凡的心会变,怕卓寧凡不会再回来。 在各方面,一般大眾的眼光,徐少海绝对是比他优秀的。 过去就算徐少海做了那种事,可对方的改变,连他方彻都察觉了,更何况是卓寧凡。 为什么人总要等到失去才开始后悔? 方彻想起了这句话。 过往十年的放纵,就像烈酒,让他陶醉的疯狂,而卓寧凡就像是那白开水,饮时平淡无味,直到失去了,才发现唯有那杯透明澄澈的白开水才能真正解渴。 而当爱只剩下回忆,这杯白开水又像烈酒般,在你不小心一饮而尽时,醉得让人找不到方向。 第二十三章 「你……。」拍摄结束,卓寧凡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叫住了徐少海。 徐少海停下脚步,回过身注视着卓寧凡,双眸如潭,深不见底。 似乎有很多话想问,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信吗?」徐少海认真道。 卓寧凡愣了愣:「什么?」 「没事,说笑的。」接着徐少海嘴角又勾起那放荡不羈的弧度,如同惩罚,不知究竟是说给卓寧凡亦或是自己听:「别忘了我对你做过的。」 卓寧凡思绪乱了起来。 他并非木头也不是傻子,他忽然发现了自己确实忽略的太多事。 徐少海如果只和他是利益交换关係,有需要做到如此? 他从来没想过连方彻都不清楚的喜好,徐少海却理所当然地知道。 可如果说徐少海喜欢他,又为何当初要对他做那样的事。 想到那近千个日日夜夜……,他不明白。 徐少海对他做的事,又似他这十年间对方彻那样的上心,喜好,脾性,生活,全都瞭若指掌。 方彻忽视了他十年,而他是否也看漏了徐少海十年。 可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不愿看到有人重蹈自己的老路。 那样的感觉苦涩如莲心,在这十年里他就像是块肥皂,被丢到了水里,无人记起、无人捡拾,一点一点的融化殆尽。 坐在徐少海的私人车上,他叹了口气,徐少海跟他传緋闻,对他一点益处都没有,上那些综艺、访谈,对于徐少海来说,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方才也只是像司机丢了一句:「送他回去」,便匆匆离去。 想必要做的事是积累成山,为了他,何必呢? 卓寧凡瞥了眼司机,似乎十年前,这人就跟着徐少海了,或许……。 「那个……。」卓寧凡话还没说完,对方彷彿明瞭对方在想什么,主动报上了名。 「我叫陈衍。」 是阿,纵使不知道上了这台车几百回,他从来就不曾和徐少海身边的人有进一步的接触。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能回答的我会告诉你。」陈衍打上车就从后视镜观察卓寧凡的样子,知道他迟早会开口。 意料之外,卓寧凡却没问什么,只说了句:「我有事想跟徐总谈,你可以再载我回去?麻烦你了。」 「好。」 轿车回转,卓寧凡心底已经有了个底。 可他万万没想到,意外竟是这时发生,也算是陈衍大意了,对方竟会在最危险的地方动手这件事,谁又能料想的到。 卓寧凡再次睁眼时意识还有点不清楚,只知道四周一片黑暗,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的绑在了椅子上。 他回忆起最后,陈衍在停车场停完车,两人下车后他听到后方有动静,回头就发现陈衍倒在地上,而下一秒……。 「嘶……。」后脑的钝痛让卓寧凡知道他们被算计了。 「醒了阿?」有点菸嗓的女人,说话语气轻蔑,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林笙笙。」卓寧凡开口,语气疏离且冷硬。 「是阿,原来你还记得我阿。」女人嗤笑:「可你以前一口一个笙笙把我喊得晕头转向,只为了让我万劫不復的事我都还记得呢。」 黑暗中突然出现刺眼的强光,卓寧凡反射性的瞇起了眼,再看清楚后,脸上一道疤,横躺在女人的右脸上。 「你可把我害得真惨。」 卓寧凡因刺眼的强光有点心理不适,却还是冷笑道:「你这不知道被哪个仇人弄上的疤,该不会也要算在我头上?」 一个巴掌,不偏不倚,打在了卓寧凡的左脸。 「你少耍嘴皮子。」女人表情狰狞,随即又微笑起来:「现在外面可是一团乱呢,卓寧凡现在可是丑闻满天飞了。」 「潜规则上位,精神病患,徐氏集团二少东徐少海养的小白脸,还是说……,」女人用手背轻甩了几下他的脸颊:「大导演方彻的情人。」 一股恶寒从卓寧凡的背脊直衝上脑门,他开始发抖冒着冷汗,强光不停的在眼前乱晃,他只能闭起眼,强迫自己冷静。 「果然如此,他说的果然没错……。」女人喃喃自语:「原来你的弱点竟会是堂堂大导演方彻,藏的可真好。」 「你说的他……是谁?」卓寧凡感觉自己舌根麻痺,恐慌的情绪严重影响他的身心。 可林笙笙不放过他,抬起他的下巴,硬是将强光照射在他脸上,「你得罪了谁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来听听外面的世界吧!」 另一边,方彻不顾拦阻闯进徐少海的办公室,揪起对方领口:「你就是这样保护他,保护到他人都不见了。」 「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质问我?」徐少海话语中不带一丝温度,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怒意。 其实他也很懊恼,确实是他大意了,他没想到卓寧凡会再折回来,也没想到自己的人里竟然有双面间谍。 如此棘手,原来是内神通暗鬼,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弄不清楚究竟是哪派的人,徐家最记恨他的无非是大哥,事件的矛头也确实都指向了大哥,但这人手法明显与往日他所认知的有些不同。 此时,新闻主播正滔滔不绝的报导卓寧凡的事蹟,方彻也静了下来,两人同时神情凝重。 「当红明星卓寧凡,并非如传闻中和徐氏集团二少东为一对情侣,真实情况令有其人,根据可靠消息指出,卓寧凡这十年来的对象只有一人,而这一人也是大家所熟知的着名导演方彻,徐氏集团二少东不过是卓寧凡上位的道具……,我们访问了几名卓寧凡的故人,来听听他们的意见。」 匿名a:「我以前曾经跟卓寧凡竞争过角色,当时他还是一个三线演员,已经到我手上的角本竟然直接被换角,看到这篇报导我才想明白,我也不想多做猜测,但那段时间确实很多人都因为卓寧凡而被迫让位或做了脚色更动……。」 匿名b:「几年前我有个前辈准备报导他和方导演的事,之后弄到自己被裁员呢?后台真大。」 匿名c:「本来他跟徐少海认爱这件事就很诡异,我本身很讨厌同性恋,当时就有点跌破眼镜,结果没想到他私生活这么凌乱,和方导演也有一腿。」 漫天黑雨全部淋在了卓寧凡身上,半真半假,是事实的不是事实的全都被抖出来说,各家媒体铺天盖地报导着,卓寧凡形象也直接跌落谷底。 「方彻,你和我并没什么不同。」徐少海冷冷的从口中吐出,「他为什么会接受我的条件,是因为你能力不够,至于他为什么会被绑走,则是我疏忽大意,我没有必要在这里接受你的指责,你走吧!」 「或许我和你没什么不同,可是现在,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方彻轻笑:「而你不行。」 语毕,方彻转身而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必须把卓寧凡找回来……。 第二十四章 看着电视上所说,过往的一切全都被抖上了萤光幕,真真假假,原来当真相摊在眾人眼前,他反倒冷静无比。 「怎了?这新闻是不是很劲爆呢?」女人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尖锐的触感让卓寧凡皱了下眉。 「是阿,挺劲爆的,不过后续应该会更劲爆。」 女人有些讶异:「怎么,你是还留了后手?」 卓寧凡挑了挑眉,嗤笑:「我人已经在这了,会有后手?但徐少海有没有我就不晓得了。」 「你少在这边恐吓人,我们背后可是……。」话还没说完,黑暗中传来几近于无的嘘气声,女人立即住了嘴。 而那微小的声音也刚好被卓寧凡捕捉到。 「我早知道你们背后有人,是谁?徐少海几个兄弟哪一个呢?」卓寧凡观察着林笙笙的眼色。 「你……你少乱猜。」林笙笙声音慌乱。 卓寧凡嗤笑:「会请你们这种下三滥货色,我想想……,应该是徐少天吧?」徐少天是徐家老大,与徐少海不睦许久,眾所皆知。 「不是他。」林笙笙迅速否定。 感受到林笙笙警戒且迟疑的态度,卓寧凡再道:「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要不要我猜一下,或许你们幕后那个人也正监视着你们,你说是不是?」 「不!」林笙笙急遽否定,便让卓寧凡更肯定了这个可能性。 「就像这女人可以跟你们交易一样,我是否也可以跟你们交易?」卓寧凡放大了声量。 鼓掌声和清朗笑声同时响起。 「女人,你先出去。」 「不愧是徐少海一手拉拔起来的小狼狗,胆识和脑子都比这女人灵光,好阿,你想交易什么?我先听听。」 「我想要的是销声匿跡,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们的行动目的吻合。」 男人沉思了会儿:「严格来说,并不是那么相符,不过效果却是一样的,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 「我想确认的是,你在徐少海心中究竟有多少份量,过几天,会有齣好戏,正好让我看看你在我们手上的价值。」男人继续说道:「不过你可能会受点伤也说不定。」 卓寧凡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是受点伤。」 「就算死也无所谓吗?」 死?他卓寧凡还怕吗? 他的人生充满了遗憾,而这些遗憾并没有造就他的幸福,好像他做什么都是错,对于方彻也从刚开始一点一滴自我满足得小确幸累积到了生不如死痛苦得尽头。 「无所谓了。」虽然也不是那么想死,可也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所以,无所谓,活着当捡到,死了就只能说自己运气差。 男人从卓寧凡眼中看到了对人世的漠然,对方并不是在逞强,而是真得无所谓。 他有些好奇,在这漠然的双眸后是什么样的故事。 自从卓寧凡和男人做了场交易后,他的囚处便转移到了一个四面白墙一无所有的房间,地上随意丢着的几本杂志成为他消遣时间的好帮手,直到饭点,就会有人送便当来。 被软禁还软禁的这么悠哉的人,他说不定是第一个。 唯一的不同,是自那天起没有任何人再来接触他。 可卓寧凡知道,或许今天会有所不同。 男人说过,这几天会让他和徐少海接触,来试探徐少海的反应。 门被推开的那瞬间,来人手中拿了台电脑,而萤幕里,徐少海冷冽如冰得脸庞在看到卓寧凡时闪过了一丝焦急。 这没set好,卓寧凡有些不晓得他现在是该哭还该笑。 可很快的,他的后脑,顶了一把手枪。 似乎不需要想,卓寧凡也知道这时不要动是最安全的选择。 从萤幕中,他看到徐少海眼眸中透出了狠戾。 「若是敢动他,非但不会给你们想要的,我还会想办法弄死你们。」 男人笑了笑:「跟徐总开的玩笑,只要你今天内让出徐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便将他安然无恙的送回你们公司楼下。」 百分之二十,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卓寧凡心想。 「不可能。」 「这小明星还在我们手里。」 徐少海冷笑:「一个卓寧凡算什么?这样的明星徐氏娱乐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不算什么你这段日子究竟是在忙什么?你大哥那边几乎被你倒毁了不是?」男人嗤笑,「徐少天也真够蠢的,难怪徐氏集团的实权几乎都握在你这老二手上。」 卓寧凡似乎也不太意外,对方确实不是徐少天那边的人。 「聂清河,我们徐家自认没亏待过你。」 聂清河?卓寧凡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确也想不起来。 可"聂"这个姓,其实并不常见,卓寧凡翻了翻脑海的记忆,忽然想起,徐少海的父亲徐忠祥,十年前曾传外遇并且还有一名私生子,对象是当时很红的一名歌手,似乎也姓"聂"单名一个心,可风声不过是风声,从来没有被证实过。 莫不是真的? 那这名为聂清河的人就不只单单为了利,其背后的目的或许远比徐少天来的复杂。 「好一个没有亏待,我们隐姓埋名了二十几年,处处替那老傢伙着想,最后换来什么?」聂清河冷笑:「换来徐家对我妈见死不救。」 听到这,卓寧凡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徐家也做出了补偿。」徐少海的语气不带丝毫情感,就像最开始卓寧凡认识的那个他,说什么都像寒冬中的一杯凉水,凛冽刺骨。 「是,你们徐家财大气粗,什么都想用钱解决,可是我跟我妈的二十多年,是你们随便几个钱就能打发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们给的起吗?当初我们不过就是想要一句道歉,而现在……。」聂清河笑的疯狂:「现在我不只要你们道歉,我会毁了你们......。」 「如果你毁的了的话。」 关于徐少天,他还是知道一点,特别重排场、派头,私下却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都来。 徐氏集团老总,也就是徐少海的父亲,每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凡事都请徐少海处理过去,徐少海檯面上听老总的话,檯面下早已培养了一批人,有朝一日要就近剷除自己大哥,这他还是知道的。 就算徐少海现在对他上心,可机关算尽才是他的本质。 他专制、无情,对待任何人事物都冷酷苛刻,包含对他自己,或许现在,徐少海将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他,可未来呢?会不会衡量利弊后一脚将他踢开。 卓寧凡总想不透徐少海的感情从何而来,可这个人让他本能的想逃离,他相信徐少海的能力,可直到现在仍没办法完全信任于他。 他不得不用尽心力替自己找一条生路,否则会活得比死更惨。 他早已明白,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无法靠努力换来的,一种是血缘,而另外一种。则是爱情。 看着几近癲狂的聂清河,徐少海担心卓寧凡的安危,可透过萤幕他观察卓寧凡的状况,没受什么伤,也看不出一丝恐惧,他偶尔会想,除了方彻以外,似乎从来没什么事能撼动他的情绪,所以他曾经认为方彻会是他的弱点,可惜他错得离谱,以至于他终于懂爱时,卓寧凡连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人心如镜,一目了然。 就算今天卓寧凡真的不再爱方彻了,可对于方彻,他知道卓寧凡仍旧习惯性的保护方彻,承担责任。 可他呢? 卓寧凡永远不会靠向他,现在不会,他残忍的明瞭未来也不会,那人永远只想着怎么离开他,一歩也不曾朝他靠近。 他做错了事,得到惩罚是应该的,只要卓寧凡不走,就算是远远的看着他也好,徐少海是这么想的。 第二十五章 说真的,卓寧凡的被囚禁生活过的还算舒适。 毕竟他是一枚很有力的筹码,也或许聂清河看他还算顺眼,三餐照吃、觉也还算睡的安稳,就是这纯白的空间偶尔会让他有些窒息。 聂清河偶尔会来跟他聊几句,这人对他并没有恶意,可对徐氏集团执念极深,一心致力于颠覆徐氏集团所有基业,夺回自己的位子,也为自己的母亲復仇。 对于执念,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执着了十年,想放下,可打从心里他就知道,说不在乎都是欺骗自己的话。 放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总会发生一些意外,让他将之提起。 他不知道方彻出现在他眼前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便看到对方昏迷在他身旁,丢在和他相同的空间,还靠得很近,委实吓了他一跳。 「你把他带来做什么?」卓寧凡微慍:「我认为他跟徐氏集团没有关连,和你想做得事也没有。」 聂清河挑了挑眉:「是阿,他是跟我无关,可是跟你有关。」 他不过是故意透露行踪,引这大导演上鉤,没想到对方就算明知有诈,也是上鉤的很爽快。 「对徐少海而言,最害怕也最不想面对的,便是失去你,徐少海跟他娘一样,犯着痴情的病,表面行为乖张像个刺蝟,不过是为了偽装他情种的本质,只有让他失去你,让他痛不欲生,让他经歷和我一样的大悲大喜,我才痛快,至于徐少天,我不只要他失去在徐氏集团的地位,还要让他下半辈子活的像个乞丐,况且没了你,徐少海更不会让他好过。」 「我的復仇,就是让他们像我一样,体会我所体会,失去我所失去,让他们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中。」聂清河说话时,眼底透着仇恨,不甘,还有近乎疯狂的晦暗怒火。 「而方大导演的确是个意外,可是你不想让他体会你过去所的那些痛彻心扉?我这是在帮你。」 看来,他的过去,聂清河也早都调查了个七七八八。 「如果你死在他面前,想他会多么的懊悔,多么的痛心棘手,不觉得很畅快?」 卓寧凡沉默,是阿,曾经的他也想用自己来报復他,可是后来时间教会了他,任何的执念,都是一桩又一桩悲剧的起源,「聂清河,我其实不想看到任何人为了我难过……。」那样的痛,他一个人也就足够了,不需要下一个人又来承受。 「但你必须要做,否则,你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自由,我们需要他,用他的双眼来见证你的死亡,来让所有人相信,你真的已经不在。」 自由,是阿,他渴望很久却迟迟得不到的东西。 聂清河的道理他懂,只要没有亲眼看到他的死亡,不管是徐少海,还是方彻,都能轻易的找到他,可今天如果他死了,就算总有一天缘分还是会让他们找到他,但那时候的他或许已经可以平淡的看待这两人, 「和我说说你的计画吧……!」卓寧凡吶吶道:「或许就像你说的想要什么,势必得做些牺牲,而这次,就当我对不起他们二人吧!」 当方彻再度从迷濛中醒来,就被这纯白的环境刺的睁不开双眼,可当他发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他眼前,安静的看着杂志,指尖翻阅杂志的唰唰声是如此的真实,还有那温煦的样子,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醒了?」 眼前的人对着他笑,好怀念,有多久没看到这样子的他,这不是梦吧! 卓寧凡盯着方彻有些愣愣的脸庞,傻里傻气的,想说是不是没睡醒,谁知道下一秒,一道清澈的水痕从他右眸划出,接着大珠小珠,竟是停不下来。 「你干嘛呢?搞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卓寧凡哑然失笑,没想到方彻这么好强的人,又在他眼前哭的像个孩子。 「我……你……。」方彻用力的捏了下自己的脸,捏到都发红发紫了,却还不放,「如果这是梦境,为什么我还会痛呢?是不是真的不是梦?」 看着眼前人傻楞傻楞的,卓寧凡突然觉得聂清河是不是用药过度。把人迷的都不清醒了 「唉,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 「寧凡,你抱抱我好吗?我真的很想很想你。」方彻边说边抹着脸,想站起来身体确有些发软,还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方彻以为卓寧凡不会理他,可卓寧凡真的走了过来,轻轻环住了他,久违的怀抱,久违的味道,他将自己,埋进卓寧凡的胸膛里。 「没事了没事了。」 对方安抚般轻轻拍着他的背,而后感受到还住他的双臂微微松开,方彻有些慌乱,赶紧抱紧了他。 「别松开,让我就这样抱抱你,过去都是我不对,寧凡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看着眼前的人,卓寧凡才发现,不只他想得到解脱,眼前的人也疯狂渴求着他的救赎。 既然之后都会对不起他,就为他织个美好的梦吧! 在这剩下不多的时间里……。 对方祈求着他,眼底满是冀望,卓寧凡勾起了抹笑,摸了摸对方的头:「我原谅你。」 一句话,方彻又落下了泪,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时候,竟然会是这样的止不住泪,感觉有点害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得到了卓寧凡的回应,他这才放松了下来,可一放松下来,他才发现了个问题。 「这里是?」 卓寧凡摊摊手:「我的囚房。」 方彻这才想起来,自己跟踪了两个像是对方做球给他的人,明知有陷阱,还是来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在路上被人迷了个晕,醒来后就在这了。 方彻赶紧检查卓寧凡浑身上下,发现没有什么伤,气色也还算不错,可却还是打心底的焦急:「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从知道卓寧凡被绑架的那刻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邋里邋遢,这才想起自己鬍子已经好几天没刮,许久没去整理的头发,也无法控制的乱长,似乎他看起来,比卓寧凡更像个囚徒。 「没有,聂清河想对付的不是我,而是徐氏集团,我吃好睡好的,看我不是都好好的?」边说卓寧凡边理理方彻微皱的衬衫:「反倒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方大导演不是最注意形象的?」 和卓寧凡如此稀松平常的聊天,宛如隔世,「这还不是都怪……。」一个"你"字还没出口,方彻吶吶后止住了声。 寧凡好不容易原谅你,怎么可以怪他,你有什么资格。 方彻在心底指责自己。 看着方彻瞬间又落寞了下来,像止落水狗,卓寧凡叹息:「没事,别介意,你以前不也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还顾及他人,就不像你了。」 这话说的轻,可又如针般刺进了方彻心坎。 「你不是他人,过去都是我做的不对。」 方彻咬着下唇,彆彆扭扭的样子,让卓寧凡觉得很新鲜。 「你说这个话,我不喜欢听,可是以前我老是你越不喜欢听什么就越往那死里说……,你无心的一句话,只是道出了事实,我就那么难受了,以前的我……,真他妈就是个混仗。」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提了。」 「我不是说我原谅你了?所以你也别介意了。」 卓寧凡笑着说,笑容如晨光清泉般清爽,方彻重新被捂暖的心却忽然就冷了下来。 他在骗他。 他怎么会忘了,卓寧凡的本业。 近乎完美的……"演员"。 卓寧凡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可方彻就是知道,卓寧凡在他面前,总是会有些许的不完美,可现在的他,就像往日他捕捉过镜头里的卓寧凡一般,像个无懈可击的表演机器。 第二十六章 「怎么了?」卓寧凡看方彻一脸闷闷,察觉自己肯定是哪里出了破绽,毕竟相处了十年,彼此之间还是有一些惯性在的,可或许就是这经年累月的相处,这十年就算方彻对他再不上心,却也瞒不过他。 方彻很想问卓寧凡是不是骗他,可又不敢问,他侥倖的想,就算是骗他也好,他也不想醒来,可又因为对方的欺骗,内心闷塞,深怕对方又是打着要离他而去的算盘。 "呵,多矛盾!" 方彻在内心自嘲。 「没什么。」方彻闷声,这时候没必要在卓寧凡有没有欺骗他这点上打转,重要的是他们得平安逃出去。 尤其是卓寧凡,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他想,他真的会陪他去死。 卓寧凡看方彻古古怪怪的,也不想多问,怕在这个话题打转的越久,他和聂清河谈好的计画会被方彻打乱,于是换了话题。 「对了,现在外面怎么样了?」卓寧凡漫步经心问道,「我被绑架的消息,有没有引发粉丝恐慌阿……。」 虽然不喜欢演艺圈的生态,但卓寧凡一直以来对粉丝还是很好的,也不希望粉丝因为他的事情而担心。 可是之后……,应该有得他们伤心了。 「徐少海将消息控制的很好,并没有人知道你失踪,况且新闻都报成那样了,你人刚好又无法出现,他们就是想让你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卓寧凡不置可否,方彻说的他当然知道,「人都会有污点,只要知错能改就无妨,可是我早已被黑墨渲染到了极致,却硬是指鹿为马,说自己是纯白的,像我这样的人,早该遭到报应,死了也不为过……。」 「你别胡说!」方彻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卓寧凡曾经是外冷内热的少年,就算生活再艰辛,他也可以在他眼里看到零星光芒,以及对未来的冀望,曾经,他被那样的他吸引,每天追逐着他,跟他互懟,并相互扶持彼此依靠的日子,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现在的卓寧凡,只有满身的疲惫,连偶尔牵起的浅笑都是苦的,毫无生意。 十年的时间,卓寧凡的付出,只换到了满身的伤。 「等我们出去,寧凡,这次换我走向你,我不会再强迫也不会再逼你,换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都等。」 「都等。」 方彻一席话说的坚定,卓寧凡为之动容,喉头有些发酸。 这十年,他想要的不过如此,可现在,却晚了……。 方彻,你真的来的太迟,如果早个五年,不,两年就好,他能听到这些,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但是现在,他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 「好……,我们一言为定。」卓寧凡苦涩的笑了,眼角有些发酸:「你答应过要等我,不可以半途而废,知道?」 方彻点了点头。 「不可食言。」卓寧凡伸出手,「拉鉤。」 看到这幼稚的行为,方彻也笑了:「好,这辈子,我都等你。」 此时,房门忽地开啟。 卓寧凡瞬间明白,计画提早开始。 「大明星,你也有今天阿!」来者正是几年前爆出他的丑闻,至今仍对他怀恨在心的那名狗仔。 而狗仔身后的人也再熟悉不过,正是那既丑陋又令人厌恶的女人,林笙笙。 聂清河跟他说过,这两个人不怎么听话,这几天私购了许多汽油,似乎准备将这废屋烧了,顺便把他也烧成一缕轻烟,以解心头之恨。 卓寧凡暗自紧张,若他一人以身试险便罢了,可身旁还有方彻……,他从方彻被送进来时,就在想了,可他知道,这场意外,肯定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方彻下意识的挡在了卓寧凡身前:「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此时女人开口了:「当然是要他死!」 「至于大导演,你还算是我喜欢的型,如果跟了我,我可以问问旁边这人,有没有考虑放你一马。」 林笙笙将话说的曖昧至极,不时打良着方彻,眼底尽是曖昧。 方彻只感到一阵噁心,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想都别想。」 女人气极,怒道:「想放你一条生路,是你自己选的死路。」 此时,一旁的男人也忿忿开口:「当年,你可害的我真惨,我爆的料本就是事实,而你,爬上徐少海的床,动用关係压下丑闻也就算了,不只让我失业还让我处处碰壁,你老闆也是好大的官威,不过动了他旗下随手一抓便有一大把的明星,竟连一条生路都不愿意给我。」男人已状似疯癲,陈述的却也是事实。 可就算是事实,在大门出入口装设针孔这件事,早已侵犯了私人空间,他当时也没曾想过,他已经有出名到需要被这样对待。 「你打狗也要看主人,搞不清楚状况就是你的不对了。」卓寧凡表情嘲謔,:「而现在,你依旧搞不清楚状况,果然豆渣脑筋,一个愚夫一个蠢妇,倒是凑在了一起。」 「你!」男人目眥欲裂,咬牙切齿,因被激怒而气息极促,可也很快的冷静了下来,狡猾的勾起了嘴角:「耍嘴皮子不过是让你早点上路,来人,给我将他们绑起来。」 男人语毕,几名黑衣人从门外涌入。 「方彻,等等听我的。」卓寧凡小声道:「我们一起出去。」 方彻知道此次或许是凶多吉少了,但卓寧凡的一席话,让他安心了下来。 卓寧凡的话语总是有种魔力,从以前,卓寧凡只要承诺过他的,就一定会实现,而如今,他也深信着这一点。 况且,就算不能一起出去又如何? 能跟你死在一起,我无憾,只是心疼你,十年时光,尽是葬送在我手里。 卓寧凡给了方彻一个眼神,方彻瞬间懂了,说时迟哪时快,卓寧凡用力的从两人中间撞了过去,大吼:「方彻,跑!」 与此同时,方彻动了起来,卓寧凡跟发疯似的,一拳一脚,下手极狠,全都出在了致命处。 方彻以前就知道卓寧凡很能打,他的成长过程让他从小必须得在拳头下讨生活,他高中时也就看过那么一次,这人打架时就跟疯狗似的,对方打在他身上的伤他好像都毫无感觉,因为卓寧凡是个习惯了疼痛的人,可方彻一直都不喜欢他这样的习惯,几名黑衣人,看卓寧凡发狠,竟是也不敢大意,出拳越来越犀利,方彻一个闪身,帮卓寧凡打起掩护,好让他少受点伤。 「你没我能打,跑阿!」卓寧凡吼道。 「没你能打又怎样,我不可能把你留下。」 卓寧凡叹息,果然事情不会和他想的一样,他也早料到了这一歩,以前的方彻就算对他厌恶至极,也不会放他一人,更别说是现在的方彻了。 两人之力,始终敌不过对方人多势眾,很快他们便被逼到长廊的一角,最终两人依旧被绑了起来。 一名黑衣人收到指示开始沿着出口方向,随意泼洒着汽油。 最终,除了他俩,所有人都走到了门外。 「我死了,徐少海依旧会像过去一样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不怕吗?」卓寧凡脸上掛着踩,嘴角吊着一抹血丝,声音依旧鏗鏘有力,十分坚定。 「大明星,脑子不清楚的是你,聂大早已帮我们佈好了后路,徐少海想找我们,可是比登天还难。」男人顿了顿随即大声道:「就算他查出你在哪里,也来不及过来了。」 接着,男人掏出了打火机,点火,拋下。 火蛇瞬间沿着地面燃烧。 「再见了,大明星!」 第二十七章<正文完> 是夜,男人从梦中惊醒,茫然看着天顶,刺鼻的药水味,左手吊着点滴,身上插着管,灼伤的肺部让他只能戴着呼吸器才不至于缺氧。 男人忽的似笑似哭,随即呛咳。 "真是个大骗子!" 他拔掉了呼吸器,呛伤的肺部已经失去能正常呼吸的功用,很快他感受到一阵安详,以及生命渐弱,弥留间他看到了他最想念的那张脸,对着他说,"说好的这辈子都等,方彻你又要食言?" 是阿,他答应了,要等一辈子。 在失去意识前,戴回了维持他生命的机器,戴上去的一瞬间,便又陷入绵长的黑暗。 半天前,废弃工厂大火……。 那银製打火机慢慢落下敲响地面,如时光定格,像电影般慢动作播放,与地面碰撞后噹啷几响,不到半刻,长廊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们毫无时间反应,方彻知道,或许他的人生,到尽头了。 转头看了眼卓寧凡,那人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是解开了绳子,利索的将他的也一起解开后,一把拉起了他,躲到了旁边的房间,关起大门防止浓烟窜入。 可没有遮挡门缝的物体,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不到半刻房间内烟雾瀰漫,氧气一分一秒逐渐被稀释。 「方彻,你看到上面的通风管了?」卓寧凡被浓烟呛出了泪,脱下了上身衣物,掩住了口鼻。 方彻依样画葫芦,也将上身衣物褪去,遮掩口鼻,白烟颳的他睁不开眼,他花了一些时间才在白烟中看到了几乎看不清的排风口后道:「有看到,可是我们该怎么上去?」 「我们两个人,一人在下,一人在上,搭着我的肩,你先上去。」在生死关头,卓寧凡依旧优先考量着他,方彻隐隐有些怒气。 「你搭着我的肩,你先走。」 然而,卓寧凡举起了渗着血的右手摆了摆,手肘青紫发肿:「刚打架时,右手骨估计不知道是裂了还是折了,我上去也没用,倒是你先上,还有机会把我拉上去,一起走。」 见方彻还在犹豫,卓寧凡加重了语气:「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是阿,还有机会……。 「好。」 方彻搭上了卓寧凡肩头,三两下便将排风口的铁栏弄了开,或许是因为螺丝早已生锈脱落,一切竟比他想像的还顺利。 一爬上通风口,他伸出,卓寧凡往后迈了几步,助跑后向上一跳,骨裂的右手勾在了排风口下缘,接着左手搭在了方彻的手臂,方彻双脚抵着排风口两侧,借力使力,将卓寧凡拉了上来。 排风口内侧比想像中宽敞,尽头似是有光,且似乎有些许凉风拂入。 「赶紧走。」方彻道。 两人开始匍匐前进,可浓烟上窜速度实在太快,排风口内很快就遍布浓烟,刺的他眼睛睁不开,只能奋力向前爬。 他藉由声音,判断后方人是否有跟上,后方之人开始闷声呛咳声不停,可出口远比他想像的还远,缺氧使他的大脑昏沉,可他必须快点,卓寧凡在他后头状况绝对不会比他好。 没过多久,他大脑昏昏沉沉,却还是注意到了,后方没了动静。 「寧凡,坚持住,快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謐。 「寧凡?」方彻慌了,他赶紧回去寻,发现卓寧凡一动也不动的趴在了后头。 他试图唤醒对方,可只摸到了对方浑身一片黏稠,血腥气极重。 他想起方才卓寧凡勾着排风口的右手,想必是那时候加重了伤势,可除了右手,该不会还有其他地方是卓寧凡隐瞒着没跟他说的? 出口就在眼前,方彻一反身,拖着卓寧凡,一步一步慢慢向后挪动。 「寧凡,就快了,我们一起出去。」 可就在即将抵达出口的那一剎那,剧烈的爆炸声响,竟是将通风口炸出了个洞,卓寧凡半身滑落在了外头,方彻使劲的拉着他,可湿滑的血液让方彻逐渐拉不住他,卓寧凡一寸一寸的从他手上往下掉。 「方彻,放手吧!」卓寧凡似乎是因疼痛而清醒过来,就看到方彻从上方死命拽着他的光景。 「不放!」 对方执拗的不肯松手,卓寧凡看的出,对方肩关节似已脱臼,继续这样下去,两人都活不成。 「方彻,你答应过我,会等我一辈子。」卓寧凡轻声道:「我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食言。」 「说什么傻话?我们一起出去。」 「方彻,对不起。」 接着,卓寧凡如释重负,莞尔一笑:「别了。」 他奋力甩开了方彻拉住他的手,方彻不敢置信的看着卓寧凡下坠的身躯,接着发出了悲鸣。 「寧凡!」 卓寧凡落下处烟雾瀰漫,接着不知怎么,竟是產生了爆燃,下方瞬间一片火海,黑烟不停向上窜。 不,不! 方彻想跟着跳下去,他不能放卓寧凡一人在里面,可后方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沿着排风口找到了他,几个人拽着他,将他拖了出去。 「放开我。」方彻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疯了吗?快出去。」 「寧凡掉下去了,我要找他!」 「你现在下去就是死路一条,先生你先跟我们出来。」 「不,我要下去找他,让我下去。」或许是吸入过多的浓烟,方彻已经无法思考,身体渐渐疲软无力,最后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度恢復意识,身上已经插了管,可他却如同感觉不到痛似的,双眼紧盯着病房内,电视新闻正播报着卓寧凡的死讯。 "死者卓寧凡,当年因狼子而爆红,如今意外葬生火场,是否与日前被爆出的丑闻有关,亦或是背后有什么阴谋?……" 他艰难的抬起手,将管子拔了,可很快便被护士发现,折腾了一场,他又被救了回来。 几日里,方彻清醒的时间不多,肺部呛伤,血液里一氧化碳浓度过高,一到院便进行了紧急手术,人救回来了,可只要一清醒,他就开始拔管,医护人员只好将他手脚绑起,免得他又伤害自己。 可又过了几天,对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看上去也安份了许多,院方才将他松绑。 期间,徐少海来探过他,带了口信,他说卓寧凡的丧礼,会办在下个月十号。 方彻怒瞪了他一眼,吼道:「寧凡没死。」 「现场找到一附焦尸,全身多处骨折,右手骨断裂,身型也与卓寧凡相符。」 「你以为难过的只有你?你以为寧凡会想看到你这样?」徐少海冷声讥讽道:「方彻,你还真是八百年如一日的没出息。」 徐少海看着方彻,他也想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卓寧凡还在他的星海里,没有绑架、没有失火。 他把自己关在一一零七的几日,不问世事,几夜无眠,期间陈衍来跟他道歉,路子熙也来劝过,可他什么也不想理,直到在床底下发现了一本日记,似是无聊生活随笔,一夜一夜翻过,上面记录着所有卓寧凡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还有一张旅行地图,全部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却是他从没有拥有过的。 他暗暗决定,等所有事情告一段落,他便会拋下徐氏集团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重担。 他会带着他啟程。 卓寧凡想做的,他都会代替他完成。 <正文完> ========================================== 我想正文到这边告一段落 之后便是大结局的部分 以及一两篇小番外 希望能在这几个月内完成 写了几年 终于看到尽头了 十分感谢始终支持并追着这篇龟速文的各位! 谢谢大家 大结局-他们的后来01 卓寧凡的丧礼,办在了北方山边一块静謐的墓园,时值入冬,飘着小雪,正是他以前常常嚷嚷着要看的雪。 丧礼的一切,方彻皆没有参与,就好像他不去,卓寧凡便不曾死去,生活一切如常。 他透过仲介将卓寧凡生前的居所买了下来,装潢如旧,方彻住在他住过的地方,用他用过的东西,看他喜欢的节目,每天晚上睡在沙发上,只用一条属于卓寧凡的毛毯包裹自己,却从未踏入卓寧凡的房内。 他害怕那人清爽的味道散去,只有在偶尔真的很想他时,才会拉开一条门缝,小心嗅闻,便又快速闔上房门。 卓寧凡的讣闻被静置在桌上,方彻没看,撕了丢进垃圾桶。 寧凡只是暂时离开,没有死。 所以他来这边等他,等他回来。 可每每夜半,他总是梦到那场大火,卓寧凡落下的身影,和他最后的那句:「别了。」 惊醒后,他总是汗涔涔的浑身发抖。 当初放火的主谋,皆已伏法,并被判了刑,可是他的寧凡,还是不回来。 日復一日,就这么过了几个春夏秋冬,又到了他离开的冬天,今年的冬天,分外湿冷,方彻每天照常工作,可脸上失去了笑容,并且以暴躁难取悦而出名,所有演员都害怕,怕进他的剧组,也深怕一个失误导演就会让自己吃不完兜着走。 方彻导的戏越来越少,除了没有演员想和他合作外,失去卓寧凡的他,宛如失去的灵魂,拍什么都不起劲,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演员可以像曾经的寧凡一样,让他不自觉被吸引,无法自拔,放过任何一个细腻的眼神、表情,都觉得可惜。 工作以外的时间,方彻总是窝在卓寧凡最后生活的那间小屋,看卓寧凡喜欢的影集,彷彿对方也在身旁,笑的开心。 卓寧凡其实没有留下什么,他的生活极简,东西很少,可大到墙壁上的粉刷小到他使用的马克杯,方彻总是能看上大半天,看的入迷,始终不会腻。 终于在卓寧凡离开的第三年,冬日的某个早晨,不速之客敲响了他家的大门,打开门,萧裕冷脸问他:「你觉得你这样寧凡会开心?」 同样的话,与记忆中另一人重叠了起来,在医院里,徐少海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方彻不答,淡然反问,可眼中却闪着心虚,不时撇着那扇紧紧封闭的房门。 「我在说什么你会不懂?」萧裕很了解方彻的尿性,不管是从以前卓寧凡偶尔对他提起的,亦或是这几年对方彻这名同业的观察,他三两步走到了卓寧凡住过的房,用力推开。 方彻情绪瞬间上涌,如平静湖面突掀起的波滔大浪,迈步衝上去,一拳就打在萧裕脸上。 「你别碰!」方彻怒吓。 「寧凡已经不在了,你锁着这里不就证明你也心知肚明?」萧裕一拳也招呼在对方脸上:「卓寧凡他已经……。」 「住口。」方彻双眼通红,像只斗败的兽:「他会回来,他答应我会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他。」 萧裕看方彻的样子心中窝火,却也无可奈何,好好一个人,只剩下被卓寧凡囚禁的灵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方彻伤过卓寧凡的那十年,如今却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困住自身灵魂,因为后悔而愧疚,所以更难走出禁闭的心房,面对卓寧凡已经不在的事实。 可是已经三年了,整整三年。 难不成要逃避一辈子? 「有空,去看看他吧!」萧裕叹息。 对方聪耳未闻,只是窝在沙发的一隅,不发一语。 「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他怕孤单,都几年了,你总是要去看他一面的。」 「方彻,你该走出来了。」 留下这句话,萧裕离开了。 方彻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空洞望着前方卓寧凡生前摆设在沙发边上的虎尾兰直至深夜,渐渐清明,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般,利索的套上了大衣,迈出大门,开车前往他始终不敢去的地方。 今天,是卓寧凡的忌日。 他一直都知道,可每年的今天,他只能用工作来跨过他的忌日,就此将这天尘封在他脑海最深处。 冬日的寒风刺着脊骨,湿冷的雾气循环的让肺疼痛,第一次,他来到了卓寧凡长眠之处。 他愣愣的看着属于那人的石碑,两旁已经被摆上了鲜花,墓地十分乾净似是有人定期清理。 「对不起……。」方彻下意识的出口。 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 你会不会怨我,连来看你一眼都不肯? 方彻不知呆立在墓前多久,直到冰冷的雪花一颗两颗轻拂他脸庞,他缓缓伸手去接,雪花瞬间融成雨水。 "方彻,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雪?" 有些事,他遗忘了很久,却又在此时想起,眼角落下几滴热泪。 「现在,我陪你,算不算履行了我们的约定?」 他任由雪花打在身上,站在墓前,似是懺悔,直到晨光升起,看清了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卓寧凡青涩稚嫩,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这应该是更早以前拍的,他认识卓寧凡的日子里,并不记得对方有这段时期。 顿时,很多事情方彻也都明白了。 卓寧凡的家人早就没了,举行这场丧礼的人,应该就是照片的拥有者……。 答案,呼之欲出。 有人和他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学不会爱,一样的用错了方法,等到他们终于学会,卓寧凡却选择远走。 方彻只觉得啼笑皆非,在卓寧凡这里,他们都一样,多可笑。 只是有人藏的比他更深,比他更狠,藏到连卓寧凡本身都毫不知情。 所以他和他的结局尽是,满盘皆输。 真正的赢家或许只有眼前安眠于此之人,瀟洒而去,终于能肆意翱翔于四海蓝天,再也不理他们两个丑角。 不远处,男人有些意外卓寧凡的墓地,意料之外的人竟会佇立在那,而他的秘密,想必对方皆已知晓。 「徐总……。」 徐少海摆摆手:「我们晚点来吧!」 既然他已走出心门,就给他俩多一点时间吧! 大结局-他们的后来02 卓寧凡清醒时,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 眼前一片黑暗,他分不出现在到底是白昼还是黑夜。 「别动。」男人低沉的嗓音有点熟悉,可他头痛得厉害,无法多做思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你肋骨断了三根,右手开放性骨折,肺部呛伤,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你的眼睛,右眼被着火的木片扎到,基本上是失明了,万幸得是你的左眼好好的。」 「那为什么我两眼都看不见?」 「喔,因为绷带缠着。」 好吧!他似乎问了个极蠢的问题,细细感觉,确实双眼有被棉布覆盖的丝滑感,只是其他地方真的太痛了,让他没有意识到这些。 虽然成为了独眼龙,但至少还是能生活。 「你差点就死了,我们说好的计画怎么会走钟成这样?」聂清河问道。 「可能因为方彻太不受控吧!他痛改前非,满脑子都是想跟我一起死,我有什么办法。」卓寧凡无奈道。 「最后你还是逃到了原本说好的房间,只是多花了些时间,赔了一支眼,值得吗?」 卓寧凡想想,毫不犹豫道:「值得。」 「说真的,你这支眼,说是方彻害你赔掉的也不为过,听说那傢伙刚醒来还在闹自杀,无药可救。」 「我的眼睛,其实也不怪他,只能说我运气差,不过运气好的是,上天还留给我一半。」 「方彻会好的,我知道他没那么懦弱,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毕竟他都跟他约定好了,他相信对方会守着他们的诺,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你呢?伤好了后要干嘛?」 卓寧凡白了一眼:「我比较想知道我这伤多久能好,有够痛的。」 「要完全好大概三个月到半年吧!」聂清河又道:「不过再两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住的地方我安排好了,等伤好了你爱去哪去哪,我也懒的管。」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帮我?不只是你说要让徐少海体会体所体会过的这么单纯的理由。」 聂清河陷入了沉思,良久,终于开口:「其实你帮过我的,只是你忘了,也可能对你而言,只不过是件小事,可却是当时让我下定决心,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你把我讲得太伟大了,我虽然不记得,但却知道可能真不是什么大事。」他连在哪里遇见过聂清河都想不起来。 「你就是这样,不愿记得自己对他人的好,也不愿记得人家伤过你的,你跟我不一样,我的执念就是復仇,而你的执念却已经不是方彻,而是自由。」 「从现在起,为自己而活吧!」 「当然,不过得先让我好起来。」 这断骨之痛,一生承受一次就好,他可没那个勇气再承受第二次。 三个月后,卓寧凡带着单边眼罩,手绑着三角巾,搬到了山边的小别庄。 聂清河已经处里好他的房子,他的存款加上那笔卖房的钱,已足够让他用上三辈子。 他突然想起人常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还好他这十年够努力,才能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听说他的葬礼,就办在这别庄的山脚下,总觉得有些怪异,可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如此深信着。 有次,他经过了墓园,心血来潮想说去观赏观赏自己的墓,竟然在墓碑上看到一张他初中暑假的照片。 那时他在海边打工,浑身都被晒得黝黑,活像个外籍劳工,这样的黑歷史,到底是谁如此的恶趣味。 回家后,他忍不住向聂清河打听,聂清河则愉快的表示:「徐家二少,愚蠢可笑,想不想知道他跟方彻后来都干了什么?」 卓寧凡想了想,还是说了声:「不了,毕竟都已经是无关的人了。」 「你身体好点没?」 「差不多了。」 等右手的石膏拆了,他就要去做他想做的事。 终于在秋天,卓寧凡听说日本的枫叶甚好,就这么啟程,从京都一路玩到东北,看尽秋红,直到落雪的季节。 他在被雪覆盖的藏王神社和狐狸打滚,又跑去雪场滑雪,他想原来人生可以那么恣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在这里他就是个平凡人,没有人认得他。 接着到了春天,他和其他的观光客一样,一路往南赏樱,直到落樱纷飞,长出新芽,他看遍了鸟取的星空,躺在草原,看着辽阔夜空,就这么过了一个四季。 待到入冬,他又动身前往冰岛,追寻他从不曾见过的极光,在一望无际的寂静中,感受宇宙的浩瀚,夏天,他趋身到了埃及,感叹金字塔是如此雄伟,又在撒哈拉沙漠骑骆驼露营,直至夜晚看遍无垠的渐层色夜空,接着又走过杜拜土耳其,夕阳下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散落着点点金光,土耳其蓝色的海面上覆盖上金黄流沙,层层美景撼动着他的灵魂。 他不停旅行着,就这么过了几年,并在旅途中找寻到了新的生命意义,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心若无物,方得自在。 最后,卓寧凡还是回到了台湾,他的头发已长到了背,随意的束起了马尾,现在的模样,已经认不出来是当初的大明星,况且他还瞎了只眼。 单眼视物刚开始不太习惯,视角总感觉有缺损,这些年,他就戴着单边眼罩行走世界,走着走着就也习惯了。 旅行让他找到了新的方向,可他的家,终究属于这片名为台湾的土地上。 却不曾想,当他愉快地坐在街角,嗑着他以前为了维持身体线条碰都不碰的甜食,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后方传来,沉吟道:「寧凡……。」 卓寧凡僵了下,又听到后方喃喃:「怎么可能……。」接着自嘲的低笑,脚步声渐远。 他装作没事,赶紧嗑了手上的甜点,到底他们缘份是有多深,他不过回来半年,就可以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边,遇上曾经的大boss。 他本以为对方已经离去,试探性回眸的同时,那人刚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欲折返,对上眼的瞬间,对方的脸上闪过了讶异,欣喜,欣喜中又带了悲伤,怨懟,表情像洗三温暖后,眼眶一红,眼泪无声的就下来,嘴上却又笑了,又哭又笑,像个疯子,难看的要死。 卓寧凡尷尬的转身想跑,想装作不认识,那人却嘶吼:「别走,求你了。」 这一声,宛如五脏六腑拉扯的悲慟,也震惊了路人,纷纷看向他俩。 卓寧凡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轻描淡写的吐出了声:「嗨,好久不见。」 就像是对着老朋友打招呼一般,脸上掛着无害的微笑,挥了挥手。 说时迟那时快,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紧紧的拥着他,彷彿要将他的血肉骨头都融进自己身躯,接着在他耳边哽咽道。 「大骗子。」 大结局-他们的后来03 卓寧凡突然觉得有些懊恼。 怎么好巧不巧的就被这傢伙逮住了呢? 这几年他想了许多,也曾想过或许有一天走在路上,就这么巧遇方彻,却没想过他们的相遇会是,嘴里的甜食都还没完全嚥下,如此平淡无奇,毫无防备。 他继续在路上行走着,拨了拨额前瀏海,转过身叹了口气:「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方彻一言不发,只是咬了咬唇角,瞅着他。 「别着么看我,我不欠你的。」卓寧凡哑然。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方彻敛了敛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想到我一回来,就被你逮住。」 「你有地方住?」方彻从卓寧凡的话语中,敏锐的得知这些年对方都不在国内,如果在,他又怎么会动用了那么多的资源还找不着他。 「我最近都住在饭店,暂时还没找到落脚处。」 因为他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啟程,亦或是……就此定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你之前的家,我一直都有在整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看,晚点我送你回饭店。」 卓寧凡傻了,「原来是你?」冤大头。 他确实耳闻过,之前的房子,被人硬是用高价买了下来,聂清河为了让房子可以卖个好价钱,假装也想买房,硬是和方彻竞标了他的房子。 最后他的房子,以高于市价三倍的价格卖了出去。 方彻什么时候这么有钱的,他怎么不知道? 「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可以贷款。」 「不过是间旧房子,你用三倍价格买?」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卓寧凡再度叹息:「因为跟你竞标那间房子的是聂清河。」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卓寧凡为了离开他,不惜赌上了生命……,他和聂清河,本来就已经都窜通好了,不然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性。 换做是以前他肯定会又气又恼,然而……。 「痛吗?」方彻的语气充满了心疼。 卓寧凡的眼,虽然覆着眼罩,却还是看的些许伤痕外露。 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刚开始看东西的感觉很奇怪,不过现在习惯了。」他将眼罩掀起来,「就是这道疤痕有点丑。」 他本以为方彻会气他联合一个外人骗他,没想到却是先得到了关心,有点受宠若惊。 方彻也没有想过,这些年他走过了那么多这人喜欢的景点,跑过所有他曾说过想去的国家,却从来没找着他,没想到再一次的相遇,竟是如此不经意且平凡。 「你如果不想住饭店,你原本的房子可以继续住下去,我会回到我们原本的房子去住。」 他偏头想了想:「不了,房子是你的了,就算原本的主人是我,我也不该回去住,况且……,我还没有真的决定要在这里停驻。」 方彻沉吟了声,只说了句:「这样阿……。」 看来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换做以前的方彻,怎么可能一句"这样阿"就结束,一定会问他要去哪,多久……等等之类的问题。 「我差不多要回饭店了,有点累。」虽然时间正值傍晚,可卓寧凡的时差还没完全调好,眼下淡淡的黑青暴露了他的疲惫。 「我刚好有开车,我送你。」方彻的语气有些急切,却又显得笨拙。 卓寧凡打量下对方,不加思索的开口:「好,那你带我到星海。」 方彻愣了下:「你会住那边是因为……。」话至此打住,他怕问多了,卓寧凡不舒服。 似乎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他也知道方彻想问什么,但他不想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感觉到这个问题让对方态度转为冷淡且疏离,他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 「我车停在车站附近的停车场,可能要走一下。」 卓寧凡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重逢后总是有些许尷尬,两人一路无语,直到他看到了方彻那台平凡无奇的车。 方彻以前总是非名车、跑车不开,可看到眼前这台银色toyota,他有些愣住……。 「你似乎,有些变了?」卓寧凡的眼神带着些许诧异。 「或许那时的我,才是变了的我。」 所以他和卓寧凡的那十年,才如此的不同步,越走越叉,直到无法挽回,才来后悔。 因为卓寧凡不管走到了哪个高度,他的本质都不曾变过,只有他一人,十年间,变得如此疯魔。 上了车,发动了引擎,副驾驶座的人闭眼假寐,或许是真的累,竟是到达目的地都还没有醒过来。 方彻没有叫醒他,他想和他一起在同一个空间待多点时间,他就这么望着他,一秒也捨不得移开视线,静静的观察对方的改变。 新的卓寧凡,头发长了,随意的扎了个马尾,几丝黑缕覆住了他的侧脸,脸蛋依旧近乎完美,一道伤疤丝毫没有让这张脸褪色,反而更增风味,他的皮肤黝黑了不少,身型也比以前来的健康许多,两片微开的唇依旧性感,令方彻忍不住伸出了指尖想触碰,却在距离只有不到0.5公分处停了下来。 他禁慾了许多年,这几年再也没有人可以撩拨起他的慾望,可卓寧凡不过在他车上小睡片刻,车子上充斥着对方的气息,竟让他全身血液近乎沸腾,一股异样感传至下身,他小声的咒骂了句。 对方眼睫颤动,似是要醒,他不想让卓寧凡发现自己竟如此的猥琐,掩了掩下身,硬是压下慾望。 他看着那人有些朦胧的转醒后,揉了揉眼,又看了看四周。 「阿,我睡着了阿……。」 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现在已经没神经到可以跟前男友刚重逢就睡在对方的车上。 或许是身体的习惯还在,曾几何时,方彻的气味,总是能让他安心不少。 只是之后对方的气味变得太复杂,菸酒香水脂粉,各种味道参杂在一起,以至于他早已遗忘对方也曾有过的清爽。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不怎么在意过去那些破事了,才可以如此自然的睡去吧! 「谢谢你阿,我先上去了。」 「那个,明天,你有打算去哪?」方彻叫住了他。 「暂时还没有打算,怎么?」 「你家附近,开了一家不错的羊肉炉……。」 卓寧凡懒的纠正对方那已经不是我的家,只是对刚才对方的第二句话感到更加诧异,歪头想了想是他这些年脑有撞坏?眼前这个方彻也改变的太多,连口味都可以变:「我记得你不吃羊阿,你不是说有鼓骚味?」 他跟方彻刚好相反,他非常喜欢羊肉,方彻却非常讨厌,他想吃个羊肉炉都会被嫌弃个半天,何况对方主动提出要去吃。 「我后来也觉得,羊肉很好吃。」方彻这话说的真诚,不像在说谎,这几年这人究竟改变了多少? 以前的方彻,确实是不喜欢羊肉的,可卓寧凡离开的这几年,每当看到羊肉串,他总会想起,对方吃着羊肉串时幸福的表情,有一次,他看到了一对少年在摊贩前,一个吃的十分开心,另一个和当初的他一样满眼的嫌弃。忍不住便也买了一串,吃了一口,想起以前两人还是学生时代,时常一起逛夜市的情景,羊肉对他而言,已然变成既幸福又苦涩的味道。 而他也慢慢喜欢上许多以前他曾经讨厌而卓寧凡却喜欢的事物。 他疯狂的在这些事物中找寻与卓寧凡的回忆,直到最后才发现简单的平凡,是最幸福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卓寧凡偏头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好,七点见。」 大结局-他们的后来04 回到饭店后的卓寧凡,人往床一躺,劈头就睡了,待到夜半,醒了,被饿醒的,五脏六腑都在对他叫嚣着急需进食,他突然想起方彻说的羊肉炉,顿时有点缠,想也没想,竟习惯性的拨通号码。 接通的瞬间,卓寧凡才惊觉自己没意识到现在是半夜,这样的行为似乎颇没礼貌,半天都没敢出声。 「是你吗?寧凡。」 对方嗓音低沉带着些许睏意,卓寧凡知道他现在的行为就像讨人厌的夜半骚扰电话,十分恼人,本想直接掛掉,却被对方认出,顿时陷入两难。 方彻刚入睡,浅眠中隐隐感觉到手机的振动,陌生的号码,可魔鬼般的直觉告诉他,这通电话他一定得接起来。 「好啦,对啦,是我。」卓寧凡採取一种破罐破摔的态度。 方彻一个机灵坐起身,精神都来了,「怎么了?」 「就……。」卓寧凡低估了句:「饿了。」 「吃羊肉炉?」 「可以?」 「可以,等我,我去接你。」 「我可以搭计程车。」 卓寧凡自从患上ptsd后就不再开车,惧怕车头大灯会害他发作,后来病好了,他却瞎了支眼,就更不可能开车了。 「没关係,你等我。」方彻的语气强硬,再坚持,似乎也没有意义。 一小时后,方彻出现在了星海门口。 卓寧凡看到他简单的素t、牛仔裤搭配,不禁怀疑起这人到底是不是方彻。 近年的方彻到哪里不是西装笔挺,名包名錶名衣,身上用的,都是很有档次的,眼前穿的像邻家小哥的人,很难跟当时的方彻重叠起来,「你该不会为了买我那破房子,把你那些名牌都典当了吧?」 方彻失笑:「怎么会。」 想起对方还说贷款买了他的房,他存款中多了那么多个零,有一部份还是方彻贡献的,忽然觉得有点歉疚。 「我需不需要分你一点?」 「什么?」 「我卖房子的钱。」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方彻替卓寧凡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吧!」 深夜的道路,些许寂寥,夜空中掛着几颗星星,午后重逢的尷尬还卡在两人之间,卓寧凡开始数起了天上的星星。 方彻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放下了一切的卓寧凡,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可爱。 下了车,方彻率先打破沉默:「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勉强还看的到星星,平常的话很难看见。」 「那不是很难得?我很喜欢大自然的事物,之前我去了鸟取,随意的倘在草皮上一大片星空就在我眼前,离我又近又远,那种震撼感,我至今都忘不了。」 话夹子一开,方彻趁势续道:「这些年……你还去了哪?」 「我去了许多国家,澳洲、日本、杜拜、旧金山,土耳其,还去了撒哈拉沙漠、北欧……。」 方彻听他神采奕奕的叙述着他在不同国家遇到的各种风情,他也想陪着他一起走,若是他不愿,他就在台湾等他回来。 过了几条巷弄,终于来到了方彻推荐的羊肉炉店,深夜的店面依旧高朋满座。 老闆热情的招呼他们坐到了角落的小桌,此时的卓寧凡已经饿翻,处于一个看到什么就想吃什么的状态,于是把菜单推给了方彻。 「你随意点,现在的我只会造成食物浪费。」 对方看了看菜单,随意的点了几个料,都是以前他喜欢吃的。 「你还记得阿?」卓寧凡随口一问。 「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不会再忘。」方彻郑重说道,宛如像是宣示,双眸含情瞅着他,一时之间,卓寧凡不知该回什么,只能移开视线。 「也不用记的太清楚,点你喜欢的就好。」他随口敷衍。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这种话换人讲肯定是害臊的不得了,可在这里,讲的人无所谓,倒是听的人不知双手该往哪摆,有点不自在。 还好此时,老闆刚好上前来问他们要点什么,化解了这微妙的气氛。 待到餐点上齐,方彻捞了好几块羊肉摆到了卓寧凡碗里。 「你自己也吃,别老顾我了。」 方彻笑着点了点头,光是这样,这人好好的坐在他眼前,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足矣。 「你现在真的喜欢吃羊?就没看你动筷子夹。」卓寧凡表示怀疑,就这么顺手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对方有些愣住,张口,许多小习惯是这么的自然:「谢谢招待。」 「看来是真的不讨厌了。」卓寧凡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他早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介意。 「不好意思打扰……。」用餐途中,老闆忽然偷偷的从后方唤住了他们:「请问你是方彻方导演吗?」 「我是。」方彻有些戒备的用身体挡了挡卓寧凡。 老闆看得出对方被打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看你来我们这小店用过几次餐,一直想说是不是,今天鼓起勇气上来问你,没想到真的是,我家闺女很喜欢你,想说能不能要个签名或合照之类的。」 思索了下,方彻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们拍。」卓寧凡勾着唇角,示意老闆将手机递给他。 方彻瞬间警戒了起来,嗔一眼卓寧凡,知道对方现在就是在调皮。 「好阿好阿,太好了。」 老闆开心的比了个v,方彻则因为担心卓寧凡被认出来,表情显得严肃。 「这么严肃干嘛?笑一个阿,方彻。」 对方喜逐顏开,不自觉他也勾起了唇角。 喀擦── 如此毫无防备,方彻表情柔和的瞬间,卓寧凡便按下了快门。 卓寧凡示意老闆看下方才的成果。 「还可以吗?我的拍照技术,不喜欢的话可以再帮你们多拍几张。」 「不会不会,拍的很好看。」他心想宝贝闺女一定会兴奋的跳上天,内心便喜孜孜的,「小伙你也生的挺俊,果然长像英俊的人,朋友也都是十分英俊的。」 老闆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你像那位死去的大明星,叫什么凡的?」 话题至此方彻欲直接打断,没想到卓寧凡兀自和老闆聊起:「卓寧凡?有很多人说我们很像,老闆你觉得谁更俊?」 「当然是你阿,卓寧凡帅是帅,我在电视上看过几次总觉得他少了鼓生气,小伙你浑身充满了活力,怎么样都是你更俊。」老闆不吝嗇讚美, 「我也是这么觉得,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阿!」 「那不打扰两位用餐,我也先去忙了。」语毕,又去招呼下一桌的客人。 老闆离席后,方彻有些闷闷。 「怎了?」卓寧凡明知故问。 「别皮,我说真的。」他很担心,一个不小心,卓寧凡又会被逼上不该走的路。 他好不容易,才获得了自由,不惜用生命安全换取的自由。 「方彻你仔细看看我。」他习惯性的拨了拨偶尔会落下挡住视线的额前瀏海,「我不一样了。」 「我知道,只是……。」你就是你……。对他而言,卓寧凡在怎么变,变成怎么样,他都认得,或许也有个像他一样的人?例如那个和他一样在感情上始终找不着门路,令他反感的徐少海。 「没有只是、可是……。」他叹了口气:「就算你觉得我恣意妄为也好任性也罢,现在的我,只想照自己的意思过活。」 「请你不要重新遇到我的第一天,就想干涉我的决定以及我的生活。」卓寧凡态度强硬,语气坚定,特别加重了"我的"两个字。 方彻被堵的说不出半句话,神情颓丧了下来,最后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大结局-他们的后来05 卓寧凡发现自己似乎有点太小题大作,方彻也只是出于好意,没特别的意思,于是打了个圆场:「没事,是我话说重了。」 方彻却知道卓寧凡是发自内心的。 「吃饭吧!」接着他往方彻的碗里又丢了块羊肉,「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这家羊肉炉确实不错,肉质鲜嫩,配菜及佐料也十分新鲜,就是位子有点偏,没办法,他那房子就是在这么的偏僻。 「你现在就住我卖给你的那间房?」 「对。」 「我那房子除了安静就没什么好的,离市中心有段距离蛮不方便的。」 「没关係,你呢?住在饭店还习惯?」 「还行,星海好歹也是五星级饭店,该有的服务都有。」 两人边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主要都是聊着卓寧凡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因为除了这些,他们暂时也想不到共通话题。 曾经,面对卓寧凡,他始终有一股自卑感,不管怎么追,对方总在他前方,他不停想超越他,直到他患病,他以为自己终于慢慢超越了他,并享受那种终于超越了对方的成就感,进而将他拋下。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想起来,他曾经和卓寧凡说过,希望他不要走的那么快。 也是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想明白为什么他始终看的到对方的背影,因为对方从来没有将他留下过,并且还在前方替他遮风挡雨,直到满身伤痕,再也走不动蜷缩在原地时,他却狠狠的拋下了他。 在他享受着成名带来的所有光环,耽溺于短暂的纸醉金迷,完全没发现对方病了,只觉得他像个脱油瓶一样,整天在家,做着家务,足不出户,他竟开始看不起这样的卓寧凡,认为他逃避现实,不再上进。 现在想来,方彻真的有许多许多的遗憾和后悔,他对所有人都很细腻,唯独对自己最亲的人特别粗心。 眼前的人已经远走,就像当初他拋弃对方一样,他也再次拋弃了他,独自走到了他再也追不到的地方,再也不为他停留。 他连挽回的机会都不再有,几年前那一场大彻大悟,他明白他永远失去了这个人,所以他只能选择在原地等他,就算梦里施捨他一眼也好。 如今他们可以重逢,同坐一桌,吃着对方喜欢的料理,直到现在他都还是不敢想,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真实,却又虚渺,他担心过了今天是否这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方彻用这种和煦的眼神看他,他感到有些彆扭。 「我们偶尔还能这样吃吃饭?」方彻礼貌性的询问。 「只要我有空,你有空。」 「一言为定。」 卓寧凡觉得现在的方彻,时刻注意与他保持着一道舒适的距离,除了刚刚那一点点不愉快外,方彻很快退回了他应该在的分吋线上,现在的方彻,比以前懂得什么叫尊重。 眼见桌上的盘子空的差不多了,方彻开口:「我送你回去。」 「现在小黄很方便,叫一下就有。」 时间已经来到了半夜三点半,送他回去再回来,天都亮了。 他是无所谓,本来就睡饱隔天也没事,但方彻显然是还没睡过,至于隔天有没有事,他就不清楚了。 「我邀你来,便有义务送你回去。」 「好……。」既然你这么坚持,有便车不搭白不搭,明天精神不济别怪我。 于是,卓寧凡再度上了方彻的车,回程时显得有些安静,可这份静謐却不再让两人感到尷尬,反而是恰到好处的舒适。 直到某个红灯时,方彻低沉道:「帮我拿一下你前面抽屉的药片?」 这时卓寧凡才注意到,方彻似乎脸色有点不好。 打开抽屉,简洁乾净,药盒放置的位子一目了然,「粉红色这个?」 药片的包装写着"艾胃逆福咀嚼锭",这人胃的毛病,这几年倒是一点也没变。 「胃不好,半夜跟我吃羊肉炉阿?」他这话说的有点损,可还是俐落的拆开包装,将药锭递给了方彻。 对方面上倒是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取过药片,嚼碎后等待胃部的不适缓解。 以前卓寧凡总是特别注意着他的饮食,他从小胃就不是很好,在卓寧凡的调理下,在一起的十年间就算有时在外应酬,几乎没再犯过胃病,而卓寧凡离开后,胃药却已然变成了他的生活必备品。 「看来这几年没变的是,你仍然不太会照顾自己。」对方变了许多,可关于怎么好好照顾自己的话,貌似万年如一日的不得法门。 方彻依旧什么也没回,接着慢慢靠边煞停了车。 「到了,回去休息吧!」 「好,谢谢你。」 卧着门把时,他还是迟疑了,叹了口气:「算了,你上来吧,人不舒服就别勉强再开一个小时车程回去。」 听到这,方彻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眼波流转,面部勉强维持镇定,可内心早已一片兵荒马乱,良久只问出了句:「真的?」 「再问你就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火速停好车,方彻跟着卓寧凡上到了15楼,时间刚好接近日出,天开始濛濛亮。 卓寧凡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沙发,而行李只有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没了。 就如同他说的,他还不确定是否要长驻下来,亦或是继续远走。 「你好好休息,不用在意我,我睡饱了,就坐沙发玩个游戏。」 「你玩游戏?」两人对于新的对方,都还有许多的不了解。 「这几年迷上的,主要是之前在医院养伤养了段时间,看隔壁床的高中生每天拿着游戏机,有次好奇就跟他借来玩玩看,没想到还挺有趣的。」事实是他的前半生从来都没有任何可以停留在类似游戏这种休间娱乐上的时间,他只是在补回他的少年时期。 「床头柜有水壶,我出门前热过了,应该还温温的,想喝水就自己倒。」 「好。」 有些事会变,但有些习惯不会。 卓寧凡至今仍会在床头柜放上一壶温水。 这样的习惯,以前是为了他,现在或许只是变成因为他而养成了的一个习惯。 方彻拘谨的侧躺在卓寧凡的大床,倦意浓厚,却捨不得睡,就这样看着他打游戏。 只是看着,也觉得无比幸福。 卓寧凡游戏玩得专注,丝毫没发现有人注视着他这件事,等意识到对方还没入睡时他还以为是外面光线太亮,对方不好睡,起身将窗帘拉上。 「这样你应该比较好睡,我记得你入睡时不能有一丝光照。」 「没事。」 「那怎么不睡?」 "我捨不得。" 当然这话是说不出口的。 「这就睡了。」方彻听话的闭起眼,拉起被子,既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味包覆着他,很快呼吸渐沉,进入了梦乡。 他知道,这是会他这五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觉。 然而在方彻入睡后不久,卓寧凡将游戏机摆到了一旁,单手扶额,若有所思盯着在他床上酣睡的人,眼底却有了几丝不着痕跡的迷茫。 大结局-他们的后来06完 音乐声,食物的香气,令方彻悠悠转醒。 卓寧凡仍旧维持原本的姿势,打着游戏机,不同的是桌上多了几包食物,看上去还貌着热气。 「几点了?」方彻半瞇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快十二点,吃东西?」他没有看方彻,只是专心玩着游戏。 「好,备用牙刷还有?我先洗漱。」 「洗脸盆下的置物柜有。」 等到方彻洗漱完,这才发现桌上食物的数量异常惊人。 「你……很饿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满桌子的食物从中式到西式,从主食到甜点,放的满桌都是。 卓寧凡懨懨的撇了眼那些食物,放下游戏机,咕嚕的滚上了床:「吃完你就自己走吧,先睡了。」 像是在赌气似的,他刻意背过身不看方彻,窝在棉被里,开始滑手机。 似乎生气了?方彻虽然感觉出来,可并不知道原因。 他打开了第一袋,里面放着一碗海鲜粥,是他几年前最喜欢的那一家,眼角又瞄到了红油抄手,也是他偏爱的那家,接着他又将桌上某个纸盒打开,是他曾提过和他口味十分相合的某间西餐厅招牌,他有些受宠若惊,依序打开,每开一袋都是惊喜和感动。 「原来你都还记得。」 「嘴巴闭上吃你的饭,不然现在就走。」 棉被里的声音闷闷的,方彻忽然就懂了,他或许就是在气这件事。 「太多了我吃不完。」 「吃不完就倒掉。」 「倒掉太浪费了,我带走。」 光卓寧凡还记得他的喜好这件事,就可以让他暖上好几个月。 「随便你,吃完快走,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对方声音冷冷的,但方彻并不介意,他慢慢的咀嚼所有的食物,争取更多跟卓寧凡在一起的时间,直到再也吃不下。 临走前,他忍不住问道:「我明天还能来?」 「不能。」始终背对着他的人,咕噥道:「我们暂时还是不要见了。」 方彻的心情,急转直下,可之后的话,又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再给我一点时间,到时候,我会连络你。」 直到方彻离去,卓寧凡都背着身窝在棉被里没看他,他知道对方只是在装睡,却也熟知对方脾性,走时只轻声说了句:「我走了。」 对方依旧没有动静,于是方彻带上了门。 当房门关上哢嚓声响起,确认后方之人已经离去,卓寧凡才慢慢坐起了身。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是会有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当他以为自己只是随便买些食物,买回来之后,赫然发现这些不都是方彻喜欢吃的?他以为他自己早忘了,没想到他都记得。 之后又仔细端详了房间的摆放,不管是床头柜上的装着温水的热水壶,留了一个小缝的气窗,以及睡在左侧的习性,都是与方彻在一起时日积月累所养成。 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这让他察觉到方彻对他的影响是循序渐进的,浅移默话了他的生活。 如同方才对方自动的躺在右侧,而他一直以来都睡在左侧,就是长年下来他们养成的默契。 不只有这些,很多他的小习惯,后来和方彻也是一样的,比如他总会点亮着玄关的小灯,方彻刚开始嫌他浪费电,到后来,总会在他晚归时,先将灯点好,等待他归来,直到白日,才会熄灯。 事到如今,兜了一大圈,回了这里,又再度遇上同样的人。 「唉,怎么还是你?」卓寧凡吶吶道。 拉开窗帘,午后绚烂的阳光让他反射性的抬起了手遮挡,从指缝看向蓝天,一隻飞鸟不经意的飞跃,尤如拉满弓弦的箭射出,划破天际。 与此同时,卓寧凡在心中,默默的下了个决定。 自从上次和卓寧凡分开后,就没有再接到联络。 似乎这个人又消失在了生命中。 方彻感到寂寞,这样的寂寞如同以为好不容易在充满光害的城市中找到了一颗星,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与星星相似的人造卫星。 如果卓寧凡不想联系他,他去勉强也毫无作用,只会徒增反感。 他强迫自己拿捏出一道能让卓寧凡感到舒服的距离,却因为几个月前短暂的时光,日日品尝着见不到对方思念的情绪,而这样的思念,带着朦胧又异样的冀望。 与以为卓寧凡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上不同,要说思念的质量,卓寧凡死的时候,他的思念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潭,近乎溺毙,这几年,他痛并快乐得与名为卓寧凡的想念共存,世界仍然快速转动,日復一日,可只有他的时间,定格在了几年前的意外事故。 午夜梦回时,却又欣慰着可以在梦中见上他一面,只是卓寧凡的脸孔,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于是,他开始穿着以前卓寧凡喜欢的纯色衬衫,戴着对方送给他外型朴素却精緻的皮錶,住进他简单粉刷过的新家,褪去过往所有华丽与奢麋,他自私的让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他。 他明瞭卓寧凡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他惧怕着某年某天,他会再也想不起那个只有他认识的卓寧凡。 他每时每刻,都在偌大的世界中寻寻觅觅,可所有相似的背影和侧脸,都不是他。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寻找,因为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错认的失落,打击着他的信念,几乎要把他逼疯。 到了最后,他只期待在梦中,可以和卓寧凡见上一面,却总是梦到他抓不住的双手,和卓寧凡与他告别的最后的面容。 就算如此,他还是病态的期待着那场恶梦到来,只求能再看一眼、再见一面。 他记得,小时候,他的母亲常常和他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俯看着地上的人,每当你想念时,就看看天上的星星。 所以他循着每个看的到星星的夜晚,对着星光,问道:「你过得好吗?」 你早已无忧无虑无罣碍,可是,你知道吗?我很不好。 寂寞和思念早已让他的心溃烂流脓,无法癒合,因为他让卓寧凡嚐到了和他现在相同般的十年,所以他只能用馀生来偿还。 直到那天,他无意间在街角的长凳上,又看到了相似的形影,他想上前,却又怯弱害怕着那个人不是他,所以在最后一秒,他没有伸出手,选择放弃,负身而去。 可是没走几步,那人的气质还有那微妙异样的感觉,促使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方正迟疑又试探性的回过头。 卓寧凡早就知道是他了,所以想跑。 顿时,他又气又急又恼又悲又喜,他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只知道他在卓寧凡面前又狼狈了一回。 他心底怨懟他怎么能拋下他那么久,他知道是他活该,但这几年他真的太难受了,他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洩了出来。 在卓寧凡面前,他依然像个孩子。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他跃动的思绪。 画面明亮闪烁着的名,敲击着他的心,宛如平静的湖面忽然激起的浪花,让他接起电话时连手都在颤抖。 时隔三个半月的联系,激动的情绪久久无法自已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如往常一般。 「喂-」 「有话跟你说,大半夜的,可是现在不讲或许明天我就不想说了。」 「你说。」方彻的心砰砰的跳着,就像准备上刑台的囚犯,等待命运毫不留情降下的审判。 「我这阵子常常在想阿,一辈子有多长,没有人清楚,缘份的尽头,也没人能明瞭,路到底该怎么走,究竟哪条路才是正确的,不走走看就永远不会知道。」 「说了那么多,总之,就算是陪你,馀生,我们就搭个伙吧!」 方彻激动的无法言语,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下。 卓寧凡说的乾脆,却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出的结论。 电话那头久久静默无声,直到隐约听到了微弱的抽噎。 「你不会是又哭了吧?」怎么如今,方彻还成了爱哭包? 方彻半摀着脸,欣喜却仍然止不住模糊了视线的氾滥。 两人间无声无话却也没有切断电话,直到方彻带着浓浓的鼻音,沙哑的说了声:「谢谢。」 他明白方彻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毕竟他们是如此的了解彼此。 貌似比起过去,现在的他们又有了更多的默契。 放下心中的大石,顿时轻松的许多。 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这次,他坚信他们的未来可以并肩而行。 「饿了,吃不吃羊肉炉?」 话题转得有点快,方彻愣了下,赶紧回答,「吃,我去接你。」 「我看外带来我这吃吧,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不想让人看到吧!」 「嗯……。」回应他的,仍是那含糊不清的鼻音。 「况且我明天就要退房了,你还得来搬行李。」 「好。」 电话中卓寧凡还絮絮叨叨着什么,他没仔细听,他很庆幸,缘份最后还是从茫茫人海中将他们系在了一起,让他在夜深人静时,接起了这通电话,让卓寧凡愿意回来。 「你有没有在听?」 「阿?」方彻还有点茫然。 「我说,我明天要退房了。」 「你要搬去哪里?」 「搬回我家吧,不对,现在应该是我们的家了。」 「……好。」 还没有从怔忡的情感中回过神来,可他的心,此时此刻就像一壶烧沸了的水即将满溢。 他的时间,从重逢的那一刻起,便不再定格。 或许对未来仍会有不安,可卓寧凡的一席话,让他心底踏实,他将所有的惶惶与怯弱拋到九霄云外,因为那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依然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也是他心唯一的归属。 馀生漫漫,愿流年不负,愿岁月可期。 <结局篇。完> 番外一回家01 时隔五年,再次踏入当初他因尘世间的纷纷扰扰而寻觅到一处偏郊区寧静别庄,风景依旧,风情却不同。 屋内摆设皆未变,窗台上则多了几盆小植物,打开窗,清新空气流入,卓寧凡默默闭起了眼,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五年了,我还是回来了。 而这次,还多了一个人。 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戒菸了?」 方彻挑了挑眉,「你刚离开的那年,想吸得不得了,毕竟都抽了十来年……。」接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可是我总是想,万一你一回来,闻到了些许你不喜欢的菸味,或许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卓寧凡偏头想了想,斩钉截铁道:「确实没错,我现在很自我,不喜欢我就不会留下。」 对方只是随口一说,可方彻却觉得这话十分动听,怯怯开口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你,没那么讨厌我了。」 只见卓寧凡偏头想了想:「或许吧!再次看到你时,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但想说能在偌大的城市中的某个公园长椅上遇到终究是缘分,不如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这样阿……。」方彻淡道,这席话瞬间又让方彻有些失落,不过他强打起了精神,安慰自己,没关係,至少卓寧凡愿意回来,他会用馀生,慢慢的来爱他,让他再也离不开他。 跟几年前不同,比起话语,他更愿意用行动来证明。 卓寧凡仍就在仔细端详着这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墙面的油漆依旧是他重新粉刷过的温暖米色,而墙上则掛着一幅画,是他喜欢的雪国及星空,沙发也还是五年前的那套简约舒适款,大范围大致看完,他又望向厨房,打理的很乾净,厨具的摆设也和他离开前一样,甚至他用过的马克杯,都还掛在架子上。 唯一的不同是,五年前他刚搬回来时,一点人气也没有,冷冷清清,现在的房子,就算还是当初四面铁灰色的墙,也有一股家的感觉。 突然,他无意间瞥到了房内床头柜上的东西,有些惊讶。 方彻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有些不好,耳根子涨的红红的,赶紧去挡,却还是来不及。 「你的兴趣也不太一样了呢!」 卓寧凡其实是讚美,但方彻因为羞赧的关係听上去却认为对方是不是觉得他很奇怪之类的。 床头柜上,棒针毛线,以及编织一半的围巾,赤裸裸的倘在那,一览无遗。 「是不是很奇怪?」 一个大男人,兴趣竟然是编织。 「怎么会?奥运跳水王子兴趣不也是编织?」他兀自越过方彻,靠上前去,看来这个兴趣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眼前的围巾,军绿灰蓝相交,虽只织到一半,却看的出每一针每一线的力度都同一,围巾也松软的恰到好处。 「真好看。」他轻轻抚摸着对方编到一半的围巾。 「喜欢的话,等我完成,送给你?」方彻用的是疑问语气,实在是收了会有些负担的东西,他怕距离拿捏得不好,对方会不舒服。 「好阿,荣幸之至。」卓寧凡倒是爽快。 方彻又走到一旁的木製衣柜,轻轻推开,里面有大量的成品,包含毛帽,毛衣,手套……,貌似可以编织的东西,他都练习过了。 「这些,都是我按着以往的你所做出来的,可这次相遇,你和我记忆中的你已经不一样,自然那些也都不适合现在的你,所以我打算织一条新的更适合的,给现在的你,可没想到还没编完就被你看到了。」方彻扶额,有些懊恼。 衣柜里的成品,几乎都是黑蓝色调,确实和他以前的气质比较类似,也的确以前的他,看上去高冷又不太亲民。 「那你就自己用吧,这些应该蛮适合现在的你。」 这么一说才发现,他怎么有种,方彻越来越像以前的自己的感觉,「怎么感觉你的气质跟跟以前的我越来越像?」曾经的方彻,出场时总是华丽自带强气场,全身行头皆价值不斐,身为调情高手,女人缘也一直不错,什么时候开始走一个由里到外如出一辙的生人勿近风了。 卓寧凡低语,方彻听到了没有回应,不过却在心里道:"因为我太想你了,想着念着,或许就慢慢的像起了你。" 「我行李放哪好?」卓寧凡问道。 「随意就好,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但出三倍高价买下的是你。」卓寧凡不置可否。 「钱你也拿到了,就当你聘礼吧。」方彻把这句话说得像极了个玩笑,但只有他心底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卓寧凡白了对方一眼:「那你不如直接跟我买,聂清河抽了不少。」 「钱再赚,就有了。」方彻不着痕跡说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这话说的很轻巧,却乘载了负重的思念。 因为,那时我把你弄丢了,这些年,满世界都找不着你。 我从来没想过会参与一齣大戏,而主角就是我自己,这几年从怨忿、气恼、到愧悔不捨、寂寞思念,若是几年前遇见他,卓寧凡骗他的这件事,或许又会使他俩心生芥蒂,最后仍旧会分道扬鑣,徒留遗憾,可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他和他的未来。 况且卓寧凡刚离开的那年,他的菸癮还没完全戒掉,不是在戒菸的道路上,就是在重新戒菸的道路上,每当思念到了极点,总会忍不住,可抽完后,强烈的愧疚感又会让他自责不已。 直到他正式住进这里,就再也没碰过了,他不想让卓寧凡的家,曾经住过的地方,染上他不喜欢的味道。 这样他肯定会不开心的。 他不想让他不开心。 卓寧凡整理行李时,两人间没什么话,不过彼此之间诚然一片祥和,顶多卓寧凡靠向方彻时,对方会有些侷促。 就这样,时间已来到晚上七八点。 「晚饭你想吃什么?」方彻并不期待卓寧凡一回来就会给他做菜。 可他确实怀念对方烧出的一手好菜。 「吃外食吧!有点累。」卓寧凡现在不喜欢勉强自己,因为过去的人生有一半以上都在委屈求全,现在就只想随心所欲的过。 方彻看上去有些失落又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另他產生一丝罪恶感,不过转念想,日后若是他心情不错,再做顿好的补偿他吧! 「好,叫外送?还是出去吃?」 「外送吧,懒得出门。」 他随意的摊到了沙发上,用一种舒服的姿势伸了个懒腰。 方彻本以为,卓寧凡刚回来,或许会有些不习惯,或许两人间还会有些尷尬,他想了很多方式来应对,可他想像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反而是他自己有些不自在,对方靠向他时,总会有些发僵。 待点完餐后,卓寧凡又默默掏出了游戏机,「等等你下去拿,我打个游戏先。」 「……好。」 番外一回家02 方彻取完餐时,卓寧凡游戏仍玩的火热,他就在一旁默默的等待,可在对方身侧站了会儿,他发现卓寧凡的游戏技术似乎不怎么好,明明是很简单的关卡,他却卡了老半天。 这样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不知道是第几次失败后,方彻叹了口气:「我来吧!」 卓寧凡狐疑的看向对方,还是把手上的游戏机递给了对方:「喏!」 他不屑的想,他卡了这么久,方彻有可能过?他以前就也没看他玩过游戏。 可出乎意料的,那人手指迅速的按了几个键,三两下,胜利的音乐响起,卓寧凡整个惊呆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游戏这么厉害?」 方彻不忍心吐槽他,是他技术差,只是平淡道:「我小的时候挺常玩的。」 「我小的时候过的不怎么样,没饿死就不错了,从没玩过游戏。」卓寧凡随口说道,「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吧,关于我的养父。」 「小时候,我爸妈死了,我像个皮球一样被踢到了养父那,我常常被打,也常常被他的菸烫,甚至他喝醉时还会拿酒瓶把我砸得头破血流,那时候我恨透了他,直到我高中时,他过世了,跟我说了些真心话,我才发现,他也只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我不想像他一样。」 卓寧凡又顿了顿:「后来我遇到了你,然后也走上了跟他一样的道路,很可笑吧?」 他的话语,轻如鸿毛,可又痛又悔的情感,如千金鼎般,砸的方彻绰手不及。 是阿,以前的他,怎么能那样对他。 对这个为自己奋不顾身的人。 卓寧凡似乎发现这个话题有点过于沉重,因为很多事情他已经都释怀,可他却忽略了方彻并不是。 「阿,抱歉……。」 「你没什么可道歉的,该道歉的人,明明是我。」曾经的加害者,竟要受害者来道歉,可他错的太多,根本就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了过的。 「你别太在意,我这几年过的挺开心的,也看开了很多事。」卓寧凡顾忌着方彻的感受,「我是真的不怎么介意了。」 对方眼神饱含真挚情感:「你可以不介意了,可是我必须介意。」 因为犯了错的人,本就不该随意遗忘过错,以及曾经给他人造成的伤害。 方彻将外送包装一一拆开,拨进了一个又一个盘中,「赶紧吃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卓寧凡放下游戏机走向餐桌,方彻自然的替他拉开了椅子。 「还能这样一起吃饭,真好。」方彻吶吶道,这几年,他从没想过,还会有这一天。 「是阿,我以前也常常期待着你会回家吃饭呢,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可话语一出,他又知道自己说错了。 果然抬头,就看到方彻又垂下了脸,表情懊悔。 「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卓寧凡的有些歉然。 「我知道的……。」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与刚刚的舒适不同,一顿饭吃的有点僵。 吃过了晚饭,卓寧凡本要洗碗,方彻却抢先了一步,「我来就好。」 「那我要干嘛?」 「玩你的游戏。」 「你刚刚帮我破完了,那是最后一关了。」他顺手将晚餐的塑胶盒绑一绑,「不然我去倒垃圾好了。」 「你放着就好,我等等再倒。」 「你不能什么都不让我做阿……,我又不是来让你帮佣的。」他哑然失笑:「也不用因为想补偿我就什么都抢着做。」 现在的卓寧凡不像以前那般拐弯抹角,可以说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是这样的沟通方式对本来就怀着愧疚心里的方彻而言,是直接且暴力的。 刷碗的手顿了下,方彻抿了抿唇,有些黯然却也尽量平静道:「我并不是出于补偿心理,只是真的觉得这些事我来就好。」 「垃圾我去倒,就这样了。」卓寧凡提起垃圾袋,拉开门就往外走。 水声乍然停止,方彻将手擦乾,追了上去。 「怎了?」不过是倒垃圾这种小事,有需要阻止成这样? 「你想倒可以,但你知道垃圾场在哪?」 「不是在旁边停车场?」他对这点还是有点印象的。 方彻摇摇头:「换位子了,我们一起去。」 卓寧凡恍然,也是,他都离开了这么久,倒垃圾的地方换了也不奇怪。 方彻提过对方手上的垃圾,领着他绕过了中庭的花园,两个大垃圾箱已经被移到了偏门的一角。 「现在移到这了。」 「好像比之前远了点。」垃圾桶的距离,比起印象中大概多了五分鐘的路程。 「之前放在停车场时,不知道是哪个驾车技术不太好的,老是把垃圾桶撞倒,后来就移到这了。」 可以撞倒垃圾桶的技术……,「那应该真的挺可怕的……。」 倒完垃圾,回到了家,卓寧凡开始有些犯睏。 之前在国外待久了,时差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调完全,作息时间还是早了点,不过比之前正常了许多。 方彻看卓寧凡抱着沙发枕,眼睛半瞇,于是走到对方身侧,「想睡的话,先进房休息吧!」 卓寧凡点点头,也没想太多,洗了个澡,舒服的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便睡下了。 夜半,卓寧凡因有些口渴而醒过来,坐起了身习惯性的从床边的水壶倒了水,水还是温热的,应该是方彻睡前烧的,他竟然会睡到连对方进来过都不知道。 他忽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方彻今晚睡哪? 拉开房门,些许声响弄醒了才刚睡下还处于浅眠状态的方彻,他迷濛问道:「怎么了?」 「没,就是起来喝个水,顺便看看你人呢?」卓寧凡停了下,又道:「干嘛睡沙发?」 方彻还有些迷糊:「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我睡在你身边。」 「所以你打算一起住的期间都睡沙发?」 「不然我应该睡哪里好?」方彻揉了揉眼,强打起精神和对方对话。 卓寧凡忍不住叹了口气:「进来睡,你是要工作的人,要有好的睡眠。」 这句话让方彻瞬间醒了:「你说的是真的?」 可是……,「可是……,曾经的我是那样……,我怕你嫌弃我脏,我可还有资格,和你同床共枕?」 卓寧凡嗤笑:「要比骯脏,你还比不过我的。」 「你一点都不脏,你那是……。」那是为了我,可若说出来又好像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 「别半夜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了,回房睡吧!」 「好。」 两人自然而然的躺在了彼此习惯的位子。 方彻小心翼翼且很有分寸的挪出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空间给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卓寧凡轻声道:「就是那天,让我发现,我们有许多习惯,都早已是彼此相处十来年间养成的默契。」 「这几个月,我内心也有许多挣扎,我怕我们之后又会像以前一样。」卓寧凡对着天花板,自顾自的说着:「我害怕我好不容易获得的片刻喘息,到后来又会荡然无存。」 方彻安静的听着,转过头,月光洒落在对方侧脸,睫毛亮瀅瀅的眨着眨,他情不自禁的看入迷了,此时的卓寧凡在方彻眼中是种静謐而柔和的美,令他如痴如醉,就像当年的那个午后,阳光洒落的绝美侧脸,不过是一眼,从此万劫不復,再也逃不了。 「我没有自信,可是……。」 卓寧凡回眸,刚好对到方彻看着他的炽热眼神,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分,接着卓寧凡勾起了嘴角:「现在的你,让我想再相信一次。」 「况且我算了算,我们认识了将近二十年,我人生有一半的过程都有你,想来我们的缘份挺深的。」 对方说的坚定,目光炯炯,微笑如同和煦的春风,沐浴着心中的感动,一道湿热,禁不住从眼角划落,方彻一把将对方拉入自己怀中,力道有点大,卓寧凡挣扎着,只听到对方低哑道:「别动。」 「你是不是又哭了?」 「没有。」方彻不想承认,可眼眶却还是湿的。 其实卓寧凡又何尝不是,能对对方说出这些心里话,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彻也感受到了胸口些许的湿热,「睡吧!」 听着方彻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熟悉的气味和感觉,令卓寧凡感到安心,渐渐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他听到对方在他耳边对他说:「谢谢你。」 这句谢谢,包含了许多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一夜,他们相拥而眠,睽违了多少年,兜了一圈,还是又回到了彼此身边。 番外一 回家03 隔天清晨,窗外天还灰雾雾的,卓寧凡就醒了,被方彻抱在怀里,感受炽热的温度,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就算是在一起的那十年间,解决完生理基本慾望,方彻便会背过身,徒留他满身孤寂及清冷,一天、一夜、一年、十年,日日夜夜用手指描绘着对方背影线条,闭上眼都能在脑海里都能清悉刻划浮现。 而方彻的正面,他却非常陌生,对方正熟睡着,原来这个人睡着时会微微的蹙眉,两瓣薄唇却微张的毫无防备,靠的这么近,他才发现,方彻的睫毛意外的很浓密,他忍不住抬手,无聊的细数着睫毛根数。 感受到了怀里的人不太安分,及眼睫处些许的骚痒感,方彻半抬眼,瞥见外头天都还没亮呢,睡意朦胧道:「别闹。」 「不闹,你再睡会。」说完便要从方彻怀中挣开,可对方却没打算放他走。 「陪我再睡会。」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 方彻的力道霸道而强势,不容反抗,卓寧凡叹息:「可是我已经醒了。」 挣扎一番,方撤松开了双臂,卓寧凡顺势起身。 没想到下一秒方彻也坐起了身,惺忪着眼挠了挠发。 「你不用跟着我作息,现在才五点……。」他这几个月只是把半夜一点醒来会饿的坏毛病,变回了以往清晨五点起床的老人作息。 方彻迷糊的在床上坐了会儿,还有点醒不过来,没过多久,卓寧凡已经简单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 「去哪?」 「吃早餐,饿了。」卓寧凡抓过钱包手机,想起还没这个家的钥匙,「我没有钥匙,可能要跟你借一下。」 「不用,你等我十分鐘。」方彻抹了抹脸后起身走向浴室。 十分鐘后,两个穿着十分简便的人一起出了门。 方彻仍然还有些犯睏的打了个呵欠,不过他今天刚好不需要进片场,倒也无所谓。 两人来到了街角的早餐店。 「我还没出名前,就喜欢吃早餐店。」后来因为走红,基本上不可能坐在一般早餐店里吃早餐,只能去冯生开的早餐店。 说到冯生,不知道对方过的怎么样。 他大概也以为他死了,或许替他难过了一把也说不定。 想到这,他就有点过意不去。 进入早餐店,方彻直接在菜单划了黑咖啡和松饼。 「你知道?」卓寧凡有点意外。 「我以前,可能只是刻意忽略,你走了后,我想起了很多你的事。」接着他拿着红笔在菜单上敲了敲,「你总是只点这两样。」 他本质就是个不有趣的人,也不太喜欢变换,「那你应该感谢我这样的个性,否则你就没机会了。」卓寧凡话语中带了点无奈。 方彻愣了下,这样的话语太过直接,让他猝不及防,「……我知道。」 他知道,卓寧凡回来的理由,或许不是因为喜欢或爱之类的情感,昨天那席话说的肺腑,同时也让他知道,就像黑咖啡跟松饼是他的习惯,现在的他,也是卓寧凡不喜欢变动而做出的选择。 以前的卓寧凡,总会在他睡前,柔声说着最动听的情话,就如昨日。 他时常装睡,装做什么也没听到,可现在他却希望他每天每天都只对他说。 果然人都是贪心的,本来只希望他还活着,知道他还活着之后想着能当朋友也好,可当了朋友后又想要对方回到自己身边,而现在,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祈求对方的爱。 卓寧凡拿起红笔,随意又在菜单划两样:「我知道你喜欢一大早就吃一堆乱七八糟的,我看你现在胃又不怎么样了,鸡肉总匯、红茶,不能再多。」 听到这,方彻又笑弯了眼:「好。」 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心情就像洗了三温暖一样,至少,他还能得到这个人片刻的关心。 早餐店的新闻广播意外播报了徐氏集团近期的家族纠纷。 卓寧凡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手中的刀叉。 是阿,徐少海……。 聂清河总是说他可笑至极,可卓寧凡却不这样认为。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 想把最好的都端给对方,所以他用错的方法让方彻跟他在一起,徐少海用错误的方法将自己绑在他身边。 当时他没问出口到后来也没机会问的答案,在看到墓碑上那张照片后,顿然醒悟,很多事情也随着时间适然。 升高中那年的夏天,他不太记得了,养父病了,他没日没夜的想多赚些钱,遇见徐少海这件事,也只不过残留了模糊的印象,那时的徐少海看上去青涩又带了些忧鬱,还没有后来的冷冽暴戾,气质相悖的两种形象,以致于他从来没觉察到徐少海很早就已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他去旅行前,从聂清河的口中知晓,其实狼子,本来就是徐少海刻意为他而准备的,只是用了个理由让他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细细想来,他和徐少海,或许才是比较相像的一类人。 广播中,徐少海近日已从徐氏集团退下,不再打理集团事务,关于接班人,貌似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集团内部大乱,可徐少海打定了主意不管似的,说退位就退位。 聂清河的目的应该快要达到了,可卓寧凡知道,就算摧毁了徐氏,那人换来的也只会是一场空虚,因为他的人生只有仇恨,大仇得报的快感没有办法支撑他一辈子。 方彻观察着卓寧凡,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惴惴不安,对于徐少海之于卓寧凡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还是没有把握的。 卓寧凡曾经选择过徐少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赫然忆起墓碑上那张照片,那个他不认识可徐少海却认识的卓寧凡。 他们的相遇,比他更早。 「怎么不吃了?」方彻闷闷开口,「都要凉了。」 卓寧凡才察觉自己陷入了过往思绪,喃喃道:「只是在想,他跟我是相似的那类人。」 徐少海在卓寧凡的心底,还是佔了一小个角落。 在他为了方彻奋不顾身时,丝毫没发现有人为了他倾尽了一身。 方彻琢磨不透卓寧凡那句话语的意思,虽然有卓寧凡昨晚那席话的加持,可是对于徐少海,他拿捏不清对方之于卓寧凡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到底是怎么想徐少海的?方彻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问出口。 直到走出店门口,卓寧凡还有些神思恍惚。 「小心。」 方彻一把搂过卓寧凡,前面有个小台阶,对方似乎没注意到,被拌了下。 「阿,我以为距离够。」 因为单眼视物的关係,卓寧凡在分心时偶尔会抓不住距离差。 方彻叹了口气:「寧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卓寧凡不懂对方突然是在提哪壶:「知道什么?」 「徐少海。」 「的什么?」卓寧凡不懂方彻想表达什么。 方彻抿了抿唇,低沉道:「他对你的心意。」 「知道,不过又如何,你不会因为这个在不安吧?」卓寧凡失笑:「昨天就跟你说和你搭伙下半辈子了,我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你不也知道?」 「我知道,只是……。」他不一样。 「如果说,你这次没有先遇到我,而是先遇到他,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最终方彻还是问出了口,他也不想这样,可徐少海之于他,就像是一堵高墙,他翻不过也比不上。 没想到卓寧凡听到这,先是怔了下,接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会,你想多了。」 「萧伯纳曾说过一句话。在地球上,大约有两万个人适合当你的人生伴侣,就看你先遇到哪一个,徐少海还有你跟我的相遇,其实都是在差不多的时期,可你却是我实质上相处了十五年的人,虽然其中的十年凌乱不堪,不过我们依然在一起渡过的日子里培养出了只有我们才有的默契。」 「况且这次回来,我仍然先遇见了你,就算那天先遇见他,他依然也会是我那剩下的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分之一,因为我坚信那个能一起到最后的人,是你。」 接着,卓寧凡覆上方彻的手。 「感情并不是只靠寻觅,而是需要靠努力来经营出幸福的能力。」 他望着蓝天,嘴角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话语轻快,回眸望向他的瞬间,熠熠夺目:「方彻,这次我们一起经营吧!」 触人心弦的话语,让他才昇起对于徐少海的芥蒂,一扫而散。 情不自禁,在对方额头上印上一吻。 「好。」 「一言为定。」 番外二 情慾(H) 与方彻开始新生活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九个月。 而他们这九个月内从没有进行亲吻以上更进一步的事情。 卓寧凡本身性慾并不旺盛,可性慾较为旺盛的方彻,竟也能守着那条礼仪线,丝毫不越界,只会在睡前进行晚安kiss这件事,着实也令他大开眼界。 刚开始的几个月,卓寧凡睡着模模糊糊时,时常会听到浴室的撒水声,以及几声难耐的低吟,可隔天一早方彻却又如常像什么也没发生,所以卓寧凡一直不怎么在意,就当自己听错了。 直到有一天难得半夜想上厕所,刚好碰上对方正在浴室洒水,性感低沉的呻吟声细细碎碎,却刚好能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开门后,看到他坐在床上时表情由震惊转为尷尬,却还是若无其事:「怎么起来了?」 「没,就想上个厕所。」卓寧凡也跟对方一起装没事。 不过方彻的脸在听到这话时顿时扭曲了半分。 进入厕所后隐隐觉得有一股情慾过后的气息,弄得他也有些心猿不定,于是这件事也就这么真相了, 就这样,又这么挨到了秋去冬来,寒冷却又想要碰触彼此取暖的季节。 卓寧凡也不是圣人,他也是有情慾,或许是今晚的寒流真的太冷,亦或是他也真的禁慾了太久,长手长脚就这么搭到了方彻身上乱蹭,并且已经提前做好了事前准备。 方彻被强迫吃素了许久,大鱼大肉突然摆到了他眼前,顿时飢渴难耐,舔了舔唇思量再三,却还是背过了身,静待一波情慾过去。 可就算背过了身,卓寧凡的手还是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抚摸,指尖在他背上绕着圆,骚得他心痒痒的,对方的腿也在他腿间上下游移,方彻血液逐渐滚烫,喉头滚动了下:「寧凡,你这样我忍不住的。」 「忍不住就不忍了唄……。」卓寧凡小声咕噥。 此话一出,说时迟哪时快,方彻一翻身,就将寧凡压在了他身下。 两人注视着彼此,周身热度上升,眼波流转情慾流动,「真的可以?」方彻的声音,带着低哑的性感,眼中仍残存着最后一丝的清明。 而卓寧凡用行动代替话语,将双唇覆上了对方。 这一吻电光石火,如同导火线一般,令方彻再难自制。 方彻俯下身,轻轻啃咬着对方的眼瞼鼻,一路往下,另一手轻轻在他后头扩张着,冰凉又湿滑的液体滑入了他后庭,卓寧凡禁不住寒的瑟缩了一下,毕竟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有股奇怪的感觉。 「放轻松,绞的太紧了。」方彻在他耳边低语,「你的身体很久没有接受他人了,不放松点容易受伤。」 「唉,不然你做一回下面的?」卓寧凡调侃,对方却像是认真了,面有难色的像在思考什么。 「如果你想,也可以……。」对方最终坚难道。 「别别别,我乱说的,别当真阿……。」摆摆手后,卓寧凡尷尬道:「只是我真的很久没弄了,可能会有点辛苦……。」 话还没说完,方彻技巧性的将他的分身含入口中,舌头灵活着舔着他最前端,同样许久没开荤的卓寧凡便难忍的蹙起了眉,咬着下唇,感受自身渐渐在对方口中胀大,方彻的表情带了点得意,他有些不甘心,换了个方位,倒了些润滑液,捂热了,同样握上了对方已然胀大的分身。 卓寧凡记得,方彻的耳后一向敏感,往那吹了下,对方一阵颤慄,马上红了耳根,接着他伸出舌头,舔拭啃咬,很快的手上握着的东西又胀了几分。 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指尖一下一下刺激着对方的前端,渐渐的,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喘息,和极短的话语。 卓寧凡在方彻指节的深入浅出,感受对方长着薄茧的指节一下一下骚刮着他的肠壁,刺激着他难耐摆动着腰,脑中已经糊成了一团,什么都不想管,只想享受此刻的美好。 「拿出来,我快不行了,要射了……。」 听到这话,方彻将之含到了最深处,几下抽吸,卓寧凡再也控制不住。 「呜……。」卓寧凡呻吟了声,几道热液溅射,全部都入了方彻嘴里,对方邪魅一笑,将之全数咽下。 「你倒是吐出来阿……。」卓寧凡有点无语,「以前不都只让人在外面射的?」 「以前是以前……。」 射过一次的分身有些无力的垂下,可这次方彻开始在他后方猛力攻击,淫糜的水声刺激着两人的五感,方彻的舌撩拨他的乳尖,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两人还是非常清楚彼此身上的每个敏感点,半软不硬的分身再次精神奕奕的昂起。 接着对方施了点力道啃咬,时轻时重,卓寧凡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痛还是爽的,整个人酥麻麻的,不停喘息,分身前端还不停溢出羞耻的透明水液,一弹一弹的流着被欺辱的泪。 而方彻也不算好过,分身在卓寧凡的逗弄下,胀到了极致,又红又紫,看着身下之人迷濛的表情,眼神一黯,喉结上下滚动,加速了手指在后方的动作。 「阿……。」卓寧凡再也受不了:「你快进来。」 方彻克制的辛苦:「还不行,才两根指头。」 「没关係。」 他额上的青筋跳动,心中的天使和恶魔在拉扯,最后还是选择继续帮对方扩张。 「进来……。」卓寧凡一双脚扣着他的腰,方彻执拗的不愿插入,仍旧坐着前置作业。 「你这样,我真的会伤到你,现在这个程度还远远不够的。」方彻额上覆着一层薄汗,抿着唇,闭眼理智跟情慾拉扯着。 「那你就负责照顾我。」卓寧凡主动将穴口靠向了方彻勃发的分身,方彻也凌乱了,再也克制不住,缓慢的进入了对方。 如他所想,卓寧凡的后方久未使用,刚刚那些扩张远远不够,进入的稍微有些不顺利,那人吃痛的表情令他心疼,连前方都萎了下来。 方彻也被勒的紧,不敢再动,不停安抚着卓寧凡,碰触着他最敏感的地方,「放松点,别怕,……。」 卓寧凡感受到方辙大手又握上他的前端,上下搓弄磨蹭,接着对方抬起了他一隻脚,跨到了肩头。 「这样会比较舒服些。」 感受到对方扶着他的腰,由浅而深,缓缓抽插,额上的汗一滴一滴落在卓寧凡身上,卓寧凡迷乱的看着对方,那人强忍着的表情十分性感,他知道依他现在久未经事的身体状况,若此时肆意抽插,确实有可能弄着满床单血。 可方彻就算在情慾高胀的状况下,仍然注意着他的一切。 忽然发现,连性事这块,方彻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往的方彻只在乎自己是否舒适,鲜少会顾忌他的感受,那时的性爱,纯粹就是彼此情慾的发洩,只有在他真的极度不适时,才会稍微放缓速度。 「你想什么?」性事中的些许分心,如今很轻易就能被对方发现。 方彻知道,方才卓寧凡的表情,肯定是想到了过往一些不好的事。 卓寧凡一直说自己不介意了,只是因为没有契机让他想起来,若是碰上了一些因素,偶尔还是会露出寂然神情。 对方摇摇头,只是吶吶开口:「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很爱我。」 「不是应该,是我真的很爱你。」方彻有些惩罚性质的大力顶了下卓寧凡,对方吃痛的哼了声。 「你如果再说这种不乾不脆的话,等等我会让你有得受。」 卓寧凡识相的闭上了嘴。 毕竟此时提起过去,确实极端扫兴。 方彻的手,上下游移,最后仍停在他的乳尖逗弄,他的乳首一直以来都十分敏感,久未玩弄的乳首昂扬而立,令他徜徉在一波又一波强烈的欲望浪潮中,只能感受到自己肠道爽的一下一下收缩着。 方彻同样被绞的难耐,在性爱与感官的双重衝击下,同样逼近了临界点,快意一波一波的敲打着他残存的些许理智,几乎快控制不住想大力抽送让自己充满对方体内的衝动。 感受到方彻稍微加速了抽插的速度,快感如电流般窜过全身上下每个毛细孔,随便一个触碰都令他颤慄不已。 最后他只能发出呜嗯呻吟,不知道究竟是痛还是爽。 「让我射,彻……,我不行了……。」卓寧凡恳求着释放,方彻再也按耐不住,一下一下的撞入了对方的最深处。 卓寧凡被撞的脑中一闪一闪的发白,僵直了双腿,射出了汩汩白浊,同时后穴用力的绞上了方彻的分身,方彻喉头一紧,难耐的低吟出声,突如其来的阵阵欢愉感将他推向快乐的顶峰,还来不及抽出就这么全数射进了对方体内。 番外二 情慾过后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过后,方彻很仔细的将卓寧凡打理乾净,卓寧凡累的只能任由方彻摆布,打着瞌睡,连怎么回到床上都不知道,整个人迷迷糊糊。 方彻将卓寧凡调了个舒适的姿势,轻手轻脚的躺到了他的身侧,凝视着对方的睡顏,渐渐进入了梦乡,可似乎才入睡没多久,便感受到了一阵天摇地动。 剧烈的晃动使方彻惊醒,当他睁开眼时,卓寧凡已经瑟缩在了床脚边。 他知道卓寧凡很怕地震,方彻看的心疼极了,赶紧抱抱对方拍拍对放的背,嘴里轻嚷着:「寧凡别怕,没事。」 然而卓寧凡始终一动也不动,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抬起眼来,眼神晦暗黝深不发一语,视线渗的人慌,良久:「你那时候,明明跟白攸河在饭店,为什么骗我?」 梦囈般的话语,令方彻震惊,他先是呆然的愣在当场,而后渐渐转为懊悔,单手摀着脸:「寧凡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都是我不好。」 一道不明显的水痕滑落,方彻吓的赶紧用手背去接,却怎么也接不完。 可下一秒,卓寧凡却跟没事人似的,又倒回了床上,呼吸渐匀,只留下方彻心中鬱鬱一夜未眠。 他精准的知到卓寧凡指的是哪一件事,在他最荒唐的那几年,有次他照样的欺骗了卓寧凡要加戏不回家却在饭店和白攸荷廝混得欢愉的夜晚,同样的天摇地动,他一样因剧烈的晃动而转醒,白攸荷害怕的依偎在他胸怀,他用同样的方式安抚着对方,床头柜的手机不停震动着,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便丢在一旁,任由他不停震动直到停止。 「谁阿?」女人问着。 「不知道,不认识的号码。」他还记得,他如此残忍的回道。 明明他都知道,卓寧凡从不惧怕什么,却对地震没辙,每次都只会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第二天回到家,看不到对方身影,随意的拨了通电话却转入了语音,他不以为意的冷哼了一声,之后那人几天几夜的没回家。 到了第五天的清早,大门打开了,那时他还在床上熟睡,直到悉悉数数的小杂音干扰着他的睡眠,不耐烦的睁开眼,看到是卓寧凡,烦躁问道:「去哪了?」 卓寧凡侧着脸,看上去有点憔悴,没有说什么,安静的整理着他丢得凌乱的衣服。 他见对方不答,想来是在跟他置气,于是他也不理,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睡梦中他彷彿一直听到拖沓的脚步声,后来他才注意到,卓寧凡的脚似乎伤了,而那人拖着伤了的脚煮着惯例的小米粥。 「脚怎么了?」方彻义务性的问道。 「没什么,地震那晚,伤了。」卓寧凡的反应仍旧很平淡。 「怎么伤的?」 卓寧凡看了眼酒柜旁的小桌,那边本来放着一隻花瓶,他这才注意到,似乎从回到家后就没看到了。 「那天晚上碎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晚上是萧裕带卓寧凡去掛了急诊,又回来清理了现场,为了此事,他和萧裕还大吵了一架。 也是从那次之后,他和萧裕的关係从不好变为了恶劣。 卓寧凡的伤势,他也没多做关心,想着对方还能走,应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他没陪他回过诊,没帮他换过药,继续他糜烂的夜生活,想回家就回,不想回家就在饭店和人廝混。 而那半年,卓寧凡总是穿着长裤遮掩,直到有次欢爱时,他才看到了这道狰狞的疤痕,知道了对方受伤的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像,只是卓寧凡太能隐藏,总是滴水不漏。 萧裕说过,那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当时花瓶中的水洒得满地都是,混着卓寧凡的血水,因为地滑,加上夜晚视线不佳,导致卓寧凡脚底被花瓶碎片嵌入后,又滑了一跤,造成了二次伤害。 方彻缓缓掀开了被单,沿着左脚底到小腿接近膝盖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方彻跪坐在床旁边,沿着疤痕轻轻抚过,这样一道狰狞的疤痕,是不是那时候,如果他在,或许就不会有? 「那时的我,就是个混帐。」方彻嗤笑,毫无焦距的对着天花板喃喃。 当时所有的荒唐行径,都变成如今纸片刀割般的愧疚和懊悔。 隔天早上,卓寧凡纵使前一夜体力耗尽,强烈的生理时鐘让他依旧又在五点半左右醒了。 醒来后,他只觉得全身痠痛,摸了摸一旁,冰的,他有点疑惑,再转过身,发现方彻就坐在地上,静静的盯着他看,眼里满是血丝头发有些凌乱,只要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是一夜没睡。 「你干嘛?」卓寧凡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昨晚的地震……。」方彻喃喃道,不确定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昨晚有地震?」卓寧凡挠挠头,他怎么想不起来这件事?「你该不会是被地震吓的吧?不对阿……我记得只有我怕地震阿……。」 卓寧凡本想坐起,可自己的老腰痠痛的像前一天扛了几吨的砖一样,挨了声,方彻紧张的起身:「怎么了?」 「没,就是腰痠。」说话的同时,卓寧凡往侧腰处揉了揉。 「我来。」方彻迅速坐到对方身旁,覆上自己腰间的手掌有点冰,让卓寧凡不受控制的发了个颤。 「对不起。」方彻知道自己手冷,赶紧对着手心呵气,将手搓热了,才又开始揉按。 「你半夜不睡觉,也不躺在床上,坐在地上干嘛呢?」卓寧凡被按的又痛又爽,边哼哼边问道。 「想些事情……。」 「想什么事?」卓寧凡觉得方彻有些阴阳怪气。 「昨晚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方彻迟疑的开口。 听到方彻这么说,他努力回忆着,可仍然想不起丝毫。 「你记得你就说阿……,我是真的都不记得了。」卓寧凡失笑。 方彻看着他的表情,倒也不像是骗人。 「你昨晚……哭了。」 「我哭了?为什么?我八百年没哭过了。」卓寧凡对方彻的言论產生质疑。 「你问我,为什么要骗你。」 「你有骗我?做梦总是毫无逻辑,你就别介意了。」卓寧凡摆摆手,不懂方彻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失眠。 「几年前的地震,你脚受伤的那次,我骗你我在加班,可是我是在……。」接下来的事方彻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急切的道歉:「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是那样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如连珠炮的懺悔砸的卓寧凡脑门都要晕了,方彻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责和懊悔,而这也唤起了卓寧凡关于昨晚的一些记忆,「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你问我那个时后……,是不是在白攸河那?」 没想到一场地震会让他梦游回到以前的状态,卓寧凡也是无语了。 卓寧凡在经年的岁月中,所有的受过的伤都已渐渐癒合结了痂,可方彻却不是,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那人始终因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陷入自我谴责的深渊直到无法自拔。 「方彻,都过去了。」卓寧凡轻叹,拨了拨对方的瀏海,眼神炯炯凝视着对方,「抱歉阿,可能我昨天晚上不小心梦游到以前的事。」接着他抬起左脚晃了晃,「可是你看,就像我脚上的伤疤会好,我想我们总有一天也会的。」 卓寧凡笑了,笑得洒脱灿自在,笑得方彻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些,「寧凡,我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恩,不过我还是要说,那时的你真得是个混帐。」卓寧凡叹了口气,接着开始控诉:「我那时伤成那样你也不帮忙做些家事,不来关心我,还是继续在外面玩你的,真的有够可恶,你不讲我还没想起来,你一讲我就觉得是不是应该惩罚惩罚你?」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的,你知道的。」 就算你要我去死。 方彻阴驇的在心中想着。 「就罚你,每天晚上都帮我全身按摩好了。」卓寧凡话一出口,方彻就怔住了。 看对方一脸的傻:「怎么?不愿意阿?」 「不是,当然可以。」 现在的卓寧凡,总是可以轻易扫开他心中厚重阴霾,直致拨云见日。 看着那人还眉飞色舞的诉说着什么,并指挥着他按哪,力道轻重,如同一道暖风拂过,或许生活中的小幸福就是这样的。 他似乎看的到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一起散步的路上,阳光洒落在他俩身上,无论多远,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后记 我想<寧凡>就在这边告一个段落,写了好几年,终于把世纪大坑填完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感谢始终支持着我的各位。 方彻与卓寧凡的故事就进行到这,往后的路相信他们都会好好的。 写这篇文时常常很难过,因为太致鬱而有些难以继续,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或许中途让大家等待的时间有点久,却知道还是有人始终在等着更文,为了这一小部份的人,秉持着一股衝劲,在这几个月把这荒废许久的文一鼓作气的更完了。 下一篇文章目前正在构思中,目前打算尝试比较不一样的风格,到时后也还期望大家能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