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绚之鸣》 楔子 每个生命都拥有祂的起源。 生命,以透过窗口的方式来传递,予以体会路程中碰到的每个关卡,引领 我们逐渐蜕变为拥有灵性的光芒。 祈,以『心』作为源头,同时也需具备『灵魂之窗』,来眺望世间每个生命的起始与终结。 愿,以『心』创为源头;以『灵』予为窗口。 时间,则化为桥梁,牵起两端的诞生与未来。 ◇ 远古之初,在世界还未形成的无限虚无空间之中,不知经过了多久,渐然浮现了几缕散发微弱光芒的细小淡金色光点,彷彿有着生命般,来回舞动着。 没多久,光点开始逐渐聚集了起来,闪烁出了一抹炫目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在光芒减弱之际,一名散发出了一抹淡淡光晕的少女闪现并漂浮于此地,她身着一身雪白简而不华的宽大礼服,一头长及腰际的柔顺银白发丝,随着四周流动的力量,来回飘逸。 她望了空无一物的空间一眼,那一双美丽的翠绿色眸子看不出她此刻的心绪。 「……」 她缓缓抬起了手,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只见她扬起了手,一个奇特花纹的图腾一瞬浮现在她的手中。 下一刻,图腾周围闪现出了两道彼此交错,将图腾护在中央来回转动的银白光环,翠绿眸子凝望她所创造出来的印记,她美丽的脸蛋上,不禁染上了一抹黯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多久便陷入了困扰她心中已久的疑问之中。 她不知道,她是否真要这么做…… 然而…… 不这么做……她也不知道,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犹豫了片刻,又在心中斟酌了许久,她的神情,才终于染上了一股坚毅的神采。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而这背后,又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而促使她这么做。 即使她明白,这么做的可能后果…… 然而,若是什么都不去尝试,什么都不愿去承担的话,本该会有的机会,也就会从指缝中溜走了。 她不希望,自己将来的一生,都在后悔中度过…… 「绽放吧……」 望着手中闪烁着淡淡光辉的图腾,她微微瞇起了眸子,神情一凌,薄唇轻啟,微微一语,如银铃般的清脆嗓音,在此空间中,回盪着。 她的话语,宛如敲响了不该敲响的大鐘,响彻了未来。 久远后的未来,又将会迎来什么样的景色……她一脸痛苦地闭起了眸子,不愿去多想这一件事…… 在此刻,她的身分……一切行端,又将会为久远之后的一名少年带来什么样的命运,以及她和少年,又会因此如何牵动无数的未来…… 彷彿一切都被冻结了一样,图腾、双寰,停止了转动,就在她四周流动的力量停滞之际,图腾一瞬一颤,一道银白的光芒乍现了开来,又一次渲染了整个空间。 此刻,空间不再被黑色垄罩,而是被一抹散发生命气息的白光给取代了。 「成功了……太好了!」 少女一见、一惊,随之她一脸泫然欲泣地哽咽了。 可见,这一选择后的结果,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下一刻,一道涟漪自图腾中央绽放了开来,彷彿是受到了召唤,四周又出现了许多不同色系的七彩涟漪,向外拓展着。 没多久,涟漪群一环扣着一环,如浮水印一般缓缓转动着,散发出了一抹淡淡的柔和光芒。 「……」 少女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为此开啟另一个新篇章。 「来吧。」 话一落,空间猛然一颤,原本停滞了的力量,又一次地流动了起来,去向它们将要去往的地方。 「我知道,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不管,那结果,究竟会是如何……我,伊莉丝.蒂蕾珂.珂利尔,都会接受的,我在此刻,发誓。」 又一话下,彷彿是听见了她的话语,一阵强烈的暖风在她的身周吹起了。她一头柔软的银白发丝随风披散,映着光芒的湖水绿瞳眸,流露出了不同于方才伤感神色的一丝温暖。 风中夹带着的光芒,好似花瓣被带往了各个地方。 在暖风的吹拂下,空间开始发生了异动,被轻抚的空间与光芒融合,变成了另一种风貌,十分的美丽。 半晌,此地被不同色彩涟漪的渲染下,好几道从从涟漪转变成了水状呈现出了不同型态的类水生命,朝她所在的方向,缓缓地席捲了过来。 「好像龙啊……」 望着眼前这一幕,她有了如此感想。 好似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创造者,水流在她依然伸出的手中,稍快地捲成了一团,又一会儿,三分之一成人大小的球体,渐然缩小了身型,变了成了一颗散发出淡蓝色光晕且渲染了几丝七彩丝纹的水球,如星球般,缓缓地转动着。 「真漂亮……这样一来……」 一见,少女一脸惊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一抹开心又缅怀的神采,她轻碰了一下悬浮在她手上乘载了无数生命的球体……不,星球。 在星球被触碰的那一剎那,光芒和七彩涇渭分明地分为上与下,被撕裂的空间各自转化为了天与地,以及随着时间流动而轮转的白天与黑夜。 风中的光芒散化为星辰,在黑夜之中闪烁着光芒。 天空孕育阳光、白云与飞翔的鸟儿。 大地则创造生意盎然的翠绿土地、树木、植物、动物和不同物种并栖息于此的各种生命。 神创造了世界,将神力赋予来自世界各处的一小部分人们,作为力量的基石,维持世界的平衡,便瞬间散化为无数的闪烁光点,消失于世界之中。 继承力量的神使共有十名。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面容或身于何处,就连文献也没有记载,只知道他们身上带着某种印记,存在于世界的某处…… ◇ 「这便是,久远前所流传下来的远古神话……」 在客厅暖炉中材火燃烧之下,整个屋内都充斥了暖意。 一旁温暖卧房中,坐于床旁的老奶奶为手中的故事本,道出了这一句结语。 她和蔼一笑,一边轻轻闔上了为孙女朗读的故事本。 「怎么到这里就结束了?想知道后续啦……!」 窝在温暖被窝中的小女孩嘟起了嘴,不一会儿又摆出了鬼脸,似乎对刚刚的故事感到不太满意。 她拉起了被子,缩起了身子,同时将被子往头上一盖,像是在对这不知是否为真实的神话,发出抗议一样。 然而,这却是十分没有意义,又孩子气的行端。 一见小女孩的行为,老奶奶有些伤脑筋地笑了一下。 「该睡觉了……小朋友。」 「再一下啦……」 微闷的嗓音从鼓起的被子中,传了出来。 老奶奶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只能再一下喔。」 「最后,那些神使怎么样了?有被人给找出来吗?」 过了片刻,小女孩从被子中探出了头,看向了一旁的老者,又发问了。 「呵呵,傻女孩,要是神使被找出来了,现在我就不会为你朗读这一本书,而是有关于他们的人生故事了。」 貌似是被她的话给逗乐了,老奶奶笑了出来,指出了这一点。 然而,这一点,在未来,却成了一起事件巨大的转折点。 「那……之前听说这一则神话里,好像还有一些没有被提及的隐藏片段,像是『幻然』的由来……之类的。因为也有听一些人说过,它原本是一个像『人』一样的……奇怪『机制』。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说成这样?他不是个人吗?」 对此,小女孩又一问,她的神情,随着疑问到了最后,变得黯然了一些。 静了半晌,听着房外暖炉材火发出了劈啪声响一会儿,老奶奶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这才说出了她的见解。 「据说……我们所在的世界,被称为你口中所说的『幻然』,有着几乎密不可分的关联。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傻人有傻福了吧?」 「真的吗?那……那个叫做『幻然』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封印?明明活得好好的,却变成了一个世界,好奇怪……也好可怜。」 丝毫感觉不出自家祖母的异样,小女孩又一次探出了头,一脸好奇,嗓音微扬地提问了。 而小女孩,完全没有发现,她所说的这一段话,有多么的矛盾。 「……」 对于孙女的童言童语,老奶奶不感奇异,只觉得这只是孩子成长中的一个必然过程。她思索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了下去。 「不过我听说……它早在远古之前就被封印起来了,其中的一部份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剥离到了其他地方去了。只是,作为一个『世界』来说,它的存在,依然是必须的,尤其是对现在的这个世界来说,更是如此。」 对于老奶奶半真半假半开玩笑的话语,小女孩轻笑了几声,似乎对这奇怪的话,感到很有趣。 完全不去了解,这背后,可能所代表的意义。 没多久,可能是觉得有些睏了,她揉了揉眸子,有些倦意地笑了。 「它之后怎么样了……?」 小女孩一语,老奶奶呼了一口气,以像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的口吻,开口了。 「『它』啊……」 ◇ 位于世界尽头的一座森林深处,在一个地窟之中,存在着有如流水般清澈透明的数块巨大晶石,在如天窗般下方被小片森林环绕的地窟中,形成了一个环状耸立着。 每一块晶石都有着不同的外貌,透出了一丝淡蓝色光泽,许多的银色光点在晶石周边来回舞动着。 在晶石与光点的相互照映下,呈现出了一种寂静又虚幻的美感。 阳光透过树林间隙,照射在一名淡银澄发及肩,容貌俊美的少年单薄身躯上。 宛如神般圣洁、庄严、不可侵犯地,佇立在晶石中央。 彷彿知晓了些什么,他缓缓地闔上了金灿双眸,淡淡且细微的嗓音,在森林中回盪着…… 「是吗?看来时机已经……」 01-祈鸣 祈之一 祈愿下的一切(1) 夜晚总是这么的安静。 安静的几乎让人误以为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陪伴他的只有漫天星辰,以及孱弱月光也无法抹去的忧愁。 一名银白发丝及腰的青年站在湖泊边低着头凝视水面,像是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惜……除了倒映在水面上的俊美男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吗…… 轻叹了一口气,他一侧身,缓缓地离开了湖边。 片刻,一股光芒忽然从他身后出现,将整片银白森林染上夕阳般的色彩。 「怎么了?忽然有这个心情来这里?」 就算不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原本忧虑的心情因对方到来而变得开心了一些。 然而,他心中的那一股忧然,却是怎么样也移除不掉,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就如同…… 光芒消逝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名一身华服,半透明白色面纱给隐藏了下半张脸,和他拥有相同发色、容貌,却不同于他的夕色眸子,在一片银白世界中显得格外耀眼。 「吾难得回来一趟,你的反应倒是让我比较讶异。」 「……」 一听,青年稍有起色的心情,一瞬被打落了谷底,神情很是失落。这一同时,他忽然收到了来自『他』所传来的消息,他一脸难以置信,一抿唇,随之,微微一语。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些什么……」 「汝背对着吾头也不回就说这句话,这是对兄长该有的态度吗?」 「你做出那种事后,还有脸说是我哥哥?」 「吾也不过是导正错误罢了。」 「导正错误?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掉那些无辜的生命,甚至是赶尽杀绝!」 他转过身来,眼里满是悲愤,片刻,一脸伤感,嗓音微微颤抖地开了口。 「……你……把生命当成了什么了?」 「需要清除的东西。」 听到对方的回答,青年错愕了一下,又一次一脸难以置信又悲痛不已地凝视着自家兄长。 一见自家兄弟露出的那一副神情,帕雷那欣赏了片刻之后,他才又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 「这世界的垃圾太多,太碍眼了,顺手清理掉,才不至于伤到眼睛,影响心情。」 「……!」 听闻这罔顾生命的发言,终于难耐不住的青年,大吼了一声,却迟迟不见他有任何上前争论的行端。 「帕雷那!」 「叫吾哥哥,米利亚。」 听到弟弟直呼自己的名讳,却仍保持着一贯高冷的态度纠正对方的言行。 片刻,帕雷那踏出了步伐,朝对方走了过去,一边如此说着。 「汝要感谢吾才对,吾可是帮汝收拾残局,努力把世界回归成纯种的时代,才不会满地都是不必要的垃圾。」 一听,米利亚再次感到错愕,愤然、伤感,又无法多做些什么的无力感揪在心头,难受的令人感到窒息,想说的话哽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走到了对方面前的帕雷那冷笑地又欣赏了一下自家兄弟满是悲痛的表情一会儿后,似乎是觉得腻了,他伸出了手,放在了对方的肩上,靠近了他的耳边,微微一语。 「吾会把汝所有的一切全都夺走,就和以前一样。」 话一入耳,米利亚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用力地挥开了对方放在他肩上的手,然而,挥到的却只有散化了的几缕夕色光点,嘲笑般的淡淡笑声。 米利亚微垂首,又一抿微抖的唇,有些难受又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 「可恶……」 话一落,一道泪水从被瀏海遮住,看不清神情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他一手摀起了脸,一咬下唇,不发一语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他哽咽地又一语,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他这个疑问。 过了好一会儿,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又深吸了一口气,一吐息。 静默了一下,他一脸伤感地仰望星空,银色眼眸又一次染上了黯然色彩,好似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一语。 「我做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01-祈鸣 祈之一 祈愿下的一切(2) 你可曾思考过生命源于何处? 究竟是无限偶然中微乎其微的可能? 抑或始于某位神祇之手? 而其最终,又将通往何处…… 冬季尾声,凉风在阳光映照下,越过窗口徐来。 一名容貌如陶瓷娃娃般精緻美丽的冰蓝发少年枕着双臂趴在桌上,风抚过他的脸庞,令他感到很舒服,忍不住闔上了湖水绿双眸。 下一刻,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静謐的飘浮感。 他猛然睁开了双眸,赫然发现自己正漂浮于水中,水既广阔又幽暗,令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不断挥舞四肢挣扎着,就在他以为会淹死在这里时,远处绽放出一道耀眼夕白色光芒,照亮了周遭的一切,水与窒息感如幻影般消逝。 「……?」 仰头望去,夕色淡去,只留结白光辉,发现一名散发出淡淡白光的人影俯视着他。随后,宛如踩着透明阶梯般飘然落下。 看见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少年愣了好大一下,只见那一名看不清样貌的来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庞,淡淡一笑,无声地倾诉着。 「祈绚之时,即将到来……」 ◇ 叮、叮…… 漂浮在学苑正上方的水晶花,如风徐来般传来了清脆声响,回盪在校园各处角落。 「依……」 「依偌偲.菲特!」 一道怒吼声把他整个人给吓醒了,从位子上弹跳了起来。 一根粉笔从讲桌那头飞来,结实地击中他的眉心后,掉落在桌面上弹跳了几下,滚了几圈静止于桌缘。 「……唔!」 他微垂首,一脸吃痛地摀着被突如其来的凶器击中的额头。 「唉……」 听到有人叹气的声音,依偌偲瑟缩了一下身子,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了眼前的班导师,同时四周视线的来源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同学,学期最后一天了……别再睡了。」 班导师一脸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名一来学校,就趴在课桌上睡了大半个学期的人,课也不好好上,然而成绩却不时在全班前十名至十五名之间来回上下跑。 有时,他真不晓得这人到底是否有没有这个心?又或者说,睡了大半学期,还能得到这个成绩,真不知道是师长、学生太好心,还是学生本人有其他的意图? 然而,对于这名学生这一学期最后一天的班导师来说,似乎是可有可无的问题。 不管是否真有其事,一切的行端,都必须要由当事人自行去承担才行…… 「记得把我刚才发下去的礼物带回去给家长过目、签名之后,再寄回学校。也希望你们都能过一个美好的暑假,至于暑前须知我也懒得讲了,反正后过你们自己去承担。回家小心一点啊,各位!」 班导师挥了挥手,一脸无奈又倦怠地拿起了点名本,轻敲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到了教室门口,再走出之际,他停下了脚步,一回首,朝依然ˊ依然站着正在搔头的那一名学生,喊了一声。 「尤其是依偌偲.菲特,可别一转移阵地,就在路上打地舖了。」 话一下,惹来了不少学生的笑声。对此,依偌偲一脸没什么地,耸了耸肩,就坐了下来。 一瞥班导师离开了之后,他便开始整理起了自己随身物……然而,一拿起放置在他左手边被称为是「礼物」的成绩单,目光一扫而过时,他的动作一瞬僵了一下,神情很是动摇。 「……」 看着印製在表格中,平均成绩不到他之前整体的一半时,他的脸色都青了。 「……这是怎样?」 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随之像是逃避似的,随手将手上的东西塞进了先前早已掀了开来的侧背包中,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世界真美好……是不是?」 「什么美不美好,你这是在逃避现实吧?」 来到这人一旁正好看见他的灭证行为和令人无言的说词,来人一愣,有些好笑地纠正了一下对方的言行。 「啊……原来是你啊,罗兹菲里亚。」 一听此言,依偌偲朝声源望了过去,只见一名银白发容貌俊逸的少年揹好了书包正站在他的斜后方,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 罗兹菲里亚微瞇起了淡紫色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下,随之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心情不好?」 「用看的不就知道了。」 依偌偲回过了头,又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随身用品。他的用物其实也没几样,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他一脸哭丧的脸,朝斜后方的方向看了过去。 「要不去吃个饭,解解闷?」 一见对方看向了自己,罗兹菲里亚竖起了拇指朝后方指了指。 依偌偲明白,他所指的地方并不是到校内餐厅去用餐,而是到校外的「老地方」去吃一顿好吃的。 「也行……」 依偌偲一边说着,一边揹起了侧背包,站起了身来。 就在他准备和早已先走一步的友人后方,走向门口之际,一道细语传入了他的耳畔。 『不可以……』 01-祈鸣 祈之一 祈愿下的一切(3) 依偌偲愣了好大一下,下意识地朝声源看去,除了离他好一段距离散佈在教室各处,来回走动的学生们之外,他的身侧,什么人也没有。 「……什么鬼?」 他嚥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 「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依偌偲如此安慰着自己,虽然他的内心一点也不这么想。 自幼开始,他就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常人听不太到的声音,很细微,若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有时,甚至可以听见一些嘻笑、细语,又或是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断断续续的话语。 他之所以会常常在学校补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进行的一种逃避性的行为。 毕竟,他就连在家里,也几乎不曾好好休息过。 而他仅剩的亲人……他的母亲,似乎也对这情况一知半解,只认为他生活作息不正常,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然而,这一无形的声音,不知在什么时候,成为了他心中的一股压力,久久不散。 只是,也因如此,就算他真的又跑去找人求救,但他这一际遇,常常被当成是灵异体质来对待,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被拜託的人们,似乎也对这些看不见的东西感到没辙。 然而,他心里很明白,对于眼见为凭的社会中,人们总是会害怕看不见、无法理解,又不知未来去向的未知一切。 若是牵扯到有关未知、不时会不知原由受伤又求救无门的事情,人们更是避而远之,根本不打算和他好好相处。 也因此,他身边的朋友,也只有罗兹菲里亚这一人。对于自己的情况,依偌偲对他一个字也不曾提及。只希望,这一名唯一的友人,不要因此离他而去。 对于这宛如瞎子摸象的生活,他也只能默默接受……即便他心底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一丁点也没有。 『别去……离开……你会……』 「闭嘴……拜託别再说了,吵死了!」 由远渐近的细语不停传来,且有不断朝他接近的跡象,他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后方的椅子,他小声地请求不明嗓音的消失,却一点用也没有,彼此拉近的速度似乎也稍为加快了一些。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依偌偲感到莫名的畏怯。 和现在类似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这一次,给他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在细语又接近了一些,离他只有几步远的距离之后,依偌偲忽然感受到一股恶寒涌上了心头,全身猛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 在细语又持续了一会儿之后,如之前所发生过的一样,忽然消失了。 依偌偲张开又握紧了几次佈满了冷汗垂于身侧的一手,另一手则是紧握着斜揹在他身上的揹带。 确定除了教室内的喧哗声,没有听见任何的一丝细语之后,他才终于稍为松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下一刻,就在他准备侧过身,朝门口迈开步伐的时候,那一道嗓音忽然在他的耳畔响起了,就像是真的有人站在他身侧,对他说话一样,清晰的可以。 「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依偌偲。」 「……!」 依偌偲猛然瞠大了双眸,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了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然而,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身边就和刚刚一样,什么人影没有。 这一情况,令他的不安,又上升了不少。 「走吧,还等什么?」 似乎是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早到了门口又回首一瞧的罗兹菲里亚,看见对方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知是基于什么原因,又能有所动作,依偌偲一脸无助地朝对方看了过去,嗓音微抖地,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你最近鬼故事听太多了是不是?」 罗兹菲里亚挑起了一侧的眉,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一边侧回身,朝依偌偲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见对方脸色有些发白的样子,罗兹菲里亚微微一蹙眉,关切了一下。 「你……还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好看。」 「啊……呃、嗯,没什么,可能是有些贫血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依偌偲一回神,有些勉强地朝一旁的友人,微微一笑。 然而,他的笑容,看在对方眼里,却是「很有事」的样子。 「……喴,要不然你今天别出去吃饭了,直接回宿舍休息?」 「没关係,去吧……我也不太想留在这里太久。」 依偌偲又一笑,说出了他的真心话。只不过,那些细语,却是如影随形地一直跟着他,几乎不曾离开过。 他也想过,没有这些细语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他却没办法想像出,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色。 「……」 从思绪中又一次回过神,轻呼了一口气,依偌偲有些伤感地浅笑了一下。 「走吧……我们去吃饭。」 「……喔……喔。只是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不会走到一半就昏倒了吧?」 一见他的表情,罗兹菲里亚愣了一下,话也说得有些结巴,随之他一脸狐疑地盯着对方依然有些苍白的脸看,多少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要有事没事就到处乱跑……不然就是找地方小歇。 感觉每一次看到他,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体弱多病的人吗?」 依偌偲故作生气的样子,如此一语。 「嗯,超像。」 罗兹菲里亚也一脸认真,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喴。」 一听罗兹菲里亚的发言,换依偌偲又愣了一下,似乎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在他挪开视线时,赫然发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啊……人也走了差不多了,在不去的话,可能就没位置可以坐了。」 一说完,依偌偲直接伸手将一时反应不过来的友人转了身去,推着对方的后背,走了出去。 「喴!我自己会走,别推我啦!」 「好啦、好啦,吃饭比较重要。」 在依偌偲他们离开之际,一抹他人无法看见的半透明身影自依偌偲原先所在的一旁,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名有着和依偌偲有着神似样貌银发及肩的少年,一身作工精緻却简而不华的奇装异服,柔顺的发丝、宽大的衣襬,微微飘逸着。 他微微一蹙眉,一脸有些伤脑筋又伤感,同时也对方才依偌偲的行端,感到有些不悦。 随之,他呼了一口气,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似乎是在打算着什么。 『……』 01-祈鸣 祈之一 祈愿下的一切(4) 「……太好了,还好有赶上。」 一入座,依偌偲整个人往双人座椅上靠了上去,原本是打算把头也靠在以端上,仔细想想就觉得似乎不太雅观,而作罢了。 随之,在坐于对侧位置上罗兹菲里亚饮水的目光下,依偌偲一脸狼狈地趴在餐桌上,在冷气的吹抚下,微热的身子和浸染衣服的汗水,也多少凉快了那么一些。 只是一身的疲劳感,还是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消失掉。 「真没想到,这时间居然可以赶上最后一个位区,挺不简单的。」 「……」 一听,依偌偲把脸埋进了臂弯里,闷语了一声。 「和一路边跑边笑的你不一样,我可是快累死了……」 真不知道对方的体力是怎么来的,居然有办法那么快从一公尺的地方杀来这里。 途中自己跑到几乎喘不过气,还因此在路上歇息了一会儿。 此时,他忽然觉得,为了一顿饭,真的有需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吗? 「看你恢復的不错,我就放心了。本来还想说,看你这么坚持来这里吃饭,要是一直时不时就在路上休息,也想过要不要把你来个公主抱送到这里来。」 罗兹菲里亚放下了手上的杯子,笑了一下。 「……」 依偌偲一时无言了。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的脸色一瞬铁青了。 那能看吗……! 在点过餐之后,依偌偲又趴回桌上了。 叮…… 一道细微的奇特清脆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在餐厅所拨放的轻柔乐曲下,显得格外突兀。 「……?」 依偌偲微抬起首,朝声源的地方瞧了一眼,除了人来人往、坐于用餐区用餐的人群之外,方才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从旁边走过的感觉。 「……你有听到什么像是鐘声的声音吗?」 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一脸疑惑地问了一下正在物色甜点的人。 「没有啊,哪有什么鐘声,你是不是听错了?」 一听之下,罗兹菲里亚顿了一下,一抬首,一挑眉,一脸不解地回问了。 「……!」 对此,依偌偲微瞠大了双眸,微微倒抽了一口气,一股冷颤从脚底涌上了头顶,又起了一身浑身鸡皮疙瘩的感受。 「……身体又不舒服了?」 见友人又一脸些微苍白,罗兹菲里亚放下了手上的菜单,又上前关心了。 「不……没有。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 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畏怯感,些微颤抖地呼了一口气,依偌偲故作没事样地笑了笑,回了如此一句。 「……」 罗兹菲里亚又微一蹙眉,微瞇起了眸子,静默了一下,他才又开了口。 「……你觉得好就好。」 一说完,罗兹菲里亚深吸了一口气,不语了。 看对方不再开口,又一次看起了菜单。 「……」 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又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结果,直到用餐结束,他们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 「吃饱了、吃饱了!这顿饭真不错,挺刺激的。」 一走出店外,天色已染上了一片火红,所见的一切,也在这夕光下,宣告着这一天邻近夜幕的尾声。 罗兹菲里亚轻轻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腹部,微扬首,开心一笑。 「……」 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是在调侃自己的依偌偲,不予置评。 在这一时段,人们在商店街人来人往的道路上,来回穿梭着。然而,看似知晓自己即将前往的方向,以及所希望的目的地。但又有多少人真切地看清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自己渴望的是什么?又希望去往何方?以及,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 依偌偲轻叹了一口气,有点不太了解,自己为何会忽然探讨起了这些疑问。 只是,对他来说,有没有弄清楚,也无所谓吧?也不知道,生活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自己能不能应付那些改变,他没有这个自信…… 「人生,还真无常啊……」 尤其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奇特的能力,更是如此。 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能也只能走下去,才会知道了吧? 「罗兹菲里亚……?等、等一下,你靠太近了,还有你什么要这样看我?!」 「没,帮你挡一下附近的苍蝇,不然以你的容貌来看,还不用回到宿舍,可能不只一堆苍蝇,连星探都可能来多看你一眼了。」 「……没有这么严重啦。不就是被多看了几眼,何必想得这么严重。而且,你能不能离远一点,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依偌一望几乎要和他脸贴脸的罗兹菲里亚,一脸有些尷尬地挪开了视线,唇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拒绝宣言,罗兹菲里亚一手放到了他的肩上,另一手则是靠在了越过了依偌偲,靠在了后方墙面上。 一旁走过罗兹菲里亚后方的两名女性,不禁双颊泛起了淡淡红晕,小声地交头接耳,不时传来嘻笑声。 「……」 你有事吗?要撩妹的话,能不能不要来找他?很噁耶! 依偌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到底有多吸引他人的眼球。也不知道,一旁的友人,到底帮他「清理」掉了多少隐藏的小危机。 在许多人的注目之下,依偌偲推开了对方,但对方的手依然放在他的肩上,一点移动的意思也没有。 「你放手好不好。」 对此,依偌偲感到有些不悦地下达了此宣言。眼前的罗兹菲里亚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 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依偌偲才拍开了对方不顾他意愿,随意地放在他肩上的手,一边小声咕噥。 「你什么时候才要把这个奇怪的习惯给改掉?」 「有什么关係,反正你也习惯了不是吗?」 收回手,罗兹菲里亚往后退了一步,摊开了双臂,俏皮地笑了一下。 「这不是习不习惯的问题。而是……感觉你这样,让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尊重。」 依偌偲一蹙眉,回了一句。 「好啦,不闹你了。」 听到了他的发言,罗兹菲里亚挥了一下双臂,如此一言,随兴的态度,实在是令人不敢苟同。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又一脸开心地,丢了这么一句过去。 「既然搭肩不行,不然我送你一个搭肩护颈,让你每天看到都能感受到我对你的……」 「尊重」尚未出口,就被依偌偲给否决了。有时候,依偌偲完全不了解,对方到底懂不懂所谓的尊重,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若是对方明白的话,想必不会有这般行为出来了。 「……不了,你要是真送来,我绝对会把它丢到网拍上,拍到烂掉为止。」 「你没得选。」 对于依偌偲的婉拒,罗兹菲里亚笑了一下,笑得十分神祕。 「……不理你了,我要先回宿舍去了。」 「好吧,我先陪你走一段路,在回家去。」 罗兹菲里亚又笑了一下,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一侧过身,朝回学校的方向走去了。 话一入耳,依偌偲一愣,不懂他这是在搞哪一齣。 「你不走吗?」 见对方没有跟上来,罗兹菲里亚停下了步伐,转回身,看了依偌偲一眼。 「……啊,要走了。」 依偌偲一说完,连忙跟了上去。 「我也是能自己走回去的,不必这样还搞什么接送之类的举动,感觉很奇怪。」 「没有啊,什么接送,少噁心了……我只是因为离我家比较顺路,所以才会这样说。怎么?想到哪里去了?」 「……」 依偌偲一听,脸颊一瞬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 「……哈哈,你还真有意思,依偌偲。」 一见他的样子,罗兹菲里亚不禁噗哧一笑,笑声中多了一丝无奈,以及不清楚其意的情感。 「……别拿我来玩。」 脸上的红晕淡去,依偌偲叹了一口气,有些放弃去和他争论了。 似乎这一次是不打算去搭理他无聊的发言,依偌偲一侧过身,直接走人了。 「喴,还真走啊,等我一下啦!」 「不等。」 「哪有这样的。」 「就是有我这样的,你想怎样?」 「……」 依偌偲这一言,罗兹菲里亚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01-祈鸣 祈之一 祈愿下的一切(5) 两人不发一语地沫浴在夕日洒下的火红光下,漫步在街道上,依偌偲享受着今日的最后一抹温暖的阳光,一旁的罗兹菲里亚则是从方才起就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罗兹菲里亚突然停下了步伐,一仰头,看向了西沉的夕阳,彩霞将他的脸、头发、皮肤和衣服染上了一片緋红。 「……怎么了?」 依偌偲不太明白他怎么会走到一半就忽然停下来了,就在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罗兹菲里亚开口了。 「依偌偲。」 「嗯?」 唤了对方,目光仍然停留在夕阳上的罗兹菲里亚,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一直在想,人为什么会诞生在世界上?又为了什么,一直在寻求生存的出口?我不懂,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 突如其来的一语,依偌偲一时被问的措手不及,愣了好大一下。 「……你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我只是在思考,命运到底是什么?又代表了什么含意?你觉得呢?」 「……」 又被问得语塞的依偌偲,不语了。 瞥了对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一眼,罗兹菲里亚不禁笑了出来,挥了一下手。 「哈哈……你不觉得我刚刚的问题很帅气又深澳吗?」 「从你嘴里说出来就不深奥了。」 同样不解这到底是帅在哪里的依偌偲,又一蹙眉,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你是又想到什么小把戏了?」 「怎么会?你是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 「……」 「……你这沉默是什么意思?」 「……只是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没别的意思,别想太多。」 「所以呢?你怎么想?」 嗯哼了一声,罗兹菲里亚不给对方回避问题的机会,又把问题给丢到对方身上去了。 「……你真的很执着耶。」 「有些事情不坚持,根本不会有看到成果的一天。」 「……你是不是把毅力用错地方了?」 「回答呢?」 见对方一脸「我要抢劫」的表情,依偌偲一脸无言。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 「我觉得你的想法真的很好,将来说不定可以去当别人的人生导师。」 「人生导师?我才不要!」 一听,罗兹菲里亚一脸很是不能接受。对他来说,要把自己的人生奉献在那种地方,根本是一种折磨。 「嗯?为什么不要?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还蛮有深度的。」 排除一开始对他的印象,依偌偲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的。 「谢谢你的称讚,不过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你的想法呢?你又是怎么看的?」 收下了对方的讚美,罗兹菲里亚又一次将问题丢了回去。 「……我吗?」 依偌偲愣了一下,手指微弯轻碰了一下唇,思索了一下,才说出了他的想法。 「你说……命运的含意……我认为,可能是在人们感到开心、喜悦、知足的心态下,做出了各种的选择,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都一定是对自己的成长,有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 「至于我们此刻所下的决定,都会导向那个方向的未来。」 「……」 「若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以指南针来说好了,不管方向如何,它都会为人们引导出和选择相呼应的方向。只是相不相信,还是要看个人的意愿了。」 「……」 「这样的回答可以吗?」 「好到入了别人的心坎里。」 一听,罗兹菲里亚的唇角不禁上扬了几分。同时他微侧过头,低喃。 「不惶多让呢。」 「什么?」 依稀听见了对方的自言自语,依偌偲一脸不解地看向了对方。 「没什么啦……本来是想看你烦恼的样子,才提出这些疑问,但我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好的回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 「所以你这是在耍我?」 依偌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难以置信地惊望着对方。 只见对方两手一摊,笑了。 「不完全是。」 「……」 「不跟你玩了……只是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容易就去相信一个人,就算对方是你再好的朋友也一样。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背地里到底会做些什么?」 罗兹菲里亚感到有些好笑地轻笑了一下,送出了歛言。 然而,依偌偲不以为意,对他来说,这一名时不时就会帮助他,就连在他真的有需要和有危及的时候,都毫不吝嗇提供了他所希望的帮助。 「少来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了?」 依偌偲淡淡一笑,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别说是几年了,也是有很多人不管认识了对方多久,都没办法真的彻底了解另一个人。不是吗?」 罗兹菲里亚回以一笑,笑容看来却十分苍凉。 「是没错啦。」 一点也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依偌偲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才多少同意了对方所说的话。 「所以,下一次见面,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依偌偲。」 「什么准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罗兹菲里亚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笑弯了淡紫色眸子,才刚向前走了几步,又一次停下了步伐,在依偌偲看过来之际,以手指轻敲了他的额头一下。 「……?」 对此,依偌偲又一蹙眉。 「……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和你再打一次招呼而已。」 「……你的招呼方式已经够多了,不用再给我多弄一些出来了。」 由于罗兹菲里亚时不时就会发明一些意义不明的「招呼」小把戏,令一些人感到无言,甚至是感到有些困扰。以至于,对方只好把这一个奇特的喜好,转向唯一可以接受他的奇特特色的人身上去了。 「当成礼物不也很好吗?」 「你给我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你确定?」 罗兹菲里亚笑瞇了眸子,笑容多了一丝神秘。 「当然。」 「是吗,那我会好好期待,你『之后』的反应了。」 「……又来?」 没少收过对方惊喜活动的依偌偲,漂亮的脸蛋不禁黯淡了几分,唇角也抽搐了一下。 「不跟你说……你之后就好好品尝我送你的这一个『秘密』吧。」 「知道了,我会好好期待的。」 依偌偲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露出了一脸受不了的微笑。 01-祈鸣 祈之一 祈愿下的一切(6) 「……搞什么,那傢伙。」 和罗兹菲里亚分别之后,依偌偲独自一人走在返回学苑宿舍的路上。 此时,夜幕逐渐取代了夕日,些许星辰崭露了出来。 街上两侧的街灯依序点亮了,使街上不至于看起来太过于昏暗。 对于他又叹了一口气。光是今天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叹了多少次气,又愣了多少次。 以及那些细语…… 思一此,依偌偲停下了步伐,微垂下了头,他微瞇起了眸子,神情变得有些阴鬱,他一抿唇,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又放了开来。 「……」 似乎是不愿再让自己多想今天在学苑中所发生过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想将那些念头甩出他的思绪,一头柔顺发丝也随着他动作,来回摇曳了几下。 就在他深吸了一口气,多少调整好了一些情绪,准备再一次迈开步伐之际,一道细语般的轻柔歌谣,传入了他的耳中。 倒映于…… 他瞠大了双眸,愣了好大一下,体内的血液一瞬逆流般变得冰冷无比。 他面色一瞬刷白,微抖地轻咬下唇,以颤抖的双手摀住了自己的双耳,试图掩盖那些声音,即便他很清楚……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一股冷风从后方徐来,他不禁瑟缩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却止不住微微颤抖的双手。 嚥了一口唾沫,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安慰话语。 「哈哈……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浸染于红月的鐘声,即将响起…… 似乎是为了证明,并不是他幻听,而是真有其事的悠然歌谣,又一次想起了。 「……!」 一再传来的歌谣,伴随着日与俱增的畏怯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不一会儿,便垄罩了他的全身。 他的呼吸一促,心跳也越加快速。 你的气息…… 泪水自张大的双眸中涌现,渐然加深的畏怯感,终于突破了他的内心,他发出了悲鸣,泪水也跟着溢了出来,滑过了面庞。 他受不了了……已经够了吧…… 这情况,他已经不希望再去经歷了……有谁可以……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回来吧……回到你本该要待的地方。』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祈语,一道不同于之前听过的沉稳嗓音,响起了。 叮…… 轻脆如鐘声的声响,又一次响起了。这一次,响彻了此地,却几乎无人能听见。 一股巨大的震颤感席捲了他的全身,也晃动了此地。 宛如断线一般,依偌偲微微松开了摀着两耳的双手,缓缓闭上了双眸,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跪倒在地,昏了过去。 一道环形的银白色法阵自依偌偲的身下展了开来,几缕淡金色光点也随之浮现了出来。 片刻,光点逐渐在依偌偲一旁聚集了起来,乍现了一抹炫目的银白光芒,几乎照亮的四周的一切。 光芒渐逝,原先光点聚集的地方,出现了一名银发及腰,浑身散发淡淡光晕的青年。 他微垂下了头,凝望着眼前失去了意识的少年,几缕银白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庞,银色的眸子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伤感。 他蹲下了身子,单膝跪地,伸出了手,轻柔地抚上了依偌偲的面庞,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小声地吟唱了几句歌谣之后,便站起了身来。 一拂袖,脚下的银白法阵下,又展开了一个环形的金色法阵,散发出了和上方的法阵光芒相互呼应的柔和光彩,缓缓转动着。 在光芒的环绕下,依偌偲被一抹银白光芒给垄罩,随之变得透明,没多久,化为几缕银白光点,就消失在了法阵之中。 青年倪了藏身在转角的人影一眼,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曝光了,立即散化为一道淡紫色的烟雾,消失了。同时,也抹去了自己的行跡,不愿让他人……或某些存在,找到他的所在。 在依偌偲淡去、不请自来的访客也离去了之后,那两个法阵,渐然褪色,消失之际,四周猛然吹起了一股暖风,带动了地上的些许沙尘,在依偌偲消失的地方,划出了一个弧形,彷彿完成了使命般,渐歇了。 「……」 一望空无一人的街道,青年又浅笑了一下,散化为了几缕光点,消失了。 只留下了一句几不可闻的轻语。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1) 叮、叮…… 一道银铃声响起,清脆的彷彿源源不绝的能量般,在令人绝望又空然的黑暗空间中,漾起了一波又一波透明涟漪,使人没办法忽视那一股十分奇特的纯净感。 火红、雪白交织的花海遍布了这整个被黑夜所垄罩的世界。 冷风徐下,带来了生命的旋律,花海来回摇曳。其中,几株花朵,轻抚了躺在花海中一名冰蓝发少年的面庞。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少年羽般的细长睫毛,微抖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眸。 「……」 一时的迷茫过后,他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此时,映入他眼底的是,黑夜下的红白花朵彷彿和夜空相连一样,微微摇曳着。 依偌偲一脸不解地坐起了身子,一望四周,一望无际的红白花海,几片沾黏在他头发、衣服上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了下来。 「……这是哪?」 印象中,他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之前尚未昏倒前的一小段经过,从他脑海中闪现。 「……唔……!」 忆起了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依偌偲一蹙眉,神情看来很是难受,他一手摀起了嘴巴,一阵噁心感顿时涌了上来。 过了片刻,待不适感逐渐消退之后,依偌偲眉头稍微舒展并放下了手,呼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依偌偲才终于好好看清楚了环绕在他身周散发出淡淡清香的花朵,脸上闪过了一丝愕然。 这花不是…… 「彼岸花?」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花?而且还是一大片? 「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淡淡的悠然歌谣,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响起了。 「……!」 又来了! 那些声音……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他? 为什么他就必须遭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依偌偲的神情从惊愕、畏怯,变成了难以挥去的伤感,他摀住了双耳,一抿唇,泪水流下了面庞,滴落在了花海之中,随之他又一次发出了悲鸣。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语,歌谣又传来了,只是这一次,听来有些伤感。儘管,没有一句完整且清晰地被他所接受,即使如此,歌声仍不停地在响彻了这个世界中回响着。 似乎在向他传达着,「我会等你」的话语一样。 深切,又伤感。 无解,又求解。 盼望,相见日。 即便,无人知晓其意,仍持续着。 以它自己的方式……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悠然的歌谣不停地在此地高唱着。 却没办法知悉声源的所在。 在依偌偲悲鸣之际,一缕又一缕散发淡淡光芒的淡金色光点,自花海每一株花朵中缓缓升起了。 沁凉的风,吹过了四周的一切。 即便感受到了风吹过了自己,依偌偲仍然沉浸于他的世界之中,不太去理会他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又或者说,他在逃避不愿意去面对他所见到的这一幕。 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又会发生什么…… 充斥了他心中的畏怯、疑惑、伤感等诸多情绪,又一次伴随着泪水从眼中溢了出来。 殊不知,这一切,还只是开端而已。 风,吹抚着无尽花海。 花,臣服于生命之流。 一切……存在于知晓中,既存在,又似不存在般…… 幻而真……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2) 『找到你了……』 微回响的细语一落,依偌偲身子猛然一僵,瞠大了双眸,他的面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一些,薄唇微抖。 「……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子因畏怯而微微发抖,他抱住了头,承载了这一切许久的依偌偲,崩溃了。然而,似乎是还不放过他一样,好几条浅绿色的藤蔓从距离他不远处的花海中窜了出来,多有朝他逼近的趋势。 察觉到了正在朝他逼近的东西,依偌偲一脸惊恐地,又睁圆了双眸,残留眸中的泪水,滑过了一侧面庞,滴落于花群中。 「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走开啊啊啊!」 然而,那些藤蔓彷彿听不见他的哭喊,依然往他的方向缓慢地袭了过去。 依偌偲泪流满面地往后退了几步,畏怯感不减反增。 似乎是打算逃离这一切,依偌偲一侧身,向着不知尽头的世界中,寻觅着不存在的出口,奔驰了过去。 「哈……咳、咳……!」 跑了半晌,四周的景色丝毫没有一点变化,依然是那一片黑夜下的彼岸花花海。即便跑得在喘、在累,他仍不敢停下奔驰的脚步,生怕一停下,哪怕只是一下,就会被紧追在他身后,那身分不明的不速之客给抓个正着。 随风摇曳的花海,看起来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无知、迷茫,却又如此可爱的他。 这一名回归却又似初次造访的访客…… 「啊……!」 又奔驰了片刻,在依偌偲上气不接下气,快要力不从心的时候,左脚踝忽然一紧,使他整个人跌在了地上,花瓣因突如其来的衝击,碎裂、纷飞了起来,又随之飘落了下来。 「……」 依偌偲浑身止不住颤抖,双手握成了拳状,他一抿唇,即便多少明白,抓住了他的东西是什么,他微抬起头,往后看了过去。 「……!」 他又一次瞠了大双眸,倒抽了一口凉气,面色一瞬惨白,眸中满是惊恐,却几乎叫不出声来。 只见,抓住他脚踝的并不是方才所见的藤蔓,而是由许多藤蔓构成人型模样的东西。 伏身在地的形体,微抬首,露出了骷髏般的空洞双眸,两盏诡譎的青绿色小火焰,在空洞中,各自燃烧着。 它微微张开了嘴,像是在说话一样,有了动作。 『就快了,我们会去找你,在一切即将……』 「……!」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依偌偲便感受到了自己双脚下的土地,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 在他愣然地往脚下一看,赫然发现他的双脚开始缓缓陷入了渐然转变为泥沼的土地中。 「不要……不要啊!」 依偌偲又有些崩溃地喊了出来,不管他怎么使尽气力想把自己的双脚给不停深现其中的土地里抽出,却始终没有看到他希望看到的效果。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觉得不管自己怎么挣扎,却只会越陷越深的情况,依偌偲有些不知所措又无助地看着眼前所上演的一切。 面对少年的惊慌失措,藤蔓人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双手和身体也随着少年的脚,一起陷了下去。 或许这对它来说,这并不是多么重大的事。 也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不要再陷下去了……」 依偌偲悲伤地求饶着,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为什么他一定要遇上这种事不可……? 这是……为什么? 在自怨自哀的同时,四周的花朵,由原本的清香,赫然变成了浓烈又呛鼻的腐臭。 这气味,令依偌偲一瞬措手不及,愕然又悲催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没多久,就被这味道给弄得险些喘不过气。 在身心的夹击下,原先尚未液化的泥沼,整个液化了大半,将他整个人给吞了大半,仅剩胸口以上未被深陷于此。 「啊……不……!」 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话,依偌偲整个人就被好几条从他身周窜出的藤蔓给缠住了,意图将他往下拖下去。 而不久前还在一旁的藤蔓人,也在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在即将被灭顶之际,漂浮在半空中的淡金色光点,光芒乍现,炫目的令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眸,完全张不开眸子。 回响于耳际的歌谣,也在他被彻底拉进泥沼的瞬间,逐渐淡去了。 唯有一开始响彻了这个世界的清脆声响,又一次地,响起了。 叮、叮……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3) 「……!」 依偌偲猛然地张开了双眸,整个人坐起了身子,大口地喘息着。 感受到不同于之前的际遇,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安全感。 他下意识地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微吸了一口气,又一吐,重复了几次之后,这才逐渐让自己多少冷静了下来。 然而,他却想不起来,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梦中的景色,除了夜空下的花海,和之后突如其来的袭击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依偌偲神情惊愕又不解地皱起了眉,轻扶了一下额头,不管他怎么努力去探索那一段空白的记忆,始终没有所获。 似乎是感到没辙,依偌偲放下了手,一脸难受地摇了摇头,微微一语。 「不行,根本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片刻,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脑中的混乱思绪给丢出去,令自己的思路可以清晰那么一些。 直到这时,他这才真正的察觉到他四周的一切,以及,他如今所身处的地方。 依偌偲愣了好大一下,一脸呆愣的看着这一景色,随之又微垂首,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柔软床铺……和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十分幻想风格又十分暖和,类似魔法师袍服的服饰。 只见,从这里延伸出的是,一间由米白为基底色调浅褐色上下壁纸的卧房,不远处窗前设有一张书桌,卧房另一端则是摆着一个镶有一面立身镜的衣柜,天花板正中央则是掛着一盏简而不华,看起来做工却十分精緻的水晶吊灯。 除此之外,所有的家俱皆是採用淡色系,和壁纸有着十分柔和的相衬性。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到,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令人感到十分的舒服。 又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随之他又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他的反应太迟钝,还是他的眼睛太大颗,刚才完全没察觉到一名有着一头长及腰的火红长发绑成了一束,样貌十分俊秀的少年,貌似不喜欢被压到头发而将一束发丝拨于胸前,被环起了手臂给护着。而那一名少年好像也没发现依偌偲已经醒来了,仍坐在椅上打着盹。 「……」 看到这一幕,依偌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知道……这里根本不是他之前所熟悉的那个地方。 又过了好半晌,终于多少把自己给拉回神来的依偌偲,吐出了如此一句。 「……这里是哪?」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4) 「……嗯?」 可能是被身旁的一丝动静给惊扰到了,红发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眸,茫然了好一下,他才慢慢地抬起了头,朝依偌偲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那一双柔和的淡黄色眸子,对上了一脸不知所以的少年目光,红发少年淡淡一笑。 「……你醒了啊。身体有哪里感觉不太舒服的吗?」 对于这人突如其来的关切,依偌偲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得对方也不禁一愣,随之看着依偌偲的目光也多少有了一丝同情。 接着,他站起了身来,朝依偌偲伸出了手。 见状,依偌偲不禁愕然,就在他准备往后退的时候,红发少年微笑了一下,安慰了一下。 「没事,只是帮你量一下体温。」 一听,依偌偲又愣了一下,微僵的身子,这才多少放松了下来,明明有不认识的人要触碰自己,但他却莫名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这种奇怪又毫无根据可言的感受。 在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微凉的手,就已经轻放在了他的额头,对方的另一手放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十分认真地感受着体温上的差异。 「没发烧了。」 又多确认了一下,没有大碍之后,放在依偌偲额上的那一隻手,才收了回去。 坐回椅子上后,红发少年又关切了一句。 「对了,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倒在那个地方吗?」 「……」 依偌偲一脸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不语。他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还有他为何昏倒了,却又来了个发烧,又是怎么一回事。 「……」 见他沉默的样子,红发少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不记得了吗?」 「……」 「……是吗。」 红发少年神情有些伤脑筋地轻呼了一口气,不知道可以怎么解决眼下的这个问题。 此时,紧闭的房门,刚好被敲响了几下后,就被来人给打了开来。 走进来的是一名有着一头柔顺淡银紫发,容貌十分俊秀的少年,一身和依偌偲身上颇像袍服的服饰十分类似,只是看起来多了一些宽大又轻松的感觉。 一双漂亮的淡绿色眸子在看了同伴一眼后,随之落到了坐在床上的人身上。 「阿波亚……他怎么样了……」 一说完同伴的名字,后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人给弄得有些语塞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奇特的珍宝一样…… 至少依偌偲当下的感想是这样。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也和他没有任何的关係。 「……你不是女的啊?」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依偌偲愣了好大一下,过了片刻,他才理解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不……我不是女生。」 即便他的外貌看起来十分柔和,又带了点奇特的美感,嗓音也轻柔了一点之外,从他的生理性别来看,完全可以认定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男孩。 只是在他原本待的地方,从来没有人把他认错成女生,怎么来了这个地方,就被认错了? 「……喔。」 经默了片刻,修伊对此,只回了这么一句,就不发一语的走到了阿波亚身边。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依偌偲的身上,神情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不理会对方的奇怪行端,依偌偲一脸有些不自然地,微垂下了眸子,将目光挪向了其他地方。 就在他正要向一旁被唤为阿波亚的人求救时……虽然要他向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做,并不是很乐意…… 毕竟,很多事情,只要是他够做到的,他都会尽可能地去完成,而不太去依靠别人。 因为,他知道,他的人生,只有他一个人能走。一路上陪伴他的人,也只是过客,终会在某一时刻,从他的人生道路上离去,去往他们自己的人生道路。 而最终,陪伴他走完一生的人,依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似乎也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以「记得」的字眼和温柔口吻,而不是「你叫什么」的生疏方式。对此,即便多少有些不解,依偌偲仍说服自己并把目光转向了对方,一脸些许怯懦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依偌偲.菲特。」 「依偌偲……」 淡银紫发少年微睁大了双眸,神情有些讶异。 「怎么了?」 阿波亚朝一旁的同伴看了过去,不太了解他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没、没什么……只是被和我之前有过一些交集的一个人的名字给吓到了。」 似乎是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淡银紫发少年一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微微别过了脸,微语。 「因为……名字给人的感觉太相似了。」 ——菲偲珞特。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5) 「……这里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静默了片刻,依偌偲才终于提出了他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很困惑的疑问。 「还没向你自我介绍吧?没有先自报姓名,就先问了你的名字,感觉对你有点失礼。」 话一此,阿波亚柔和一笑,笑弯了漂亮的淡黄色眸子。 「我叫阿波亚……阿波亚.欧洛耶斯。请多指教了,依偌偲。」 阿波亚温和一笑,自我介绍了,同时也向新的同伴,伸出了友谊的手。 「我相信,我们之所以会在这里遇见你,一定是伊莉丝女神的旨意。」 他又微笑地说了如此一句,迎来了依偌偲的不解,也没有为他不愿握手的事情有所不满,将伸出的手给收了回去。 「你们说的伊莉丝女神是……?」 对于依偌偲的疑问,阿波亚他们反倒很是讶异。阿波亚先回过了神,指出了这一点。 「你忘了吗?伊莉丝女神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创世主』。」 「……?」 看依偌偲一脸茫然的样子,阿波亚和修伊相互一望,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不如说,感觉像是碰上了什么不小的麻烦一样。 「……那个……」 「嗯?」 「什么?」 一听见他打算发言,一脸微妙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去。 先不去管他们为何是这一副表情,依偌偲倒是看向了另一名淡紫发少年,先问了另一个问题。以免之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对方,可就好笑了。 不……不如说是,尷尬了。 「你……」 你叫什么? 总不能一路上你你你的这样叫他吧?感觉很奇怪,又很不礼貌…… 似乎是依偌偲的表情太过于露骨,修伊微一蹙眉,一脸有些不太好看地,说出了自己的全名。 「……修伊.曼尔杰。」 「……」 「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了这附近的森林里,还发烧了……」 「哎呀,你已经醒了?」 在介绍完自己之后,在修伊准备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另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了,听来十分的清脆、悦耳。 顺着声源望了过去,只见一名一头柔顺黑直发及腰,一身剪裁十分合身又便于行动的洋装,容貌十分美丽,也十分有朝气的开朗女孩,就出现在了门边。 「她是我们的另一个同伴,妃儿妲.帕雷西堤。」 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了一下。 她向依偌偲眨了一下天蓝色水灵大眼,挥了一下手。 「你好,我叫妃儿妲,之后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在对方说完后,修伊一脸葛怪又气馁地,又说了下去。 「……本想说你是不是那些还没被发现的『失落一族』,不过在我看来……也有可能不太像是我想的那样。」 说到最后,修伊一脸失落,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声。他的样子,让人不禁有种看到一脸无辜的小动物的错觉。 好像发现了依偌偲这一件事,让他从他理想的天堂,掉回了凡间一样。 这反应看在其他人眼里,反应各不相同。阿波亚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妃儿妲一副习以为常地轻笑了一下;依偌偲则是整个状况外,完全不晓得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至于,少女……妃儿妲所说的「之后」,是指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总不可能是叫他在这里生活下去吧……? ……等一下,感觉这样好像也不错。以逃避现实来说,确实是如此…… 「对了,你说的失落一族,到底是指什么?」 依偌偲有些好奇地向修伊,提出了这一个疑问。 「……」 「……」 「……」 眼前的三人一瞬无言了。妃儿妲和阿波亚更是你看我我看你的样子,随后,阿波亚苦笑了一下,一脸若有所思地去想他的事情去了。 「他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修伊一愣,又是一脸微妙。 「那么,在回到月镜都之前,就先交给你照顾了。」 妃儿妲十分乐天地,直接走上前来,拍了对方的肩膀一下,好似在搞什么交接一样。 殊不知,依偌偲能够躺在这里,完全是靠妃儿妲的空间魔法,才能进来的。要不然,以他们当时几乎可以说是被追杀的情况,要进入这种被严加了多种保护性结界的宅邸来说,可说是天人说梦话。 「等、等一下,为什么是我!」 修伊一惊,连忙回问了。 「因为是你最先发现他的啊。不仅会使用植草系魔法,对治疗魔法也略知一二,加上我和阿波亚时不时就得和那些人槓上,就算先把你放到一旁当他的护卫兼照顾者,基本上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不交给你,要交给谁?」 妃儿妲笑着直接把责任推个一乾二净。 「而且,总不能把『他』丢在这种地方,要是被『夜墨都』的人抓到,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也太随便了吧!」 对于同伴的随兴方案,修伊一脸难以置信。 「可别说要照顾他到恢復记忆,天知道要多久!」 只是他可能也没有想到,他这一段发言,会在不久之后,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就交给你了,小颯那里,我会去和他说一声的。」 妃儿妲一听见修伊如此主动,她也十分欢乐地拍了一下双手,把另一个责任又放到了他身上去。 修伊一脸求救似的往一旁的同伴讨救兵,然而,只换到了对方的一抹苦笑。像是在说——对此,他爱莫能助。 「……!」 接着,便看见了修伊无语问苍天的模样。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6) 「原来这世界,是有魔法存在的啊。」 依偌偲顿时脱口而出了这一句话,彻底给了他们一个非常大的震撼弹。 还不及理会他们的惊骇的表情,依偌偲的思绪就先飘向了其他地方去了,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本可能会惊慌失措的样子,反倒是一脸十分淡定、又有一些失落的表情。 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起来…… 这里听起来真的很像异世界……或许可以说是,根本就是了吧。因为在原本的世界里,那些说词基本上都是在小说、动漫之类的地方,才有可能会看到、听到,不可能会像他们一样,说的一派自然又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 没想到自己只是昏倒了一下,就来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世界。 人生处处有惊奇啊…… 只是这惊奇,真是来得十分奇妙……正好是他最希望从世上消失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算了,就当成是失忆的人好了。也许这样,对之后……的生活,多少也会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他一点也不清楚,他未来的去向,到底在哪里? 而他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月镜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至少可以知道,那是他们十分熟悉的环境。 「……」 依偌偲下意识地抓紧了盖在自己身上的雪白羽绒被。 来到了这里,除了唯一的朋友和母亲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事物,值得他去留恋的。 「只希望他能平安过日子……」 不……以罗兹菲里亚的性格,多半也会过得很好。就算他这个朋友不见了……可能……也没什么大碍吧? 毕竟,他只是他人生的一名过客而已。 至于母亲,也有可能会慰他伤心难过一阵子,然后就重新坚强起来了吧。 思一此,依偌偲不知为何胸口感到有些烦闷,就连头……好像多少也有点昏了。 「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 「嗯……?誒,你振作一点!」 在修伊愕然的目光下,阿波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停下了正在收拾医药箱的手,一脸惊愕地微睁大了双眸。 他连忙一动身,将身体向旁一倾,失去了意识的依偌偲给接了下来。 「这是……」 修伊赶忙上前,希望能了解他的情况,却惊一见,他一蹙眉,神情很是微妙。 「冰止咒……」 望着在依偌偲额头中央展了开来的一道冰蓝色散发淡淡光晕的法阵,阿波亚微一蹙眉,微微沉声一语,口吻听来很是难以置信。 冰止咒,其特性,除了追踪他人所在并回避回寻施法者行踪的一点之外,还有着封印的特质。通常,会被施以这一项封印的人,要不是罪不可赦的极大恶人、不得已而受到某种保护,以防自身力量失控,造成四周不必要的伤害……最后一点,就是……为了不让自身的情报被掠夺,而自行或由他人将此法阵施加在自己身上,以此在必要时刻来自刎……并毁尸灭跡的一种极端手段。 由于这个法阵的用途太过于极端,也不仅太过于耗损自身的魔力,施展后的魔力恢復太过缓慢,有些人甚至因为体质的适应性太差,因此丧命的人也不在少数。 若是在一般的场合倒还好,但要是在战场上之类的这种紧急时刻,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 若不是魔力浓厚,适应性极佳的人来施展,根本避不开那些副作用。可惜的是,在他所认识的人们之中,精通这一项魔法的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用手指就能数得出来的程度。而他们也不是会随意施展这类魔法的人…… 「为什么他会被下了这种咒……」 阿波亚一脸同情,也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倒在他怀中的这一名少年。 看来他之所以会发烧,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因为适应性太差的关係而导致的。至于昏倒、失忆……他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不知道。」 说一此,修伊眉头深锁,面色变得很是难看,垂于身侧的手,也不由得收紧了。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7) 下一刻,屋外传来了一阵巨响,整个房子也为之震动。 妃而妲惊了一下,连忙站稳了身子;阿波亚连忙护住他怀中依然昏迷的那一名少年,死也不敢随意放手,生怕对方会有什么不测;修伊望向窗外,一股火气涌上了心头,低吼了一声。 「……又来了吗!」 不只新同伴的身体微恙,他们原先的立场也说不上太好,现在又来了这一齣,更是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了。 「不……这感觉,可能不是!」 闭起了双眸,感受了一下,空间所带给她的波动,妃儿妲猛然睁开了双眸,一脸吃惊地惊呼了一下。 「不是?妃儿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阿波亚微抬首,望向了妃儿妲,喊了一声。 「……我想……可能只是伏兵在试探我们。之前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依偌偲就刚好出现在了一旁的森林外围,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之前受到了那些不公平的对待,在这人出现后,可能就变成了『我们』在掠夺从某些人手中『保护』的那个『祭品』?」 说一说此,妃儿妲倪了阿波亚怀中昏迷的那个人,一脸微沉,就连口吻,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不再像不久前和依偌偲说话时,那么的悦耳了,反倒是多了一些狐疑、不信任。 「你说他?」 修伊反射性地看了她一眼,又瞄了依偌偲一眼,神情看来不敢苟同……即便她说得再怎么有道理,他都不太愿意去相信这一件事。 这不只是…… 「我想可能不是你说的那样,妃儿妲。」 此时,阿波亚开口了。他一脸严肃地回望了依偌偲一下,否决了女性同伴的说词。 「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在进入这栋宅邸的前一刻,我们就已经死了。而不是在这里和依偌偲说话,更别说是像刚才那样照顾他了……你可能也发现了吧?」 「……」 妃儿妲神情不太满意地,环抱起了双臂,一手微紧抓另一手臂,不语。 「他可能不是『失落一族』的人,却很有可能和失落一族的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係,也说不定。要不然,根本不太可能解释清楚,他身上的那个咒印。我想了很久之后,认为这是比较可能接近真正原因的答案……」 说一此,阿波亚便不再说话了。神情又一凌,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对方护在怀中那么一些,并为他施加了一些「守护性」的魔法。 望着淡蓝色的光辉从依偌偲身上融入了他的体内,消去了光芒,同时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体无恙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 修伊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多倪了某人一眼后,就回过头去观望外头的状况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左望右瞧,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丝像是『夜墨都』的人影。对此,他的心中,不禁有了一股微和感,却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原因。 而他,不由得如此猜测了。 「妃儿妲,你确定刚才那些真的是伏兵做的?」 「我只是说了……有可能。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 妃儿妲一蹙眉,反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只是确认一下,我有点好奇,你刚才怎么会那么快就从楼下上来,又向外面放出了暗号,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而有了挑拨离间的行为。」 阿波亚面色一沉,不着痕跡地倪了『妃儿妲』一眼,聆听着修伊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 「所以,我就在想,在外头的伏兵,并不是所谓的『夜墨都』,而是早有预谋的暗示,以此来告知我们,『夜墨都』就在藏在我们之中。」 望着窗外的修伊面色一凝,望了一眼倒映在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却映不出站在自己后方不远处,理当会出现在玻璃上的身影。 修伊转过了身,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冒充了同伴身分的『存在』。 「我说是吧?『夜墨都』小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妃儿妲』冷笑了一下,回问了一句,口吻听来冰冷无比。 「从依偌偲昏倒的时候。在他还清醒时,她依然还处在未被附身的状态,在他额头上出现咒印之后,她就被附身了。」 「……」 「原因在于,并不是伏不伏兵的问题,而是『你』一直潜伏在那个咒印里,等待适合的时机出现,并获取某个人的身体,藉此来达成你的目的。」 「……」 一听,一丝冷汗自女孩的侧额,流了下来,目光一刻也不曾移开过眼前的那名少年,以及感知到背后在等候时机,趁机捅她一刀,把她封印起来的另一名少年。 「我是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原因,而被创造出来,并且被放置在那里面的。但我只能说,你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凑巧了,也找错人附身了。你谁不找,偏偏去找我们之中,最不该招惹的那个人……只能说你有勇无谋?还是傻的可以……又或者说是,你背后的那个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说一此,修伊微瞇起了眸子,眼神除了同情之外,还多了一丝戏謔。可见,他们在依偌偲昏倒之际,所做出了所有的言行,完全是为了把某个东西给引出来,而演出来的一齣戏码。 「……呵呵,真不错,很多人都说,月镜都的人很善于分析、看穿一些小细节,看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妃儿妲……不,『夜墨都』又冷笑冷语,丝毫没察觉到一丝异样,只认为他们所说的威胁,只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来讨救兵的胡扯说词而已。 一点也不去了解,那些话,到底有多大的可信度。 然而,对它而言,想必也起不到多大的用处了吧。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8) 『夜墨都』,颇似于『幻然』的存在,差别只在于,它是人工创造的。为的是,把千年多前,未能完结的一些事情给完成。 而修伊等人,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一名存在给丢回它的出处,并追朔来源,同时也将被当成容器的人,给护送回月镜都去接受保护,不让这样的人们,再受到类似的伤害。 然而,往往受到这一类伤害的人,大多和『失落一族』的人们,有着很大的关连。 至于是不是,从刚才和对方的谈话来看,就已经多少能发现一些端倪了。 又来,要怎么将那东西遣送回去,就是不小的问题了…… 喔,不……是附身在妃儿妲身上某存在的不小问题了。 「妃儿妲……很擅长空间一类的技巧,只是在装傻方面,反倒是又精进了一些……我不是在夸你,别装睡了好吗?」 而妃儿妲,之所以刻意使自己充当容器,也是因为她也曾和失落一族的人颇有渊源。 失落一族,就是一群能够知晓一切事端,并进行『预知』的人们。 基于远古前流传下来的文献纪载,很多时候,拉古希一族的人……会经由『预知』这一能力,来为后世的人们,带来一项指引,据说千年前,月镜都创立前的前身『都城』就曾是最好的例子之一,那时的人们,不仅没有遵循指引,陷入了酒肉林池如此堕落的生活型态,也听闻……当时的还有着『鸟羽一族』这一个被称为实验品为数不小的人工种族。 然而,根据古文献的纪录,和代代人们所流传下来的口语,拉古希……不,知晓并遵循了这一族的人们指引的,只有被称为达拉亚一族的这一分支血脉的人们……而他们,也确实在面临灭城之际,将人工生命和大部分的人给带离了此地,前往了新天地。 而留在旧都城的人们,则是由达拉亚一族最后的血脉,将其重整事态,使整体再一次重新回归它本来该呈现出来的风貌。 既丰饶,也不再有任何的人,被遗弃,甚至被遗忘的事情发生…… 这一名倖存者,即是『月镜都』的初代城主——伊莱.达拉亚。 远古之前的一部份人们,在千年前的大事件发生之后,就彻底消声匿跡了,谁也没有再看到过他们。 也因此,拉古希帝国的人们,被后世唤名为——『失落一族』。 亦指,怀有各种不同的巨大能力,几乎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而,在好几十年前,这一族的人,不知为何,又有了现身的跡象。然而,不管人们怎么找,却都找不到他们的形跡,只能从不知哪来的风声,知晓他们的事情。 一年又一年,失落一族的人出现的机率也大幅上升,也有不少人在一些『特定的时机』找到他们,并将有意愿的人……带回了『月镜都』去进行安置。 也从他们口中,知悉了不久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的动机。 在这之后,似乎事有着什么联系一样,又有不少失落一族的人被找到,从中获悉的情报,也都大同小异。 为了完成,他们在千万年前,尚未完成的那一件大事。 直到最近几个月…… 天空迎来了一抹炫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天际,也为地面上的一些艰难境遇,带来了一丝曙光。 同一时刻,许多失落一族的人,彷彿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纷纷离世了,在最后一人离世前一刻,只留下了如此一句——『接替他们的人,将会出现……』。 ——在祈绚之际。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10) 「好,安全抵达!」 修伊那一道响亮的嗓音,在一片静默的此地,响起了。 至于另一个人……他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去搭理的样子,和之前在卧房中的态度,有着很大的不同……十分的冷淡无情。 「……」 过了好片刻,某个人才终于了发觉到,自己还活着的这一事实。 他仰躺在灌木丛,望着映入了他眼中在三层楼高的华美宅邸下的满天星辰,以及那一颗一闪而逝的流星。 「要、要死了……」 缓缓深呼吸了一下,感受到自己掉落在灌木丛上,依偌偲静默了一下,微吸了一口气,他面色十分铁青地微侧过身,撑起了身子,确定自己的双脚可以採到地面上,而不是在悬浮于半空中的「阿飘」状态后,他畏怯的心,和紧绷不已的身子,才多少终于放松了一些。 话说回来,被人抓着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来,不太可能会是多么美妙的体验。 更何况,作为始作俑者的人,居然还在中途,就把抓着他手臂的手给放开了,那一瞬间,依偌偲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要去当阿飘了…… 「……你还要在那边躺多久?」 修伊多瞧了他一眼,神情不太情愿地向他关切了一下,一边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 即便感到不悦,依偌偲也不能够多说些什么,谁知道这名「初次见面」的人,之后究竟会带给他多大的「惊喜」…… 依偌偲才刚站起身,拍去了沾黏在他身上的叶片,与此同时,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想他原本的衣服和书包到底去了哪里。对他来说,那些东西丢了,可能也是一种象徵性的解脱了吧? 代表着,他已经不再是那地方的居民,而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也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人生…… 他会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他丝毫不去在意以前烦扰他的那些事情了,除了…… 「……奇怪?」 此时,依偌偲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在他来到了这里之后,他完全没有听见认了一句细语。若以之前的情况来说,一天几十次的细语都还只是勉强可以算是能够忍受的小事,只是像他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听见,却是自小到大,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对此,依偌偲的内心虽然感到疑惑,却也多了一丝舒坦感……同时,也忽然想念起了那些逼得他快要崩溃的细语。 思一此,依偌偲有些惨白的脸色,又沉了那么一些。 「傻了吗我……?」 冷笑了一下,依偌偲顿了一下,停下了准备去招呼一下对方而伸出的手,他赫然想起了一件事……十分重要也不太可能会被忽视掉的一件事。 他仰头一看,面色丕变又一白,猛然瞠大了双眸。 只见,方才被迫跳楼又空无一物的窗户,如今出现了一名灰黑色的人影,仔细一看,竟是一名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在半空中,微微摇曳的女子,黑发下的是一张毫无血色十分狰狞的脸,微张开的嘴满是锐利的獠牙,她的双手抓在窗台上,探出了半个身子,愤恨的鲜红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依偌偲身上移开过。 「……怎么回事?」 依偌偲万万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个画面。 就在他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去叫站在不远处的某个人来处理这件事的时候,那一抹身影,就这么无预警地淡化、消失了。 「……消失了?为什么……」 一见,依偌偲一愣,对这一连串的事件,他根本摸不着头绪。尤其是这一次,很明显是在针对他的恶意,更是令他整个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 一转过身,整理好自身仪容的修伊,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只见依偌偲微侧着身,另一手不知为何伸向了自己,一副看起来像是要逃跑却被定住了的样子,令人不禁感到很是好笑。 只可惜,在这种时机,本来觉得好笑的事情,都会觉得很不好笑了。 修伊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敞开的窗户什么东西也没有。 而他也十分不解,他到底是在看什么,还一脸被吓得不轻却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而且还是用这种诡异的姿势…… 「你把手伸出来做什么?」 「……!」 似乎是太过于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依偌偲猛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又猛地朝声源看了过来,一脸惊悚万分的样子。 「……!」 一见依偌偲如此模样,修伊也被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晓得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他才多少恢復了过来,口吻有些艰难地吐出了如此不成句的一语。 「……你、你这是……」 论要说谁被单纯的被吓得不轻,莫属修伊不可了。 对于依偌偲的际遇完全不怎么知情的修伊,连忙调适好了自己的情绪,他一蹙眉,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就在他正要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一愣,似乎是惊觉到了什么,他一拂袖,在他和依偌偲所在的地方一瞬出现了一个半弧形的结界。 下一刻,白光乍现,紧接着一阵巨大的轰然巨响猛然响彻并照亮了整片夜空下的大片森林。 不少染火的屑木、残瓦,以相当猛烈的速度,撞上了护在他们身前的结界。 随之而来的是,伴随着高温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所在,不时飘出的火星在他们倒映于地面上的影子上,飘了过去。 依偌偲又一次瞠大了双眸,反射性地转过了身,往后方一看,一脸很是难以置信又不知所措。 01-祈鸣 祈之二 初遇同伴(11) 只见刚刚还好端端佇立在不远处的房子,整个陷入了熊熊的大火之中。 一见这一幕,依偌偲一瞬僵在了原地,惨白着一张愕然的脸,他睁大了双眸,呆愣了好片刻,才终于回过了神,急切地喊了这么一句。 「……他们还在里面啊!」 就在依偌偲准备捨身奔入火场救人之际,他的手臂,忽然被抓个正着,整个人进退不得。 即便不转头,他也知道,究竟是谁抓住了他。 一股火气涌上了心头,他猛一侧过头,怒视着修伊,吼了一声。 「你给我放手!」 「你去了也只是送死而已!」 「不就是去救人,怎么可能会是去送死!」 「你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在给自己找死路走吗!」 就在他们起了争执的同时,他们原先所在的房间在祝融下,整个崩毁了,以这个事态来看,想要把那两人给救出来的机率,微乎其微…… 从眼角馀光瞥见这一幕,多少知晓了这一点的依偌偲,有些哽咽了。 「……你不是说那地方不能使用魔法!那他们……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为什么要袖手旁观!」 他用地挥开了对方紧抓着他手臂的手,丝毫没有察觉到在这一动作,令对方感受到了多大的惊愕,而依偌偲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瞠大了双眸,神情很是惊愕的样子,自顾自地吼了一声。 「就说了不用管他们也没关係……你听不懂是不是!」 对此,歛起了失态的神色,修伊也不甘示弱,吼了回去。 「而且,我根本没有袖手旁观!」 说到后一句,似乎忆起了什么,修伊愤然的神色顿时染上了伤感,快要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得依偌偲又愣了好大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又要做什么了。 过了好片刻,依偌偲才终于吐出了一语。 「你……」 随之,依偌偲神色一变,想在多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 貌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修伊愣了一下,连忙侧过了身,抬起了手臂,用衣袖抹去了盈眶的泪水。 「哎呀,修伊哭了耶!」 妃儿妲一手摀起了嘴,表情看来十分乐在其中,不如说是……看戏的成分居多。 「妃儿妲,别这样……」 对于同伴的恶趣味行端,阿波亚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只见,他们俩人在被包围在一个圆弧散发淡淡电蓝色的光球中,漂浮在半空中,随着依偌偲愕然的目光下,缓缓飘落了下来。 刚一触地,守护结界才刚一散化,依偌偲便奔向了他们,速度快得十分不可思议。 「……你们没事吧?」 一看见来人奔到了他们面前,更是直接抓住了眼前的少年,一脸十分关切地询问了他目前的状态。 「我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吗?」 阿波亚一惊、一愣,随之淡淡一笑,回了如此一句。 「你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确认了对方真的没事,也没受到任何的伤势之后,依偌偲这才往后退了一步,一点也没有摸遍了对方上半身而感到尷尬的意思。 只是在其他人看好戏又愕然的目光下,阿波亚脸上的那一抹微笑,看来就很勉强了。 可他还是十分尽责地回应了依偌偲提出的疑问。 「在你们出去之后没多久,妃儿妲就感受到了自爆的时机点,所以我们就在爆炸的前一刻,以守护结界的保护,和魔法无效化被解除的那一剎那,由妃儿妲施展的空间魔法,给转移了出去了。」 「……这样啊。」 依偌偲一听完,整个人松了好大一口气。 站在他后方的修伊,反倒是以看见了奇特生物的表情,多看了他一眼。 「……对了,你们……在上面的时候,有看到……其他的人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依偌偲神色有些艰涩地说出了对他来说,很是难以啟齿的话。 毕竟,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她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有的样子。 思一此,依偌偲连忙微微摇了摇头,意图把浮现于脑海中那一个诡异的画面给丢到九霄云外去。 一听见依偌偲所说的话,阿波亚和妃儿妲面面相覷,脸上满是不解,片刻,妃儿妲才又看向了依偌偲,回答了他的疑问。 「……除了我们之外,什么人也没有啊。」 似乎是为了再一次印证阿波亚所说的话,妃儿妲也在依偌偲惊愕的目光下,回应了。 「……是啊。」 「……!」 一听此,依偌偲一脸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对此,阿波亚等人很是不解,但从他的神情看来,又不像是在随便胡扯的样子。这一情况,令他们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却也不约而同地满脸一副「他到底在说什么」的样子。 而他身后的修伊,在听闻依偌偲的说词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微妙。 「修伊……这栋宅邸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妃儿妲一脸古怪地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修伊一眼,如此一问。 对此,阿波亚和依偌偲他们也跟着看了过去,修伊则是摇了摇头,淡淡一语。 「没有。据我所知,这栋宅邸以前是一名……很久以前居这于此的人为了未来在他离世后前来造访的旅人而留下的……从之前进入这里的结界术式来看,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封印……」 依偌偲又一问。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修伊一蹙眉,微垂下了眸子,口吻听来不是很客气。 「那……之前住在这里的人……是男的?」 依偌偲不气馁,又问了下去。对于他的提问,其他两个人也几乎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依偌偲还没将是不是女的这一句话给说出口之前,便被人给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 修伊一听,很是震惊。 面对修伊的反应,依偌偲一脸冏了,又十分尷尬地将视线挪向了其他地方去了,很艰涩地乾笑回应了。 「猜的……」 「是喔……还以为你可能拥有灵视力的能力,正想说拿你来研究一下……」 得到了回应,修伊眼中一闪的光芒,一瞬黯淡了下来,神色很是失落。 看到他的模样,依偌偲不禁想起了,之前还在房间里的时候,被问到某个问题又被否决时,他的表情也像现在这样…… 接着,依偌偲向一旁的人们投以「他这是怎么回事」的神色,只见阿波亚无奈一笑。 「别看他这样……修伊他啊,可以说是我们的『智库』,所以在不曾听闻,或是没有听过和不曾实际见过的东西,都会……呃,嗯……很有研究精神的。」 说到最后,阿波亚有些心虚地闭上了嘴,淡黄色眸子飘向了其他地方,一点也不愿意去正视眼前的人。 依偌偲也不是笨蛋,他听得出对方口吻中那一丝无奈又半放弃的意味。 ……可见,修伊这一副模样,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完全可以想像的出来,修伊在面对未知一切的时候,那种奋不顾身意图探究更深一层的真理之际,他的另外两名同伴为了不让他涉险,而不停地将他死拉活拽回正轨的无奈模样…… 对此,依偌偲由衷地表达出了他的感言。 「辛苦了……」 话一入耳,阿波亚嘴角一抽,神色很是微妙,站在他一旁的妃儿妲则是连忙摀住了嘴,别过了脸去,肩膀微微颤抖着,很明显是在偷笑。 看来,将人给拉回来正途而不走歪的人,正是阿波亚了。 「……」 一连串的衝击下来,夜空逐渐染上了鱼肚白的天色。 迎来了破晓之际,也宣告着一起事端迎向了尾声,却也是迈向了另一起事端的开始。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1) 你能逃多久? 晴空下、浮云飘。 林中谣、低语起。 好似在诉说着,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有一个迎向终结的指引出现…… 在依偌偲一行人离去后不久,依然受到祝融洗礼的宅邸,一瞬崩毁了,而其祝融却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去了踪影,只留下了没有被烧过,仅有崩毁的碎裂残瓦、断岩残壁。 这一刻,一丝细微散发淡金色光芒的光束,从已成碎瓦的宅邸正中央一瞬窜了出来,衝向了天际,尚未迎向它所期望之地,便落入了本不该出现于此的的手中,紧紧地抓握着,不给它有任何的逃生机会。 又好似在为不久之后的未来做准备一样。 漂浮在半空中的人,披着一身斗篷,在风的吹拂下,不时露出了斗篷底下不同于这世界的居民所穿着的奇特服饰。 「……」 被兜冒掩去了上半脸看不出这人的表情,只能从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多少知悉他此刻的心情。 沁风一吹,兜帽被往后一掀,露出了底下随风摇曳的银白发丝,一张俊逸的容貌,有着一双漂亮的淡紫色眸子的少年,望了一眼紧握在手中,却藏不住从指缝里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沁凉又暖心的光芒。 他瞄了一眼底下的断言残壁,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不少。 不同于之前的爽朗口吻,他微沉声又带了一丝趣味地开了口。 「我会等你的……菲偲珞特。」 说一此,他便化为一片淡紫色薄雾,连同那一束淡金色的光彩,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你还能逃多久? ◇ 「……」 群林中,光倾下。 雾靄下,奔声起。 好几道淡金色的日光,透过了林叶间隙,洒落在了这片森林之中。一道又一道的人影,在林木中,穿梭着。 同时,也为寂静的森林,染上了不同以往的神秘色彩,以及……不可预期的另一起开端…… 「……快点!」 望着在前方奔驰的背影,被迫进入了大逃杀戏码的依偌偲,一脸疲惫,上气不接下气的跟着他们的步伐,前往未知的道路上…… 不,这么说并不准确…… 「……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依偌偲深深觉得,现在的新生活,远比之前的生活,还要刺激太多了! 这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 对此,依偌偲喘归喘,努力跟着他人的步伐在一片薄雾中的林间奔驰着。 之所以会发生现在这一情景,就得从不久之前,开始说起了…… 「你们看,这傢伙像不像颯亚的面具?」 在林中小径上,修伊指了指小祠堂旁不知为何被扔在地上颇像面具做工十分精美的一块守护石。 说穿了,守护石也不过是一块被细心雕琢之后,又被施加了一些特定魔法的石头。 通常,这类石头,造型多变,体型可大可小,没有一定的尺寸。也因此,它们的存在也十分独一无二,也暗指着生命如同这些石头一样,都是非常与眾不同的存在,没有一个人可以被任何的人、事、物给替代。 「还是别乱拿为妙……谁知道这上面被施加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魔法。」 阿波亚一脸忧然地望着蹲在路边祠堂前,正准备往面具……不是,守护石上面戳个几下的修伊。 「不去尝试看看各种事物的可能性,怎会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修伊一点也不在乎对方的歛言,他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守护石,咧嘴一笑,他伸出手指,就这么轻戳了下去。 对这人看似冠冕皇堂的说词,阿波亚一脸无奈,想笑也笑不出来地叹了一口气。 「但也不是以你这方式去探究的好吗……」 「他就是这样……你就随他去吧。」 妃儿妲笑了笑,口吻听来很是率性。 「……然后又被人给追杀了?」 阿波亚一挑眉,一脸很是不太认同。 「……」 听了他说的话,妃儿妲一时语塞。 没想到,方才阿波亚的回答,就这么一语成籤了。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2) 只是,这一次追着他们跑的并不是人,而是一成群长了双脚散发着腐蚀魔力三头狼犬型态的『书群』。 不同于一般市售的书本,这些书群的差别,就只差在……它们多了满是腿毛的双脚,体型也和书本相差甚远,足足有一个成年人的高度。 它们发出的狼嚎,响彻了整座森林。 颇似于魔爆粒子随着空气飘盪淡灰色的烟雾,在不久前依偌偲不小心接触到的时候,他的手腕就被灼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却是一点破损也没有,依阿波亚所言,这是因为他们这类人的出事率太高,以至于许多工匠就在衣服上动起了不少歪脑筋,把各种类型的魔法附魔了上去,为的就是减少他们的死亡率。 所幸,匠人们一向十分注重美观、轻便和舒适性,所以经由他们一手诞生出来的服饰,都非常的精美,就连依偌偲身上的衣服也不例外。 奇特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这结果,却是滑稽到令人哭笑不得,恨不得把始作俑个给拖去埋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想归想,就算他们真的这么做了,追在他们后方跑的『东西』,也不会因此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依据阿波亚的说法,这一类型的追踪型魔法,若没有追上猎物、啃食殆尽的话,是不太可能会消失的…… 而他也没对这情况有太多好转的念头,甚至是某个人,有过什么指望了…… 一般来说,这类型的附魔物,就算摆在暗处,常人多少也看得出它的功用,根本不会有人会没事去找事做,给自己找麻烦…… 很可悲的是,他们还是在明知这那东西背后的可能动机,特意去碰了,当事人还碰得一脸十分开心…… 「哈哈哈!这可真是想不到!」 修伊一脸笑开怀,脚不停蹄地向前奔跑着,不同于他人渐然沉重的步伐,他的步伐,看来却很是轻快,一点也不受环境和体力耗损的影响一样。 「……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事到如今,依偌偲也只能给出这样的感想,悔不当初当时能不顾一切的把人给拖走,就不会有这种奇葩事发生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 然而,天底下没有所谓的后悔药可吃。尤其,在知道那些烟雾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丁点解决方法的时候,依偌偲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也就是说不先解决那些烟雾,就没办法有效的解决那些鬼东西了!」 妃儿妲笑着喊出了他的心声,从此事来看,她似乎早已看开了,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这团队,果真没有多少正常人……而看似正常的那个人,正在最前端,全力逃跑中。 「……」 对此,依偌偲都快哭了。对于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手无薄鸡之力的他来说,能不帮倒忙就万幸了。 即便他很清楚,这一件事,和他一点关係也没有……可他还是,改不掉这种,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性格。 「……你之后就会习惯的。」 跑在最前头的阿波亚,听见了依偌偲的怨言后,直接给了他如此一语。 就算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光是从他的口吻听来,就不难想像出他的心境了。 依偌偲又无言了。 「呀哈哈哈!」 听着一旁的笑得很是开心的人的笑声,依偌偲在心中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人,依偌偲已经不知道可以用「白目」,还是「好奇心旺盛」来形容这个人了……或许,这个人的奇葩程度,远在了这些名词之上,这也是不得而知,也不愿去探究的事情了。 「究竟要跑到什么时候……!」 看着几乎可说是毫无尽头可言的森林,依偌偲又哀号了。 要死,他以前跑步也没跑得这么卖命过! 这可怕的运量量,不到一天也足够了吧……! 深深觉得自己跑到快断气的依偌偲,又表达了如此感言。 「这种经歷,我、我……可不希望……再来一次了!咳咳……」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3) 『我也不想……』 「咦?」 咳意尚未退去,又处在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依偌偲的脸色实在说不上是太好看。随之听见了一道伤感的细微嗓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只是处在这种懈怠不得的处境,依偌偲很快就忘却了这一件事。 又跑了好半晌,在除了修伊之外的所有人都快不行了的时候,眼前的雾靄忽然整个散化了开来,前方的景色也渐然清晰了起来。 「啊!」 原本被说是没办法消去的烟雾,在依偌偲被足前的树干给绊倒,他一脸吃痛地连忙半撑起了身,很是惊恐地往后方看了过去。 「……」 就在依偌偲意图站起身逃跑,为自己争个一线生机,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后方的狼犬书群,一见即将来到嘴边,原先一片平坦的书封裂开了一口血盆大嘴,尖锐的牙齿很是怵目惊心,它伸出了长又大的舌头,舔了舔大嘴。 「依偌偲!」 一听见哀号,妃儿妲一回首,便看见了依偌偲跌倒的这一幕,她微瞠大了双眸,猛然停了下来,神情很是惊愕地呼喊了对方的名字。 一停下向前行奔驰的步伐,朝后方看去,阿波亚和前者露出了一样的表情,惊而不语。 一旁的修伊一愣,也回过头看去,脸上满是惊愕。就在他也停下了脚步,一回过身,不顾同伴的劝阻,伸出了一隻手,对着三头犬张开了掌心,一抹淡绿色的光芒在手心前浮现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慢动作一般,呈现了出来。 随着和猎物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早已迫不及待一名领头的狼犬书,在它一个跳跃,即将扑向了面色惊恐,只来得及让人反射性地缩起了身子,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头,用力闭上了双眸,一点也不敢去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的惨案。 此时,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再次瀰漫了林中的薄雾,一瞬染上了一股凉意,在对方即将扑到依偌偲身上的时候,雾气剎时便得冰冷无比,尤其是狼犬书的四周,更是整个凝结出了冰霜,下一刻,狼犬书就被一波冰霜给包覆了全身,变成了冰雕,后方紧跟而来的狼犬书群见状,就算想跳投逃跑也来不及了,一同成了冰雕。 「……!」 又一瞬,最先成了冰雕的领头的身体,绽开了一丝裂痕,不久,裂痕逐渐快速地蔓延了开来,遍及了全身,最后整个碎裂成了冰粉,连同后方相同际遇的冰雕群一起,随风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看见这一幕,修伊原先凝聚在手心前的光芒顿时消散了,下一刻,他伸出的手,也缓缓地垂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又错愕不已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其他人的表情,也大多如此。 这出乎意料的结果,令所有人都很是不知所措。 过了片刻,迟迟感受不到疼痛感的依偌偲,微挪开了掩护在自己头上的双臂,透过了缝隙瞄了一眼。 只见,方才还在那里准备把他生吞活剥的生物,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无踪,半点痕跡都没有留下来。 「……?」 依偌偲放下了双手,神情很是疑惑又不知所措地望着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物的自然景致,一股古怪的氛围,垄罩了他们这一行人四周,久久不散。 谁也说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过了片刻,似乎是回过了神,阿波亚面色丕变,一转过身,越过了修伊,朝依偌偲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旁的妃儿妲也跟着跑了过去,关切起了新同伴的状况了。 「……」 看着劫后生还仍跌坐在地上不知该做何反应的依偌偲在其他两名同伴的关切下,修伊一脸若有所思的多望了依偌偲一眼。片刻,他一侧过头,朝某一个方向望了过去,微瞇起了双眸,一派间暇又思索的表情,变成了一脸伤感又多了一些愤然的神色。 他垂于身侧的手,也不由得紧握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吗?」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依偌偲,有没有哪里受伤?站得起来吗?」 先是妃儿妲的问候,依偌偲来不及反应,就被慢了一步来的阿波亚给抓住了双臂,完全没问过他一声,就逕自检视起了他的身体状态。 「……啊,我想应该没事。」 愣了一下,不感冒犯的依偌偲微笑了一下,也不怎么排斥阿波亚的行端,而且,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可说是相当新鲜的体验……毕竟,从没有多少人愿意如此关切他。 就连和他相依为命的亲生母亲,也几乎不曾有过…… 随之,在两人包围的缝隙下,依偌偲不经意地朝修伊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对方一脸像是在想些什么的模样。 「……?」 对此,依偌偲脸上多了几分不解。他不懂,为什么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或许是他想太多了,对于刚认识不久的人,就有了这种猜想,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 依偌偲微微地摇了摇头,当作没这一回事。 没多久,他就又迎上了少年少女的惊疑目光。 啊,可能被当成很有事的人了…… 「……」 望着远方的修伊,又一次听见了一旁不远处同伴们的喧哗,他侧回了头,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正在回避某些问题,神情很是伤脑筋的依偌偲身上。片刻,他又一次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4) 没过多久,依偌偲就从阿波亚的口中得知了方才的经过。 依偌偲一路听下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不太好看。 「……」 虽然最后的发展很是出人意料,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这惊险的一幕,还是建立在依偌偲险些被冻成冰雕的前提之上…… 光是这一点,惊险捡回一命的依偌偲,一点也笑不出来。 在这暂时的危机解除了之后,依偌偲又一次坐回了地上……不是,是横倒在地的一大截原木上,紧绷的神色,也因此放松了不少。 然而,他按着心跳依然狂跳的胸口,显然,他还没完全从刚才的馀韵中,脱离出来。 阿波亚随意地在不远处的地方,倚着树身,缓慢地坐了下来,一脸疲惫地呼了一口气,微红脸上冒着丝丝汗珠,一滴汗水沿着后颈流入了早已被浸湿了的衣领内。 妃儿妲坐在了地上,微垂首,半垂下了眸子,微微喘息着。 唯有一人仍一派自然,看不出异样,且精力旺盛的修伊,在所有人歇息的中央处,伸展了一下四肢,好似在为什么做准备一样。 至于是什么样的准备,依偌偲一点也不太想去知道。 他今天已经收到了不少「惊喜」了,少收一样,对自己的身心也会好过一些。 「……」 对于方才狼犬书的下场,没有一个人打算去探究……不光是手无寸铁的依偌偲,其他人貌似有着什么考量,而不愿有所动作。 从他们的行端看,也就是说,不要知道太多,才能活久一些。 从更早之前作为负面教材的修伊的行动,原先不认为「好奇心害死一隻猫」这一句俚语的依偌偲,也不得不信了。 「总之,先来吃些东西吧。跑了那么久,肚子也饿了……」 在其他人休息的差不多后,也刚好做完了伸展运动的修伊敞开了双臂,咧嘴一笑。 一说完,修伊将手伸入了空气之中,在依偌偲惊愕的目光下,取出了不少烹飪器具,随之把器具统一放置在一个大锅中,并放在了依偌偲一旁的原木上。 片刻,他又取出了一些可以用来简单果腹的好几块白麵包,放在了大锅旁的一个盘子上,在食物放稳了之后,整个盘子便飘到了半空中,来到了即将成为火堆旁的上方不远处,静静地上下微微浮动着,以便之后他们要吃的时候,可以来到他们面前拿取自己要吃的那一份。 从对方的言行来看,依偌偲多少可以从他的行为来推测他使用的可能是空间收纳之类的魔法。对此,依偌偲无言了一下,随之缓缓地开了口。 「……啊?」 「怎么?有事?」 刚从魔法空间中取出调味瓶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修伊微侧过头,面色有些不悦地瞥他一眼,微沉声了一语。 「没事……」 见状,依偌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打了马虎眼之后,就没在多说什么了。 对于这奇妙的展开,依偌偲直接将这情景,推到不同世界的人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差异上了…… 而他也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入境随俗去了。 「依偌偲,过来帮忙生个火。」 一听见早已起身行动的阿波亚的叫唤,依偌偲猛然回过了神来,连忙站起身来,朝对方所在的地方,小跑步了过去。 「喔,好……!」 不同于整理着器具的修伊,妃儿妲则是去收集食材去了。 只是,生平第一次在野外鑽木生火的依偌偲,面对这情况,一时之间,整个不知所措,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了这一次的体验之后,依偌偲不由得感叹起了以前怎么没把野外求生的知识给学好。只是,谁会知道他会突然有一天穿越到异世界,跑来生火? 在一旁忙着鑽木生火的阿波亚,完全不知情在他面前单膝跪地神情认真的人,内心却满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懊悔…… 最后,在两人弄得满身是汗,双手也多了一些小擦伤之后,阿波亚索性直接以少的可以的魔力来点火,以此来为这情况做了一个结尾。不然以他们刚才的速度来看,就算弄到天黑也不一定有火来取暖,更别说是煮东西来吃了…… 在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摘回来的食材也熬煮成锅了之后。 微垂首,冰蓝色的发丝垂落于面庞,凝望了一下手上端着盛满了养生蔬食的汤碗,他呼了一口气,依偌偲倪了正坐在他一旁啃着不知打哪来的麵包的人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投来的视线,修伊微侧过头,一脸疑惑地,望了他一下。 「嗯?」 见状,依偌偲只是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随之,他的视线越过了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正在熬煮一锅餐点的火堆,坐于对侧的阿波亚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热汤,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坐在他身旁的妃儿妲则是不知道为何在那里十分专注地打着毛线。 她都不吃东西的吗……? 依偌偲将到了嘴边的感言,硬是给吞了回去,打死也不说出来。 「……」 这场景,怎么看都很奇怪…… 不久前才刚经歷了一场冒险,现在这个发展,反倒令依偌偲感到有些不太协调。 对于依偌偲面色古怪的样子,修伊只多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头去,继续去吃他的早餐了。 又过了半晌,聆听着火堆发出劈啪声响,几缕火星飞溅了出来,在落地前,便在半空中消去,成了一丝馀烟,看起来很是不可思议。 依偌偲脑中的想法,却是几乎一刻也不曾停下来过,他一边饮用着温暖汤品,一边目光遥望远方,一脸若有所思着。 「很奇特呢……」 不理会一旁的的人的嘀咕,修伊依然吃着他的早餐,又啜饮了一口汤,似乎是太烫了,他一蹙眉,一脸有些吃痛地整个人稍微瑟缩了一下,舔了一下被烫到的嘴唇,顿了一下,他才小心地喝了一小口又一小口,似乎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他微微放松了身子,神情很是舒缓地呼了一口气,没多久,又饮了一口汤。 即便处在思索的状态,依偌偲也没有少留意周遭的状况,和他人的一举一动。 「……」 依偌偲以眼角馀光,窥视了他一下。 从修伊的样子来看,这一路上,他也不是如他所想的那么白目,也有不少愿意为他人付出的时候,只是方式有些乱来了一点。 而且,他现在的样子,也和一般的少年没什么两样,只是居住地不一样而已,也都是有着血肉之躯的生命…… 只是怪人的成分,还是没少多少……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5) 「……」 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嚥下了口中的食物。 说不定,很多事情,根本不像他原本所想的那么吓人,只是他把事情给过度放大了。 很多时候,人不是被他人吓死,而是被自己给吓死了,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点罢了。 有了这一层的领悟,依偌偲又呼了一口气,低喃。 「很多时候,人都会给自己找麻烦呢……」 似乎是又听见了他的低语,修伊停下了喝汤的动作,神情有些吃惊地微侧过头,瞧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 随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神情略为伤感又古怪地,将脸给别了回去。 对侧的两人,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某人的自言自语,一个人静静品尝食物的美味,另一个人则是继续织着她手中几乎快成形了的「作品」。 「……」 又思索了片刻,依偌偲忽然想到,他们之前说过那间宅邸好像被封印了什么东西。该不会,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女鬼? 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係!他才刚过来这世界,没道理会被女鬼给缠身,而且她一副「他害死了她」非常愤恨的表情,有没有搞错! 她根本是找错人了吧! 况且,依偌偲完全不认为会有和他长的十分相似的人,就算有,他也不太愿意去见上一面……不,去见他做什么?等着被「某个东西」扒皮吗? 简直是莫名其妙! 正气在头上的依偌思,一点也没有发现,他所想的某个东西,在未来会是一个多大的助力,却也是危机的一个存在。 更没有发觉到,在他内心深处,正悄然萌芽的一丝力量…… 「那女鬼,究竟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依偌偲这一次自言自语的声音稍大了一些,不只一旁的修伊,对面的阿波亚也看了过来,面色很是古怪。 「……你在说什么?」 「……咦?啊……没、没事,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听一此,依偌偲回过了神,愣了一下后,这才发觉了四周的异样,他面色一僵,连忙将汤碗放在了腿上,挥了挥双手,表示自己的状况。 只是,他的这一行为,似乎有把自己越抹越黑的倾向……这一点,本人却毫不自知。 阿波亚微一蹙眉,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修伊忽然开了口。 「对了,等一下我们有打算往哪个方向走吗?」 阿波亚和依偌偲纷纷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唯独妃儿妲一点也不受影响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尤其依偌偲的表情,除了不解之外,更多的是对于这个人的疑惑。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他想,可能有一天就会知道原因了…… 他不愿意去深入探讨,因为越是探讨,也只会令自己更加烦闷而已…… 不理会他人的目光,修伊又吃了最后一口麵包,也饮尽了热汤,便用拇指抹去了他从嘴角溢出的一点汤水,又开了口。 「因为有新同伴的加入,原本要走的那一条路,多半已经是不太能走了……不然,会闹出人命的。」 他一说此,便馀光瞥见一旁的依偌偲僵愣了一下,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对此,修伊唇角微扬,又说了下去。 「只是我们也承接了颯亚那里的任务,而我们也亲口保证会死命达成……不可能因为多了一名同伴的关係,就擅自捨弃任务。要知道,这任务对『月镜都』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更别说是居住在那里的人们了。」 说一此,修伊神色微凌,微瞇起了眸子,放下了摸了一下下唇的手,置于腿上,上半身稍微向前倾了一些,他的态度看起来透出了一股不可逾越的意味。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波亚手指微弯轻碰下巴,思索了一下,「不过……以这样的状态去探查的话……风险是不是太高了一些?」 一说到这一点,阿波亚不着痕跡地瞄了依偌偲一眼,他的脸色看来很是犹豫又带了些困扰。 「这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小段歷练……他若真的加入了我们这一方,少不了一连串的探查任务。」 修伊摊开了双臂,耸了耸肩,微瞇起了双眸,笑了笑,一脸「不干他事」的表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阿波亚微放下了手,神色又多了些许忧然,他不怎么同意修伊仍将依偌偲排拒在外的态度,却也不得不同意他所说的探查任务的这一论调。 在他心中,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把依偌偲视为同伴,而非外人了。至于,妃儿妲又是怎么想的,却不是他能够去干涉的事了……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自由……不能随意在没有他人允许下,就擅自踏入了对方的私人领域…… 思一此,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好吧,就照你刚才说的这么办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阿波亚一言,修伊微扬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你们之前说的夜墨都是什么?」 一路下来,从最先的经歷之后,又一个不解的念头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见他们之间的话题告一段落,依偌偲终于提出了他的疑惑。 从他所观察到的,依悉可以明白,他们刚才的对话、起初的事件,之后的旅程,肯定和那所谓的夜墨都脱不了关联…… 「说白一点,就是一种杀人兵器。」 修伊微张开嘴,用牙齿撕扯了一小口第二个麵包,咀嚼了几下,便吞嚥了下去,又开了口。 「只是它的用途我不太方便说,怕会吓到你,所以我只用这个比较简单的方式来和你解释。」 「这就很够了……」 依偌偲一脸眼死,没办法理解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一路下来的事件,一个比一个还夸张,不是被迫跳楼、被成群的书本追,现在又听到了什么鬼兵器…… 依偌偲对此简直无语问苍天,当初对于新生活的喜悦感,如今整个荡然无存。 「……」 他微垂首,双手摀着脸,深吸了一口气。 等等该不会又来一个危及生命安全的终极大体验了吧……? 殊不知,不太了解言灵作用的依偌偲,将会在不久之后,深刻的了解到自己的能力,以及什么叫做自制能力的重要性。 「就算是有多么不能接受,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能接受了……」 基于从小就被如此教导的依偌偲,悄声地自我安慰着。 「什么?」 修伊似乎没听清楚他在那里嘀咕什么,他侧过了头,神情很是不解。 依偌偲一抿唇,如此回应了。 「没事……」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6) 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之后,他们一行人又啟程了。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悬崖上的透明大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漂浮在半空中的萤光鱼湖泊,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十分神奇的景致,居然都存在于依然环绕了他们不知整体范围的大森林之中。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又一次地踏入了一片林木之中。 依据远古谣传,世上有着一大片护持了一切万物的土地,一般人无法随意进入,唯有一些特定的人们,能够踏入此地。 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几乎令人没办法找到任何原因的线索,也有少数的事件能够知晓原由,并且从中获得出乎意料却也有着一份巨大助益的礼物。 没有人知悉那一份礼物,究竟为何。 唯有一则有关此地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了下来…… 而此地,被世人称为大幻森,亦唤名为——寂静之森。 一路上,依偌偲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片森林的故事,可他对这世界依然不太了解。 「这世界真是奇妙啊……奇妙到难以理解的地步。」 「也不用一定要完全了解一些事情,让它自己去流动,自然会知道你需要的一切。」 听见了依偌偲的低喃,走在他一旁的阿波亚,微侧过头,朝他微笑了一下。 「……呃,不太懂。」 对于阿波亚哑谜般的见解,依偌偲有些无言地回应了。 「没关係,你以后就会懂了。」 见对方不予置评的表情,阿波亚又补了一句。 「我们也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们?」 「是啊,没有人一开始就什么都会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点一滴把自己希望的能力、才能,给逐步实现了出来。你一定也可以的,依偌偲。」 走在前方充当领头的妃儿妲微转回了头,向依偌偲笑瞇了眸子,笑得十分和善。 和善是和善,然而,这漂亮的笑容,反而令依偌偲打从心底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掛着虚偽微笑,应了一声。 「原来如此,又学到一些东西了,谢谢你。」 妃儿妲淡淡一笑。在她准备继续完成她手中的东西时,一道细微的窸窣声传了过来。早在不久前,面色变得不太好看,微一蹙眉的修伊,抬起了食指,向所有的人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沙沙…… 「?」 正当依偌偲感到疑惑,想要有所表示时,却被不远处的树丛传来了的声响给中断了。他的目光朝声源望了过去,他丝毫没有发觉到其他的人的面色,多少也有了一丝变化。 「依偌偲,到我后面来……」 不等依偌偲反应过来,修伊便直接伸出了手,拉过了他的手臂,硬是将人给拉到了他的背后,保护了起来。 修伊的目光紧盯着眼前不停沙沙作响的树丛,微皱的眉头,又加深了一些。 而其他两人也做出了相应的防御姿态,准备在第一时刻将来人给打倒…… 「咦?这是……」 在气氛变得紧绷之际,一听见护在依偌偲身前的修伊,发出了一丝带有疑惑、难以置信又不可理喻的微弱惊呼声。 刚朝对方多看了一眼,没多久依偌偲的注意力,就被方才一直造访的声音来源…… 其声响,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响亮。 然而,明明声音是从他们后方的树丛传过来,多少可以知悉对手可能不只一个人,只是令人费解的是,声响来自近处,可馀响之际,却又从中依稀听见了来自远处的细微声响,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来。 随着近处窸窣声稍微减弱之际,远处的窸窣声响随之变得更加响亮,前方树丛在这声响下,晃动的幅度也愈加剧烈。 瀰漫在他们四周的不安氛围,也多少变得更加紧绷,简直快到了一触即发的局面。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依偌偲不禁嚥了一口唾沫,目光一刻也不敢从前方的树丛上移开,同时也依言修伊的指示,努力的把他自己给缩在对方的身后,护好自己……即便他认为这行为,根本没有多少意义,也改变不了他是一名拖油瓶的事实…… 思一此,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唉……」 下一刻,远方的声响开始有了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接近的趋势了。 「……」 对此,修伊眉头深锁,一抿唇,随之薄唇轻啟,道出了无声的话语。四周的人,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没多久,在光线较为昏暗的森林深处,隐约浮现了几缕淡青色忽隐忽现的光芒。 依偌思见状,一蹙眉。 片刻,那些光芒一瞬消逝,在所有人的戒备都上升了不少之后,迟迟不见那些东西的显现。 「……该不会是森林里的居民吧?」 又过了片刻,树丛的声响也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了下来,对于依然不见其物踪影的依偌偲,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我想可能不是……」 修伊话未说完,消失的光芒,冷不防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仅有一条手臂的差距…… 「……!」 见状,妃儿妲和阿波亚不约而同地各自往两旁跳了开来,唯独修伊和被吓得连忙缩回了头,摀住了嘴,不至于惨叫出来面色苍白的依偌偲,仍配合着对方勇敢地佇立在原地。 殊不知,在光芒的真面目出现时,修伊的面色,丝毫没有改变,好似多少早已知情了这些东西的来歷。 「这怎可能……」 依稀听见了阿波亚满是难以置信的口吻,依偌偲从修伊后方探出了头,窥视了一眼,看清何物之际,他猛然瞠大了双眸。 「这是……什么?」 只见,漂浮在他们眼前看似散发淡绿色火光的鬼火群,在光线渐然昏暗的林中,透出了一股神祕的幽冥感。 在下一刻,鬼火群快速地展现出了一个环形的阵型,将依偌偲他们包围了起来,火光洒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好似在锁定猎物一样。 「灵火。」 修伊那微沉的嗓音,传入了后方的人的耳中,后者一听,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想着保命比较重要。 「真亏那些人居然可以弄出这种把戏出来。」 修伊微声地给了如此一个感想。 「是啊……」 妃儿妲苦笑了一下,同意了对方的观点。 「……」 阿波亚不发一语,凝望着漂浮在他前方的那一缕鬼火。 「说起来,要说它们是人的话……也不算是呢。」 妃儿妲又说了一句。 「……」 阿波亚依然不语。 「……」 以依偌偲的角度来看,不管它还是夜墨都的人,甚至到底是不是人,他双手合十上下摩擦着,面色苍白地,低唸着各种不同的祈祷文。 不想去搭理后方的人到底在碎碎唸些什么东西,修伊只顾着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威胁』。 「夜墨都的人都不能算是人。」 对方话一落,修伊面色凝重地又补了一句。貌似是被他说的话给刺激到了一样,他面前的鬼火,闪烁了一下火光,发出了一道分不出是男是女的中性嗓音。 『……月镜都的……把神之……交出来……』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7) 「……」 修伊半瞇起了双眸,面无表情地盯着发话的灵火,那一双淡绿色眸子一瞬变得异常冰冷。 正当其他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灵火群上,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修伊的异常。 『不交出来就杀……呀啊啊啊啊啊!』 话未说完,原本毫无起伏的平淡嗓音,一瞬成了刺耳的凄厉惨叫。 待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好几十条藤蔓从翠绿土地中窜了出来,将分布在他们四周的灵火层层环绕了起来,几缕烟雾从藤蔓缝隙中飘了出来,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唯独一个灵火,一声不吭地漂浮在半空中,灵火两方的反应,天差地远。 「怎么回事……啊,修伊,你……!」 阿波亚一度被发生在眼前的景色给吓了好大一跳,随之意识到了这是某个人的所作所为,他一脸难以置信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愣愣地看向了他斜后方的人。 只见,那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表示。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又看向了那一个没有被抓住的灵火,微笑弯了眸子,那神色,丝毫不带一丝笑意。 「……!」 原来他的战斗力真的不弱啊……平时看他一副游手好间又到处耍白目……啊,不是,是好奇心旺盛的样子,没想到…… 依偌偲一脸满是惊愕地多瞧了对方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只能得出这样的一个感想。 即便很失礼,却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对方并非依偌偲所想的那么弱,反而实力是在场所有人之中算得上是最强的,只是不太愿意把能力展现出来,曝露出了自己的身分。若不是如此,妃儿妲他们是不可能会把护卫依偌偲的责任,放到了修伊身上,也不可能在每每危及之时,不经意地把毫无察觉异状的依偌偲给保护好……即便他的态度,虽然有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友善,却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 修伊的唇角微微上扬,随之他又一次面无表情地迈开了步伐,不顾他人的劝阻,缓缓地唯一完好的灵火,走了过去。 来到了目标面前,他伸出了手,十分小心地抓住了那一团火球,却不见他的手有任何的燃烧跡象,以及表情上的一丝变化。 『为什么……天草一……族……的人,会在这里!』 所有被抓个正着的灵火中,只有他一旁的那一个成了笼中火散发出淡淡烟雾的那一团藤蔓,发出了艰涩又惊愕、痛苦不已的嗓音,也不乏试图挣脱这个牢笼,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很好的效果。 千年前一小部分倖存下来的鸟羽一族和大自然元素中的植草精灵共同孕育出的新一代生命——天草一族。 这一族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都有办法生存下去。并非单纯只是他们是大自然生命,而是他们属于来自遍佈了世界各地大自然中的元素精灵的后代。 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是半个混血『精灵』的物种。 有着十分强大,可以动用一切元素的巨大力量。 这一族群的人数非常稀少,最多不超过几十个人,每一个人都拥有着截然不同的能力,也具备了鸟羽一族特殊的感知、不同类型的特殊能力。 据说,鸟羽一族,在一些能力上,有个共通点,即是可以感知到他人的思想、情绪、动机,甚至连大地、一切生命的脉动,都能感知到。 也因此,在月镜都和非常少数的地方以外,有着许多以掠夺这些特殊生命来赚取牟利,甚至作为兵器来使用的人们也大有人在,而『夜墨都』这一都城和其兵器……也算在其中。 而这也是,为什么修伊不到必要时,一点也不打算动用他的力量的原因。 毕竟,他必须承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一个他根本没办法想像的地步。 「……是呢。为什么呢?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 修伊微垂下了眸子,望着手上的那一个静静燃烧不再随意飘动的灵火,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微微一语。 「难得遇上了这么稀有的灵火,但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还是只能忍痛把你们给销毁掉了……唉,真是太可惜了。」 瞄了一旁的笼中火一眼,修伊毫不隐藏对不能够探索未知的探究精神,感到了深深的惋惜,可他的眼神,却没有因此回暖了多少。 下一刻,除了他手上的灵火之外,其馀的都在他的意念指示下,一阵伴随着浓烈刺鼻且充斥甜腻气味的浓烟,从绕成一团的藤蔓中,冒了出来。 不到片刻,那些笼中火伴随着藤蔓,一同爆炸了。 『呀啊啊啊——!』 一道震耳欲聋的凄厉惨叫,响彻了整座森林。无数的细屑飘散在半空中,没多久就化为一缕残烟,消逝了。 整个过程,完全不超过一分鐘。 「我到底……」 看着落在草地上,渐渐淡化消失了的藤蔓碎片,修伊微垂下了眸子,神色又染上伤感地,低喃。 待眼前的一切告了一个段落之后,原本被吓傻的人们,这才终于有了一些动作。只见阿波亚大步走到了修伊的面前,罕见地动怒了,他一脸怒能地怒瞪着眼前的修伊。 「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这种事直接交给我和妃儿妲去处理就好了,之所以会派你出来,也绝不是要让你做出这一类的事情!」 「是谁做的都一样,都是必须要处理的事情,只是……」 对此,修伊只是淡淡一笑,如此一说。说到一半,修伊微垂下了眸子,神情有些伤感,微语。 「那个时候,能以比较不惊动他人的方式来解决的,也只有我了。」 「什么叫做是谁做的都一样,差很大好不好,不要随便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修伊.曼尔杰,你听清楚了没有!」 阿波亚一听,气得脸色一下青,一下白,他的额际更是浮现出了一道青筋,一手拎起了对方的领子,怒吼了出来。 「你是我的同伴,不是你所认为的物品!以后,绝对都不要再给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 望着同伴的怒容,修伊的神情看来有些微妙,静默了片刻,淡淡地回应了。 「嗯。」 一见眼前一触即发的场面,依偌偲一时之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处里这个状况。除了方才突如其来又颯然平息的状况,他反而比较讶异,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阿波亚,居然会发起这么大的脾气。 可见,对他来说,同伴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思一此,依偌偲低喃了一下。 「我也……能够被人重视成这样吗……?」 他不知道。即便他有多么的渴望被人如此重视,也知道总有一天他可能也会遇上这样的人,可他内心深处,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很害怕…… 害怕他会……伤害到别人,也被他的……状况,给吓跑了。 就算真的遇上了,可能也维持不久吧……? 「我在做什么白日梦……」 一想到这里,依偌偲自嘲地笑了一下,垂于身侧的一隻手,抓起了衣襬,微微颤抖。 「修伊他的身分比较特殊,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必须替他处理一些事情。」 将依偌偲的动作收入了眼底的妃儿妲,不理会他的状况,也不怎么去关心,只见她走到了他身旁,在对方注意到她并将视线挪移了过来时,淡淡笑了一下,朝被训话的修伊的方向,看了过去,微微笑弯了眸子。 「虽然他可能认为根本不必这样,也不太懂得拿捏一些分寸,想法却也非常的好,对所有人的利益也有很大的帮助。只是,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太小看自己的能力了。」 「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派他出来? 这一路下来,依偌偲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多少了解了他们光是这一趟旅途,就遇上了多少的际遇…… 又想起了他们之前曾提及过,他们要去执行什么「探查」的任务? 若一路上就这样了,那……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情景? 一想到这里,依偌偲一瞬感到了不寒而慄自内心深处,涌了上来,鸡皮疙瘩也遍佈了全身。 「这一点,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一见依偌偲佑苍白了一些的脸色,妃儿妲微笑弯的眸子,又瞇起了一些,笑容看起来更是不知其意,却透出了一股可佈的意味。 「……」 屏住了气息片刻,在对方友好的微笑下,依偌偲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回应了。 「……嗯。」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8) 大口喘了一下后,阿波亚呼了一口气,一手放在了腰上,一脸有些抱歉地,向一旁的人表达了歉意。 「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你……」 「啊,不要紧,我也知道你没有其他的意思,没事的。」 修伊淡淡笑了一下,接受了对方的歉意。 「是说,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该不会打算一直放在身上吧?」 阿波亚一说此,面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他并不是不知道,将这样的东西放在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危险。 而且,这东西还是…… 「修伊,不如还是由我来拿好了。」 思一此,阿波亚脱口而出了这一句话。却被修伊给婉拒了。 「不了,这一点小事我还是能处理的,而且……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去了解一下。 一说完,修伊神情微微一凌,回暖了的目光,又冷上了几分。 一听,阿波亚收回了手,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 「……是吗?」 「修伊,关于这一件事,你有什么解决方案吗?」 结束了和依偌偲之间的谈话,妃儿妲朝修伊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被拋在后方的依偌偲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 修伊望着妃儿妲一眼,又瞧了一下手上的灵火。 明白了妃儿妲所说的绝不是表面上,只是说他手上灵火这一事这么简单,而是更深一层地提及了有关他们任务去向的大局。 对此,他给了如此一句。 「姑且……到他们的大本营去看看吧。」 「这是你观察到的?」 「不然你认为我是基于什么理由出手的?」 对于妃儿妲所说的话,修伊倪了她一眼,口吻听来很是平淡。对此,妃儿妲也只是耸了耸肩,不理会他了,随之拉着正准备说些什么的阿波亚,走到了附近交流去了。 「你确定真要这么做?」 见那两人离开了之后,依偌偲这才上前,一脸有些怯弱地提问了。 修伊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回问了。 「你是指什么?」 「大本营……这东西和大本营,有什么关联?而且,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忽视了依偌偲提出的前一个问题,修伊回了一句。 「把它销毁就太可惜了,不如留下来当成是威胁的筹码,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些灵火的下场了吧?」 见依偌偲点了一下头,修伊又说了下去。 「刚才的突袭,可能也让操纵它的人伤得不清……嗯,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方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和先前的淘气笑意,截然不同的狡詰微笑。 「既然对方都不顾危险,派了灵火来找我们,要不然我们反其道而行,用它来反追踪他们的大本营……不如说是根据地,毕竟要衝进大本营的话,以我们这几个人,风险还是太大了。这个想法你认为怎么样?」 一说到策划的事,修伊的双眸一亮,和之前见到未知的一面,有着非常不同的光采。 「呃……嗯,这提议……听起来很不错。」 对此,依偌偲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只能接受他一点也不了解的提议了。 看对方点了一下头,修伊又扬起了一抹微笑,且有加深了弧度的样子,至少这一次的笑脸,看起来是单纯了不少……若不去看和单纯无缘的动机的话。 「……是说,你都不觉得烫吗?」 对于这不太涉及的领域,依偌偲决定转移一下话题,目光落到了打从方才他就一直很有疑问的一点上了。 「你要摸摸看吗?」 修伊一听见他提出的疑问,他将手上的那一个巴掌大的灵火上下拋接了几回,在灵火被拋离之际,依偌偲很清楚的看见了对方的手上,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烧伤,很是不可思议。 而且,看他拋接的那么轻松,看起来真的感受不到它的烫度一样。 「……不了。」 依偌偲连忙婉拒了。 一听,修伊一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口吻听来很是不确定,却又带了一丝篤定的矛盾意味。 「你确定?我自己是觉得不太烫啦。」 多少对它感到有些好奇又畏怯的依偌偲,目光跟着灵火上下移动,一脸很是犹豫,也迟迟不太愿意伸出手去接下它。 似乎是看出了依偌偲的迟疑,修伊二话不说,抓住了落回手上的灵火,另一手则是伸了出去,抓起了对方垂于身侧的手,将灵火整个塞到了对方的手上。同时,并说了一句。 「别弄掉,会爆炸的。」 「……你做什……」 一听到这一句话,依偌偲下意识地险些把手上毫无重量可言又不知对方是用了什么方法变得一动也不动的灵火给握好了,尤其当对方的表情整个认真到一个不行的时候,更是如此。 一抿唇,震惊之馀,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在手中蔓延了开来,沁凉的气息不知为何,令人感到很是舒心,也伴随着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却又说不清这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等等,这个感觉好像和那个时候的,有些相似…… 望见对方脸上流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修伊勾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过了片刻,他开了口,嗓音听来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一般来说,灵火在平稳不受到太大衝击的状态下,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话一落,依偌偲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方才灵火群爆炸的那一幕。 「……」 换了一下思维,他一愣,眨了一下眸子,脸上满是不知所以。 「……那你刚才说的爆炸?」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一点之外。依偌偲,你要记得,灵火其实是由他人的生命萃取来的一缕生命之火,是不能随意胡乱取出的,若没有一定的技术,生命很容易受到一定程度上的伤害,究竟是多大的伤害,我也说不准,这是因人而异的事情。」 见对方说的一脸平静,依偌偲即便将脸上的表情控制在看起来比较认真的态度上,实际上内心已经是处于惊滔骇浪的状态了。 「会死人吗?」 「你说呢?」 修伊瞧了他一眼,不厌其烦地为他解答了。 「所谓程度上的因人而异,就包含了这一点了。也因为如此,这一项技术……也可以说是魔法,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列为禁术了。」 「……」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它……挺让我意外的。」 修伊淡笑了一下。在依偌偲心中感到五味杂陈之际,手上的生命之火也因为专注力不在上面,而有了快要滑落的跡象。 看准了这一刻,修伊又补了一句上去。 「当然,也不能掉到地上去。」 一察觉,依偌偲连忙把手上的东西给拿好,并还给了对方。在对方接过了之后,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 多瞧了他的反应一眼,修伊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地轻笑了出来。 「……」 依偌偲即便多少知道他笑的点在哪,可他却一点也生不了气,多半是又累又吓到起不了太大的情绪了吧?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在不得不克服的时候出现的。所以,可以的话,我会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加坚强、勇敢一些,依偌偲。」 修伊这一席话,令依偌偲仍有些起伏不定的心绪,多了一丝莫名的温暖。 「我们很重视同伴……一旦是为了同伴,就不会轻易放弃任何挽救同伴生命的一丝机会。」 一说此,修伊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笑,随之在依偌偲诧异的目光下,微微低下了头,表达了歉意。 「我很抱歉之前说了你不是我的同伴的话,依偌偲。」 他将头抬了起来,看见对方一脸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又上扬了一些,并且向对方伸出了邀请的手势,一脸认真地,说出了宛如承诺般的话语。 「我认同你是我的同伴,也等同于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依偌偲又一抿唇,不由得泪眼盈眶。他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能够被人给珍视的对待,而不是被冷漠洗礼…… 感受到了泪水快要夺眶而出,他连忙一手摀脸,不敢随意发出一丝泣鸣。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希望有美好的一切,就在这一刻……也就是当下,去实现出来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修伊咧嘴一笑,拍了一下对方微抖的肩膀。 待哭意渐然退去,依偌偲抽了一下鼻子,略带鼻音地开了口。 「……所以,你知道了那些人的位置了?」 一听,修伊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些神祕。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我也不知道。」 「咦……?」 「只能顺其自然,见招拆招了,总会有办法的……喴,别用这种表情看我啊……」 01-祈鸣 祈之三 灵火(9) 飘浮于昏暗房间两侧墙面,排列出了井然有序几缕不时闪烁,呈现出了彼岸花图样的淡紫色火光,为此地增添了一抹诡譎的神祕氛围。 下一刻,一道凄厉的惨叫,响彻了那人之外,空无一人的空间。 「啊、啊啊!脸!我的脸啊啊啊啊啊!」 一名被火光染上一抹不详光彩的浅灰发及腰的青年痛苦地弯下了身子,双手摀住了受到反弹的面容,凄厉哀号着。 「那……群不知死活的……小鬼们。」 大致用治癒魔法将脸上的伤治好了之后,他大口喘了几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待疼痛消去了不少,他这才呼了一口气,放下了摀着脸的双手,脸上仍留有一些尚未完全痊癒,不停抽搐的扭曲面庞。 「……」 尽可能不太去理会脸上的不自然感受,他微扬起了首,及腰的细长发丝在半空中披散了开来,微微摇曳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缓缓闭上了淡青色的眸子,微一蹙眉。 从刚刚受到的反弹来推测,他派出去的那些灵火估计都被消灭了。 唯有那一名特别安排进去的灵火,不知去向。不管他怎么去追寻,依然没有它的下落。 可见,那一名叫做修伊的人的实力,不容小覷。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这个绊脚石给剃除掉了,要不然…… 此时,一道闪念自他的脑海中闪了过去,似乎是了解到了什么,他微微睁开了眸子,微微一语。 「是吗……那一时刻,还是……到来了……吗?」 然而,话到一半,他的口吻变从不适,转为了宛如被人掐住了脖子,艰涩不已,因方才的剧痛,苍白的面容逐渐染上了一抹通红,呼吸也变得十分不顺。 随之,他伸出了双手,抓住了掐在他脖子上的一部份空气,他双手呈现出来的空洞,颇像是人的手腕……只是整体看来,纤细了一些。 他的身体,也随之飘了起来,悬浮在了半空中,不停挣扎着。 『呵。』 一道细微的轻笑声,自面色一下红又一下白的青年面前,响起了。 笑声听来很是青涩,颇似于少年。 片刻,一道左半侧身影如水染般,至右凭空浮现了出来,穿着连身斗篷身形十分单薄的一名少年,一手掐在眼前的人的脖子上。 实在难以想像,这一名有着单薄身躯的少年,是怎么把比他高大的成年人,给单手高举在半空中的。 「啊、咳……!」 见被他一手掐在半空中,不停挣扎的青年,从兜帽底下露出来的几缕银白色发丝,在火光下,那一张白皙看不清面容的侧脸,染上了一抹诡异的光彩。 或许是明白了自己在继续这么做下去,被他高举起来的这个人,就会这么嚥下了最后一口气。 「哎,原来你也是会受伤的啊?真意外。」 似乎是感到不太尽兴,又微扬起了头,多看了他一眼的少年勾起了唇角,他身上的兜帽,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了下来,展露出了一张笑得扭曲的俊逸容顏,一双淡紫色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精光。 少年勾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口吻听来很是恶趣味。 「难来回来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穫,挺有趣的。」 缓缓地松开了掐着对方脖子的手,透出了一丝趣味的双眸,随着这人跌坐在地,一手护着脖子,猛咳了好几下。 在不适感稍微退去,被冷汗浸染了一身的青年才缓了一口气,面色依然不太好看地又微咳了几下,止不住发抖,微抬起了目光,朝眼前的人看了过去。 由于有些缺氧的关係,他仍多少感到昏眩,残留在脖子上的疼痛也不停的影响着他的感观,注视着眼前的人的双眸,仍然有些涣散,看不清此人的样貌。 然而,光从那人的嗓音听来,就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歷了。 「咳……你来这里……做什么?」 片刻,青年一脸警戒地又咳了一下,他的手依然护在脖颈,嗓音听来很是沙哑。 「忽然想起了同伴,久久来看一下……怎么?不能来吗?」 多看了对方脸上残留的伤势,少年微笑弯了眸子,口吻微扬。 受到了方才的礼遇,青年一点也不相信对方会这么的好心。 「呵,开玩笑的,其实是那位大人把我给叫回来的。不然,我一点也不想回来这个地方……」 一见青年不信的神情,少年促狭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微侧过了身子,冰冷的目光丝毫没有从对方身上离开,他敞开了双臂,做出了投降的姿态。话一落,他面色微凝,淡紫色眸子似逃避又疑惑地倪了一旁的大位一眼,声音也沉了一些。 「真是……那位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哼……你这种人,也会想同伴?可见你对同伴的安危,真是上心啊。」 少年一语,迎来了同伴一股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强烈噁心感,青年一脸嫌弃地试图撑起身子,由于气力尚未完全恢復,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也不忘向某人冷嘲热讽。 一听,少年眸子一亮,笑了出来,又看向了依然坐在地上的人。 「不错嘛,你还真懂我。不过……」 迎上了那人的目光,少年微笑了一下。 「要不是你太久没有回本部一趟,也没有按时汇报一些情报,我也不会来这里好吗?托你的福,那位大人现在很不爽,所以要我过来看你还有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 青年一抿唇,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不搭理青年此刻的处境,少年挥了一下,话中满是看好戏的笑意。 「我话也说完了……也差不多该走人了。」 一转身,霎时化为了一片淡紫色薄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上半身又半透明的闪现了出来,微侧过头,暼了青年一眼,又一次微笑弯了眸子。 『对了,之后上门的人,你可要好好招呼一下。』 上一句一说完,他便笑着转回了头去,散化成了薄雾,消失了踪影,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唯独,另一句话,自空气中,回响了起来。 『这可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此地又一次回到了寂静之中,青年微垂下了头,几缕细长发丝也随之滑落了下来,掩盖了他的一部份面容。 他缓缓握紧了置于腿上的拳头,身体因气愤而微微发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你给我记着……罗兹菲里亚……!」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1) 祈绚之时,终将来临…… 「……你确定真的是走这里?」 夕光洒落大地,也为这不平凡的一日,渐然拉下了帷幕。早已走了大半天的依偌偲一行人,其他三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疲态,唯独修伊的状态,依然和刚起步时,差不了多少。 「……可能吧。」 走在最前端的人,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微侧过身,朝后方也跟着停了下来静候他答案的人,神色古怪地望了一眼,修伊搔了搔自己的脸颊,尷尬一笑了。 「可能吧?这什么意思……」 阿波亚的脸色也沉下了一些,走了大半天,又是由不太清楚去向的人来领路,脾气再怎么好的人,也免不了火大了起来。 「……」 妃儿妲半瞇起了双眸,不理会即将斗起嘴的两人,她站到了一旁,打起了哈欠来了。 「……」 依偌偲一见这一幕,也不知道可以为这个情况做些什么,过了片刻,在心中斟酌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跨出了步伐。 「……先别这样,阿波亚。我想修伊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就别这样责难他了,好不好?」 「……」 「……」 一听见依偌偲打起了圆场,修伊愣了一下,微侧过头,一脸有些吃惊地望了他一眼。 「怎么了?」 依偌偲见状,正感到不解之际,阿波亚一抿唇,也瞥了他一眼,面色不悦地别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只见阿波亚侧回身,轻叹了一口气,低语。 「……你啊,在这方面,和『他』可真像……」 「什么?」 依偌偲一听,脸上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然而,一旁的修伊可就不是这样了。似乎察觉到了阿波亚话中的意思,他面色微微丕变,侧过了头,朝阿波亚低吼了一声。 「喴……阿波亚……不是说好了,别再提起这件事了吗!」 「谁?你们在说谁?」 依偌偲见他们反常的反应,愣了一下,微微一语。 方才险些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整个荡然无存,一瞬被一股不知来由的伤感,给替代了…… 「……那是,以前和我们一起共事过的『同伴』,只不过『他』在好几年前,就不幸在某一次任务中,殞命了。」 走到一旁的妃儿妲一脸伤感,来到了他的身侧,伸出了手,轻轻抓起了对方的袖子,微垂下了眸子,小声地诉说了他们之间的这一段过往。 她没说的是,依偌偲的容貌,和『他』简直可说是如出一辙,到了就算被说是双胞胎也不为过…… 每当她一看见依偌偲,就会不禁想起那一名已逝的同伴,以及那颇为相似的口吻,都会令她有一种那人还存在着的错觉,就在她们的身侧,就和以前一样…… 然而,过去发生的一切,没办法改变。她们能做的,也只有仰首挺胸,忍痛咬牙,一步又一步的前进了。直至到达『月镜都』所盼望的那一刻到来…… 思一此,妃儿妲微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对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依偌偲微笑了一下,她的目光,依然凝望着依偌偲的面庞。 「没事了,这都已经过去了……」 即便嘴上这么说,妃儿妲心中却不这么认为,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了。 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一听见她说的话,修伊微别过了脸,一抿唇,神色很是难受、不捨,眸中也泛出了一丝泪光。 背对着所有人的阿波亚,则是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只见他微垂首,肩膀微微发抖。即便不知神情,也多少能够依稀得知,他此刻的心情。 对此,面对同伴的哽咽,修伊神情古怪又警戒地倪了那人一眼,又一抿唇,不发一语。 「……菲偲珞特。」 忆起了昔日的同伴,修伊舔了一下乾涩的嘴唇,面色艰涩,嗓音微微颤抖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话一出口,他们四周吹起了一阵沁凉又带了一丝微暖的微风。随着风拂过了依偌偲的面庞,拂动了他的发丝,一道细微的柔和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了。 『我会等你的。』 依偌偲一惊,微瞠大了双眸,脸色唯恐且下意识地朝空无一人的地方,看了过去。 「……」 静默了片刻,依偌偲紧抓了一下衣服,微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低语了一声。然而,这一句话,连他自己也不太愿意去相信。 「……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夕日,也在这一刻,落入了夕夜交替之下,迎来了微闪星辰的夜幕。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2) 寂夜的孱弱月光洒落大地,也透过了枝叶婆娑的林叶间隙,照映在林荫下的美丽景色,唯美动人。 「呵呵,又来了一个……就快了,我的计画,就快达成了。」 一名穿着华服,蒙着下半张脸白色面纱的银发青年,佇立在山坡上眺望着整片大地。过了片刻,他仰望了一下悬掛夜空的那一轮明月,彷彿获悉了什么,勾起了一抹淡淡微笑,低喃了一声。 「快来吾这吧。」 一头短发随着夜风微微摇曳着。 又过了片刻,他身侧不远处忽然瀰漫起了一层浅淡的淡紫色薄雾,由淡转深,不一会儿,一名少年从中走了出来,起初的薄雾也在他踏出的那一刻,消散了。 罗兹菲里亚淡淡一笑,随之将一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恭敬地向眼前的人行了一个礼。 「我回来了,大人。」 「回来了就好。情况怎么样?」 青年琥珀色眸子协望了少年一眼,如此一语。在收到了回应之后,少年收起了行礼之姿,微抬起了首,正色凌然地望着眼前的人。 「依照您的吩咐,在『里界』以人类友人的身分,接近了您指示的那个人。我发现,那个人对『这里』的一切,一律不知情,就连他自己的身分,也不知情。不过……」 说到最后,罗兹菲里亚神色变得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不过……?」 帕雷那回望了景緻的眸子,又倪了他一眼,语调也稍微上扬了些许,似乎是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在近期,他似乎多少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他本人可能还不清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 点了一下头,微吸了一口气,罗兹菲里亚微正起了脸色,又说了下去。下一刻,他的脸色却不知怎地铁青了一些。 「……然后,因为我的失职,他被另一位大人给带走了……」 「到这里来了?」 青年微瞇起了眸子,嗓音微沉。 「……我想是的。啊,不,没有错!」 意识到了自己口误,罗兹菲里亚连忙改口,一滴冷汗从他的侧额滑落了下来,滴落在了草地上。 青年安静了一下,这看在罗兹菲里亚眼中却是一股可怕的徵兆,在夜风拂过枝叶婆娑林木的冷意下,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半晌,青年才又开了口。 「……是吗,看来被米利亚给抢先了一步。」 语末,他的眸子一瞬冷澈了下来,四周也吹起了一股冷冽的强风,吹动了他们的发丝、衣襬,以毫无半点情绪起伏的口吻,低低一语。 「那么……」 见状,感受到了这一切变化的罗兹菲里亚面色一变,一咬牙,连忙单膝跪地,一手放在了单膝上,另一手则半拳状地轻抵在了草地上,他微垂下了头,一脸悲壮地开了口。 「……请您……惩戒我,因为我的失职……导致您可能会因此曝露在危险之中,对此……我……」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整个扭曲了。 「嗯?吾有说这是你的错吗?」 帕雷那一挑眉,对这一名要求惩戒的年轻孩子,无奈一笑,也暗自一叹息。 「……」 罗兹菲里亚没有回答。青年明白,要是什么都不说,也不做,想必他是不可能会接受的……过头一点,这孩子可能会因此而自刎,这可不是他希望看见的……也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吾的选择,不必连你也跟着牵扯进来,这吾早就和汝说过了吧……」 青年淡淡一笑,又一次回望了远方景緻,四周的强风也霎时消散了,大片草屑、嫩叶也随之飘落。后一语,他半垂下了眸子,闭上了眸子,又微微一语。 「毕竟这是我自己所下的决定……」 「帕雷那大人……」 罗兹菲里亚一听,微抬起了首,一脸难以置信,又很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放在膝上的手也握成了拳状,因过于用力,指尖、指节都泛白了。 「不管最后是好还是坏,吾都会去承担这一切的责任……」 帕雷那微睁开了双眸,又轻一语。从话中听来,想必他早已做好了觉悟,只在于…… 这一切……一切的最后,又会是如何,想必也不得而知了。 思一此,帕雷那自嘲一笑。 「呵,这命运可真是……」 ◇ 「汝起身吧。」 「……」 罗兹菲里亚依言站起了身来,脸色也没有因为那人方才的说词,而多少有些起色。 帕雷那又一笑,感受着远方吹了过来带了一丝熟捻力量感的冷风,一头银发随风飘逸,他收起了笑容,静默了一会儿,又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吾先回去了。你就好好去执行你被赋予的任务,至于……那傢伙,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成熟了一点,也不迟。」 他会等待果实成熟,享受甜美汁液的那一日到来…… 到时…… 「你可别让我失望了,依偌偲。」 话一落,帕雷那一拂袖,他的面前闪现了一抹柔和夕光,空气更是被一道裂痕给撕裂了开来,开起了通往玛索缔偲大神殿的巨大裂缝。 他以近乎无声的足音,步入了悬在半空中内部呈现出了浑沌般漩涡的巨大裂缝中,人一进入,裂缝也随之闭合,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 「……」 佇于原地的罗兹菲里亚,一脸愁然地望着帕雷那方才所在的草地,一抿唇,紧握的手又加了一些力道,指甲掐入了掌心,一滴又一滴的鲜血滴落了下来。 「我会遵守的……」 话一此,一想起依偌偲,他咬了咬下唇,神色一瞬变得狰狞。好似不愿在此多做停留,他身上又冒出了一丝薄雾,没多久薄雾随着人淡化瀰漫了开来,人也就这么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清脆不知何方如银铃般悦耳的啼鸣,响彻了整座森林,回盪着,久久不散。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3) 「……」 「这点子还真是……创新……」 在月色的守望下,依偌偲一行人从伤感中退了出来……不如说,一些人将伤感隐藏在了心底,另外一人,则是默默的和畏怯感相互抗衡,甚至将其视为『不存在』。 可惜的是,就算再怎么忽视认为不存在的人事物,也依然无法掩盖它早已存在的事实…… 更没想过,那些存在,早已在生命的周围,徘徊多时了…… 只待人们,愿意去正视它们…… 即非如此,它们也会静静等待…… 那一天的到来…… 一如昔年…… 「这主意还挺不错的,真有你的,我喜欢!」 不同依偌偲和妃儿妲在听见他们之间探讨计画的感言,阿波亚拍了一下修伊的肩膀,笑了一下。 「没错吧!只要使用这个能力,大抵就能够将灵火沿路而来的行经路线给显示出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去到那些人的其中一个根据地去了。」 『夜墨都』有着为数十分庞大的根据地,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身为当事者的人们,也没有打算隐匿这件事的意思…… 久而久之,这些根据地,也逐渐成为了其他城市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早一点移除掉的碍眼存在。 碍于『夜墨都』这一件兵器,许多的计画都被粉碎、前去探查的一些人们一去不復返,就算有,也是以一团血肉模糊的姿态,被送回了它们之前的居所。其中,也因此顺便摧残并挞伐了一下,那些居所的一小部分生命,以此来杀鸡儆猴…… 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之后,探查、摧毁一事也大多不了了之,唯独『月镜都』依然持续着这一项活动,并和『夜墨都』持续暗中角力着。 然而,其他城市的人们也没有因此旁观,就放弃一丝任何的希望,仍一直静静地守望着,等候着最佳的时机到来。 「共识好像已经定下来了。」 眼前这一幕,依偌偲不由得内心一叹,同时也感叹着……在关键时刻,什么都帮不上忙的自己。 似乎是察觉到了依偌偲的视线,修伊微歛起了微笑,朝他所在的方向瞧了过去,四目交接之后,修伊挥了一下手,似乎在表达着什么,又侧回首,继续和阿波亚谈话去了。 「……?」 「他是在告诉你『别担心,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一见依偌偲不解的神情,一旁的妃儿妲微笑着看向了前方有说有笑的两人,小声地说明着。 「你看得懂他想表达什么?」 这一听,依偌偲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对自己的洞悉力多少还是有一些信心的依偌偲,此时不禁感到了有些受挫。 只是,何尝所有人,都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练成的。只是我们相处的时光比一般人稍微长了一些,也时常一起出任务,久而久之,彼此在想什么,从对方的言行上,就多少可以猜出来了。」 只是,妃儿妲没有向依偌偲坦白修伊这一族群的特性。不然,他现在的反应肯定就不是这样子了。 可见,当依偌偲知晓了这一件事,到时他的表情究竟会有多么震惊了。 然而,这也是后话了。 「……也是啦。」 依偌偲浅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 眼角馀光下的新同伴,妃儿妲在心中有了如此感想。 嗯……看来依偌偲有一点完美主义呢。 「慢慢来吧。相信你之后也一定可以看清我们之间的一些事情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4) 「……」 「呵呵,好啦,不闹你了。不过啊……有些事还是只能得由你自己去弄明白。」 一说完,妃儿妲笑弯了眸子,侧望了一旁的人一眼。 在对方神情不解又无奈一笑的目光之下,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妃儿妲一脸开心地轻拍了一下双手,自顾自说起了一件事。 「还有啊……你可别看修伊平常一副吊而啷噹的样子。」 「……」 「他啊,不单单是我们戏称的『智库』,在实际意义上也确实是如此。很多任务上执行的方案,也大多是由他一手包办的。虽然这当中,也少不了不少恶作剧就是了……」 说一此,她的眸子微垂了一下,开心的表情微歛下,多了一些伤感。 「只是在经过了一连串的事件和打击之后,又加上了那个人的死亡,对当时所有人的处境来说,可以说是雪上加霜也不为过。不然,以那个人的实力,根本不会……修伊他也认为那个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他的知识不足,事前准备也不够完善,才会导致他的牺牲……」 「……」 「他一直都忘不了这一件事。一直……都活得很痛苦。所以……」 又说一此,妃儿妲一抿唇,一脸泫然欲泣。 依偌偲望了一眼对方不由自主地抓起了裙襬,微微发抖着的双手,面色微凝,微垂首,一手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是指,菲偲珞特这个人?」 一个名字闪过了依偌偲的脑海,他看向了妃儿妲,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嗯,是啊。」 一听,妃儿妲神情有些讶异地愣了一下,她微柔一笑。 「我想……这一件事,你之后多少也会知道,毕竟这和你也有一些关係。」 妃儿妲半垂下了眸子,又一语。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係?」 依偌偲一听,又更不解了。他不过是这一两天才来到了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好几年前就亡故的人有什么关係。 这不是很莫名其妙吗? 多少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端倪,妃儿妲微张了眸子,又微瞇了起来,神情看来很是严肃。 「所以,我会希望你在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再提及那个人的名字,一点特徵都不要。这不只是为了你好,也为了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 「拜託你了。」 妃儿妲肃然神情不减半分,又诉了一语。 「……」 在对方的强势请託下,依偌偲微愣了一下,顿了片刻,这才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同意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只是,他很不明白。明明是不希望别人去了解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以这种半希望半回绝的方式来表示?这不是很矛盾吗? 而且,他也没有特别想去了解那个人的事情。毕竟和他一点关係也没有,对他以后的生活,多半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然而,如同阿波亚先前类似的际遇,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他才知道自己起初的想法,到底有多么的单纯又离谱的可以。 「但是为什么你会突然和我说这个,明明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却和我说这些触及他人隐私的事情,难道不会太突然?也不太尊重当事人了吗?」 一说此,依偌偲面色一正,希望能对方身上,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然而,结果并不如他的预期。 只见,妃儿妲愣了一下,随之淡淡一笑。 「只是以防万一。而且这件事,你之后一定也会知情,所以想先和你知会一声。这个回答可以吗?」 这不是令人有听没有懂吗? 「……」 看见依偌偲又一脸无奈的表情,似乎被逗乐的妃儿妲,不禁笑了出来。 「那就拜託你了,依偌偲。」 妃儿妲双手放到了身后,露出了讨喜的俏皮表情,吐了一下舌头,又开心地笑了出来。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开心什么的依偌偲,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一手摀起了脸,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不如说,他一点也不想去回应。 而且她的情绪也换得太快了吧? 这令他也一时不知道对方和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另有目的。 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他微微放下了手,微一语。 「……姑且,就先当作有这回事好了。」 「什么有这一回事?」 此时,结束了谈话的修伊,刚好走了过来,听见了他的低语。 「啊……那个,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是多大的事。」 瞥了来者一眼,依偌偲如此一语。 「……是吗?」 修伊一听,微瞇起了眸子,随之一叹息,微微一笑。他一手扠腰,另一手举起,用拇指指了指后方的林中小径。 「差不多要走了。」 「喔……」 依偌偲望了一旁微笑的妃儿妲一眼,殊不知,方才的一切,早已入了他人的心坎,而且,还不只一人…… 「……」 在依偌偲侧回身,越过了修伊,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此时,修伊又呼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朝女性同伴,说了这么一句。 「……你啊,就算是为了他好,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把其他人给拖下水。好不好?」 「若不这样做,你……你们会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这一语,仅得来了她的一抹微笑、微语。同时,也堵了他的嘴。 「可要感谢我,我这可是在帮你呢。」 耸了耸肩,敞开了双臂,挥了一下,妃儿妲一脸自得其满地笑了一下,在她越过对方身侧的同时,又说了这么一句。 修伊微垂首,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微抖了一下。 过了片刻,又吸了一口气,修伊侧回了身去,微垂下了眸子,又一叹。 这一瞬,他完全没有发现到,他后方不远处,浮现了一名散发淡银白光芒和依偌偲有着同样容貌的半透明身影。 少年微微一笑,眼底多了那么一丝感伤,微微一语。 『没事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修伊又回过了身,却只瞥见了散化了的几缕淡银白光点。 「……?」 见状,修伊微一蹙眉,满是不解。 在同伴们的叫唤下,他又转回了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光点消散之际,诉说了一句无声的话语。 『我发誓。』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5) 夜风一徐,云彩飘动 枝叶婆娑,不曾止息。 「接下来要去哪玩好呢?」 伸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懒腰,修伊打了一个哈欠,在一群人无言的目光下,一脸俏皮地咧嘴笑了笑。 「你先给我把正事做好,之后要怎么玩都随你。」 阿波亚一脸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听见了吗?依偌偲。」 一听,修伊咧嘴一笑,朝一脸好气又好笑的依偌偲望了过去。 「好,一完成,就直接杀回『月镜都』去,我要好好带你去玩一遍,彻底了解一下月镜都的歷史!」 「听到了、听到了……」 乾笑了一下,依偌偲挥了一下手,回得很是敷衍。 「喴,你方向歪了吧。」 阿波亚无眼了。这跟了解月镜都歷史有什么关係?玩归玩,跟这个扯在一块儿,就不太相干了吧? 「怎么会呢!玩也是学习的一部分啊!」 这一句话,似乎开啟了修伊的某个开关,只见他一脸开心地表达了他的想法。 「是、是,你说的有理。」 阿波亚叹了一口气。 「你回的很敷衍耶!」 依偌偲就算了,对于阿波亚的反应,修伊一脸不太满意。 「不然你是要我怎么回你……」 阿波亚又无奈一语。 「夸奖我?」 「……你自己夸奖自己去吧。别来找我,烦。」 「哈哈,好啊。我可以夸我自己,等之后想到了,去找你的时候,可要夸我做的很好。可以吗?」 完全听不出修伊别有深意的话语,阿波亚一脸有些嫌弃地别过了脸,挥了一下手。 「好、好,你说了算!」 一听,修伊笑弯了眸子,神秘一笑。 「说好了。」 这一幕,妃儿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去搭理应允的人之后的际遇;依偌偲则是整个状况外,也不时被方才女孩所说的话给扰乱了心神。 「当然。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阿波亚一脸正色地下了承诺。 「……所以,我们要上路了吗?」 微抬了一下手,从思绪中回过了神的依偌偲,发言了。 话一出口,他就因这一句话,一蹙眉。 只是,这一句话在依偌偲原本的世界里,有不同的意思,只是他的想法比较偏向于另一个不方便表达的涵义。 虽不清楚这里的价值观,但……若能理解这一层意思,不晓得会不会被误认成是在触他们的霉头。 「……」 对此,修伊多看了他一眼,会心一笑。无疑是在说「他想太多了」……依偌偲能不能了解,就不得而知了。 「有人在催了……好啦,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终于……」 「哈哈!阿波亚,你的反应很直率耶!」 「在不走,敌人大概会先攻过来了吧。你们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突如其来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嗓音传了过来,三名少年身子猛然一僵,纷纷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要走了吗?」 妃儿妲笑得很是柔和,脸上却降下了一层阴影,也能在侧脸上惊见一道正在微微跳动的青筋。 不知为何是由依偌偲率先言,另外两人则是点头如捣蒜地同意了。 「……没错,要走了。」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6)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妃儿妲一脸拿你没没办法地微笑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修伊,你来引路吧。」 「……又我啊?」 修伊一听,微一蹙眉,脸上满是不太甘愿的表情,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之前都是由你来引路的,再来一次也没关係吧。」 「……」 修伊沉默了。 依偌偲看了正在互槓的两人,又看了阿波亚一眼,只见他别过了脸,嘴角抽搐了几下,看起来有一点像是在忍笑的样子。 「……」 僵持了片刻,修伊一叹息,似乎接受了这一趟不合理的服务。 「好吧,以现在灵火和空气接触的程度来看,方位……差不多是在那个方向。」 说着,他伸出了手,指向了两点鐘方向,也就是不久前灵火群出现的方向。 「你说……那些人的根据地在那个方向?但我们连具体的路线都不太清楚,这样是要怎么走?」 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月下依然昏暗的林中,除了花草树木之外,看不出有什么依据是他所说的那样。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需要修伊的能力了。」 对于依偌偲的疑问,修伊神秘一笑,弹了一下响指。妃儿妲则是微笑着为依偌偲解惑了这一个说不上是解惑的话。 「……?」 一听之下,依偌偲依然不解。 对于未知的事物,不亲自去体会,或亲眼所见的话,根本不太能理解已知者们所说的话了。 好比如,一个没有去大自然走过一遭的人,他人再怎么口费唇舌地说那地方有多好、多令人感到暇意,那人都不可能会理解。但当那人亲自去体验后,想必就明白了。 依偌偲此刻的处境,或许以此来说明也说得上十分贴切了。 一抹如星河般的散发出了淡淡光芒的淡银青色流光,自半空中浮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并且一路延伸到了方才所指方位中的林中深处。 「……!」 依偌偲见状,一脸愕然地然朝始作俑者望了过去,微张开了口,说不出半句话来。 「惊讶吗?相信你以后就不惊讶了。」 修伊没说的是,不久之后,肯定会有不少超出惊讶范围的事件,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等待着他们逐一去解决。 「银蒔之流……?」 依偌偲又低声一问,却方却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没有回应他本该不曾和他提过的名称。他有时会这么觉得,自从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有源源不绝的问题涌了上来。 而他心中的那一丝力量,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萌芽了。 「银蒔之流。这是它的名字。放心,这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看得见,其他人不会知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修伊微侧回头,笑望了依偌偲一眼。相较于后一句话,后者反倒是更加在意这听起来很中二的名字,一边讶异下了自己的震惊和险些曝露的不太自然的反应。 「你取的?」 「嗯。」 「这名字有什么含意吗?不然怎么会取这个名字?」 「含意?嗯……可以这么说的话,我想说把它作为一个指引是个很不错的意思。」 回过了身,修伊向前迈开了步伐,依偌偲跟了上去,其他两个人则是走在他们后头,同时警戒着四周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指引?」 依偌偲一听,又不解了。 对于依偌偲明明畏怯未知,却又不太敢表现出自己对它的好奇心的修伊,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他目光依然望着前方,微微勾起了唇角,一语。 「或许是因为,只要这么做,我就能被引领到任何一个真正需要我的地方。也能够,去到真正需要我这个存在的人的身边,执行我该做的事。」 「……」 「很多事情不是只要你问了,就一定会有答案。不去亲身体会的话,可是什么都理解不了的。」 修伊微笑了一下,多看了一旁的人一眼。 「而且,现在要知道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小朋友。」 月色林中,一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林中。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7) 行走了半晌,林中除了他们的步伐声之外,却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静得很不可思议,但对一些人来说,却十分的诡异。 「……真安静。」 依偌偲只有如此感想。一望四周,所见的一切和之前所看到的大同小异,唯一比较不太一样的是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神秘色彩,不知延伸至何处的淡银青色流光。 倪了一眼漂浮在他身侧的流光,多少能感受到之前接触的灵火有很类似的清凉气息,但却多了一丝很奇怪又说不太上来的感受。 出于好奇心使然,依偌偲下意识地将手伸了过去。 他的这一个动作,迎来了后方其他两人的愕然,在其中一人打算开口之际,另一道嗓音响起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想去摸那个东西。」 「咦?为什么?」 伸到一半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微缩了回来,依偌偲看向了一旁的人,神情很是不知所以。 「银蒔之流,说穿了就是对追踪物的一种显向,既能反追踪,也能保护自身和认定的同伴不受到他人的伤害。不过有一点要记住……这非常的重要。」 说到一半,修伊的表情变得很是凝重又严肃,嗓音微沉。 「不要看到漂亮的东西就去碰,就算那些东西再怎么漂亮,也不一定和你所想的一样,那么美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若是你不小心碰到它的话,就会不治身亡,而且没有任何的特效药可以医治。再来,身体也会因为这个原因,一瞬间就会被腐蚀殆尽,绝对没有一丝虚假。这就是我刚才叫你不要碰的原因,你懂了吗?」 「不治身亡……是指,毒吗?」 这一讲解,依偌偲面色铁青,连忙收回了手,并在心中发誓,再也不要对这些东西有任何的触碰想法。 谁知道,要真是碰了下去,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聪明。」 对于依偌偲的回答,修伊脸上的微笑又上扬了一些,并为对方能够这么快就理解了他想说的话,感到了十分佩服。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有这个东西出现……?」 嚥了一下唾沫,依偌偲微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了。 这个疑问,令修伊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些,面色有些微沉地回答了。 「你一开始没听懂吗?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才这么做的,而且我们……有一些人的魔法资质并没有到非常的好,即便有实力比较强的同伴在,也会有自顾不暇的时候。所以,才会有这个探索兼灭敌的魔法诞生出来。」 「……」 「希望我这么说,你能够多少明白一些。」 「我想……我多少了解了。」 「希望如此,我很期待你的进步,依偌偲。」 一说完,修伊笑了一下,只是那一抹笑容,看来很是肃然。 「……」 依偌偲微叹了一口气,微垂首,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神情很是挫败又多了一丝省思。 可见,那一点,对他……不,对这些人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观念。 「后面的路,前途多难啊……」 阿波亚仰天一望,一脸眼死的给出了这么一句感言。 01-祈鸣 祈之四 远古教堂(9) 「……」 他们又一次延着银蒔之流最后所指引的方向,大约向前走了半晌,穿越了繁茂的草木林叶,视野一瞬开阔了起来。 映入眼底的是,所见的一切杂草丛生,设立于前方不远处的喷水池,早已乾涸已久,佈满了青苔、落叶。 原是造景的灌木丛,因长年无人呵护,杂乱生长。 唯一佇立于此的一座大教堂,藤蔓爬满了整个斑驳的墙面、屋顶,诸多碎石、残破砖瓦,散落在各处,明明是一座奉神的教堂,如今却令人感到无比诡异。 「我还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还有这种喜好……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恶趣味。」 「说是恶趣味,也不至于。重要的是他们的行事手段,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色。只是你们的说法都好客气啊……」 依偌偲对于修伊和阿波亚的对话中,依稀明白了他们正要面对的人的品行,可能是怎么样的了。 「你们也太多话了吧。任务都要延宕了啦……」 虽然多少能理解他们的惊讶,毕竟会把根据地建成凄凉景色下的居所的组织,也真是绝了。 从没见过这么天兵的组织的妃儿妲,瞧了其他正在间谈的人的一眼,开口给了眼下最紧迫的方向。 「……知道了。」 「不过之前经过这附近的时候,都没发现到有这样的地方。」 依偌偲代为回答之后,修伊一手做出了远望的手势,神色看来很是不可思议。 对此,阿波亚瞥了他一眼,如此一语。 「可能是透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隐匿性魔法隐藏了起来,之所以会在这时候,让我们看见……多半……」 可能是个陷阱。这显而易见的事情,没有哪个人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这一行人,也早已做好了可能会在此丧生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可怜了,他们的新同伴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的眼睛太大颗了。」 多少知情却装不知情的修伊不着痕跡地瞄了一脸愕然的依偌偲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侧过头,望向了身旁的阿波亚,举起一手,食指和拇指在左眼前做出了圆圈的手势,俏皮了一语。 「少来了。」 接收到了对方下达的暗号,阿波亚轻笑了一声,对接下来可能要执行的一些事情,了然于心。 至于其他方面,就只能临机应变了。 毕竟,他们没办法预测未来,只能够活在每一个此刻而已。 在下决定并执行之前,「未来」都是不可确定性的,也从未发生过的一场梦境。 而过去,则是造就了如今的自己,若不喜欢现下的处境,要不要改变,就看个人了。 「……」 某个人的冷笑话,令依偌偲无言了。 看他们又聊起来,一点也没有危机感的妃儿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修伊在和阿波亚小聊之后,径自评估起了眼前的建筑来了。 「不过这建筑,看起来也有千年之久了吧……以建筑风格来判断的话,可能很接近了。」 「不进去吗?」 不搭理修伊的观点,依偌偲看向了阿波亚。看来,在来到了这里之后,依偌偲也染上了一些令人不太欣赏的行端了。 「本来就要进去了,只是这样一看,又更不想了。」 回望了他一眼,阿波亚耸了耸肩,又看向了前方的教堂,沉默了。 「好了,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完成任务,这也是你答应颯亚的不是吗?修伊。」 「好……好啦!」 一听妃儿妲的敛言,修伊苦了一张脸,回应了片刻,又别过了脸嘀咕。隐约能听见「没事自讨苦吃」的碎语。 「对了,之前就有听你们提到过颯亚这个人的名字。他是谁啊?」 依偌偲不敌好奇心地又发问了。 「他啊……他是……这你之后就会知道了。」 故作仰天思索的修伊话到一半,停顿了一下,随之他朝依偌偲咧嘴一笑,给了对方一个吊胃口的答覆。 「又是一个智库吗?」 「哈哈,怎么可能,『智库』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回城之后,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包准你惊讶。」 「……我会期待一下的。」 完全不明白不久后会发生什么的依偌偲,乾笑了一下。 「好吧……进去吧。」 暗自一叹息,修伊率先跨出了步伐,其他人跟在他身后,越过了繁茂草丛、乾涸喷水池,最后来到了教堂的台阶前,靠近一瞧,残破的硕大建筑在夜风林木枝夜婆娑的摇曳倒影下,又多了几分凄凉。 「……」 依偌偲仰望了一下高耸建筑,又收回目光,看向了眼前踏上了台阶的那一抹背影,银紫色的发丝在月色风吹下,忽然给人一种旎旂美感、高洁般的错觉。 望了一下眼前浅灰色的大门,修伊伸出了手,推开了稍微厚重的一侧门扉。 所有人进入教堂片刻,此地又一次迎来了一片寧静。 大门关上之际,教堂上方忽然浮现了几缕小巧散发出了淡淡银白光晕的光点,也传来了悄声却又无比清晰的嘻笑声,并来回舞动着。 没多久,便逐渐淡化了,唯有最后那一丝嘻笑声,仍在此地回盪着,久久不散。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1)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依偌偲一蹙眉,一抿唇。 他不喜欢漆黑…… 因为会让他想起令他不愉快的经歷…… 就在他下意识地想往外头看去的时候,后方的大门赫然猛地一声关起了,那一道巨大声响,在这空间中,回盪了好半晌。 「……!」 在依偌偲惊慌失措时,他感受到他的手背被某种东西给触碰了一下。 『没事的,不要害怕。』 惊吓之馀,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一道嗓音的安抚下,他惊扰的内心,渐然平静了下来。 有一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定可以去克服的安心感,在他的心中蔓延了开来。 「这里还真暗啊……」 修伊的嗓音在此地中回响着,同时一抹淡淡的光源也亮了起来,将某个安下心的人给唤回了神来。 「……?」 光……? 依偌偲朝明明很明亮却毫不刺眼的柔和光亮看了过去,只见一抹光芒,在修伊的手中,微微上下浮动着。 「这是……」 望着凭空出现一盏漂浮在对方手上的淡金白光球,绽放出来的柔和光芒,随着修伊微扬起了手,将其送到了他们的正上方,照亮了四周的一切景色。 不知为何,淡淡的月光从破碎的彩绘玻璃窗透了进来,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飘扬着。明明方才所见到的景色,丝毫没有过这样的光景。 这里的每一个物品,都佈满了一层厚重的落尘,两侧林立彩色玻璃窗之间镶有样式十分古老并插着一根蜡烛,一盏又一盏的烛台。 弥撒时所使用的多张长椅并列长廊两侧,为中央敞开了一条通往底端最大片绘有貌似开创世间一切的神祉壮阔光景的彩绘玻璃下,一尊歷经久远岁月也不损美丽容貌女性神像的道路。 在神坛左右的墙面上,则是会有一幅某种花品的花纹,因不敌岁月,磨损了不少,也在沙尘的覆盖下,辨识不清原有的样貌。 从这里陈旧的装潢和积满了灰尘的摆设来看,不难想像已经有很长一段岁月,没有半个人使用过的痕跡。 「看来是由魔法来触发的。」 阿波亚一语,引来了一旁的人的不解。 「……什么意思?」 依偌偲朝他看了过去,一点也不敢放下警戒,即便内心多有安心感也一样,不愿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了他人伤亡。 尤其,这些人对他来说,是他来到这世界之后,勉强认定是十分值得交好的人们…… 「嗯……简单来说,这里被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结界给保护了起来,以类型来说,可能和之前隐藏这栋建筑的行踪是差不多的。先拉回重点好了……因为有结界的护持,所以也一定会有特定的解决方式,不管是哪一种魔法,都是一样的。也因如此,才会有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瞥了依偌偲一眼,阿波亚思索了一下,如此一语。 「修伊他……刚刚使用的魔法,就是把特定的术式,放入了可供我们照明的光球中,只是这是比较高阶的魔法……我和妃儿妲在这一块,还没像他那样可以嫻熟的去运用。」 一说到这里,阿波亚苦笑了一下。他的目光依然扫视并警戒四周可能的一丝动静,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只是,现在他们的处境,也相去不远了…… 「我和妃儿妲先到前面看看,修伊你……就先把依偌偲护好吧。」 「小心一点。」 修伊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了。 「好。」 阿波亚微笑了一下,便和妃儿妲转身一同走远了。在走到第一排的长椅时,他们俩人就左右分开来各自行动了。 看了一下阿波亚和妃儿妲他们的身影,依偌偲不禁为帮不上忙的自己,感到一丝愁然。 明明他们都帮自己帮到这样的程度了,而他却…… 「唉……」 稍微握紧了双手,又一次体认到自己的无力之后,一叹息。 「生命,总会有分别的一天……只要活着,都一定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所以……依偌偲,别想太多。」 不知是不是歪打着正着,话题正好对上了不久前依偌偲心中所想的那方面,修伊微侧过头,瞧了后方一脸愕然的人一眼,微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 「就算拚上我这条性命,我也会尽全力护你周全的,你放心吧。」 「……」 人生头一次听到有人拿自身的生命来保护自己,依偌偲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做何反应,他面色艰涩地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好片刻,才吐出了如此一句。 「与其这样……不是,在那之前,你也得把自己给照顾好,要是只顾我,忽略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不是当然的吗。」 听见了他说的话,修伊脸上的微笑又上扬了一些,微柔的眼神又柔和了不少。 侧回头,修伊微弯了一下眸子,方才眼中的柔和荡然无存,目光多了一丝冰冷,微微一语。 「你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依偌偲。我一定会……」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2) 「嗯?」 隐约听见了对方的呢喃,依偌偲抹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微笑地回望了一眼。 「……没有,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对此,修伊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喔。」 「修伊、依偌偲,你们过来一下。」 阿波亚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们朝对方看去,只见对方朝他们朝了招手。 修伊瞥了依偌偲一眼,示意对方一同行动。 越接近神坛,依偌偲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那一神坛,丝毫没有受到岁月、落尘的洗礼,依然保持着洁净到近乎未损的状态,很是不可思议。 「呃……是不是还有信徒会来这里打扫?」 当下,依偌偲只能想出这一个说不上是符合现状的想法。 但会有人特意说只打扫这里的吗? 若真是如此,这岂不是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多少差别。 虽然他也多少明白,他们现在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其实也和那一句俗语没什么差别了。 就算有,也是因为他们特意前来的…… 「若真是信徒所为,早就把全教堂都打理好了,不太可能只有这一个地方。」 修伊瞧了依偌偲一眼,淡淡一语,随之便将目光给挪移了回去。 「……」 打量了一下四周,看了老半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影片,和现在这情景有些类似。 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快被演烂的剧情,到底有没有用就是了。 「阿波亚叫我们过去……会不会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可以通往到你们希望的那个地方去的通道机关?」 「先不提你口中所说的你们,但这也包括了你,别把自己给当成了是局外人了……不过我挺欣赏你的观点。只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修伊又朝依偌偲瞧去,纠正地指了指对方,随之他收回手,浅笑地回问了。 「……没什么,直觉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依偌偲说的很是心虚,目光也飘移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总不能说是,看戏得来的想法吧? 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懂不懂他所想的,就算不懂,只要不把原因说出口,也没人会知道。 然而,他很清楚,谎言无法持久,每一个谎言总会和下一个衍生出来的谎言拼命连接起来,尽可能不產生不自然之处……然而,久而久之,谎言迟早会变成没办法收拾的场面,人的信用也会因此损毁,若不及时悔改、抽离,就会一直恶性循环下去。 「……」 多看了旁人一眼,修伊神情微凝地收回了目光,望着快到达的前方目的地,一语。 「话不能这么说,直觉本身就是一种人生指引,没有所谓的是非对错,只是选择做与不做,纯粹是信任上的问题。」 「……」 「若非如此,根据千年前流传下来的文献,先不提大多鸟羽的去向,那时的一部份人们,之所以能够在大战中存活下来,除了先后天的能力之外,直觉本身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然,我们也不可能会在这世上遇见你了,依偌偲。」 「……修伊,你真的懂很多东西。」 侧过了头,依偌偲神情敬畏地看向修伊,似乎快把他当成是有问有答几乎是无所不知的行动图书馆了。 「谢谢你的讚美,依偌偲。只不过,我懂得也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世上还有比我懂更多的人存在。」 「……」 ……这人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谦虚了? 「对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修伊有开了口,把走神了的人给唤了回来。 「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和其他人说的话,我不会要求你一定要说出来,因为这是很不尊重你的行为。只是……嗯……要是哪一天想找人谈心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 ……不,他不太可能会去找你,你和他才认识多久?怎么忽然就开始预约人谈心了? 这人是不是真的有点问题?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依偌偲故作疑惑,内心却是直冒冷汗。 「开玩笑的,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而且,老实说,我也单纯只是因为你这一阵子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才会和你说这些话。」 修伊瞥了他一眼,微笑了。 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告了一个段落之后,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蹲在神像旁的阿波亚身侧,修伊一蹙眉,神色十分认真地,问了一句。 「发现了什么了?」 「你看一下这个。」 阿波亚指了一下神坛下一道淡淡的方形裂纹,从它的大小和地点来说,可能是一个暗门,至于为何会设在这样的地方,有人百思不得其解,也有些人,了然于心,相互一望,颇有默契地点了一下头,纷纷有了一些动作了。 「妃儿妲,空间魔法对这个有用吗?」 阿波亚神色十分认真地向朝他走来的同伴请教。 「不太确定,但我可以试试看。」 正当妃儿妲准备动走的时候,修伊忽然开口制止了。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去,只见他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 阿波亚提问了。 「你看这里。」 修伊也指了一下右上方从神像底下延伸出来的一道裂痕,他们也顺着他所指的地方一瞧,一脸不解。 「……?」 「这是……怎么了?」 「……」 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疑惑的心情却是一样的。即便不见他们的反应,修伊也从两人身上的波动感知到了,暗自呼了一口气,解释了。 「这里被施加了一些特定的魔法……至于是哪一种类型的,我不太清楚。刚看这裂痕……不管是不是暗门,也都是一场赌注。而且,从这一点来看,一旦使用了特定之外的魔法,这里的一切就会被强行瓦解。」 「这里的一切,指的是……」 依偌偲面色古怪地发问了。 「你认为是什么?」 修伊微侧过头,望向了依偌偲,表情很认真。 言下之意,一旦用了特定之外的魔法,这里……这一座教堂可能就会瓦解了,然后,好一点的话会被压在瓦砾堆下压成肉饼,更糟一点的……可能就是又要跟他们一同歷经被追杀的状况了……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这都是他们所有人绝对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说……」 阿波亚和依偌偲仰头一望高大的神像,前者不太希望继续想下去了。 「……只能徒手搬了吧?」 依偌偲把对方不太愿意去正视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 三人沉默了。 不搭理静默了下来的三人,修伊又说了下去,听来很像是在落井下石,只不过,他也把他自己给拉下水了。 「好,努力一下吧,各位。」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3) 「我觉得这肯定是我这一辈子最不想再做的事情了。」 「我也是……」 两人瘫在了地板上,依偌偲倪了一眼不管他们多努力,依然一动也不动的神像,好似被某种黏性极强的东西给死死黏住了。 然而,他们很清楚,光凭他们的气力,根本不可能挪动的了这一尊神像,他们方才的行为,无疑是一件蠢事。 「……看来这方法不管用啊。」 修伊思索了一下,下了如此评语。 阿波亚呼了一口气,不打算再开口了,只是馀光瞥见了某个在旁边纳凉的人,心中一股火涌了上来,口吻和神色上的疲劳却无法将其表现出来。 「妃儿妲就算了,你为什么不用搬啊?」 坐在神坛台阶上,一脸若有所思的修伊听了,缓缓地从思绪中回过了神来,神情有些无奈、伤感,又多了一丝歉意,搧了搧手。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只是,经过之前的一些事件,我的身体多少已经到了一定的承受度了,不休息不行了。要是再继续帮你们弄……我的身体多半会瓦解掉吧……哈哈……」 修伊乾笑了几声,一边接过了妃儿妲递给他正冒着热气的水杯,淡淡青草在空气中,飘散了开来。 「谢了……真好喝。」 他道了谢,饮了一口,略为紧绷、疲态的神情,也多少舒缓了下来,呼了一口气。 「……」 妃儿妲不发一语,只静静的陪伴在侧,以防有任何的危机袭来。 对于知情同伴身体状况的人来说,实在说不上是能够让人笑得出来的话题。 要知道,在这样的状态下,修伊几乎等同于手无薄鸡之力,任由他人宰割的人…… 「没事啦,我很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察觉到了同伴的疑虑,修伊微笑地伸出了手,拍了拍对方放在腿上的手背,小声地安抚着。 「到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是不可能会倒下的……相信我吧,好吗?」 「……」 妃儿妲一听,神情伤感地微垂下了头,点头了一下。 「……嗯。」 殊不知,天草一族的人,身体的机能大不相同,除了有着和先天能力的共通点之外,相同点还有一个…… 不同于鸟羽一族的强韧体能、植草精灵的生命韧性,天草一族的人,在身体的使用上都有一定程度的限制,若超出了那个限制,有些人的身体机能多半会瓦解,化为沙尘,回归大地:有些人会性情大变,不一定如战场上应战般到了六亲不认大开杀戒的程度;甚至也有些人会因此化为虚无…… 而修伊,属于第一类的人…… 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平时都必须做好健康上的管理,这一族的人,在类似的情况下,都会饮用由某种药草调配而成的饮品来调适身体,使其休养,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佳的状态。 也不必在意会產生副作用的疑虑,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帮大忙了。 只是,依据远古文献纪载,鲜少有人能够超脱这一限制,一出生就是返祖现象,成为了精灵或鸟羽的其中一方…… 即使他们继承了两族的先天能力,却也逃不过,先天的瑕疵…… 这也是天草一族的成员会如此稀少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被强捉起来,成为了一些人的实验材料。 「而且,我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通往那地方的暗门。不过,也有可能是针对我们这一类人的陷阱而已。所以,辛苦了,你们两位……」 结束了和妃儿妲之间的谈话之后,修伊又转回了头,朝正和依偌偲互相关切的阿波亚看去,微声又沉稳地接着说起了方才未说完的话。 一说到这里,修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歉意的笑容。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累的?」 想当然,阿波亚是不太可能会接受这样的事的。 然而,却也不得不接受。 不同于仰天哀号的人,依偌偲苦笑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 似乎是休息的差不多了,修伊将杯中的药水饮尽,将其还给对方,他拍了一下大腿,站起了身来,又笑了笑。 「那……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来找找看有没有可以打开入口的机关吧。」 「……你确定?」 依偌偲面露苦笑,回问了。一旁的阿波亚则是整个人在地上躺平了,表明了他目前不愿意去动用任何一根手指的意愿了。 修伊好笑又一丝歉意地笑出了声来,引来了阿波亚抗议的呻吟声。 「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相信你说的。」 他在说这一句话时,朝依偌偲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看起来对他相当信任。 阿波亚一听,一脸哀怨的倪了依偌偲一眼。好似在说,原来始作俑者就是你啊…… 「……别这样看我啊。」 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依偌偲又苦笑了。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4) 两人也歇息片刻之后,又开始了另一起寻找暗门的奇特任务了。 找了好一阵子,仍然毫无所获。 对此,依偌偲多少已有了半放弃的心理。 至于阿波亚则是找到整个人都火上心头了…… 修伊一脸不甘他事的又找了片刻,又回过头去休息了,妃儿妲则是和依偌偲一同寻觅着,试图完成这看似不太可能的任务。 找到最后,阿波亚也打算休息一下,来到修伊所在的神坛台阶上,坐了下来。 侧望了一眼,身旁的人的侧脸,又将视线转了回去,看着其他人来到神坛附近又一次搜索任何疑似机关的线索。 「之前的事,你想说什么?」 在依偌偲远离之后,阿波亚以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开了口。 修伊看也不看他一眼,静默了一下,也回应了。 「……回去再说吧。我之前也说了,晚一点,会再跟你谈谈的。」 「是关于依偌偲的事?」 「……嗯。感觉他和一些人比起来,太不寻常了。而且……和那个人也太过于相似了。」 一说此,修伊一蹙眉,一抿唇,不愿再说下去了。 「……是吗。」 「……」 「好吧。回去之后,你想说什么,我会好好听你说的。别忘了,我们是家人,也是一个团队,一个人也不能少……至少,在那件事之后,更是如此了。」 「我明白……我明白你想说什么,阿波亚。」 修伊眉一抖,表情有了一丝扭曲,扬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不过,我以前也说过了,别在我面前,提起依偲的事情了。我不想……再看到和那时一样的情景了。我……」 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会承受不了的…… 为此,他才会……想尽办法,做足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依偌偲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怎会不明白对方的感受。阿波亚感伤一笑。 对于背后的动机,他们比谁都明白……以及,这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知道,但他们……就算外表再怎么像……也不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修伊惨澹一笑,放在腿上十指交握的双手,收得更紧了。 「……」 一见其行端,阿波亚微歛起了微笑,目光依然随着依偌偲的动向而移动,便沉默了。 片刻,在依偌偲和妃儿妲交流之际,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 「喴,你不要光坐在那边,快过来帮忙啊!」 忽然被妃儿妲呼喊声给打断了思绪的阿波亚,他瞧了对方一眼,站起了身来,漫步走向了他们。 貌似受到了什么东西吸引,才刚走下了台阶,他顿了一下,朝一旁不远处的神像望了过去。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阿波亚?」 唤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回应,修伊一蹙眉,直起了上半身,多看了对方一眼,口吻微沉、疑惑地,又唤了对方一声。 「……」 阿波亚依然没有回应,在其他人不解、困惑、戒备的目光下,微抬手,向正准备再开口的修伊示意别开口的手势,阿波亚板着一张脸,朝神像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见,他来到了神像的面前,凝望着美丽的脸庞,静思了片刻。 唯独这座雕像,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去探查的地方。 俗话说,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细节……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 阿波亚嗤笑了一声,表情很是嘲讽。 「真是……」 他伸出了双手,在雕像的脸上摸了摸,像是在找什么一样。没多久,他的手在触碰到眉心的位置时,停顿了下来,他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左手拇指往眉心微陷的地方,轻压了下去。 依偌偲等人,一脸错愕的看着不晓得在发什么神经的人。 「阿波亚……」 依偌偲唤了对方一声。阿波亚微瞇起了眸子,微沉下了脸。 「嘘。」 「……」 片刻,从他人看不清,被他的手臂给掩盖的雕像薄唇,以耳语的音量,轻启了。 『将汝所见到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5) 「好啊……只是等我说的那一天到来,祢大概也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阿波亚哼笑了一声,以相同的音量,回应了。他收回了双手,雕像的薄唇也在那一刻,闭起了。 「……」 他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直至来到了台阶下。细微的绽裂声从雕像上传了出来,馀光瞥见修伊警戒的站起了身,稍微远离了一些,也一点也不影响他凝望着神像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向整个石像蔓延了开来。 惊魂未定之下,另一起声响,冷不防地忽然从神像斜后方响起了。 从刚刚的声音听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推移了的不自然声响。 其他三人互望了一下,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妃儿妲向修伊挑眉示意,后者摇了摇头。 一旁的依偌偲,直盯着眼前的人的背影,一脸既震惊又不知所以。 「这到底是……」 好一会儿,设立在神像后方的乾涸受洗池,出现了一道不知延伸至何处的地下石阶。若不是阿波亚发现,谁也不可能会知道,机关居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 「真没想到……那地方居然会有一道暗门……阿波亚,你还真是有一套……」 对于同伴善于发掘细节的这一面,修伊藏不住惊讶,一脸错愕地呆望眼前的景象。 「……」 妃儿妲没有回应,但从她的表情来看,惊愕程度可能不亚于修伊。 「你为什么会知道……」 舔了舔乾涩的嘴唇,嚥了一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同样乾涩的喉咙,依偌偲微声地开了口。 「很简单……嗯……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到,眉心和第三眼的位置是相呼应的。」 回过了身,笑望了一眼提问人,阿波亚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微笑了一下。 「不过我也是在侥倖的心理下,瞎矇到的。」 「……这根本已经超出了瞎矇的程度了好吗。」 「哈哈,是吗?」 「……」 暗门被开啟后,修伊先是瞧向漂浮在上方的光球,接着他扬起了双手,光球也随他的意念,飘入了他的手中,静候着指令。 等不到指令,光球就被他给扳成了左右两半。 「修伊,你……这是在做什么?」 馀光中瞥见了某个人的行端,依偌偲的愕然目光,也跟着投了过去。一脸十分震惊地盯着对方手上被分成了两半,体型也比原本的大小缩减了一倍的球体。 对此,妃儿妲即便惊讶,却也苦笑了。 阿波亚则是小巫见大巫地别过了脸去,嘴角止不住微扬。 「既然已经找到他们据点的入口,不多做些照明的准备怎么行,虽然亮度多少会降低一些,但至少还能有一些安全上的保障。这样我们等会儿下去的时候,后面也能照光,要不然只凭一颗球在那里很容易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修伊一边摆弄左右手里的光球,一边解释。随之,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说法上的矛盾,他一蹙眉,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嗯……不过,不管是一颗、两颗,实际上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先不说会不会被攻击……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攻击的目标了。」 阿波亚对此补了一句。 「是没错啦。」 修伊难掩苦笑,回应了。 「不过,依循灵火给出的方向,也算是值得的方案了。」 「……方案?」 依偌偲不解了。修伊只倪了他一眼,又笑了。 「这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很多事情都是一步一步来的,别急着什么都一定要现在就搞懂,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 对此,依偌偲无言了。不如说是……语塞了。理性上,他也十分认同对方的说词。心理上,却是五味杂陈,很难不去认同这一件事,却也很不甘愿。 「那谁要来打头阵?」 其他人望向提出了疑问的阿波亚。对此,修伊笑的一脸灿烂地,走上前去,将左手上的光球地到了他的面前。 「嘿,当然是谁说,谁先下去了。这项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阿波亚!」 「走就走吧……」 阿波亚苦笑了一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光源,使其漂浮在自己的手上,又一次踏上了台阶,越过了神像,来到了暗门前,停顿了一下,微垂首,凝望了一下昏暗的地下石阶,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神情一凌,走了下去。 随着同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暗门下,修伊侧过了头,和其他人说了这一句。 「你们也一起下去吧,我随后就来。」 「……」 依偌偲一蹙眉,不太能接受对方的选择,却也只能接受。妃儿妲一脸愁然地望着才刚调适好身体的人,一抿唇,关切一语。 「你也要小心,别受伤了。我们……很需要你,修伊。」 「没事的,一切都不会有事,也不会有你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修伊神情微柔,淡淡一笑,柔和一语。 「希望如此。」 妃儿妲微垂下了眸子,回应了。 即便对于修伊垫后一事多少感到忧虑,妃儿妲还是依言带着依偌偲一同步下了阶梯。 走下阶梯之际,依偌偲回望了修伊一眼,只见他一脸微笑地朝他挥了挥手,说了。 「别担心,我等会儿就会去找你们。因为我们已经约好了,不是吗?」 「……?」 尚未明白对方后一句话的意思,依偌偲的视线,连同身影就被暗门给遮蔽了。 此时,远古教堂,又一次恢復了原有的寧静。 修伊歛起了笑容,放下了举起的手,神情冰冷地朝磨损了的壁画走了过去。 他伸出了手,将覆盖在上方的尘埃给抹去,显露出了底下的嫣红彼岸花图样。 也许是年代过于久远,顏色褪去了不少,但多少还是能够看出原本的样貌。 凝视着眼前的图样,他微瞇起了眸子,冰冷一语。 「……你们一个都别想把依偌偲从我这里夺走,几年前的恩怨,我会一次和你们彻底清算!」 说着,五指用力收紧了,手下的花纹也出现了一些沙痕。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不惜一切代价!」 没多久,他从怀里拿出了灵火,在他的指令下,一缕烟雾缓缓从中升起,飘向了花纹,在碰触到了的那一刻,花纹渐然溶解了,也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霎时,一股冷风,在他四周猛然掀起了,无数的沙尘在翩翩起舞,充斥了此地每一个角落。 「我会遵守好和你的约定,守护好这一切的。」 收起了外洩的力量,缓下了情绪,呼了一口气,他微垂首,半垂下了眼帘,望着手背上浮现出来那一抹淡淡的淡粉玫瑰印记,修伊伤感一笑,微微一语,闭上了眸子,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微睁开了眸子,轻唤了一声昔日友人的名字。 「菲偲珞特。」 在修伊离开了之后,神坛石阶上出现了一隻眼睛,笑弯了夕色眸子,又消失了。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6) 「怎么那么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踏入了未知的空间不久,迟迟不见方才和他约好了的人的身影,这令依偌偲不禁感到了一丝忧然,却也什么都帮不上忙……不,是没办法去做。 「他不是说过了,他会来的……我相信他。」 「……」 走在最前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停在了路途上的两人,不由得谈起了话来。 听了妃儿妲说的话,依偌偲仍能听出她故作平静语气下的那一丝愁然。 「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多久,阶梯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步伐声。 「而且,他也一次都没有让我失望过。你看……他来了不是吗?」 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所传来的逼近步伐声和熟悉的光源,妃儿妲朝依偌偲淡淡一笑。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该不会是在等我吧?阿波亚呢?他去哪了?」 刚被提及的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手扶着墙面,微弯下了身子,喘了几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阿波亚先下去了,可能已经在下面等我们了。」 依偌偲回了他一部份的问题,另一个问题则由妃儿妲回应了。 「你说呢?」 「刚才遇到了一些事情,才会来的这么晚……抱歉啊。」 「是那些人吗?」 听到有事情,依偌偲神色紧张,微皱起了眉。 「不是啦,只是刚才不知哪来的风把灰尘吹得到处都是,什么都雾茫茫的,一不小心就被绊倒了。」 修伊缓了一口气,微抬起了头,挥了一下空着的手,笑了笑。 「有那里受伤吗?」 「没事、没事,这点程度还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除了先行离去的人,三人都到齐了之后,往下走了半晌,经过了几处狭小空间,终于看见了另一道光源映照下疑似是环形拱门的出口,和地面上的另一道影子。 见同伴们来了,阿波亚回过首,微笑了。 「你们来啦。」 「辛苦了。」 「不会啦。」 修伊和阿波亚之间的哑谜,另外两人互看一眼,苦笑了。 依偌偲朝四周望去。 只见,宽敞大厅中央座落一尊高大的神像,外观和礼堂所见的有些不同,拥有着五官端正的英挺外貌,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分不出是否为喜怒哀乐的神情,如无视万物般俯视身下所有一切。诡异的是,神像上唯有双眸绘有明亮琥珀色……十分接近夕色的光彩。 「你们不觉得这尊神像看起来有一点可怕吗?」 瞧了眼神像,依偌偲神色古怪地说出了他的感言。 对此,修伊不以为意,挥了一下手。 「你想太多了。」 「……」 「你们看,神像后面好像有一扇门。」 妃儿妲指向了那个方向,一语。 阿波亚神色微变,微瞇起了眸子,回了一句。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了吧。」 「……感觉里面可能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一见佇立在那里的门扉,以及那尊神像给依偌偲的不自然感,心中猛然响起了警报声响。 尤其还是在这种气氛下……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再说,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一听,不知是不是环境使然,阿波亚没好气地笑了一下。 「阿波亚说的没错,无意义的猜测只会让我们停留在这里,没办法前进,只有去面对了,才会知道答案。」 「难得你会说这么正经的话,修伊。」 「在你眼中,我是这么不正经的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对此,修伊一脸没輒地呼了口气,耸了耸肩。 「……」 即便相处的时间不长,依偌偲多少又对修伊这个人稍微多了一些了解,从方才的言行来看,不难看出修伊这人的心思很沉,不然也不会有那些奇特的言行举止了。 他们绕过了神像,走向不远处的陈旧紧闭门扉,途中,依偌偲馀光瞥见神像的眸子,疑似有随他们移动的跡象。 他一蹙眉,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眼花。 若没看错……他刚刚……好像看见神像的眼睛在动? 貌似为了甩开这莫名其妙的念头,他摇了摇了摇头,自我说服着。 不,一般来说雕像的眼睛是不可能会动的。又没有设什么奇怪的机关,嗯……可能是精神疲劳產生的错觉吧。 「一定是我眼花了……」 依偌偲悄声,如此说着。 在眾人进入了门扉片刻,神像四周渐然浮现了与先前在教堂上方出现过的几缕微弱光点……仔细一瞧,却是有那么一些不同,在半空中来回舞动。 没多久,空气中响起了一道细微的沉稳嗓音,轻笑着。 『就快了……』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7) 「不会这么衰吧……」 一见眼前这一幕,修伊叹息了。 一入内,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一群身穿类似祭司服的人们,聚集在远古地下神殿的大厅,满脸错愕地看着这几名不速之客,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快跑……」 「阿波亚?」 「快跑,他们全都是『夜墨都』的人!」 一喊,阿波亚一回首,打算跑回头路,却赫然发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面平坦斑裂的墙面,丝毫不见门的踪影。 「嘖,路被封了……!」 见情势不对,修伊抓起了依偌偲的手臂,往人烟稀少的方向拔腿就跑。 对于这些人,若不是某些因素阻碍,不然以目前来说,他只希望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可惜,现实总不如人意。 其他两人也随后,追了上来。 「发什么呆!月镜都的人都闯进来了,还不快杀掉他们!」 在人跑了片刻,连忙回神的一名少年,面色丕变又嫌恶地抬起手,指了指少年少女们逃离的方向,高喊着。 一声令下,一群人也纷纷有了动作。不少人朝他们奔去;原先打算施展瞬移的人们,因被人趁机暗中施法,导致不仅发动不了魔法,还因反噬,针对性爆头了。可见,施法的那人,也同样不愿让这些人有活下去的机会。 被同伴的血肉喷溅了一身的人们,一瞬呆愣,随之面色一青一白,也有人气炸了。 更气人的是,追朔不到来源,痕跡被抹除的一乾二净。无从知晓对他们动手的人是何人…… 然而,就算不去追朔,一些人也早已将这笔帐,算在了逃跑的那一群人的头上。 「……一个活口都别留下!」 「他说要杀光我们耶,修伊。」 「那又怎样?抓不到人,跟杀不到有什么两样。」 「哎,是没错啦……」 逃跑途中,听见了敌方的人的高喊声,不知是为了舒缓肃杀的气氛,还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阿波亚轻笑着和面色肃然的修伊,调侃了一下。 对此,修伊没有连眉皱都没皱,直接冷冷的回了如此一句,目光直望前方的道路。 被人拉着跑的依偌偲不理会他们的互动,一脸铁青,满脑子只想保命。 引发这场骚动没多久,紧接而来的是来自后方的各种攻击魔法,但大部分都被妃儿妲设下的结界给挡下了,只有少部分因分神和移动魔法上的一丝不稳定性,而有了漏网之鱼。 所幸,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因此受伤。 为数眾多的攻势,使整个地下神殿剧烈摇晃,却没有受到一丁点损伤,依然完好。 在某次攻击下,一道闪雷贯穿了结界,从依偌偲的天灵盖上掠了过去,险些没有爆头。 阿波亚一脸惊愕,收起了情绪,连忙朝少女一瞥,建言了。毕竟,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险些被波及的人…… 「……真危险,妃儿妲,可以请你把结界尽可能稳固好吗?」 「我已经尽力了。」 「可惜……」 一听,阿波亚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了。然而,在此况下,精神十分紧绷的依偌偲没有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反倒是因为阿波亚的那一声叹息,理智线一瞬断裂了。 「你是在那里说什么鬼话,你们不是会用魔法,为什么都不回击!」 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连他也要被人追杀!要追也是追那三个人吧!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遇到有的没的怪事,现在还被追杀,上天开的玩笑会不会开太大了! 因情绪影响,依偌偲开始把责任推到了其他人身上……即便这并非他的本意。 殊不知,他会有这样的际遇,和他自身也脱不了关係。 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阿波亚一愣,火气也上来了,低吼了回去。 「你也不看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最好是可以用魔法回击回去!我和妃儿妲的魔力可没修伊来的浓厚,能应付一些力能所及的状况就很不错了!」 明明并非如此的妃儿妲,躺着也中枪。刚恢復不久,又忽然来了一场你追我跑的修伊,反倒是一点也不想去理会他们之间的斗嘴。 「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你管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对一些人来说,魔法就是一切!但……事实上,根本不该是这样!生命本该是共存的,不该互相残杀,而且,我们的能力本来也不该是用在这样的地方!」 「……阿波亚说的没错,魔力的高低不能用来代表生命的价值,生命本该是自由无拘的,而不是被人为扭曲!」 来此就不曾开口的修伊肃然发言了,口吻听来十分悲愤,隐约能听见一丝哽咽。 在依偌偲的惊愕之下,修伊的面庞就被风刃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见,依偌偲面色丕变,猛然瞠大了双眸。 「……修伊!」 「别管我的伤,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找个地方躲避他们,要不然最后等着我们的,都是死路一条!」 「但这里这么大,我们是要去哪找地方躲!」 放眼望去,即便来到了眾多之一的走廊,依偌偲不认为在这种地方,会没有一点足以供他们躲避的地方,肯定有地方可以供应他们现下的需求。 他对于现在的状况,感到有些恼火。 「阿波亚……有发现什么吗?」 修伊没来由地问了跑在他后方的人这一句话。 「……没。反倒是我要问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喘息之馀,阿波亚回以一问。 「差一点了……透过这次的事情,多少已经有一些头绪了。」 修伊瞥了他一眼,回了一语。随之他收回目光,瞇起了眸子,神情凌然。 就差那最后一块拼图了。那一块……到底在哪? 「可恶……到底在哪?」 「可别让我失望了。」 阿波亚淡淡一语,即便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不管对方有没有达成这一次的任务都无所谓,只要能活下来、平安无事就够了。只是,基于月镜都的一些任务,表面上,他也只能这么说。 想必,即便他不说,修伊肯定也感受到了。 「呵,不会的。」 修伊冷笑了一声。 多次和死亡擦肩而过,在他们经过转角之际,修伊发现了前方不远处长廊两侧有多扇和灰白墙有些不搭的灰黑色大门交错着。 「快躲到那扇门里面!」 他指了前方其中一扇大门,加快了脚步,直往那扇门衝了过去。见状,其他人也跟进了。 抵达门前,在来袭者们追上来之前,修伊一手抓上门把、拉开、眾人进入 、关门。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已经躲开了吧……?」 弯下身子,双手放在膝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片刻,微垂着头,依偌偲倚靠在大门上,呛咳了一下,又喘息地问了一句。只是,他这一个疑问,目前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他。 「……?」 然而,昏暗的房间四周不自然的寧静中不约而同响起了诡异火焰细微劈啪声,令他不禁感到疑惑。 他微抬起了头,满脸愕然,彻底绝望了。 几缕淡紫色彼岸花样式的火焰漂浮在墙角两侧,为昏暗的偌大房间增添了一抹诡譎的森冷氛围。 一名坐在房间中央大位上,淡灰发及腰身着深紫色长袍,套了一件深色大衣的青年,即便绷带包扎了他的大半边脸,仍有几道骇人的伤疤从底下延伸了出来,他神色森冷的站起了身来,望着来访的其中一人,眸中闪现了一道冷光,勾起了一抹扭曲的微笑。 「我在此由衷欢迎你的到来,修伊.曼尔杰。」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8) 青年敞开双臂,脸上的笑容看来十分狰狞。 「现在,就让我们来玩一场愉快小游戏吧。」 「请容我拒绝。」 遭到指名的修伊,神情严肃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沉声一语。 「我们目前正被你的手下追杀,请恕我无法接受你诚挚的邀约。不过……不管我是否接受,你都不太可能有放我们一条活路的打算。是吧?」 说着的同时,修伊一边观察那人的神情,一边感知房内所有的可逃脱路线,没多久,他便发现,所有的路都被封住了……不如说,打从一开始,这里就被打造成了一间密室,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至于后方的门,他很确信,在他们进来后不久,就彻底消失了。 「这准备……还真万全啊。」 嘖了一声,修伊额上流下了一丝冷汗,小声地冷冷一语。 也就是说,不管他接不接受,等着他们的,都是死路一条。 「啊,不如……」 望了面色铁青的依偌偲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又笑了。 「你亲手杀了你身旁的那个小子,你在自尽……就我的观察,你似乎很重视他。其他的人,我会看在你参与的份上,将她的首级送回你们的居所,至于最后一人……」 一说此,他又笑了。然而,这一说词,修伊却不知为何,感知不到他的想法也摸不清他的动机…… 即便动机不完全,却也使修伊感到了一丝违和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只是,现下这一情况,也顾不得他有其他的猜想。 修伊一咬下唇,对这情况感到十分的棘手。 依偌偲一听,面色一瞬惨白,倒吸了一口气,心跳也漏跳了一拍,他浑身瑟抖地看着一旁的人,怕的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没事的……别害怕,我说过会保护好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修伊微侧过脸,朝他和蔼地淡淡一笑,希望能给对方一丝安心感。 只不过,在此地,这一席话,想来也起不到多大的效用。 「……」 依偌偲薄唇一抖,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之中,也有你吗? 不知怎地,他忽然感受到了依偌偲心中悲凉的细微疑问,修伊一愣,微微张大了双眸,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不知道。」 「……」 「……!」 不知是什么时候遭到了暗算,那一瞬间,所有人被定在了原地,没办法动弹。 「……什、什么时候!」 修伊满脸震惊又吃力地瞥了疑似是施法的青年一眼。话未说完,他的身体不受他控制地自行动了起来,他侧过了身,来到了一脸惊魂未定的依偌偲面前,猛然伸出了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 「呃咳……!修……伊……放……咳啊!」 随着掐住脖子的力道又收紧了一些,不知为何只有依偌偲的定身被解除了,一脸痛苦,反射性地双手抓住了掐他脖子的手的手腕,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只是,不管有没有解除,在这情况下,也兇多吉少了。 「……你这傢伙!」 修伊脸上的惊愕,多了一丝愤然,不管他怎么挣扎,试图移开掐着依偌偲的手,却都无动于衷。 奇怪的是,不知怎地此时只有他的头能稍微转动,他吃力地抵抗了青年的操控,转过了头,努瞪了那人,气得咬牙切齿。 听见依偌偲的挣扎,阿波亚和妃儿妲也同样惊愕不已,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即使他们再怎么希望够阻止憾事发生,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任由他们最不希望的事情,在他们眼前发生…… 「喔……居然还能动啊,真有意思。」 青年唇角又上扬了,他微抬起了下巴,冷笑一声,抬起了手,轻晃了一下食指。 彷彿是刻意渐进式的撤下操控,还是别有用意,只有这个人心知肚明了。 「……!」 下一刻,一股剧痛从依偌偲的小腹炸了开来,依偌偲猛然瞠大了双眸,一脸惊愕、畏怯,同时,一股为这些人感到一丝同情,自心底油然而生。 「啊……修……」 一行鲜血,自依偌偲口中溢了出来,面色艰涩不已,一手颤抖地改抓着不停缓慢深入腹中受到魔法强化的那一隻手,艰难地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伊……唔咳!」 他泪眼盈眶,望着眼前并非自愿对他下杀手的人,他痛得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又吐了一口鲜血,溅染了对方的手、袖子和一身血。 「不……不要这样……住手啊!」 猛一回头,修伊见状,错愕不已,却又无法夺回自己身体的主控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在他眼前被折磨致死…… 他的脑海中也浮现了那个人临死前的画面,崩溃了。 不理会他的哭嚎,随着陷入依偌偲身体的手,将他体内的器官用力胡乱拉扯了一翻,大量鲜血溅洒了出来,片刻﹐又一次回到了行刺的状态,此时埋入的部分已来到了手腕,半截併拢的手掌从他的后腰,刺穿了出来。 这一切……好似是为了使他痛苦,才这么做的一样。 那人哭号之下,一口又一口的鲜血,缓缓自依偌偲的唇角流了下来。 泪水滑过了面庞,依偌偲的气息也逐渐变得虚弱、细微了许多,痛苦却依然加剧着。 「咳……」 轻轻的一咳,都会感受到撕裂般的剧痛,痛苦不已,瑟抖地微喘了几口气。脑海中也闪现了至今已来的跑马灯,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渐然冰冷、麻木,目光开始逐渐变的涣散,意识也越来越朦胧,苍白的脸也转为毫无血色,隐约能看见眼前哭得像孩子的人。 明明是刚认识不久的人…… 他其实早就感觉到了,他们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缅怀、感伤,就算他们隐藏的多好,也还是有流露出来的那一刻……那并不是……看着刚认识的人……会有的眼神…… 真羡慕啊……能被这么多人给重视的那个人…… 「……」 但现在……他也是……被人给重视着的吧?哪怕是一点…… 他松开了紧抓脖子上染血的手,颤抖且吃力地抚上了眼前的人被泪水染湿了的面庞,用拇指抹去了一些泪水,哭声止息,在那人惊疑的目光下,唇角吃力地扯动了一下。 如果这是他的命运…… 乾脆就坦然……接受了吧……? 此时,一道微语,自他耳边,响起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9) 现在的他,也无力去探究那个声音了,他吃力地扬起了一抹令人心碎的微笑,吐出了最后一语。 「别……哭了……」 一说完,他微垂下了眸子,缓缓闔上了黯淡无光的双眸,垂下了头,没了呼吸,抚在对方脸上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似乎是早已设定了第一人亡故,被施法的人的一手从对方脖颈松了开来,另一手也从躯体中使劲抽了出来,少了异物止血,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又溅了那人一身,也溅染了一地。 理当要自尽的修伊,施加在他身上的魔法被暂缓了下来,可他身上能使用的魔法却一个不剩地全都被封住了,使不得。 这一点,其他两人也一样。 眼前的少年在没了支撑下,缓缓向前倾倒,修伊见状,连忙抱住了对方,跌坐在地,没多久已身在一大片血泊之中。 他一脸悲痛、畏怯地伸出手指,微抖地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又微微瞠大了眸子,倒吸了一口气,心一瞬冷了。 「不、不要!依偌偲——!」 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眸,了无声息的人,修伊又崩溃了。其他两人,更是早已满脸泪水。 好不容易才终于遇见的人,如今……又再一次…… 「别失去啊……」 阿波亚哽咽一语。一旁的妃儿妲早已泣不成声。 此时,一阵轻脆的掌声响彻了此地。 「真是精采啊……那接下来……嗯?」 冷笑了几声,彷彿欣赏了一场好戏的青年,从已没了气息的人身上,转向了背对着他的修伊身上。随之,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丕变。 「这魔力波动……不可能!」 随之而来,整个房间在这充斥了本不该存在的某人的魔力,为之震动,在他的惊慌之下,施加在不速之客们身上的魔法也被解除了。 一得到解放,阿波亚和妃儿妲,相继来到了修伊的身旁,看见他怀中的人,心都碎了。 「依偌偲……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波亚蹲下身子,伸出的手,微抖地轻拨了一下,这人垂落冰冷面容的瀏海,哽咽了。 在这看似随时会崩塌的情况下,他们也没了其他的选择。 「至少,要把任务中的发现,给回传回去……」 感伤之下,妃儿妲抬起了手,一抹淡银蓝光芒自她手中浮现了出来,准备回传之际,她手上的回手鍊,也发出了一道轻脆的声响,回响了此地。 叮…… 与此同时,感受到一股熟悉魔力波动的修伊一脸惊愕地张大了双眸,惊望一抹淡淡柔和白光自怀中没了生息的人身上,散发了出来。没多久,这光渐然放大了开来,照亮了这个地方。 『一定要活下去……』 ◇ 叮…… 即便发觉了异状,青年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感到措手不及,他连忙必起了双眸,用衣袖遮蔽了绚然刺目的光芒。 轻脆的铃鐺声响,也又一次响起了。 叮…… 不一会儿,充斥了整个房间的光芒逐渐褪去了后,他微睁开了眸子,放下了手,朝那些孩子们的方向看去,已然没了他们的踪影,仅有一大滩血跡,残留在原地。 「莫堤斯大人,您没事吧!」 一名年约十三岁左右的浅褐发少年自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如今却敞开了的一个黑洞中,奔了出来,奔上阶梯,来到了青年的面前,一脸担忧地关切着。 貌似是受到了方才的震盪,而来的。 莫堤斯垂首望了孩子一眼,淡淡一笑。 「反倒是你,没被他们杀伤吧?」 不久前收到报告,好几名部下在施展瞬移的时候,因魔力反噬,爆头身亡了。 就他的印象中,这孩子也是追击那些人的瞬移使用者之一……看样子,是施展的时机晚了,逃过了一劫。 报告中,也不乏要为此復仇,负面到极点的言词。 如今,来访的四人中,少了一人…… 「……呵。」 思一此,他冷笑了。 「啊,是的,我没有受伤!不过……您在笑什么?」 收到了上司的关切,少年的小脸上绽开了笑顏,随之少年微歪了一下头,眨了一下浅褐的眸子,不解地仰望着眼前的人。 「对了,刚才那些人……需要我追回来吗?」 一说起不速之客,少年的神情一瞬冰冷了下来,完全没了刚刚的单纯模样。 「呵呵……这倒是不用,不久之后,一定会再见到他们的。」 摸了摸孩子的头,示意对方将备战状态给卸下来,他又冷笑了。 到时,场面绝不止如此,想必会十分壮丽。 他笑弯了眸子,又一语。 「我很期待再遇见你们。」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10) 「依……」 在一片黑暗世界中,他感到自己在水中载浮载沉着。 「偌……偲……」 意识模糊不清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唤声,为沉寂的黑暗空间,荡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一抹白光自远方照亮了此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细微的玻璃碎裂声响。 「依偌偲……拜託你醒醒……睁开眼睛啊……!」 原本模糊不清的呼唤声,此时整个清晰了起来。羽般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了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微瞇起眸子,忍受了刺目光线片刻,在不适感退去、目光聚焦之前,隐约看见在他身旁一名频频拭泪的少女模糊身影,没多久,他也看清了来人。 妃儿妲。 「……」 他目光一挪,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蔚蓝的天际、白云,清脆悦耳的鸟儿啼鸣,沁凉的微风拂过了他的脸,也吹动了他的发丝,身侧的花草摇曳。 忆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面色微变,随之他也感受到了原本袭捲了他全身的强烈痛楚,彻底消失了。 「……!」 不知为何,本该死亡了的他,却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惊疑之下,依偌偲瞧了瞧回暖仍稍有冷意的手,张开了口,囈语。对此,他感到喉咙有些乾涩,嗓音听来有些沙哑。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妃儿妲挪开了拭泪的手,一见人甦醒,整个人愣了好大一下,随之破涕微笑。 「……依偌偲!」 「妃儿妲……我……这到底……」 在她的搀扶下,依偌偲缓慢地坐起了身子,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被转移到了一片森林空地中。 「……你活下来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就这么……醒不过来了。」 一说此,妃儿妲又哭了。 得到了牛头不对马尾的回应,依偌偲愣了一下,静默了。仔细想想,以那时候的状况来说,她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的。 依偌偲看着眼前又红了眼眶的女孩,感伤地淡淡一笑。 随之,他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状况,除了溅染乾涸血跡的衣服上,破了一个大洞之外,什么伤也没有。 「不会吧?明明……那时候……」 惊疑之际,另一道某种东西掉落下来的声响,传进了他耳中。他微抬首,一侧过头,朝声源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修伊一脸又惊又喜地望着他,他的脚边散落了一地刚捡回来的材火。 ……等等,材火?该不会是想把他给火化了吧? 正当陷入奇怪猜想的依偌偲,感到庆幸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修伊跑了过来,朝他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将人给拥入了怀中。 「……!」 被突如其来的招呼给吓了好大一跳的依偌偲,整个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喊着对方的名字。 「等、等等,修伊……」 「太好了……你还活着……」 随之,感受到了一股微颤从对方身上传了过来,依偌偲微愣了一下,微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地抿起了唇,不语了。 「……」 感受着对方的喜极而泣,依偌偲伤感一笑,回抱了,也轻抚了一下他的背脊。 正疑惑修伊怎么会落了一地材火,就突然跑走了,连忙追上来一瞧,阿波亚也愣了好大一下,满脸惊愕不已。 注意到了来人,依偌偲又一次微抬首,朝来人淡淡柔和一笑。 「……你们都没受伤吧?」 「……你才是伤的最重的那一个吧!」 阿波亚一听,又愣了一下,眸中泛起了泪光,无奈又开心地笑了。 01-祈鸣 祈之五 玛索缔偲大神殿(11) 「真不可思议……」 在确认了依偌偲已经没事了之后,三人环坐在正拿着水杯,饮水润喉的依偌偲身侧,修伊简单叙述了一下他气绝身亡后所发生的事情,对此,依偌偲一脸不可思议又十分的难以置信。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在那之后,我们被白光垄罩,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这里了。而你……身上的伤不知怎地被治好了……也恢復了心跳……只是一直没醒。」 「……」 「我想……可能是那一道光,把你给……治好了。」 一想起不久前的经歷,修伊一脸艰涩地抿起了唇,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艰难地把最后的三个字给说出了口。 而他也说不清,不止把伤治好,也将逝去的生命给唤了回来。 又或者说,依偌偲那时候,其实还留有一口气……只是他没发现? 而这,即便和事实有所出入,却是他当下,唯一比较能接受的揣测。 然而,不久前依偌偲身上出现的那一道光,那一股魔力波动,和早已亡故的菲偲珞特是一致的。 「为什么……会这样?」 对于不解之谜,没了之前的兴奋,修伊一脸感伤地自问,却得不到一个他所希望的答案。 「……修伊。」 「嗯?」 「……我昏迷多久了?那个人……」 他不愿说自己身亡多久了……这从自己口中出来,实在是彆扭又难以啟齿,而他所说的这一句话,已经是他目前最能接受的说词了。 「……」 一提及那一名青年,他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人狰狞的冷笑,依偌偲一抿唇,放开了水杯,任由它和水在半空中飘,下意识地环抱起了双臂,浑身瑟抖。 「……」 「……」 阿波亚和妃而妲一脸忧然地面面相覷,很是同情。 这也不怪他,毕竟发生了那种事情…… 「你也没有昏很久……只是我也不懂,他……那群手下怎么会没有追上来,照理来说,无故闯入的人,大多会被灭口才对……这一点确实是很奇怪。」 听了依偌偲提及的事,也正是修伊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然而,想的在多,就算想破头了,找不到的答案,在怎么找,也没有什么用。 还不如,就现这么接受了……会比较轻松一些。 气氛很是沉重,所有人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似乎是为了舒缓气氛,妃儿妲勉强一笑,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了。 「所以……我们又安全度过一天了?」 说是安全度过,也不全然是这样。 修伊惨澹一笑,微垂下了头,轻语。 「我想……是吧。」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1) 我会在此,等候您的归来…… 一道悦耳的啼鸣,伴随着诉不清又无人能知悉情感中的一缕思念,在寂静之森中,响彻着。 「这几天,好像都能听见这个叫声……是某种生物吗?」 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仰望鸟儿飞过的晴空,被留下来帮忙做餐前准备的依偌偲感到有些纳闷。 「不,我想……嗯,可能也不是我想的,只希望不是。」 捧着木碗走来的修伊,正好听见了他的呢喃,一蹙眉,开口解惑了,可说法却十分反覆。 「你是指什么?」 收回目光,依偌偲对在之前的事件后,就一直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人,投以疑惑的目光。 随之,在对方没注意到时,他微垂下了眸子,神色愁然,一时不语。 可见,之前那一事件,对他和自己来说,造成了多大的内心创伤……不,不只他们,可能连妃儿妲和阿波亚也是…… 「……」 思一此,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起了精神。仔细聆听修伊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语。 「听说这一座森林,有一名守护者,已经守护这里好几千年了。」 放开了木碗,任由它们平稳地飘到了一旁的半空中,随之在所有人的用餐位置就定位。多半是对知识不足,需要重新吸收、又没办法在危急时刻发挥功用的某人感到有些无奈,修伊微微一叹息。 「……哎?」 这一话题,依偌偲的好奇心被勾起了。原本跨坐在原木上的姿态,转为正坐,面向发言者。 「不过,也有人说过,这里是一座图书馆。」 一边说着,修伊挥了挥手指,几把汤匙从魔法空间中,缓缓飘了出来,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圈。好似反应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一点,看在依偌偲眼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微微笑弯了眸子,唇角也微扬了。 「图书馆?」 然而,一提及某个词时,依偌偲一听,不解了。放眼望去,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会有一座图书馆的样子? 「……看不见的图书馆,又名为『创世者』。虽然也有人戏称是创世神这种很不负责任的称号。」 修伊面露苦笑,将注意力转回手上的指挥,一一将餐具摆入了空碗中。 「你认为是哪一种称号?我是指,你比较喜欢的。」 依偌偲又提问了。 「我尊重它原本的名字。至于,是不是本名,还是守护者恶搞的称号,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存在于此地』,这便足够了。」 似乎意会到了什么,停下了指挥的动作,修伊侧过头,朝他淡柔一笑。 「……喔。」 依偌偲姑且应了一声。反正他也听不懂,多半只要多少吸收一些这里的生活常识、知识,也可以在以后的生活,为其他人派上用场。 要是可以学习一些魔法的话,也可以避免一些突发状况了,至少,他看起来也不会那么像是个累赘。 以长远来看,这是十分值得去努力学习的一个方向。 思一此,他微微收紧了拳头,默默下定的决心。 「呵,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 将餐盘、餐具摆好之后,一抬首,刚好瞧见依偌偲摸了下巴,微一蹙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对此,修伊轻笑了出来,引来了对方不解的目光。 「啊……没什么。」 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神情微妙地淡淡一笑,因生理需求,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小腹,微微抓紧了新衣服。 他之前穿的衣服,破损太严重,整件都报销掉了,只能和修伊借一套服装来穿……是说,他之前穿的衣服,好像也是他的……还是阿波亚的?他不知道…… 只是对于把他们的衣服给弄到毁坏一事,多少感到有些抱歉。 即便依偌偲的心思很单纯,但他这一举止,却使修伊误解成了其他的意思。 「……在痛?」 一想起自己的作为,修伊一抿唇,面色很是痛苦,口吻听来更是十分艰涩。 「……啊,不、不是,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 愣了一下,消化了一下对方话中的意思,一脸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 「只是?」 修伊凝视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紧张。对于不太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波动,修伊感到很是不太愉快,也感到很棘手。 因为他不曾遇过这样的情况…… 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可以解决这种情形……只能像一般人一样,一步一步的去了解对方。 尤其是心思,更使他摸不透……在战场上,透过心思可以知晓不少情资,也能回避不少危机,只是对于依偌偲,就算他本身没有危险性,以不久前的际遇,他已经……不愿意再放开手了,也不希望将人远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只不过,却又太控制他人了……他不喜欢这样。 「……」 修伊又一抿唇,一叹息,半恳求了一下对方。 「你不说,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也不太可能会因此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修伊这一语,令被误解的依偌偲一脸难为情地别过了脸,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小声一语。 「只是饿了而已……」 「……」 一听,修伊呆愣了一下,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随之,由于放下了不必要的担心,他不由得用手掩嘴,轻笑了出来,一侧过身,对这奇特的发展,又不禁喷笑了出来。 「这样啊……等阿波亚他们回来之后,就可以开始煮中餐了。再忍一下吧……噗哈哈哈哈!」 「喴,别笑了啦!」 「哈哈哈哈哈哈!」 返回营地,阿波亚和妃儿妲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依偌偲红着一张脸挥舞着拳头,对一旁正捧腹大笑的人抗议着。 「那两个人聚在一起,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捧着一手材火的妃儿妲一脸微妙。明明是欢乐的光景,她却不由得怀疑起,先前将照料依偌偲交给修伊一事,是否真是最好的选择。 「相处得来,不就已经很好了。所以,别想太多了。」 手持了一篮食材的阿波亚微笑一语,这一句是他说给对方听,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接受了他的这一席话,妃儿妲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直接朝前方的两人走了过去。 沁风一徐,吹动了一切生命。 在林荫摇曳下,光影来回交错的火红发丝随风舞动,阿波亚微沉下了脸,微垂下了眸子,低语。 「……一旦改变,就回不去了。」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2) 餐后,他们讨论起了一些看不似可能,却十分疯狂的点子。 「不如我们这样好了,我们可以把之前用的烟雾引入那个根据地,麻痺他们,在带回月镜都去。不就好了?」 然而,修伊的这一个提议,其他三人都不太捧场。 「找得到教堂再说吧。说得在多、计画拟的在好,找不到也只是在痴人说梦。」 阿波亚毫不留情地给了此评。 自从他们离开不久,曾返回去找寻那个地方,却被结界给隐身,找不到了。 不管修伊他们用了多少方法,结果都一样。 对此,他们只能先放弃了……等之后有机会,在来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又或者说是会议,更像是某种恶作剧的提案。 只不过…… 「我看你只是想炸飞那个地方吧?就算炸飞了也只是表面上的教堂,地下的也可能早就转移阵地了,有炸没炸不都一样?」 妃儿妲淡淡一笑,回的更猛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只不过要把人带回月镜都去,你已经有对策了吗?」 依偌偲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手指搔了搔脸,开了口。 想不到,修伊这人也会有这么少根筋的地方,真意外。 「……没有。」 没想到修伊会如此诚实地回应,依偌偲沉默了。 「……」 「就因为如此,所以要拟定一大堆的对策了!」 在一连串的抨击后,修伊有些意志消沉地微垂首,快速转换心情,哼笑了几声,一抬起头,在依偌偲惊愕的目光下,冷冷一笑,他的恶整魂整个激昂了。 依偌思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也十分中肯。不如说,三人都是。 也因如此,他更要守护他身边的一切……不再被任何人给夺走了……! 「他在嗨什么?」 见状,依偌偲黑了半张脸,看向了阿波亚,指了指一旁正在自顾自地拟对策的人。 ˊ那反应……好可怕…… 「不知道。」 阿波亚饮了一口茶水,冷淡地回了如此一句。 「随他去吧。」 飞儿妲也冷冷一语。 看着眼前这一幕,依偌偲深深觉得,智库这个称号,可能要改成了「拖累了」。对此,依偌偲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一旁的人的侧脸。 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对方被称为智库这一称号的态度。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阿波亚眨了一下眸子,朝他看了过来,微微一笑,脸上带了一丝疑惑,轻语。 「嗯?」 「啊……没、没事,别理我!」 依偌偲连忙别过头去,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 除了他脑海中的画面,还「挺有事」的就是了…… 修伊和妃儿妲望了他一眼,又互看了一下,修伊向对方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妃儿妲则是闭起了眸子,微微地摇了摇头。 对于不知情的状态,修伊只是耸了耸肩,不再去理会这件事了。 毕竟,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有「多大意义上」的事情。 随之,修伊微垂下了眸子,一脸若有所思,没多久,忽然笑了出来,又迎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只是这一次,依偌偲对修伊这个人,则是多了一个「怪人」的认知。 没过多久,他们也即将迎来了另一个新的目的地。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3) 「好,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那一演讲,一路来到了傍晚。 「终于……」 第一个站起身来的妃儿妲一脸像是解脱了的样子,往一旁的溪水走去了,似乎是想洗把脸,使自己的意识能清醒一点。 坐在对侧原木上的阿波亚则是朝依偌偲招了招手,疲惫一笑。 越过了原木之间的营火,依偌偲来到了他所在的对侧原木旁,很是不解。 「……你的伤还好吗?」 「……?」 「抱歉,忽然这么问……因为,以前也有同伴受到类似的伤,好不容易治好后没多久,忽然又復发的。」 瞧了依偌偲先前受伤的腹部一眼,又一见对方满脸疑惑,阿波亚带了一丝叹息的口吻,微笑解释了。 「是那个……人吗?」 一听,依偌偲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不久前妃儿妲和他提及过的故人,他神色微妙地瞥了不远处正在伸懒腰一脸神清气爽,下一刻,却忽然打起了哈欠来的人。 ……你不怕被他听到? 明明妃儿妲之前曾和他告知过,不要在修伊面前提及这个人。 但阿波亚……这么做,到底是…… 「不是,是另一个人……他……嗯,你以后可能会认识。只要他接下来,还活着的话……」 显然没有这一层顾虑,阿波亚微垂首,夜风下的叶影在火光的照映下,在他们身上来回摇曳,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太好看,多了一丝伤脑筋又反感的感觉。 「……喔。」 依偌偲乾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话题接不下去了,他指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微微一语。 「那……我先回去坐一下。」 「嗯,明天就要回月镜都了,早点休息。」 多半明白他的意思,阿波亚倪了他一眼,微笑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发问了。 「对了……」 「嗯?」 「你们之前说的任务上的发现……」 「这个啊……你还不用知道。不过,在时机到来前,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阿波亚淡淡一笑,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如此一语。 「……?」 「好了,去休息……不,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嗯。」 依偌偲一侧过身,神情很是苦恼。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习惯他们打哑谜的方式? 是说,中午的时候,修伊也说过类似的话,原来是因为有先例啊…… 「……」 思一此,依偌偲神情十分微妙,内心感到五味杂陈。 只希望这不要发生在他身上……那种体验,一次就够了。 不愿在多想,他一转身,走人了。 在依偌偲走开片刻,阿波亚将水杯放在了一旁的原木上,微垂首,十指交握,闭起了眸子,神情沉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片刻,他微睁开了眸子,站起身来,往树林的方向走去,自语。 「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结束……」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4) 这样的生活,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夜幕升起、夜深人静。 夜风一徐、枝叶婆娑。 这样的时刻,总会勾起人们隐藏在心底的一丝念想。 一名少年独自坐在原木上,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伸出了手,将垂落面颊的几缕冰蓝发丝塞到耳后,火光在他身上辉映着。 随之,他微垂下了淡翠绿眸子,呼了一口气。 「依偌偲。」 一听呼唤,依偌偲朝来人望去,一脸有些讶异。 「你不睡吗?」 「你才是,怎么还坐在这里?」 多少感到有些疲惫的修伊,一见这人坐在营火旁,仰望着夜空,正准备就寝的修伊,不解之下,来到了他身旁,关切了一下。 对此,依偌偲没有回应,只是淡淡一笑。 「有心事?」 修伊一见,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 即便有人坐在了他身边,也关切了他。依偌偲的心绪,依然没有一丝好转的跡象。 「……嗯?」 虽然他一直希望自己在这世界展开新的人生……然而,若是没有拋去过往的一切,何来新人生?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就连,为了学习知识、魔法,也只是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希望自己再一次被人拋弃……又被异眼看待而已。 这样的他…… 待在这里,真的好吗? 真的……可以吗? 「只是在想……我是基于什么原因,才来到这里?」 倪了旁人一眼,依偌偲苦涩一笑,在火光的映照下,这一抹笑,看来格外感伤。 「你想回去?」 原先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修伊,一听他所说的话,有些诧异。 「你知道你……以前待过的地方吗?」 依偌偲闭起了眸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半睁开了双眸。 「……有时候,我会想,我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世上?」 静默了片刻,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依偌偲又一次微垂下眸子。 「你……想死吗?」 对于他这一说词,修伊的表情不再淡定了,弯直了上半身,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口吻因愕然而些微沉下了声。 「不……不是这样,你别想歪。而且,我要是想一死了之,早在来到这……地方之前,就有很多可以动手的机会了。」 一抿唇,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轻碰了一下不久前才刚痊癒的腹部,微微抓紧了衣服,薄唇微抖。 而这一次,修伊似乎看懂了。 和中午的时候不一样,依偌偲并不是因为疼痛才会摀着腹部,而是因为……受到了过往的一些际遇影响,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 他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又发生过了什么? 使他有如此消极的念头? 这些疑问,他全然不得而知。即便他又一次试图感知对方的波动,却被一层薄膜隔离在外,感受不太到他此刻的真正心思。 「……」 「……你会陪我吗?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微侧过头,依偌偲半开玩笑地朝修伊惨澹一笑。 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说这种话,想必会被当成是奇怪的人吧? 或许,他只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一直陪伴着他而已。 然而……在原本的世界,却少之又少。 此时,修伊微瞠大双眸,面色一僵,他的脑海中,又一次闪现了菲偲珞特惨死前的那一抹笑顏,心头一酸、一痛。 望着和那人同样的面庞,他内心有一股衝动,想同意他的邀请。 但他还是忍下来了。 依偌偲,并不是『他』。 「你在说什么呢……生命不就是要好好珍惜的吗?若不珍惜,不就白来此一遭了?」 忍下了心中汹涌、酸涩的心痛,修伊故作一派自然,轻笑了出来,以看似不懂气氛的样子、口吻,开始了算不上是开导,和对方说起了这一件事。 「……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的思绪不太清楚,说起了一些奇怪的事,忘了吧。」 依偌偲愣了一下,又惨澹一笑。那一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是他人对自己的不理解,以及他对自己的一种嘲讽。 「……」 见此,修伊心一惊。不解对方,为何会有这般绝望的神态? 「好了,我也差不多该去睡了,明天还要赶路。不然被那些人看见,免不了又来一场大逃杀的戏码了。」 貌似是希望能赶紧逃离此地,修伊站起身,笑了一下。 向依偌偲挥了一下手。依偌偲回以一笑,也挥了挥手,送上了睡前祈语。 「祝好梦。」 「嗯,谢了。」 收下了对方的祝福,修伊便逃跑似的,缓慢走远了。 「罗兹菲里亚……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又一次仰天一望,想起了曾经十分要好的友人,依偌偲又呼了一口气,喃喃一语。 走了几步远的修伊,隐约听见依偌偲的低语,脸色丕变,微瞠大双眸地,停下步伐,猛一回首,望了正仰望夜空那人的背影一眼。 随之,貌似是认为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摇了摇头,朝他准备就寝的地方,走去了。 「是我听错了吧……」 ……依偌偲怎么可能会和夜墨都的人扯上关係? 在范及一百圆方公尺透明结界的守护下,他们可以不受到外界的任何影响,使自己安然入睡,将其恢復到最佳的状态。 在营火旁取暖了一会儿后,依偌偲也站起身,朝后方不远处已然入睡的人们身旁,坐下并躺了下来,双手叠放在了胸前,又凝望夜空中耀眼繁星一眼,这才缓缓闭上了眸子,整个人渐渐放松了下来,悄然入睡。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5) 鏘啷……鏘啷…… 那一晚,依偌偲睡得极不安稳。 沁冷的气息吹在了他的身上,被冷意垄罩全身,也带走了他身上的那一丝暖意。 他一蹙眉,瑟抖地环抱双臂,蜷缩起了身子。 一道高亢的啸鸣盖过了起初在耳边回盪着疑似锁链移动的声响,使他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耳鸣随之而来,在此等洗礼下,并不是多好的感受。 他猛然坐起了身子,一股冰寒刺骨的强烈冷风吹过了他,下意识,他连忙用左手臂挡在了面前,神色很是艰涩。 「……唔!」 冷风渐去,啸鸣的回音在依偌偲的惊愕中渐逝,冰冷寒风吹的他的皮肤很是刺痛,他难受地缓缓睁开了一眸,窥探了一下指缝外的景色。 他猛然张大了双眸,一脸惊愣,稍微挪开了手。 「好、好冷……怎、怎么回事?」 他的气息在空气中化成了一片薄雾、又成了雪霜,掉落在了雪地上一见瀰漫四周一片的雾靄,一阵又一阵不知从何方传来的轻脆锁链摩擦声响,在此地回盪着,分不清来源。 依偌偲一惊、又一望四周,惊恐不已。 没多久,又一阵啸鸣伴随一股冷风传了过来,从声音听来,远比方才叫声小了不少,冷意却没有因此减弱多少。 「……那是……什么声音?」 用力搓揉双臂,心中充斥了疑惑的依偌偲小声地开了口。 他缓缓站起了身来,搓揉手臂的动作没有停下。 一抬首,赫然对上了一双冷澈的淡金色眸子。 『真是让我好等啊,菲偲珞特……』 一道威严且震耳欲聋的响亮嗓音,在此地回响着。 「唔,好痛……!」 地面微震,依偌偲反射性微垂首,用力摀住了双耳,神色看来很是难受,耳膜刺痛过后,又是一阵巨大的耳鸣,使他感到了莫名昏眩,一股噁心感自心底涌了上来。 不适之馀,他忽然意识到,那生物……说了什么? ……菲偲珞特? 这生物和菲偲珞特有什么…… 不,为什么会把他误认成了那个人? 「……」 忍受不适感,一咬牙,依偌偲又仰起了头,一望。 冰雾下,隐约可以窥见那一大片雾下微微摇晃的巨大影子。 似乎是从中察觉到了什么,那抹身影,失落嘀咕。 『不是你啊……』 随之而来又是一问。怒语中夹杂着失望,受到依偌偲吸引的是话语中,几不可闻的失望。 『你是谁?』 「……」 依偌偲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嘴唇微颤,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过了半晌,依然没有收到回应的身影,隔着冰雾靄透出了一丝疑惑的口吻。 『被篡夺身体了?不……看起来也不像是。』 祂不明白,怎会有人和他所认识的人如此相似,不只容貌,就连嗓音也是…… 「……」 一再听见这人的名字,微垂首,他一脸难受地一咬牙,一股五味杂陈自心底涌现,同时升起他不明白的不甘心,过了半晌,他这才微吸了一口气,浑身瑟抖地收紧了冻僵了的拳头,小声地开了口。 「菲偲珞特……死了。」 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 『……!』 一声落下,巨大细长的眸瞳猛然一缩,祂发出了凄厉又怒不可赦的啸鸣,与此同时,一股烈风又吹起了。 『果然是你下的手吗!』 在站不住脚,险些被吹飞之际,雾中微光一闪,一根略粗的冰柱,从前方上空的雾中斜射了下来。 「……呃咳!」 一瞬猛然贯穿了依偌偲的整个腹部,依偌偲猛然瞠大了双眸,张大了嘴,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猛烈衝击下,他整个人弯下身子,往后被击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和被刺穿身躯的血一同溅洒了一地。 在雪地上滚了几圈,他呈半虾状横躺在地,鲜血自他口中缓缓流了出来,浸染了洁白的雪地。 剧痛佔据了他的意识,插在他腹中的冰柱,以此为中心,冰霜逐渐蔓延了开来,止息了痛感、几近冰冻了体内的一切,没多久,就快席捲了全身。 随着四肢渐渐变得无力、麻木,最后更是没了知觉。 残留在眼角的泪水,在冰霜的洗礼下,凝结成了一个冰珠,滚落在了披散在雪地上的发梢上,透过云缝射下的光柱照映,闪烁着光辉。 「……」 他微抖地喘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些许朦胧的目光,朝上空看了过去。 那一刻,他清楚看见了隐藏在雾下那一抹巨大生物的形体。在云层中洒落的好几道光柱下,也难以夺去那如神圣般高不可攀,又如此高洁、庄严的姿态。 那是有如凤凰姿态的神祕巨大生物,头顶上端侧长了三对同色小羽翼,淡金色眸子居高临下凝望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生命,一身洁白巨大身躯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且不可侵犯的美感。也在白霞月光照映下,散发出流水般柔和色彩。 片刻,一片冰雾随冷风徐来,掩盖了那一抹姿态。 意识消逝之际,他隐约听见了一名少年的泣鸣,从不远处的地方,传了过来。 「你在哪里……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我的……依偲……」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6) 「哈啊……!」 依偌偲被惊醒了。 一望四周,火光下的群林收入眼底,他惊魂未定地喘了几口气,额上冒出了一丝冷汗、后颈的冷汗也滑入了后领,背后的衣服不知何时整个被汗水浸溼了,贴在了背上,感觉很不舒服。 「原来是梦啊……」 片刻,缓过了气,抹去了额上的冷汗,他不自觉地摀住了在梦中又一次被贯穿的腹部。 那时的感受,无比清晰,就连清醒之后,也多少能感受到那一股不适感。 「……」 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一滴冷汗自脸上滑落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呼了一口气。 「那到底……是什么?」 该不会是修伊之前说过的,森林守护神吧? 但那样的方式…… 忆起了梦中那神圣气息的生物……他又无法全然否决他在梦中所看见、从他人口中得知的一切…… 这情况,令他在心理上,陷入了一股为难、复杂心绪的漩涡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违和感。 「……?」 一股恶寒涌上了心头,他猛然还到双臂,瑟抖了一下,随之像是感受到了某种视线,他一时之间不太敢移动自己的目光,只敢待在原地,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即便他曾怀疑过是否是至今已来的那些细语,但从刚刚的感觉来看,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并没有感受到……耳语出现的那一股畏怯之下那一股淡然且几不可察的坚毅又柔和的感伤气息。 他所感受到的不光是恶寒这么简单,在这附近,除了修伊他们之外,还有着其他的存在。 那两股……其中一股是和梦中所切深体会到的十分相似。至于,另一股,则是带了不同以往所感受到的全然杀意,在某处注视着他,气息十分微弱,没办法确切的掌握他的位置。 即便有办法,他也没有自信可以打倒对方。 他不是没有能力……只是一直对他所持有的能力,感到疑虑。不知道,是否可以把他所隐藏起来的这一份能力,展现给其他人知道。 他之所以会在地下神殿不还手,不只是因为他母亲把他大部分的能力给封印了起来,也是基于对他的一种保护、不信任…… 「……能力越大,责任越重。但是,有这种能力,到底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他仰天一望夜空,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一个问题。 他微垂下了眸子,缓缓闭了起来。 他并非是他人所认为手无薄鸡之力的人…… 自小,他不光是因为耳语就被人厌弃、逃离、指手画脚。而是因为,他所拥有的能力,不只可以改变时空、感受一切的气息,甚至能够以自己希望的方式,改变眼前的一切…… 只是这些能力…… 他明白……他这一族的人,很危险。不只能力,就连人也是。 所以他的母亲才会将他的能力给封印起来,不光是为了保护他的生命安全,不被特定人士给猎杀,也是为了不使无辜的生命被牵涉其中。 但其中的原委,他并没有被告知,也不能去弄明白。 只能在允许的时机下,接受那一个……大多族人都会迎来的命运。 也因如此,现在的他,除了感受能力比一般人好上一些之外,就和常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他,往昔所知晓的一切知识,不时会消散,只在他『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某种意义上,也确实和失忆,没有什么两样…… 他不能、也不能够,和一般人,甚至是允许之下以外的人提及他的生命,以及他也不明白他背后所背负的那一切…… 因为,很危险,为了守护他人,而必须这么做。 因为,母亲曾告知,不久之后,会有一个因契约而前来保护自己的人出现……出自于某一个家族的意愿。 所以,可以去找他,或由对方来找到自己……但不能随意揭露彼此的身分。 然而,他却没有被告知一丁点有关那个人的特徵,只知道那人会在必然之时出现,而他也只需要认出他就可以了。 如此矛盾的说法、又毫无道理可言的艰难挑战,他却无法一笑置之。 只因为,他是被这么告知的……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那个人也不太可能会出现了吧?」 他之所以会有这些念想,也是因为在方才惊醒之际,之前被自家长老封印起来的一部份记忆,復甦了。 而他要履行的使命……也必须一步一步的开始着手进行了。 「可以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去做那些事……」 由于记忆復甦,他原本的性格也浮现了出来,若把这性格毫无保留的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也只会被质疑而已。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装成不久前的样子,好来一场奇特的寻觅之旅。 至于,是什么…… 依偌偲微笑了,笑得很是悲凉。 「这不也是挺令人期待的吗?」 ◇ 「……」 月光下,他一瞥依然熟睡的人们,随之视线落到了侧躺在他身旁睡得十分 安稳的修伊身上,一抿唇。 望着修伊安然的睡顏,又想起了不久前修伊问他是否想死的问题,依偌偲伤感地淡淡一笑,微诉一语。 「……你说的没错,我可能……真的很想死吧?」 此时,夜风一徐,吹起了他的发丝,梦中听闻的那一道细微锁链声响,也传入了他的耳中,依稀可以感受到那一股沁凉气息下的悲凉。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寻了一下来源,过了片刻,确认好了方向之后,他微笑弯了眸子。 「去看一下,可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轻一语,和一开始的反应不同,依偌偲毫无畏怯地站起了身来,朝声源的地方,走了过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树丛之后,原本熟睡的修伊,微睁开了双眸,微一抿唇,神色很是微妙。 「……」 没思多久,他爬起身来,看向了依偌偲离去的方向,一蹙眉,神色不甘又不捨地,迈出了步伐。 ◇ 寻着声源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道泛着水光般微弱光芒的半透明结界前,打量了一番。 「魔法,真不可思议……」 依偌偲感叹一语,凝望着眼前的微光。不只结构不同,就连凝聚力量的来源,也截然不同,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魔法除了大眾娱乐认知中的虚假效果呈现之外,鲜有人知,而他属于前者,不然他也不会有之前的反应了。 「有时候,无知,真的很可怕……」 一说此,他又感叹了,一边伸出了手,打算放在了结界上,却意外的穿透了过去。 「真意外……居然不用破坏。」 不同于认知中的情况,依偌偲有些讶异了。 他微微一笑,整个人逐渐穿了过去。 「……!」 隐身在后方树身后,稍微探出上半身的修伊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还穿过去了? 照理来说,那一个结界除了神血以外的人,是没办法进入的。一旦贸然闯入,也只会落得被化为冰粉的下场,也为这世界的一名存在,提供了力量。 那里面…… 一想起那里面的存在,修伊面色微白,微垂下了头,浑身瑟抖了一下。 修伊双眸微颤,面色又一白,他紧抓起了前襟,微抖的左手背上,又一次浮现了那一抹淡淡的淡粉玫瑰印记,在月光下的昏色下,散发出了一抹淡淡光晕。 他微一开口,嗓音颤抖。 「依偌偲……你……到底是谁?」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7) 「没想到……」 白云垄罩。 光柱洒落。 白树林立。 白雪纷飞。 冷冽气息。 一切都是如此的洁白。 这一切,都一再地向他表明了一件事…… 「一模一样呢……」 依偌偲一望和梦境里如出一辙的广阔景色,一脸苦笑了一下,吐出了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为了雾气。 不同的是,这里的温度,并不如梦里那般冷冽。 他仰天一望,又呼了一口气。 对这里外不一的景色,丝毫没有在他脸上,浮现一丝惊讶。 反倒是,有种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的感觉。 如此的令他感到十分的反感、悲催。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 银白树冠上的白色天际,伴随一片又一片飘落的雪花,映入了他淡翠绿色的眸中。 「若说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到时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垂下了头,他伸出了手,任由一片雪花飘入掌心,化成了一滩水,他握起了手,微垂下了眸子,神情看来很是凄凉。 「……是啊,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东西存在。」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依偌偲又一次微垂下了眸子,伤感一笑。 「那我……又是什么?」 迷茫一语,终是无人回应。 鏘啷……鏘啷…… 起初的锁链声响,又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 随着声响越加清晰、响亮,仍毫不掩去清脆声响中的那一股沁冷的气息。 不同于先前充斥四周,依偌偲微敛起了伤感神情,朝逐渐朝他接近的声源望了过去。 没多久,在一片冰雾下,一道影子从雾中显现了出来。 「……」 望着眼前从雾中显现的巨大生物,依偌偲又仰头一望,没有开口。 一如梦中的姿态,神圣、庄严。 『你又来了。』 祂鸟瞰着下方的小生命,微张开口,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依偌偲的脑中响起了。 对此,他一蹙眉,面色不悦。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自己的脑中有声音作响的。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也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所以……可别像在梦里那样,把我给杀掉了。」 隐约感受到了几不可察的杀意,他毫不退却,目光依然凝视着眼前生物的双眸,他一说此,伤感神态多了一丝冰冷,口吻听来更是有一种命令的意味。 『喔?那你来这里的用意又是如何?』 一听,祂饶有趣味地,微瞇起了眸子,嗓音听来不怎么友善。 『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只不过是路过而已。」 对于小生命挑衅似的回应,祂的眸子又危险地瞇起了一些,散发出的杀意也稍微浓厚了些许。 「呵,开玩笑的。」 见状,依偌偲微微勾起了唇角,敞开双臂,轻笑了一声。说到下一句时,一瞬面色冷峻,也不甘示弱,冰冷地回敬了回去。 「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傢伙,擅自连接别人的梦境,还随便把人杀掉的。」 『梦?啊……是那个小不点啊。』 似乎是忆起了不久前发生过的事,祂笑出了声来。随之,一大片薄雾从祂身上炸了开来,在四周瀰漫了开来。 下一刻,一阵冰冽冷风,从中撕裂了开来,出现的并不是方才那一头巨大的生物,而是一名一头雪白及肩随风起舞的细柔发丝,一身宛如祭司袍的袍服一同来回摇曳,少年俊美左脸蛋上印有某种淡银色图腾印,那一双微笑弯的淡金色眸子,凝视着眼前不知好歹的孩子,勾起了一抹俏皮又不屑的微笑。 「想说怎么会有一个不请自来,又猛戳别人伤疤的人出现,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杀掉了,对不起啊。」 少年一挑眉,一脸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口吻听来毫无歉意,反倒是像是在说「我只不过是把虫子清掉而已,你想怎样」的样子。 「……」 依偌偲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依然维持表面上的镇定,他缓缓放下来的双手,稍微收紧了。 「小子,你叫什么?」 不理会他的小动作,少年如此一问。 依偌偲一听,一抿唇,不语片刻。他微别开了脸,视线挪向了一旁,随之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跡地朝少年脚下瞥了一眼,只见一条细长不知另一头接向了何方的半透明两只脚镣、锁链。 可见,他之前听见的声音,就源自于这里。 「依偌偲.菲特。你呢……?你又叫什么?」 收回目光,依偌偲微抬下巴,微瞇起了眸子,一脸不悦且居高临下的态度,反问了一句。 这一态度,少年的表情也敛起了些许,即便感到一丝冒犯,仍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垠华。」 至于,他的身分……没必要说出口。 「明明长着同一张脸,性格却恶劣到不行。」 抬起了手,抓了一下微歪着头的头发,不悦地微瞇起了眸子,垠华在心中嘖了一声,毫不在意他人感受地表明了他的见解。 「你说什么……」 依偌偲一听,张大了眸子,瞧向了眼前的少年,神色凌然中多了一丝错愕,彷彿是触及了他的逆鳞,眼神看起来很是危险。 「我说了……你……」 垠华将倪向他方的视线,挪移回了对方的身上,猛然有些错愕地瞠大了眸子。 只见,依偌偲身上闪现了好几道淡银蓝色闪电,交加地发出了劈啪作响,上半张脸垄罩在一片阴影下,那一双眸子冷漠地瞪视着他。 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了什么?」 依偌偲沉下了声,重述了一次刚刚所说的话。 「……!」 垠华一惊,不明白为何这孩子给人的感觉一瞬间全变了。 「小子,你这是……呃,不是吧?」 一缕几不可察的淡银蓝的流光,如丝线般缠绕在依偌偲的身上流转着。然而,依偌偲却没有察觉到那一丝淡银蓝光彩,好似看不见它的存在一样。 祭祀……线? 「……怎么回事?」 为何这孩子身上,会有祭祀台的印记? 那不是……一部分神血持有者,才会有的记号? 难不成,他是…… 「你……」 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垠华一脸惊愕,薄唇微颤地,准备道出好几年前曾持有相同印记,有着令人无法忘却那一份柔和气息的人的名字。 「我不是那个人!我永远都不会是那个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祂的想法、情绪波动,依偌偲面色丕变,又一改怒容,微垂首,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状,在内心蓄积已久的不甘愿、悲催又无从发洩的愤怒,在这一刻,伴随着爆发的情绪,不甘心且近乎哭号地大吼了出来。 「所以,别把我当成是那个人的替身!」 依偌偲一吼,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大口喘了好几口气,又一语。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我不是那个人……不是,永远……都不是!」 「……」 缓下了诧异的目光,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依偌偲见状愣了一下,少年伸出了手,在对方瑟缩之际,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水。 「……!」 依偌偲惊愣了一下,反射性地拍开对方的手,并往后一退,摸了一下脸,感受到湿润的触感。 什么时候……? 将发疼的手收了回去,也这动作吸引了依偌偲的目光,只见那人微笑地将沾染泪水的手指,放到了唇前,舔了一口。 「……!」 见状,依偌偲不由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一见他的反应,垠华恶作剧似的笑弯了眸子,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而他的视线,也在那一刻,落在了那个孩子后方不远处,理当已经不存在的半透明身影上,他缓缓睁圆了双眸,一脸诧异,微惊一语。 「……依偲?」 只见那一抹身影,柔和一笑,微笑弯了银白眸子,做出了噤声的手势。随之,化为了诸多淡银白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 这一见,垠华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自那时起…… 一切,都变了。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8)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见到他,是否也是基于某个人的安排?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那个人和这孩子,有什么关联? 若是如此,他不妨可以试试,只要是为了祢,我可以…… 心念一转,他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过了千年后,依然对此感到庆幸,也毫不后悔的决心。 即使,这一个决定,牵涉到了无数生命,也依然如此,不曾动摇过。 只因为,这反应,令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和他十分相似却截然不同的人。 「那好吧……为了你的安全,就由我来护卫你吧。」 垠华一语,陷在情绪之中的依偌偲没有回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又或者说,他根本是装做没听见,也说不定。 「你又在害怕着什么?」 思一此,他心中的一个疑问,不禁脱口而出,惊讶之际,也接受了这一点,他索性伸出了邀请的手,垠华微又笑弯了眸子,故作挑衅地,淡淡一笑,实则在试探,试探他是否为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那年所言的那一个分支。 「……咦?」 依偌偲惊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害怕吗……?」 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依偌偲自问一声,又自嘲地嗤笑了一下。 「或许吧,可能正如所说,我确实在害怕着什么……但是那也是我必须去面对的命运,不关你的事。少来假惺惺的关心了,令人噁心……」 说到中途,他的面容一瞬嫌恶,顺着心中的情绪将心底话给说了出来。话一出,他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我……」 他慌乱地挥开了对方向他伸出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不知为何成了一片墙的半透明结界,这使他的心境,又激起了些许波澜。 「……」 他一咬下唇,不发一语。 这一反应,看在了垠华眼中,很是说不出的奇特感,好似看见了不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的另一面……然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想法,对眼前这一名孩子来说,究竟有多失礼。 「……」 对于那人所传递过来的波动,依偌偲抿唇,不语。 鏘啷、鏘啷…… 不同于少年方才向他走来时,丝毫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的锁链,此时,却因不明原因,忽然响起了。 唯有,左脚踝的脚镣、锁链,依然止静无声。 在依偌偲感到不解,一股微风吹过了他,吹动了他的发丝,也在他的左手食指上,留下了一股轻微的刺痛感。 「……痛!」 他抬起了手,只见他的指腹上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往旁一暼,赫然惊见了身旁浮现了一条淡银色半透明的荆棘,在半空中左又摇摆着,顺着来源,竟和锁鍊来自瞳一个方向。 就在他打算上前一探究竟,也逃离目前这一个情境,却被眼前的人给拦了下来。 「我不建议你过去,会没命的。」 一听冷冷一语,依偌偲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一脸不解。对此,板起了脸的垠华,又补了一句。 「那地方,不是你我可以随意靠近的。」 「……?」 依偌偲对此感到些许诧异。 是什么样的地方,连这生物都不能贸然靠近? 即便心中的疑问颇多,依偌偲依言,没有了上前一探的动作。 因为他明白,贸然去探索,只是无意义又害人害己而已。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伤害,他也只能在这里暂时收手了。 「下一次……」 依偌偲微一语,又一次暗自加深了某个决心。 不知何时,起初垠华针对他的杀意,已经荡然无存了。 即使早已明白,依偌偲的心一酸,又一刺痛,一抿唇,不语了。 终究,还是把他当成了『他』啊…… 「唉……」 轻叹了一口气,一道细微的光亮,吸引了依偌偲的目光,朝此一望,贺然发现那东西,并非他原先所想的是一条荆棘,而是以不尽相同淡银中透出七彩光彩的细丝,编织而成的一条……奇特的光丝。 这令他不禁联想到了,不久前和修伊所使用的银蒔之流有些相似,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什么鬼?」 又一蹙眉,依偌偲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受,感到很是不悦,却又没办法全然的去接受它,这令他不只无奈之外,还多了不少恼火,以及这对任务的进行受到延宕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目光停留在此物上许久,依偌偲终究是抗拒不了心底的好奇,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在受力之下,光丝抖了一下,随之依偌偲的手指,也没来由地从光丝上,穿透了过去。 「……嘶!」 刺痛感在指尖上蔓延了开来,他吃痛地连忙收回了手,只见割伤上头又多了一道深深的割痕,鲜血不停地冒了出来,他以空着的手,从口袋中随意地取出了一条事先放置在那颇似丝带的绷带,将其裹上了手指,以此来包扎、止血。 在依偌偲忙于包扎之际,完全没有留意到,一旁的垠华在看见了那一条丝带,微睁大眸了,瞳眸一缩,脸上浮现了一丝愕然,随之恢復了原先的神色。 起初的刺痛感,不久便扩及到了整个手掌,又被紧接而来的麻刺感弄得有些头皮发麻。 「……」 就在依偌偲感觉不太对劲的时候,那异样的感觉,赫然消失了,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 沾染在光丝上的鲜血,沿着来源处滑落了下去,在触及到了垠华足踝上的脚镣,一瞬浮现了一道裂痕,不一会儿遍及了整个左脚镣、锁链,最后更是整个碎化,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 一见一条锁链被瓦解,垠华一脸惊愕地瞠大了双眸,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欣喜若狂。 他终于,离他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小步了。 「……神血,有着可以破除一切阻碍能力,也能够治癒所有的伤痛,并为一些特定之人,带来永生的不可思议力量……同时,也牵涉到了世界脉络的力量,是远超常人所想像的天生之力。」 然而,祂没说的是,神血不止于方才所诉,同时也是一项契约,一项灵魂彼此之间永不断连的契约。 ——灵之约。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9) 「……」 微抬首,一见同样惊愕不已,但他的神色却是透出了一股莫名的凄凉。即便这令垠华感到疑惑,却也无法否认他是神血持有者的这一个事实。 也避不开,这一族群的人,特有的命运。 「……你还真是个命运坎坷的人。」 思一此,垠华十分感慨地,将心底话,给说了出来。 对此,依偌思没有予以回应,不如说,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他的反应,垠华也只能同情、怜悯他往后可能迎来的命运了。 微垂下了眸子,垠华伤感一笑,眼神满是感慨。 不只容貌、能力上的相似,就连命运也是如此吗? 「可悲的人……」 一听旁人的嘀咕,依偌偲面色一变,随之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艰涩的微笑。 「……就像是你说的,我确实是个可悲的人。但是,我也认为,自己的命运,是由现在的自己去开创的,而不是任由他人的说法来决定自己的一生。」 微一语,他脸上的微笑又加深了几分,看向了一旁的少年。 「如果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连自己都不能够相信自己了,那才叫做悲哀的人会有的命运。」 「……!」 『你相信我吗?垠华。』 话一入耳,垠华猛然又一次瞠大了双眸,脑海中浮现了在山麓白色花海上,微笑着眺望远方辽阔景色的银发少年。在他耳边响起的记忆中他的嗓音,竟是无比的鲜明。 『假使你不信,也没关係。即便我的命运是如此,我也依然相信……』 顿了一下,少年收回眸,朝祂一望。 『我……终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和谐……就算我因此身殞,成了不同形态的生命……也一定,会做到的。』 一说完,少年微垂下眸子,歛下了微笑,任由微风吹起他细长的发丝,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抹美丽的弧度,在日光照映下,泛起了淡淡光晕,很是难以形容的美丽。 回想起了昔日记忆,垠华苦涩一笑。 方才不久前所见的那人身影,此刻在祂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祂的微扬起了唇角,神色看来是如此想念,却又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若是,这是你所希望的…… 祂愿为此付出所有……只为了达成你所期盼的未来。 「要是那不叫悲哀的命运,那什么才是?」 没去搭理对方的缅怀,依偌偲又说了一语。 「……」 正打算说些什么的垠华,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垠华抬起头,看了一眼某一处云靄中,泛起了一抹七彩流光,好似在宣告着什么。 「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收回目光,不同于先前的伤感,垠华神色一凌,发出了送客令。 在那里,有人在等你…… 这一句话,尚未说出口,先行感知到的依偌偲一愣,随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冷笑话一样,如此一语。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们有察觉到天空中的异常。 「没人会等我的。」 「会有的。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发现……你所拥有的,比你自己所认为的还多得多。」 「……不会的。」 「一定会的。」 一改先前的态度,垠华柔和一语。这反差,令依偌偲感到很不能接受。至于,对方所说的话,他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 下一刻,他的四周顿时激起了一股波动,他猛然朝始作俑者望去,一脸错愕不已。 尚未出口,一股淡白光将他笼照在了其中。 在目光所见即将消失之际,隐约瞥见,垠华伤感一笑,朝他伸出了手,微一语,不大不小,却听得一清二楚,并在此空间中,回盪着。 『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10) 『……你说的没错,我可能……真的很想死吧?』 静守在结界外的修伊,一刻也不曾移开过半步,只为了守住无故变了气息,独自进入此地的人。 只是,他从未想过,那人的到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即便早已被告知,也为可能会有的棘手事件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然而,一体验,却发现,那些准备……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早已明白这一份力量为何使用,只是到了那一刻,他切身体会到了这一份力量、他所肩负的职责,以及未来将要面临的一切……到底有多么的沉重。 收回目光,他伸出了曾经沾染鲜血、夺去了某个人的生命,却意外生还的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要是让那一位知道,可能会痛心疾首吧?」 他也明白,就算他不说,那一位恐怕也早就知情了,从那位为依偌偲所安排的一切来看,不难看出,他究竟多么的被重视着…… 然而,当事人,却毫不知情。 甚至,还变了一个人……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对这一切都了然无味,只是为了能够融入这个群体,而演出了一齣戏。 「好可怕……」 修伊一脸为难,又艰涩一语。 不过…… 不久前依偌偲清醒后,他身上的柔和气息,一瞬变得沁冷,毫无半点暖意,甚至多了一丝神秘。 令人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光是从前的气息这一点,却和菲偲珞特你很像……是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的缘故?」 这一疑问,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究竟何时能够知道,他未被告知,却又在此刻或者是以后将会经歷的,背后所隐藏的一切?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后方不远处,浮现了一缕光粒,淡金色光芒在昏暗中,格外鲜明,也散发着令人十分意外温暖又柔和的气息。 不一会儿,光芒渐然消逝了。 此时,修伊的注意力,也从回忆中,回过了神来。静默片刻,他微垂下了眸子,微一语。 「为什么……你会那么希望自己的消亡?」 这一语,好似在回应,方才半睡半醒间,依偌偲对他所过的话,也是不久前他向对方所提问时的回答。 只是,这回答,却令他感到很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生命,会遇上这些不人道的事情? 那岂不是,违反了创造主……创造了所有生命的本意。 还是说,又是一场……不知原因的试炼? 「……呵,说是试炼的话,未免也太多了吧。」 修伊苦笑了一下,可他的内心,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反倒是酸涩到了一个极点。 『忘了吧。』 依偌偲不久前说过的话,和以前那个人最后和他所说的话,明明笑容和姿态截然不同,他依然将其重叠了在一起。 「怎么可能忘得了……」 一抿唇,又一咬下唇,修伊痛苦地闭起了眸子,一手抓起瀏海,稍微收紧了力道,低吼了一句。 「……?」 此时,一股波动从结界的方向传了过来,引来了他的不解。 照理来说,里面的一切,他是无从得知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 唯独,这一切…… 01-祈鸣 祈之六 垠华之名(11) 「……依偌偲?」 忽然感受到强烈的杀意,修伊猛然瞠大了双眸,抬起了头,也松开了手,一脸惊愕地朝结界看了过去。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就和那时候一样…… 那年的光景,一瞬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使他感到痛苦不已。 「……不会的。你不可以死……」 不久前依偌偲气绝的样子,和许久前同伴的身亡,又一次在脑海中重叠了起来,以致他的心灵……又多了不少本不该有的负担。 随着记忆闪现,一道银白嫩叶藤蔓的图腾,从他的脖颈攀爬到了他的脸庞上,不只脸,也来到了他的手背,环绕在上头粉色印记周围,与其光辉相呼应着,他那一双淡绿色眸子一瞬渲染成了淡金色。 即便他怎么极力想要压下体内那一股蠢蠢欲动即将爆发出来的力量,仍力不从心。而这,也和他的情绪、内心的伤疤,脱不了关係…… 险些失控之际,又一股莫名的气息袭来,随之而来的是杀意的消散,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四周响起了林中特有的夜鸣声。 「消失了……怎么会?」 愣了好大一下,修伊一脸难以置信,眸色也变回了原本的顏色,随之另一个猜想,使他面色一瞬刷白。 「该不会……」 被杀掉了? 「不、不……这种事绝对不可能会发生!也不能让它发生!」 他张大了双眸,微垂首,双手猛抱头,歇斯底里的低吼。 要知道,依偌偲他可是…… 「……依偌偲!」 一会儿之后,从思绪中回过神,又猛然感受到了结界的波动,修伊微侧过头,朝结界所在,瞧了一眼。 一见其景,他猛然瞠大了双眸,又愣了。 「……依偌偲?」 一见结界中央,一瞬漾起了一阵涟漪,向整个结界荡漾了开来。 随之,中央处冒出了几缕冰雾,又乍现白色光芒,不久,一名少年,从中浮现了出来。 见人即将从高处坠落,修伊连忙动起了身来,身上的图腾一瞬散去,直觉可能赶不上,他一蹬脚,整个人扑了过去,打算强行将人救下。 随之,一起扬起沙尘的撞击声,不时传来吃痛呻吟。 「啊……咳,痛……」 及时救援成功,救下的人猛地压在了身上,使半躺在地的修伊又吃痛了一声。 他半撑起身子,努力让自己坐起身来,他望了一眼身上已然失去了意识的人。他撑起对方的上半身,见人没大碍,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随之他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将人拥在了怀里,不愿使怀中的人再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一样。 片刻,他空出另一隻手,轻拨一下对方垂落上半左侧脸的瀏海,凝神一望,不语。 「修伊……?」 感受到不适感,睫毛微颤,没多久,微一睁眸子,目光逐渐聚焦,依偌偲一瞥抱着他的人,故作疑惑地吐出了那人的名字。 「奇怪?我怎么……」 一望夜月星空,依偌偲又一望四周,他缓缓撑起了身子,一手摀着额,故作努力回想的样子。 「……你不记得了?」 对此,修伊一蹙眉,脸上的担忧没有因此少了多少。 「咦?要记得什么……?」 依偌偲一听,装傻不解了。 「不,没什么……」 修伊别开了脸,在怀中的人离开他的怀抱并坐起身,他退了开来,微一语。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依偌偲侧过头,又瞧了对方一眼。 他微微下了眸子,吐出了令对方有些惊愕的答覆。 「因为听到了锁链声,所以就来看一下了。」 「……锁链声?你确定?」 「你不相信?」 「不,倒也不是……只是有点太出乎我的预期了。」 「……你的意思是?」 「先不管这个……依偌偲,你听见锁链声之前,有感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还是后来有遇上什么事?」 一见依偌偲稍有反感的神色,修伊连忙别开了话题,改成了几个问题。 依偌偲对此不疑有他,大致诉说了他在梦中所见、所体验到的一切,修伊却是越听脸色越是苍白。 「大致上,就是这样。」 「……是吗。」 「……」 「……你在里面,有看见什么吗?」 大致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微垂首,修伊呼了一口气,一脸有些疲惫地微垂下了眸子,忧然地又关切一问。 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不希望对方因此知晓一些他本身所承受的一部分可能真相,而他另一方面,又希望对方能够不再受到任何可能性的迫害,好好的活下去。 即使矛盾……但在这当前的时代,是不太可能的事。 又或者该说,离成功的那一端,仅有一线之隔。 而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就在那一线的前一步路上,等待着跨出下一步,却犹豫了。 原因为何,他比谁都清楚……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摇了摇头,依偌偲如此回应了。 一如先前,无法感知到对方的波动,修伊又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认为,进了内部之后,会有多大的生存机率。 尤其……还是在那样的杀意之下,更是如此。 「……不知道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依偌偲望向了原先所在的方向,提问了。 「……他们还在休息,没事的。就算有事,他们也有办法自己解决,不必劳烦我们动手。」 「……?」 修伊微抬首,瞧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一脸不解地看向自己,似乎完全没弄明白自己刚刚所说的试探话语。 「……你也累了吧?去休息吧,天亮之后,还有不少路要赶。」 修伊又一叹息,直接将人打发回去了。 「……喔。」 依偌偲多望了他一眼,一脸疑惑地开口了。 「你不来吗?」 「你不走,我怎么可能去安心休息?」 「……」 对于修伊半是无奈半是迁怒的态度,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站起身来,依言返回营地了。 「……真是,到底都在搞什么啊!」 修伊一手抓起了瀏海,一脸无助地,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吼了。 随之,他也站起了身来,侧过头,瞥了一下早已平復了的结界,又回过头,望了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眼,修伊一蹙眉,一抿唇,握紧了垂于身侧的另一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1) 一早,修伊彷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以之前相同的态度,和依偌偲相处着。 然而,这样的相处,却使他的心,越加的烦闷。 自从昨晚说出了心里话,这一份感受,更是鲜明了不少。 依偌偲一手抓紧了胸口,微垂首,任由发丝垂落,神情很是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可以怎么解决这样的情况? 他真的……不知道。 有谁……可以帮帮他? 思一此,他抓紧胸前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依偌偲?你……身体不舒服吗?」 一道嗓音自前方传了过来,依偌偲一脸哭丧地抬起了头,正好瞧见了一脸愕然、忧然的阿波亚。 馀光下,越过了对方的肩膀,他能瞥见修伊在惊见了阿波亚的关切之际,身子猛然一僵,停止了和妃儿妲的说笑,神情惊愕不已地朝他望了过来。 从他的表情来看,想必是联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了。 「你……还好吗?依偌偲?」 阿波亚又一问,手搭上了依偌偲的肩膀。 「没事……多半是没睡好吧,不要紧的。」 依偌偲故作没事地,笑了一下。 然而,看在他人眼中,却不像是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 「……」 起初没有注意到,现在看来,却不知该怎么藏起,又该怎么向其他人交代。毕竟这件事,一旦说出来,不只他会出事,还得面对不少问题…… 「麻烦死了……」 又一次微垂首,一手抓了抓瀏海,依偌偲一蹙眉,悄声烦躁一语。 「你在烦恼什么?」 原先正准备去採集早餐的食材,却忽然听见新同伴的呻吟,而感到疑惑的阿波亚走上前了几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脸上掛着以往的柔和微笑,关切了颇有不少麻烦的新同伴。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没事……!」 依偌偲一惊,松开了紧抓头发的手,又一抬头,迎上了对方的笑顏,勉强一笑。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气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要活下去。』 此时,他的耳边又想起了一道嗓音。 ……这声音,多半要等他离世的时候,才会消失了吧? 忍下了畏怯感,依偌偲额头冒出了一丝冷汗,微声地道出了违心之论。微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又带了一丝不甘的不悦感。 「嗯,你放心,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所以,相同的话,不要再说了…… 「……?」 眼见对方迷茫又悲凉的神色,也一听他所说的话,阿波亚挑了一下眉,不解他为何忽然会有这般反应。 「依偌偲,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你一定会活下去?」 在不远处,依稀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修伊微一蹙眉,不发一语,也感受到了阿波亚不懂依偌偲为何才过了一晚就像又变了一个人一样,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往往一个人把自己偽装得再好,也没办法隐藏得住自己隐约透出的那一股心底下的气息,以及……更不能够掩去自己内心真正的感受。 每当人,遇上此事,该如何面对,可说是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去化解了吧? 对此,依偌偲微吸了一口气,又一次戴好了稍有脱落的面具,正视着眼前为他关切的人……即便他自己认为,他根本不值得这一份关心。 因为,这一份关切,不属于他…… 而是,属于另一个人…… 他们心中,所盼望的那一个人…… 「……菲偲珞特,你还真是特别啊,人人都如此的珍视你。」 依偌偲微一语,却被眼前没有听清楚他所言的人误认为他睡眠不足,导致了如此现状。 「唉,依偌偲,该休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不可以……学修伊那种到处乱跑的坏习惯。」 叹了一口气,阿波亚一手扠腰,一脸没好气地劝歛了一下。昨夜,半梦半醒间,多少感觉到有人移动的声音,心中也多少有了个底,只是他的揣测,似乎跑错了方向。 平白无故被点名的修伊,又一蹙眉,脸色实在说不上太好看。因为,不只他,昨晚最先开溜的人……反倒是眼前被说是睡眠不足的那个人。 「真是的……」 正在收拾营火熄灭后的残局的手,顿了一下,修伊暗自一叹息,微侧过头,朝阿波亚瞥了一眼,抱怨了一下。 「阿波亚……别随便把一些奇怪的错事,无故丢到别人头上……!」 话一落,无意间瞥见了依偌偲身旁浮现了一道忽隐忽现的半透明身影,他一脸警戒地仔细一瞧,猛然睁大了双眸,一脸难以置信。 「菲偲珞特……?」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2) 「……?」 依偌偲一听,和阿波亚互望了一眼,纷纷朝修伊的方向看了过去,眼见对方一脸惊愕的样子,依偌偲不解地顺着那人的目光瞧去,他身旁什么人也没有。 更别说是,早已亡故的人了…… 「你是不是眼花了?还是昨晚也没睡好?」 阿波亚又一挑眉,如此一语。似乎完全不太相信对方的说词,只当成是玩笑话来看来。 只是这玩笑,对一些人来说,可说不上太好笑。 「还有,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修伊。」 一说此,阿波亚一蹙眉,神色不悦了。 「阿波亚,你说谁眼花、开玩笑了?」 耳尖的修伊听到他的说词,不打算将这句话当作没听到。 「所以你承认了?」 「……」 明明不是他所做的事情,却被误解,任谁也不太能够接受。只是,他刚刚的说词,也并非没有这一层涵义……若撇去了他一身的能力,单以阿波亚的角度的话,或许站在那里出言的人……也许是自己了也说不定。 他一瞪站在对方后面一副事不关己又像在凑热闹的始作俑者,内心悲愤交加,有苦难言,他收紧了手,一抿唇,不语了。 「……既然我们都已经醒了,要不要来享用些早餐?」 见气氛不太对劲,连忙介入其中,充当和事佬的妃儿妲,笑了笑,分开了快要打起来的两人。 「先上路吧,等会儿有胃口时再吃也不迟。」 忍下了不悦,阿波亚别过了脸,如此一语,一边抓起了身后的人的手臂,迈开步伐,越过了前方的两人,先行走人了。 越过修伊之际,依偌偲神色复杂地瞥了对方一眼,那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低头生起了闷气来了。 「……」 依偌偲没有人任何反应,回过头,又看了阿波亚一眼,看他一脸微慍,显然他并不明白修伊所看见的一幕,而他自己,也对修伊所言,也从他身上所感受到的,感到很是惊讶。 对此,他微微一语。 「没想到……居然一直都在。这是为什么?」 「什么?」 隐约听见后方的人的低语,阿波亚微回首,一蹙眉,一问。见状,依偌偲连忙摇了摇头。 「要走了?」 一听同伴说要走人,妃儿妲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以她对阿波亚的认识,他是个很重视健康、不愿让自己和同伴挨饿受冻,也要尽可能的把所有人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没想到……现在会居然拖着睡眠不足的人,说走就走了? 「不然咧!」 「啊……不好意思,妃儿妲。」 「……」 修伊对此,又一蹙眉,不悦增了几分。三人截然不同的反应,表现出了各自对此事的态度。 「……」 对此,妃儿妲也只好应了声好,就跟上了先上路的人的脚步,也顺手拉了一旁正在闹脾气的人的手臂,走人了。 眼见前方的两人,尤其是依偌偲的背影,面色微凝,又看了往阿波亚一眼,只见他的头上方,浮现了几缕银蓝色的光点,来回舞动着。不只当事人没察觉,就连其他人也是一样…… 「……!」 修伊一惊,微睁大了眸子,唤了前方的人一声。 「喴,你给我等一下,阿波亚!」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3) 「抱歉,我可能真的眼花了……」 修伊一咬牙,不甘心地笑了笑。 不久前,他才险些和同伴翻脸,不一会儿就在对方的头上瞧见了几缕神秘的光点,只是在他甩开了少女拉着他手臂的手,刚一上前,拉上怎叫也不回头的人的另一隻手臂之际,那几缕光点就忽然消失了。 「……?」 这一幕,惹得修伊一瞬愕然……以及哑然。不只是因为光点消失,连个反回踪的气息都没了,还刚好对上了被抓得措手不及,停下了脚步,阿波亚一回首,一脸不解的怒容,他又下意识望了一眼一旁同样疑惑眨了眨眸子的依偌偲。 本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尷尬之际,一时之间,不知可以说些什么,片刻,又对上了前者的目光,得到了冷冷一语 「有什么事?」 「……」 他面颊微微泛红,难以啟齿了那一语。 这一连串的互动,看得依偌偲一时之间,真不知该如何反应。随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颇为好笑地憋笑着,在维持面部表情的同时,方才从修伊那里得知的情报,也令他感到了疑惑,不由得起了可能要私下去调查的念头。 ……不知道,这和他希望回避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算了……你也道歉了,过了……就算了吧。」 静望了对方片刻,阿波亚缓下了表情,叹了一口气。 「……」 依偌偲先不语,也开口了。 「没事就好了。」 「……」 话一听,修伊的表情很是复杂,瞥了依偌偲半晌。被看得很是不太舒服的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神情有些不解,微歪了头。 「怎么了?」 不一会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别过了脸,不太明白对方到底在看些什么。 「……我脸上该不会沾到了什么吧?」 「修伊,别这样,你就算把人看穿了,他也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多少看不下去了,阿波亚出面,缓颊了气氛,也制止了他的行端。 所指何人,人人心知肚明。 「……?」 感觉脸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要收回手时,依偌偲不经意地瞥见了手腕上,似乎有着什么。 仔细一瞧,赫然发现那是一条环绕了整个左手腕的淡紫色荆棘印记,正不解为何会出现这种像是契约印记的东西,赫然忆起了昨晚那生物……不,垠华似乎说过,他们结下了什么灵之约的契约…… 「……」 思一此,他的脸色一瞬铁青,据他所知,结下这类契约的人,不是非常忠心耿耿的人向人立契、为利己而做的缺德行为,不然就是糊里糊涂不知其意就和人乱签,而后后悔的人…… 很显然,他是属于第三种人…… 而且,这契约,不管去到了何方,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状态,甚至连其中一方出事、离世,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在未来都很有可能因为灵魂之间的联系,又一次聚首。 不会吧…… 「但昨天……明明没有看见这印记……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 依偌偲反覆多看了几眼手上的印记,似乎只要这样看着,就会自行消失了一样,很显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依偌偲,你怎么了?」 收回目光,恰巧瞧见旁边的人正神情灌注的盯着自己的手腕瞧,他故作不太明白对方手腕上没有任何东西,为何还要看得这么认真的神情。 「不,没什么……」 一惊,由于过于关注而忘了感受身周的状态,依偌偲连忙回过了头,摇了摇头,笑了一下。 修伊一蹙眉,一脸狐疑,随之又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气氛化解之后,一行人颇有默契地重新着手了早餐的准备。 「被摆了一道吗……那隻臭鸟。」 又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荆棘印,依偌偲微叹了一口气,收回手,低语。 「果然……上一任,一点也不好惹。」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4) 煦阳下、为生命拉起新开端。 徐风吹、带来了生命的律动。 鸟啼鸣、为世界带来了生机。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然而,在一些人眼中,是否真是如此。 就不得而知了…… 谁也不知道,这背后是否有更大的计划? 又或是,一切生命,皆于这一不知来源的『计谋』之中? 「……」 用餐之际,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各自享用着碗中的食物。 一环四周,气氛说不上多轻松,至少没有出现不合时宜的火药味,依偌偲一脸不知所以地舀起了一匙汤料,放入了口中。 咀嚼、嚥下,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久前,他不禁对起初和修伊一行人碰面前,所梦见的一切。 即便想起的不多,却也足够使他思索很久了。 「这到是什么意思……?」 每当他在思索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嘀咕。 也没察觉到,一旁的修伊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神色微凝,不着痕跡地瞥了他一眼。 「……」 依偌偲暗自一叹息。 难不成,又是要他自己去找『钥匙』了? 他微一蹙眉,将口中的汤匙放回汤碗中,又舀了一匙。 望着汤匙中的汤料,他的思绪,又飘远了一些。 但钥匙那么多,他要怎么样才可以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也是敞开世界大门的最好途径? 即使他曾听说……以前有过伊特诺.达拉亚这个人,却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世界的人,就算真有,是否还有找到的可能? 但要是早就死了呢? 不知道…… 他也不是没有在原本的世界寻找这个人……但总是一无所获。 也许……这一个世界,真的有可能找到……也找到,能够拯救他自己的方法…… 即使,要与这世界为敌,他也不希望,自己必须顺应他人的安排,成为『祭坛』的弃子。 就算真成功了……也是否会是他所希望的那般景色? 抑或是,一反他想的……人间炼狱? 然而…… 「建立在牺牲之上的和平,真能为生命带来什么?」 思一此,依偌偲不由得吐露了心声。一点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很显然,以某些方面来看,这一说词,可能触碰到了一些人的心伤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依偌偲回过了神,一抬起首,望了四周的人,心惊了一下,随之故作疑惑地开了口。 「怎么了?」 对于依偌偲的疑问,阿波亚先是叹了一口气,低语。依偌偲依稀能听见「你到底……忘了多少东西」的话语。 「依偌偲……你到底是谁?」 修伊面色一正,侧过了头,向依偌偲问了一句。 一句话,现场一瞬静默,也激起了一丝存疑的波澜,而这却也是,修伊最希望知道的一件事……即使他很明白,他很可能不会在此次得知一些事情。 但至少……也多少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能够为未来的方向,做些铺路的准备了。 即便,他非常的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做。 「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依偌偲微歪头,一脸不解。 「……你在装傻吗?」 微瞇起眸子,修伊一语,神情有些伤感,口吻听来更是如此。 这一段互动,阿波亚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由此可见,依偌偲的来歷,可能不是他原先所想的,那么单纯。 「……这是怎么回事?修伊。」 对于阿波亚的提问,修伊没有回应,目光依然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没有移开过。 见依偌偲浅笑不语,修伊微一蹙眉,微微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手上的印记……又该怎么解释?」 修伊一指红心,令依偌偲的面具一瞬绽裂,险些掛不住。其他两人的脸上,也一瞬惊愕。阿波亚站起了身来,正斟酌地要不要朝话中人走过去。 放下了手中并任其飘在半空中的空碗,修伊在依偌偲失神之际,趁机抓住了对方用衣袖掩饰腕部的手,使劲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失了支撑的空碗,不知为何没有飘向空中,反倒是直接落到了地上,好好的餐点溅洒了一地。 猛一举止,依偌偲猛然瞠大了双眸,倒吸了一口气,更加愕然地微侧过头,朝一旁的人看了过去,那眼神……实在说不上太友善。 然而,不管是谁,忽然被这么对待,可能也都会有如此反应吧? 被施了特殊魔法的情况下,被强行抓住手腕的手,又收紧了不少,袖子底下的印记,也多少显露了出来,依偌偲吃痛了一声,试图挣脱,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你……放手!」 「修伊,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不管依偌偲的请求,就连阿波亚的劝言也不予回应,回瞧了对方手腕上的印记,修伊的目光又挪移回了依偌偲震惊不已的面容,又稍微瞇起了眸子。 「你是……菲偲珞特?」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5) 现场又一瞬安静……这一次,氛围变得更诡异了些。 「我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静默片刻,依偌偲一抿唇,一脸吃痛地忍着疼痛,随之神色难过地小声一语,微垂下了眸子,又一语,听来更是伤感。 「所以……请你不要把我和那个人混淆。」 语末,他微垂下了首,一抿唇,放于腿上的另一隻手,微微收紧了。 好似这样,就能将心中即将涌出的苦涩,抑制住了一样。 即使,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终有一天,他一定也会……走上菲偲珞特曾走上的那一条路。 又或者说,是他们一族,必须去完成的一项使命。 就算因此,与世界上的所有人为敌,也无法终止他们一族,所背负的使命。 即便,那使命,有多么荒唐…… 「所以……你就被选为『祭品』了?」 不知怎地,忽然感知到了依偌偲的内心波动,顿时了解了为何昨晚他的前后反应会有那么大的落差…… 原来是因为,记忆被封印的关係,不只记忆,就连一大部分的能力也…… 那些人,究竟打算做到什么程度……才愿意放这一族的人一马? 「……」 不,若要说他们是一个族群的话,也未免太过于牵强了…… 打从一开始,这一族的人……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依偌偲.菲特。」 修伊神情一凌,沉下了声,丝毫没有放开试图挣脱抓着他手腕的手的打算。 「……」 片刻,依偌偲轻笑了一声,微语。而他这一语,也等于是承认了他的身分。 「对我来说,一出生……就等同于死亡了。」 「为了作为开啟世界大门的那一把不存在的钥匙?是吗?」 一听,修伊微沉下了声,道出了这一个事实。 其他两人也不禁噤了声,一人难以置信、一人笑得深意地看着眼前上演的这一切。 对于前者而言,他虽然也曾怀疑过依偌偲的身分,却没有料想到,会是如此超乎他预期的结果。 本以为找到了新同伴,如今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名『钥匙』持有者。 「……!」 对此,依偌偲压根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快就被揭穿。 「……你为什么……会知道?」 惊望着眼前一脸正色的人,依偌偲嗓音微抖,停下了挣扎。 「……我是……世界大门……『钥匙』的这一件事?」 世界大门,又被称为卯之门,是由延展无限世界无数的心之碎片所建构而成,一扇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却又支撑着世上所有生命一扇不知从何而起的不知源头的门扉。 就连古代文献,也几乎没有记载……即便有,也早在千年前的大战中,大多都遗失在了歷史洪流之中,不知去向了。 也因此,有不少人,为了个人利益,私自调查起了这可说是不存在,却又无法全然否定真偽的门扉。 如此矛盾,却也不乏许多人,盲目跟随,只为了取得那一份任谁也无可比拟创世主所散布在世界一角的力量。 继承力量的人,共有十人……谁也不曾见过他们。 有人说这是无稽之谈,有人说,这是不存在的神话故事,也说人说,这是真相中的一小块碎片,若要知晓背后的一切,想必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然而,是否真是所谓的真相,又有多少人知情,并没有一定的纪载。 只知道,很多时候,人们……并非所有人,大多的人,总会追寻着那一份本不该属于自己,却又渴望佔有的那一份欲求。 也因为如此,世上诞生了一个为了探求力量的组织——『蒂斋尔』。 亦指,渴望。 殊不知,继承力量、作为世界基石,被唤为神使的十人,在不少好奇心旺盛的人们的探索下,多少能够从空气中的魔力,探查到那不停流动的初始之力,却没办法清楚得知,那些基石确切的所在位置。 不少世人认为,基石是不存在的,甚至也认为这和大门的传说,同样是无稽之谈,却也有不少人大力相挺,默默为此付出,只为了支持、平衡世界稍有力量失衡的一角。 由此,执迷于力量的人们,将矛头转向了古祭坛……那早在千年前,就不知原因,消失于世的创世祭坛。同时,也是与另一个,隐藏于世界一角双生祭坛,封印了谣传创世之前,就被封入其中的一名……足以毁灭世界的古代生物。 人们将其称为——创祭坛。 其中,也不乏颇有敬畏、嘲讽之意。 蒂斋尔这一组织,为了开啟这一座祭坛,耗费许久岁月,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人工种族,以拥有不知从哪获取并在孩子们的身体里流淌的神血,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开端。 而这一族的人,被唤为蒂斋尔一族,被有意无意的分散在了世界上、不同世界上的各个角落,等待着生命。同时,他们也被称作为——禁忌的钥匙。 钥匙,每一代人,只有一把是真正的钥匙。 谣传,蒂斋尔一族的「钥匙」,直到完成真正的使命前,不管他们怎么求死,依然会活下来,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所以,在眾多的人工生命中,每一代,都会推举出一把极可能开啟世界大门的孩子,来担任这一个不可理喻、只为满足某一特定族群慾望的重担。 不论开啟与否,担任钥匙的人的生命,都将走向尽头。 没有一个例外…… 而这也是,月镜都的大多人,所在追查,并尽可能的希望可以力求保护这一族群。 也因此,才有了修伊这一行人,出任此行的目的之一。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 「只不过是因为,之前看到你昏倒在森林的样子,和已经死去的菲偲珞特根本像是同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只是这几天的相处,也知道你并不是他,你们虽然相似,却截然不同,是不一样的个体,活生生的生命。」 修伊微深吸了一口气,又说了下去。 「只不过,在……不久前……我发现,不知为何,你的气息,和给人的感觉,跟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 「而且,今天一早……甚至发现了你手腕上多了一道菲偲珞特也曾有过的印记……而且都出现在同一个位置上,所以,基于这背后的一些原因,我也多少隐约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只是我一直不太确定你的身分,也一直在思索,到底……该不该和你说明这件事。」 说到最后,修伊微垂下了眸子,稍微松开了紧抓着依偌偲手腕的手。 不一会儿,在依偌偲诧异的目光下,他松开、收回了手,神情看来很是伤感,又一语。 「我不相信。」 修伊一语。在对方特意封锁了他人对自己的感知的情况下,依偌偲读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心境。 见对方的反应,修伊悲凉一笑,他顿了一下,一改刚刚的神色,他的神情、口吻微慍又接了一语。 「菲偲珞特……他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如今要你递补他的位置……你们一族的人,都是这么不尽人情的吗?」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6) 「……我不知道,我也不希望去知道这背后……到底有着什么。」 依偌偲微垂下了头,瀏海垂落上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不希望去了解这背后所隐藏的一切,因为一旦明白了,等待他的除了崩溃之外……还有着终结一途了。 不论他如何抉择,横竖都是死。 那么,就算他去往何方,又有什么意义? 「……你告诉我啊,有什么意义?」 依偌偲哽咽了,看向眼前的人,提出了这一个近乎毫无确切答案的疑问。 而这,却也是他……又或是,歷代『钥匙』们,心底曾有过的疑问。 「……」 修伊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也感受着他的无助,却不能为他多做些什么,只能感受着他情绪,也不知可以怎么安抚对方的情绪。 过了半晌,依偌偲为自己感到可笑地哼笑了一下,一语。 「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经歷,又是何种来歷。我……依然是我,即便未来哪一天……作为依偌偲.菲特这个人的身分殞落,也没办法改变,我曾在这里的事实。」 没有给不久前某些人在心中向他提出的某个疑问,甚是他们的正面回应。以某方面来说,依偌偲已经给了他们一个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直指核心的一项说词。 「你……是菲偲珞特的什么人?」 多少收回了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阿波亚,又一问了。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一件事。 「他是我的……兄长。」 依偌偲一语,迎来了所有人一片惊愕。 「……兄长?」 阿波亚又愕然了。 「……你、不,你们是双生子?」 「……」 依偌偲不语。 一般来说,每一代的『钥匙』并不会诞生在同一个血脉支系,而是在不同且毫无关联、甚至是跨世界的家庭中降生,并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机,成为祭品。 被选为祭品的人身上,都一定会有一个印记……每一代的印记都在落在不同的位置,即便顏色不同,印记却是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他们兄弟俩,前后相继成为祭品,也是不得而知的,族内的人们、大长老,都不明白。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因此,他更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原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也许,我的价值……只有为他人……」 依偌偲苦涩一笑,话到一半,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他闭起眸子,摇了摇头,细柔发丝垂落面庞,他微睁开眸子,泫然欲泣一笑。 「不是,为这个不太可能成真的荒唐实验,奉献出自己的性命……你们也说过,要珍惜生命,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珍惜自己的性命……因为,我的存在是这么的不值……」 这一席话,不只沉浸在苦涩中的依偌偲,其他的人也多少能够感同身受,他的处境……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甚至是承受得了的。 若说世上最悲催的族群……可能莫属蒂斋尔一族了。 为了满足欲望而生的族群,和千年前被拯救的鸟羽一族,并没有任何不同,以处境来说,不利的程度更甚。 「……我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说出了心底的大石,依偌偲收紧双手,垂下了头,崩溃了。 不同于方才的诡异氛围,如今的气氛,难以言喻的悲慟。 收起了惊愕,妃儿妲凝视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的人,微微一笑。 阿波亚一脸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反应。 坐在依偌偲一旁的修伊,一脸伤感,微张开口,欲言又止。 一想到依偌偲所言,以及菲偲珞特受到的际遇,他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这并不是,随口说「没事的,别想太多」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这不只是依偌偲个人的问题、蒂斋尔一族的家务事,更是牵涉了所有生命,以及这背后力求不该获得如此力量、无视规则且创造出『夜墨都』这一兵器的另一个城市——永夜城。 同时,也被成为「夜墨都」。以兵器来作为另一个别称。 听来,竟是如此的讽刺…… 却又无可奈何……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7) 「……如果我说,你们一族……终有一天会从这痛苦中解放出来,你相信吗?」 修伊微一语。 听闻此言,泣鸣稍退,依偌偲泪眼盈眶地望向了一旁说出那一席话的人,他静默了一下,苦涩、伤感一笑。 「……这可能要彻底毁灭我们一族的所有人,才有可能。」 如此一语,修伊面色一变,瞳眸一缩,要说的话,一瞬哽在了喉咙,说不出来。 依偌偲所说的并不假,但若是往上去追究,那就必须彻底将夜墨都连根拔起才有可能…… 即便如此,也治不了根本…… 若世上仍有不健全的思想,这世上……根本不会有美好的未来到来。 即使月镜都已经先行成就了此事,但是,这也是……经歷了千年前大屠杀般的巨大灾难而换来的一时安寧…… 城外却一如既往地腐败…… 依偌偲所代表的是这整个世界的一个指标,也是一个巨大的「牺牲」。 然而,想要拔除所有的不利因素,也确实如他所说,可能要毁灭了他们一族,甚至是整个夜墨都才行……只是这样,也会有其他残党的效仿者跟进,进而创造出了另一个物种,如此没完没了的事情。 而这所涉及的范围,不只巨大,简直是超乎了想像…… 甚至到了,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幻然』……」 依偌偲微声一语,随之他摇了摇头,试图消去这不太可能的解决方向。 比起这整个世界,『幻然』的存在,可以说是一切荒唐的来源…… 也是把他们这些人工生命,创造出来的另一个……也是最初的源头。 毁了它,他们一族的人,将不復存在,也没有了留在这世上的理由,同时……也能为世上的所有生命,带来另一个风貌,彻底改变人们的思想,彼此相知相惜、尊重一切万物,并且迎来新的人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蒂斋尔一族,确实是一把钥匙,也是一把,建立在牺牲上从而带来巨变的一把『希望之钥』。 「呵……真是讽刺……」 依偌偲这微语,一字未漏地传进了修伊的耳中。 他一脸难过地别开了脸,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 「如果……」 「……?」 依偌偲微望了他一眼,一脸不解。即使他有着一定的感知能力,却不是三不五时,就能感受到的,他的能力……并未完全开啟,一旦开啟,就是彻底成为『钥匙』开啟世界大门之时了。 一到那时,不只他,就连其他的九人…… 思一此,他一抿唇,沉默了。 「……」 面对若有所思又消沉的人,修伊也一抿唇,微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握紧了自己的手,一边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同时竭尽全力去克服不停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故人一路陪伴在他们身旁,走过大大小小的挑战,生活上的各种趣味小事,以及那一刻临行前的笑容、离世时的惨状,如同往昔般,鲜明不已。 「……你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的话,我可以……先成为你依靠的对象,直到你找到了你希望过上的人生为止,依偌偲.菲特。」 「……!」 依偌偲一听,整个人惊愕不已。 你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吗? 然而,眼前的人,却是一脸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你……是不是把我和菲偲珞特给搞混了?」 「……」 「我说过了,我不是他……不是他啊!」 一说此,依偌偲又崩溃了。 不要把他,和那个人重叠在一起……! 就算来自同一个地方,不代表他就要成为那个人……甚至为此成为了祭品一样的『祭品』。 就在一旁的同伴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修伊又开了口。 「反正我本来就是被赋予了守护他人的这一职务,现在多了一个特殊保护者的身分,其实也和本来的工作没差多少。」 修伊这一语,无疑是说中了红心,却也给自己拦了不必要的责任……在某种意义上,便是如此。 「……」 见依偌偲没有回应,修伊搔了搔脸,无奈地瞥了一眼,一旁已无不安、忧然气息,一人看戏、一人同情地盯着这里的发展的两人。 见讨救兵没用,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出他不太擅长应对的说词。即便,这话对他来说,不是……很能适应。 「你知道你希望的人生方向吗?既然没有了以前的大多记忆,听你刚才说的话,那你……至少也多少记得你想做的是什么吧?」 「……」 依偌偲先是不语,过了好半晌,他才吐出了声来。 「我必须……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护卫我,家族承诺给我的一个人。」 依偌偲一说此,放于腿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一个……护卫你的人?」 微瞠大眸子,修伊愣了一下,随之重述了一段话语。 或许,是因为,菲偲珞特生前颇常遭遇到暗杀,所以换到依偌偲的时候,他们一族的人,才会特别安排这样的护卫给他。 只是,身为『钥匙』,是否真的需要护卫的存在? 「那你……知道你的护卫的样子?还是特徵?这样一来,我也能多少帮忙一下。」 「……没有。」 依偌偲摇了摇头,微语。 「没有?」 「他们没有给我任何的特徵,只和我说,『他会来找你』,不然就是『你可以自己去找他』。但不能揭露彼此的身分。」 依偌偲又一语,心中对这无理的要求,感到十分无奈又纠结。 「……」 修伊一听,险些昏倒。这样不就等于有跟没有一样? 他们是想保护他?还是打算让他受到歷代祭品一样,宛如弃子的存在? 由此听来,后者的成分,还比较大些,也十分贴近事实。 而这,岂不是在表明,是钥匙就会开啟大门,若不是,也只是找下一个替代品而已,这样的利用工具。 到头来,也正如依偌偲所思,他只不过是不被需要的存在而已。 「这真是……太过分了吧?」 修伊一蹙眉,面色很是难看,似乎是将此事和故友的际遇,联想到了一起了。 「没有关係的……这我已经习惯了。」 依偌偲悲凉一笑,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使一旁原先对他感到很是不解的修伊,在了解了一部份之后,不由得感到心痛。 这痛,是基于他对蒂斋尔一族的所为感到悲愤? 还是对于……某些他不知道的原由? 抑或是,依偌偲是菲偲珞特的兄弟,却也走上了同一条不归路? 他不晓得。 也不晓得,可以怎么形容他此刻,充斥在他心中的那一股……沉闷感。 「……」 「好吧,在找到之前,我就来充当一下你的临时护卫好了。」 尚未完全理清思绪,修伊不由得将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 依偌偲听了,整个人愕然了,有点不太敢置信,他到底听见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却已经接下了自己一手弄出来的局面后果。顺便,对自己如此安慰着。 「毕竟,我除了是你的照顾者之外,从大致上的工作内容来看,其实也和护卫差不了多少,大不了就只是工作量稍微大了一点而已,这没有什么。」 「……」 依偌偲无言了。 护卫是可以这样随便乱认的吗? 记忆中,隐约记得好像有什么人……也曾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至于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可惜的是,眼前这一邀约,若他不接受,往后没了他这个临时依靠,很难想像自己到时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会很惨,也说不定?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8) 至于,另一边…… 「哎呀,阿波亚,你听到了吗?修伊居然主动说他要亲自守护一个人耶,看来离未来的保母已经不远了。」 「你很坏心,你知道吗?」 阿波亚苦笑了一下。 「怎么会?反正自从找到了依偌偲,修伊也成了他的照顾者,不也很好吗?」 妃儿妲笑得更开怀了,摊了摊双手。 「而且,也不会影响我们本来的工作,又能够为未来的生命,指引一条可能性的道路,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本来的打闹戏码,如今顺理成章地成了一个他们所希望的结果,也减轻了不少他们肩上的些许重担。 「现在,就看他要怎么选择了。」 「是啊……」 阿波亚暗自一叹息。 他们的任务之一,是把蒂斋尔一族的人带回保护,并指引他们走向一条本该能拥有的人生,并且能够为这世界带来一丝曙光。 就如同……伊特诺.达拉亚,所做过的那样。 「就算他不跟我们走,而是被夜墨都的人给带走了,也不会因此改变他的命运。」 思一此,阿波亚微语。 望着正在交谈的两人,妃儿妲微瞇起了眸子。 「他的人生会以什么样子来呈现,也只有他自己明白。说到底,人的一生,能为自己做抉择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 对此,阿波亚没有回话,只是静静聆听着。 「把自己的选择权,交到了他人的手上,就等同于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他人,任人宰割罢了。」 凝望着和修伊谈话的依偌偲,妃儿妲微笑弯了眸子,脸上的笑意透出了几分神秘。 「一个人能有什么样的人生,想必……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瞥见了一旁同伴的笑顏,阿波亚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随之,他又一次将目光挪回到了话中人身上,倍感同情、怜悯。 「……」 ◇ 经过一番谈心之后,依偌偲的心情也多少平復、好转了一些。 只是对于自己的失控,又自曝身分这一点,多少感到有些难堪。 方才被打翻的碗和汤料已被收拾乾净,一旁的临时护卫,也回过头去吃他的早餐了,一点也不去理会他目前的心境。 「……」 望着手中新盛的汤碗,他又无言了。 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是否给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想必是吧? 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而已…… 越想,依偌偲的心情,又消沉了不少。 一点也没有去感受他人对他的评价是如何。不只是他没这个勇气,一方面也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人生是自己的,不必什么都听命他人的指示。 只是身为『钥匙』的祭品,要说有自己的人生……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挺……不容易的。 十分矛盾。 「……」 此时,依偌偲忽然想起了之前梦中出现的那个藤蔓人对他所说过的话。 『就快了,我们会去找你,在一切即将……』 对此,依偌偲愣了一下,随之又陷入了若有所思。 ……那东西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他们会来找他? 说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个人?还是一大群? 又或是像修伊他们之前说过的月镜都那样的国家规模? 想到这里,依偌偲的脸色反倒是一阵青一阵白。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9) 看到这一副模样的妃儿妲和阿波亚两人,互看了一眼,前者和同伴问了一句。 「他怎么了?」 「我怎么会知道,别管他不就好了。」 说一此,阿波亚随便拿了一块饼乾,放入了口中,吃了起来。 坐于依偌偲一旁正在饮用温热茶饮的修伊,则是倪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表示。 简单享用过一餐,方才的闹剧,彷彿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菲偲珞特的幻影一事,修伊也不再提及了。 他们一行人,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身为新同伴的依偌偲仰望着天空,轻呼了一口气,表情看来有些茫然。 「……」 来此之后,他一再地体认到,祭品的生活,可真是多彩多姿,远比之前所待的地方,精彩太多了。 只是,到了现在,吐露心声、有了同伴,以及可能会有的居所。在不安定的心思平静下来后,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还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不……不如说,他多半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派上用场。 而且不久前的感知能力一事……似乎也给其他人多了不少震撼。 他本人似乎没有想到,居然会有天草一族、鸟羽一族、精灵之类的族群,拥有这般能力。 而且也和菲偲珞特的能力,截然不同。 据说,菲偲珞特拥有治癒、言灵、预知一类的能力,和他所拥有的能力,可几乎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除了治癒之外,其他的能力就很不一样了。 为何会用据说,主要是因为他和他的兄长,从小就被分开养育,一年除夕,才会见上一次面,对彼此也没有特别熟悉。 只知道,对方是大长老推选出来的『钥匙』祭品,为人也很柔和、沉稳,很会照顾人,这样而已。 对族里来说,祭品是很特别的存在,必须分别进行特殊养育。 尤其,自己甚至也被选为后继者……这离谱至极的安排。 除此之外,就没有太多的了解了。 「形同陌生人的家人吗……?」 依偌偲微一语,又呼了一口气。 「……」 走在他一旁的修伊没有回话,只瞥了他一眼,就望回前方的小径、走在前头同伴们的背影上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了吧?」 又一微语,依偌偲微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眸子,在感知之下,不至于遇上被绊倒、撞树的情况,一脸若有所思。 「……」 随之,他微睁开眸子,又一叹。他张开了眸子,仰天一望,凝视着在他们移动下,视角上变得多端得晴朗天际。 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说实在话,依偌偲多少松了口气,不只是因为来到了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也有着各种不一样又很奇特的体验。 即便一开始的际遇,并不是非常的……好,一路上的际遇也更说不上太好,但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认为,他来到这里最先接触到的人们,是他们……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 正在眺望远方天际变化的修伊,察觉对方一副像是恍神的样子,他瞥了一旁的人一眼,关心了一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能够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若没有遇见你们,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在哪里呢?」 微微摇了摇头,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微笑了一下。 一听,修伊一瞬呆愣了一下,随之感受到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一手摸了摸另一侧的手臂,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太自在,面颊略为泛红地别过了脸,微语。 「虽然之前也遇上不少事情,不过……我也挺开心能遇上你的……依偌偲。」 「你们在做什么?」 察觉后方的动静,阿波亚一回头,就看见了这奇特的画面,他一脸狐疑地看了一下面色不太好看的修伊,又看了一下对方一旁仰天的依偌偲,他一蹙眉,不太懂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 同样回首的妃儿妲一望他们,只微笑了一下,没有多些表示,便转回头去,不打算搭理他们。然而,从她的反应来看,似乎是了解到了什么。 「走快一点吧……差不多也要开始再赶一些路了。不然也不知道再休息下去,会不会又受到袭击……小心为妙。」 阿波亚一瞥少女的反应,也打算多说些什么,只说了这么一句,也将头转了回去。 「不管我们有没有赶路,都一定会遭到袭击……又不像是在月镜都的一些人,被小心的呵护着,一点伤也不捨得让他们去伤到,搞到最后,就是一副居高临下,实际上却是在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派不上用场的高贵人士。」 对此,修伊中肯地回了一句。 「是没错啦……」 阿波亚微垂下了眸子,神情看来有些伤感、惋惜。只差没多叹一口气而已。 「呵呵……话是这么说,照你刚才说的『高贵人士』,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不復存在了。」 妃儿妲又笑了,笑得很奇异,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你们说的高贵人士……是指?」 对于妃儿妲话中一词,以及说不出感受的口吻,依偌偲一脸疑惑地,提问了。 「这个啊……」 听见了依偌偲的提问,妃儿妲微笑地,将食指轻抵在下唇,视线微仰望天际,笑说说道。 「……」 经由妃儿妲的解释之后,依偌偲多少知晓了有关这世界的一些事情。 「都城」是月镜都的前身,最初的都城市一座相当丰饶的地方。 然而,看似美好的背后,总有见光死的一面。 经由伊莱.达拉亚的指引,和他的同伴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走过了灭城的危机,同时也颠覆了大多人的目光和认知,将往昔几乎可说是不曾有过的新发明端上了檯面,振兴了这座城。 「依偌偲,你有看见天上的那一座小岛吗?」 一说此,妃儿妲笑着伸出了手,指了一下天上的一处。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10) 「……小岛?」 循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几乎不见什么景物,依偌偲瞇起了眸子,努力地去窥视她所指的那个方向。 片刻,他隐约窥见了那一个宛如小黑点的景物。 从那东西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小上的推估,与其说是一座小岛,倒不如说是一座……疑似小岛的岛屿了吧? 「……我看见了。」 说着,依偌偲的脚一不小心绊上了树干,往前小跳了几步,在不撞上前方少女的情况下,赶紧将自己的平衡感给找了回来。 「嗯……不错啊,能看见就很棒了。」 说出了不知所以的话,伴随着阿波亚的叹息、修伊的苦笑之下,妃儿妲又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说……依偌偲,你听好了……」 「……」 然而,漂浮在天空上的岛屿,曾是拉古希帝国遗跡的一部份,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而转移到了如今人们所见的高空。 只是,人们也还没有完全的熟悉它的存在……因为,那座岛,也是在最近几个月前,在一片炫目白光垄罩大地,也消去了一直以来困扰着所有人遍布大地的魔爆粒子,也一瞬被消除了。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查,人们才发现,魔爆粒子之所以会消失,是受到了巨大净化魔法所导致。 如此惊人的大发现,令人们十分惊喜、欢乐,一方面也多少感到了惋惜…… 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像这样,在没有守护性结界的保护下,到处来回跑、跳,完全不必再受到之前有害之物的影响了。 「只是……我听说,月镜都初代城主的兄长,在千年前就转移到了那座岛上……」 妃儿妲思索了一下,才说出了她所认知到的一些事情。 「……」 依偌偲竟安静地聆听着她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牢记在心中。 随着讲解告了一段落,妃儿妲微一回首,又一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三分的警告意味。 「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这样你听懂了吗?依偌偲。」 对此,依偌偲还是自我辩解,可能是他看错了…… 然而,有些事情,即使看见了,也不一定能够望得了,从此眼不见为净……如此荒唐的逃避心态。 「……」 静默片刻,依偌偲才勉强地应了声。 「……嗯。」 在对方转回头,在旁人不解之下,依偌偲稍微放慢了步伐,面色古怪,连忙拉了拉走在他旁边的人的衣袖,半是逃避所感受到的气息,半是疑惑不已,低语。 「喴,妃儿妲……她是这么可怕的人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感觉她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好像带有一丝杀气……?」 「啊啊……这个啊,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一听,修伊神情微妙,目光游移地别过了脸,口吻听来很不自然。说完这话,他便不愿再多说了。 然而,从他的表情来看,肯定之后等待他的,肯定不会是太好的景色。 「……」 对此,松开了抓着对方衣服的手,依偌偲挪回了目光,又一次无言了。 「不过……既然要逃,为什么不把其他人也跟着带上去,自己逃到那上面去?那时候的人都这么自私自利?」 听了不知听了几次类似说词的阿波亚不解了,指出了他始终不太能接受的部分,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依偌偲做掩护,以免之后因为乱说话,被妃儿妲给找碴。 感受到了同伴的用心,修伊一脸怜悯地拍了拍依偌偲的肩膀,后者一脸不解地倪了一眼依然没将视线挪回来的人的侧脸,不知已经是第几次无语了。 「……」 「话不能这样说,说不定那时候的人,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会选择这么做。我们不是他那个时代的人,更不是他本人,根本没办法清楚了解到那是怎么一回事。」 妃儿妲苦笑了一下,对阿波亚的孩子气感到有些伤脑筋又有些好笑。只是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不管事实如何,都不太可能会对我们现在的生活有太大的影响。还是把当务之急的事情给处里好吧。」 修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呼了一口气,说了如此一句。 「……这样,对一些人来说也比较好吧。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生什么?」 语末,修伊微垂下了眸子,神色有些伤感。 「……嗯。」 听一此,妃儿妲和阿波亚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最后只有妃儿妲悄声地回应了。 「好了,我们走吧!」 修伊若有所思了一下,静默了片刻,随之他神情一凌,拉着依偌偲的手臂,加快了回程的脚步。 然而,在他们未见的角度,两道渺小的黑影从上空的那一座小岛外围附近,一瞬而逝。 01-祈鸣 祈之七 月镜都(11) 随着与月镜都的距离逐渐拉近,依偌偲不由得感到紧张,察觉他异状的修伊漫步到他身边,轻声安抚情绪。 「不要理会我们刚才说的,入境的事情交给阿波亚来处理,你只要保持平常心就好。」 「……」 依珞偲朝修伊瞥了一眼,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不语。 「修伊,你可不要因为心情不好,就跑去找人算帐喔!」 一见两人的互动,妃儿妲笑着,打趣一语。 修伊一听,一蹙眉,神色不太好看,侧回头,朝妃儿妲无奈又不悦地回了一句。 「我看起来像是会去找他麻烦的人?」 「非常像。」 「你……」 「对了,你们有谁愿意和依偌偲一起住的?」 此时,为了转移话题,妃儿妲如此一语。 安静了一会儿,依偌偲和修伊等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一件事,阿波亚则是温和一笑,没有任何回应。 随之,修伊和阿波亚不约而同地朝发言者看去,差别只在一人表情微妙,另一人笑而不语。被指名的依偌偲更是停下了步伐,一脸呆愣地看了少女一眼,可见,依偌偲在这方面不只欠缺细节考量,还十分的少根筋。 一见自己脱队,他连忙跟了上去。 「别用这种奇怪的表情看我,总不能请他和我一个女孩子住吧。」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女的……唔!」 话未说完,修伊就因身体受到重击,猛然弯下身,单膝跪地,一脸痛苦地摀着小腹,整个人痛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依偌偲连忙上前关切,却又对修伊目前的状况,帮不上什么忙。 只有在这种时候,依偌偲才会对自己没有兄长的治癒能力来的强这一点,感到十分失落。 「没……事,你……不用想着……要和菲偲……珞特一样,你就是你……依偌偲……嘶,好痛!」 一点也不像是没事,却又莫名感受到了依偌偲的心思,摀着被痛击的腹部,修伊冒着冷汗,微抬首,吃力地扯出了一抹笑,咬牙吐出了这一句话。 「……」 对此,依偌偲淡苦一笑,不语。一旁同样停下脚步的阿波亚瞧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关切的目光,凝视着说错话了的人。 过了半晌,被揍的人稍微恢復了之后,轻咳了几下,抹去了脸上的冷汗,一脸不悦地怒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妃儿妲,你揍人的力道是不是又变重了?」 被点名的妃儿妲,耸了耸肩,摇了摇头,不肯回应他的话,只是淡淡一笑。然而,她的笑容,看来有几分吓人,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 「……总不能请他去住旅馆,要钱的。」 此时,见人没事了,也为了推某人一把,阿波亚中肯一语。 「哪来的钱啊,钱这种东西,早在千年前就被废除了好不好。你变得不太会开玩笑了,阿波亚。」 摀着依然有些发疼的部位,在依偌偲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向对方投以感谢的目光之后,一回首,修伊一脸不领情,回应了。 「有做功课,真不错。」 不感冒犯,甚至对这好几年的来往,早已感到见怪不怪,阿波亚微笑地给了一句讚赏。 「……这是眾所皆知的事好吗?」 一听,修伊很是无言,随之一语。 「至少你不是没有人可以分享你那眾所皆知的知识。」 阿波亚神秘又促狭一笑,不只又一次中肯一语,更是直接请对方面对现实。 他目前还有一个需要被全天候照料的新学生要教。 「……」 修伊哪感受不出他这话的意思,此时,他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又一次无言了。 此时,依偌偲对妃儿妲柔美的印象,一瞬间变成了她其实很适合去当拳击手。 不知是不是又感知到了他的思绪,修伊感到好笑,唇角微微上扬了。 「修伊,以后依偌偲就和你一起住了。依偌偲,你要是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他,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助你一臂之力的。」 阿波亚反常地伸出了手,靠在了修伊的肩上,咧嘴一笑,指了指对自己的行端一脸嫌弃的友人。 这一幕,看在依偌偲眼里,很是怀念。不久前,他的友人,也曾向他做过类似的事。 明明是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事,现在却觉得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而他所能做的…… 此时,他的脑海一瞬闪过了一片空白,随之是一道花海中神坛的景象,便一瞬而逝。 依偌偲微瞠大了双眸,面色微一白,随之他微侧过了身。伸出了自己印有印记的手,望着自己的手,依偌偲伤感一笑,以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微语。 「……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他轻轻握紧了手,微抖,闭起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是现在…… 也不是在他所认识的这些人面前……他不希望,让他们再一次看见类似的景象…… 也不希望,那时的事又一次重蹈覆辙。 「呵,真是矛盾……」 微睁开眸子,微垂首,依偌偲自嘲地一笑,神色很是伤感。 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其他三人仍间聊着,看起来像是因为快回到家了,结果行进速度也慢上了不少……不,至少现在是整个停下来了。 「喴,妃儿妲,你怎么可以不先问过我的意思,就随便替我决定!」 不理会方才和阿波亚斗嘴的内容,修伊一侧头,一脸不悦,朝始作俑者开了口。 「你不是已经说了会当他的守护者了吗?而且……」 妃儿妲淡淡促狭一笑。一说到下一句,她的脸上绽开笑顏,双手握拳,露出了十分讨人喜爱的笑顏。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然而,这笑容在一些人看来,相当做作。 甚至到了感到噁心,也不愿接受的程度。只是这些,在她身上,丝毫感受不到这些不适,好像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不如说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使人感受不到这样的氛围。 十分的奇特…… 而这也是,修伊他们起初,将她纳入了他们圈子不为人知的一部份原因。 「这不是挺好的?作为月镜都的『智库』,该不会连照顾人都不会吧?」 这时,阿波亚也帮腔了。 说一此,妃儿妲又补了一句。 「要是让颯亚知道,刚是这一件事,你可能会被拿来开几百年的玩笑了。」 很明显是激将法,修伊一蹙眉,一抿唇,没有更多的回应了。 随之,修伊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朝另一人开火了。 「喴,阿波亚,你站哪边的啊!」 「我?我哪边都不站。」 阿波亚一听,神情一瞬微暗,随之笑了笑。彻底摆明了,他只是来看好戏的。 「你啊……」 不知是哀叹,还是无语,修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去搭理这两人了。一旦和这个状态下的两人槓起来,绝对吃不完兜着走,就算没因此被恶整,都只能说是运气好……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 依偌偲对此,只笑不语。 没过多久,一行人又啟程了,不时传来打闹嘻笑声,通望月镜都的所在,也不远了。 ◇ 煦光下、徐风吹。 花儿摇、鸟啼鸣。 眼前之所见,为来访者带来了无比的惊愕。 「……」 穿过了一层透明结界,望着眼前的一切,依偌偲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这……真的是座城?」 只见,高耸城墙彷彿极光天降,集结成了七彩流光,环绕着整个月镜都。 依修伊所言,城墙本身是以灵石建造而成。灵石在这世界,是广为普及的晶石,具有巨大净化、防御的功效。 巨大门扉在流光下,格外梦幻。 门扉上课印着奇特印纹,似乎是城徽的样子? 光是站在不远处望着,就有了如此令人震撼的效果,那一到门前,岂不是更加…… 思一此,依偌偲已经找不出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成现在他眼前的景色。 只能呆望着,面色很是愕然。 「当然。」 见依偌偲一脸错愕的表情,修伊倪了他一眼,如此一语。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不同于他们的反应,阿波亚微笑地回问了。 随之,他们走上前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门前几步远的地方。 阿波亚率先走上前,在门前停了下来,他伸出了手,轻按在门板上,诉说了一语。 「此名为阿波亚.欧洛耶斯,在此与同伴,携新同伴返回。已获取任务情报、新情资,故日后有幸与颯亚.达拉亚会面,进行商谈。」 此时,一抹繁华花纹自他的手下展了开来,缓缓转动。 不一会儿,大门渐然开啟,一道炫目的光芒,自门内流洩了出来。 依偌偲连忙伸出了手,掩在面前,稍微适应光线之后,从指缝间窥探了一下,面色一变,猛然瞠大了双眸。 「……!」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1) 「哎呀,真是稀客,欢迎你的到来。」 在远古树木、晶石环绕下,一阵由远而近细微的步伐声,打断了淡银澄发及肩少年欣赏蔚蓝天际的注意,转而将目光转向了来人。 『它』微睁大金灿双眸,随之笑弯了眸子,笑得很是柔和。好似来拜访『它』的,是十分要好的好友,而不是意图杀害它的人。 望着从不远处的洞口现身的少年少女,『它』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 那是一名容貌十分美艷的少女,身着一身不符这时代的古老装束,紫晶色眸子宛如在狩猎猎物一样,死盯着它不放,一头十分漂亮微捲及腰披散在她身上的淡金发丝,随着她阔气的步伐,来回摇曳,好似蛇般,不时勾起『它』的笑意。 另一名走在她一旁的少年,则是一头淡紫灰发及肩,样貌很是秀气,一身颇似祭司袍的长袍,随他的行动左右摆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正好中和了一股违和的青涩气息,多了一些奇妙、不自然的沉稳感。 即便过了千年,从上一任交替以来,不曾在他们身上看见一丝岁月的痕跡。而它也一直无法从少年身上,探查出一丝有关他是哪个种族出身,也不太清楚,他的背景,是一个十分神祕的一个人。 「不过,这样也不错……要是什么都知道,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它』笑着微微一语。 没多久,那两人便来到了晶石外,少女一手扠腰,哼笑了一声。 「什么稀不稀客,你这傢伙,把我们找过来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凝视着眼前被晶石环绕的类人少年,少女一脸不悦地拨了一下胸前及腰淡金秀发,将其拨到半空中,勾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又垂落到了身后。语气听来,十分不友善。 「就这么想被我干掉吗!」 「怎么会呢?我可是很期待有能够把我杀掉的人呢?」 一听,『它』的食指微弯轻抵下唇,微抬首,以目中无人的神情,回望了少女一眼,银澄发丝随着他动作,垂落到了他的脸庞,分不出男女的中性姣好面容,多了一丝阴影。 「你这人……真是太变态了!」 少女一听,简直是难以置信。居然为了一个能够彻底杀掉自己的人,就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甚至不惜把所有的生命牵涉其中? 未免也太扯了! 「……」 然而,少女也不认为,它会为了单单这个一个理由,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这背后,肯定有着什么? 足以令创世主,把神使给创造出来的一个合理原因。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环起了手,盯了一眼那人,她神情有些危险地又瞇起了眸子。 「不会真的打算要我亲手杀了你吧?」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这千年来,不管她怎么尝试把说不上是人的存在干掉,都没有任何的效果,不只她,其他的八名同伴也是如此……就连上一任的神使亦是。 所以,她更加没办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它被创造出来,製造了无数的灾祸、考验,甚至是奇蹟,到最后,只为了寻觅足以令『它』感到满足的死亡方式? 要说不扯,肯定是骗人的。 「『它』就是这样的人,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旁的少年,一脸无奈地,微叹了一口气,摊了摊双手。听他的口吻,似乎早已对这人处于半放弃的状态了……可惜,又不能放着不管,任它随意胡闹,造成更大的损害。 这不只会造成世界的一大负担,也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 「你不说话,别人都不会把你当成是女的。」 多瞧了眼说不上是友人的女性,『它』微笑地毫不留情面说了如此一句。 可想而知,少女炸毛了。而她身旁的少年,反倒是冷笑了一声。 「真不像你会说的话,所以你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幻然』。」 『幻然』神秘一笑,轻轻一语。 「这么嘛……」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2) 「真不可思议……」 望着眼前的一切,依偌偲又一次惊愕了。 只见,都内井然有序宛如奇幻风格的建筑与街道,和华美外墙有着一股不可多得的一致性。 熙来攘往的广场,无数分支的大街小巷上,有着各种不同型态的族群,有的人头上长了根花草,随着步伐左右摇摆,有的人身上长满了七彩鳞片,一仰头,甚至能看见是背上长着一双羽翼,在天上自由翱翔的人…… 诸多的族群,如此不同的巨大文化衝击,使依偌偲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大门,不知何时,早已关起了。明明他们都还没往前走半步,却莫名被转移了其中,一点也感觉不到被瞬移的感觉,一切竟是如此的自然…… 自然到……无法言语的地步。 「依偌偲,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月镜都的。」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修伊笑得很是开心,可见他十分的喜爱这个地方。 「啊……呃、嗯。」 从惊愕中收回了神,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依偌偲,微笑地应了声。 歛起了笑容,他侧过了头,望着眼前人来人往,人人脸上掛着幸福笑容的人们,他又微微一笑,看来很是苦涩又伤感。 只希望…… 「……」 一见他的表情,修伊也不由得微敛起了微笑,有些不解地多瞧了他一眼。 「修伊,愿神,眷顾你。」 正当他打算和依偌偲说些什么的时候,阿波亚忽然出了声,肩他的膀也被人给拍了一下,一望去,正好看见他收回手,挥了一下手,笑着说了一句祈语,就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人了。 「又来了……每次一回城,他就这样直接走了。」 望着同伴离去的背影,妃儿妲一手扠腰,没好气地抱怨着。 接着,被谈论的人,一回首,朝某个人开心一语,随之瀟洒地扬挥着手而去。 「依偌偲,我们中午的时候,餐厅见!」 「他在这之后,通常都去了哪?」 依偌偲又有些不知该怎么反应,面色愣然,只好随口问了一句。 「……嗯?去补眠了吧。你别看他旅行的时候,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他其实很贪睡,也很爱赖床的。」 修伊挑了一侧眉,一脸不怎么在意地回了一句。 「……哎,阿波亚吗?完全看不出来……」 闻言,依偌偲一脸难以置信地侧过了头,看向那人早已消失在人海之中的方向。 「好了,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前一个刚走,下一个紧接在后,等不及要脚底抹油,直接溜之大吉了。 「誒,连你也这样!」 修伊一惊,惊呼。 「因为我不太擅长应付那一位,所以就拜託你的,护卫先生。」 对此,妃儿妲笑了笑,挥了挥手,便侧过了身,留下一句,也头也不回,哼着小调往上一个人的反方向走人了。 「依偌偲,要好好和你家的护卫相处喔。」 「……」 依偌偲和修伊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随之,似乎是感到有些尷尬,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稍微朝一旁的人瞥了一眼。 貌似是感受到了一旁投来的视线,修伊一侧过头,正好迎上了对方的目光,后者愣了一下,尷尬一下,前者也回以一笑。 「对了,等等直接去我家好了,还是你想先参观一下月镜都?」 「我……」 「阿波亚人呢?」 依偌偲话未说完,远远就听见了一道不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对此,修伊向依偌偲指了指周遭,无声地说了一句,示意他欣赏一下四周的景色。 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依偌偲故作自然地侧过了身去,开始打量起了这一切的景色来了。 倪了一眼依言行动的人,修伊暗自一叹息。 这地方认识菲偲珞特的人实在太多了……要他在这地方住下来,有一段不短的时日,可能会令他很不好受…… 不只他,就连他们这些人,也是一样…… 「……」 稍微调适了一下情绪,修伊朝来人看去,正好来人也来到了他的面前,停下来,张望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是一名容貌姣好的青年,帽下露出了及肩的黑发,一双银灰色眸子伴着不悦,些微瞇起了。一身卫士的长袍,随着他搜寻的动作,稍微扯动了。 「一段时间不见了,夜曦。」 修伊打了声招呼。 可能是太过于专心找人,没有听到修伊的招呼声,青年又在人海中望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回过了头,一点也没留意到对方身旁的人,微笑地回了一句。 「啊……是啊,一阵子没见,你又长大了不少。」 「少来了。」 听了对方的玩笑话,修伊笑了出来。 「才一个多月不见,能长多大?」 「这可就难说了,生命的成长,可是难以预估的。」 「哈哈,这倒是。」 打过招呼后,夜曦又左右一望,收回目光,向眼前的少年提出了说不上是疑问,至少口吻听起来不是这样。 「阿波亚人呢?」 「你要找的那个人……刚才跑了。」 修伊苦笑了一下,对于要找的人时常找不到,那到底是何等感受。 「又跑了?」 夜曦一蹙眉,没好气地吐了一句。由此看来,阿波亚先行走人,也不愿被人抓的情况,已经不只是像妃儿妲方才所说的每次的程度了…… 「才刚收到他回来的消息,结果又不见人影。平时就这样,老找不到人……看来下一次要设陷阱抓人了。」 微侧过首,伸手捏住帽缘,轻压了一下,阴影覆盖了上半张脸,只见他微沉下了脸,低喃。 片刻,可能是觉得即使是在值勤中,这一行为就算是对熟人,也说不上太有礼,他侧回首,正打算抱歉一笑,不经意地瞥见修伊一旁正一脸好奇地张望四处的依偌偲,微张大了双眸,神情十分愕然。 「……菲偲珞特?」 听见了不同于熟悉的人唤自家兄长名讳的嗓音,依偌偲在心中苦笑,也一脸不解地朝声源看去。 一见人,那人的瞳眸一缩,神色有些激动,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就在他准备上前之际,修伊见情况不对,连忙伸手抓住了依偌偲的手臂,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不愿让眼前的人在这情况下,有过多的接触。 微沉着脸,修伊沉着声,示意并点醒对方。 「他不是菲偲珞特,他叫依偌偲,是他的双生兄弟。」 「双生……兄弟?」 愣了好大一下,夜曦喃喃一语,又瞄了不知所以的依偌偲一眼,看起来是不太相信他的说词。 可没多久,他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只发色、态度、应对表现,都和他记忆中的人,没有一个符合。 多瞧了神似的容貌一下,他才半是死心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随之,他敛起了失态,重整仪态,他取下了帽子,露出了额上的一对小巧的白角,将帽子放在了胸前,向依偌偲行了一礼。 「不好意思,刚刚失礼了,我叫夜曦,是月镜都的守门人。」 「你这人……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是一板一眼?还是情绪控制了得?」 修伊一见,有些无眼。 依偌偲探出了头,浅笑了一下。 「你好,我的名字是依偌偲.菲特。很高兴认识你,夜曦。」 嗓音一入耳,夜曦的表情微变,仍努力地保持微笑。对此,修伊十分明白他的感受,不久之前,他也才切身体会到,和近乎神似的人相处,内心到底有多煎熬。 竭尽全力护好顏面,夜曦笑了一下。 「这姓氏,还真少见。」 「常有人这么说。」 依偌偲回以一笑。 「虽然我是有收到有新同伴加入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一份大礼,哈哈……!」 说到这里又笑出了声来,夜曦眼神一凌,又一语。 「是说……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问题并不是在问「在哪遇见」,而是表明在问「这人的来歷」。 早有预料的修伊,大致上和他说明了和依偌偲相遇的经过,以及之后遇上的大小事件,除了依偌偲几乎被自己给杀害这一件事,死都不提。 「原来如此……看来这件事,你还是要亲自和那傢伙说一声,毕竟这些事现在都是由他来处理。」 夜曦听完后,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本来就要说了吧。」 修伊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只是我看就算不用我去,也早有人去代为说明了。」 「誒?」 对于修伊的发言,感知到了他话中所指的人的依偌偲有些诧异。 「你不是说他去睡觉了?」 「开个玩笑而已,你真信啊。」 修伊愣了一下,不禁噗哧一笑。 看着他们的互动,夜曦微微一笑,不语。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3) 「回来了?」 听见了细微的步伐声在门外停了下来,仍不至于使他整理文件的手停下来,随之办公室的房门被些微打了开来。 招呼一打完,一把冰製匕首冷不防地朝他的脑门射了过来,在触及前一刻,倏地被两根手指头给硬生生接了下来。 「还东西的方式还不赖,挺特别的。」 看也不看来人,他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冷冷地瞥了手上的暗器一眼,俊逸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佩服地表达了讚许,一边在武器上添加了些许力道,承受不住的刀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随之碎成了许多碎片,在落到地上前,便又碎化成了冰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目光朝向了踏入房内的来人,望了过去,唤了来人的名字。 「阿波亚。」 被唤名的人,望着眼前身着一身护卫袍饰的骏逸青年,处理着本不该由他来执行的公务文件,一头淡褐色发丝披散在肩头,瀏海下那一双淡紫冷眸,在冷峻的面容上,更显魄力。 「你之前借我的『护身符』,谢了。」 丝毫不受对方的态度影响,阿波亚一手扠腰,柔和地淡淡一笑,如此自然的态度,彷彿刚刚射飞镖的行为,不是出自于他的手,而是出于他人之手。然而,他此刻所说的话,却和他的态度,大相逕庭。 「看来没有用上。」 青年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少年的身上,静静地等候对方的答覆。 「嗯,发生了一些事情。」 静默了一下,阿波亚微垂下了眸子,脸上闪过了一丝伤感,又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柔和笑顏。 「有什么收穫吗?」 没有看漏对方一闪即逝的表情,青年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少年,冷冷一语。 「这个啊……」 大致上说明了一路上发生过的事情,阿波亚和修伊颇有默契的隐藏了依偌偲在这一连串事件中险些引发憾事的存在。 从这一点上,果真是把这一名新同伴,视如珍宝来对待。 不同于修伊,他并没有把依偌偲和故人重叠,并加以照料。而是,单纯的,将他视为一名如同家人一样的同伴而已。 家人般的存在,这一认知,早在千年前便一代代流传了下来,谁也没有觉得不方便,也认为可以加深同伴彼此之间的连结,故而保留了下来,形成了一种十分特别的文化。 人与人,生命与族群,即便出身、外貌不同,人们深信,所有生命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同根生的兄弟姊妹。 全然出自于创世主之手,诞生于世。 所以,他们几乎从来不相互伤害、毁谤、詆毁他人,而是相知相惜地爱护彼此这个存在,也怜悯、同情、容忍、接纳彼此的所有一切。 因为他们认为,那都是他们的某一个面向,同时也是反映出自己言行、态度的一面镜子。 而此,深受重视。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淡然的反应,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回报的内容与其价值。对于他的反应,阿波亚只是笑了笑,很清楚对方相当重视每一次回传的情报,就连之前妃儿妲回传的情报,想必也好好的接收,并统筹着一些计画了。 有时,阿波亚会觉得,这人不是都主,真是太可惜了……枉费了他一身的文武才能。 「对了,他人呢?」 歛起了心神,他一望四周,似乎在找些什么,阿波亚的目光又落回青年身上。 「老样子。」 青年闭上了眸子,又回过头,稍微替手上微乱的文件,弄回整齐的样子,表面上沉稳淡然,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受到先代的影响,每一个后代的人们之中,总会出现一名过于自由奔放的子嗣,偏偏他所服侍的对象,刚好就是这一类型的人。 「哈哈……这样子啊,你也真不容易。」 阿波亚乾笑了一下,在心中为这人感到同情。 随之,灵光一闪,他忽然向正在心中默念着祈语的人,提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黎安……你有想过,世上有没有那种像是《故人的回归》的这一本书上,会在哪一天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阿波亚一语,迎来了对方的不理睬,然而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疑惑,反倒是有些雀跃地促狭一笑。 看起来像极了打算给出惊喜却不太懂得隐藏的孩子。 「……又怎么了?」 没少收到过对方奇特惊喜、结局也说不上太好的黎安,微一蹙眉,神色不太好看,开了口。 从口吻听来,除了无奈之外,还多了一丝烦躁的意味。 对此,阿波亚一抿唇,忍笑了一下,故意地卖了一下关子。 「你之后就会见到了,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说一此,阿波亚开心地笑弯了眸子。 「……你是指有新同伴加入的事吗?」 早已听出了话中的可能含意,黎安一针见血,他微垂首,几缕发丝垂落面庞,他伸出了手将其收拢在耳后,冷冷一语。 「可以是可以。」 「……!」 眾所皆知,黎安.巴兰多,是一名相当耿直也尽忠职守的人,在年少时期,接下了上一任都主任命的继承人贴身护卫一职,只可惜,就算他能力再好,又多受他人敬重,也奈何不了常常给他放鸽子的侍奉之主。 不只时常给他找不到人,甚至还把他当成了完成公务后的传令官、文官来差使,丝毫不理会他身为贴身护卫的身分,以及他要履行的义务。 也因如此,他对自家的都主,似乎感到不太谅解。 据说,不管他以什么方式去捉人,都没一个成功,也总是在找到人之前,就先被当天事先完成的公文给半绊住了脚,硬生生成了临时文官。 而这一你追我跑的戏码,已经维持了好几年了,没一个有效的可趁之机。 每在他又找不到人,而收到了一大叠代整理文件后,不时会收到友人的调侃「闯关失败了」。 由于他性格向来冰冷,身上也不时散发冷冽气息,在受到如此对待之后,给人的感觉,更是有种身处在冰天雪地的感受。 就算他的友人打算找他出去走走散心,也会得到「要找人」为由,推辞掉了。 久而久之,要找他出去的邀约,不只没变少,反倒增多了不少。听传闻,似乎他的友人之间,流行着看谁先把他给约下、歇息的比赛。 即便当事人能理解友人们的好意,但在层出不穷的奇招之下,他多少感到了厌烦,并而出此下策,以此来减少如此特别的邀约。 「但有一个条件。」 「……咦?条件?」 喜上眉梢的阿波亚,因为这一句话,一瞬冷却了一大半。 「你要是可以把那小子给找出来,带到我面前又不让他逃走的话,我倒是可以去见一见你想让我见上一面的新同伴。」 说一此,黎安勾起了唇角,朝一脸惊愕不已的人看去。 突如其来的要求,听在阿波亚耳中,内心简直晴天霹靂。 这对他个人来说,根本几乎可以说是不太可能达成的一项任务。 嚥了一下口水,阿波亚打起了精神,深吸了一口气,粲然一笑。从某方面来看,阿波亚也是一个看似沉稳,在必要时刻却藏不住情绪,也十分容易受到衝动驱使的人。 「不,求之不得,你给的挑战,我接下了。」 一听,黎安只笑不语。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4)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接下他下的战帖?」 找了大半天,始终找不到人的阿波亚,垂头丧气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着。 似乎是走累了,他弯下身,轻敲了几下痠疼的小腿,叹了一口气。 不经意地瞥见一旁少有人出入的一家餐馆,静望了一会儿,他伸直身子,仰头瞇起眸子,瞧了一下炫目的午间艳阳。 可能是多少也饿了,他斟酌了片刻,一侧过身,朝方才所见的餐馆,走了进去。 也顺便向其他人发出了集合的地点。 另一头,跟随在对方身后,依偌偲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依然紧随不离,即便他知道就算不小心脱队,修伊也会回头找人,只是在那期间,肯定是会遇上其他的居民。 他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 肯定也会有不少……认识菲偲珞特的人们。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一段路,已经有不少人在见到他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来的表情,有惊愕、有疑惑、有泫然欲泣、有喜极而泣…… 唯独,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想去了解他这个人。 「等等到我家的时候,不介意我和你说明一下这世界目前的状态吧?」 突来一语,猛然将依偌偲拉回了神来,连忙朝停下了步伐,回过头,一脸有些困惑望着自己的人看去。 见状他赶紧停下脚步,以免往对方身上撞上去,压下了心中的寂寥感,依偌偲勉强地扯出了一抹微笑。 「啊……嗯,没问题。」 「……那就好。」 一挑眉,即便疑惑,修伊回过了头去,又往前起行了。 又在对方身后走了半晌,眼前的景色,逐渐从人烟罕至的街道,变成了一片广阔的草原,又往前走了一阵子,踏上了稍有陡峭石梯,不远处是树群林立,不时能从群树间隙中瞥见阳光下波光粼粼湖泊从中透了出来的山坡。 喘了几口气,他用手背抹去了脸上滑至下巴的汗水,收回目光,又多望前方领路的人一眼,他的神情难以言喻。 「……」 或许,他引领自己走这一条路,是为了避开他人对他的目光,又或者是基于其他的原因…… 不管是不是,心中一角,依然盼望着对方这么做,单纯是为了他的益处着想,而做出的行动。 ……他可以,这么想的吧? 「修伊,到了没有?」 思一此,体力多少快要透支的依偌偲,喘息地问了一句。 ◇ 不久前和卫士分别后,同一时刻。 走过了不少大小弯路,过程中依偌偲十分疑惑修伊到底是住在什么地方,随着他们行走的方向,逐渐远离了喧嚣地段,进入了人烟稀少的地段。 抹了一下脸上滑下的汗水,依偌偲望着在商街石梯小径中走在前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不少。 「……」 「快了,你再坚持一下……」 走了许久,丝毫不见修伊脸上,流下一滴汗水,目光依然眺望的前方,嗓音听来十分的平稳。 想来,可能和彼此的种族有关吧……每个种族都有不同的特性,天草一族的特性,除了和植物的适应性很强之外,恐怕也有着不少不为人知的部分吧。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定要把自己的秘密告知他人的义务。 有时,不告知,是为了自保,也是维护他人的安全。 有时,不告知,是为了避嫌,也是保全自身的清廉。 有时…… 「……好。」 「嗯。」 又过了片刻,眼前景物,映入了眼帘,似乎是在向他示意着,他终于来到了修伊的住处。 那是一座偏离了市区,佇立于山坡上的高塔。 高塔外围石壁斑驳,攀满了不少藤蔓,生长在蕨类上的诸多淡紫花朵,在青草香的环绕下,散发着淡淡的高雅清香,透露出这一座建筑已然此地佇立了相当漫长的岁月。 「哇……」 仰头一望,多少可以看出这是一座歷经岁月洗礼下仍屹立不摇的古建筑。 「……没想到,你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依偌偲当下,只能给出如此感言。 「……」 真是,走了好久…… 一来此门不远处,依偌偲停了下来,蹲下了身,揉了揉有些发酸又微疼的脚踝,简直快要感动落泪了。 依偌偲发出了细微感动的呻吟。 修伊见此,面色微沉,斜望了一旁的人一眼。 随之,他收回目光,走到了陈旧木门前,他伸出了手,悬放在门把上,一道淡金色微微转动的小型法阵,自他掌心下浮现了出来,接着一起细微的解锁声响起了。 「那是因为,我也只能住在这地方。」 只见他握住了门把,淡淡一语。 「……?」 停下了搓揉的动作,依偌偲一脸不解地,微仰头,瞧了斜前方的人的侧脸一眼。 拉开了门,修伊倪了他一眼,淡然一语。 「进来吧。」 「啊……喔,好!」 听一此,依偌偲连忙站起了身,走入了门内。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5) 一入内,眼前所见,又令依偌思感到一阵诧异。 只见,印象中,本会是呈现螺旋梯的高塔,却是颠覆了他的想像,空旷的内部,在几缕颇大颇小的淡金色光球飘然舞动的照映下,一仰头,眼见上方空荡荡的高处,显现出了不同楼层间,简而不华的家具、书柜,不时能窥见在半空中左右飘来晃去的书群。 一缕细小光球,飘向了依偌偲的面庞,毫无触感地轻碰了一下,又飘走了。好似在和他打了声招呼一样,十分亲切又神秘吓人。 「……」 这一见,依偌偲惊到说不半句话了。 「在守护隐密的结界下,不太会有人会来拜访这里,就算有,大概也会因为受到被设置在这里的守护电流的影响,导致精神错乱、四处逃窜,最后被一些特定的人给击毙,好一点的可能就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松了松领口,稍微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修伊上前了几步,又倪了一旁惊愕不已的人一眼,如此一语。 听一此,依偌偲全听不出这到底有什么好的,也不愿去探究那些「特定」的人,指的又是哪些人? 来此之后,他深深的体会到,有些事情,不要知道的太多,对自己的身心灵都会比较好。 随之,他面色微妙地,又仰头,望了此景一下。 一想到,之前在回程的路上,阿波亚曾帮他恶补了一下有关月镜都的些许常识。其中,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莫过于…… 「但你们这里,不是已经很和平,每个人都很互助,也尊重彼此的选择。为什么……还要设下这样的设施?」 光从城墙来看,他完全想像不到,在那种强得不可思议,几乎到了没允许,一旦随意碰触,就会被炸得粉碎成灰,难以形容的下场的强大魔力在墙中运转,就连稍远的空气中,都能感受到那一丝骇人无比的纯净魔力流动着。 「总得要有个防范。不然,谁会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说一此,修伊侧过了头,朝依偌偲露出了淡淡的苦笑。 「……誒?」 迎上了依偌偲不解的目光,修伊的唇角又上扬了些许。 「还有,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一点,我等一下会和你仔细说明。」 说一此,他们身后的大门,自行无声关上了。 「走吧,到我房间去。」 一说完,不理会依然陷在愕然又疑惑情绪中的人,修伊轻笑了一下,回过了头,径自迈开了步伐。 馀光瞥见人逐渐远离,依偌偲又猛一收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修伊,等我一下啦!」 「不等。」 听见后方略微急促的步伐声,一改方才的苦笑,修伊咧嘴一笑。 「喴,哪有人这样的!」 「就是这样,你想怎样?」 「……!」 歛起了微笑,又一次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修伊感到好笑地又勾起了唇角。 引领着来访者,到他的寝室去。 他们来到了正中央处,修伊仰望了一下上空,注意到对方的举止,依偌偲不解也顺着他所望的方向又一望之时,一道金灿的法阵,一瞬自他们的脚下,旋然一现,展现了出来,缓缓转动着,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此地。 「这是……!」 见状,依偌偲猛然瞠大了双眸,垂首一望脚下的法阵,惊呼了一声。 「精彩的还在后头。」 修伊食指轻底嘴唇,微笑弯了眸子,瞄了一旁又一惊的人,微笑了一下。 「……?」 「你看。」 指了指上空,依偌偲也往那方向看去,又微大了眸子,神情又是一惊。 只见,在法阵光辉的照映下,和半空中飘动的光球光辉,相互呼应。 随之,一道银白的裂缝自半空中,撕裂了开来,成了一个圆弧状,缓慢地飘落到了他们的面前,转了一个圈,悬在半空中,直立着。 「不会吧……!」 望着眼前成人高的裂口,依偌偲惊到除了这一句,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好了,走吧。」 「这、这……你确定!?」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修伊又一挑眉,又侧过了头,看着眼前的人,疑惑了。 「这……会通到哪里去?」 有了之前在神殿的经验,就算依偌偲明知这和那地方是截然不同的所在,也不可能会有伤害他的人,只是,他依然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害怕。 害怕穿过这一裂缝,迎向他的……又会是什么? 「这是我的房门,当然会通到我房间去。怎么了?」 终于察觉到了对方到底在惊讶些什么,修伊忍着笑意,回了惊到不行的人一句简直称不上是回答的话语。对此,依偌偲已经彻底不太晓得,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究竟被惊吓到了多少次了? 起初认为久了就会淡然的认知,在这一刻,一顺被推翻了。 可见,每一个旅途中的转捩点,总是来的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别惊了,人生不就是如此。以后,肯定有的你惊讶的,依偌偲。」 修伊掩嘴一笑,说到最后,更是神祕地又笑弯了眸子。 哑谜意味十足。 「……」 对此,依偌偲已经不太明白,他到底还能说些什么了。 「……嗯,走吧。」 话一落,一抹炫目淡金光自法阵乍现,垄罩了他们,刺眼的光芒,使依偌偲反射性地闭起了眸子,反倒是一旁丝毫不受影响的修伊,以难以言喻的神情,凝视着他,微笑了一下。 伸出了的手,在碰触到依偌偲的肩膀前,便停在了半空中,他一抿唇,挪移回了目光,垂眸望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伤感一笑,随之薄唇轻啟,无声一语。 『我会遵守约定,守护好你的。一如当年……你对我所做的那样,依偌偲。』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自法阵上消去了,与此同时,充斥此地的光芒一瞬消散,变回了原先的光色,唯有几缕残留的淡金光粒,飘散在半空中,不一会儿,就淡去了。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6) 「你眼睛是要闭到什么时候?到了喔。」 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依偌偲小心翼翼地微睁单眸,稍微适应了一下略显刺目的光线,下意识地瞧了一旁柔和一笑收回手的人,他又一望四周,他诧异地猛然睁大了双眸,满脸不可思议。 只见,不同于方才所在的地方。映入眼底的是偌大的空间,几个大书柜平均间隔地镶在微红墙面中,这之间也设有几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景色。 目光沿着高耸镶有光灯、书柜沿至半途变成了墙面的内部上端。 目光又往上了一些,先入眼的是透出蔚蓝天际、云彩的十字窗,随之是好几十本掀开了的书籍,在半空中来回飞舞着。 此地看似辉煌的装潢,透出了一股简而不华的精緻感,如此说不上来的奇妙感受,方才的不安感,一瞬荡然无存,仅留下一股莫名舒心的感受。 「……」 看着眼前这一幕,依偌偲呆站在了原地,心情很是复杂,久久不语。他实在难以想像,这看似图书馆的地方,居然会是某个人的居所…… 「……真是壮观。」 对于超乎了他想像的景色,依偌偲愣然,吐出了如此一句。 「感谢你的称讚。」 修伊又一笑,微一侧过身,向依偌偲说了一句话,接着一转身,朝附近一侧的书柜走了过去。 「你先随便找地方坐一下,我先去找书。」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依偌偲依言走到了离对方不远的夕色懒人椅上,坐了下来,又仔细一望四周。 由于刚刚过于惊愕,以至于没有好好欣赏周围的摆设。 毫无半点遮掩地方的环形居所,所有摆设一览无遗,以他所在地方延伸出去,后方是一张雪白的双人床,上头放着一只银蓝色看不出样式的手鐲,左床旁摆有同样嵌在墙内的衣橱,另一侧则是摆着一张做工精緻的书桌椅,转回头,在他前方有些距离的是类似厨房、卫浴的空间,以及他认知中会有的所有家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他说不出名称的器具、设备。这个地方,除了刚才的奢华感之外,也透出了一股整洁中又带了一点随兴的轻松感。 大致看完一遍,他的目光又转回搔头正在和一堆书奋斗的人身上,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奇妙的感受,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了。 「嗯……?我记得是放在这一带的啊,怎么会找不到?」 望着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群,修伊一蹙眉,有些困惑地环起了双臂。 「菲偲珞特,帮我去另一个书柜找一下……」 微声一出,修伊一瞬愕然,张口哑然。随之,他反射性地回过头,朝坐在后方懒人椅上的依偌偲看去。 「……」 又一次好奇心投向他方之际,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视线,依偌偲也回看了他一下,神色不解地,微歪了一下头。 「不……没什么事。你先休息一下,我……继续找。」 修伊故作没事样地笑了笑,又转回头,面对着架上书群,轻叹了一口气。 一不小心,就把菲偲珞特同住时的习惯给表现在了依偌偲面前,顾及到了对方的感受,他打定主意尽可能不在对方面前提及任何有关他的事情。 在不必要的场合上,阿波亚他们可能同样也会和不再提及那个人……以免又揭开对方的伤疤。 即使他能管住自己的嘴,却不能管好他人的言论自由。这也是他伤脑筋的原因之一……果然,刚才真该直接转移到塔外,而不是带着人到处走动…… 只是,就算他多么想去尽可能地去照顾好,也保护好对方……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只要依偌偲依然是『祭品』的一天,就一定避不开,这背后所隐藏的一切……终有一天,肯定也得面对那一刻…… 以他的生命…… 思一此,修伊一脸伤感,一抿唇,伤心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剎时,感知到了后方的波动,一瞬发觉自己的想法、感受,肯定也被对方知晓,修伊微睁大双眸,猛一回首,一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他的心刺痛了一下,一时之间吐不出半个字。 他知道了多少…… 这一刻,对于依偌偲的感知,又一瞬消散,只是不晓得,对方的状况,是不是同样如此。 他面色微凝,微瞇起了眸子,抿唇不语。 「……」 只不过,看他的样子,他就明白,对方肯定只感受到了片段,重要的部分,尚未被知晓。对此,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了一丝不安、愧疚。 想当初,菲偲珞特也是这样,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来到了月镜都,也同样回返他的居所,那一段时光…… 「我心里很清楚……那一段时光,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修伊一脸伤感地微微一语。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微张开双眸,望了一下眼前一脸有些受伤又愕然的人,修伊露出了安抚似的表情,走上前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发丝,淡柔一笑。 「我明白,你并不是菲偲珞特,你就是你,依偌偲。」 在依偌偲愕然又惊疑的目光下,修伊淡淡一笑,收回了手。 「不管你以前受到怎么样的际遇,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 依偌偲微垂首,一抿唇,静默片刻,小声地开了口。 「如果……世上可能有将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人的方法,而其中一人,则是作为了另一半的自己而存在。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7) 「……你这是在给我出谜题吗?」 愣了一下,修伊眨了眨眸子,一脸故作疑惑地回问了。 收到了对方略为失落的神色,修伊不禁掩嘴哑然失笑,笑着说了。 「跟你开玩笑的。你说的那个可能性,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只是文献上记载着,这一试验,因为过于危险,早就被列为禁术了,所以……也不能真的叫你不要想太多之类的话,听起来感觉很不负责任。」 修伊摸着下顎,说到最后,目光稍微往上看了一下,发出了思索的呻吟。 「是说……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放下了手,挪回了目光,修伊将视线转回依偌偲的身上,又不解地回问了。 「只是问问……因为我们族内也有这方面的疑问,也听说了这一项试验的危险性,只是我一直不太了解,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会被封起来。」 即便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十分矛盾,也破绽百出,对此,依偌偲笑了笑。 「只是听你这样说,感觉那试验的源头,可能就出自于这座城的前身吧?」 「……」 「只是没想到……我会被传送到这地方来?」 片刻,依偌偲神色伤感,叹息地又一语,。 「唉……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人生处处有惊奇?」 「你怎么……」 一想到依偌偲的出身,以及他所背负的一切,修伊一蹙眉,尚未深思,心中的疑问就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不是……是发生什么了吗?不然,你都已经从你们族内听说了这一件事,怎么还会提出来?」 「没什么……只是问问。」 依偌偲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又一笑。 看到对方不愿明说,也感知不到了对方的感受,他没有多问,目光转向了一旁,又回过头,走离此地,重新找起了其他的东西。 「……」 依偌偲对此不语,只是默默地别开了脸,他放在腿上的手,以不被他人发现的角度,微微发抖着。 「照理说,被列为禁术的魔法,我不认为不会有任何人对此别有居心,并用来染指其他的无辜生命。」 目光在架上来回望了一下,似乎是找到了要找的书籍,修伊伸出了手,将食指搭在书背上端,稍微拉了出来,伴随着后方的人微抬首,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微微一语。 「但我也不能断言,没有成功的例子。只是,到底是否真有其事,我也不太清楚。」 「……是喔。」 依偌偲一听,不只一脸,就连口吻都能听出他的失落。 虽然不晓得这背后的原因,修伊不着痕跡地倪了对方一眼,一边将架上的书籍给取了下来。他一转身,又朝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所以,不用担心。」 歛起了方才的失态,修伊微笑地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书,在对方的头上,轻敲了一下。 「我不是说过了,在你生命终结之前,我都会护好你,也会竭尽全力不让你再遇上之前那样的事。」 「……修伊?」 微瞠大眸子,依偌偲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人,一点也不忌讳对方的行端,反倒很是惊愕。 ……你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明明那一晚,那时候他所说的话,只是自爆自弃的玩笑话。 为何要当真……?为什么? 『……你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的话,我可以……先成为你依靠的对象,直到你找到了你希望过上的人生为止。』 脑海中闪现之前修伊对他所说过的话,依偌偲愕然不已。难不成……他当时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但这不太可能,话中的意思听起来就不是这样。要说成是他期望的回答,又太过牵强了…… 思一此,他微垂首,又一抿唇,神色有些纠结。 「相信我好吗?」 听一此,依偌偲有些讶异地一抬首,一见对方的表情,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然透漏一丝心声的修伊又感到好笑地,微笑弯了眸子,微沉柔一语。 「……」 静默了片刻,依偌偲依然不语,貌似仍处在惊讶之中,一时回不过神来。 刚刚的话…… 言下之意,是叫他要对他有信心一些。 「……嗯。」 依偌偲愣了一下,放下了放在头上的手,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心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他眸中微微泛起了泪光,有些开心又伤感,勾起了唇角,应了一声。 「约好了。」 又笑了一下,修伊一回身,又开始找起准备说明的书来了。 「……」 听一此,依偌偲又微垂首,伤感一笑,然而他的手,仍止不住颤抖,好似这样,就能把他隐藏在心中一角的另一股感受,给表现了出来一样。 太好了……他是被关切着的。 ……一定不会,落得依偲哥那样的下场…… ……但要是哪一天……真的…… 一抿唇,依偌偲摇了摇头,随之,微吐一息。 ……不,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可是对于修伊.曼尔杰这个人,他到底可以信他多少? 「……」 微垂首,依偌偲面色微凝,望着自己依然发抖的手,微吸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倘若,他真的是母亲所说的…… 「……就算真是这样,也不能开口吧。」 又微垂首,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了面庞,他面色又凝重了几分,微微一语。一想到不能够揭穿彼此的身分,依偌偲不禁又感到有些失落。 只不过,是否真是这个人……他也说不上来啊。也不像初次见阿波亚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令人不由自主想到相信这个人的莫名亲近感…… 要说到守护他的人,阿波亚也是很有可能的人选。 ……只是,既然他的身分都是这样的了,有没有护卫,真的有差吗? 母亲,孩子不太明白您的用意啊…… 「……唉。」 对此,依偌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才刚这么想没多久,一股恶寒取代了心中的暖意,自心底涌上了全身,他猛然张圆了双眸,面色一白,冷汗直流,环抱起了双臂,浑身涩抖。 不、不行……不可以在这个时候…… 「……」 微抖地深吸吐息,依偌偲咬紧牙关,拚尽全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微抬首,瞄了依然专注挑书的人的背影。 此时,一道电蓝色闪电从他身上稍微显现了出来,发出了无声的劈啪景观。 「……!」 不、不可以……! 给他住手啊……! 就在他快要抑制不住之际,体内那即将爆发出来冷澈又狂烈的力量,不知为何,一瞬荡然无存。 原先苍白的脸色,不知怎地恢復了红润,彷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不是他一身冷汗,不然他简直难以相信,那力量居然会消失的这么彻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绪混乱的依偌偲,压根没有察觉到一缕微小的银蓝光球,从他的耳际飘了过去。 「好了,差不多就这几本了。」 终于选出了几本比较满意的书籍,拍了一下捧在怀中的书封,他一脸开心地回过了身去。 「……你怎么了?」 修伊一挑眉,瞧了瞧眼前环抱身体的人,微一蹙眉。 他仰头望了一下天窗,若有所思。 他记得房间有设置自动调节气温的魔法……不至于会有让人冒汗的情况吧? 嗯……也可能是他体质的关係。先不管了…… 从某方面来说,修伊这个人,真的很少根筋。 「……」 此时,他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脸色些微丕变,那想法随即被他否决了。随之,他收回目光,望了对方一眼,换了一个提问。 「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有,没什么事。」 放下了紧抱的双手,依偌偲露出了自认自然的笑容。 「嗯,那就好。」 不疑有他,修伊走回对方身侧,在软垫上盘起腿,坐了下来。 「……」 松开了手臂,心情复杂地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在修伊不着痕跡的注目下,依偌偲轻呼了一口气。 随之,他的脸上浮现了自嘲的微笑,又一叹息。 他心中明白的很,他人对他真切的关心…… 矛盾的心绪,令他的心,不停泣然、淌血。 那一天,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 他知道、他知道的…… 可他还是,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 亲手将他……拉出泥沼,并且再给予他,世人可能都期盼的那一时刻……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8) 「找齐了,可以开始和你说明了。」 修伊拿起怀中其中一本淡红中带有烫金文字书封的书籍,晃了几下。 「……」 在依偌偲微笑的目光下,他将其他较为厚重的书本先放到了一旁,掀开了手中的书本,找寻了一下他要的内容。 片刻,他掀页的手停了下来,摊平了书籍,并将其放到了离身旁的人较方便阅读的腿上,指了一下某一个段落。 「先从这里开始讲好了。」 话一下,依偌偲也探过了头去,目光落在了他所指的地方。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他看不懂这些文字,不知为何,却能读懂它们所表达的含意。 他的脑海中,也隐约浮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 对此,他一蹙眉,对方似乎没发现他的异常,轻敲了一下他原本所指的地方。似乎对于能够向他人分享他所知道的知识,令他多少感到有些开心。不久前的伤感,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失的十分彻底。 然而,过往发生的一切,是不可能随手抹去……伤痛亦是。 修伊以颇有笑意的口吻,解说了起来。 随之,他像是忽然想到了对方可能看不太懂这世界的文字,侧过头,正打算说什么时,看见对方微笑地望着书中的内容,目光随着字里行间来回移动。 「……?」 即便感到疑惑,他将注意力放回书中内容,尽可能地分享出他的所学。 「内容是这样的……」 ◇ 在他看见书中内容的时候,依偌偲先是感到疑惑,随之而来对内容感到有些好笑。 不理会一旁的人的窥探,他依然专心地看着眼前字里行间所表达意思。这奇特的体验,令他感到很是新奇,也相当不可思议。 「是诗歌吗……?」 一瞥疑似歌名的文字,他低喃。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因他的发言而惊愣了一下,依据内容诉说的话语,也没有因此停下,也没发现对方正暗中观察着自己。 「……」 「……」 依偌偲的目光,又多看了一次内容。每阅览一次,他的唇角又会些微上扬,可见其中隐含着什么令人忍不住深入探索的成分。 而,内容是这样的。 《所有的一切》,势必《有果必有因》。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生生不息,带来了一切的丰饶。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浸染于红月的鐘声,即将响起……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生命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意义。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镜之湖,袒露了一切。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永恆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知晓。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黎明中,红月之鐘响起……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据说,这是在伊莉丝女神创造了这个世界之后,在不知道哪个时代,所流传的一段歌谣。」 配合着对方认知上可能的步调,修伊开始正式说明起了,有关这世界的大至状况。 虽说也有不少东西可讲,但也不太可能让他在短时间内就一次说这么多,毕竟每个人一次吸收的量是不一样的。 就算一次说了一堆,也不代表对方能马上记住,并融会贯通,或是马上在生活中实践。 而是,得一点一滴的让对方吸收、习得,这样才有意义。 俗话说,强摘的果实不甜,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太过急于,对彼此都不是好事,尤其是对于接收这些资讯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祂不只创造了这个世界,还创造了许多各不相同,千变万化的世界,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书上写的。」 一说此,修伊一蹙眉,似乎对不能够完全清楚的表达出书中完整的意思,感到不是很满意。 「……你想去吗?」 一改方才的神色,依偌偲看到修伊在失落后,又一脸很是憧憬又惋惜的表情,不禁如此一问。 一见其表情,他不知道他到底能说什么,而他所能说的,可能……也只有这一句话了吧? 「嗯,总有一天吧。」 出乎意料地,修伊微笑地,秒答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会是什么时候?」 说一此,一边轻抚了一下书页,修伊一脸苍凉地笑了,笑得令人感到十分同情。 「……一定会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依偌偲一言,修伊愣了一下,微微睁大了双眸,一脸有些错愕地看向了他。 「你……」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依偌偲对一脸失落的修伊所说的话,只是那时的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一句话,究竟有着多大的份量,以及……在未来又会为他的人生带来多大的转折…… 而那时所见的一切,将会是他始料未及的…… 是啊,如同他的『钥匙』般的生命…… 不去尝试看看,也不会知道有没有避开的方法。 他也很清楚,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就算竭尽全力之后,依然没有获得他所希望的方法……依然得面对离世的残忍现实。 也没有关係…… 至少,他努力过了。 02-祈空 祈之一 祈煦之石(9) 「怎么了?」 依偌偲一见他这一脸吃惊的表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这样看我?」 「……啊,没事。」 感受到对方一瞬即逝的感受,修伊微微收紧了放在腿上的手,又松了开来,微垂首,拨于耳后的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了他的面庞,他微垂下了双眸,微微一语。 「……是吗?」 依偌偲微歪了一下头,神情看来有些狐疑,却也没在多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事情,不是他这一个外人可以随便去问的。 「嗯,既然没有其他要说的话,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 在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似乎是为了掩饰心中的烦乱,修伊别过了脸,转移了话题。 随之,他大致上,也说明了这世界的状况。对于这一点,依偌偲也稍微了解了概况,点了点头。 「……」 真不是普通的可怕……这国家。 以依偌偲的理解来说,大致上可以分成这几类…… 『夜墨都』不单单只是兵器,也是一种人工生命,不太可能会因为被宿主给移除便就此消逝了。 它的本体非常庞大,大到一个无法想像的地步,也因此,依附在宿主身上的,也只不过是它一部份十分渺小的力量罢了。 若要彻底移除这般存在,就必须靠着『祭祀』的巨大力量来进行进化。 依远古流传下来的文献纪载,每千万年便能获得一股强大的净化魔法,只是那一个魔法,早在千年前,就被月镜都的初代城主,下令成了禁术。 只不过,那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几个月前便从天上照耀了大地,却没来得及净化掉这在后期出现的人工生命。 最后,仅剩下了一个办法…… 只是,那个办法,却是所有人都不愿去做的…… 那便是…… 「……活人献祭?」 思一此,依偌偲说出了和他的处境十分贴近的形容。 「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样。只是,我们能够知道的情报,也就这么一个了。」 故作淡然的修伊又翻到了下一页,看了一下内容,过了片刻,在依偌偲沉思之际,他两手闔上了书本,顺手拾起了放在身旁另一本十分厚重的黑色书皮上银色烫金文字的书籍,站起了身来,走向书柜前,将书本放回了架上。 「只不过……」 修伊微垂下了眸子,面色微伤感,顿了一下,微语。 「只不过?」 依偌偲见他话到一半,不由得又微歪了一下头,重复了一次他刚刚所说的话。 「没什么……想必,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你……依偌偲。」 倪了坐在后方的人一眼,修伊收回目光,斜望了一下手上的另一本藏书,微笑了一下。 他思索着是否要将这本书的内容,讲诉给依偌偲听,在心中斟酌了片刻,暗自一叹息,半放弃似的,将手上的书也放回了原本的地方。 那笑容,却是令人感到十分的不捨。 正想反驳他所说的话时,依偌偲看见了他脸上的那一抹微笑,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些虐微沉重的疑云,他缓下了脸上的表情,闭上了微开的嘴。 「……」 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人,因为类似这些的事情,而失去了一样…… 而那个人,正是……他的兄长。 思一此,他的心,又不禁感到了一些伤感,甚至是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他毫无原由地这么觉得。 ……他的生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即使这疑问,他反覆自问了无数次,依然没有一个确切的回答。而他每一次回应自己的答案,也总是悲喜交错、矛盾不一。 「抱歉啊,忽然和你说了那一句玩笑话。」 修伊又咧嘴一笑,说了如此一语。然而,这笑容,看在依偌偲眼中,很是强顏欢笑。 就好似,以前的那个孤苦无依又孤立无援的那个自己…… 「嗯,没关係。」 依偌偲回以一笑。 「好啦!吃饭、吃饭!」 一改方才的神色,在修伊话一下之际,一道不曾见过的白色门扉在他们不远处凭空显现了出来,自行缓缓敞开的门后,是一片淡金色光芒,不见其中的任何景物。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动作轻柔地拉起了一脸愕然的人,并推着他的后背,将人给送出了房门,被推着走的依偌偲神色微冷,不动声色倪了架上某一处。 若他没有看错……被修伊放回架上书籍的书名,好像是…… ——《生与死之约》。 「……」 尚未深思,他的目光便被垄罩在门外的光芒之中,随之不见了人影。 「……」 在走出房门之际,修伊微回过了首,望了方才放在了书架上的那一本书,他的神色顿时伤感了那么一些。 随之,在两人都走了出去后,他顺手关上了房门,转回了头,不再多望一眼。 关门之际,一抹银蓝色的光球自那一本书上飘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飞舞了一下,便迎来了房门关起了的声响。 那一扇门扉,完成了他的任务后,便消失于此。 那一抹光球,飘落在不久前依偌偲所待过的地方,转了几圈。 一道细语,在房中响起了。 『直到那一天到来为止,我会等你的。』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1) 「……在塔外了?」 望着眼前不久前没仔细欣赏,如今整个月镜都收入了眼底,和煦阳光随着微风吹过了他略微讶异的面庞,拂动了他的发丝、衣饰,四周的花草随风左右来回摇曳。 「怎么会?」 一想方才自己才刚被推出门外,一回神便佇立于此,可见那光芒,和之前将他们挪移到房内的法阵,有着差不多的相似性。 风又一徐,脚下的翠绿嫩草、花儿左右摇曳,群林枝叶婆娑。 『总有一天……』 尚未从讶异中回神,一道曾令依偌偲畏怯不已,如今却被他看开、接纳大半的耳语,又一次在他耳畔响起了。 「咦?」 循着声源望去,几缕飘扬在半空中的半透明银白发丝,吸引了依偌偲的注意力,一转过头,他微睁大双眸,低喃。 「哥哥?」 距离他不远处,站着一名和他如出一辙容貌笑得一脸柔和的少年,一身熟悉的服饰随风摇摆,如此景色,在这奇幻的不可思议的世界之中,显得如梦似幻、又飘渺不已。 就在依偌偲准备朝他走去,也向那人伸出了手,想抓住似乎早已消散大半魂魄的那人,即使感受不到昔日的温暖气息,一股沁冷气息取而代之的传递了过来。 「……」 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依偌偲神色伤感,又有些受伤地一抿唇,伸出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中,微收拳地放了下来,又松了开来。 一叹息,即使依偌偲打算上前,久违关切那人,却被对方摇了摇头,遏止了下来。 依偌偲望着眼前那一头细柔长发随着对方的举止而来回舞动又随风摇曳,在半空中勾勒出了十分漂亮的弧度。 那人笑得十分柔和地,开了口。 『不管是你,还是其他族人,都一定会没事的,我保证。』 「你又打算牺牲自己了吗?」 依偌偲伤感一笑,又一语。他并非对他的兄长不熟悉,只是不想去面对,从而使自己更佳的痛苦。 「……就像那一位一样?」 『……』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们的……蒂斋尔一族的目的,不就只是希望把那一位唤回世上……可是,我不懂,为什么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思一此,微收紧了拳头,他一咬下唇,不语了。 菲偲珞特一望自家兄弟的行端,他走上前来,伸出了一隻手,握住了他紧握的手,另一手则是抚上了他的侧脸,不发一语。 「……」 即便如今的型态不同,也感受不到曾有过的触感,却仍能从他的行为中,感受到曾失去过的那一切的柔和馀温。 「我之前死了……对吧?」 微垂首,瀏海遮掩住了上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片刻,在微风下,露出了眼中泛着泪光,一脸很不甘心的神情,忽然吐出了不太相干的话。 「是依偲哥你……把我唤了回来,用了那些好不容易获得的那一点力量。」 收紧的拳头又握紧了一些,轻握住他的手的双手,也有了稍微紧握的跡象,可惜仍无法触及对方。 甚至,一如往昔,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而他所能做的…… 他微垂下了眸子,静默不语。 『……』 「答应我好吗……就当是为了这个世界。」 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依偌偲微声地又开了口。 他很清楚,经过了之前的转移、治癒之后,原先积累下来的力量,也因此减少了不少…… 即使对方有意隐瞒,他依然感受得到。 一旦在不时宜的时机又一次使用,就真的……所剩无几了。 蒂斋尔一族的夙愿……也会因此…… 「不要再用在我身上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所以,不要再有第二次了……算我求你……依偲哥……」 一说此,一道滚烫的泪水,滑过了依偌偲的脸庞,也展现出了如今的两人,不再相似之处。 看着眼前哭得一脸倔强的兄弟,菲偲珞特脸上浮现了有些伤脑筋的微笑,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取而代之的是抬起了手,用微弯的食指想要拭去对方的泪水,却只能任由泪水穿过了他的手指,又一次滑落了面庞,滴落在嫩草上,碎成了许多泪花。 对此,菲偲珞特神色伤感,微垂下了眸子,微吐一语。 『不要紧的,一切都会没事……只要能唤回那个人,做什么我都愿意,就算要我付出所仅剩的一切……也一定……』 「不要这样……」 话一入耳,依偌偲红了眼眶,摇了摇头,不禁落泪。一抬首,菲偲珞特露出了一抹令人心痛的微笑,凝视着喊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人。 依偌偲眼见兄长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心一痛。 「……哥……」 话未全然出口,只见菲偲珞特收回拂着他脸的手,也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在依偌偲打算上前时,又一次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前进了。 随之,菲偲珞特将食指轻抵在了唇前,柔和一笑,一如依偌偲在和兄长分别前所见上的笑容是一样的。 依照对方所希望的,依偌偲压下了再次前行的衝动,微抖地深吸了一口气。 对此,菲偲珞特微笑瞇了眸子,如此一语。 『我会等你的。』 话语一落之际,菲偲珞特的身体一瞬被白光垄罩,随之,化为了无数细小光芒,消散在了空中。望着空荡的所在,依偌偲又哭了。好片刻,待情绪稍微平復下来,他抽了抽鼻子,整张脸都哭花了。 他侧过了身,眺望远方天地一线,感受微风在他的脸上带来的凉意。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他一抿唇,更加沉默了。此时,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心中一酸,微语。 「你不要等我,也是可以的……」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2) 又过了片刻,另一道熟悉的嗓音,从他后方传了过来,他微侧过头看了过去,不知为何来晚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随之他微垂下了眸子,别过了脸。 「依偌偲?」 眼见人站在山坡上吹风,修伊微愣了一下,感知了一下四周,确定并非他想的那样之后,来到了依偌偲的身旁,左右顾盼,寻不着其他人影,挪回了目光,望着眼前的人,修伊不解地开了口。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所幸方才被风吹了一小段时间,脸上的泪水早已被吹乾大半,他故作整理被吹乱的瀏海,实际上是抹去了脸上不太明显的泪痕,微深了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线,依偌偲回过了头,望着来人,微笑了一下。 「我只是在说,这里的景色很美而已。」 「……确实是很漂亮。」 一望眼前的唯美景致,任由微风将他柔顺头发吹乱的修伊,不着痕跡地瞥了旁人一眼,神色有些古怪地问了一句。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不知怎地,不同于不久之前的少根筋,修伊在某些方面,似乎特别敏感。 「当然。有你在,我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事,不是吗?」 此一问,仅得来依偌偲回以一笑的客套话,却也奇妙地说出了对方心中可能会想听取的内容。 「……是吗?那就好。」 一听,修伊抽了抽嘴角,不由得感到有些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有些发凉的双臂。 「对了。」 「怎么了?」 对于对方可能有什么想问的,修伊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吸引了过去。 「从来的时候开始,你说过你只有这地方可以住,这是为什么?」 感受到了对方的内心波动,依偌偲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些,以不愿之后可能会被深问的原由,故而挑了一个让对方比较难有洞可跳的问题,将其转移了话题。 「啊……这个啊,你之后就会知道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不太能说的事情,真要说的话,我能说的部份是,因为我的体质在天草一族中算是比较特别的,所以就特意找了一个比较能够远离人群的地方,定居了下来。」 「……」 依偌偲聆听,不语。 「说是定居,有时我会自嘲说,我是来半隐居的。」 一说此,修伊不禁笑出了声来。 片刻,依偌偲又换了一个话题。 「感觉你们都很喜欢让别人事后才知道一些事情……嗯,我可能表达的不太好,该怎么说呢?啊……比较像是在打哑谜。」 瞥见对方的表情多少有了一些变化,依偌偲连忙改变了略有讽意的口吻,随之,他小心地一改措辞,语调也多少放缓了些。 「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打哑谜的意思是指什么,但我大致上可以猜出你想和我表达什么。」 故作不悦又理解了的表情,实则不感被冒犯,修伊只是笑了一下。 「有些事情,先说了你不一定会懂,总是要时机到了,才会有所觉悟。」 「……」 听了这一段话,完全可以从依偌偲脸上写了「你有事」的微妙表情。 这表情,令发言者感到有些好笑,这才改变了一下说词,以对方能理解的说法来说明。 「比如说,有些事情大人们以为小孩不一定懂,但实际上他可能比我们想的还要聪明……不是,说歪了……我的意思是,小孩子一有不太懂的地方,就到处找答案,但答案也不一定会马上就出现,肯定是要藉由一些发生在他身上或是周围的事,以此理解、领悟,甚至是对一些事情產生了一定的觉悟。」 「……觉悟和小孩的理解,有什么关係?」 依偌偲听了,感觉有些无眼。理解和领悟也就算了……觉悟是什么鬼? 小孩子会有什么觉悟…… 「……」 思一此,依偌偲微愣,又故作一派自然。 说到小孩的觉悟,他是知道的…… 不只他……除了他兄长之外,还有一个人…… 「……」 「你以后……不、不是,这就要靠你自己去领会了。」 见依偌偲表现出的态度,修伊别有深意地加深了笑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此一语。 「对了,刚刚解说的部分,有哪里不太懂的吗?要是不太懂,之后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再来讨论一下。」 念头一闪,修伊回过头,问了早就该问的疑问。 依偌偲无言了一下,这才简单回了两个字。 「没有。」 「……」 「只不过……」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修伊微挑起了一端的眉,神情微妙地,朝一旁看去,只见一缕散发淡青绿色光芒的微小光球,从他怀中飞窜了出来,在他身边绕了几圈之后,这才满意地飘到了原主的面前,左右来回晃动了一下。 「等我一下,阿波亚送消息过来了。」 貌似从它的行端读出了什么,修伊制止了对方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凝神了一会儿,口吻因诧异而有了些许微扬。 「这是……」 一见此景,依偌偲一脸有些诧异。 「我个人的特别信使兼传令使。」 修伊一脸有些得意地咧嘴一笑。 「很可爱吧?」 「……」 本来是想要询问对方,之前被他採获的鬼……灵火,他是不是还放在身上? 因为感觉那东西,给他的感觉不太好……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太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既熟悉又很……难以言喻的感受。 正当他在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一道惊呼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会吧……!」 收到了信息之后,修伊一改刚刚的神色,脸色很是微妙,微语。 「他传了什么?」 依偌偲一瞧旁人,不解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地点……和可能会去的人。」 修伊哀号了一下,双手略为用力地搔了搔头,一头微乱却不改柔顺的头发,都被弄得更乱了。 「真不想遇上那个人……」 「啊……?」 一听,依偌偲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值得令人伤脑筋成这样的。 「要去哪里?」 「……一家我很不太想去的餐馆。」 「喔……」 依偌偲对此不甚了解,也不能多说些什么,只能给出听来有些随兴的回应。 「哪里都好……为什么偏偏要选那里!」 哀号之馀,修伊透过垂落面庞的凌乱发丝,瞥了一旁的人一眼。 「……?」 一见对方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依偌偲一脸有些疑惑。 「依偌偲,你听好了!等一下去的时候,不要随便乱跑,全程听好我的指示来行动!」 随之,修伊猛然侧过了身,双手用力拍在反应不及的依偌偲肩上,并紧抓着,稍大的力道使后者感到些微的疼痛。 「……!」 「……」 「你放……」 眼见摆脱不了,依偌偲一蹙眉,脸色不太好看的警告了一下对方,然而,警告不成,就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3) 「……为什么来这里?」 望着眼前的店面,依偌偲如此一语。 佇立在他面前的是一间近乎攀满了藤蔓的古老房舍,看似古老,却不知怎地散发出了一股微新的气息。 以及,一股淡淡的紫罗兰香气。 阳光洒落在房子上,不知怎地,给人一股柔和的安定感。 只可惜,从门口望进去,竟是令人不太愿意踏入半步。 只见,店内的光色,与其说是打光,不如说是光线昏暗,不时会闪烁个几下,活似个鬼屋。 ……要说是否是一间店面,反倒会令人更想问,为什么好好的一间店,要把它给弄成这个样子? 然而,虽说是店面,竟连个招牌都没有。 要不是有修伊领路、指了出来,依偌偲根本不可能会发现,这居然是一间店,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会以为这只是一间在普通不过的房舍。 只不过……要说是否普通,至少对依偌偲来说,可是差远了。 「我怎么知道……」 望着同样景色的修伊,眼死了,一脸无奈地回了一句。 「妃儿妲呢?」 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一望四周没见到另一名人影,依偌偲换了一个话题方向,问了修伊。 「邀了,她不来。」 修伊一脸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叹了一口气,然而,他的口吻听来,却一点也不惋惜,反倒是多了一丝庆幸。 「……?」 依偌偲感到不解,也没说什么。毕竟是才刚认识不久的人,真要让他去打探对方的私生活,怎么说都不太对吧? 话说,是有谁会没事,对初次见面的人,就说些私事的? 「……」 才刚这么想,依偌偲的脸就些许铁青地沉了下来。 「……这些人到底是怎样?」 很不幸地,和他一同旅行,旅到去住在其中一个人的家中,而那些人正好符合他刚才所想的条件。 「什么?」 一听身旁的人低喃,修伊侧过头,疑惑地瞧了他一眼。 「没什么……」 依偌偲微垂首,抬起了首,有些无力地挥了挥,示意对方不要理他。 然而,修伊反倒是挑了一下眉,正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着痕跡地瞥了斜后方一眼。 随之,收回了目光,他微笑地和依偌偲说了如此一句。 「走吧……不进去,也不会明白,阿波亚到底是怎么找的?」 修伊话中的另一个含意,依偌偲听出来了。 又者是说,是在打什么主意。 依偌偲乾笑了一下。 「你很坏耶……他不是你的同伴吗?」 修伊微侧过头,倪了他一眼,颇有意味地轻笑了一下。 「就因为是同伴,才会这么说的。依偌偲,别想太多,你也是我的同伴,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说完,他伸出了手,拍了拍一脸呆愣步伐稍缓了的人的肩膀。 随之,修伊咧嘴一笑。 「既然住在了我家,就要好好的去学习,可别随便乱放弃!」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嘴上这么说,其实依偌偲完全听得懂对方想对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收回了手,修伊灿然一笑,回过头,迈出了步伐,跨过了门槛,踏入其中。 「……」 抬起了一隻手,轻碰了一下对方刚拍过的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瞧了眼略微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的阴影,依偌偲微一蹙眉,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过了片刻,见后方的人没有跟上来,修伊回过了头,一脸疑惑地朝他喊了一声。 「你不来吗?」 「……啊,来了。」 回过了神,依偌偲放下了手,也踏入了店内。 一点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角落,一道隔着雪白面具的骇人目光,正凝视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抓在墙角的手,微微收紧了,因稍大力道的关係,斑驳的墙面,碎裂了开来,一片又一片的碎屑,落了下来。 「……」 殊不知,店内正在交头接耳的两人,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会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场际遇。同时,在某种意义上,也使依偌偲后悔了一生……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4) 「这里、这里。」 一入内,交流之馀,正在打量四周,顺便寻人的依偌偲,一听见某个人的招呼声,他的目光随着声源望了过去。 只见坐在不远处长椅蹬上的阿波亚,朝他们的方向,笑着挥了一下手。 依偌偲和修伊互看了一眼,前者不知所以,后者则是一脸苦笑,示意对方走上前去。 「……你这是怎么选的?」 来到阿波亚所在的桌位,一想起方才在餐馆外的店面,依偌偲深深怀疑起了阿波亚物色店面的眼光。 「随便找的。」 阿波亚笑了笑,回了一句。 「……」 这一语,依偌偲面色又铁青了,一旁的修伊则是不敢苟同,认为对方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由于针对他的感知,被对方暂时性的封锁住了,无从感知到他的目的。 「先和你说,妃儿妲不来。」 一边说着,修伊一边稍微拉开了长蹬,一脚跨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他放心地坐了下来,也将另一隻脚给放了进去。 「真是有先见之明。」 阿波亚十指交叉,下巴轻靠在指背上,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又促狭的微笑,沉声一语。 这一句话,依偌偲在心中狂点头,再认同不过了。 随之,修伊看也不看他,抬起了一隻手,随兴地朝一旁仍站着的依偌偲,招了招手,要对方坐到自己旁边。 见状,依偌偲也顺着对方的用意,跟着入坐了。又一次打量着,眼下的环境,以他的洞悉,这里多半是个陷阱颇多的一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陷阱种类、范围,多半也不会太为难人,除了几处必较有危险性之外,其馀的都还算他可以应付的范围。 不然,以他目前的状态,即使有其他两人在,也不太可能应付得了不同应变招式的袭击了。 ……要死,好好吃一顿饭,为何还要像个忍者一样,出入陷阱屋? 「……」 依偌偲一抿唇,神色一瞬不太好看。 不同于外观的仿古式风格,店内不知怎地呈现出了古色古香的装潢、摆设,不时还能看见近代的用物。 只是灯光不齐,甚至有烛火些微通明的地方,只不过,这样一来,不只观感上打了不少折扣,心理层面的感言,也是负分满点。 「在想什么呢?」 馀光下瞥见,一旁的人魂不知飞去哪了,又一脸苦涩不已的样子,他暗自偷笑,多少也察觉到了此地的陷阱又比上次造访的数目多上了不少。 对此,他暗自一叹息。 ……真不明白,这家店的店主,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嗯?」 随之,他换了一个心情,勾起了唇角,又一次侧过了头,伸出了手,用三指指背轻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 被唤回神的依偌偲,一脸有惊愕地望了他一下,微张开了嘴。 「回神了吗?」 修伊微歪头,又一笑,几缕细柔发丝也跟着他的动作,垂落了下来。 「这……你看不就知道了。」 依偌偲一愣,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又些许难为情地挪移开了目光,嘴角微抽了几下。 「那就好。」 修伊见状,好笑地掩嘴笑了。随之他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要是没把你叫回来,都不知道你会不会被『唤魂坛』给牵走了。要真是那样,我可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办了。」 修伊一笑,又一语。 「没事就好。」 说着,他又伸出了手,轻摸了对方的侧发,却被依偌偲给躲开了。 拍开了不请自来的手,依偌偲的表情难看了一下,又转变为疑惑,一边稍微往旁边的挪了过去。 「唤魂坛?那是什么?」 ……明明是盏灯,却取了这么奇葩的名字。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5) 又一次打量了环境,不只修伊所指的那一处,其他不少地方也掛了一样的灯。 令依偌偲感到意外的是,从他刚才开始,都已经打量了这里好几次了,直到被提及,他才终于察觉那些看似平凡的灯火,一点也不平凡。 「……」 过了片刻,依偌偲才神情微妙地吐出了如此感言。 「……真是不简单的一家店。」 「……你看到那个了吗?」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随之修伊一瞥依偌偲斜后方悬掛在樑柱旁,一盏漆黑又透出来夕色不停闪烁光芒,看起来阴森不已的掛灯。 依偌偲下意识地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旁也传来了修伊的解说。 「那就是『唤魂坛』,在这里,要是随便想些奇怪的事情,还是太过于东张西望,可是会被那盏灯吸走魂魄的,所以我才叫你要小心。」 「你为什么不早讲!」 一听,依偌偲额上顿时冒出了一道青筋,一脸惊疑未定又忿忿不平,回过头,怒视着眼前正笑得一脸趣味的人。 ……你刚才有叫他小心才怪!分明是刚刚才讲的! 他都不知道已经张望多少次了!现在才讲,你是想害死人啊! 思一此,依偌偲的面色铁青,唇角又抽搐了几下。 好半晌,他才微弱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根本没和我说好吗!」 「我现在不是说了吗?」 或许是觉得他人被逗的反应挺有意思的,修伊收回了手,故作没事样,一派自然……不,十分无辜的表情,回了一句。 话一入耳,依偌偲的理智线险些断裂,他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被情绪牵着走,做出任何不可挽回的事情。 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反应,并不会对事情的发展有所起色,也只会徒增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对此,依偌偲深感体悟。 「……」 「好了,修伊,别捉弄依偌偲了。」 阿波亚苦笑了一下,赶紧打了圆场。 「不好意思,我逗你的。其实那只是一盏在普通不过的灯,只是它的作用。一点也没说错半分」 修伊打趣地又笑着说着,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不少,然而他所说的话,却使听的人的气焰又上升了不少。 「……」 面颊微微泛红,依偌偲简直气到快说不出话来了。 就连现在的他,都不晓得之后的自己,居然会做出令现在的都十分难以置信又不可理喻的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以某方面来说,是如此。 「……」 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和自己的气焰,依偌偲一抿唇,弯了弯指头,打算以此来发洩一些情绪。 由于受到了情绪的影响,他完全没有发现,修伊正不着痕跡地盯着他后方正在蠢蠢欲动、不停闪烁多了几分强烈光辉的灯。 不一会儿,情绪稍微缓和了下来,依偌偲别过了脸,呼了一口气,修伊对此也只是笑了笑,一手肘放在了餐桌上,手备微弯地撑着微歪的脸,即使眼前的人的缓下了情绪,他也没有因此对那盏灯,放下他的警戒。 「……」 「……」 不理会一旁正在看他好戏的人,依偌偲微深吸了一口气,不发一语,微弯的手指,也稍微松开了一些。 而他也他压根不晓得,自己为何只是吃个饭而已,就被带到这样的地方来? 虽说处处有惊奇,但这也太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先别说这个,你啊……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没多久,修伊莫名地又指出了一点。 「这里的灯,不只是看起来这么简单,他还会隐形,作为刺客来探客人到底有几分实力,不到它预想的,还会强制挽留客人,直到一些人的实力稍微起色之后,才会放手。」 「……」 「而且,它最擅长除了我刚说的那些以外,还有感知生命的思想了。至于其他的部分……我就不说了。」 修伊抬起了食指,露出了十分友善的微笑,又说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话语。 依偌偲听得出来,这并非随口说说,而是事实。 ……居然还是活的! 「……」 修伊没有说的是,他所说的灯,并非依偌偲所想的是全店的灯,作为刺客,打算刺探他人的灯,只有一盏。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也只是希望能够藉此来多少提升对方对于周遭的警戒。他看的出来,以依偌偲的能力来说,要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是绰绰有馀的,只是……有时候,他可能太过于相信别人,以至于不时会使自己落入不可预期的情况。 要是起初没有遇上他……真不晓得,在那危机四伏的环境,他究竟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好一点的,就是被和他们差不多的人给救下、保护起来。再不然……就不晓得了,只要人还好好的活着就好。 只是,他要是运气不好,被夜墨都的人给发现,不难想像,他要不是被当场杀害,就是被如他所说,成为下一任的『钥匙』被牺牲掉了。 「有时候,那些灯不开心的时候,还会不按牌理出牌无差别的攻击他人,以吃饭来说,实在说不上是太舒适的选择,但以一些努力向上的人来说,反倒是一个提升能力的圣地。」 「……」 依偌偲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据说,有些人来了这地方之后,原本惨不忍睹的实力,才过了一段不小的时日,就被提升到了一个原先不敢想像的一个档次,很厉害吧!」 听一此,依偌偲深深觉得,根本是为了让自己存活下来,所以才会不停的提升实力来反攻那些鬼东西吧! 只是,单方面力求提升实力的那些人,也……挺奇葩的。 大脑的构造肯定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 「基于对他人的关怀,也为了提升他人的生存率,所以才会开立这家店。」 「……」 「只是,他的审美观……嗯……」 即便他不说,依偌偲多少也能猜出接下来的话,是什么了。 「……哈哈。」 对此,依偌偲乾笑了几声。不然,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出什么反应,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了。 「……所以,我们今天来这里……是专程来锻鍊的?」 好半晌,依偌偲终于开口了。 修伊一挑眉,勾起了一抹促狭的微笑。 「你说呢?」 「……!」 「我开玩笑的。今天真的只是单纯来吃饭,顺便来抓人的。」 眼见身旁的人露出了一脸惊愕的表情,修伊不禁笑了出来。 「抓人……?」 依偌偲愣了,抓人这事,和吃饭有什么关係? 「你等会就知道了。」 说一此,修伊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微笑弯了眸子。对此,依偌偲感到有些不寒而慄,不知怎地,他老是觉得修伊这个人,总给人一种吊儿郎噹,却是心思极为深沉的人。 若不好好接受这一点,选择无视的话,感觉哪一天,他可能会被对方给坑了也说不定…… 「把感知再多练起来一些好了……」 深深不愿被坑的依偌偲摸了摸下巴,微微一语。 这话听在当事人耳中,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修伊微皱眉,有些不太开地回问了。 「怎么?怕我暗算你?」 「……」 心思被看穿……不,被听到他所说的话的依偌偲,又别过了脸,不语。 而这不语,也等于是承认了对方所说的话。 「你听好了,依偌偲,对我来说,你是无比重要的同伴,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拋下你一个人。」 「……」 稍微回过了头,依偌偲面色有些疑惑又略微困扰地回望了他一眼。 「所以,请你相信我。」 一说此,修伊伸出了手,轻放在了依偌偲的肩上,他的神色,又认真的不少。 「慢慢让他有这个认知吧,别急着什么都要弄到最好。」 阿波亚轻笑了一声,如此一语。 「相信创世主会让我们遇上依偌偲,想必有祂的安排。你说是吧?修伊。」 「……」 「……是吧?」 见对方不回话,从空间戒指理取出了冷泡茶,打开了瓶盖,饮了一口,随之阿波亚又微笑了一下,故意又把上一句某一词重述了一次,好似一定要从对方口中听到答覆一样。 对此,修伊收回了手,别开了回望阿波亚的脸,脸色看来不太愉快。 「嗯?」 阿波亚笑瞇了眸子。依偌偲见此,不知为何,感觉隐约有种快要开打起来的感觉。 「……」 修伊撇了一下嘴,依然不语,微沉下了脸,又透出了一丝伤感,不发一语。 不着痕跡地瞥见对方的神情,那人所思之人,依偌偲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是吗?他这个人,终究也不过是…… 一见两人的神态,阿波亚苦笑了一下,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不再搭理各有所思的两人,又逕自喝起了他自行携带的茶水。 「哎呀,真是稀客。」 一道不属于他们淡然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从他们的桌旁,传了过来。 一朝声源看去,一名翠绿束发及腰的长发,拨于胸前,和一身墨色长袍隐约能够看见淡淡的银绿暗纹,看着眼前的客人,青年俊逸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你是?」 伴随着不明青年到来的悠然歌谣,响起了。 歌声听起来十分轻柔、悦耳,令人有一股快要情不自禁沉入其中。 「喴。」 察觉到身旁的人的异状,修伊用手肘推了那人一下,将险些被拉走魂魄的依偌偲给强行拉回了神来。 「……?」 依偌偲茫然地看向了推他的人,一脸不知所以。 好半晌,他的思路才终于清晰了不少。 「……我这是……怎么了?」 看见修伊一蹙眉盯着自己,阿波亚也一脸忧心的望着他。 一想到方才的际遇,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中整个一片空白,他一手扶着额头,一脸困惑。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6) 「嚐嚐吧,这是刚进口的茶品,很顺口的。就当成是对于我刚才失礼行径的赔礼。」 没过多久,店主又来到了他们的桌旁,只见他抬起了一隻手,凭空端出了一只托盘,托盘上陆续闪现出了三人分盛了八分满翠绿液体的玻璃酒杯,稳稳地放在上面,没有任何一丝晃动。 「我不太能喝酒……」 看见疑似酒品的玻璃杯,依偌偲下意识地将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惹来了其他人不解的眼神,以及店主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一个笑容,看得依偌偲寒毛直竖,又不得不做好表面功夫。 对于自己的反应,依偌偲暗自感叹,做人何必这么累啊…… 「你放心,这不是酒,单纯只是给你们上的一般茶水。」 店主又一笑,解释了一下。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一般这么简单了。」 修伊侧回身,翘起了二郎腿,一手肘撑在了桌上,手腕托着下巴,直望着对方,一脸嫌弃到不行。 「……修伊。」 阿波亚又苦笑了。 「他们这是……」 依偌偲见状,不知所以,只能呆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何发展。 「该怎么说呢?算是老相识了……」 「何止是老相识,说是孽缘关係也不为过。」 不等阿波亚说下去,修伊就打断了对方的发言,逕自开了口,口气听起来还不是普通的恶劣。 对于这个人突如其来的转变,依偌偲不禁吓了一大跳。 打从他认识这个人以来,还真没看过他以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其他人。 「看来过了一百年,你这不讨人喜欢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 微睁开了眸子,神情依然不为所动。 依偌偲发现那是一双十分美丽又透亮的银色眸子,在这个稍显昏暗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却似锐利的冰冷无比。 好像只要一不注意,就会被吸入其中被切成了碎片一样。 这是何等可怕的眼睛…… 「……」 不愿再发表意见……不,眼看这副景色,依偌偲汗毛直竖,死也不打算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谁知道,要是说错了一个字还是怎样,会不会落得什么悽惨的下场。 片刻,他愣了一下,忽然发现到了一件事。 「修伊……你几岁了?」 「这很重要吗?」 听了对方的提问,修伊一挑眉,不太懂对方对年龄的定义在哪。片刻,似乎发觉到了依偌偲认知上可能会有的一些问题,又神色古怪地,补了一句。 「在我这一族,一百一十七岁,也只能算是小少年的年纪。」 「不就是小朋友吗?怎么换了一个人,就说得这么好听了。」 翠塔一点也不打算少挪揄对方的意思,掩嘴嘰笑地在他背后补了一刀。 「对我们这些生命来说,岁数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阿波亚苦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对于这一点,依偌偲已经几乎放弃了。 只抱着,以后哪一天会明白的。以这样的话来安慰着自己。 随后,他不经意地瞥见方才门口所见的那一组客人,不知为何都没看见他们的踪影,即便他小心地环视周遭,依然如此。 「那是过去的影像。」 经由修伊的说明,依偌偲知晓了那些过去的人影,通常会伴随着刚才听见的歌声之后没多久出现。 「奈川河的川主,主要是引渡一些灵魂前往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一间店,表面上是作为餐厅来经营,另一方面,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只不过,这只能算是两大对外的呈现方式,其他的两个功用……你先听好了,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之后遇上什么事,都别给我来找这个人,不管这里在某些情况下,究竟有多安全,还想珍惜小命的话,就别给我来找他。」 修伊一边说着,说到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又紧戒了几分,一边用空着的另一隻手,戳了戳依偌偲的胸口。 「……嗯。」 听一此,依偌偲又愣了一下,随之笑得很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话一入耳,阿波亚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又端起了水瓶,饮了一口茶水,一旁被说得很难听的翠塔,只笑不语。 「……」 这里可以是绝无洩漏任何可能的情报站,也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奇异餐厅,更可以是生死交界之地。 只凭人们,任选其一。 02-祈空 祈之二 《祠风堂》(7) 其服务,包准令人无比满意。 即便修伊不乐意见此地有生意上门,却也不得不同意这店主的行事手腕,真是好的没话说。 只不过,这人的性格可以再正经一点的话,就更好了。 「唉……」 思一此,修伊一叹息。翠塔微睁开眸子,又开了口。 「把人说得这么难听,可不是多么高尚的行为。」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还有,别随便把精灵给放出来唱歌,一般人可承受不起那样的力量。」 修伊不悦地回了一句。 「怎么会呢?别污秽我了,是不是我放出来的,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不少吧?」 微闔起双眸,翠塔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端在手上的托盘茶饮,一瞬消失了踪影,他放下了手,一脸饶有趣味又不着痕跡地盯着依偌偲瞧了一会儿,随之在某人瞪视下,闭起了眸子,结束了这不太尊重人的行端。 「……」 没发现身旁刚上演的攻防战,依偌偲对于店主的印象,又多了一些负评。 说实在的,这表情和他一点也不相称,尤其在听了他的背景和方才的言行举止之后,更是如此。 而他的话,听在首次前来的人的耳里,又是多了几分危险的神祕感。 「精灵……?」 依偌偲先是愣了一下,随之想起了之前妃儿妲好像有和他说过,修伊有一半的血统是属于精灵那一方的。 哇啊……难怪有这么强的免疫力…… 「……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瞥旁人的视线,修伊一蹙眉,一脸嫌恶地问了一句。被谈及的依偌偲,收起了死鱼眼,回了如此一句。 「没有啊。哪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 「……」 「……算了。」 修伊半叹息一语,别过了脸去,不理他了。 好半晌,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依偌偲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注意到对方差不多快要东张西望的时候,修伊又不以为意地开了口。 「所以,别乱吃这里的东西。这里唯一可以食用的,只有我们自己带来的食物,要是不遵守这里的规矩,可是会成为这里供给某些人的食物。」 修伊面不改色地说着十分惊悚的话。 「……是……是喔。」 虽然多少对修伊终于打破沉默这一点很是感激,但从修伊所说的话听来,就能解释方才阿波亚取出茶水喝茶的行为了,没想到看似平常的动作,在这里居然就成了另一种可怕的饗宴了。 「嗯。」 修伊一脸十分认真地应了一声。 「……我问一下,那些吃食的人是……」 说到一半,依偌偲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想知道吗?」 修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不用了……!」 依偌偲一听,脸色铁青。 这种事,不要知道对自己的心理健康也比较好。不,不只心理健康,生命安全也很重要! 「哈哈,好啦。以后有机会的话,会说给你听的。」 笑出了几声,修伊如此一语。 「那么,我也差不多要告退了。至于,你们的访客,不用多久就会到来了,还请稍等片刻。」 终于把店主该有的模样给黏了回去,翠塔说了一句,就侧过了身,似乎想到了什么,翠塔又微睁开了眸子,微笑弯了,令人很是悚然地倪了依偌偲所在的方向一眼,又如此一语。 「对了,你们……」 又一次微侧回身之际,微语,在这话落下之际,他又以近乎无声的口吻,说出了不同语言的同一句话。 「好好玩吧。」 说完了和方才一样的话,人就转过身去,直接离开了。 独留店内唯一的一组客人,呆坐在原地。或者该说是,呆坐着的人,只有依偌偲一个人。至于,另外的两个人,似乎对于那人不同语言的表达方式,没有感到什么奇特的地方。 不如说,可能是早已习以为常了。 一旁的阿波亚歛起了不悦的神色,又苦笑了一下,修伊则是径自从对方手中拿走了水瓶,透过魔法空间取出了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果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此,阿波亚不以为意地接过了递还给他,仅剩半瓶茶水的水壶,又饮了一口,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的状态。 在店主转身离开之际,他口中所说的话,以及从话中透出来细微到若不是敏感到极致的蒂斋尔一族的人,就感受不到那一股极为不自然的魔力波动。 还有那时候的笑容…… 「……」 思一此,依偌偲的额际冒出了一丝冷汗,稍微收紧了位于桌下,放在了腿上的手。 他的眼眸,止不住闪烁,以及,心中一次比一次还剧烈的动摇。 ……那是怎么一回事?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1) 『好好玩吧。』 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始终在依偌偲的耳畔回盪着。即便他早已被迫去习惯他兄长的提示语,但这样的另类方式,实在是令人开心不起来。 拿起筷子,将一桌子从修伊的魔法空间取出的小菜和阿波亚准备的大量冒着淡淡热气的菜品、汤品中夹了一些青菜,放入了盛满了白饭的碗中,低头不语。 ……那个人,对蒂斋尔一族,到底了解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为什么……他会知道,只有他们这一族的人,才会有的沟通法? 照理说,这方式光是在魔力运用上,就精细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不太可能会有另一个族群知道…… 但是,他又为什么还要特意再使用另一个语言? 还是因为,他是奈河川川主的关係…… 死去的族人,可能来此被引渡的时候…… 「……这也不是什么不太可能的事。」 「怎么了?」 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修伊一瞥一旁嘀咕的人,问了如此一句。同时,也引来了正在喝汤的阿波亚的注意。 「……」 摇了摇头,依偌偲不发一语,夹起碗中的菜,放入了口中,咀嚼了起来。 「……」 对此,修伊和阿波亚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不约而同地吃了几口饭,安静了片刻,阿波亚才终于开了口。 「……依偌偲,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心事,可以和我们说。若是我们可以帮上忙的,一定会尽可能地去协助你。好吗?」 「嗯……有机会一定会的。」 听一此,依偌偲淡淡一笑。 在不久之前,依偌偲坦言了自身族群责任一事,他们也多少明白,他口中所说的「有机会」,在未来很走可能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并不单纯只是为了防备他们,也是为了保护他自己,所做出了一个选择而已。 这些,他们多少是可以明白的。 「……说好了。」 不同于依然在享用中餐的修伊,阿波亚回以一笑,暗自感到有些苦涩。 「嗯,谢谢你的关心,阿波亚。」 在对方回过头去吃饭时,依偌偲盯着桌上的菜品,他以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轻轻一语。 「我的未来是吗……?要是真有这个东西存在的话……」 只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只是这一次,打断他的,并不是他们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 「这些菜看起来好好吃,也分我一些。」 「……?」 依稀听记不熟悉的嗓音,从依偌偲身旁传来,他反射性地朝声源看去,他猛然瞠大了双眸,愣了好大一下。 只见一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淡粉捲发,穿着一身奇特服饰的小男孩,正坐在他身旁,探出了头来,或许是因为身材矮小的关係,导致他必须努力地把双手抓着桌缘,他的下巴则是靠在桌上,金色的水灵大眼正垂涎着眼前的一桌餐点,婴儿肥的小脸蛋透出了一抹健康的红润,似乎是发现自己根本吃不到,他有些不悦地嘟起了嘴。 「……」 这孩子,是谁? 他记得,他这位置,刚刚都没有人吧……? 他回望了一眼另一旁的同伴他们,见他们聊得正欢快,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到这里多了一个人。 思一此,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依偌偲的脖颈冒出了一丝冷汗,压抑了心中的那一股不安,微深吸了一口气,嚥了一口唾沫,稍微鼓起了一丝勇气,依偌偲虚弱且愣然地悄声一语。 「……你是谁?」 「你看得见我?」 又是一个,不是人类的生物出现了…… 「……」 此刻,依偌偲的表情十分纠结,似乎对于自己出声叫住对方这件事,感到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问了……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对此,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依然没有从对方身上移开,况且,他也不知道修伊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还是说,他们只是在装作聊天,实际上是在暗中观察? 到底是哪个? 他也不知道。 至于他现在能做的,又是什么?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2) 「真是稀奇,这年代还能看见我的人可说是越来越少了……更别说是和我说话了。嘖、嘖!」 终于发现到有人在叫他,而不是他在幻听,小男孩微歛下了表情,瞄了一旁的少年一眼,他稍微别开了目光,一脸有些不是滋味地咋舌了几声。完全听得出……不、不是,非常能看出他对没有多少人看见他,或是和他说话这一点,感到很不开心。 「……」 「现在这年代……都不比千年前的人了。」 「……」 「当年间着无聊的时候,不是有人跑来猎杀我,就是一些不怕死的人跑来试图抽取我的力量,打算拿来当什么保护罩。真是……自从伊特诺.达拉亚殞落之后,一切都变了。都不那么好玩了……」 「……」 被人猎杀,有这么好玩吗? 完全跟不上对方思路的依偌偲,在心中吐槽了一下。 随之,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嗯?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伊特诺.达拉亚这个人的名字? 他眨了一下眸子,稍微回忆了一下有关这名字的信息,却是眉头越加深锁。 这名字……好像走在哪听过。嗯……想不起来……算了…… 「……这人的名字,有这么特别吗?该不会很多人都叫这个名字吧……」 还是说,这里有人会把自己和他人的名字做交换的文化? 不对……他在想什么……这么奇怪的事,怎么可能会有? 他肯定是怪事遇太多、责任也承担太多了,所以脑袋才会不太正常了。嗯,一定是的…… 又深吸了一口气,依偌偲微瞇起了眸子,神色有些凝重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脑海中的怪异想法,拋出脑外。 「嘘。」 「……?」 听闻了某种声音,依偌偲停下了摇头的动作,一脸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 只见小男孩一脸淘气地做出了噤声的手势。随之,在依偌偲疑惑的目光下,他挪开了手,大大地咧嘴一笑。 「名字这东西,可不能随意送给他人。知道了吗?」 「……!」 一听,依偌偲又猛然瞠大了双眸,倒吸了一口气,面色惊愕不已,浑身一冷,心脏也因此漏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微抖的下唇,过了片刻,他才嗓音略微沙哑地开了口。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他不曾和其他人提过这件事…… 可这孩子,却一眼就看出了,他现在所持有的名字,并非完全代表了他这个人。 「……你到底是谁?」 侧颈的冷汗滑入衣领,依偌偲望着眼前那名孩子的目光,也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戒。 「秘密!」 小男孩灿然一笑,笑弯的眸子丝毫不见一丝笑意,反倒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受,和这孩子奇特的气质有着一股奇特又莫名的熟悉感,好似曾在哪见过一样。在依偌偲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时,他又笑着说了一句,并伸出了短短的手,在他的眼前,挥了一下。 「你很有意思,希望下一次能再见上你一面,小朋友!」 见状,依偌偲愣了一下,随之他的脑袋一瞬昏沉,眼前的一切也扭曲了一下,他连忙下意识地闭起了眸子,待不适感稍微退去了之后,他这才睁开了双眸,可他眼前却早已没了半个人影。 「依偌偲,你不吃饭,在那边自言自语些什么?」 听见了来自后方的叫唤,依偌偲又愣了一下,侧过了头,朝那人看去。 一见修伊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看来十分不解他刚刚的行为。 从修伊这话听来,可见他方才所遇上的事情,他可能完全没有发觉。想来,阿波亚可能也是差不多的状况。 「……」 发觉了这一件事的依偌偲,浑身又冷了一下。 「该不会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阿波亚也同样朝他看了过来,神情有些忧虑。 「不、不是,饭菜非常好吃,真的!」 惊愕之馀,依偌偲乾笑了一下。 「只是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所以就……呃、嗯……」 说到这里,他便说不下去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听来很牵强,更别说是听的人的感受了。 不过,这却也是他目前,所能想到,也最为合理的说词了…… 「是吗?那就多吃一些,不然要是凉掉了,可就不好吃了。」 修伊不以为意地收回了目光,饮了一口汤,淡淡一语。 「……喔。」 简单地回应了一下,多少缓下了不适感的依偌偲也又重新开始享用起了他的餐点来了。 好好吃…… 「……」 望着眼前的菜品,他含着筷子前端,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只是感觉他好像一直都在单方面的接受他人照料……以后,还有没有可以报答这份恩情的机会? 思一此,他微垂下了眸子。 「……」 不着痕跡地瞥了一旁的人一眼,修伊的眼神一瞬多了一丝冷冽、深沉。随之在同伴的搭话下,恢復成了原先的样子。 「明明冷掉的也很好吃的,好不好。」 一听见阿波亚的怨言,修伊横了他一眼,低语。 「你啊……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你总不能叫我三餐都吃冷食吧?会吃坏身体的。」 「我吃了十几年都没事了。你还会有事?」 阿波亚一听,一挑眉,显然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也许是被你的种族特性给影响的吧。」 「这跟我的种族有什么关係?真是,老爱扯到这种事来。」 倪了说出了不轻不重却打入他心坎的话语的人一眼,阿波亚叹了一口气,抱怨完之后,就不再搭理他了。 就在他准备将饭夹入口中时,依偌偲的疑问,使他又一次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阿波亚是什么种族的?」 「……他喔。」 瞧了一眼发言的人,修伊抬起首,一脸微妙地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的样子。 见他这副模样,依偌偲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不禁感到有些坐立难。 阿波亚一蹙眉,似乎对于某个人的行端,感到不太认同。 「别这样子,修伊。你这样做,岂不是在表达,我的种族很不能见人?」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3) 「不是吗?」 对此,修伊挑起了一端的眉,故作疑惑,口吻听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不是!」 「……」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依偌偲只笑不语。 「啊……抱歉,依偌偲……嗯,我想一下我该怎么说才好。」 见状,阿波亚愣了一下,随之又温和地抱歉一笑。 「呃……没关係。」 依偌偲也回以一笑,因为在这有些尷尬的场面,他除了这一句话,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 与其因为想维持场面的融洽,故作一派自然的样子来搭话,进而说错了什么,还不如,什么都别说,还来的安全不少。 「……」 先是静默了一下,他开始向他人说明自身的一些事情,说到最后,他缓了下来,思索了一下,阿波亚又笑了一下,如此回应了。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种族。该怎么说呢……比较像是蛇族和人族的混血,只不过祖先方面,可能还混有不少精灵和其他种族之类基因。所以,真要明说我属于什么种族……嗯,我大概也只能说,我是月镜都的族人了吧。」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说,不难想像他对于归属于哪个种族,感到很迷茫。 换作是他,也有可能会这样。 只不过,他所隶属的族群,并不是这么简单可以被归类为一个种族的群体。 过了半晌,由于沉浸于思绪的关係,直到吃饱为止,他都不太晓得自己到底吃了什么。 一想起不久前,那名小男孩的出现,他一蹙眉,内心感到不太平衡。对于之前在眼前上演的那一幕,他决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太希望把这种不舒服的事情放在心里,所以他换了一个念头,打算也把感到冷颤感也变成三倍。 「……刚才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思一此,依偌偲一瞬感到一股冷颤从脚底席捲全身,他一脸古怪,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眨了一下眸子,看向了一旁的人。 「声音?哪来的声音?你听错了吧。」 一挑眉,修伊环顾了一下四周,试图去聆听其他的奇特声源,却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回过头,又朝依偌偲看去,又挑起了一端的眉,满脸疑惑。 三倍计画失败。 「……」 「你听见什么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是吗?那就好。」 过了一会儿,多少有些暂时不太想继续待在这里的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如此一语。 「我出去散步一下。可以吗?」 望向了仍在享用中餐的两人,等候着他们的回应。 他不明白,这么多的餐点,光靠他们三个真能吃得完? 至少,他自己是肯定吃不完的…… 「嗯,慢走不送。记得早点回来就好。不然会错过好戏的。」 修伊只瞧了他一眼,就又回过头继续吃他的东西了。他的态度,一反之前黏他黏得要死的反应,不知怎地,依偌偲对此感到有些不太滋味,心里也多少泛起了一丝烦闷感。 「好戏?」 「说了就不叫祕密了。」 「早点回来。」 似乎是不让他们再多说下去,阿波亚抓准了时机,微笑地送出了一语。 「好。」 依偌偲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原先他所使用的餐具,也在他转身之际,消失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阿波亚轻呼了一口气。 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多瞧了眼踏出门外的那一抹身影,修伊回过了头,朝阿波亚看去,轻声地开了口。 「对了,关于之前和你说过要和你讨论的事……」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4) 「……」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名拉起兜帽的少年望着眼前的人海,由于瀏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过了片刻,他垂下了头,望着涟漪状的石板路,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困扰?」 低语了一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 因为刚才的诡异际遇,加上那个环境给他的不自然感,令他不愿在那个地方久待。 可现在…… 「出来是出来了,可是我现在可以去哪里?」 停下了步伐,他仰天一望,人们的嬉笑、谈笑声,不时传入了他的耳中。然而,及半身在此处,却依然有种找不到归宿的感觉。 即使,他家族的源头,就来自于这个世界…… 可他,对这地方却不甚熟悉。 「毕竟是来自异世界嘛,哈哈……」 依偌偲苦笑了一下,随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歛下了微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要是我忽然跑回修伊家去,感觉也不太对吧?」 他家那种开门法……他学不来。 而且,修伊是依偲哥的同伴,和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人,说不上有任何的关係。 再者,对于他这个可能会随时消失的人来说,不要和这些人有任何的情感联系,一切只做表面功夫……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对这世界来说,『我』……到底是什么?」 说一此,他微微瞇起了眸子,神情又伤感了几分。 真的只是像容器一样的『钥匙』吗? 「……」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逃避人群、逃避情感,也逃避亲情……最后,更是连自己的所有面向,都避之唯恐不及,给自己一丝面对的机会也不愿意。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活下去的资格吗?」 他又喃喃一语,徐风拂动了他的瀏海、伤感的面容,同时也为他引来了其他的机缘……又或者可以说是孽缘,家族意义上的。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个疑问……他明白的。 可他……还是希望可以……获得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心服口服、撒手世间的答案。 「……呵,没可能吧。」 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他忽然对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可笑,却又没办法改变自己的这种思维,以及那几乎可说是飘渺不已的一丝期盼。 「……」 依偌偲一瞥散发着欢快气氛的旁人们,心中的感受,很是复杂。 他一蹙眉,抑制了一下心中升起了那一丝不快感,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将目光给挪移了回去。 在舒缓了不快情绪片刻,他呼了一口气。 在这里,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吧?看起来很安全。 「……救……」 「……」 什么声音?不,这么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幻听吧。 「……救……救……」 「……嗯?」 依偌偲一听,眉头又一皱,不禁感到有些不太对劲。随着后方传来了细微的摩擦声、异物清脆的碰撞声,就连求救声也有了逐渐接近的跡象,对此,他的不自然感,又上升了不少。 「……救命!」 不会吧……不、不可能的,这么安全的地方……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隻手从暗巷里猛然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脚踝。 「哇啊啊啊啊啊!」 依偌偲被吓个正着,本能地往后一跳,却被抓住了他脚踝的那一隻手给绊倒了,发出了吃痛的一声。而他的这一举止,也引来了路人们的侧目,有些人甚至停下了脚步,打算看好戏了。 所有来往、停歇的人们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拉把手、关切的。 「搞什么……!」 惊吼了一声,他喘了几口气,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试图舒缓险些被吓死的情绪,过了半晌,稍微舒缓过来的依偌偲,眼见抓着他脚踝的手,目光随着那条手臂看去,竟是一名拍在地上,不停发抖的淡金发少年。 由于少年面部朝下,完全看不见他的样貌。 即便对周遭的人的反应感到不悦,但他可没有因此丢了他原有的同情、怜悯心。 「……你没事吧?」 多看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他把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脚踝上挪了开来,站起了身来,朝来人走去,弯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关切了一下。 「……!」 被关心的少年一抬头,依偌偲就被这人的样貌给又吓了一大跳。 面、面具? 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5) 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给又惊吓了一次,又见对方打算对他施暴,他反射性地猛侧过身,惊险躲过了原本会落在他身上的攻击。 下一刻,他便深深觉得,他能躲过,真是太好了……!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感谢过自己在危机下的灵光一闪,和自身能力驱使下的灵敏回避动作。 「……!」 似乎没料想到对方会有躲开,在少年煞不住的情况下,看起来平凡不起眼的拳头,落在了一旁的店面外墙上,一道响亮的碰撞声,原本会让人感觉很痛的场面,却令然瞠目结舌。 只见,接住了他的拳头的墙面,以拳为中心,顿时出现了好几道裂痕,向整个墙面蔓延了开来,随之承受不住如此摧残的墙,一瞬碎成了许多的瓦砾堆。 场面不是一般的可怕。 至于一旁的人们,不见有丝毫的畏怯神色,反倒是一脸雀跃地打算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对于这情况,依偌偲早已没了向他人请求援助的心了。整颗心都凉透了。 「……开玩笑的吧?」 由此可见,他的力道有多不一般。 当下,依偌偲只知道,被那拳头打到,不是被揍昬,而是直接惨死了! 「不是说这里很安全?这人怎么看都让人感觉很不安全吧!」 依偌偲声音颤抖地道出了心里话。 而他也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平凡中的不平凡了! 一个不起眼的拳头,为什么会有这般杀伤力啊啊! 被吓得不轻的依偌偲,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朝再逃跑时,一道透明的结界,一瞬出现在了依偌偲前方,由于出现太快,即便感知到了,身体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就这样直接撞了上去。 「……痛死了!」 摀着发疼的脸,他双眼泛泪,忍痛地朝后方缓步走来的人看去。 即便他原本打算躲进店内求保命,可想到仍坐在里面用餐的两人,即便他们很有实力,可在那拳头之下,又是如此人多的场面,依偌偲顿时心里没谱了。 「……」 在对方离自己仅剩几步远,依偌偲放在结界上的那一手掌,稍微收起了一些,不知怎地,结界一瞬如玻璃般,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掉了满地。 「……」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行端给吓到,还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只能少年停下了前行的动作,静望着眼前的那一抹身影。 「依偲……是你吗?」 在他的记忆中,能够解除他绝对结界的人,世上只有一个人。 可他也很明白,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就身殞了。 但看见眼前上演的这一幕,他又不太敢确定了。 所以,他只能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那人的暱称…… 「我……不是……」 本想继续逃跑的依偌偲,在感知到了对方不太稳定的情绪波动之后,他愣了一下,以为对方可能又会发难,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瞬消失了身影。 在他惊愕之际,那人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用力地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依偌偲整个受宠若惊……不,不是,是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了。 至于旁人,他也早已没多大的指望了。 似乎是一见这结局,有些人不太满意地走了开来,有些人依然停留在原地,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有些人则是从头到尾都不感兴趣,走哪的路、做他的事,完全没有打算上前帮忙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失去记忆了对吧?所以你才会不记得我了,没错吧?」 「……」 又一次被吓得不轻的依偌偲,一听见抱着他的人的探问,他的脸上一瞬降下了数条黑线。 『呵。』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6) 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依偌偲耳边发出了一道轻笑声,令当事人内心说有多不平衡,就有多不平衡。 甚至几乎已经快到了无语问苍天的地步。 「……」 面对依偌偲的无语,那人将埋在对方胸口的脸,抬了起来,不见表情的面具底下,透出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情绪波动,远比方才所感知到的,想差甚远。 「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对于眼前认错人又自来熟的人,依偌偲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或是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望着眼前几乎满目疮痍的街景,他冒了一身冷汗。 要是说不,他还逃得掉吗? 在这可能被秒杀的情况下? 他脑中浮现了好几个想法,虽说不是逃不掉,但也多少会为周遭的人带来不小的困扰。 「……」 就在他准备回应「嗯」时,眼前被破坏的街景,在一道光芒从裂缝中透出,随之缓慢密合,没了踪跡,就连方才被击碎的店家墙面,也在光芒下,恢復了原有的状态。 彷彿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 如今莫名其妙的追杀戏码看似告了一段落,却莫名多了一个自来熟的怪人,不肯从他身上离开。 这怎么看都离奇的很。 对于保住了性命的依偌偲来说,心情颇为复杂。 「……你可以……从我身上来离开吗?」 即便他再怎么不愿意,既然对方把他误认成了另一个人,为了明哲保身…… 缓下了惊吓的情绪,他故作另一个人的姿态,将印象中那人的神态、口吻给演了出来,其成果,可说是演得维妙维肖。 「……」 怀中的人没有反应。 「嗯?」 见状,依偌偲心头一惊,内心狂冒冷汗。 「你……确定要一直维持这个动作?」 「……咦?」 面具少年看起来呆愣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四周的景色、人们的神态,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地从依偌偲身上离开,行了一礼。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因为我方才的失态,导致了您的不便,对您感到由衷的深感抱歉!」 「……」 见上这又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依偌偲整个人都傻了。 又想到自己方才的模仿行端,顿时红透了脸。 至于眼前的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也只有那个人最清楚不过了。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有意思,居然想装成我,也太好玩了吧,依偌偲!』 紧接着,一道轻柔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这令依偌偲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明明我们……』 02-祈空 祈之三 无声中,必有声(7) 「我刚才有对您做了什么吗?」 少年见依偌偲一脸错愕的样子,神情不禁染上一丝不安,却也完全没发现到自己打断了某个存在的话语,从中解救了被挑侃的依偌偲。 「……你……不记得了?」 依偌偲听了,一脸难以置信。心中一角对这不请自来又上演追杀戏码的人,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感激之情,但很快地,他原先想多了解这人状况的心思,在这人的下一句话,彻底没了这个意愿。 「啊,您是说……嗯……因为一些个人因素,所以……不方便向初次见面的您透漏。」 「……真假?不记得了?不会吧……」 「……」 在看见对方又惊愕的神态,可见刚刚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异常了,不然这人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便想问其他居民,也不一定能够问出什么实际的情况……唉,这下该怎么办呢? 要是被黎安知道了,他可就…… 颯亚微垂首,摇了摇头,细柔的淡金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晃动了几下。 这一景象,要说依偌偲不起疑,肯定是骗人的。 方才的行为,和现在如此彬彬有礼的举止,可说是判若两人。 若说是刻意演出来的,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透过感知……依偌偲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人并没有说谎,而且……似乎是真的对方才的行为,完全失了忆一样。 不管他怎么问,对方一丁点片段也想不起来,整个一片空白。 「……」 见状,依偌偲也不打算深入追究了。就当作自己运气不好,被强制连身体去了好了…… 「算了……看你……嗯……可能也不是故意的。那就先这样,先走了,掰。」 完全不打算多逗留,依偌偲面有难色地回了如此一句,便挥了一下手,立即转身准备走人了。 然而,尚未起步,他的衣服就被一旁的人给抓住了,他一蹙眉,回过首,看了拉着他衣服不放人走的人。 「……请你放手。」 想来对方一路以来的极大反差行为,依偌偲面色一沉,口吻听来说不上太好。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甩掉这个人……赶紧去找修伊他们…… 「放、手!」 见对方依然没有要放手的打算,就在依偌偲打算拍掉对方的手时,那人忽然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饿了。」 「饿了?那你回家去吃饭不就好了。」 一听,依偌偲又深深一蹙眉,不只面色更难看,甚至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连带着他的口气也多少便得恶劣了一些。 「……」 少年先是不语,又微微首,摇了摇头,语气听来十分的无辜,甚至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不想回家……」 「……」 对此,依偌偲只打从心底感到厌烦和噁心。 接着,完全没想到自己惹到人的少年,猛然抬起了头,忽然朝依偌偲开心一语。彷彿这对他来说,是个好点子。 「对了,您来当我的兄长好了,看您的年纪肯定比我大,一定就是兄长了!」 「……」 依偌偲彻底无言了。很显然,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点子,而是一脸看见了什么傻瓜的呆愣表情。 要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好好走在路上被吓、被追杀就算了!居然还搞出乱认亲这一招,这世界的价值观是怎么回事?难道人人都这么随便?! 「别乱认亲!我不是你兄长!所以给我放手!」 显然不把依偌偲说的话当一回事,面具少年手抓对方衣服的力道又稍微加大了一些,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把人给放跑了。 「我不放手!」 随之,貌似想到了什么好方法,他嗓音开朗地向对方送出了邀请。 「那么,兄长大人!事不宜迟,店家我来选,我来请您吃饭!」 「……你这不是有钱吗!还有谁是你家的兄长!」 依偌偲又一听,脸上一瞬蒙上了一层阴影,简直有苦说不清。 即便他们吵得火热,方才看热闹的人们却对他们投以关切的眼神,随之离去,将此地留给他们去使用。原先稍微阻塞的道路,如今恢復了之前的熙来攘往。 然而,人们的反应,又该令某个人情何以堪…… 「钱?月镜都没有钱这种东西。它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被淘汰掉了。」 面具少年微微地歪了一下头,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随之像是理解了什么,他惊呼了一声,在对方眼死的目光下,说出了他的猜想。 「你是从外面来的?看你这样子,也不是永夜城的人……所以是哪里来的旅人?」 从他此刻的反应来看,方才对于菲偲珞特的执着,早已荡然无存,如今有的,只是纯粹对这个有着和故人面貌神似初次见面的一名旅人而已。 「……」 经过了一番胡闹之后,依偌偲烦乱的思绪多少沉淀了一些,此时,望着眼前的人所配戴的面具,他发现了一件极为不寻常的事…… 等等…… 「……」 除了精緻、简约的设计之外,完全就是白亮亮的一副面具,覆盖了整张脸。 他是怎么看见东西的?这副面具明明连眼孔都没有。 难道不会呼吸困难? 而且他刚刚追着他跑,理当会因为戴面具的关係而喘不过去,可他却不曾在这人看见任何一般人会有的反应。 现在更是精神良好地左顾右盼地物色四周的店家,打算带着身旁这名连名义上都称不上的「兄长」去吃饭…… 要不是依偌偲早感知到了对方并无恶意,纯粹是好意过了头,加上又是有着如此想法的少年,他还真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身旁又没有熟悉的人,该怎么去应付这弔诡的状况。 「……你戴着面具……不会呼吸困难吗?」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入神,盯着对方面具瞧的依偌偲,不顾自身的衣物还被人给抓着,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朝那人的面具伸了过去。 「……!」 听见自家兄长的话语,正回过头打算回应时,赫然发现对方的手快要触碰到了面具,他身子一僵,随之又快手拍开了对方伸来的手。 「……」 惊望着眼前的人,依偌偲稍微愣了一下,又瞧了自己被拍红的手背一眼。一时之间,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然而,他的心底,却想起了某个声音……好似警报。 辨不清信息的依偌偲,就这么将这个讯号给忽视了。 「……啊!失、失礼了!兄长大人,您的手没事吧!」 见状,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作为,少年松开了紧抓对方衣物的手,转过身,往后退开了一步,将双手放在了身后,歉语中多了一丝笑意。 「……」 依偌偲依然望着眼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只是他此刻的表情,稍微有些不太对劲了。 他又微微一蹙眉,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一瞬浮现了一些画面,一闪即逝,在那之中,依稀可以瞥见与他所见的面具,被供奉在一座华美的花园祭坛中的坐檯上。 同时,也许也意味着,他身上,可能有什么被深藏的封印被开啟了一道缝隙。 而这,也好似在向他表达着,似乎有什么即将到来了。 也为这世界、这一切,带来天翻地覆的一场……难以估计的状态…… 然而,这对此刻的依偌偲和面具少年来说,是不同世界,也难以接触的事情。 殊不知,一切,皆是如此的触手可及……只在于人们是否有『心』去接待了。 也可以说,在某些情况之下,不知情,或许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你那面具……」 惊愕之馀,依偌偲故作没事的表情,可一部份的内心话却不由得说出了口。 至于,方才的画面,则是被他深藏在心底,打算找一天去好好和家族的人交流一下,了解一下一切的始末了。 为何,本该在家族圣地被封印的净鸣面具,会出现于此?而且还被配戴在这人身上? 02-祈空 祈之四 一切的初始(1) 净鸣面具,据说是创世主在创世后,除了将一部份的力量赋予了作为世界基石的九人之外,也将极一小部分的力量,予以在了一副面具上。 其面具,可说是与十名神使联系的其中一个媒介,也是一个拥有极大净化之力、智力的生灵。 由于,在神力中诞生的生灵,与自然元素中的精灵有着极大的不同。 不同于精灵可以调动一切元素力量,生灵可以调动世界之力,驱使所有的元素,化为己用,并以此予以眾生安于世界的一项福祉之一。 然而,原先知份守己、懂得感恩一切恩赐的人们中,出现了一群被贪婪蒙蔽了双眼的人们。 这些人,为了争夺本不该拥有的巨大力量,和为了守护一切的人们,展开了一场长大数千万年的战役。 直至今数千年前,才终于告了一段落。 贪婪的人们被封印于一座祭坛,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仅能以安多拉蜘蛛为食,从而改变自身的体质,以此来适应被他们的力量所带来的后果,这些人的样貌也因此有了大幅的改变,再也无法以人类自居,成了似人非人且十分骇人听闻的生物。 昔日傲然,如今化为了乌有。 与此同时,净鸣中的一小片力量,在一名有心人士的创造之下,製造出了足以颠覆世界的一大机制体——『幻然』。 并以此试炼人们,是否能够从中获悉『创世主』在这背后所建立的一切,以及这一切的真相,并藉此使所有的人明晰,生命的『真相』、『身分』,以及他们本该履行的『职责』。 在所有能够找寻的史文中,也只能获悉,这唯一一句祈文。 『一切,有果必有因。』 即使看来弔诡,又不明所以,却也足以使一些特定的人们,伸出身处于光暗中,所抉择出的那一隻手,握住本有的那一丝希望。 抑或是,毁灭…… 与此同时,被特殊原因创造出来的蒂斋尔一族,甚至因此被『创世主』赋予了一项守护、管理世界脉动之一『净鸣』,神圣且不可避免的职责。 他们,被安排在不同的世界,守护着这一切的『基石』般的『钥匙』之一。 故此,称之为——『钥匙一族』。 其血脉,更是……无法透析、探究。这一层的真相,与世界上所流传的部分史实、看似真实的真相,有所出入。 然而,这却也是几近鲜有人知的……一大秘辛。 世上,除了十人基石、特殊精灵、特殊族群之外,还有的一小部分作为『守护者』而存在的人们知晓。 然而,在一千多年前,那一座祭坛,却不知为何,忽然消失无踪,就此没了踪跡。 直至,近来,被称为『钥匙』一族的蒂斋尔一族,感悉到了从前的某个失落的家族,透过了祭坛的力量,和他们取得了一丝灵魂、魔力上的联接。 即使,一族的要人们再怎么希望去探究始末,却也无从他法。 那一道连接,极边依然存在,却无法清晰得知所在。 就如同,千年多前,那些人们和他们之间若有似无却又无法将之忽视的一道连接。 一道,涉及了世界眾生、九大基石,八枚守护之钥,以及…… ——『幻然』的消亡与否。 殊不知,净鸣面具,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净鸣』,这背后的含意…… 如今,呈现在『祭品』少年眼前的,又该如何解释? 本该被安放在圣地的净化之物,又因为何,来此? 02-祈空 祈之四 一切的初始(2) 「您是说这面具吗?这面具上被施以了某种魔法,可以避开所有不力于我的力量,是一个强力的护身符!」 简直如白纸的少年,完全没想到自己这行为,到底会为自己带来甚么样的后果。 对此,依偌偲除了无言之外,甚至对这人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亲身经歷了城外的一连串风波,他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多久,他便想通了,这人……可能打从一出生,就没出城见过世面……是个不諳世事的大少爷? 于此同时,他微瞇起了眸子,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你……」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腹鸣响起,打断了他正要说的话。他愣了一下,随之朝声源看去,只见眼前的人一脸羞怯地别过了脸。 「……」 「……」 「兄长大人……我饿了。」 面对这人所说的话,依偌偲又一蹙眉,又打算开口,希望对方不要随便乱认亲。 「你……」 「我们赶快去吃饭吧!」 ……他要说的话二度被打断了。 「……我吃过了。」 依偌偲一脸无奈,对现状已经有些处在半放弃的状态了。 话刚说完,少年一改羞涩的神态,双眸一亮,朝他看了过去,开朗一语。 「您是去哪一间餐馆的?我也希望亲自去造访!」 「……」 在对方百般请求、被请求者不停按捺着性子婉拒,持续了好几个回合,以及他人的侧目之下,依偌偲终于放弃了。 只是,当他一侧过身,面向他方才所待的店家,少年一见,稍微愣了一下,跟着将目光转向对方所望的方向,又愣了一下,而且比刚刚的反应大上不少,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神情更是多了分惊愕。 感知到对方嘴巴微微开,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为何,依偌偲的心情多少有了一些紓解。 虽然这反应……感觉不太道德…… 虽说别人看不到面具底下的表情就是了…… 「……」 「你怎么了?」 多瞥一眼旁人的异状,依偌偲忍着心中的五味杂陈,关切了一下。 「啊……不、不没事!」 乾笑了一下,少年连忙侧过头看向依偌偲,即便看出他此刻的神情,从他现在的反应来看,都令人感到十分的可疑。 「……」 呼了一口气,依偌偲侧回头,望着眼前的大门,以及屋内那令人不敢恭维的景色和令人汗顏的氛围。 真不想进去……但不进去又不行……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出来了。」 在一旁的人怀揣不安的状态下,依偌偲叹息地低语。 千金难买早知道。可惜,这些都不足以能够让他将眼前事实视而不见。 对此,他除了接受之外别无他法。 「……唉。」 算了,等会儿看看修伊有没有什么办法好了。 对依偌偲来说,能早点摆脱这个烫手山芋,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然而,他一点也没有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相当依赖修伊这个不熟悉,却又愿意为他付出关怀等许多帮助的人了。 而且,这份量,似乎比其他两人来的多上了那么一些……其中,甚至包含着他所不清楚的情感,在他心中酝酿着,等待萌芽的那一天到来。 「对了……我忘了你的……」 似乎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及多少延迟一下进入店内的速度,多少还是有些逃避现实的依偌偲,忽然对一旁的人开了口。 「不是,你……好像叫小颯……来着?」 说到最后,依偌偲很没把握地说出了这一句,毕竟,在当时那种快要吓死人的情况下,还能隐约记得对方可能曾说过的话,已经很厉害了。 依偌偲都有些敬佩自己了……在装成失忆的这方面…… 若要说自己被人二度说是失忆……在某方面这么说其实也不为过,只是除了之前恢復的记忆之外,还有着不少记忆空白的部分,恐怕……大长老给他施下的魔法、背后的考量,都绝对不止于如此。 思一此,他有些无奈,心情也相当沉重又不得表露出来的无可奈何,暗自一叹息。 「……」 「誒?您怎么知道我的小名?我和您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 「……」 除了尷尬之外,依偌偲的心情十分的五味杂陈,同时也按捺着一巴掌往对方后脑勺招呼的衝动。 ……你也知道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 「……算了。」 暗自努力调适了一下情绪,依偌偲故作和善地回了一句,自然的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因为以前我也曾有过一个感觉和你很像的友人,也叫颯……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说『也』好像怪怪的。」 「……」 小颯先是沉默,随之微微頷了首。 「原来如此。」 「……」 虽然不明白对方是否接受他的说词,只是面对这有些诡异的气氛,依偌偲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掛不住了,颈子也冒出了不少冷汗。 「……待在这里的话,可能就不会被找到了吧?」 似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小颯微垂首,低喃。 「……?」 依偌偲听了,一脸有些疑惑。 虽然没有听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好像听见了他说了什么「不会被找到」的话? 「……你被什么人给追赶吗?」 不禁想起不久前对方一副在躲人的样子,印象中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依偌偲又问了,他的嗓音听来也多少放柔了一些。也许是找到了有某种类似际遇的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认同感。 貌似没想到自己的低语会被听见,面具少年愣了好大一下,这才连忙两手挥了挥,表示没有什么。 「没、没事,您不要太在意……!」 即便他想装作没事的样子,少年的嗓音和反应却出卖了他。 见此,依偌偲的态度也多了几分怀疑。 「哈哈……」 眼见就快要瞒下去,少年像是为了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连忙一扭头,往店内看去,嚥了一大口唾沫,他猛地抓起对方的手腕,跨出步伐,直往店内快步走去。一旁被拉得莫名其妙的依偌偲,惊愕之馀,甩开了对方紧抓的手,随即又被抓了起来,力道却大的使他怎么甩也甩不开,这令依偌偲的心头猛然一惊。 「……放、放手,很痛耶!」 02-祈空 祈之四 一切的初始(3) 「事情的原委,我大致上是明白了。」 听了修伊的说明,阿波亚神色有些凝重地点了一下头,随之他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柔的笑容。 「这件事,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帮你的。只是……」 说一此,他脸上的柔笑一瞬黯淡了下来,他微垂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吐息,似乎对这件事可能的后续效应,感到不太能接受。 「……只是?」 罕见地没有去感知对方的思绪,修伊微歪了一下头,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于他的面庞。 「……依偌偲……那他之后……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后续的可能性,阿波亚神情凝重地一蹙眉,也一抿唇。好半晌,才将他内心十分斟酌的思量,给小声地说了出来,口吻听来很是难受、不捨。 「……」 对此,修伊也沉默了一下。片刻,他略为使力地紧抓了一下他环起手并靠在桌上的右侧手臂,他同样面色凝重,且十分痛苦地回应了。 「到那时……在另作打算吧。毕竟,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以后的事,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说不定……也不会发生我们所猜测的那一件事。」 「说的也是。」 阿波亚一听,苦笑了一下。 「只是……我还是希望,依偌偲可以避开他那令人痛心的命运……我不希望,他走上菲偲珞特的后尘。」 说一此,修伊将脸埋进了双臂,清晰的嗓音,一瞬变得微闷。 「我也是这么想的。至于,依偌偲他本人是怎么想的……之前在回程的路上,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阿波亚对此,也颇为认同。后一句,想起了回程中,依偌偲曾有的表态……他神情又染上了一丝黯然。 依偌偲也非常的不愿意承接这一份如此蛮不讲理的责任。 「找个时间……和他说一下吧。关于以后的事情……」 微抬起了头,修伊微微一叹息,一边让自己坐正一些。 「只希望他可以接受这个安排……能接受是最好不过的了。要是不能,也只能另作打算了。」 「毕竟这件事也必须经由本人的意愿,才能成立。」 阿波亚微微勾起了唇。 「……一方面我很犹豫要不要让依偌偲去见那个人一面,只是,我又很不乐见他们见面。真是有够矛盾的……」 修伊一蹙眉,一脸十分伤脑筋地挠了挠头发,原本柔顺的头发,很快就被他给弄乱了。 「这表示,你很重视他不是吗?」 阿波亚轻笑了一下,眼神也多了些许柔和。 以他至今为止,对修伊这个人的了解。在没有一定熟识的情况下,又没有经过他暗自为对方所设下的种种考验,他是不可能会真心和对方有所交流,甚至是对依偌偲这样看似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如此上心。 恐怕,这上心程度,已经多少超出了他对一般人的友好程度了。 依偌偲……他到底…… 「……恐怕不用你介绍,他们可能就已经先结下樑子了也说不定。」 依稀听闻一阵吵闹声,尤其那嗓音又那么有些许熟悉,阿波亚一瞥声源,瞧见好一段距离的方向,出现了两道拉扯的身影……而且还是单方面的拉扯。 哇啊……完全被拉着走……真惨…… 「嗯……要不要去救他呢?」 在他又一脸苦笑,低喃。 他将视线挪移回某个人的身上,心想着,嗯,还是让另一个主角去英雄救美好了。 至于他自己,就只有看戏的份了。反正刚好饭菜也留了不少……正好可以配着吃。 阿波亚又低语了。 「嗯,就这么办吧。」 随着喧哗声渐渐拉近,也开始对店里唯一一桌客人,造成了影响。 「吵死了,他们是在搞什……依偌偲?」 听见一阵吵闹声,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失礼盘算,修伊一蹙眉,停下了交谈,一脸嫌恶地朝声源看去,原先的不悦,在看见了其中一名来人之后,他面色丕变,愣了好大一下,随之他猛然站起身,朝他所望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修伊?喴,修伊你要去哪!」 见状,有些坏心眼的阿波亚也站起了身,装作似乎还没有理解现下的状况,见人跑远,他又坐了回去。 「可真是坏心啊。」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翠塔,瞥了一眼打定主意要看好戏的人,他勾起了唇,如此一语。 「怎么会呢?」 阿波亚回望了那人一眼,回以一笑。 「有时要为友人有些艰涩的那一份上心,推上一把……这不是作为朋友该做的事吗?」 「我可不认为他要是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会有多开心。」 翠塔一听,感到些许好笑地摇了摇头。 「到那时,就顺其自然吧。那也是那两人的事了……」 阿波亚收回目光,转望走远的那人的背影,微微笑弯了眸子,此时,他的神色看来,竟是如此的悲凉、不捨。 「而且,说到坏心,你也不惶多让。之所以问我他是否知道我用心良苦之后的反应,你也是最想知道并享受其中的那个人吧。」 阿波亚又一笑,目光依然上着那人所前行的方向,丝毫没有回过头看向旁人的打算。 一听,翠塔勾起了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却也多了一丝神秘。 「是呢。」 02-祈空 祈之四 一切的初始(4) 「放……手!你给我放手!」 无预警被拉着走的依偌偲,一脸吃痛地试图甩开对方的拉扯,却始终没有挣脱开来的机会。 不如说是,对方的怪力,让他无从逃脱。 「……!」 此时,他忽然想起这里被作为训练场来使用,据说还可以復活来着,该不会这人之前的乖巧模样都是装的,实际上是为了把他杀掉,才会把他拉进来,之后再復活? 可是,他也不无法全然信任这里是否真有能够使人復活的机制。 说不定…… 他真的……又会…… 「拜託你……给我……放手!」 不愿遭受到他所揣测的际遇,依偌偲些许哽咽地大吼了出来,一边希望将他视为同伴的那两个人可以听见他的呼救。 「你够了!」 在依偌偲想把人甩开却又抓得更紧,痛得他一脸扭曲,双眸泛泪,在内心感到最为无助之际,一道嗓音猛然传了过来,还来不及朝声源看去,那一道身影就先进入了他的视野。 只见他用力拍了一下紧抓依偌偲手腕的手,那人的手背上浮现了一道淡青色的图腾,接着那人的手猛然一僵,宛如冻僵般动弹不得,在依偌偲的惊愕目光下,那一隻手整个无力地松了开来。 见状,依偌偲连忙将手给抽了回去,按着被抓痛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 在他来不及有其他反应时,就被来救援的人给一把抓住未受伤的手臂,拉了过去,护在了身后。 「他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你在怎么找,也无济于事,拜託你面对现实。」 「……!」 面对来人,依偌偲又愕然了。随之,他朝那人的侧脸看去,只见他一脸严肃地瞪着眼前的人,而他的眼神……更是透出了某种深深的厌恶。 「依偲……哥哥……」 按着无力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小颯一脸悲痛地望着眼前责唸他的人,又望了一眼被护在修伊身后的那个人,嗓音微抖。 「……你说过……不会死的……我一直待在这里……一直一直待着,哪里也不去……」 「他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你给我听清楚了!菲偲珞特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看着自顾悲痛而不管他人感受和死活的人,修伊感到很厌恶,同时也对他对依偌偲造成的伤害感到更加恼火,即便他不清楚为何会这样……但他仍为依偌偲抱不平。 说到最后,他一咬牙,说出了他不得不一再面对,也打醒某个人的一项事实。 感受到了被抓的手臂随着后一句话而稍微收紧,仍被现在的状况和身上的伤给搞得很头大的依偌偲,在听到了修伊所说的那些话后,他心头一紧、发酸,同时也为这人……失去了珍贵如同家人的同伴,感到心疼不已。 只是,他心中的这一丝疼痛,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太一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他没死……没死!你别乱说啊啊!」 不愿面对这一个事实的小颯,双手抱着头,面具下的神情,很是难受,他垂下了目光,泪眼盈眶,一脸悲痛不已,随之,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抬起了头,放下了双手,朝依偌偲的方向看去了。 「没错,只要没有他的话……」 一说此,小颯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狰狞的微笑,湛蓝的目光也散发出了一抹淡绿的冰冷光芒,朝依偌偲的方向看去。 感知到的那一抹笑容,不只令人感到不寒而慄,也令依偌偲心头一颤,又往后退了一步,修伊对此的脸色更是严肃了几分,微瞇起了眸子,沉下了声地开了口。 「你想死吗?『生』。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从他的身上离开,不然我现在就直接把你给宰了,再送给翠塔当点心吃。」 不远处,无缘无故被脸名的翠塔,在一旁阿波亚同情又不失调侃的目光下,无言了。 「……」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话起了作用,小颯猛然一僵,面色一瞬惨白,随之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痛苦,双手抱头,痛苦不已地哀嚎。 不同于小颯清朗的嗓音,多了另一道嘶哑又震耳欲聋的尖叫,一股剧烈的狂风也掀起了。 『菲偲珞特,你答应过我的——!』 在这尖叫和狂风下,依偌偲不由得想抓着人逃跑,却被紧抓着,无从逃跑。 「依偌偲,没事的,相信我。」 知晓身后人的用心,他勾起了唇,朝那人瞥了一眼,淡淡一笑。 明明在狂风下不一定能听清楚他人的话语,可修伊所说的话语,却比平时的嗓音更加的清晰,传入了他的耳中,也稍微平抚了一下依偌偲的内心。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一说完,他便躲在了修伊的身后,紧抓着他的衣服,前者的发丝和衣襬被吹得摇曳,强风也吹得他的皮肤微微刺痛。在保护下的他都已经是这样了,更遑论是护在他身前的修伊可能会有多惨了……尤其他还处在没有魔法的保护下。 ……有种把人当挡箭牌的感觉。 「……」 当下,依偌偲的心情,很是难以言喻。 「差不多了吧,身为月镜都的引领者,我不认为你会无端的被刻意操纵。」 一说此,修伊面色一凌,也透出了一丝无奈,又瞇起了眸子,如此一语。 「想考验人,也不该做到这样的程度。」 「……」 小颯望着他,又笑了,笑得狰狞不已。 「……!」 「『生』,我再说一次,你想被当成点心吗?」 丝毫没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微弱窃笑声,修伊又重复了之前说过了一句话。 多半是听进了他所说的话,围绕在小颯周遭的狂风也多少减弱了不少,至少已经没有像方才那样,使人难受了。 见状,修伊也呼了一口气,歛去了脸上的正色,透出了一丝无奈。 「……考验?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片刻,忆起了方才修衣所说的话,依偌偲愕然了,随之他朝修伊一望,走到了他身侧,提问了。 不知怎地,他莫名感到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接下来,好像有什么事情,可能会发生一样。 他没察觉到的是,这一份预感,在那一年也曾出现过,只是他忘了。 「先不提这个了。我饿了,修伊,请我吃饭。」 收起了狂风,也歛起了脸上的悲痛,眸中的光芒也淡去,随之他摆出了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微笑,不同于之前的反应,小颯沉稳又不失俏皮地朝修伊又笑了一下。 「……才刚刚一闹玩,就要我请你吃饭?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 一听,修伊一蹙起了眉,面色不悦,却也没有因此松开紧抓依偌偲手臂的手。 不着痕跡地瞧了修伊的行为,以及依偌偲的茫然又吃惊的神情,他微微勾起了唇角,眼底满是趣味。 「……」 「好啦,所以好不好?」 「我有其他的选择吗?」 修伊听了,不禁一叹息。 彷彿换了一个人的小颯,敞开了双臂,咧嘴一笑。 「你当然有。只是看你要不要而已。还是说,要我命令你吗?」 「……」 对此,修伊眉头又皱了几分,唇一抿,不语。 依偌偲左右瞧了一下他们的互动,不明所以。随之,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瞧了一下自己被伤到的手腕,赫然发现抓伤已被疗癒,完好如初。 「……!」 感受到了依偌偲猛然朝他投来的惊愕目光,以及在某些思量下,修伊松开了紧抓他的手,微垂下了目光,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走吧,你欠我一个人情。」 「没问题。」 修伊多瞧了一脸愕然的依偌偲一眼,无奈地淡淡一笑,随之侧过了身,朝原本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走吧、走吧。」 一边说着,一边小跑步地朝离去的人的方向跑去,经过依偌偲时,他又一次不着痕跡地朝他看了过去,又勾起了一抹神秘一笑。 没有察觉到他人的视线,处在惊愕中的依偌偲,罕见地没有去感知周遭的一切,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 「……」 随之,从思索中回过了神,他朝已经走远了一小段距离的两道人影,视线更是停留在了某一道身影上,他一蹙眉,面色一凝。 『生』?不……小颯,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名为『生』的……存在,又是什么? 02-祈空 祈之四 一切的初始(5) 「你不来吗?依偌偲哥哥?」 「……」 「依偌偲?」 听闻了一旁的人的呼唤,面色古怪的修伊也停下了脚步,朝后方仍站在原地不动的人看去,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挑了一下眉,轻唤了一声。而他这一声,也迎来了一旁小颯的诧异神采,随之恢復了方才的神秘微笑。 「……啊,没、不是……来了。」 又一次回过了神,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理清了一下现下的思路,深吸了一口气,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依偌偲哥哥,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呢。你说是不是,修伊?」 换了一个人,也换了一个称呼的小颯,又笑了一下,一脸饶有趣味地朝一旁的瞥了一眼。 与其说是换了一个人,不如说,这是他原本的性格在贴切不过了。 「……」 对于对方的提问,修伊又一蹙眉,面色又十分古怪地抿起了唇,没有开口。 随之,他暗自一叹息,看向了正朝他们走来,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你对他……可真好呢。」 听见了一旁的悄声调侃,修伊又一蹙眉,止了笑,不理会对方的视线,他走上前,伸出了手,抓住了一脸惊愕又不明所以的依偌偲,走向了之前的座位区。 「教得可真好,不是吗?依偲哥哥……」 看着渐然走远的两道背影,只见修伊回首瞧了他一眼,见他勾起了一抹笑,又一脸嫌恶地扭回头去,不再理会他。 见他们都走远,也不待见自己,小颯耸了耸肩,又趣味一笑。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真期待……嘛,只要那傢伙没找来的话,就更好了。」 说了如此一语,他便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在修伊他们入坐了之后,小颯也一副心情很好地靠了过来。 「……你坐远一点。」 一看见某个人故作亲暱地准备坐在了依偌偲身旁,修伊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才不要……别拆散我和依偌偲哥哥培养感情,小心被雷劈。」 一点也不把对方散发出来的细微杀气当一回事,小颯笑笑地坐定位,又刻意地朝依偌偲挪近了一些,甜甜一语。 「……」 当下,不只依偌偲,一旁的修伊脸色十分难看,不远处的阿波亚听了,更是惊讶了一下,随之似乎是意会了什么,他微微别开了脸,努力压下因忍笑而不停上扬的唇角。 感受到了他的笑意,修伊不着痕跡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被简单带过,不当一回事。 「……」 身为当事人的依偌偲,内心整个晴天霹靂又不知该往脸上摆出什么神情,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如说,无语问苍天了。 他不是你哥……都说过几次了,别乱认亲! 看着这三人的互动,貌似是再也忍不下去了,阿波亚不禁捧腹大笑了出来,把现场的气氛一瞬更加尷尬了不少。 「阿波亚,别太过分了!」 见状,修伊低吼了一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 即便受到了同伴的指责,阿波亚仍没有停下笑声的意思,侧过了身,继续笑他的。 这一幕、这发展,都另一开始对阿波亚有着温和形象的依偌偲,顿时有了一丝崩坏的跡象。 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虽然一开始在城门分别之际,就感觉他给人的印象,好像稍微变了一些,如今看来,当初的感受,似乎并不是他的错觉。 「……」 依偌偲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抿起了唇,不发一语。 一旁的修伊见状,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一旁走来,一手搭上了正在生闷气的依偌偲肩上拍了一下,带了点神秘的沉稳嗓音,传了过来,也将他原本要说的话,给梗在了喉咙里,错失了某个发言的重要时机。对此,他一脸不悦地,瞪了某个人一眼。 「别太欺负新成员了,这可不是你这身分的人该做的事。」 「……」 被瞪的某个人一脸不以为意……不如说是,彷彿没发现一旁翠塔的刺人视线,目光柔和地瞧了以捉弄人为乐的某人一眼,又开了口。 「再说,这里是给人吃饭的场所,不是给人谈情说爱的地方。」 这一语,又惹来了修伊的不快、依偌偲的愕然不语……最后,更是一脸嘻皮笑脸完全没始作俑者神态的小颯……以及又笑得快断气的阿波亚。 02-祈空 祈之五 月镜都主(1) 「这位是?」 终于笑完的阿波亚,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呼了一口气之后,多瞧了一眼方才一直待在依偌偲身旁的人,望着那人脸上的面具,阿波亚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故作吃了一惊。 说着这一句话的同时,他一边暗自偷偷放出了一个魔法传递了出去,随之迎来了对侧修伊挑起一端眉,面色古怪的目视,他也只是又笑了一下,知晓对方早已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一切的原委。 果不其然,修伊叹了一口气,又舀了一口饭菜,放进了口中,不理睬他了。 「……」 依偌偲不解他们之间的互动,即便他想动用感知,也不怎地,忽然失灵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他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也有了一丝不安、违和感,却不明白出自于何处。 「……好吃到不会让我想再吃第二次。」 依偌偲嚥下了口中的食物,神情很是微妙。 「那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修伊一脸不解,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明明就很好吃……怎么会难吃?」 「……」 望着一旁的人吃得精精有味的样子,依偌偲没办法理解他这奇特的味觉是怎么被养出来的。 「只是,这一点要对阿波亚保密。」 修伊微侧过头,望了依偌偲一眼,一脸俏皮地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咧嘴一笑。 见状,依偌偲一愣,随之不禁掩嘴喷笑了出来。 「哈哈!你这人还真有意思!我还挺喜欢的!哈哈,真是,笑得我肚子好痛……」 不搭理被他的反应给吓到的小颯,似乎是被修伊的反应给逗得忘了不悦,依偌偲另一手轻摀在腹部上,笑得合不拢嘴。 「……」 见状,修伊以彷彿是在遥望某个人的视线,凝视着依偌偲的笑顏,一脸的俏皮,略为伤感了一点,眼神也柔和了那么一些。 他们之间的互动,一旁的小颯全然看在眼底,即便他戴着面具,修伊也能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不想理会修伊暗中投来的警告视线,小颯隔着面具又笑了一下。 「……」 感受到了他的反应,修伊暗自一叹息,不想再多理会他,反倒是想多看一下,等一会儿之后,这人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思一此,他的唇角不由得上扬了一些。 从诧异中回过神来,没有少看见翠塔在依偌偲肩上多拍了一下,以及他的手背上所一闪即逝了淡到几不可见的淡绿色符纹。 他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好半晌,在翠塔的手离开了之后,他才终于开了口,语气听来不比方才的诧异好上多少。 「……依偌偲哥哥,你认识祠风堂的翠?」 听了少年的疑问,歛下了笑容,正当依偌偲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他刚刚说了什么? 「祠风堂?」 这一次换依偌偲愣了一下,一脸不知所以,他是知道有一间店的老闆被叫作是翠的翠塔,至于他说的那一间店,他就一点也没有头绪了。 ……该不会就是这一间吧? 「就是这一家店的名字啊!」 「……」 一见眼前的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被惊到的小颯,猛然朝修伊的方向看去,他指了指正被他的行端搞得很是不舒服的依偌偲,又很是惊讶地提问了。 与其说这是提问,不如说是肯定的口吻。 「修伊,你都怎么带人的!他的常识去哪了!」 「正在教不是吗?」 拿起了茶杯饮了一口,他倪了他一眼,口吻听来有些鄙倪,又带了一丝肯定。 「之前妃儿妲不是把报告给回传给你了,怎么会不知道?该不会你根本没有过目?」 「……」 被说中事实的小颯,收回了极为不尊重的手势,坐了回去,方才的气势也随着修伊所说的话给熄灭了大半。 一见气焰颇大的人一瞬被修伊给压制住了,依偌偲不禁感到有些愕然。 一句话就把人的气焰给掐熄了? 修伊到底是什么来头? 印象中,妃儿妲曾提过,修伊似乎是月镜都的『智库』,他一直以为这可能只是称号罢了,现在看到这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可能是看见了他此刻的神态不适合搭话,翠塔索性把目标换成了一旁欲言又止的某个带面具的人,搭话去了。 「修伊……刚才你说的『生』,到底是?」 在翠塔和小颯互聊起来的时候,依偌偲稍微朝身旁准备进食的人靠去,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那个啊……我晚一点在告诉你,现在这地方不方便讲。」 修伊也小声地回应了。 接着,他将目光挪向了一旁的某人,又小声地如此一语。 「而且,这地方的机制,也有让人不可恭维、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方。」 「……什么?」 正打算收回身的依偌偲,没有听清楚他所说的另一句话,眨了一下眸子,又问了。 「没事。好孩子,先别问太多事,以免烧了脑袋。」 说了这一语,修伊所幸舀起了一口汤,放出了嘴里,不理会他了。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依偌偲收回了身子,暗自一叹。 「……这和烧脑袋有什么关係?」 依然不理会他的低语,修伊继续吃他的饭,等候着待会儿作为饭后甜点的精彩戏码。 「……」 在被搭话的对象止了话题,挥手一下手转身离去之后,一手支撑着下巴,将他们俩人之间的互动都看在眼里的小颯,隔着面具微瞇起了眸子,饶有趣味一笑。 「你和修伊之间的关係,似乎不太一般,是怎么搭上的?」 「别这样。」 见某人又打算闹场,阿波亚忍着笑意,劝歛了一下对方。只不过,那人似乎不怎么买单,朝他看去,又一问。 「你知道吗?」 「……」 见阿波亚不语,小颯不气馁,又问了。 「不然我去问妃儿妲好了……只是我还是比较想从你的口中听见答案。」 「吃你的饭,现在。」 「……」 见对方的态度稍微不太友善了,小颯也识时务地耸了耸肩,不追问了。他拿起了追加给他的筷子,夹起了有些冷掉的菜品,在依偌偲没发觉时,夹到了面具前,下一刻嘴巴的位置浮现了一道涟漪,穿了进去,吃了一口,又配着白饭,咀嚼了几口。 即便他不追问,他的目光仍朝一脸若有所思的依偌偲看去,在碗的遮挡下,又勾起了唇角。 「……啊,是说……」 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稍微放下了手中碗,望着依偌偲,开了口。 「……喴。」 然而,在他的话还没说完,甚至是引起当事人的注意前,就被打断了。 「……好啦。」 接收到了旁人看似温和的刺人视线,他暂时打消了提问的念头,低头去吃他的饭去了。 ……没关係,之后有的是机会。 02-祈空 祈之五 月镜都主(2) 在内部的气氛开始有些平缓了之后,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从大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这一声响,几乎响彻了整间店,要没听见,也难。 听见巨响,在座的人除了一脸正在悠间享用茶点的阿波亚以及正在品茶的修伊之外,依偌偲和小颯纷纷朝妲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淡褐发散乱披散及肩的青年,一手扶着门框,另一手则是放在弯下了身的左膝上,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看起来像是马不停蹄地跑过来似的。 依偌偲一脸状况外,不知道这又是什么状况。 难道是店主的客人? 「……」 「……」 除了在场脸色发青的某个人……已经开始打起了逃跑的思量了。 过了半晌,青年一手靠着门框,又喘息了几口气,抬起了头,一脸冰冷地盯着远方客桌中的某个熟悉身影,语气听来微慍。 「真是让我好找啊……」 「黎、黎安……!啊……你……你……今天过了如何啊?」 在唯一的出口被堵,又听此嗓音,四处张望其他突破点的小颯,动作猛然一僵,又一次地朝来人看去。 「……!」 隐约一见那人的冰冷的怒目,他猛然站起了身,口吻除了惊愕之外,还是惊愕。接着,在没地方跑的状态下,他别过了头,装作不认识对方,瑟缩了一下身子,微垂下了头,躲在了依偌偲身旁和梁柱之间,尽可能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很矛盾地小声地问好了一声。 而被乱认亲的依偌偲,看见了他此刻的模样,不禁被吓了一跳。 这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变了一个人? 这人的面具……不,反应也和之前的样子,差太多了吧! 「……」 「……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过得好不好!你这小子,这一段日子你是又给我跑去哪了!」 理当是听不见那人音量的,却不知怎地传进了这人的耳中,而且还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被吓到了的依偌偲,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一旁的修伊见了,停下了饮茶的动作,伸出了一隻手,拉起了他的手臂,将他多少拉近自己一些,又帮他施了一下某种保护魔法,和神情愕然又疑惑的依偌偲互望了一眼,也不回应他向自己投以满是疑惑的目光,一脸没什么的表情,转回头去喝他的茶去了。 「……」 依偌偲见状,不予置评。 有时他真的很不明白这人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不是神神秘秘,就是老是一副瞒着他又刻意去装一派自然的样子。 而现在的状况,更是直接拉了他一把又给他下了保护性极强的保护咒,却也不给他一个解释。 他真不晓得其他人是怎么受得了这人的? 然而,他却忘了,今后他还得和这人一起生活一段日子。 「……难道!」 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小颯连忙朝阿波亚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笑得一脸和蔼地,喝了一口汤品,发觉到某种注视,他抬起头,朝他一望,笑弯了眸子,笑着说了一句。 「要是不这样做,您又怎么会现身?您说是不是,都主大人?」 依偌偲一听,大惊失色,猛然朝面具少年看去,完全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如此身分。 而他的感知也忽然恢復了过来,知晓了那人的名字。他微瞠大了眸子,似乎是将在旅途中,修伊他们曾和他提及过的名字,和眼前这人遭起底的身分,画上了等号。 「颯亚……?」 不会吧? 这个简直有多多重面具的人……居然是地为最崇高的月镜都都主?! 「……!」 颯亚一惊,回望了唤他的人一眼,由于他戴着面具,无法得知他此刻的表情。 「菲偲珞特?啊……不是,看来你就是阿波亚希望介绍给我的惊喜?」 缓过了气,趁人转头之际,青年快步走了过去,一见某人,黎安面色浮现少有的惊愕,下一刻,貌似理解了什么,改回淡然的面容,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哇……他居然在笑耶,好噁心……」 瞥见某人脸上的微笑,修伊面色一僵,嘴角抽搐了几下,手上的汤匙顿时掉进了汤碗中,愕然一语。 「……修伊.曼尔杰,你找死吗!」 话一入耳,早已被自家都主掀起又将其气愤给竭尽全力抑制下来的黎安,理智线一瞬断裂,面色丕变,大吼了出来。 「哇啊……新奇,依偌偲你看,万年冰冒火了。」 完全不把对方当一回事,修伊一脸向是看见了新奇事物的雀跃表情,拍了拍一旁的人的肩膀。 「……我觉得你不要再说下去会比较好。对所有人都是……」 依偌偲对此感到了很是无奈,中肯一语。此时,他多少体会到了阿波亚他们的辛苦了。 黎安火了,不是普通的火大,是超级火。 ◇ 经过了那一闹,不知不觉来到了夕日染红大地的时段了。 和来客简单道别,以及看着本该是都主的人,被自家护卫给拖出去之后,他收起了送客用的微笑,放下了挥动的手,侧过了身,他手微微一挥,四周忽然响起了一道歌谣,同时周围的灯笼也忽然闪动了一下,好似在向他告知着什么。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所有的灯笼中,唯独方才依偌偲所见的那一盏,没有一丁点的动作。 随之,他走回了店内,越过了用餐区,拐过了一个转角,走了一小段路,终于来到了一扇巨大浅黄褐双木门前,他望着镶嵌在门上的两道完美嵌合的黄铜齿轮,其馀没有任何的摆饰,却能够从中透出一股古老又不失庄严,好似在诉说着它曾有过的一段辉煌时期。 在他抬起了手,准备碰上齿轮的时候,一道橘黄又带了一丝银蓝光丝的光球出现在了他的手边。 见状,他饶有趣味勾起了唇角,眼底更是透出了一丝缅怀,好似见上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 02-祈空 祈之五 月镜都主(3) 夕日下,火红光色染上了世上的一切,也染红了某个人的心扉。 不改欢乐的喧哗,依然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此起彼落。 三名少年在和之前预见的同伴分别后,走在了返家的路途上。 想起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依偌偲的心情一瞬变得很复杂。 或许是受到情绪的影响,他望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背影,以及不时和他笑着搭话的红发少年。 「……」 他仰望了一下火红的天空,些微愁然的翠绿色眸子,不禁染上了一抹黯然。 不知怎地,来到了这里之后,他不时会感受到一股视线,就连之前在森林里莫名其妙和那一头神兽缔结契约之前也是…… 思一此,他停下了步伐,垂下了头,一抿唇,柔顺略长的瀏海垂落于上半张脸,看不太出他此刻的神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微抖了几下。 果然,他的存在…… 「依偌偲?」 听见了来自前方的叫唤,依偌偲中断了思索,猛然抬起了头,一脸疑惑又有些防备地朝眼前的人看去,只见那人侧过了身,一脸疑惑也十分担忧地望着他。 就连一旁的阿波亚也是差不多的神态……多半是在想到了之前在教堂,不……神殿的际遇,以及修伊曾提及的后遗症之类的事情吧? 「我……」 他话尚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人给打断了,也似乎是他的声音有点太小声了,以至于对方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原本正和阿波亚交谈的修伊,一瞬感受到了后方的不协调的气息,一蹙眉,正和他搭话的阿波亚见状也多了几分警戒,随之,修伊侧过了身,一见依偌偲停下了步伐,同时也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不属于他的那一股微妙又熟悉的力量感。 然而,朝他看来的依偌偲,似乎没有发现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 对此,修伊走上前去,停在了依偌偲面前,见他不排拒,他伸出了手,拨开了他的瀏海,将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故作是在感受他是否在发烧,实则上是在检视他现今的状态,是否有和之前曾发生过的异样,有任何的关联性。 只不过,这些都只不过是他的臆测而已。 而他也希望,这一切,都不要和夜墨都有任何的关係,尤其是依偌偲,更是如此。 思一此,他神色一瞬微凝,也多了几分揣测和不安的神采,随之,这些表情也在他的刻意下隐藏了一乾二净,一点也不算让眼前的人有多一分地察觉。 因为他很清楚,要是让他知道了,后果……想必会不堪负荷。 然而,他却也没有预料到,那些他想避免的的事件,最后究竟会有多么的惊险,也多么的深刻铭心,同时也极有可能会就此改变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 以及…… 「……」 过了一会儿,丝毫没有探查到对方身上有任何一丝方才所感知到的不协调感,修伊又一蹙眉。 而他脸上的这么变化,也没有被一旁走到他身旁的阿波亚给看漏。 随之,只见修伊收起了凝重的神色,他一如先前,勾起了一抹微笑,挪开了放在对方额头上的手。 「太好了,没有发烧。」 「是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吗?」 「……」 对于修伊的睁眼说瞎话,长期和他相处下来的阿波亚,对次感到了很无言,也对依偌偲心生同情。 用手顺了一下稍微被弄乱的瀏海,依偌偲望着修伊的那一张笑脸,不由得感到一阵安心,下一刻,却不知怎地感到有些不安。 同时也莫名其望着,希望这个人不要拋弃他,也不要对他有何的欺瞒。 而这一切情感,也在向他们导引了在不久之后的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某个事件。 而那事件,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02-祈空 祈之五 月镜都主(4) 「……」 看着他们的互动,阿波亚表面上故作安心,心中却在吐槽依偌偲。 不要这么容易就这样被他耍着玩啊……依偌偲! 而依偌偲和阿波亚不知道的是,在修伊将手放在他额头上的时候,不单是探查他体内的不自然感,同时也放了一个追踪性的术式在他的体内,以防他之后发生什么不测,以至于找不到人…… 而这,不管是修伊,还是依偌偲本人,这些都是他们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也只有他们知道了。 而他们所期望的,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阿波亚,苦笑了一下,好似拿这两人有些没辙,却不禁起了一丝久违地想拿某个人捉弄的心思,以此回报之前修伊对他所做过了小动作。 「找到了什么吗?」 「……?」 依偌偲愣了一下,朝阿波亚的方向看去,一脸疑惑。随之,或许是猜到了什么,他表情一变,将不悦的目光挪向了修伊。 「你对我做了什么?」 「……!」 多半没有料到会被出卖,修伊不着痕跡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在对方装作不甘他的事,随之落跑走人,独留他们相处后,修伊的脸色整个都白了。 「……」 望着走远并渐然消失在人群里的身影,修伊都快把眼睛给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只不过,不管他是否真的把眼睛给瞪出来,对现状是否起色都无济于事,甚至还可能出现反效果。 「修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依偌偲环起了手,质问起了眼前正怒瞪着逃也似的返家去的阿波亚离开的方向,冷沉一语。 「这、这个……」 突如其来的插曲,修伊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怒容,一瞬苦涩的脸也换成了讨好的微笑。 就他所知,蒂斋尔一族的人,十分的讲求『信用』、『承诺』。 而契约本身,不管被诬陷还是真心诚意,契约就等同于了承诺本身,也是不得违背的一项信用。 这也是为什么,蒂斋尔一族的人不管是否族人签立某种契约,都一定将其视为族中大事。 只要族人有任何的契约缔结了,不管或小或大,人或远或近,甚至是身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都一定会感受到这一份连结。 族中的每一个人,也等同于『一』人,是不可抹灭的独一无二的个体。 只不过,这和他们一族长久以来所做的事,也颇为矛盾。 而这一点,在依偌偲身上也看得出来。 「……所以呢?到底是怎样?」 依偌偲的两指轻敲手臂,神情严肃,微瞇起了眸子,望着眼前的人。 「……哈哈……呃……不是你想的那样。」 修伊乾笑了几下,却又迎来了对方的不谅解、不安的心绪。 「刚才真的没对你多做什么小动作,真的。可以……相信我吗?」 他说谎了。也基于违背了对依偌偲在很久以前曾向他提出的承诺,他努力地维持脸上的微笑,不让表面下的艰涩跑出来,说到希望对方相信自己的这一说词,更是多少显现出了一丝艰涩。 「……」 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依偌偲,感受到了某种他几乎不曾感受到的一丝契约异动感,这一份感受,令他不禁皱起了眉。 契约的异动,只有在缔结契约的其中一方有任何的违背和任何一丝相关的行为或想法,另一方的契约者,一律会清楚地感知到。 「……?」 只不过,很显然地,不解这份感受的依偌偲,似乎整个状况外。不只不明白这异动感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他和修伊之间究竟曾有过什么契约? 这一切的发生,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好似在回应他的想法,他的脑海中一瞬出现了一个画面,一闪即逝。 而他也只来的及瞥见,坐于花海中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伸出了彼此的小拇指,缔结了某种口头契约。 在缔结的同时,一股些微强劲的风,在他们周围吹起了一个环形,一道十分细微的银蓝色附带翠绿藤蔓的契约丝从他们身上浮现,将他们环绕在其中。 在日光下,风吹起了女孩及腰的冰蓝色发丝,也拂动了男孩的浅紫发,将交织成了一幅唯美又令人为之惊叹的景色。 在契约丝消失之际,环绕在他们四周的风也一瞬乍止,诸多白色花瓣纷飞起舞,随着发丝飘落下的是,两名孩童的真挚笑顏。 随之,这一景色,如水染般,渐然消失在了一片白色的望洋中。 「……」 惊见了这一段记忆的依偌偲,脸上浮现了愕然,也从中透出了一丝疑惑。 现在他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明明是可以说明白的事情,为何会变得这么复杂? 而且,他也没有料到,他为何会有这一段被封存起来的记忆? 又和那个人,缔结了什么契约? 如今,那份异动感,和修伊又有什么关联? 他全都不明白。 即便他心中多少有了一些想法和可能的方向,但他……却一点也不愿意去正视眼前这个问题。 为了不去正视,他索性收起了失态的神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 很清楚对方是在强顏欢笑的修伊,一蹙眉,不知怎地,他的心,似乎有些发疼、发酸。 「你……」 修伊话还没有说完,依偌偲微笑地摇了摇头,好似在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现在的依偌偲,内心整个乱糟糟的,不只是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也有不少是关于他所背负的族内事务,令他感到十分烦心。 族长一职,并非人人都能当,却也不是他这个代理人能够了解。从方才的那一段记忆中,其他被封锁起来的记忆,也多少回来了一些,他也明白了,并非事事都如意,也是有不少事与愿违,却又能从中获取到不少新收穫的成长。 至于,有没有所谓的成长,也只有当事人是否愿意踏出那一步了。 「……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也不想听你解释。」 「……」 依偌偲越过了修伊,感受到对方朝他看来,却没有走上前来,他侧过了头,朝后方的人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口吻有些伤感地开了口。 「走吧,回去了。你带路吗?修伊。」 「……」 「可以……」 在修伊走上前时,依偌偲思索了一下,微沉下了脸,也垂下了眸子,他微微一语。 「回去之后,我有话要问你。」 「……不能在路上说?」 修伊一听,愣了一下,他一脸有些诧异又疑惑地看向了他。 对此,依偌偲只是笑了一下,回了一句。 「不能。」 「……」 02-祈空 祈之五 月镜都主(5) 在回程的路上走了一阵子,又一次来到了斜坡阶梯中途,依偌偲停下了步伐,望着逐渐西落地平线的唯美景色,以及浸染在夕日下的城镇。 徐风吹起了他的发丝,在光色下染上了一股旖旎感,也更加地透出了他脸上的那一丝伤感。 「怎么停下来了?」 似乎是发现到他停下了前行的动作,修伊也停下了步伐,回过了头,朝对方瞧了一眼,又朝对方所眺望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夕阳,我始终看不腻。」 望着眼前的光景,修伊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缅怀,不只神情,就连口吻也柔和了不少。 瞥见他此刻的神情,依偌偲心底明白他现在所想的人是谁。 即便他不太想管这件事,但是……一旦涉及到了族里的事情,尤其又是净鸣面具……就更不可能去无视它了。 「修伊,你告诉我……」 寻思了一会儿,依偌偲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也平淡了脸色,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过了头,朝他身旁的人看去。 「嗯?告诉你什么?」 似乎是瞥见对方的神色过于平静,修伊忽然感觉到有一股不安感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你老实告诉我,都主的面具,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 依偌偲语气平淡地开了口。 即便他再怎么不太去理会族里的大小事,也将大多公务都交由大长老和其他长老们处理,也不代表他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 话音刚落,修伊瞠大了眸子,一脸有些愕然地朝一旁的人看去,一股强风从底下吹起,吹乱了两人的发,却也不减修伊的惊愕和依偌偲的质疑。 过了好半晌,修伊才勉强一笑,喉咙有些乾涩地回问了。 「你怎么会忽然问起他的面具?」 「那是我族里的东西,在我哥哥离开族里前,都好好的供奉在我族的圣地。我想知道的是,这是怎么发生的?」 透过修伊的反应,依偌偲微瞇起了眸子,似乎确认了什么。 「你知道什么的话,可以和我说明一下吗?」 他离族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成为『祭品』,同时也身负着某些或大或小的任务,身负着大长老在他临行前,对他不停耳提面命的一项指示。 极其重要……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使尽所有不伤人的手段,也一定要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回收面具。』 「……!」 听一此,修伊缓缓地睁圆了双眸。 多半是没有料到依偌偲会提到这一件事,却更也没想到,起初被他视为没什么大不了却有着极其强大净化之力的面具,他不是没有想过……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也不是没有想到它可能的出处。 可他却没有想到,那副面具居然会和依偌偲和菲偲珞特他们兄弟俩,会有着如此渊源…… 「……我……」 思一此,修伊面色些微苍白,缓缓地面向了依偌偲,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吐出,那个面具到底是被怎么『带出来』的原由…… 「你什么?」 一见对方的神情,依偌偲也面向他,微皱的一端眉头抖了一下,又皱起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不少。 「你可别说,你身为『智库』,却对这面具一点也不知情吧?」 「……」 听一此,修伊嚥了一口唾沫,有口难言。 看到他这副模样,依偌偲的火气多少升起了,他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到底是怎样?我要你现在就和我说个明白!」 照映于世间的夕阳,渐入地平线,随之而来的是灰蓝、黑蓝渐层天色取代,四周的光线也开始逐渐有了昏色。 没多久,一缕又一缕的金色小光点,从四周的草地中飘了出来,来回飘舞着。 其中有几缕,可能是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好,朝他们飘了过来,却不被理会。 一缕好奇心满满的小光球,飞到了依偌偲的左脸庞,轻蹭了一下。 不知怎地,依偌偲不是没有发现光球的动作,只是不想去管这些小东西、小生命。 即便它们在未来的哪一天,在长久吸收灵石所散发的力量和大自然的能量下,会成为助长世界各界生命的精灵。 但这也和他现在所针对的事情,扯不上多少关係。 「……请你跟我解释清楚。」 面对依偌偲的质问,想起了许久前记忆中的人曾做过的事情,以及他心中又被撕裂开来的痛楚,他望着眼前和故友神似的面容,薄唇微抖。 没多久,他便声泪俱下地吼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以前我也只看过菲偲珞特戴过一次……但我以为……那只是一般拥有强大净化之力的面具,可我也没有想过,那东西……不是,那面具会出现在颯亚的脸上!」 「……」 故作冷望眼前稍有失控的人,依偌偲一点也没想到对方会有这般反应,多少也些被吓到了,只不过他丝毫没有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而且,我也没想到那会是附有神圣气息的『净鸣』面具啊!」 修伊又吼了出来。 「……」 「……」 依然望着罕见大吼后,喘着气瞪着他的人,依偌偲看了一会儿,暗自一叹息。 「……」 随之,他微垂下了眸子,微侧过了头,又抿了一下唇,轻轻地开了口。 「……是吗?」 「……」 依偌偲的嗓音听来很轻,却莫名地使修伊的心,升起了一股冷意。 这几乎不曾有过…… 就在修伊愕然之际,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过往的某个回忆,一再地示意他曾经是曾有发生过相似的事件的。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深处,也响起了某个他想忘也忘不掉,令他感到寒毛直竖的男性低沉又带笑的熟悉嗓音。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依偌偲一见修伊睁大了双眸,呆愣在了原地,惊讶之馀,他也十分不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及,他现今所身处的错综复杂的状态…… 「……」 即便他打算呼唤对方,可对方看来似乎是沉浸在了某段回忆中,有些抽不出身来。 可不知怎地,他却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冷上了一些。 是这里入夜的关係吗……? 「……」 依偌偲垂下了头,猜想着,一边搓揉双臂,试图让自己从越来越冷的气温中,缓和一些。 随着温度渐冷,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这不是一般的日夜温差……」 他又一蹙眉,又搓揉了双臂几下。随之想可能是想通了什么,他停下了搓揉的动作,神情一变,张大的眸子透出了一丝不可置信。 而是有人……刻意的…… 「……」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来,看向了眼前依然有些失神的人,心中的直觉却一再地向他表示着。 ——不是他。 同时,他心中的响铃,大声地响起了。 下一刻,四周的空气彷彿凝结了般,冷沉不已,被吓了一大跳的依偌偲,更不明白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 毕竟,他以前并没有遇上过这类的事情…… 除了他哥的耳语和现身以外。 「……」 随之而来,他僵了一下身子,一点也不敢放开紧抱双臂的手,因为他隐约中感受到了某种带有一丝杀意的冰冷视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投了过来。 面对这样的状态,他不可能转头,也十分明白,这动作所代表的意义,也清楚在这之后,他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状况了。 「真是……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为何身为『祭品』的我,一定要遇上这样的事情不可!」 不太能忍受这一切的际遇,依偌偲以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吼了一声。 即便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足够使站在他面前的人听见了。 可惜,那人依然尚未回过神来。 『因为你……』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1) 「……你……」 就在依偌偲鼓起了勇气,伸出了手,准备触碰对方,将对方从不知名的回忆中拉回来时,却又感受到了周围的温度又低了不少,整隻手僵在了半空中,在他冷的瑟缩的同时,来自后方不远处一股带有可怕杀意的气息,又一次朝他看来。 彷彿带了刺一样,令他感到了很不舒服。 然而,眼前的人看起来像是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周围的异样,依然陷在他自身的异状中。 对此,依偌偲感到很是头痛。 不如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励自己了一下,又一次鼓起了勇气,将悬在半空中的手,又一次朝对方伸了过去。 『答应过我的。』 「你给我回神……!」 「……闭嘴。」 或许是受到了回忆和同伴同时的发声,修伊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原本苍白的面色,如今又白上了不少。下一刻,他猛然抓起了试图要碰触他的手的手腕,怒视着眼前被自己的回忆给弄懵的人。 「……!」 完全没想到对方忽然会有这般剧烈的反应,依偌偲又被吓了一跳,一收回神,他试图扯回自己被抓疼的手腕,咬牙低语。 「……放手!」 「……」 无视了他的低吼,眼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紧抓他的手腕不放,没多久又收紧了一些,使依偌偲吃痛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这一声给唤了回来,修伊感到头有些昏胀,一蹙眉,瞇起了眸子,等昏眩感逐渐退去了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似乎抓了什么,顺着手的方向一瞧,惊见一脸吃痛又气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依偌偲。 「……!」 这一见,修伊一脸惊了,就在他准备放开对方的手时,这才发现到了瀰漫在四周的不自然感,以及酝酿在其中不明的不安定因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他嘖了一声。 「……感觉有些棘手……依偌偲,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松开了紧抓对方手腕的力道,修伊瞧了听见了他所言而怒瞪他的人一眼。 只见依偌偲咬牙切齿地回应了。 「这才是我要说的……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失神到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状况是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场面看多了的缘故,对于依偌偲这般时而矛盾的反应和情形,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反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周的感知上,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冰冷刺骨的杀意,朝他们袭来。 同时,依偌偲也察觉到了那是之前针对他而来的另一股视线,所散发出的杀意。 「……」 这状况,使修伊面色凝重了不少,唇也抿成了一线。一见他此刻模样的依偌偲,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也任由对方抓着他的手。 就在修伊将视线头向了一如依偌偲所先行感知到的方位,他抬起头来,却赫然惊见一道淡黄色细小光芒从树林中闪现,下一刻,急速地朝他们袭击而来。 「……!」 见状,连忙架设起结界之际,他也拉过了依偌偲的手,将人给护在了怀中,也不看整张脸撞在了他胸膛的人的反应,目光依然紧盯着不速之客。 「……」 不理会依偌偲抬头准备抱怨,他抬起了另一隻手,放在的对方的后脑勺,将人给按回了怀里。 下一刻,攻击落在了半弧形的结界上,撞击下,激起了一抹炫目的光色,照亮了四周昏暗的景色,也照亮了在他们的感知死角,临终隐约出现的那一抹人影。 即便挡下了攻击,却险些扛不住攻击所带来的强烈波动。 这一击,使原先因深陷某种状态而疏于防备的修伊,面色几近惨白,神情也又凝重了不少。 「……」 照理来说,月镜都是不太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至少,在近十年前的事件后,就不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为什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 就在他感到不解之际,感受的怀中人的气息,他忽然想到,之前在森林中用餐的时候,依偌偲曾向他们坦白他的身分以及这身分下的可能际遇。 他微垂下了头,瞧了眼怀中响挣脱却又不知是否会碍于他的活动的人,神色很是微妙,内心也复杂了不少。 难道,这和依偌偲拖不了关係? 还是说,每一任的『祭品』都得面临这样的状况? 原本之前听依偌偲说那些话,他还不怎么相信,只是现在……恐怕也不得不信了。 思一此,他一咬牙,低骂了几句古语。同时也向妃儿妲发送了讯息。 「……」 下一刻,下一波的攻击又一次袭来,就在修伊准备趁机找出对方的藏匿点并将其跩出时,他却赫然瞪大了双眸。 「……!」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2) 只见,光束来在即将撞击到结界的中途,忽然像是没了力量支持而消去了,不管他怎么放开感知,也丝毫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与那一丝违和的力量感。 「……不见了?」 这一幕,修伊感到了难以置信,神情一瞬动摇,随之恢復了肃然的神态。 在他认知中,这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更不用说,这还是特别针对他们,专门用来狙击刺杀的魔法…… 要不是他天生的感知力很好,和植物的适应性也很高,不然换作是一般人,早就没了性命,不可能还像他这样及时架设起结界来防护。 他一蹙眉,警戒四周的状态,生怕忽略了任何一丝的危险性,甚至是查获任何的一丝线索。 一再的确认,依然没有半点所获,修伊仍不敢大意。 不只是因为他正保护着一个人。 只怕,这攻击背后的动机,可能会涉及到居住在都城里的那一位,以及引起不必要的动盪。 况且,这几年的动盪,和那期间的频繁出勤任务,几乎使他疲于奔命,更不用说护好居住在这座城中的眾多生命。 即便他不愿全然护住,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这么做……可碍于在他诞生前,他父亲和那一位据说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签立了某一项契约,使他在有生之年中,不得不等候那人的归来。 而且,被迫于签立契约的孩子,不只他一名。 「……」 警戒之馀,修伊瞧了眼被他压在怀中的人,只见那人一脸困扰,又不禁皱起了眉的样子,他的心情不由得感到有些复杂。 「怎么了?」 貌似是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视线,依偌偲微抬起了头,一脸有些不太愉快地朝对方看去,口吻听来不怎么害怕。 显然,他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自身的安危。 「……」 这一见,修伊的眉头又蹙起了几分。 这并不是不常遇到这种事的人,会有的反应。 对于这一段期间,依偌偲的前后变化,以及他曾和他提及的事情中,他也多少明白他原本所待的地方,可能不常有危及性命的衝突发生。 但这也和之前在神殿时的反应,相去甚远,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对此,修伊面色有些古怪又不失肃然地眉头深锁。 过了半晌,就在他打算吐出他的疑问时,话未说完,被他护在怀中的依偌偲却不知怎地忽然开始挣扎了起来,似乎是想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攻击结束了吗?」 多少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和质疑的态度,依偌偲别开了脸,稍微推开了对方。然而这一行为,却使对方将他给抱得更紧,大有不把人放开的气势。 「……放手。」 面对这样的情况,依偌偲一蹙眉,又一次试图推开对方,却依然失败收场。 「……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不感愤怒,也不感到反感,反倒是对于依偌偲这个人的好奇心,比起之前稍微多上了那么一些。 至于为何会这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放手。」 先是不语,过了片刻,依偌偲这才又重述了一次他方才所说过的话。 对此,修伊仍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打算。 「不放。在这一切都结束之前,我不可能会让你置身在危险之下,我承诺过你的,依偌偲。」 听来有些沉冷又透出了一丝懊悔的嗓音,令依偌偲不由得感到些许诧异。 「……」 停下了挣扎,又一次静默了一会儿,依偌偲先是不语,抿了一下唇,他这才悄声地开了口。 「我……陷入了什么危险?」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3) 对方语气中的那一丝微抖,令修伊不禁感到有些意外,同时他也一瞬感受到了对方隐藏在心底的心绪,修伊这才对依偌偲一直以来的矛盾行为恍然大悟。 他并非是刻意摆出矛盾的行为、态度,之所以会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家族、自身本不该背负的责任、过往的记忆、不希望自身所蕴含的力量伤害到他人。 即便他感知不清楚更深一层被蒙了一层纱幕背后的心绪,但从方才那些他所知道的部分来看,就能知道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寧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到他人,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也希望能够将那一抹光,带给依然置身在黑暗中的人,盼望将那些人就此带离如此令人痛苦、哀伤的地方。 如此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态度,他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那些结果,竟是如此的令他痛彻心扉,也难以忘却…… 或许,直到他离世为止,可能也难以忘怀。 「可能是来暗杀你的。」 这一语,令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的依偌偲,多少忍不住开始颤抖了起来,这些修伊都看在眼里,也加大了抱紧怀中人的力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镇静一些,不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理智不至于受到影响,也为了不让对方受到更多不必要的负面思绪影响,进而造成本可以避免的结果。 同时,也是他自己,也非常不愿见到的一刻…… 「……」 依偌偲没有说话,只是尽可能使自己保持冷静,可他心里却不停翻涌着。 「我说过了,我会保护好你。」 一改方才的哭丧表情,修伊紧抱着怀中的人,冷下了脸,冷望着朝他……不,方才针对依偌偲而来的方向。 然而,他所见之处,仅有一片森林,和在四周飘舞的光球之外,什么也没有。 「……」 他又一再地感知四周的动静,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收穫。 就在他认为危机可能已经解除,故而松开了紧抱对方的双手,在怀中人稍微退了出来之际,一道淡黄色闪电自夜空中落下,毫不留情地打落在了结界上方,也就在依偌偲的头顶正上方,发出了巨大的轰然巨响,雷电自结界上分散了开来,遍佈了整个结界,奇特的是,看似危险性十足的闪电,却对四周的一草一木没有造成任何的一丝伤害,反倒是一直处处针对着内部的人。 「……!」 面对如此突然的状况,依偌偲猛然吓了一大跳,面色也白了几分,原先淡然的神色,如今看来一点也不淡定了。 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上了下一阶的阶梯,散佈在结界上的闪雷,也随着他的动作也多少有了些许聚集的跡象。 与此同时,修伊也发觉到了,这并非是一般的魔法,而是被附加了另一种追踪性却不伤及性命,却也足以使毫无自保能力的人遭受到重伤的待遇。 「……这术式,也真不会拿捏力道。」 瞧了眼魔法中的术式,修伊又一蹙眉,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只如此,被施加在上头的术式,更是早已针对起了依偌偲一个人。 思一此,他的脸色又更肃然了不少,额上也冒出了一丝冷汗。 「……」 恐怕,事情可能比他原先所想的,还要危险了不少也说不定…… 到底是怎么样的族群,对蒂斋尔一族的人,如此执着?甚至不惜痛下杀手? 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依然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依偌偲一眼,内心的烦躁,又激起了不少,同时他的心底,也又冒出了新的疑问。 是因为『钥匙』的身分?还是另有其他的隐情? 「……要把我交出去吗?」 过了半晌,似乎是察觉到了闪雷对结界所造成的侵蚀效果,即便细痕也不明显,就连施展的人也不知道是否知情,却也不见对方有任何的动作。 即使一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之后会怎么样可就说不准了。 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使他人被无辜牵连。 而他也在心里暗骂着其他族人,没有先行告知在返回原先族群被创造的世界中可能会遭受到的追杀,居然会如此吓死人…… 在心中骂完了一大票人之后,依偌偲嚥了一口唾沫,也稍微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眼前的人,如此一语。 「……你在说什么傻话?」 多半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在他回过神来,他一脸古怪又愕然,好似在看一名「脑袋有问题」的人一样,所说的便是这么一句。 在依偌偲尚未反应过来前,也不管结界在特殊魔力的侵蚀下,再次出现了些许裂痕的不利状况,修伊又接了下一句,口吻听来有些微慍。 「你没听见我说过会保护你吗?」 「可是再这样下去,不是对方魔力先行耗竭,就是你我就此失去了生命。」 一见修伊试图走向前,将人给拉了回来,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依偌偲神色认真地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发言,同时他也又往后退了一阶。 「你还有家庭、族人和朋友,你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就丢下他们。」 依偌偲顿了一下,又深吸了一口气,将一隻微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续言。 「至于我的话,不管我是否完成任务,也都是死路一条,族内也只不过会再推举出其他适合的人选,完成所有指定的任务,不会单纯因为我的死,而有任何的影响。」 一听,修伊一脸愣然地瞠大了双眸,惊望着眼前笑得十分伤感的人,随之,他止不住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结界因他的情绪起伏而绽裂了开来,他一脸泫然欲泣又气愤地大吼了出来,吼声回盪在了空荡的四周。 「我的生命要怎么使用,由我自己来决定!」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4) 本来是希望对方可以多少放开紧抓自己的手,却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依偌偲见状,不由得惊愣了好大一下。 眼前的人泪眼盈眶,一行泪水随着他的大口喘息,溢了出来,滑落了面庞。 「……不要擅自帮我决定我的未来!」 「……」 后一句话,一瞬沁入了依偌偲的心坎里。 他本可以有选凿的。只不过却因为他诞生在蒂斋尔一族,从此没了可以自行决定未来的机会。 也没有了,可以了断自己的那一丝盼望。 说到底,不管修伊有什么样的背景,又有过什么样的经歷,此时的依偌偲感觉得出来,即便很淡,他还是多少明白到了……眼前这个人,有着和他十分相似的经歷……说不定就连到了现在,也依然承受着那一份不合理也说不定。 「我……」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任何的话语,过了片刻,他才露出了一脸受伤的表情,勉强吐出了不成句的一字。 此时,绽裂的结界上,又出现了另一道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裂痕,随之,细微的裂痕也由此散了开来,随着闪雷,逐渐蔓延了整个结界。 也不知道被惹哭的人是否真有其他的计画,还是单看着结界被击破,从而促使悲剧发生。 这不像这个人会做的事…… 可他却也从这次的际遇中知晓了,这人的心,到底被伤得多深?又被伤得多么沉痛? 这一瞬,依偌偲的脑海中浮现了以往他的兄弟在花园中曾和他说过的话。 『依偌偲,你要记好,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我们的人生真的只有那么一条路……你也要想尽办法、尽全力,不去在意他人的安排,也要走出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记忆中背对着他的人,将视线从花圃上挪移了开来,侧过了身,浅笑着朝他看了过来,并伸出了邀请般的手。 『你的人生,是你的。不是由他人不负责任随口说说的不被需要的弃子。』 「……」 思一此,依偌偲一时无语,只能静待在原地,任由上方的结界再也承受不住侵蚀而整个破碎了开来。 环绕在周遭的闪雷,也趁机窜进来,朝依偌偲所在的方向袭来。 在这么一刻,淡黄闪雷映入了反应不及的依偌偲的眸中,即便眼前的修伊再怎么有能力,也难以在如此迅速的状况下,收拾好情绪,及时救人。 「……依偌偲!」 眼见闪雷就要落在了依偌偲身上,他却只能够伸出手,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这人迎来死亡的一刻。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天空中一瞬又落下了另一道无声的银白闪电,迅速地消去了淡黄闪雷的衝击,并在他们周围建立起了一层半透明的保护罩,不让他们再一次受到不死心又重燃起的闪雷攻势。 在起初的闪雷落在保护罩上,沿着保护罩寻觅着可行的入口,可不管它多努力寻找,依然一无所获。 「……」 直到这时,终于又一次从回忆中回过了神,又连忙收起了大半情绪的修伊,又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惊愕不语。 「才刚离开一段时间,你们两个怎么就搞成这样?」 听闻熟悉的嗓音自上空传来,修伊抬起了头,嗓音有些沙哑地,道出了来人的名字。 「妃儿妲?」 一抹人影自上空浮现了出来,伴随着縈绕全身的银白闪电,妃儿妲姿态十分优雅地缓缓地飘落了下来,轻巧地在两人之间的一层阶梯上落地。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大老远就听见了修伊的哭嚎,以及几年前设立在他的住处附近的防护结界被打破,甚至是感受到了有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为了两人的安全着想,才不疾不徐地开啟通道而前来,只不过却没想到会是这般场面,令她多少感到有些愕然和无奈。 「被追杀了……」 在她的视线瞥到他的身上前,修伊就抢在依偌偲之前开口了。 「被追杀?谁?」 妃儿妲一听,又有些愕然了。 自从几年前的事件之后,就不曾听闻任何的追杀事件发生,没想到…… 「……」 惊愕之际,她也不忘探索了一下四周的外来气息,除了他们和其他的动植物之外,没有何的发现,这令她不禁蹙起了眉,神色有些不悦。 「正确来说,本该是只有我的……修伊只是不小心被我给牵扯进来的。」 从修伊怀中强行挣脱了开来,依偌偲面有难色地朝来人瞧了一眼,似乎对于自己的事情将其他无辜的人牵涉其中,感到很是愧疚。 刚说一此,依偌偲微微地垂下了头,从云彩中显现出的月光,洒落了下来,照亮了四周些微昏暗的景色,也照亮了他有些苍白的面容。 「你……?」 听见了新同伴的声音,妃儿妲这才从针对某人的注意力中抽回,好片刻,她忽然想起被她给忽略了好一会儿的人,以及那人方才处在什么样的状态。 「……」 对此她有些无言。然而,这却也不代表会因此通融伤及月镜督人们的一丝情况发生。 可惜的是,她所希望预防的事情,恐怕早已发生了也说不定。 而这,却不是依偌偲可以承担,更不是全然他的过错。毕竟,他还是个什么都不太了解的孩子。 更别说是有关月镜都在歷史中所发生的所有过往,以及相关的事件…… 「……我不怪你。」 思一此,妃儿妲伤感一笑,夜风轻拂过了此处,吹动了她和眼前一脸疑惑又愕然的人的发丝、服饰,而他身后的人更是又一次露出了鉉然欲泣的表情,显然他已经从这段对话中……又或是从她的思绪中知道了什么。 「……咦?」 「因为你也大多什么都不太明白不是吗?再说,就这一次的事件中,你也是一名险些受害的人,我只庆幸,保护好你的是修伊,而不是……」 面对依偌偲如此疑惑的神情,妃儿妲又淡淡一笑,如此一语。只不过说到最后,她微垂下了头,也微垂下了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垂落的几缕发丝,也隐藏不住她看来有些黯然的神采。 「……」 见她这神态,依偌偲不由得感到有些不捨……更多的是一股自心底而生的淡淡不安感,究竟为何会这样?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很多时候,他根本没办法掌握任何的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 他微垂下了眸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抿唇,不语。 恐怕,就连未来也是如此……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5) 思一此,他神情有些难受地闭起了眸子,不愿去多想其他的事情。即便如此,他的脑海中仍浮现了一直以来在他心中縈绕不去的念头和近乎是奢求的盼望。 ……但也要有着他所盼望有着他存续下来的「未来」才有可能了吧? 「对不起,被追杀的事情……我应该要先和你们说一声才对。」 没有留意到站在他后方的人,脸上闪过的一丝愁然,依偌偲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眸,微微一语。 「没关係,这一次的暗杀,我已经锁定好目标了。」 在依偌偲惊愕不已的目光下,恢復了原有的神色,妃儿妲凌然一笑地又说了一句,使前者更加疑惑的事情。 「你白天的时候,有去了一趟祠风堂吧?」 「啊……是去过了。但这和我……我们遇到暗杀有什么关係?」 眼见依偌偲刚初见世面的样子,妃儿妲不着痕跡地瞥了站在他身后一脸有些为难的人一眼,眼神中很明显地透出了「你都教了什么」的讯息,在对方抱歉一笑之后,她暗自一叹息,又一语。 「当然有很大的关係。」 「……?」 又一见依偌偲不解的神态,妃儿妲忽然想往某个人的头上狠敲下去了,只可惜,目前的状况不容许她这么做,而她也只好将其衝动给强忍了下去,等下一次有机会时,在找时机往某个人身上狠狠地补一拳。 多半是感知到了少女的打算,修伊脸上的微笑有些掛不住了,脸上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颇受动摇地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要不是现况是如此状态,他早就抓着依偌偲先跑再说了,而不是在这里听她内心的回礼宣言。 要知道她的回礼,可是大多人都成受不了的……更别说是实力高强的修伊,要他毫无防备接下对方的全力一拳,估计也快没了半条命了。 「……」 他嚥了一下口水,偷偷地瞄了站在他眼前的人一眼,本想寻求某人的协助,以防自身性不保,可以想到对方并不是自己的昔日搭档,忽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见过翠塔了吧?」 「见是见过了……但这……」 「和他又有什么关係」,这一句话尚未说出口,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祠风堂》的把持者,并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见上一面的,就连店面也是随着他本人的心情来移动,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撞上。」 「撞上?」 惊疑之馀,听见了令人在意的词语,依偌偲不禁反问了一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又暗自一叹息,妃儿妲有些头痛地又开了口。只是这一次,她的口吻听来似乎不同于以往的清朗,反而有了些许的愁然。 「我和你说,依偌偲……《祠风堂》之所以会被换作这名字,也是因为它有着一股谁也没办法撼动的强大力量,不只可以接洽亡者,也可以和生者签立某种契约,来为某个人续命……只是这是有一定风险的……」 她微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之前不曾看过的一丝惆悵,以及更加难以形容的一丝伤感、愧疚。 「我知道你还不明白这些事情,我也不强求你一定要弄明白……」 说一此,她微微收紧了垂于身侧的拳头。 「我只希望你可以听我说……」 「嗯……」 对于现状,以及这要说是奇异也不是,但说是诡异的更难以定位的奇特氛围,依偌偲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和逐渐升起的疑惑,应了一声。 「……在那里,是可以将已经死去的人復活的。只不过……」 说到这里,妃儿妲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想哭泣的衝动,故作平静的口吻,将她心中的一些情报给说了出来。 她多少有些担忧,也小心翼翼瞧了眼前的人依然些微苍白的面色,在对方同样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也感知到了她的感受,他微微一笑,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即便他一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向他说明这些事情。 又是在这样的地方。 虽然不明白,但也会有在一定的时机,就一定会明白了吧?只要他继续走下去……走在这一条看似极为不合理的人生道路上。 「除此之外,《祠风堂》也有着另一个功用,它不仅可以透过亡者,收取亡者和某些灵魂本身作为的代价,也不收取生者的任何寿命,可以说是只接亡者的生意。」 「……」 听一此,依偌偲依然保持着脸上的鼓励性微笑,但他的心却已经不安到了一个极点。 光是听见了只收「亡者」的生意时,他更是险些把持不住自己,往身后的人赏一个巴掌。 强忍衝动,他咬紧牙关,眼神多少了些许变化,却还是按捺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它可以是一个保护,也可以是一个与亡者接洽的一个媒介,更是一个……该怎么说呢?」 妃儿妲很难得地支吾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想表达的话语,却无奈地卡在了不知该用何种可以将其适当表达出来的用词或用语。 「可以说是,一个作为替未来某一天可能会迎来不利事态的消灾除恶的偏门方法,所结下的一份灵魂契约。」 不待妃儿妲说完,站在后方的修伊就已经帮她接着说下去了。 「……!」 依偌偲一听,原本苍白的面色,又白上了几分。除了晴天霹靂之外,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半晌,他才终于稳住了自己险些爆发开来的情绪,故作平和却仍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丝端倪。 「……你不是说过,可以作为一间附带復活机能和强化实力的餐厅?」 依偌偲侧过了身,愣愣地回了一句,他的手心也随着心中一再升起且越加强烈的不安,冒出了冷汗。。 「这也是原因之一。」 修伊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又给了他另一个不知道该令人气愤,还是该感到绝望的话语。 「关于这一点,你以后在某个时机点,就会知道了。」 「……」 「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用知道也没关係。」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6) 「……」 「至于,其他的事情,你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来问我。只要是我可以回答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回应你,也尽全力协助你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地方,各方面都是。」 修伊这一语,无疑是痛彻了某个人的心扉。 他话说的很是平淡,就连温和的嗓音,如今听来彷彿是在给人下达弒杀令一般,使人感到心灰意冷,却又使人不由得地希望抓取其中的浮木,只为了获取到隐藏在其中的那一丝求生曙光。 这一大段话听下来,很明显地可以知道,他被当成了某种可供某些人达成目的的工具……或说是某个『祭品』了。 他这一生已经几乎没有了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如今来到了这个可说是创造了他们这一族的世界后,更是几乎完全失去了可以求生下去的动力,只能依照着族内给自己的指令,和自家兄长给予自己计画好的一切,本来所拥有的记忆更是大半都被封锁,就算他想找可以帮助他的人、事、物,也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 依偌偲表面上依然保持微笑,垂于身侧的手却已经慢慢收紧了。 而现在,她现在告诉我,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奇特的世界后,在可能有机会使他和其他人培养感情、默契,甚至是归所的地方……或是说,那一家『店』给试探之类了的话? 更别说,明明攸关自己的性命安危,却还傻傻的任由被认为可以信任的人拉去那种地方,做了什么奇怪的保护,还是以后可能会被签立什鬼契约的场所…… 他一咬牙,心中感到忿忿不平。 ……这是要他怎么去接受这种事情! 「嗯……大致上,就是这样了。不好意思,依偌偲,挑在这种地方说明这种事情,毕竟有很多事情,即便可以慢慢让你了解,但有些不行,所以……请你谅解。」 「……谅解……?你要我谅解什么?」 「……」 一旁的妃儿妲望着这样的依偌偲,不禁为这个引出某个可能计画中的人,感到有些不认同,可为了月镜都和依偌偲能够存活下来的未来,不得不这么做。 即便这么做,会伤透了对方的心。 「……」 她望了一下依然架设在他们周围的结界,心里感到不太平衡,也为某个人感到深深的同情。 虽说是计画好的……但也只有那一段话是如此。 然而,谁会想到,本该是由修伊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并在适当的时机,和他隐诲地和他大致说明一些情况,却没有想到回程的路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算,不如天算啊。」 对于现在的情况,她叹了一口气,一脸有些伤脑筋地,微微一语。 「是啊……人根本胜不了天。不然我们这一族的人,也不会一直死一大堆,还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说不定就算完成了使命,最后也只有被灭族的命运。」 妃儿妲听了,心情很是沉重。她明白依偌偲所说的话是事实,却也因为是事实,所以她没有办法辩驳。不只如此,修伊那方的情况,可能也比她原先所想的…… 「……希望不会这样。」 「是啊……不过,呵,最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依偌偲微垂首,伤感地淡淡一笑,随之冷冷地哼笑自嘲了一下。 这一幕,看在妃儿妲眼里,早已不知该如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了。 为了完成计画,真的有必要这样伤害他人的心吗? 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 02-祈空 祈之六 不请之人(7) 「……说的……也是……」 过了好半晌,在一片静謐下,她才强顏欢笑了如此一句。 待妃儿妲将话给说完了之后,终于忍不下去的依偌偲一瞬歛下了脸上的微笑,面无表情的脸上在下一刻浮现了怒容,他猛然转过了身,一手抓起了对方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往对方的脸上狠揍了下去。 「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把我拉到那种地方去,你是存心希望我去死是不是!」 「……嗯哼!」 「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祭品』,明知道我的状况,还口口声声的说会保护我的安全,却一边把我往山崖推是想怎样!想整人也不该是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大多人都不问过他的意思,就擅自安排了他的人生! 他本能和一般人一样,好好生活、玩耍……! 却因为诞生在『蒂斋尔』一族,所以他就活该成为该死的祭品吗! 这是什么鬼逻辑!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不安!一个人来到这世界,本以为遇到可以信任的人……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这是要我怎么接受啊!浑蛋!」 骂到一半,依偌偲眼中泛起了泪光,哽咽了。 「……」 修伊忍着疼痛,望着眼前内心千疮百孔,一脸悲愤不已的人,他此时的心情,满是说不出的滋味,对现状却也无从帮起……不,该说是无所是从,就某方面来说是这样。 就在依偌偲流着泪,准备再往对方脸上多赏一巴掌的时候,他的左脸庞,忽然忽然浮现了一道浅银蓝的图腾,和之前修伊他看见的很类似,却不太一样…… 「……!」 修伊见状,一脸愕然,缓缓地张圆了双眸,惊而不语。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诞生在这世上的啊!」 说一此,依偌偲抓住对方衣领的手也又收紧了一些,看着因他的行为而一脸痛苦的修伊,他即便想就此放弃一切,却无奈地做不到。 只因为,自他诞生那一刻起,就被施以了拒死的契约。 而他的兄长……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啊啊!」 随着依偌偲又一次的哭嚎,他彻底崩溃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异状。 「依……偌偲……」 看着如家人般的新同伴变成了如此状态,要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对此,修伊强忍着不适,缓缓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对方脸上的那一个印记。 在他的触碰下,印记忽然乍现了一抹银蓝色的光芒,伴随着一股冰凉的淡淡气息,充斥在了空气之中。 下一刻,在修伊和妃儿妲的惊讶之馀,被施以印记持有者身分的依偌偲,不知怎地缓下了情绪,仅抓对方衣领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只见他彷彿失了气力般,缓缓闭上了眸子,整个人往旁一倾,倒了下去。乍现的光芒也在这一刻消散,左脸颊上依然留有淡淡银蓝光色印记的图腾。 「……!」 修伊见状,一脸错愕地连忙抱住了险些倒地的人,蹲下了身,将人缓坐在阶梯上,他称的对方的上半身,满是焦急的朝已然失去了意识的人,呼唤了几声。 「喴……!依偌偲!你怎么了?依偌偲!」 见了异状,原先因光芒的影响,而有些失神的妃儿妲,听见了同伴的呼喊,也赶忙奔了上去,察看另一名同伴的状况。 「……」 也跟着在依偌偲身旁蹲了下来,妃儿妲伸出了手,将其悬放在他的额头上,一抹蕴含着微凉力量感的半透明白光从她手中散发了出来。 「他怎么样了?妃儿妲?」 见同伴凝重的神情,修伊已然焦急的内心,又急上了几分。 又过了一会儿,妃儿妲这才歛起了力量,收回了手,一脸无奈地轻忽了一口气,随之轻吐了一句。 「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听一此,修伊不禁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只不过……」 没有给他太多的舒缓空间,妃儿妲无奈的神情,多了一丝怜悯,口吻也透出了一丝愁然。对此,修伊微一蹙眉,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人。 「只不过什么……?」 「可能会遇上一些麻烦……」 「麻烦?你说的麻烦是……」 「你是他的保护者吧?之后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 即便不怎么认同她所说的话,然而她脸上的肃然神情,却使修伊闭上了嘴,不再问下去。 过了好半晌,他才不悦地抿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昏厥的人的憔悴面容,低声一语。 「……我知道了。」 他又一次稍微握紧了环过对方的身后,紧握着对方一侧上臂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他准备开啟瞬移法阵,直接回到住处时,无意间发现到了依偌偲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不自然感,以及,一般人体内本不可能会有的那些东西。 「依偌偲,你身上到底被下了多少封咒……?」 又一次缓缓地睁大了双眸,修伊一脸伤感又愕然地望着怀中昏厥了的人,再说这一语时,后者脸上的图腾一瞬闪过了一条洁白光芒的白丝,快得简直使人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只可惜,这一点对于修伊来说,并不管用,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颇大的违和感,自他心底油然而生。 看来,这就是妃儿妲说可能会有些麻烦的地方? 「……的确是有些麻烦。」 而且,这些麻烦,还涉及到了世界上不少生命的存亡。 恐怕,用「有些」来形容这些远超出预想的麻烦,可说是太过于含蓄了些。 「……依偌偲,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微瞇起了眸子,多望了这人一眼,又一次提出了这个疑问。 「时机到了,可能就知道了。毕竟,我们手上正在处理的事情,多少也和他会有一些关係。」 妃儿妲所说的这句话,言下之意,依偌偲恐怕不只是祭品般的『钥匙』这么简单。 这背后所隐藏的真相,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所预想的,还要严重上了不少。 抬起了头,修伊望向了妃儿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点了一下头,修伊唇又一次抿成了一线,神情一凌。 「看来有必要好好调查『蒂斋尔』一族的事情了……」 尤其,这件事,是否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间接或直接导致了菲偲珞特的死…… 他很希望结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可要真是如此呢? 「……」 他面色一凝,多看了依偌偲一眼,他唇抿成了一线。好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终于吐出了一句。 「……我绝不会放过涉及在其中的所有人。」 02-祈空 祈之七 不请之人(1) 滴答。 一道水珠滴落在水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彷彿能够疗癒人心般,伴随着水面颇大的涟漪,在银蓝空间中绽放了开来。 在涟漪渐然平歇之际,四周略微沉闷的空气忽然清新了不少,原先涟漪的中央处,也浮现了一抹模糊的淡淡影子,过了片刻,那抹影子逐渐变得清晰,在即将能够瞥见那人的样貌时,那人的身影从水面中浮了上来,整个人在某种力量下,安稳的飘浮于水上,载浮载沉。 「……」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那人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随之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四周的一切,倒映在朦胧的眸中,他的表情一脸茫然,貌似不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不知自己如今处在什么样的状态、又身处在何方。 又过了一会儿,意识逐渐清晰了过来,他眨了一下眸子,望着映入他眼中的银蓝色世界,他一脸微妙又疑惑地看着这一切,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又来了吗……」 面对眼前的这情况,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无语问苍天。好半晌,他才吐出了如此一句。 「……」 他侧过了头,浮散在水面上的头发,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水面也发出了声响,不知怎地听来十分地舒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魔力的影响? ……会是吗? 「……不知道呢。」 他又叹了息,一脸无奈地又吐出了一语。 随之,他想起了失去意识之前,自己似乎和修伊他们发生了争执……嗯?争执? 有这回事? 他微瞇起了眸子,一点也没有想从水面上离开的打算,谁知道一起身,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来到这世界,才没几天的时间,光是濒死体验和超出预想的冒险过程,就已经超出了他这一生可以遇上的层级了。 现在想想,他能够坚持下来,真不知道该说是他很有毅力?还是该说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顾一切的拚死往前衝? 「……多半……都有吧?」 即便话说的疑虑,却也不显他此刻所面临的不安感。 好似,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一切终结为止。 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可以,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他好希望可以就这样…… 忘却自己的使命、承担的一切、他人的盼望,自身的愿望,好希望可以就这样,将所有的一切都忘掉…… 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这样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 思一此,他缓缓地闭起了眸子,呼出了一口气。 『若这真是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 「……!」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这个空间中,回盪了起来。 少年猛然瞠大了双眸,一脸错愕,然而回音从各处传来,无法分清楚声源。 『依偌偲。』 「……依偲哥?」 此时,一道悠然的歌谣,在回音之际,也吟唱了起来。这一歌谣,一如他先前在翠塔的店里,所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这是……?」 听见了歌谣,依偌偲不知怎地,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股恶寒自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他一抿唇,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环抱双臂,僵在了原处,牙齿微微颤抖。 「……」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所身处的水域,开始逐渐发冷了起来,就连四周的空气也一样。 而这一股感觉,自他的脑海中所闪现无法辨清的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他之前曾发生过类似的际遇一样。 然而,也因为这样没办法明晰的状况,使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心中的唯恐也稍微上升了一些。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用力一抿唇,一脸有些苍白地闭起了眸子,紧抱双臂的手,也收紧了不少。 拜託……谁都可以,让他脱离现在这样的状况…… 「……」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下一刻,在第二句歌谣响起之际,他身周不知怎地忽然被一股温暖的气息给包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的轻柔触感,轻触在了他的额头,十分的轻柔,宛如羽毛。 而在很久之后,他才想起了那一份宛如在珍爱之人额头上落下一吻的感觉,究竟为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意义与救赎。 这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的……也不可能会知道的事情。 在未来,即便人事已非,却也仍能带来一份动力…… 只为了…… 「……?」 在温暖气息的垄罩下,席捲他一身的恶寒也渐然退去,整个人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同时,在他险些因为这份莫名过于舒服的感受,而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念想……不,不如该说像是有人在和他喊话一样,十分响亮又不失俏皮的神祕嗓音,自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醒醒!不可以睡着! 「……!」 依偌偲猛然睁开了眸子,一脸惊疑地望了一下一片银蓝的上空。 「……怎么回事?」 尚未从惊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就惊见了一点又一点的散发着温柔气息和淡淡银白光晕的小光球,在上空来回舞动,不时来个翻跟斗,在这奇特的空间,这画面、这际遇,怎么看都令人感到很是奇妙,又令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02-祈空 祈之七 不请之人(2) 「……」 终于回过神的依偌偲,看着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不,不该这么说,应该说是,他已经放弃过于理会这些超出预想和理解范围内的情况了。 「……果然,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去过于探究,对自己的身心灵状态,就会好上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依若偲的细语,一道嘻笑声从上方的某一个光球传了过来。 「……!」 这一听,依偌偲猛然张大了双眸。 即便他来到这世界已经有一小段时日了,他依然觉得要适应这种奇特至极的情境,实在需要有一个十分强力的心脏。 不然,在遇到之前在教堂那样的情况,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这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或是对现在不知该如何脱身的情境,以及此刻没有过大反应的自己,缓下了情绪,也感到有些无奈和一丝敬佩,他脸上浮现了一抹些许无奈地微笑。 而他一点也没有去想,自己为何会身在此……或许,在他看来,不管知不知情,即便知道了线索,但也不一定会对他的处境有任何的起色。 「……」 思一此,他叹了一息。 家族的盼望…… 他微歛下了神情,脸上同时也透出了一丝介于不甘于此的不认命神色,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从家族的掌控中逃脱出来,并从此过上彻底属于自己的人生。 只要他的族人……一族仍存在,就不可能…… 他呼了一口气,一族的消逝,也只有在仪式完成之际,到那时,他恐怕也早已不存于世了…… 「……」 他又一次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无奈一笑。 『想摆脱这一切吗?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此时,那一道熟悉的嗓音,又一次伴随着回音,响起了。 深吸了一口气,不同于方才的愕然,他此刻的心情,多少也平復了一些,他嚥了一口唾沫,薄唇轻啟。 「不了,我可以……靠我自己解决……早在那时,我就已经这么决定了,再也不依靠任何人了……除非,那人有益于我的利用价值。」 尚未将「这你不也知道」的话说出口,心中的直觉和古怪感却充斥了他的心头,一再地向他表示不可以再说下去了。 于此同时,古怪感之后,更是隐约地能够感受到一丝不安定的因素,使他更加不太愿意将自己得来不易却又十分想捨弃的生命来开玩笑……即使十分的矛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依偌偲不发一语。 没有得到他下一句的回应,那个嗓音安静了一会儿,又开了口。 『你……不觉得自己已经付出得够多了?』 「……」 依偌偲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个不见形体的声音,向他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在这过程中,他下意识地没有放入任何的情感,不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被自身的情绪给驾驭,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辨识清楚,如今呈现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想向他表达什么……又或者是某个人所向他发出的某种宣言,抑或是……某种恶趣味的把戏。 又思一此,依偌偲给人的气息稍微有了一丝变化,微睁开的眸子也透出了一丝冰冷。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微扬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有意思……那就来看看,他会发现什么吧。 他相信自己肯定可以从这里出去,不知怎地,他就是没来由地如此确信。 「……这里是哪?」 此时,他终于提出了本在早些时候就提出的疑问,脸上的表情也换上了疑惑的神态。 『应许之地,每个生命在某个时期都会来到的地方……与此同时,也是……得到救赎的一个希望之地。』 02-祈空 祈之七 不请之人(3) 「……应许之地?」 听一此,依偌偲微挑起了眉,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心中难免感有些诧异,却一点也没有在他的脸上透露出来。 印象中,他记得文献中所记载的应许之地,是所有的生命最终回回归的一个神圣地域。 然而,不知为何,除了这般叙述之外,没有过多的纪载,就连一丝相关,甚至令人能够藉此联想的一丝线索也没有。 如今,依偲哥却向他说了……这也是一个救赎的地方。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蹙眉。 他是怎么知道的? 所谓的救赎,又是指什么? 「……」 他不认为族内的人,会向他们这些即将殞命的『祭品』发出如此讯息。 至少,歷代以来,完全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由此可知,这很可能不仅是族内所深藏的一项机密,也有可能会是涉及到了某个事件的一项契机……只要那不是危及性命的事情就好了。 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危及性命的机密,在他这个尚未完成使命前,是死不掉的人来说,基本上扯不太上什么关係。 当然,「好奇心害死一隻猫」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依偌偲又想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好吧。」 『你改变心意了?』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你想得美。」 『……』 「怎样?」 对于回音一瞬乍止,依偌偲又一蹙眉,神色有些不悦地一挑眉,口吻听来不怎么友善地开了口。 过了片刻,暂时消失的声音,又响起了。只是这一次,口吻听来带有一丝笑意,似乎是被逗笑了。显然,它可能也没有想到这人的反应居然会有么大的落差。 『你这个人……性格也太多变了吧?』 基于这么一句话,依偌偲额角顿时浮现了一道青筋,他咂嘴了一声。他的反应,不同于之前在想起菲偲珞特、和修伊等人会面,表露他心底对于兄长的情感,最后,以及在离开修伊住处的时候,和菲偲珞特的灵体独处的时候,那些生动不已的情感。而他此刻的反应,可见他的情感有多么的丰富,可能比自身所知的还要多上不少也说不定。 「……」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反应很不可爱?』 又过了片刻,那一道嗓音,又不气馁且叹息悄声地开了口。这一次,不同于方才的纯粹笑意,这一次中笑语中,多了几分趣味的口吻,更多的是一丝带有神秘感的试探意味。 「……」 仰望着空无一人,银蓝色中唯有光点纷飞的空间,依偌偲又无言了。 他都不知道,他认知中的那个人,有这么地会捉弄人。 片刻,不愿再多想,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 依偌偲无奈地闭起了眸子,打算不去理会这声音,在他准备眼睛闭起来了时候,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并非方才的捉弄,而是请求。 『对了……不介意的话,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这一请求,使依偌偲将半闔的双眸给睁了开来,脸上也多了一丝不解。 「……又要我做什么了?」 随之,依偌偲又一蹙眉,在没有声源的情况下,他只好赌气的瞪了某一粒光球一眼。 『一个单纯到不行的小忙。』 02-祈空 祈之七 不请之人(4)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听,他好像听到了那声音在响起了这一句话所激盪的回音里,似乎多了一丝不知哪来很是陌生的喷笑声,随之而来的是某种细微的撞击声响,由于声音过于微小,以至于他不太能确定他刚刚所听见的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 「……?」 只是不一会儿之后,依然不愿太多探究,以保全自身的身心灵健康的依偌偲,一脸放弃似的呼了一口气,耸了耸肩,不打算再多加理会那种可能会吓死自己的细节。 况且,在他来此空间前,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可比这里来的刺激多了。 只是,此时看似没大碍,不代表之后可能就没事。所以,凡事还是要多加谨慎,而非松懈大意。 「……」 随之,似乎是感受了水面的变化,他隐约感觉到了他身下的水面似乎……多了些什么,有些硬质的东西,就贴在他的身后。 即便他很不愿这么想,却总感觉那东西……可能是在催促他起身一样。 在那东西的推力又稍微增加了一些,依偌偲这才终于放弃了抵抗,一脸无奈又认命地一边想着有那个奇怪且没有丝毫恶意的物品给推前,一边缓缓地撑起了身子。 「……咦?」 在起身的同时,那一股推力也顿时消去无踪,随之映入他眼底的是,一大片如水晶般半透明印有一朵硕大的玫瑰的寰板,就在水面下,水光不时洒落在上方,看来十分漂亮。 与此同时,不只是一股淡淡的熟悉感之外,也有着一种十分细微的奇怪感受,在他心底缓缓升起了。 只不过,陷在惊愕状态中的依偌偲,似乎没有发觉到心中的那一丝异样。 「……」 不等他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有响起了,此时不知怎地多了一分迫切,却很莫名其妙地透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期盼。 『想请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终于从惊愕中回过了神,依偌偲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莫名的乾涩,他下意识地吞嚥了几口唾沫,悄声地开了口。 即便他对这现状感到有些奇怪……甚是有些诡异,却也很不可思议地一点也感受不到半点不舒服。 好像……这地方真的将他视作客人,而非来踢馆的。 『绝对会让你永生难忘。在这空间中,你可没有回绝的选择。』 似乎是为了促使他对这一句话有多一分的体会,不知怎地,依偌偲忽然感到自身的魔力莫名地缓缓流失了。 即使流失的量没有很大,但长时间下来,也必定会对他造成一定的影响。 「……!」 而在那没有正面回答他疑问的声音出现之际,依偌偲的脑海中一瞬闪现了一名辨识不清样貌的浅蓝发少年,勾起了恶趣味笑意的唇角,说出了如此一言。 『你明白了吗?』 「……」 微垂首,他神色不太好看地皱起了眉,一抿唇,不发一语。 『……呵。』 多半是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应,又或是说,早已将这人此刻的情况给看得一清二楚,也可能是又被他的反应给逗乐了,只隐约听见了那嗓音的窃笑声。 没多久,不知道是不是他来到了这奇怪的空间,还是之前在哪里受到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影响,此时,他的脑海中,又一次地隐约浮现了一抹淡蓝发少年的身影,一双微笑弯的天空色眸子,望着他,而少年的手,也伸了出来,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来吧。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02-祈空 祈之七 不请之人(5) 「我去。」 又过了片刻,在静謐之下,依偌偲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诡异画面给甩到九霄云外去。 「我看总行了吧。」 对于这莫名的威胁,依偌偲的心情也多少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 「你到底……要我看些什么?」 即使依偌偲对自家兄长怀有着信心、信任,只不过在这般情况,又被换了一个性格的人提出了如此请求,他也不禁感到似乎……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至于,是哪里奇怪,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他也只好随着那声音的指引,开始有了一些动作。 「不会掉下去吧……?」 依偌偲一蹙眉,有些害怕地看着脚下看起来可能很不安全的水面,随之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很不实际的想法,坐起了身来。 同时,他也暗自叹息,自从来到这空间后,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皱眉了。 「……」 即使有寰板撑着,可依然会有种不太安全的感觉,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碎裂…… 一想到自己溺水的样子,怎么想,那感觉都很糟…… 「……」 『不要害怕你的想法,也不要害怕你的所有可能性,依偌偲。』 菲偲珞特柔和的嗓音,又响起了。同时,也稍微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 「……」 在这一语之下,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鼓起一些勇气,来面对这看似荒唐的一切。 他身子微抖了一下,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他的惊吓根本不必要。 原先认为可能会掉落水中,却丝毫没有一丝掉落的跡象。 此时,他也发现到了,本该被浸溼的头发和衣服,一点也没有被弄湿。 也许是因为刚才为止都泡在在水中,所以在被水给包围状态下,没有察觉到异状,也是无可厚非。 ……他却没想过,自己的这般想法,有多么的矛盾。 「来吧……都答应了,再怎么不愿意,也总得做到吧……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没关係,试试看吧。」 此话一落,縈绕在他身上几不可闻的淡薄气息一瞬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知哪来的沁风,吹抚过了他的脸庞,也拂动了他的发丝。 『好乖。』 回音一响,本该开心的心情,却一丁点也没有迎来高昂。 「……」 此时,依偌偲一愣,神情微微一凝,不发一语,只是愣愣地望着水面,却不见他对水下忽然浮现的白色烟雾中隐约显现的景象,有所动摇。 不太对劲。 「……」 强压下了心中的疑虑,依偌偲将目光挪向了水面,这一望,他不禁瞠大了双眸。 「……!」 只见,方才所见的水晶寰板不知在何时早已不知所踪,在他惊慌之际,一股早先出现过的温暖气息又一次地垄罩了他的全身,好似在安抚他,希望他能够因此平静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平静下后,依偌偲望着眼前的一切,仍不减他脸上的愕然,和诧异的口吻。 『你说呢?』 不同于在垠华那时所见的严酷场所,此地却是除了脚下的清澈到能看清水底下距离有着一段距离的疑似殿堂的屋顶、外观之外,还有着一座奇特的繁花盛茂的阳台花园,若他没有看错的话…… 那里…… 疑似是认为自己可能眼花了,他不禁又一蹙眉,神色微凝,瞇起了眸子,希望可以再看清楚一些。 ……似乎站了一个人? 人? 在水面下? 02-祈空 祈之七 不请之人(6) 「……你……到底是什么人?」 依偌偲一脸苍白,微抖着唇,又一语。 『呵,这么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此声神秘一笑地回忆了他的疑问,却也没有正面回答,十分的模稜两可。 「……!」 这一语,不仅没有平復依偌偲浮动的心情,反倒是增添了不少不安定的因素,以及……这背后可能促使他去迎面一直以来所不愿面对的那一件事。 「不……不要!」 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依偌偲一脸惊恐地双手抱头,微垂下了首,瞠大了双眸,大吼了一声。 『这样可不行………你要是不去面对,我……不,『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 只见脑海中的少年抬起了手,将微弯食指轻抵在微扬的唇瓣上,透着笑意,轻轻一语。 「……什……么?」 听一此,即便看不清那名少年的容顏,也依然可以知晓那人话中所隐含着的含意。 『……你……死……?』 「……!」 依稀能够听见不同于那人的沉柔嗓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依偌偲又瞠大了眸子,又一次地放下了抱着头的双手,神情惊愕又茫然地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一片空无一人的空间,低喃。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一族的语言?」 『……』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像风一样,忽然出现,又颯然离去,不留半点痕跡。 「难道……!」 似乎是理解了什么,他想起了以前大长老和他提及过,在千年前,曾有个家族作为这世界和他们一族之间的桥樑,所承担着的那一份责任。 「可是……我听说,那个家族在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不是吗?」 依偌偲将双手从头上给稍微放了下来,一脸愣然地抬起了头,望着眼前那一片裂口,仔细一看,甚至能看见那一道裂口的另一边,是一片小径两旁长满了金色稻草,远方更是佇立着一棵翠绿枝枒繁茂的参天巨木。 一股平和的寧静感,伴随着不有的暖风,越过裂口吹了过来,拂过了他的面庞,也带动了他的发丝。 「……」 他瞠大的双眸,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难以诉说他此刻的想法……和感受。 因为这些情感对他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彷彿不曾属于过他的一部份。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向是受到了莫名地吸引般,缓缓地伸出了手,朝着裂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行喔,你还不可以过来……若你真想来这里一趟,得在你打从心底『真正』的明白你的『使命』之后,才可以真正的成为一名『基石』,来到此处,展现你的一切。你懂了吗?依偌偲。』 「……?」 宛如能看见他此刻茫然的表情,少年的嗓音又响起了,除了柔和之外,也多了几分神秘的笑意。 『不可以,你不可以偷跑……要真是如此,我可是会生气的。』 此话一落,四周的空气都随着话中所散发出来的威压而为之一颤。 「……!」 从没感受过如此威压的依偌偲,原先苍白的脸,此刻更是又苍白了不少,冷汗直流,寒毛直竖。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也收回了即将碰触到那裂口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幅温暖的景色,如水染般,一瞬变成了一幅神似记载于文献里的远古传说中,所记录的白冰深崖,一座如冰般的天桥就由他这一端的头顶上方延伸到了另一端的山崖,在日光下,折射出了美丽的七彩光芒,十分绝美。 不同于先前的暖风,一股沁风越过了开始逐渐缩小的裂口,吹了过来,吹得他的脸微微发疼,又冰冷无比。 这奇妙的一幕,这奇特的反差,都令依偌偲不知该作何反应,整个人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我到底……」 过了好片刻,仍一脸愕然的依偌偲才终于缓缓开了口。只是,他的下一句,却是令人摸不着头绪。 「……是什么人?」 『这一点,想必只有你知道了。』 话语中依然不改神秘笑意的少年,又不禁笑出了声来。 「……」 依偌偲一听,只是静静地摀着自己的嘴,不发一语。 『就快要到来了。』 此时,菲偲珞特的嗓音,自他耳畔小声地响起,在引起依偌偲的注意力之前,就消失不见了。 在依偌偲反应过来之前,一股散发淡淡暖意的白光,垄罩了他的全身。 终于发觉了身上的变化,他神色一变。 「这……」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在银白空间也散发出一抹淡白光芒之际,缓缓地淡化了。 在他消失之时,隐约瞥见视线一角,浮现出了一抹浅淡的人影。 那人的浅蓝发随着徐风摇曳,清秀的容顏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静望着擅自将他给拖入此地的人淡去了踪影。 此时,伴随着微风,一道悠扬的歌声,透出了淡淡的伤感,高唱了。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少年食指微弯地轻抵下唇,微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很快……』 ——叮铃。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1) 滴答。 啊,他感觉到了。 那一丝波动…… 清凉中,又透出了一丝淡淡伤感…… 宛如…… 「嗯,差不多了。」 一名盘腿坐在河畔碎石上,面容十分清秀怜人的少年,正闭着双目,似乎在想些什么,在徐风吹拂了他浅蓝发丝下,他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微微睁开了天空色双眸。 望了眼身前的碎石地和四周的嫩草,不禁思索了一下,他的目光挪移到了一旁波光粼粼的清澈水面,也能看见水面下悠游的小生物,以及在不久之后,可能会成为他午餐的小鱼、小虾。 多望了一眼水中漫游的生命,他微扬的唇角,又多了几分笑意。 下一刻,一阵在碎石地上传来的规律步伐声,由远而近地慢慢朝他接近,直到声响来到了他身侧,便停了下来。 馀光瞥见了一名身影,蹲了下来,从空间戒指取出了冰酿过的一瓶饮品,贴到了他的右脸颊上,突如其来的冰凉感,使他稍微吓了一跳。 「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在瓶身在一旁的笑意下,稍微挪了开来,少年侧过了头,挑起了一端的眉,朝身旁的人看去。 只见那名容貌俊秀的黑发少年,又笑了一下,似乎对于偶尔能在对方不注意时,捉弄一下这一点,感到十分开心、又玩不腻。 「别这样,吓到我了。」 见眼前笑得温和,也知晓他根本没被吓到的黑发少年,又一次地将手上的那一瓶饮料递到了他面前,浅蓝发少年倪了饮品一眼,叹了一口气,接了下来,只见他转回了头去,打开了瓶盖,饮了一口。 感受到一股带着细微气泡感散发着淡淡青梅果气味的清凉液体,沁入了他的体内每个地方,将不久前仍有些燥热的气息给带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爽的舒服感。 「发现到了什么吗?」 见对方一脸放松地呼了一口气,黑发少年就知道这饮瓶来得很是时候,也给那人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为此,他的神情不禁柔和了几分,唇角也跟着上扬了。 「岂止是发现,找到的……可以说是更好呢。」 又饮了一口,浅蓝发少年开心一笑,盖上了瓶盖,将其放在了身旁,他笑弯了眸子,又一次些微地侧过了头,朝那人瞧了一眼。 「更好?难不成是找到了?」 一听,黑发少年愣了一下,一脸有些欣喜地回问了。 「……」 浅蓝发少年没有回应,只是又一次转回了头,静望着水面。 「……怎么不回我话?」 「……」 「西司?」 对方依然没有回应,黑发少年一脸受伤地呆愣在原地,抿了一下唇。 而他,似乎一点也没有从以前的经歷中学到教训,一而再地凑上前去,关切对方。 可想而知,西司早就知道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暗自一笑地在对方将脸凑近的那一刻,猛然侧过了头,快速地在对方柔软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随之笑着往后退了开来。 「……!」 黑发少年瞠大了一双淡紫色眸子,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笑得开怀的人,他摸了一下自己残有馀韵的唇,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过了好片刻,他才放下了手,瞧向了那人。 「西司,你又来了。整我有这么好玩吗?」 「刚刚的回礼。」 面对爱人的无奈一笑,西司又一笑,又一语。 「再说,以前你不也没少捉弄过我,整整十年的份,我可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才行。」 「……」 珞又无奈地淡淡一笑,眼底满是对那人的怜惜,以及近乎无底线的包容。 「只要你开心就好,但可别玩得太超过了。」 「没问题。」 说一此,西司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一闪即逝的促狭笑意。没有看漏对方脸上的表情,少年又无奈一笑,席地而坐,问起了一开始他所向对方提及的疑问。 「你说的更好的发现,是指什么?」 「来、来,我给你看看。可别和青说,我会被他揍的。」 西司一脸贼笑着朝黑发少年招了招手。 「……」 被揍一说,黑发少年显然压根不相信,以他对这两人的认识,言行举止看似满是破绽,却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而青则是负责给人出些奇怪的主意、和某些特殊管道牵线,以及负责为难以浮现檯面的事情收拾善后。 况且,要说后者会揍人,他真的不相信有人会因为前者给了他人看了某些东西,就会给予这种回礼……尤其,当他人还是自己人的时候,更是说不通。 「……」 见对方一脸不相信的神情,西司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暗自一叹。 现在的珞,都没以前那么好捉弄了……都会给他那种不相信又不说话的样子给他看了。 只不过,只要一遇到他不说话,想捉弄对方时,反倒会直接上鉤。 「……」 说不定,他根本是故意的,还因此乐此不疲。 就只为了可以和对方有更加亲密的接触。 即使,他们之间有着仅止于上半身的亲密接触,不再有更进一步的打算,但这对他们来说,可能也足够了。 「……」 只见珞挑了挑眉,依然不语。 「……」 对此,西司苦笑了一下,随之像是放弃了想说服对方的衝动,他站起了身来,走近那人,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好吧……也可以说是我在捉弄你。」 只不过,被揍这一点,可不是假的……早在千年前,他就因为不认真学习,一再逃课,真的领教过对方的拳头有多痛……又多么的有威胁性,甚至在额外教导下的福利还延续到了今世,也是促使他有了这一身谋略、捉弄,以及更多难以言表的技能。 有时,真不知道该说感激?还是无奈? 「……唉,果然没有痛过,就不会有所成长。」 面对不知怎地,眼前的人忽然感叹了这么一句的珞,又挑了一下眉,一脸有些疑惑地开了口。 「怎么突然扯到这个?」 「没什么……这件事,你别管。」 「……喔。」 即便不解,珞还是接受了对方的说词。毕竟,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将自身的所有大小事都和身边亲近的人袒露。这一点,就连他也不例外…… 「好啦,聊天就先聊到这里,接下来要忙正事了。」 「正事?你是说?」 这一听,珞又一愣,一问。 对此,西司回以一笑。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真可怜。」 「哈哈,你要这么说也是……但我们也是为了他们,以及这世界和我们的未来,才会走到今天的不是吗?」 瞧见珞一脸伤感的表情,西司伸出了手摸了摸对方柔顺的黑发,说到最后,趁对方不注意时,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嗯……嗯?喂!」 「哈哈……好啦,来做正事了。」 完全不把对方的抗议当一回事的西司,伸出了一隻手,一抹散发着淡淡光辉银蓝色的半透明光球,自他的掌心上浮现了出来,漂浮在了半空中。 感受到了光球所散发出的沁凉感……以及,从中所散发出来的一丝不该有的寂谬,都令西司和珞有些诧异,而西司的脸上更是透出了一丝神秘的肃然。 好似,他从中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的灵魂残片。」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2) 「……!」 这一句话,珞满是震惊,错愕不已。 「灵魂残片!等等……他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该不会……」 「不是我拿的,而是他族中的人给的。」 在对方险些失控之际,西司抬起了食指,轻底在唇上,示意对方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招有用,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珞真的闭上了嘴,只是神情不怎么认同,眼神中更是透出了要对方给出合理的答案。 「……别急,我这不是要说了?」 见一此,西司又笑了一下,他将目光挪回了光球上,思绪飘到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将其吐了出来。 「这是他们族内的大长老给我的……据说是作为压制某个力量的『钥匙』,也是一份『契约』。」 「契约……?」 话一入耳,原本的不认同,一瞬变成了愕然,珞一脸焦急地想多知道这方面的情报,在他准备将手抓在对方的手臂上时,却被对方不悦的一瞥给制止了下来。 「……抱歉。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不久之前,『蒂斋尔』一族的大长老,联系我了。」 一想起之前的事情,西司微垂下了眸子,伤感一笑。 「……?」 「我不知道那一族的大长老不和身为桥梁的你联系,而是找上因血脉契约缠身的我……只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人的灵魂本身,就是一项契约,而且还牵涉到了这世界的某个力量源头。」 说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司的神情一凌,吐出了后一语。 「力量的源头?等等……事情怎么越来越大条了?」 这一听,那人的神情倒映在了珞的眸中,他一脸惊愕地倒吸了一口气,声音听来有些发抖。 继承在他体内的那一股力量,也因对方的话语,而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是对这一句话,引起了共鸣。 即便共鸣不大,却也足以使继承者难以忽视,从力量中所承袭的那一切记忆,更是令他笑不出来。 在他消沉之际,好似为了安抚他的情绪,随着力量感又一次的波动,他的情绪和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没多久,更是整个平静了下来,使他能够好好的面对眼前和不久之后,即将迎来的那一切。 「不是越来越大条,而是『它』本来就是这么大手笔,搞出令人笑不出来的可笑戏码。」 「……」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也是从青那里知道的,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上多少。」 察觉到了一旁珞的质疑目光,西司无奈一笑地瞥了他一眼。随之,他正了一下脸色,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口吻严肃了不少。 「珞,关于我们的这一趟任务,你可能要做好会失去一切的心理准备。」 「……」 「因为这次的工作内容,牵扯到的事情,比我之前所想的,还要大上不少……必要时,可能要请其他人出马了。」 西司一蹙眉,抿了一下唇。 而且,光是请在岛上做阵的其他人出马,也不一定可以摆平这一切,恐怕还是得再找出其他的基石,才有可能。 「就算真的失去一切,也不要紧。」 「就算我们之间的契约因此被切断……也没关係?」 一听见身旁的珞,一改方才的衝动,此刻的话语听来十分的沉柔,好似接受了一切。 「……只要我们在这一世,好好的生活就好。」 说一此,珞柔和一笑。 这一笑,令西司感到百般不捨。好不容易,他们才走到了这一步,却又要分开了? 在这相知相惜不到三个月的时日? 「就算我们……明晰彼此心意的时日很短,但这却是我这辈子最珍惜,也永生难忘的一世。」 说一此,珞淡淡一笑,眼底透出了对方难以忽视的那一丝伤感。 「……」 「我知道你不想失去我,我也不希望失去你,甚至连可能在遥远未来相遇的机会也没有了,但至少……现在的我,还有你的陪伴。」 言下之意,在分别之前,他都会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直到最后一刻。 「你啊……可真是……」 珞的这一席表白,沁入了西司的心坎,方才些微沉冷的心,因为这一席话,而升起了一股暖意,以及……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暗自苦笑了一下,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 可以的话,他不希望就此分别……他多希望这一次的任务之后,还能和他一同生活……也希望在往后的每一世,都能有他的陪伴。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相信我,好吗?」 抹去了盈眶的泪水,西司抽了一下鼻子,伸出了另一隻空着的手,轻放在了对方置于腿上那手的手背上,强顏欢笑地如此一语。 只要和那些人联系上,一切都好说。 况且,只要解除了那一份来自原初的『钥匙』,也和创始之母之间达成一致的共识,就一定可以办到。 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挽救这世界的所有生命,和他所爱之人共创的未来,他都希望……这看似渺茫的一切,都能迎向它本该迎来的光明。 望着西司的微笑,以及在他情绪波动下所一瞬展露的一丝片面思绪、盼望,珞心头一暖,打消了牺牲自己的念头,转而和他共同努力创造未来的美好一切。 他粲然一笑,盈眶的泪水,滑落了一侧面庞。 「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无条件的信任你。」 ◇ 「好了,事不宜迟,开始来做我该做的吧。」 一说完,西司便稍微抬起了悬在半空中持有灵魂残片的手。 这一刻,那一残片散发出了一抹闪耀的光辉,即便不刺目,却也令西司感受到了那年龄的人,不该承受的沉重压力,以及这背后可能所隐藏和承担的一切。 「……」 一想到,这人明明和他同年,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就像千年至今的自己一样…… 「一样的啊……」 思一此,他脸上的微笑,一瞬黯淡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 感受到了对方所传递来的那一丝伤感,珞反倒是故作一脸疑惑,不明白西司到底要做些什么。 同时,他也抽出了对方放在他手背上的手,反握住了,感受着那隻手所传来的微冷,心中的不安和难过,也少了几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有你在,就一定可以,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西司。」 珞微微一笑,微垂下了眸子,低喃。 「嗯?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似乎没有听清楚对方所说的话,西司侧过了头,一脸疑惑地朝他看了过去。 「没什么。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听一此,珞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他抬起了头,摇了摇头,回以一笑。 「……」 没有忽视掉了对方的内心波动,也因此多少明白了他刚刚没听清楚的话是什么了。对此,西司稍微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如此一句。 「……我哪里也不会乱跑,你不用担心我会忽然消失的。只要有你在……就不会。」 「啊……嗯,约好了。」 珞一听,又一次泪眼盈眶,哽咽了。 「约好了。」 西司回以一笑,心中的决意也更加坚定了。 只要……解除了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就行了。 不管,那一名『钥匙』会变得如何,反正,只要让他获下来就好,变成什么样子,也行吧? 没有打算和对方透露出自己的打算,在重整好情绪的珞又一次提及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的疑问时,西司笑弯了眸子,抽回了自己被抓握的那一隻手,将食指轻抵下唇,轻柔一语。 「当然是和我们要找的人,好好的聊上几句。」 「……咦?」 珞一听,惊了。 他连这种事都能做到? 「当然,没有我做不到的。」 「哈哈,少吹嘘了。」 没少看过对方糗态和不拿手项目的珞,被他这一句话给逗笑了。 「真的啊,只要有心的话,就一定可以……只要那方面是自己擅长的……就可以。」 「哈哈哈哈……你啊,也太搞笑了吧。」 这一席话,听得珞都忘了失落,不禁笑了出来,也因为笑得太开心,都笑出泪来了。 将对方此刻的样子收入了眼底,也收入了内心最深处珍藏了起来,西司又笑瞇了眸子几分,笑说了一句。 「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3) 西司话一落,他手中的残片,又乍现出了一抹更加绚然的光辉,将两人给垄罩了起来,在光芒散去后,成了半透明的他们已身在了一片银蓝空间中,坐在一大片看不见尽头的汪洋上。 「这空间是……?」 眼前这一幕,令珞叹为观止,过了好片刻,他才缓缓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他的灵魂世界……说的更精准一些,可以说是介于灵魂和幻想之间的幻中世界。」 确定四周的探查结果没有需要令人特别在意的地方之后,西司面色依然肃然,目光直望着前方某一处的一片水面,淡淡地回了一句。 「……」 由于对方的反应过于冷淡……不,可以说是在工作上的态度十分认真,使得珞不由得地多看了他一眼,随之又把视线给挪移了回来,朝对方所凝望的地方看去。 没多久,他看见了一道人影。 不……不如说是,从水里浮上水面的一名少年。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珞一脸狐疑地望着不远处紧闭双目的人,有些不确定地开了口,一边朝身侧的人瞥了一眼。 「你确定他不是女的?」 「我可以跟你保证,百分之百是男的。」 西司没有任何迟疑,一脸认真的回应了他的疑惑。 「……!」 一收到回应,珞神情惊愕不已,又很是难以接受地,回过头去,多看了那人宛如陶艺品的容貌。 ……这真的不是女的? 世上……居然有人长成这样……? 「珞,可别劈腿了。」 听见了一旁西司的话语,珞猛然回过了神来,一改方才的惊愕……不如说是换了一种更为惊悚的表情,看向了面色依然温和,可从刚刚的平淡口吻听来,却绝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而、而且我也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的样子,实在是太……」 「太合你的胃口了?」 不同于刚刚的平淡口吻,此时西司的口吻很是冷淡。 「……!」 珞一听,整个人都慌了。 似乎是认为自己闹过头了,西司朝他投以抱歉一笑,又迅速地亲吻了对方一下,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静望着眼前依然昏睡的人。 「……」 「你……又捉弄我!西司!你知不知道这玩笑很……」 在原地愣了好半晌,这才终于意会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珞,神色一变,低吼了出来,正要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嘘,安静,有事等一下再说,他要醒了。」 不太去搭里身旁快要发作的人,静望着的西司,感知到了一丝动静,一蹙眉,面色微凝,发出了要对方噤声的声音,以及示意对方先安静下来的话。 「……」 这一次珞可能是真的第一次被对方这有些过分的玩笑给弄得不开心了,脸颊上也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但为了不让对方的工作受到任何的打扰,他侧回头,闭嘴了。 「……」 不一会儿,怒意退去,他呼了口气,随之察觉到了身旁的人一蹙眉,又抿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微侧过头去,瞧见了那人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神秘无比的微笑。 「……」 这一望,不禁感到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成为足以被那抹微笑关照的对象,珞愣了一下,随之默默地转回头,不发一语。 在看见西司脸上出现了那一抹笑容的那一剎那,他就知道了准没好事……而且,没被好事眷顾的人,还是那一名被他们凝望的那一名和他们看来年纪相仿的少年。 「……」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那一名被人观望还不自知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只见少年没有半点反应,可能是还处在茫然的状态,貌似不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也不知自己如今处在什么样的状态、又身处在何方。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眨了一下眸子,仰望着上方同样银蓝的空间景色,他的脸上一瞬呆然,随之流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看到这里,珞不禁又为那少年感到三分同情,七分惋惜。 同时,他多少也明白了,这地方会屏蔽他人的身影,却也不代表能够全然的隐藏气息或声音…… 思一此,他一蹙眉,神情有些伤脑筋。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除了做正事之外,可能也不太能有其他额外的发言出来,以防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接着,他们便听见了那名少年的叹息声,和一脸无语问苍天的无助神色。 『又来了吗……』 就在珞暗自一叹息时,忽然听见了那名少年的低喃。然而,明明是低喃,听在他耳里却清晰无比,好似有人在他附近说话一样。 殊不知,这是这空间的一项特殊的特徵,至于为何会这样,不只他不明白,就连身为连结者的西司也摸不着头绪,比起满是疑惑的珞,西司反倒是将他的不解隐藏在心中,一点也没有在他脸上表现出来。 可见他在情绪管理上,管理的有多严实了。 「又……」 在珞下意识地将疑惑的第一个字脱出了口,尚未说完,便被一旁不轻不重的撞在他手臂上的一记肘击给梗在了喉咙中。 他挑了一下眉,侧过头去,朝他身旁的人看去,只见那人依然望着少年,随之似乎是注意到了珞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给他任何的隻字片语,又将目光给挪移了回去。 这一望,珞便知道了,现在不是他能开口的时机……至少在这前半段的空间,是如此。 然而,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想法,除了体内的力量给予的告知以外,他便无从知晓了。 「……」 只见,少年侧过了头,浮散在水面上的头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水面也发出了轻脆的声响,不知怎地这声响,在三人听来十分地舒心。。 见状,西司又一蹙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就在少年猜测是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什么魔力的影响」之际,西司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推论。 他瞇起了眸子,认真的神情又多了几分肃然。 ……魔力粒子所造成的空间回响? 可这又和灵魂残片有什么关係?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4) 『……不知道呢。』 下一刻,少年又一叹息,道出了一句足以表达西司等人此刻心绪的话语。 片刻,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因,在不远处观望的西司和珞,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少年此刻的感受,以及他的心绪。 随之,想起了失去意识之前,自己似乎和修伊他们发生了争执……嗯?争执? 有这回事? 他微瞇起了眸子,一点也没有想从水面上离开的打算,谁知道一起身,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来到这世界,才没几天的时间,光是濒死体验和超出预想的冒险过程,就已经超出了他这一生可以遇上的层级了。 现在想想,他能够撑下来,真不知道该说是他很有毅力?还是该窝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顾一切的拚死往前衝? 『……多半……都有吧?』 即便话说的疑虑,却也不显他此刻所面临的不安感。 好似,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一切终结为止。 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可以,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他好希望可以就这样…… 忘却自己的使命、承担的一切、他人的盼望,自身的愿望,好希望可以就这样,将所有的一切都忘掉…… 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这样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 思一此,他缓缓地闭起了眸子,呼出了一口气。 「……」 一见此,在这渐然清晰,宛如近乎能够感同身受的感受,令西司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 一旁的珞察觉到了身旁人的异状,他转过头,一见对方脸上的那抹伤感又凄凉无比的表情,他的心一瞬发酸又心疼不已。 他知道,那名少年所遭受的际遇,和西司……不,伊特诺所受到有的际遇,十分雷同,都是承担了许多本不该由他来承接的责任,最终更是迎来了…… 「……」 思一此,珞微垂下了眸子,也微垂下了头,看向了对方放在腿上稍微收紧了的手,方才的不悦,此时已荡然无存,他淡淡一笑,伸出了手,轻放在对方的手背上。 这一碰,使全神贯注望着眼前一切的西司吓了一大跳,险些叫出声来。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般反应的珞,暗自抱歉一笑,在对方望了一下被轻轻握紧的手,西司一脸愕然地朝他看了过去。 在他看见了珞脸上的柔和笑容,以及眼底蕴含的那一丝伤感,西司原先的不解一瞬荡然无存,似乎是了解了什么,眼中的愕然转为惊愕。 见了西司这一神色,珞不禁哑然失笑,他张开了口,吐出了无声的话语。 「……」 透过了唇语,明白了对方和他想和他表达的是什么了,他缓缓瞠圆了双眸,一脸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的,你还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最后一刻。 「……」 见状,珞又一笑。在西司从对方那里得到了一句「爱哭鬼」的话时,不禁哑然失笑。 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一如不久之前,珞曾对他所做过的动作一样,回过住了对方的手,感受着不同于他微凉的那一隻温暖的手,心中的伤感和不安也因此淡化了几分。 即便没办法在这一刻全然消弭,终有一天,一定可以。 他是如此坚信…… 而在这过程中,也必定会有心爱之人的陪伴,同样地,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也会不离不弃的陪伴在他身侧,一同和他共同克服大大小小的境遇,迎向美好的那一刻。 即使,过程中,难免会迎来短暂的分别,至少,他们的心,是相连的,不论身在何处,也依然如此。 感受到了西司的心念,珞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抿唇不语。 一见此,西司好气又好笑地,将持于手中的那一残片,使其飘浮在原处,在这里,不管他怎么去使用这一残片,只要在当事人所在的空间,也不会有任何消弭的状况发生……这是在无意间意外那一族大长老交给他代为保管时,所向他说明的使用说明之一。 至于,其他的部分,则是要交由原主的状况,进而判定届时,是否走向下一步了……以及,是否开啟被封锁的那一份隐藏能力、近乎不为人知的那一个身分。 「……」 西司将空出的手,伸向了对方,拂上了他被泪水染湿的面庞,神情一瞬柔和,无声一语。 ——我会遵守承诺的。 「……」 在对方知晓他读不懂唇语,改为用心念的方式传递给他时,珞一脸柔和地开心一笑,眼中的泪水又一次地滑落了下来,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见状,西司回以一笑,用拇指抹去了他脸上了一些泪痕,他上前一倾,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望着对方羞涩的表情,又开心地笑了出来。 随之,他微笑地收回了手,往后一退,目光挪回到了那名被他们忽略了一会儿的少年身上,西司歛起了微笑,淡淡一语。 「若这真是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的嗓音一瞬变成了少年心中最为重要的人的嗓音,并在这空间中回盪着。 「……!」 不同于西司的淡然态度,他一旁的珞,神情微妙地多看了他一眼,随之忍不住笑意,别过头去,用另一隻手摀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他的双肩也因他的动作,微微发抖着。 对于珞的反应,西司即便在无奈,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尤其是在这个状况下,更是如此。 「……」 他不着痕跡地瞥了某个人憋笑得快断气的人一眼,捏了捏对方的手,便将目光转了回去,继续他的工作去了。 至于,某人在他刚刚的动作下,又有何反应,都不在他目前的关注下了。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5) 『……!』 只见,少年猛然张圆了双眸,脸上满是错愕,在回音充斥的空间,分不清声音来源的状况下,他的神色也因此多了一丝茫然。 对于少年此刻的反应,西司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一名大长老,所向他表达的一句话,一句真切不已,不同于少年所认知那般无情的诚恳请求。 ——请好好照顾他……至少在『它』羽化之前的这一段期间,那孩子就先拜託你了。 西司不明白那名大长老的心态如何,以及他口中的请他『先』代为照顾,又是何意? 这些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无视的一份关怀。 只不过,这份关怀的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在西司听来……绝非是字面上所表达的那般含意,可想而知,他们的族中,可能有什么正在发生……又或是,即将发生些什么。 不然,根本不可能会将如此重要的孩子,交给连初次见面都算不上,甚至绕过了身为桥梁这一管道的珞,而选择了他这名身为某种意义上的一族带领者代为照护……还指定在时机到来前不得和他见面并有所接触、只能暗中帮助的要求。 思一此,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安与违和感,西司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喊出了那一名少年的名字。 「依偌偲。」 『……依偲哥?』 此时,一道悠然的歌谣,十分接近他们在岛屿上时常听见却不同于这听来有些沁冷又伤感的嗓音,伴随着西司的话语,回盪在了这个空间之中。 在回音之际,这一歌谣,似乎也勾起了依偌偲的回忆,只见他神情有些伤感且凄凉了不少。 这一句歌谣落下之际,珞一脸微妙地和同样不知所以的西司互望了一眼,西司笑了一下,又转回了头去。 「……」 对此,珞不予回应,也将目光挪移了回去。接着,他发现了依偌偲似乎有了一些异样,只见他环抱双臂,全身一僵,不时抖了几下,看起来不知道是对那歌谣起了什么反应,还是有其他因素所导致的。 就在他打算有所动作的同时,他的手被一旁的人给稍微用力一握,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朝对方看去,只见西司面色一凌,目光依然望着依偌偲,无声地薄唇轻啟。 「……!」 感受到了他的意思,他苦笑了一下,依照对方的意思放松了下来,也将注意力放回少年身上,可他却一点也不认为少年会如对方所表达的「他会没事的」这一句话而有所缓和。 之所以如此认为,只因他体内的力量感,正不停地向他传递着什么,却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给隐藏住了,只有那一份感受,传递了过来。 要他多注意依偌偲这个人,而非他的身分。 「……?」 即便不解,珞还是接受了这个情形……暂时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抽开了对方紧握他的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份纸笔,将方才的歌谣给记了下来。 瞥见珞的行为,西司给了他一个讚许的眼神和微笑。 此时,依偌偲所身处的水域,开始逐渐发冷了起来,就连四周的空气也一样。 对于这情况,西司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又多看了几眼,丝毫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在依偌偲面色苍白地发出了无助的请求,西司暗自一叹息,伸出了原先持有光球的手,另一个淡黄色散发一股暖意的光球,自他手中浮现了出来,并在下意刻化为了流光,朝依偌偲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途中消去了身影,包裹住了少年那单薄的身子,温暖了他的身心。 与此同时,也在他上方,转化为了几缕淡银白色的小光球,为他架设起了某种防护,使他在清醒过来之后,以备不时之需的在关键时刻,为他提供一次性的保护机制,并一同守护住他所心念的人们。 下一刻,察觉到了依偌偲身上传来了某种非自愿性的契约所传递而来的呼唤,西司收回了手,面色微妙地,挑起了一端的眉。 被干涉了吗? 不过,可不可以不要把他当成是异物一样的坏东西来驱赶他?他又不是虫子。 西司丝毫没有意会到,在这连结下,他和身旁的人,在某种意义上,也和异物相去不远……只不过是好的意义上的。 『……怎么回事?』 「……」 看着他一脸疑惑又缓下紧绷感的模样,西司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又一见少年一脸无奈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更是令西司不禁笑出了声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依偌偲显额很是惊讶,又十分的无奈。 『……果然,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去过于探究,对自己的身心灵状态,就会好上不少……』 「……」 在一旁珞不怎么认同的目光注视下,西司挥了挥手,表示不会再犯了。 『这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没多久,感受到了依偌偲对于家族盼望的这一份沉重又无力的责任,西司脸上的微笑,逐渐地暗淡了下来,最后更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惊见了西司的变化,珞也吓了一跳,随之感受到了依偌偲接下来的心绪,换成他脸色一变了。 变得悲痛不已……显然,他是将他所说的话,和千年前所遭遇的近乎灭门惨案,以及依偌偲和其他家族的际遇给联想在一起了。 西司将手伸向身旁的人,重新握起了他的手,以示安慰。 在看见依偌偲闭起了眸子,露出了一抹自嘲的无奈微笑,西司又一蹙眉,思索了片刻,开了口。 「想摆脱这一切吗?若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6) 『不了,我可以……靠我自己解决……早在那时,我就已经这么决定了,再也不依靠任何人了……除非,那人有益于我的利用价值。』 这一话语,令西司愣了一下。 因为在不久之前,他也和他一样,什么都想一个人解决,也在自己身上揽了一身不该是由他来承担的责任,最后就算达成了所愿的一部份计画,却也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也使将他放在心上的人们,伤透了心。 他没有回应依偌偲心中所想的「这你不也知道」,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直觉和古怪,基于这一点,西司微微一笑。 不错啊……还懂得感受自己的感觉。 很可惜地,在西司暗自给了他这一句讚许之后,就被对方又升起了的那一丝不安和对自身的不信任感,由衷地感到了惋惜。 尤其是接收到了那人无意间所传递而来的生命记忆,更是如此。 「你……不觉得自己已经付出得够多了?」 『……』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依偌偲笑了一下,在他睁开的眸子,却流露出了一丝冷意。 这一变化,不只西司又一挑眉,珞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了。 随之,基于依偌偲对心中升起了的那一丝「对接下来的发展感到十分趣味」、「能够出去」的心念感到莫名的信任,西司的唇角,上扬了一些。 『……这里是哪?』 「应许之地,每个生命在某个时期都会来到的地方……与此同时,也是……得到救赎的一个希望之地。」 西司这一席话,得来了珞的不解。 说这一句话的人,对身旁不太认同的目光,不当一回事。 『……应许之地?』 在感受到了对方心中上演的一连串小剧场之后,有生以来被人的心中想法给弄得十分烦躁的珞,面色沉了下来,唇抿成了一线。 见状,西司也只是用手指轻拍了握着那人的手的手背几下,又继续他的工作了。 想来是想到了什么,依偌偲又笑了一下。 『……好吧。』 「你改变心意了?」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你想得美。』 「……」 这一句话,听得西司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小孩,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怎样?』 对于这人的性格反差,西司的嘴角又抽了几下。然而,他也没有想到,他自己也是半斤八两。 「你这个人……性格也太多变了吧?」 在这一句话之后,便看见了依偌偲额冒青筋,咂嘴了一声。 这一反应,不知怎地,西司的心情似乎乐上了不少。然而,也因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对自己所说过的话,如今由他说给了别人听,即今前两世都是他,但这心情,却有些复杂,以致他说出来的话,俏皮之中也带了一丝叹息。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反应很不可爱?」 依偌偲没有回话,此时的空间,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依偌偲的叹息打破了沉默。 『算了……』 见对方似乎有了些许妥协的意思,西司算准了时机,不理会依然试图干预这空间,打算将依偌偲给拖出去,却被挡在灵魂之外的那一股力量,见那力量现阶段还不足以构成任何的威胁性,便不管它了。他一改先前被看似捉弄的口吻,换成了请求的语气。 「对了……不介意的话,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显然被这换了口吻的嗓音给吸引了注意力,依偌偲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不解。 『……又要我做什么了?』 见依偌偲赌气的死盯着某一粒光球,西司的唇角又多了几分笑意。 「一个单纯到不行的小忙。」 感受到了西司的意图,一旁的珞不禁又一次掩起了嘴,别过了头,却忍不住笑意,小声地喷笑了出来。 「……」 西司见状,微笑僵在了脸上,似乎对于刚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了气氛,就被这喷笑声给毁了。 对此,他以僵着的微笑,侧过头去,稍微抬起了脚,将忍笑到浑身颤抖的人背后,以不大的力道,踹了下去。 见被踹的人惊愕之际,双手及时撑在水面上,发出了一道不像水,反倒像是撞击在地面上会有的细微清脆声响。 这一发现,西司也只是又挑了一下眉,没有多说什么。 瞄了一眼被他们弄出来的声响给搞得一脸疑惑的依偌偲,他思寻片刻,依然不语。 在他收回视线,望向被踹的人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对方将目光转向他,挑了挑眉,满脸不认同地指了指他放在他背上的那一隻脚。 「……」 完全忘了还有这一回事的西司,乾笑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脚,在侧回身之际,却被身旁的人给抓住了衣领,强行将他给跩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他张大双眸惊望着眼前闭着双目的人。 「……」 在唇瓣摩娑了一下被跩的人的唇时,品闻到了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不同于自身发丝薰衣草芳香的淡淡茉莉花香气,西司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连忙挣脱,退了开来。 他用手臂摀着嘴,红着脸望着不久前学他舔了舔唇的动作,他的脸又更红了。 如今,他才知道,当时认为没怎么样的行端,究竟有着多大的衝击力。 在珞微笑且无声地薄唇轻啟,知晓其意的西司,也不管对方所的说「好玩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目光,放下了手,将注意力放回了少年身上,继续他的工作了。 面对那人的反应,身为始作俑者的珞,只是掩嘴,微笑了一下,便暂时不再有其他任何的动作了。 『……』 有时候,身在远方的飞罗,透过了西司身上的鍊坠,看见了他们在这种重要时刻,还能够毫不忌讳的去晒恩爱,不知道该说是对现况游刃有馀?还是该说是太过没有危机意识? 至于,身在遥远一方的人,又有何感想,可想而知。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7) 「……」 感受到了那孩子的心绪,面颊仍泛着淡淡红晕的西司,微笑地伸出了手,抬起了食指,做出了像是拨动弦一样的动作,随之,他们所在的四周空气,出现了一丝波动,并发出了一道几不可闻类似耳鸣的低音。 不等珞的诧异,在西司带着笑意的目光之下,依偌偲发觉到了他身下的水面,似乎多了些什么……一种感觉有些硬质的东西,就贴在了他的身后。 「……!」 感知到了那东西为何物的珞,侧过了头,一脸奇特又微妙地,挑起了一端的眉,朝西司瞧了一眼。 注意到了身旁的视线,西司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前方,唇角也因这发展又扬起了不少。 见状,多半猜到之后会有何发展,珞也只为那一名少年,满是同情地叹了一息。 见依偌偲没有多大的反应,西司又抬了一下食指,做出了有别于方才的动作,半空中轻弹了一下食指。 这一弹,四周的空气波动,又有了些许上扬的跡象。 随之而来,被植入在对受到封印的记忆水面下,那一块象徵甦醒意义的亚之家特有的寰板,正悄悄地轻推着那人,似乎是在向他示意着某些事情。 亚之家寰板,是一片由此家系的特定灵魂,能够驱使的一项特殊能力。 拥有这一能力的人,能够潜入或将此特有力量的寰板植入在对方的潜意识里,并在某些时刻,根据委託内容,或是依据被施法者的状况,引导出能够将人倒向最适合他目前状况的绝佳记忆,并在此记意的作用下,将人引导到相应的现实所在地,以此来触发更进一步的发展。 由于,这一能力鲜少被人继承,即便有,也因这能力的力量过于庞大,足以影响他人生命路线的力量也不容小覷,除非不到关键时刻,不然这一能力基本上都被归类为禁忌魔法。 「……」 对此,西司依然只笑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依偌偲经过了一番抵抗之后,仍不敌这早已被安排好的计划,只好臣服了。 只见他一脸无奈缓缓地撑起了身子。 『……咦?』 似乎是注意到了水面的玫瑰花样半透明水晶寰板,他满脸错愕地盯着眼前这看似极为不寻常的物品。 而这寰板,也在被施法者的注意下,正式地签订了某个不请自来的单方面强制契约……而且,当事人还完全不知情。 也不管是否还处在惊愕之下的人,心中所升起了的那一股淡淡熟悉感,和另一股几乎难以察觉的奇特的感受,西司便开始着手执行起了下一步。 感受到了那人在力量牵引下,所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淡淡期盼。 西司又一笑,并努力不让声音出现笑意,保持着沉柔,以及话中的那一丝淡淡柔和。 「想请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显然被这莫名其妙的请求给弄回神,依偌偲一脸疑惑,提出了疑问。 随之,在依偌偲踢馆一说下,西司忍着笑意,又开了口。 「绝对会让你永生难忘,在这空间中,你可没有回绝的权力。」 为了促使对方能够对这一句话能有更多的察觉,西司又笑了一下,又一次地轻晃了一下手指。 「……」 对此,西司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秘一笑。 『……!』 在没有回应对方的情况下,西司如愿地看见了对方因他将自身力量放入了他的体内,而显现在他脑海中的身影,随之,他此刻的这一句话,却是在他脑海中的画面一同响起的。 「你明白了吗?」 面对依偌偲抿唇不语的情景,稍微被逗乐了的西司不禁轻笑出了声来,在力量的作用下,他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来吧。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8) 『我去。』 听见了在心中经过了一番斟酌,所给出的答覆,西司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些弧度。 在依偌偲因被他的力量所產生的脑海景色感到不悦,摇了摇头之后,只见他呼了一口气,一脸不愉快地又给了一句。 『我看总行了吧。』 看来,这方式对这人来说,似乎过于极端了。而西司方才基于好意,所说出的话语,在某个人听来,颇有一定的危胁性,以使他不得不以这样的态度来回应。 对此,西司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苦笑了一下。 「……」 过了好半晌,终于从不悦的情绪中,缓了过来的依偌偲,又来了一句。 『你到底……要我看些什么?』 莫名其妙被误认成了对方兄长的西司,又苦笑了。 想到了自己将那个人视为弟弟,却被当成亦兄亦父看待的弟弟般的儿子。 他此刻的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他长这么大,可没见过哪个人有着比自己大上千岁的儿子……而且,那儿子还是他在千年前,一手养出来的。 如今,就算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会掉下去吧……?』 不理会依偌偲的低喃,依然沉浸在千岁儿子这一思绪中的西司,在一旁看不太下去的珞,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后,才终于回过了什来,不再纠结于那早已成为事实的思绪中。 在依偌偲一脸怕怕地坐起了身来,一边皱起了眉,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哀愁什么。 即使他怎么哀愁,一点也不关西司他们的事情。他们要做的,也只是完成他们所要执行的任务罢了,至于依偌偲这个人,不只是顺带,也是作为最后那一起大事件的触发核心……也因此,必须小心对待。 即便,西司对于小心的观念,似乎和一般人大相逕庭,却也不为此感到懊恼……不如说,他压根没去理会过这样的事。 之所以到现在都不出事,不只是珞在暗中消弭一些可能会造成的问题,背后的同伴们更是在幕后瓦解了不少麻烦……可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大功臣。 「不要害怕你的想法,也别害怕你的所有可能性,依偌偲。」 没有少感知到他的想法,西司此时给出了这么一个回应,同时,这也是对他自己所说的话。 他希望能让对方知道,并非所有一切都是坏的,都是迎来不好的结局。 而是,在这些磨难之后,走过了一路上的境遇,从中羽化的生命,有多么的美丽,多么的令人难以移开欣赏的目光。 同时,这一切的发生并非全然没有意义。 也绝非没有它存在的道理可言。 在这其中,在所有的选择之下,也有着密不可分的一股强大又柔和的力量。 ——一切都有它的无限可能性。 而,所有的一切,是否真如所希望的柔和?还是宛如地狱的残酷? 这都取决于当事人的选择了。 这一选择,所有的生命,亦然。 「……」 在无意间抚平了对方心中的不安,只见那人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令人感到欣慰的勇气,迎向朝他迎面而来的未知……以及,这背后的一切不可告人的真相。 『来吧……都答应了,再怎么不愿意,也总得做到吧……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没关係,试试看吧。』 这一回应,很得西司的心,他讚赏地点了一下头。 说得真好。 只见他又一次抬起了手,在有意驱使风魔法下,一股带了一丝淡淡魔力的沁风,拂过了那人的面庞,为他带走了他身上不该存在的禁制,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祝福……以及,能够为不久之后的未来,使他能够勇气面对一切的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力量。 那是除了他以外,谁也夺不走的力量。 至于,那力量为何,想必届时就要请那孩子自行得出他的结论,并从中获取他所需的一切情报和资源了。 「好乖。」 面对这个可能得来不意的孩子,和他所具备的力量、可能的器量,又因他肯迎面挑战,西司脸上的笑意,柔和了不少。 『……』 此时,终于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的依偌偲,愣然地望着水面,不发一语。 『……!』 随之,便看见了他一脸惊愕的神情,多半是在为在他发愣的期间,西司将寰板消融在了他的灵魂中,以免被不肖人士给擅自利用。若真是如此,可就得不偿失了。 又一次抚平了依偌偲的情绪,西司不理会他的惊愕,只是一昧地静望,等待下一步的进行。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语,西司又一笑。 「你说呢?」 不怎么搭理他,只见依偌偲终于发现了隐藏于他力量中的那一个存在……他的另一个面向。 也是他,在不久之后,必须亲身去打交道并将其取回的……一股先天却被刻意封印的那一股强大力量。 虽然西司很希望他能够去取回,但以依偌偲目前的力量和实力来说,不能说他不强,却也不算弱,可要完全驾驭那近乎庞大到可以瓦解一个人肉身的力量,就远远不及了…… 思一此,西司歛下了微笑,一脸严肃地,微瞇起了眸子。 看来,得想个办法,提升他的实力了。 至少,得在短时间内,让他成长到足以驾驭那力量的程度……不用完全,只要抓到技巧就行。其他的,就交给当事人,自己去领会,终有一天,一定会全然驾驭的。 不然,他们可没太多的时间,陪他耗在这一阶段。他们可是有着不少事情要去完成。 「……」 足以化成人型的力量,也不简单了。 这是西司对于依偌偲身怀的力量,所怀有的感想。 『……一定是我眼花了。』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9) 「……」 望着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人,西司对于这逃避的行为,不禁苦笑了一下。 若可以,他也希望,这一切也都只是一场梦,一场精彩又凄美的梦境。 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他,还是卡西洛,这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只因为,这是在千万年前,就已经决定好的。 「……」 思一此,西司微瞇起的眸子,又瞇起了一些。 一旁的珞,看见换了一个态度的人,他面露苦笑,又一次伸出了手,握住了对方放在腿上不自觉收成拳些许发抖的手。 「……!」 似乎被他的这一个动作给吓了一大跳,猛然从过分专注的思绪中回过神的西司,连忙侧过了头,朝那人看去。 只见,珞笑得一脸柔和,又透出了一丝伤感,无声地开了口。 「……」 西司没有少看对方的口型所表达出的话语——「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见状,他紧绷的脸一瞬柔和了不少,却透出了一丝快要哭出来的感觉,他一抿唇,微垂首,只是静静地松开了紧握的手,回握住了和他一同许下未来的人温暖的手,十指相扣,不发一语。 过了片刻,他回过了头,将头垂了下来,柔顺的浅蓝瀏海掩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辨识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即便不明白他此刻的表情,珞也从对方的情感中,知晓了他此刻的状态。 随之,一见他薄唇轻啟,一如先前满怀感激的心念,沁入他的心底。 『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 这一话语,温暖了珞的心,只见他柔和一笑,回传了一个心念。 『我也要谢谢你,愿意让我陪伴你。有你的陪伴,对我来说,已经足以是让我活下去的动力了。』 对此,西司面色伤感,又一次勾起了唇,一道泪水滑落他的鼻尖,滴落在了水面上,激起了一波小小的涟漪。 这一路走来,不只他们,所有的人,都很不容易了。 珞伸出了另一隻手,在对方抬起头,望向他之际,动作轻柔地为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望着眼前的人的笑容,西司哭着的脸,也漾起了一抹打从心底升起的温暖笑顏。 好似在感激他为他所做的一切。 『……!』 打破了此刻的甜蜜氛围,西司他们的目光,纷纷转向了依偌偲所在的方向,只见对方似乎因为水中的人影有所动作,而倍受惊讶。 一想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西司稍微握紧了和他十指相扣的人的手,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这份不安,那人也回以一握,暗示着他会默默地接受并支持他的一切。 「……」 对于珞为他的付出,西司感到无比感激。同样地,他的所有同伴们,也对他为所有人的一切,亦然如此。 『……』 没有忽视掉依偌偲所传递过来的感受,和那一份心绪,西司微微一笑,依然不语。 一旁的珞,看见他多少恢復了过来,也微笑地回过了头,静望着眼前的一切,以及,之后的下一步。 一见依偌偲左手腕上浮现出来的那一道荆棘印记,西司挑了挑眉,神情也多了一分微妙,更多的是一股自心底升起的那一份淡淡的熟悉和无奈感。 「……」 又一次察觉到了他的异状,珞侧过头,多望了他一眼,口语询问他「怎么了?」。也只得来,西司闭上眸子,摇了摇头,和他所传递而来的「这件事,你先别管」的回应。 见一此,珞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又回过头去,静望了。 不知是不是又受到了力量的影响,依偌偲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重打起了精神,脸上浮现了一丝坏笑,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的西司。 显然是从中发掘到了什么,他的神情一瞬变得不淡定了。 下一刻,他以又令西司讚赏的速度,重新调整好了自身的情绪,闭上了双眸,勾起了唇,淡淡一语。 『不……还是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了下去。 『虽然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忘记这一切,也忘记所有一切的痛苦,就这样一无所知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过上自己的第二个人生。』 然而,从他此刻的表情来看,这终究只不过是一种奢望。 「……」 非常能理解他的处境和感受的西司,静静地聆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 『但是……我也想过了,我虽然想要忘记一切,但这也只不过是为了逃避而有的想法,并不是真的打从心底真正渴望的……』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10) 「……」 西司可以理解他的无奈。 曾经的他,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一旦有了想拋弃一切,等待他的,不只是他的消亡,当年都城的所有人也都会因此不存于世,更不可能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以及,如此多的人的陪伴和帮助。 这些,都是没有做出改变,就不会有的景色……他所希望的那般美好的景色。 而这些,也都奠基在他原先不愿承担的那一份『重责大任』上。 思一此,西司心中的话,不由自主地从他口中,溢了出来。 「你希望的是什么?渴望的又是什么?」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西司也只是好笑地笑了一下,没有多做表示。 『我……』 此时,一股力量趁西司疏忽于防备之际,从一道不可见的魔力裂口,化为了一道嗓音,吼了过来,其声音,在整个空间回响着。 ——依偌偲,不要回答他! 对于这突破口,西司勾起的唇,又上扬了几分。 下一刻,在不可见的裂口下,为了激起某个人的反应,他索性将其显现了出来。 果不其然,依偌偲确实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 随之而来,出乎西司意料之外的是,依偌偲在这衝击中,似乎多少想起了些什么,又从中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这……地方……』 基于这发现,西司又被逗乐了。 「哎呀,被发现了。」 ——那个人是…… 西司一抬另一手的食指,碎化了那一股力量的来源,使其暂时无法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一丝连结。 『……依……』 此时的依偌偲,眼底闪现出了一丝唯恐。 想必,也明白了西司并非他所认知的那一个人。 有些令人意外的是,依偌偲摀起了嘴,发出了乾笑。 『哈哈……是谁?』 又过了片刻,多半是想起了方才那嗓音的来源,他愣了一下,将其名给吐了出来。 『……垠华?』 对此,西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只好下一次好好的和你当面聊聊了……我很期待你的到来,依偌偲。」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刻的依偌偲,面色苍白,嗓音微抖地,微微一语。 不知怎地,西司又更乐了。这一反应,看得身旁的人,十分无言。 「呵,这么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是的,很快。 一想到不久之后,可能的未来。 就会发现,这过程,究竟有多么的快速……快到令人无法想像的地步。 而这一点,是身在其中的人,绝对感觉不出来的。 也因为这样,身为半个局外人的西司,才会有资格这么说。虽然,他也知道,他很快就会失去了这一项资格,并身处在这局内之中了。 『……!』 西司对此,不予回应。 『不……不要!』 只见,依偌偲抱头,大吼。 这一模样,西司也只是笑弯了眸子,抬起了手,将微弯的食指轻抵在微扬的唇瓣上,回了一句。 「这样可不行……你要是不去面对,我……不,『我们』可是会很困扰的。」 一说完,西司放下了手,瞥了一旁的珞一眼,微笑了一下。 没错,绝对会非常困扰。 尤其是关乎到了这世界的一切发展,和他们之间的未来…… 在这之后,绝对…… 又思一此,西司沉冷一笑。 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丝的差错……! 「……」 即使相处了许久,见这人在打着某种主意,脸上所浮现的表情,总是会令珞感到不寒而慄。 至于,身为始作俑者的西司,是否知情,这又是后话了。 『……什……么?』 终于看不下去的珞,抓准了时机,以眼神和一旁的人示意后,得到了对方的许可,他稍微深吸了一口气,以少年所知的语言,开了口。 『你真的打算一死了之,放弃你原先所承担的任务?』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11) 比起感知力强的西司,珞的感受力,甚至强到足以感知到那人内心深处所深藏的一切,也因为如此,这也是在看了依偌偲一路上的表面戏,最后终于看不下去的原因之一。 「……」 话一落,一旁的西司用眼神示意想了解对方所说的话,珞则是回以一笑,以眼神表示等一会儿就换他说明。 对此,西司耸了耸肩,又继续了他的工作……以及欣赏某个人的成长过程,并打算在当事人愿意打从心底请求他们的援助时,进而伸出援手。 只不过,想要达到那一刻,似乎还有一段不小的时日。 『……!』 倍受惊吓的依偌偲,一脸惊恐又茫然地望着他们所在却不见人影的方向,,回问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一族的语言?』 「……」 珞没有回应。只是将主导权,交回给了西司。 也许是理解了什么,依偌偲面色惊愕。 『难道……!』 顿了一下,他放下了抱头的双手,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裂口,低喃。 『可是……我听说,那个家族在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不是吗?』 话一入耳,西司瞄了身旁,曾经身为当年受害户的珞一眼,面色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令他感到诧异的是,珞非但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情绪,反倒是笑着用手指拍了拍被他紧握那隻手的手背,好似在和他暗示,要他不用担心自己。 不仅没有安抚到人,反倒是西司被对方给安慰了。 「……」 西司回以一笑,将目光挪移回受到少年瞩目的那一道裂口的另一边景色。 他暗自一笑,也希望两个景色,在未来可以成为足以使他转变成更好的人的一项指引。 至于,那些景色的功用,就暂时不提了。反正,那孩子终究还是会知道了,就给他当作是惊喜吧。 思一此,西司又微笑了。只可惜,这一微笑,看在一旁珞的眼里,很是无言。 因为,珞明白西司并不像他一样,可以感知到他人心底的秘密,这一路上,依偌偲给他的感觉,绝对不比西司所认为的好,更别说是欣慰了,连讚赏的机会也都不会给他。 这一能力,就连和他最亲近的西司也不知情。 珞瞇起了眸子,一抿唇,不语。 之所以会有如此感言,主要是因为,他认为依偌偲绝不止他所表现出的那样。而且,那人心中那一道阴影般的裂痕,更是令他很是在意,也因此,他也更不会去多加给予太过于正面的评价。 很多时候,表面的一切,不代表一切的真相。 反倒是被隐藏的那一面,更加令人在意。 即便凡是一体两面,没有所谓的好和不好,只是体验上的不同而已。 也因此…… 「……」 思及此,珞又将微瞇起的眸子,又瞇上了几分。 看来,之后要多注意一下这个人了。 「……?」 貌似是感受到了身旁的人所散发出的不友善的气息,西司侧过了头,一脸疑惑地,朝他瞧了一眼。 接受到了他的目光,珞恢復了原先的微笑,没有任何的回应,任由对方去猜想了。 『……』 在感知到了依偌偲的感受和难以言喻的想法,西司强迫自己不去在意珞刚刚的神态,他回过了头,正好看见了那个人伸出了手,朝那口裂痕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于这有些过早使对方接触裂口的这一幕,西司挑了挑眉,神色微妙。 「不行喔,你还不可以过来……若你真想来这里一趟,得在你打从心底『真正』的明白你的『使命』之后,才可以真正的成为一名『基石』,来到此处,展现你的一切。你懂了吗?依偌偲。」 『……?』 看见了依偌偲一脸茫然,西司一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因这个人的行为有有所变动,便不怎么开心了,他神秘一笑,展现出了些许威严,又一语。 「不可以,你不可以偷跑……要真是如此,我可是会生气的。」 『……!』 不只依偌偲被吓得一脸惨白,珞也被他的口吻给惊到了不少。 一见那人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也放下了手,凝望着眼前可望不可及的景色,随之,原先的和煦景色,水染般一瞬变成了神话所记载的远古白冰深崖,一座如冰的天桥自上方延伸到了另一端的山崖,在日光下,折射出了一道虹色光芒,绝美无比。 而这便是,西司方才所指出的,两幅景色之一。 此时,一股沁风越过了逐渐缩小的裂口,充斥了整个空间,令在场的人浑身瑟抖了一下,呼出来的气息,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白雾。 所幸,这异状,很快就过去了。 『……我到底……』 不语片刻,依偌偲这才缓缓地开了口。只不过,他的下一句,听来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是什么人?』 这一席话,西司不改神秘笑意,反倒是口吻中的威严收敛了不少。 「这一点,想必只有你知道了。」 『……』 「就快到来了。」 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忽然縈绕在依偌偲身侧,似乎在他的耳边,轻声诉说了什么,只见依偌偲尚未反应过来,一股散发淡淡暖意的白光,垄罩了他的全身。 不只他一脸惊愕,珞也感到十分诧异,唯有西司又勾起了神祕感十足的唇角,多半是发觉到了什么。 『这……』 话未说完,他的身影便在西司一拂袖之下,被一抹淡白光芒垄罩,随之淡化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之际,一股沁风又一次吹过了眾人,也将西司特意自身给稍微展现了出来。 他淡淡一笑,静望着那人的离去。 此时,一道悠扬淡然伤感的歌声,响起了。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西司又一次抬起了手,将食指微弯轻抵下唇,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唇角又扬起了些许弧度。 「很快……」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届时…… ——叮铃。 02-祈空 番外之一 幻中世(12) 「你真是太超过了。」 对于感知到的古语可能所代表的意思,西司嘟起了嘴,故作不满地质问着自家恋人。 之所以是可能,主要是因为这一古语,除了该家族签订了某种不可外洩灵魂契约的人以外,其他家族的人们根本难以习得……别说是听懂了,就连西司也难以全然了解,只能大致上明白其意。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和我说……」 「要是说了,以当时的状况,他肯定会更早发现不对劲吧。」 珞一脸淡然,一点也不受对方久违装可爱的不满模式……只不过,这一次,是故意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见卖萌的招式不再管用,西司暗自一叹息,随之收起了被人给丢来白眼的萌样,神色一正,话锋一转。 「是说……」 西司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给打断了。 「你是想问,我刚才那一句古语的意思,对吧?」 珞一挑眉,即便对方不开口,经过了长年的相处,他也早已知晓了对方可能的心思状态……大致上。 「……!」 一听,西司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这也没什么,只是和他说了一下,不要用一死了之来逃避一切,就这样而已。」 珞将垂落面庞的几缕发丝,拨到了耳后,话说得十分自然,好像真的没有什么。 可这句话,听在某个人耳中,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誒?」 「誒什么?」 珞一见眼前一脸愕然的人,他一蹙眉,神色有些不悦。 「你可别和我说,你以前完全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 此话一听,西司目光游移,不愿正视对方。 他这话说的真是太好了…… 别说是千年前了,他在几个月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关于这点,还是别和他说好了……以免他又要伤心了。 「……」 然而,西司不知道的是,他不愿让对方知道的这一点,早就不是秘密了……至少,对珞来说,是如此。 「……」 珞多望了依然逃避他目光的人,缓下了神色,暗自一叹息。 「算了,不说你了……」 「哈哈,好啦……那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吧。你觉得怎么样?」 在方才和依偌偲暂时离别后,他和珞的手也分了开来,只见西司将两手撑在身后,仰天一笑,笑弯的眸子朝身旁的人一瞥,笑着如此一语。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知晓西司话中所指为何,珞故作疑惑,随之又露出很是伤脑筋的表情,将手扠在腰上,微笑了。 这一个秘密,还是就让他珍藏在心底,不和他说了。 「我想也是!」 听到他的回答,西司又笑得更开怀了。 过了片刻,西司缓下了笑声,随之缓缓地歛下了微笑,他坐直了身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见他这模样,珞也不打扰他,随他去深思了。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一想起了方才出现过的歌谣,一旁的珞识相地取出了方才纪录的歌词,递给了对方。 「……?」 先是对珞的举止感到疑惑,一见此物,西司浅笑了一下。 「啊,真贴心,谢了。」 不见他拿取,反倒是将其推了回去。对此,珞也不感失落,将其收回了空间戒指中。 「先放在你那,之后可能会用上的……可以的话,请你尽可能把所有的歌词都记下,我想……在这之后可能会用得上。」 对于西司这一语,珞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了。 接着,西司便重新陷入了沉思的怀抱。 「这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 一再地重新思索那三句歌词的用意,西司摸了摸下巴,对记下的歌谣,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钥匙……是吗?」 西司停下了摸下巴的动作,神色多少正了几分。 这三句话,很有可能不只是吟唱给依偌偲,也是在向西司和珞他们,传递着某个消息。 至于,是什么消息,就不得而知了。 「……」 过了片刻,他换了一个思路,放下了手,淡淡一笑。 「算了,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了……就算我现在知道了,也不一定是好事,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他,都是一样的。」 在珞明白对方从沉思中回神,西司也明白珞希望从此地离去的意愿。 「回去吧。」 「回都城一趟吗?」 明知故问的珞,来了这么一个疑问。然而,这一个问题,也是他们之后肯定要去面对的。 同时,也将会在那里,遇上一些老面孔……以及,意料之外的际遇和援手。 这是目前的他们,不得而知的。 「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某个地方……」 西司闭上了眸子,摇了摇头,在珞不解的目光下,缓缓睁开了眸子,凌然一笑。 「只要找到了那东西,之后一切都好办了。」 03-幻梦 祈之一 失去一切的代价(1) 煦光下,金色光芒于不知何时俏皮地,已生长到了,足以遮掩了洞窟口的群叶之中倾下。 徐风下,煦光于婆娑群叶中来回洒落,在乐声之下,为此地带来了令人暇意的几分光采。 脆啼声。 鸟啼鸣。 晶石之中清脆的啼响。 所有的一切,皆为这一切演奏起了一场令人心旷神怡的交响乐。 而此,也不乏那一柔和又透了些伤感的歌谣。 一句、一句,好似在传达着什么。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至于,又何时能够被哪个人给解析其中的含意。 已不为人知……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仰头,闭上双眸,聆听着承载一切之意的歌声,站在诸多晶石环绕中央的那一名少年。 过了片刻,『幻然』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深吸一吐息,它缓缓地睁开了那双金灿的眸子。 一想起不久之前,曾在梦中接收到的那一股气息,『它』又增添了一丝笑意。 「……」 『它』抬起了手,宽大的袖子随着它的动作垂落下了上臂,露出来的白皙手臂,在日光下,看起来好似散发着淡淡的银白光芒。 望着些许日光在『它』高举的手臂下,在『它』的左半张脸和身体上,形成了一抹倒影。 「呵。」 又想起了什么,『它』不禁笑出了声来。 『它』笑弯了金灿眸子,握紧了张开了的手掌。这一举动,宛如是在向什么人宣示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含意。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终有一日,我一定会见上你一面的。」 ◇ 「依……」 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窜入了鼻腔,也为意识尚未全然清醒的人,减轻了一些身体上的负担。 同时,继方才,一再呼唤声,不绝于耳。 「……偲。」 躺于床上一脸痛苦的冰蓝发少年,在这不曾停歇的呼唤之下,一道泪水自他紧闭的眸子,溢了出来,也滑落了面庞,在洁白绣有暗纹的枕套上,如花般,晕染了开来。 「依偌偲……醒一醒,依偌偲!」 这一幕,令呼唤的人,愣了好大一下,随之又急着伸出了手,摇了摇少年的肩膀,试图将他摇醒。 然而,效果依然不如他所想的一样起效,对此,他又更急了。 就在他去除掉了朝人泼冷水的方案,他改想是否要搧对方一巴掌……不,可能是好几巴掌,才能将人给唤醒? 「……」 在脑袋有些慌乱的状况下,他一手抓起了少年的前襟,另一手则是高举在半空中,做好了随时唤醒人的准备。 只不过,这方法,实在是太过于粗暴了。 显然,在有治疗魔法的存在前提之下,是否因为这样将一脸看似深陷在痛苦之中的人给造成原先不必要的伤害,也完全不重要了。 而他,也完全忘了,这是否有可能会在对方心中,留下了用治癒魔法也治不好的心灵创伤,和对他这人的印象大扣分。 「……」 在他用力把人的衣襟拉起,将少年的脖颈稍微悬在了半空中,高举的手也准备使力之际,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缓下了痛苦的神色,修长的睫毛微抖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修伊……」 微睁开了眸子,在朦胧意识、视野逐渐清晰,感受到身体上的不适感,依偌偲一蹙眉,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高举着手,准备殴打他的样子,他神情微妙地,又开了口。 「……你这是在做什么?」 「……」 似乎是没有料到还没打人,人就醒了,甚至还被抓到了准案发现场,当下修伊整个人都尷尬了。 「啊……啊哈哈……你醒啦。」 「……」 「……」 见眼前的人冷望着自己,修伊又十分尷尬地收回了高举的手,又乾笑了几声,有些心虚地将目光挪移向了他方。 「把手放开。」 依偌偲瞄了一眼对方抓在他衣领上的手,面色微沉,口吻听来不太友善。 「……抱歉,原本想说你睡得一脸痛苦,又叫不醒,只好用这个方法了。」 一听,修伊依着他说的话,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人在没了支撑后,倒回了床上的情景。 「……」 「……不是还有更好的方法……为何一定要选这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的方式?」 「……啊,因为我当时太急了,摇不醒你,就只好换成老方法了,哈哈……」 「……」 依偌偲深深地庆幸自己不是在战场上被某个人在施法下,被暴力唤醒的那个人……要知道,在那种状况下,不是受到重伤,多半也一命呜呼了。 尤其在目睹了之前在被灵火包围的时候,修伊当时的反应和处理方式,怎么想,他都不认为自己能够在那魔法下存活下来。 若真能倖存下来,也真是奇蹟了。 但前提也得是他不是敌人的情况,才能够成立。 「……」 躺在柔软白色大床上的依偌偲,仰望了一下上方的天窗景色,稍微呼了一口气,在某个人的目光下,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一脸仍有些茫然地望向了他。 「……」 他又一蹙眉,对于自己不知何时身处在这里的事情,依然百思不解。 然而,有些事情,或许记不起来,也会是一件幸福的事。 至少,对此时的他来说,是如此。 「……」 确认过了对方的身体状况没有大碍,修伊多少松了一口气。至于,方才那一脸痛苦的表情,有可能是他做了恶梦也说不定。 回想起了当时十分危险的处境,修伊仍为自己险些被干掉的际遇,感到有些不寒而慄,更多的是,对于那背后可能的阴谋、涉及多少的人和幕后藏镜人的不快感,充斥了他的心头,而这也不影响他此刻的关切神色。 「……对了,之前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忽然昏倒?」 随之,他面有难色地提出了他的疑问。 「……昏倒?我吗?」 听了修伊说的话,依偌偲有些茫然地多看了他一眼,好似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对于依偌偲的反应,修伊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不然我为什么要问你。」 「……是吗?」 即使满是疑云,依偌偲微垂下了首,低语。 「……」 一抿唇,依偌偲又一蹙眉,很是不解。 他记得,他和那个叫小颯的都主分别后,和修伊一起踏上了返家的路途。只不过他的记忆只到了斜坡阶梯的地方,就变成一片空白了…… 「……」 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依偌偲?」 见依偌偲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修伊一脸担心地,又唤了对方一声。 「你怎么了?」 没有去理会他的关切,依偌偲一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 啊……不行,根本想不起来。 不管他试了几次,都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收穫。 同时,他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说不出的奇特感,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感受过,却又没半点记忆。 除了感觉之外,他很莫名其妙地知道,那地方……不只他一个人,而且也没有修伊在场。 是个很奇特又很不可思议的一个地方。 「……」 身处疑云之中的依偌偲又一次按着额头,双眸微颤,表情还是惊愕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一此,他又一次稍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希望将一切迷雾给扫去般,神情很是无助地,吐了一口气出来。 即使他再怎么去想,有时不寻求他人的帮助,基本上就不可能会有将死结给松开的一丝机会。 这一点,在人生中,也是必定会遭遇的际遇。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将所有的事情,独揽其身。 即便有,也很有可能是在不少人的默默付出下,所得来的结果,而非那个人的功劳。 所有一切,皆是如此。 都是在互助下,前行。 再怎么害怕,在怎么无助、自欺欺人,也一定会迎来…… 能够自行站起,咬牙且坚毅地走向通往无畏的光明道路上…… 而这一旅程,也将永远……永远,不可能有结束的一天…… 03-幻梦 祈之一 失去一切的代价(2) 就算他再怎么去想,都有如撞在白雾中的一面墙,不让他有任何向前……不,深入回想的一丝机会。 「我为什么……」 依偌偲摀着额头,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回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发生过了什么,整个记忆一片空白。 就连,在梦里……好像也有梦见到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 思一此,他又一蹙眉,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起来。 总觉得,好像是很重要,却又很莫名其妙的一场梦。 「……莫名其妙。」 依偌偲放下了摀着额头的手,抬起了头,一脸不知所以,低语。 「……什么莫名其妙,你现在这样子,也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好不好。」 没有漏对方的低语,修伊没好气地回了这么一句。 同时,他也不忘用魔法再为对方检视一下身体状况,就怕有什么东西被他给遗漏掉了。 虽然不是非常确定,但就是让他觉得,好像真的漏掉了什么…… 某一块,十分关键的一块拼图。 「真是的……那时候……在那种情况下,你突然昏倒可真的差点把我给吓死了。要不是妃儿妲及时出现,后果真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 又一想起之前的事情,省去了大半对方可能明白的片段,他将大致的经歷给减少到了一句话,简单带了过去。 「……对了……我在昏倒之前……发生过了什么了吗?」 对于修伊所说的话,依偌偲更是摸不着头绪。同时,他也隐约地感受到了,他所说的,可能就是他那空白记忆中的一部份,只不过…… 「……你忘记了吗?」 修伊一听,也不禁皱起了眉,他完全没想到依偌偲会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原本想问他的一些事情,短时间内恐怕都问不出来了。 而且,就连之后能不能顺利想起,也确实是一个问题。 「……」 望着眼前正关切他的人,依偌偲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他会忽然觉得,修伊这个人,好像在向他隐瞒着某个很重要的事。 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谎言的气息,却捉摸不透背后的原因。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一次,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和这离奇的状况,他说不上来,也摸不着头绪。 「……依偌偲?」 见依偌偲有些失神的模样,修伊稍微凑上前去,一脸担心地望着他,并试着呼唤了一声。 「啊……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依偌偲回过了神,多望了眼前的人一眼,乾笑了出来。 「我看得出来。」 修伊回了句。同时,他也觉得依偌偲睡了这一觉之后,怎么给人的感觉好像又变了 是他的错觉?还是依偌偲真的有问题? 但是身为和他同族兄长的菲偲珞特,几乎很少会有这样的问题……但也不是没有过。 ……呃,这该不为是什么种族特徵吧? 「……」 修伊一瞬无言了。 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类型的种族? 即使月镜都的种族在多、特徵在怎么特别,也没怎么见过有这么奇特,近乎到了难以捉摸地步的族群…… 「怎么兄弟俩都是这个样子……」 为了逃避种族方面的特色,他稍微别过了脸,淡淡一语。 又深吸了一口气,一吐息,他一改无奈的表情,又呼了一口气,他将目光转回依偌偲所在的方向,已经换回了方才的关切神色。 「你还好吗?」 「……我好到不能再好了。」 依偌偲一脸消沉,低语。这一反应,看得修伊一愣,完全不觉得这状态有多好。 「……是、是喔。」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修伊,只好乾笑了几声。 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到底有多好就是了。 「……」 又一次地轻叹了一口气,依偌偲又开了口。 「终有一天……世界回迎来他本该有的样子吧?」 「当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烦心什么,但我知道……也相信,世界最终会迎来它最初被创世主所希望的世界。一个,所有生命,都能共生共荣的和平时代。」 即使对依偌偲为何会忽然提及这样的疑问,深知一切可能脉动的修伊,正了一下脸色,望着眼前的人,口吻平静而沉稳地回应了。 「到那时,我还能不能亲眼看见那一刻?」 听了修伊的答覆,依偌偲暗自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环抱住了屈起的双腿,将下巴轻放在膝盖上,低声一语。 「……」 依偌偲这一语,修伊一时之间,语塞了。 原本想都没想的话一出口,他便为依偌偲此时话中的含意,感到后悔了。 他很清楚,若要将世界回归起初的样貌,依偌偲的帮助,是绝对不能缺少的。 然而,代价却是…… 他的生命…… 「……我很抱歉。」 一想到了自己的失态,修伊面色愧疚地,向他微微垂下了头,道歉了。 「没关係,反正这件事可能就天注定的,能不能真的逆转,也是个没人知道的疑问。再说,你也有你的生活和你的考量,而且……你所嚮往的,也是大多人所希望的……这当中,也包括我在内。」 语末,依偌偲静默了一下,又开了口。 「假如……你先听我说……」 「嗯。」 抬起了头,修伊一脸认真地聆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 「假如哪一天,我这名『祭品』般的『钥匙』,不管有没有真的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之一,我都希望,你能够将我的那一份……活的非常开心、幸福。」 依偌偲略为紧绷的脸,缓和了下来,他微垂下了双眸,勾起了一抹淡淡伤感的微笑。 ……他也觉得和认识不久的人说这种话很奇怪。 可是不知怎地,他就是想和他说这些……听起来格外伤感的话。 「我不要。」 「……咦?」 修伊的回绝,令依偌偲感到有些错愕,他一抬头,正好撞上了对方凌然的神色,前者不理会后者的惊愕、不解,逕自地说了下去。 「你的生命和你的生活,是由你……依偌偲.菲特,这个人来活出的,而不是由我来活出不属于我的生命,我没有这个义务,一定要为你做到这种程度不可。」 「……」 「而且,你若不能为自己而活,也为自己的行为负起一切责任,没有人能替你做到。」 「……」 依偌偲听到这里,又一次将下巴给放回了膝盖上,垂下了眼帘,也抿起了唇。 「我不可能去帮你活出你的生命,我只能活出我的。况且,能主宰你生命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又一语。 「这样,你听懂了吗?」 「……」 依偌偲不发一语。 此时,在依偌偲思索之际,修伊忽然莫名清楚地感知到了对方心中的那一丝念想。 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可能会是这个人即将迎来某种变化的徵兆,同时,他也在很久之后,对这一时刻,对依偌偲所说过的话语,以及未曾真正地拉他一把,感到后悔莫及。 即便,那些话,是真的在某些意义上,为他自己和依偌偲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却也在人生的某个分岔点上,有了不可动摇的基础。 「……」 依偌偲环抱双脚的双手,收紧了一些。 他的心绪,也因对方的话语,有了一丝变化。 虽说,他不知道被珍惜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很害怕自己会被拋弃……在希望被珍惜的同时,又不希望自己去理解所谓的被珍惜的感受……十分的矛盾…… 「依偌偲。」 「……」 「你先给我听好了,这一句话,我只说一次,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 又一次抬起了头,依偌偲望向了一脸凌然地望着他的人,安静地聆听,他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 「如果你不了解你自己,那又有谁会理解你。」 03-幻梦 祈之一 失去一切的代价(3) ——叮铃。 此时,不等某个人消化之际,一股散发着淡淡迷迭花香的芬芳,窜入了他的鼻腔,也不知怎地,伴随着一道轻脆的铃鐺声响,在他耳畔响起了。 在他内心满是惊愕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人,一点也没有发现到这些不请自来的异常现象。 下一刻……明明不曾有过,却感到有些耳熟的嗓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 『很快……』 对此,依偌偲愣了好大一下,在修伊惊愕的目光下,他瞠大了双眸,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名看不清样貌,笑得很是神祕的浅蓝发少年。 『我很期待你的到来,依偌偲。』 「……!」 思一此,依偌偲面色一瞬惨白,整个人僵住了不动,惊愕这唯一线索的同时,他的心中一角,也响起了一个很大的声音,试图将他给拉回来。 ——不行,不可以想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什么?」 在他愕然之际,他的脑海一瞬闪现了一抹光,一名同样看不清样貌,米白长发及腰的少年,微笑地伸出了一隻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薄唇轻啟。 『……』 那人说了什么,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没多久,那人收回了手,又笑了一下,便化为了一抹光消失了,就和他出现时一样。 紧接着,他所身处的脑海中的白色世界,也在一抹炫目的沁凉白光垄罩下,消失了。 「……依偌偲!」 看着眼前的人双手抱头,睁大了双眸盈满了泪水,一脸痛苦不已,大口地喘着气,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近乎快要崩溃的样子,修伊整个人都吓傻了。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呼喊了对方的名字。 他完全不知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刚才用魔法探索过了几次,都没有任何的异常……为什么,现在…… 修伊连忙上前,为对方施展了缓解身上所有可能痛苦的地方,一边探查着所有的可能性,奇异的是,一如起初的检查,依然没有任何大碍。 「……你到底是怎么了?」 在一番缓解之下,见对方终于有了一丝舒缓的跡象,再接续施法后,眼前的人逐渐平静了下来。 又一见,对方倒在了他的怀中,可能又会陷入昏厥的状态,他整颗心一瞬沉了下来,也冷了大半。 与此同时,一股细微的嗓音,在他心中深处一角,响起了。 『蒂斋尔』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印象中,他记得菲偲珞特生前有和他提及过,他们一族若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即使身为『祭品』的代表者,也肩担着他们一族所有人的一切痛苦,是一名颇似『清理者』的存在。 清理者,顾名思义,承担着在契约之下,立契者们的所有伤害、死亡的各种巨大衝击,使其达到使大多人的危机减到最低,直到不再发生为止。 而这不只是一对多的不合理契约,也是这片大地一律禁止的一项极为恶劣的契约。 通常,接受了这项契约的人,在承受了近乎无止尽的伤害后,灵魂也会受到极为深刻,也难以治癒的巨大伤害。 这项契约,在过往,都是以奴隶作为主人的替身,甚至是挡灾用的媒介,因此发明出来的禁忌魔法,也是最不应该诞生于世的一项远古术式契约。 即便有着能够解除这一契约的术式,却也因解除方式早已失传,几乎没有人能够解析,并将其破解。 就他所知,目前月镜都能够解除这契约的人,几乎没有。 之所以会说是几乎,因为他们所知的解除方式,都是残缺不全的,有也等于了没有,是一样的意思。 同时,他也从中发现到了一件事。 「……那也就是说,菲偲珞特以前也是这契约的牺牲者?」 修伊微抖着唇,开了口,嗓音听来有些颤抖。 菲偲珞特之所以会死,不只是成为无法完成使命的祭品之外,还有着其他的因素……促使了他的衰弱,更藉此造成了他的消亡? 「……」 「……你们一族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对你们,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修伊不禁红了眼眶,气愤难平地望着抱在他怀中的人,咬牙切齿地哽咽说了如此一句话,环抱对方的双手,有稍微收紧了一些。 又过了片刻,依偌偲悠然转醒,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意识逐渐清晰之后,他发现自己不知怎地,正被某个人给紧抱住了。 「……修伊?」 「……!」 见依偌偲清醒了过来,修伊连忙松开了环抱的双臂,稍微往后退了一些,在依偌偲坐直身子,一脸疲态地摀着了左半张脸,口吻听来很是疑惑。 「我这是……怎么了?」 「……你又不记得了?」 对于依偌偲此刻的状态,修伊一脸难以置信,内心更是震惊不已。 「……」 依偌偲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疑惑地开了口。 「……我要记得什么吗?」 「……」 修伊面色微凝,不语了。过了好片刻,他才以微抖的声调,询问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 「所以我才问说,你是要我记得什么不是吗?」 这一再的提问,都令依偌偲多少开始有了一些不快的感受。 「啊……」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 但是…… 「……!」 直到这时,修伊才终于察觉到了隐约縈绕在依偌偲身上的那一丝淡银蓝色魔力丝,他倒吸了一口气,微睁大了眸子微颤着,心中倍感震撼,因为他知道…… 魔力丝的缔结,是需要彼此灵魂之间的连结,若是随意扯裂的话,及有可能会危及到两方的生命,是近乎禁忌的魔法。 若要发动魔力丝,不仅需要自愿提供自身最为重要的一部份生命,同时也要随时把控住连他都难以操控的魔力丝不可预期的任何变化,就必须要有着一定程度……不,是十分巨大的细腻操纵。 魔力丝若越是细緻,就更加表示着,施术者那方的人,所拥有的魔力十分的庞大。巨大到,就连自认自身魔力已经很庞大的修伊,也难以抗衡。 「……」 思一此,一滴冷汗自修伊的脖颈,滑入了衣领。 而且,魔力丝即便近乎透明无阻,却会透出立契人的灵魂顏色,以及立契人一定程度上的生命状态,即便说是不完整,却也足以成为有心人士的一大把柄。 同时,也将自身的一小部份生命,交在了他人的手中。 可是…… 「被保护着……」 似乎是发现到了什么细微的线索,修伊一抿唇,神情微妙地,又嚥了一口唾沫,稍微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很有可能是受害人……却把自己的生命,交在了依偌偲手上。 而且,看依偌偲的反应,很显然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会被放置了这种东西…… 这个,既有监视性,也具有着一定程度的守护性,在某些方面来说,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护身咒。 以自身的一小部份生命,为代价…… 「啊?」 由于对方话说的太小声,以至于依偌偲没有听清楚他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对此,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神色满是疑惑。 「你在说什么?」 「……!」 正当修伊准备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却赫然发现,他方才所见的魔力丝,并非只有一条,而是两条……! 其中一条,因为顏色过于淡薄、精细,以至于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一项事实。 ……难道说是他的父母?不、不对,这么说来,之前依偌偲有说过,他有个无论如何都想要找的一名护卫者。 难道真的是那名护卫者的? 假如是的话,那另一条,淡银色的魔力丝又是谁的? 03-幻梦 祈之一 失去一切的代价(4) 一想到这里,修伊更是认为这绝对已经不是他所能够干预的范围了……恐怕,越是深入,很有可能会看见,他所不愿去正视的那一面…… 这世界,最为阴森的那一面向…… 又深吸了一口气,修伊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有够…… 该说是极其幸运?还是该说是整个世界都在帮助他达成他所希望的那一个愿望? 虽说两者以未来可能的结果来说,确实是很不错…… 可一想到,他所面临的那一大片光景…… 对此,修伊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微笑,一道冷汗也从他的侧额,以正面看不见的角度,滑落了面庞。 「哈哈,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啊,依偌偲,刚刚那一闹,可能把你吓了一跳了,先和你说一声抱歉啊!」 不愿再多想,修伊故作搞错了什么事情,他搔了搔头,大笑了出来。 同时,他的心底,也闪过了一道念想。 依偌偲之所以回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 ……记忆被消除了? 看来,有必要去好好调查,那两条魔力丝的来源了。 他有种直觉,依偌偲的失忆,肯定和那些丝线,拖不了半点关係! 「……」 思一此,修伊的笑容,多了一丝不易见的凌然。 「……搞错了?」 这一回答,依偌偲愣了一下,一脸愕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发展。 「对,搞错了。」 修伊笑着肯定了依偌偲的提问。 一得到肯定,依偌偲微微地抽了一下嘴角,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该作何反应。 要生气也不是……要抓狂也不是…… 他很无奈地发现,即便他没有表现出他所想的反应,以他现在这样,时不时有些异常的反应……不知道他接下来还有没有地方可以住……? 「是吗……没事的话,就好。」 为了使自己有地方可以生存,依偌偲强顏欢笑,说出了违心话语。 「本来还想着等你醒来,确认没事后,就想带着你多去了解一下月镜都的环境……不过,看你现在这样子,还是待在家里多休息,哪里都不要去了。」 见对方勉强接受了误解,修伊敛起了笑顏,不禁松了一口气,往后跌坐在床上,如此一语。 「是说,我刚刚……怎么了?」 依偌偲见对方的样子,一想到了自己起初的可能状态,也感受不到一丝任何有关他方才状况的波动,如同白纸的景色,使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我才想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大大一吐息,小声地咕噥了一句。一想起依偌偲方才面面色惨白地双眼上吊,浑身抽搐,又说着他完全不知道的语言,就完全不寒而慄。 那模样,怎么看都很可怕……还好不是在晚上看见,肯定会被吓死。 「……眼窝好痛。」 依然感受不到任何消息的依偌偲,原本想说些什么,就被眼窝又一次传来的强烈不适感,给弄得很不舒服。 他摀着自己的单眼,面色不怎么好看地瞇起了眸子,微垂下了头,几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了面庞。 「……」 修伊没有回话。你刚才眼睛翻成那样,不痛才怪。 又过了片刻,稍微把自己的心理状态调整好了之后,他这才开了口。 「你先休息吧。」 「……咦?」 面对依偌偲冒着冷汗,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修伊不由得感到心中有一股火升了起来。 「不要跟我说你没问题……!你现在怎么看问题都很大,现在给我去休息,现在!」 「……」 不怎么愿意去听从指令的依偌偲,一蹙眉,做出了意图要拉开棉被,下床的动作,只不过还未实行,就被迫作罢了。 「依偌偲.菲特!」 见对方不听话,修伊面色一沉,额冒青筋,沉着声吼出了他的全名。 「……我知道了。」 直到这时,依偌偲这才停下了反抗,依循对方的指示,躺回床上,拉好了棉被,闭上了依然发疼的双眸。 不知是不是身心太过疲惫的关係,他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平稳的鼻息,修伊望着沉沉睡去的人的面容,他一蹙眉,不同于方才的面无表情,他的脸色一瞬变得很难看,又看起来像是痛苦到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 没多久,只见他伸出了手,动作轻柔地为对方抓起了沾黏在脸上,被冷汗给沾湿的发丝,将其放到了对方的耳后。 「……好好睡吧。」 修伊伤感地艰涩一笑。 多望了他一眼,他便收回了手,侧过了身去,下了床,朝房门走了过去,在开啟房门,走了出去,准备关上之际,他回首又一次多望了一眼,以及他所看不见并坐在床缘的菲偲珞特,关切地望着睡得很沉的人,便微垂下了眸子,微垂下了头,别过了脸,将门关上了。 越想,脸色越是沉重的修伊,不由自主地将内心话给说了出来。 「若是要真要把这术式给破解,恐怕要把千年前就殞落,精通所有魔法术式,也能够创造各种术式的鬼才,伊特诺.达拉亚给復活过来,才有可能了。」 03-幻梦 祈之二 一切的结果(1) 来到了塔外,站在了山坡上,一股沁风吹来。 眼中透着一丝黯然,望着眼前唯美景色的少年,一头淡银紫发被这风给吹得来回舞动。 然而,在这沁风下,心中的愁然,却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他伸出了手,按住了被吹乱的头发,目光依然遥望着远比眼前的风景还要遥远的那一片早已消然的远古大地。 即便已过了千年……过去的一切,也早已不復存,有了十分巨大的变化。 可这……却不足以成为…… 「……」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遥望着天际,寻觅着在返回月镜都的路上,依偌偲曾撇见过的……那可能肉眼所见的小点。 使他因此怯步的理由…… 「我的人生,永远都只能由我来决定,而非他人来掌控我的生命。」 一如他父亲曾和他说的过,所有的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不是没有原因。也因如此,人们更要把握好『现在』,更要因此活出自己独一无二、谁也夺不走的人生、面对生命的态度。 随之,他闭起了双眸,感受着沁风的吹拂。 「交给父亲这些观念的人……真想见上一面。」 说了如此一句,他缓缓睁开了翠绿眸子,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感觉那会是一名,非常有趣,也十分值得他少数值得深交的人。 若可以的话…… 『……』 沉浸在思绪中的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浮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一抹半透明人影,一如那人以前所站的位置。 一想到依偌偲方才的反应,菲偲珞特露出了些许伤感的表情。 不管是修伊,还是他,都认为,生命不该被如此对待…… 也因为,生命有着无限的可能,更不该被如此对待。 他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 嚥了一口唾沫,一抿唇,他目光凌然地望着眼前单薄,却试图背负起一切的背影,他的唇角勾起了往昔「笑他傻」的淡淡笑意。 他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不管要他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一定做到! 「……」 同样没有注意到身后昔日友人的身影,又一想起方才的经过,修伊暗自一叹息。 看依偌偲现在的样子,修伊不禁开始想像了起来,若是他这时候和他说了『清理者』的事情,他会有什么反应? 对于依偌偲又一次醒来,却不记得了自己刚刚的状况,也毫不知情自己成了『清理者』一事。 说不定会对修伊胡乱说他的际遇,感到不太开心。 「……一般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修伊苦笑了一下,垂下了头,微垂下了目光,抿唇不语。 就因为明白清理者的功用,不同于依偌偲的不悦,修伊更是心酸又心痛到了一个极点,几乎到了想将自己的心从胸口内挖出来,以此减轻痛苦的地步。 然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知晓这一切的同时,他也将他方才至今所得知到的一切,全部传送给了位于月镜都,正在被迫处理公文的都主那里,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 思一此,修伊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然泪眼盈眶。 『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菲偲珞特一改温和的表情,神情有些伤感地微垂下了头,以对方感受不到的方式,淡淡一语。 在过去很多时候,他也会有因为被任务压得喘不过气,想一死了之,只是一想到目前躺在床上休息的人,他又犹豫了。 但是……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03-幻梦 祈之二 一切的结果(2) 「……感觉睡了好久。」 睡饱了之后,依偌偲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他搔了搔有些凌乱的头发,打了一个哈欠,低语着。 下意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柔和的晨光,透过了天窗,将这整个空间,照的很是明亮,丝毫没有任何一丝昏暗的感受。 明明只是来了第二次,依然使他感到很不可思议。 「啊……终于醒啦。」 此时,正好从房里端着碗中盛满了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餐点的托盘,走了过来。 一见上刚睡醒的人,修伊略显疲惫的脸色,也展露出了一抹笑顏。 「你睡了好久……」 修伊走到了先前依偌偲所待过的懒人椅旁,用魔法凭空弄出了一张低矮的方形桌,随之将手上端的托盘,轻放在了桌上。 「第一次见到可以毫不顾忌在别人家直接睡上三天三夜的人……」 没有其他意思的修伊,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了一句令人笑不出来的话语。 「三天!?」 停下了搔头的动作,依偌偲面色一变,猛地朝修伊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惊呆了。 「……对啊,三天。」 再度得到证实,依偌偲又是一脸晴天霹靂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他屈起了双脚,环抱双腿,垂下了头,将整张脸埋在了膝盖上,不打算去搭理对方,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去搞自闭,消沉一下。 可惜,他的打算,并没有成功。 「怎么了?怎么这么讶异?」 伸直了身子,修伊一脸疑惑地将沾在手上的水珠在衣服上抹了几下,朝大惊失色的人看去,似乎不太懂他为何会因这种小事而大惊小怪。 想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一般人要像依偌偲一样,忽然睡上了三天三夜的人,可没有多少。 更别说,有多少人会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三天空白记忆了…… 「……怎么会这样?」 惊愕之馀,依偌偲抬起了头,又一脸哭丧地垂下了头,双手摀着脸,很是说不出的伤感。 不如说,是心情很复杂。 「……」 依然难以理解对方的感受……或是价值观,修伊一挑眉,不怎么理会他此刻的情绪,直接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来吃早餐吗?要凉了喔。」 「……好。」 三天未进食的依偌偲,在修伊说了这一句话后,他的腹部很诚实地发出了「想吃饭」的鸣叫,这难为情的声音,令他的耳根子整个红了起来,隔着手,闷声了一句。 「呵呵。」 似乎是被对方的身体讯号给逗乐了,修伊不禁笑了出来,惹来了某人哀怨又羞涩的瞪视。 「……你够了喔。」 「拜託,我才刚笑而已,这样也不行?」 由于被依偌偲哭丧又近乎恼羞成怒的表情又给逗笑了,修伊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看起来比刚刚来要开心的样子。 「……没说不行,只是你笑得太……」 依偌偲一脸有些为难地别过了脸,一蹙眉,低语。 「太怎样?」 对于他所说的这一句话,多少稍微歛起了笑意的修伊,轻笑了一下。 「……」 不予回应的依偌偲,眉头深锁,为了逃避现下的处境,他索性拉起了棉被,盖住了头,整个人躺回床上,蜷缩成了虾状,生闷气去了。 一见他这反应,反倒令修伊更想笑了,也一扫这几天以来为了处理某个正在闹憋扭的人和某都主惹出来的一些事端,所累积下来的不少疲劳感。 而这,也多少激发起了他捉弄他人的玩心,以及欣赏他人被捉弄后的反应的好奇心,同时,他也打算从中确认一些事情。 即便再怎么微小,都行…… 思一此,修伊笑瞇起了眸子,很是坏笑。随之,他走到了床旁,爬了上去,用手指轻戳了几下眼前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棉被团。 在对方依然不回应,修伊耸了耸肩,下了床,走到床的另一侧,也是依偌偲的头所在的大致方向。 「……」 看着眼前的棉被团,修伊微歛起了微笑,只望不语。 「……」 过了片刻,不管他怎么使用感知,甚至是探查性魔法,依然检视不出,目前潜藏在依偌偲身上的那些魔力丝的源头,到底是出自于何处。 同时,他也不知道,他那些指定了某些特定作用的魔力丝,是否还隐藏了哪些他所不知道的部分,以及,是否会危及到依偌偲的生命安全。 其中,也有着许多的考量…… 这些,都是需要去特别注意的地方。 对他来说,他目前……不,是这一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依偌偲,可以不必走上菲偲珞特所走过的那一条路。 同时,他也希望…… 「……」 修伊稍微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微凝,一蹙眉,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抿起了唇,不发一语。 即使他心里很明白,这一份期盼,在这一生中,都很有可能不会实现。而他,也不希望依偌偲,认为他将他视作为了他兄长的替代品,才会对他有如此多的照顾。 即使他真的明白…… 可事实上……他…… 想到这里,修伊不禁露出了自嘲的苦笑,握紧的手,也多少松开了一些。 「……」 在能力制约下,依偌偲多少有些不太能感知到一些跡象,就连他人是否站在他附近,这极为简单的事情,有时都会成了问题。 也因此,这种一旦身处战场,便会身首异处的致命弱点,是任谁也不能诉说的。一旦说了,就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对方的手上……最危险的情况,还有可能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也说不定。 此时,完全没被他给感知到的修伊,正依然凝望着眼前的棉被团,摸了一下下巴,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 过了片刻,他收回了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随之,他微微倾下了身去…… 03-幻梦 祈之二 一切的结果(3) 唉…… 果然,还是自己去调查一下好了……只是,这种事,到底可以怎么查? 这疑问一出,就稍微难倒了依偌偲。 「……」 就算有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可以调查好了,他也不认为这件事,可以光凭他听到的声音就能查到什么鬼来。 「……」 思一此,依偌偲的神情,不由得染上了一丝失落,又暗自一叹息。 唉,结果还是要动用到族人的力量了吗? 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拜託那些人。 又暗自一叹息了一下,依偌偲收回了神,向眼前的人,开口提问了。 「对了,修伊,这里……的书,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嗯?可以啊,别弄坏就好。」 毫不意外对方会提出这些疑问的可能性,修伊嚥下了口中的食物,点了一下头,望向了他,又一问。 「是想找什么吗?」 「……想多了解一些有关月镜都的事情。」 面对这难以开口的事情,依偌偲有些心虚地开了口。 「是想了解哪方面的事情?」 修伊微歪了一下头,回问了。 「想多加了解一下这里的歷史。」 依偌偲乾笑了下,随便胡扯了一句。即便他对月镜都的歷史,一点兴趣也没有。 「嗯……这样的话,我家的书可能不足以提供你希望的那部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大图书总馆一趟,随你去借你喜欢和有兴趣的书来看。至于……」 修伊思索了一下,又开了口。 「先不管这个好了……」 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修伊忽然顿了一下,又一次望向了依偌偲,淡淡一笑。 「因为我也有事要跑一趟都城……所以,你可能也要去和颯亚打一下招呼,假如你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的,就直接说你不方便见他就好。」 也许是想起了之前颯亚造成的小插曲,也多少顾虑到了依偌偲的心情,修伊故而提出了这一项建议。 「好……!」 一点也不愿意见上某个令他感到十分感冒的人,依偌偲想也不想地,直接答应了。 在情绪使然,暂且失去了清晰思路的依偌偲,却没意识到,拒绝和都主见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应允的速度,令修伊有些诧异和傻眼。可见,依偌偲对这人的印象,到底有多差了…… 而他没有和依偌偲提及的是,大图书总馆,在这月镜都中,仅此一座,同时,也是过往至今中立一派的人马,所匯聚的地方,也是整个月镜都最为安全的一个区域。 再加上,那附近也有着千年前就设立的祭疗所,以防有任何的危机,可及时供人疗伤之类的突发状况。 即便在最安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顾虑到这么多,可一想到依偌偲不久前遇上的那事件,使得修伊不得不为对方尽可能提供各种最好的防范和保护措施。 毕竟,即使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一定真的能让人感到安心…… 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接下来,修伊不愿再去多想什么,回过头去吃饭了。 「对了,修伊。」 「嗯?」 嚥下了最后一口饭,修伊又一次看向了依偌偲,等候着面色疑虑的人,打算和他说些什么。 「之前你在翠塔先生的店里,有提到过『生』……那是指什么?」 从之前遇上的情景,依偌偲完全不认为那东西可能会好到哪里去……也不希望是会对现况更加雪上加霜的存在。 可惜,他错了…… 还错得不是普通的离谱。 「通常,你口中所谓的『生』,是一种极为稀少的自然元素中所诞生的存在,同时也是所有的元素物种中,最为纯洁,也十分喜爱恶作剧……不过捉弄的程度也大多只会在让人跌倒的程度而已,不用害怕。」 修伊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稍微歛起了微笑,神情有些肃然地笑望着他。 一点也不认为这到底有多严肃的依偌偲,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地听了下去。 「同时,祂们也是支持着某些『支柱』的一大助力,至于助力为何,每人的状况也都不一样,所提供的助力更是截然不同,举例来说,就像是我和阿波亚、妃儿妲他们的能力完全不同,在每个状况下所能提供的协助更是截然不同,所以没有办法将祂们这些元素存在的能力,以一句话来以偏概全。」 「那祂们的主要能力是……?」 面对依偌偲的提问,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被问及不少最根本问题的修伊,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这个嘛……目前只知道的是,治癒是祂们的一大特色……但也不是说祂们会的只有这么一项。」 「……」 对于才刚说了上半段话,眼前的人就露出了有些失望又傻眼的神态,修伊连忙又接着说了下去。 「依文献记载,祂们之所以大多会只使用这一项,主要是因为祂们在创世主的力量中诞生出来时,就已经具备了某种一定程度的神级治癒力……别用这种顏神看我,我知道用神级这两个字很扯,但这是文献上面写的,不是我乱说的!」 「……」 依偌偲闻言,静默了一下,随之淡淡一笑,不发一语。 这一幕,令修伊内心很是复杂又无辜无比。即使如此,他轻咳了一声,又说了下去。 「就某些结果来说,祂们的力量……是在一名由人类和元素精灵所诞下的子嗣中,也因某些很不切实际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状态下,很不幸地一部份力量和那个刚诞生的生命灵魂,有了一定程度的结合,也因如此,那个人拥有着一定程度……不是,是极为强大的治癒力,通常这类人的灵魂力量,会藉由血脉来传承,一旦血脉断绝,当初被施予这力量的人的灵魂,也会在转生后,随着那份力量融入新一代人的血脉之中,在这个作用下,那个族群将会再一次兴起。」 「……」 「而承继了此等治癒力量的生命们,被唤为——『万癒』。」 03-幻梦 祈之二 一切的结果(4) 「……」 「一般来说,那一族的族长,都是由当代治癒力极强的人来继承初代的名号,也就是和神连结的代表之人——『万癒祭司』。」 「……」 「只是,虽然说是被称为『万癒』,却也只能医治世上所有的病痛,根本没有办法去根治灵魂所承受到的一切伤害。」 「……」 「不过我记得,千年前继承这一名号的人……好像是那一族的最后倖存者。」 修伊一说此,面色有些微凝。 这表情,使依偌偲不由得感到有些哀伤,也对他心中正在酝酿的情绪感到了十分的难以言语。 下一刻,依偌偲忽然对修伊话中的某一个关键字,不知怎么心中忽然有一股共鸣的感觉…… 明明,这是他不太可能会有的情感。 却又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最后的……倖存者?」 「嗯。文献上记载这件事的部分很少,却也是歷史中最为重要的一部份。」 说一此,修伊的神色也沉了几分,又开了口。 「听说,那一族的人,在千年多前不知道为何,一族的数千人口,一夜之间死到只剩三人……」 「只剩三个人……!」 听一此,依偌偲面色丕变,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你先听我说下去……」 明知制止对方的惊呼很失礼,但他还是止不住心中埋藏已久的一个真相……就算他所能说的只有一点点也好,也希望能多一个人……可以信任的人知道,并将它给传递下去。 哪怕是可能将死的人,也具备着一定程度上的传承能力的……哪怕是只有一点也好…… 这样一来,说不定哪一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族的人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后来过了几年后,又有两名族人因不明原因丧生,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人。」 「……」 「那个人,后来被召入了当时的医疗所,为当时仅存的都城……也就是月镜都前身的人们治病,也因为不少事情,那人的声望直逼当时的城主。」 「……然后就被杀了?」 通常小说情节都是这样写的。当有人的声望和人气,到达了一个地步之后,就会出现一些反抗现有制度的声浪,最后在一番血染抗争之下,新的权威便就此诞生了。 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要真是如此,现任的月镜都主,也不可能会随着当时的血脉延续下来了。 「不是,他的死因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修伊又寻思了一下,才给出了一个说不上是结论的回应。 「我有印象有在文献上看过,啊……对了,叫做摩尔.萨多。」 修伊摸了摸下巴,又思索了一下。 「只不过,我记得他在千年前在某个事件中丧生了,纪录上也只写了他是为了挽救人们的生命,和反抗军的人起衝突,最后不幸丧生,莫名成为了人人口中所讚誉的都城『最后的万癒祭司』。只是,我也不知道那时的取名风格是怎样,给人取了个最后这个名词,根本是在讽刺对方……」 「……」 一连串的话听了下来的依偌偲,表面上保持着礼貌性微笑,心中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很扯……扯到了极点。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他本身的存在,在某些人眼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同时也是令不知详情,只活在鼓里生活的人来说,也是极为瞎扯的存在。 而他们的差别,也只差在了……难以言喻和使人歌颂的部分。 即使不全然,很遗憾的是,这却是所有事件中,最为显着的一部份。 同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万癒祭司这一职责,也和所谓的『钥匙』有着很大的关连性。 「……」 对此,依偌偲不语了。 「只是有个很奇怪的一点是……在那人死后,千年以来……不是,在那座天空岛屿出现之后,万癒的生命波动,才又一次在精灵口中,传达了开来。」 修伊这一语,多少引起了依偌偲的兴致。 「也就是说……」 依偌偲一听,面色有些微妙,微微睁大了双眸。 「『万癒』又诞生于世了。」 修伊一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多半是想到了身边一名亲近的人对那些人的惦记,他的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腿上的衣料,微沉一语。而这一语,可以听出不少积累在心底难以言表的情绪,和这人的痛苦。 「只是这一次,他很有可能是诞生在了那座岛上,成了那里的居民……可谁有办法想到,那里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人存在?」 将说明说到了最后,修伊喝了口汤,滋润了一下稍微乾涩的喉咙。 「……」 望着这样的修伊,依偌偲一时半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旁陪伴他的情绪能够因此有所舒缓。 过了好片刻,见修伊的情绪有所好转了之后,依偌偲才抿唇了一下,思索着他可以说出口的话语。 「抱歉,让你看到了我有些难堪的一面……」 深吸了一口气,修伊的脸上又一次漾起了一抹歉意的微笑。 「我不介意那些……」 「……」 静默了半晌,依偌偲呼了一口气,稍微平復了一下因某些事情而有了些许波动的情绪,下意识地双手捧着茶杯,手指轻轻地摩搓着杯身,他抿了一下唇,脸色有些为难,又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终于开口,口吻听来些许微懦。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信任你,所以才告诉你这些。」 「……!」 面对眼前瞠目结舌,停下了手上动作的人,修伊淡淡一笑,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万癒』的部分,可别说出去了。」 这一回应,依偌偲心情一瞬跌到谷底,既复杂也十分的沉重,更多的是,又多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然而,这一个秘密,在将来,又会给他们带来一份极大的惊喜和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一份极大礼遇。 03-幻梦 祈之三 生命的回归(1) 书写声不间断地,伴随着翻阅书页的清脆声响,在办公室响彻着。 正哭丧着一张脸在修改公文的颯亚,注意到了手边正在散发着翠绿淡淡光芒的纪录兼传讯巴掌大长方形的一块半透明晶石,他停下了执笔的动作,抬起了另一隻手,伸出了手去轻碰了一下晶石光华的表面。 他猛然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 「……没想到,事情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发现了什么吗?」 原先正在阅读歷代『祭品』蒂斋尔一族的资料的黎安,也在不停闪烁的晶石打扰下,抬起了因机密到难以置信的内文而皱眉的脸,朝发出了惊呼,并说出了伤感话语的人看去。 「你自己看看。」 多望了拿在手中的晶石一眼,面有难色的颯亚,嚥了一口唾沫,抬起了头,望向了黎安,也将手中的晶石,递向了对方。 「……?」 见颯亚脸上少有的不安,黎安闔上了手上的档案夹,拿在手中,朝对方走了过去,在桌旁停了下来,他微垂下了头,目光盯着对方手上的那块晶石,依着对方的话,将手指轻放在了晶石上,读取了内容。 一阅完,他挑起了一侧眉,平淡的表情,多少有了些许变化,一想起之前在店内看见的新成员,他抬起了头,望向眼前的人,嗓音因些微惊愕而有了一丝微扬。 「依偌偲.菲特?」 颯亚面色凝重,点了一下头。 「刚才,修伊有提到,最近可能会回都城一趟,所以要我尽可能帮他回避一下他父亲……」 越说下去,越是小声了不少,似乎对于长期帮忙隐密他行踪的行为,对某人的家长感到不少愧疚、伤感,更多的是于心不忍…… 即使他明白,修伊为何会提及这般请求。 只不过,一再的逃避自家父亲、自身所流淌的血脉,以及往昔所经歷的一切,都也没办法解决事情。 尤其是越加逼近的事态,他更是感到太阳穴有点发疼。 思一此,他放下了手中笔,任由对方将他手上的晶石拿去把玩,颯亚将双手肘靠在桌面上,微垂下了头,两手揉了揉仍些微刺痛的太阳穴,面有难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日益繁重的事态。 「……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继承这位置……烂摊子实在太多了,一点也不想处理……怎么办?黎安。」 面对眼前的人自我洩气的话语,不如说是少有表现出软弱一面的颯亚,黎安丝毫不留情面地,一句话回绝了。 「你去找上一代抱怨,别找我……而且,话说回来,当初一脸说要继承这位置,希望将这一切给努力挪向正轨的人,又是谁?」 「……」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人的锐利视线,一股恶寒从颯亚的背脊窜了上来。 随之,他迎来了恨不得挖坑把过去的自己给埋了,他将头垂得更低的人的一阵哀鸣。 「事到如今,可别说你想放弃了。你说是不是?」 说一此,完全将颯亚的丧气话当耳边风的黎安面色微凝,微瞇起了眸子,口吻也冰冷了不少。 显然,他一点也不希望这混小子,有任何打退堂鼓的念头。 思一此,他瞇起的眸子,又瞇细了一些,神情也沉下了不少,给人的威撼感也提升了许多。 若颯亚真有如此念头了,他可真要想个法子,治一治这傢伙了。 「……!」 即使没有修伊那般承袭鸟羽一族的感知力,他也很明确地感受到了某个人针对他的特殊气息中一股透着一丝淡淡伤感的杀气。 「……哈哈,我会坚持下去的。坚持……」 颯亚乾笑了一下,无奈一语。说到最后,更是有气无力…… 可惜,自从他接下了这位置的那一刻起,他早已没有了回头路。 在不远的未来,等待他的,是否真会是他所希望的那片景色? 抑或是…… 「……」 思一此,已不愿再想下去的颯亚,很没志气地不禁在心中哀叹起了从前。 天啊,他真想扁一顿以前那个把话给说的一副冠冕堂皇的自己……要不是明知这一切的严重性,他真的很不愿意去承担这一切,可惜……有些事,必须由他来一手把持,月镜都就是最好的例子之一。 由血脉传承的契约力量,使他在完成一些特定的任务契约前,都无法跨出月镜都半步…… 这对从上冒险和自由的颯亚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诅咒…… 一生也没办法,逃脱这无理到令人无力的制约…… 「伊特诺.达拉亚,我恨透你了……」 随着许多交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一抿唇,低语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插手,都城也不会毁灭,更不会衍生出更多的问题。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些想法,只不过是在迁怒罢了,并不是真的打从心底去憎恨一个人…… 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去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为他解除这一切的枷锁。 也因为长久下来又无从发洩的怨气,只好将这怨气,发洩在了他认知中,早已不再人世的存在身上。 「……」 听一此,黎安缓下了神情,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手上的晶石,轻轻地放回了桌上。 不发一语,瞧了依然垂头揉着太阳穴,正小声地不知道正念念有词些什么的人。 望着望着,他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因为有那些人勇于挺身而出,协助鸟羽一族和一些人们的出逃,在一层又一层可能縝密到难以置信的计画,可能也不会使这一切有任何一丝起死回生的机会。 若没有伊莱.达拉亚这名月镜都初代都主,在他的带领下,与他的同伴们一同协力撑起这近乎灭亡的一切,并竭尽全力去庇护所有异族的生命,将其收入羽翼下,细心呵护、培养所需的一切资源和力量。 若没有这些人的出手相助,便不会有如今的『月镜都』这存在了。 「……」 又叹了一口气,黎安望向了窗外的天畔,无垠的天色映入了他的眼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片刻,他收起了苦笑,面色微凝,微侧过头,又瞧了某人一眼。 「你别无理取闹了。没有他们,哪来的这一切,和庇护这一切的你。」 ◇ 静謐的空间中,一阵振笔疾书的声响,充斥在了洁白又满室书香气息的研究室之中。 明亮的日光,自挑高的环形十字天窗洒落,将在坐于桌前埋首研究的身影,以及四周同样洁白的空旷景色,照得一览无疑,看来有着十分颇大的开放感。 以此地来说,是这样没错…… 「……」 此地唯一染上其他色彩的,除了辨识不清样貌的淡青发少年和蓝天白云之外,也就只有镶于墙内的书架上,摆满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书籍,整齐地陈列在架上,等候着拥有者和访客的使用。 以及,床旁窗台上一个淡青色盆栽中培植着一株不久前刚发芽的植物,最后就是墙面上的那一抹淡金色看来十赏心悦目简约精美一道又一道的浮文。 每一道符文,都是由一个人花费了近千年的岁月,以某种操作十分精细的魔法,一笔一笔刻画上去的。 而这也是,在提出他所发现的研究成果之前,许久之前,一名早已离去却又一度回返的同伴,所向他下达的指示。 只为了,那一刻的来临,所必须的准备。 以及,另一个时刻的来临。 「……嗯?这气息……」 过了片刻,沉静在思绪当中淡青发及肩的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说,接收到了什么人的信息,停下了正在书写某个研究文件的手,他抬起了头,眨了一下淡金色眸子,一张清秀的面庞,展露在了日光下。 「……」 他仰望了一下挑高的环形天窗,染上火红天畔中随风而行的浮云,倒映在了他的眸中,也些微影响着他此刻的心绪。 他闭起了眸子,静思了片刻,貌似从銃自在空气中的淡淡气息,以及窗旁植物所向他传递的低语中,得知了一些事情。 对此,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微笑。 「快要到来了吗?」 一会儿后,接收完了信息并向其道谢后,他扬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半晌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眸子,淡淡一语。 「真期待见面的那一天,伊特诺哥哥。」 话一落下,那人又勾起了唇,轻笑了一笑。 他转回了头,继续埋首于研究当中。不同于先前的寂静,研究室中响起了一阵源自千年经由某人自创并由另一名回返的同伴带给他作为伴手礼的一小片段的轻快小调。 天之寰、星之鸟。 来自近呎却远在他方的摇篮。 迷途者,你找到追寻的方向了吗? 03-幻梦 祈之三 生命的回归(2) 翌日。 晨光如光粉般,洒落世间,也透过了高塔天窗,洒落了此地。 明亮的光色为此地增添了几分活力,也为仍沉浸在睡梦中的两人,捎来了一份将于不久之后会为他们感到十分惊喜的礼物……在另一个意义上。 感受到了明亮的光线,冰苍发少年一蹙眉,神情稍有不悦。 他呻吟了一下,又一次地沉入了梦乡。 在入梦之际,他似乎隐约听间了一道无奈的笑叹声。 「……」 又过了半晌,不怎么能深眠的依偌偲,在一旁的人翻身为床面所带来的些微震动下,他又一蹙眉,有些模糊的意识,开始逐渐稍微清晰了起来。 下一刻,他的耳边,又一次响起了,只有他能够听见,熟悉之人的温和又透出了淡淡伤感的嗓音。 『去一趟大图书馆……依偌偲。』 「……」 这一语,依偌偲眉头微抖了一下,尚未全从睡醒的脸上,又浮现了一丝不悦。 『那里必定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得到它,然后……』 话未说完,便被一道似曾相识……似乎是不久前曾听见的轻笑声给打断,随之,半梦半醒中,一名浅蓝发少年坐于一片银白色空间中,他竖起了食指,轻抵在了唇前,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 过了片刻,眉头舒缓了开来,依偌偲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眸,湖水绿的眸子在日光下,透出了一抹漂亮的光色。 「……」 静默了片刻,依然尚未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的依偌偲,仰望着十字圆窗外蔚蓝的天畔,久久不语。 又过了半晌,他的目光才又茫然地挪向了一旁仍在熟睡的人身上。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熟睡且毫无防备的睡顏。 「……?」 望着这张睡顏,依偌偲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森林里也曾看过这人的睡相……然后,就发生了他一点也不希望遇上的事情。 也发生的非常莫名其妙……甚至无趣至极,完全没有顾虑到他的感受,就私自做了这些安排…… 思一此,依偌偲一脸不快地一咬牙,暗自冷哼了一声。 他真的非常不喜欢有人这样对待他……但,也最好不要让他抓到对他下手的那些人,不然,他绝对让那些人吃不完兜着走,他……绝对会做到的。 「你们好好期待吧。」 冷笑了一声,依偌偲说出了和他刚刚所想的完全不一的冷语。 「……?」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抓着。对此,依偌偲下意识地掀开了棉被,被遮掩在下方的手也露了出来。 「……啊咧。」 一见,不知是他方才太过于沉浸在思绪中,还是他的反应能力实在太大条,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修伊给抓着。 「……睡迷糊了吧。」 依偌偲嘀咕了一下,随之作势要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紧抓的手中给挣脱出来。然而,尚未挣脱出来,他的手就又被抓紧了一些,仍处在睡梦中的人,一蹙眉,脸上浮现了一丝伤感的神态。 「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守护好你……菲偲珞特。」 听着对方的囈语,依偌偲有些诧异地发现一道泪水自修伊紧闭的眼中,溢了出来,过了鼻樑、面颊,浸染在了洁白的枕头上,晕染出了一朵不规则的花朵。 「说到底……你所重视的人,永远是他。」 隐约地感受到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的感受,依偌偲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如此一语。 他微垂下了首,微垂下了眼帘,又冷笑地低语。 「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瑕疵品,随时都可以被捨弃的一名代替品……」 片刻,他一抿唇,一手摀住了上半张脸,又低笑了出来,笑声听来无比的凄凉。 「哈哈,居然会对你们有所期待……我也真是傻了。」 说一此,一行泪水自他的掌心下,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棉被上,碎成了泪花,并晕染了开来。 他挪下了掩住上半张脸的手,他此刻的神情,是至今为止,都不曾见过的冰冷凌然。 他勾起了一抹看似毫无温度的唇角。 下一刻,残留在他脸上和眼眶中的泪水,一瞬结冰、碎化,消失了。本应可能会因这情况而受到伤害的人,却毫发无伤,就如不曾发生刚刚的事情一样。 无视了心中不停响起「去信任他」的警语,依偌偲又冷笑了一下。 既然要演……那就继续演下去吧。一直演着你所期望的依偌偲.菲特…… 03-幻梦 祈之三 生命的回归(3) 「嗯……」 意识悠然转醒,伴随着一阵呻吟,那人紧闭的双眸也缓缓地睁了开来。 修伊眨了一下眸子,一脸茫然地望向眼前正在笑望着他的人。 过了好半晌,他的意识才终于清晰了起来,嗓音有些沙哑地低唤了那人的名字。 「……依偌偲。」 「早安。」 回恢復了原先和修伊等人稍微熟悉的态度,完全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的依偌偲,淡淡一笑,道了一声早安语。 随之,他的神情多少有了一些变化,似乎多了几分伤脑筋的样子。 在修伊不解的目光下,依偌偲伸出了另一隻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只不过……感觉你好像睡昏头了。」 依循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在看见了那一景色之后,修伊微瞠大了眸子,面色一瞬惊愕。 「……啊,抱、抱歉!」 修伊连忙放开了紧抓他人的手,猛地坐起了身来,往后挪开了一小段距离。 一抹淡淡的红晕染上了他依然愕然的面颊。若不说的话,以他现在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依偌偲是不是对他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才会让他有这般反应。 然而,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仅止于目前。 「……我应该没有说出什么梦话吧?」 稍微缓和了一下起伏的内心,修伊侧过了头,一脸难为情地瞧了依偌偲一眼,悄声了一句。 「……」 对此,依偌偲只笑不语。 「……」 「你确定?」 修伊表情有些憋扭地试探性的探问了一下,心中仍是感到很难为情。 即便他早已从以前的室友和阿波亚口中听见了不少有关自已会说梦话的事蹟,而且据说每一次都说得很精采,偏偏他想透过感知弄明白所谓的精采程度,却被他家的父亲给封锁住了他在这方面的感知,不让他去骚扰同伴,造成不必要的纠纷。 而后,在见过了往后某一次解除这方面的封锁后,修伊究竟变得有多缠人,甚至到了让人崩溃的地步,这使得依偌偲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也十分感叹,修伊的父亲真是有先见之明。 「……」 又见依偌偲依然笑而不语的样子,修伊便明白了自己肯定说了什么令人难以啟齿的梦话了。 平时,为了不让自己说梦话,他总是很浅眠,以便随时能够察觉到四周的任何一丝动静。 也因此,从同伴那里听来的梦话风评,也少掉了不少……不,是几乎没有了。 只是,没有想到,或许是因为近来几天过于操劳的因素,导致他一回到家中,又照料了昏迷的某个人,也终于不堪负荷,整个人沉沉睡去。 ……也因为这样,他都不知道他在这段期间,到底说出了什么鬼东西出来! 是单纯的梦话? 还是有关阿波亚他们的秘密? 又或是什么商业机密?月镜都的机密? 到底是哪个! 「……!」 将求知慾用错了地方的修伊,简直快要抱头大吼了出来。要不是要顾及顏面,他可能早就这么做了。 此时的修伊,绝对料想不到,自己所说的梦话,单纯到了可以将某人的心伤得更加深刻的话语。 也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在不久的将来,将他们一行人,险些推入一个为万劫不復的地步。 「……也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就模糊的几句,没听得很清楚。」 望着眼前这一幕,又清晰地感受到了某人内心小剧场,依偌偲眼底透露出了一丝伤感,难掩苦笑地勾起了唇,淡淡一语。 或许是处于快抓狂边缘的缘故,以至于修伊完全没有注意到依偌偲在说出这一句话时,神情和口吻所流露出了那一丝不对劲。 甚至将其误看成了一抹伤脑筋的微笑。 可见,在有些时刻的情绪激动下,修伊的眼睛似乎也被脑袋製造出来的幻象给蒙蔽了。 「……算了,就这样吧。以后哪一天,我肯定会知道的,等着瞧吧……」 又过了半晌,看似放弃了的修伊一叹息,说出了如此一句和表面上完全不符的话语。 至于,被威胁性问候无辜扫到的依偌偲……则是很识相地装作没听见,直接放空去了。 之后,在简单盥洗和享用过了早餐之后,正在打理着仪容的修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没什么的表情,忽然对正在温椰奶的依偌偲,说出了这么一句。 「对了……先在你说一下,我之前我和你提及过,我会找一天带你去一趟都城。」 停下了饮用的动作,挪开了轻抵在唇前的马克杯,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朝他看了过去。 「嗯,你是有和我说过。」 稍微顿了一下,依偌偲随口问了一句,随之又饮了一口饮品。 「有确定好是什么时候了吗?」 怎知,修伊整理好了衣领之际,一脸不以为意地微侧过了头,朝依偌偲瞥了一眼,口吻很是淡然地回了一句。 「今天的现在。」 「……!」 似乎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应,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依偌偲,猛然被牛奶给呛了好大一口。 在险些吐出来之前,依偌偲连忙一手摀住了嘴,一边将另一隻手上稍有溅出了些许牛奶的杯子,放在了小餐桌上。 确定没有东西会被他弄坏以致场面不太好看后,他这才放心地大咳了起来。 「唔……啊咳咳咳!」 多半也没有想到他就这么一句话,就让好好的人给弄成了这副德性。这一见,修伊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猛然回神,连忙上前,蹲下了身来,轻拍着对方的后背,神情很是不解。 「依偌偲……你怎么好好喝个东西也可以弄成这样?」 听见了对方很是无比无奈的口吻,咳得胀红了脸的依偌偲,在心中大吼了回去。 还不是你害的……! 「……你……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终于缓和了下来,依偌偲摀着咳得喉咙发疼的脖子,眼眸中残留着一丝泪水,为了如此一句,嗓音听来有些沙哑。 「当然是今天……刚吃完早餐的时候。」 「……」 望着一脸无辜的修伊,依偌偲不知怎地,心中忽然升起了想要暴打对方一顿的衝动。 在他好不容易忍下那一股衝动后,修伊又补上了一句。 「我也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又不是去见不该见的人,为何反应要大成这样?」 「……」 这一语,又一次险些按捺不住衝动的依偌偲,无言了。 所幸,险些因少根筋而莫名被暴打的修伊,及时地被一缕赫然浮现在他身旁的淡青色光球,给吸引了注意力,同时,那光球也传出了一道依偌偲不曾听过的温和沉稳嗓音。 『你不是答应过我了,今天会早点回来。人呢?』 03-幻梦 祈之三 生命的回归(4) 「……我才刚起床没多久,正准备出门而已,你急什么?」 冷不防地被这一句久违的问候给弄得嘴角直抽,修伊一蹙眉,神情不悦地一手扠腰,翠绿眸子一扫依偌偲不久前刚弄出来的惨状,以另一手的手指微勾了一下,方才溅洒出来的饮品,在他的动作之下,慢慢地淡化了,不一会儿,已恢復成了原状,好似方才不曾出现那件事一样。 「……」 随之,在和依偌偲对上目光之前,他收回了施魔法的手,并将视线挪移到了那一缕淡青色光球上,瞇起了眸子,等候着另一头的人的发言。 『本想说要给你来个小惊喜,不过这样看来似乎是不怎么需要了,看来你可能已经准备好了要让我惊艳的小惊喜了,修伊。』 怎料,那一端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冷不防地提出了在依偌偲听来很是莫名其妙。然而,这话听在了修伊耳中,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只见,修伊唇抿成了一线,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过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后,修伊呼了一口气,吐出了一语。 「……你这人,可不可以……」 『对了,在你来都城之前,记得先去一趟古森林,帮我找一下某个东西,我研究要用。』 修伊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那一道嗓音,一点也不理会脸色有些发青的修伊,又接着说了下去。 『反正你很间,不是吗?』 这一席话,听得修伊面色一沉,嘴角又直抽搐,沉默了片刻,才满是无奈又多了些微慍地回了一句。 「你不会自己去?你不会是忘了我今天有传一则我今天会回去一趟的消息?」 「……?」 修伊这一句话,引来了依偌偲不解的目光。 ……回去一趟? 他和都城之间有什么关係? 思索了一下,依偌偲忽然想起了修伊在月镜都的身分,顿时想通了。 啊……记得阿波亚他们有提过,修伊是这里的智库。只是……为何会说是回去一趟?而不是说是过去一趟? 「真是,久久不见,你又这样!」 不理会依偌偲的探究目光,修伊环起了双臂,一脸有些赌气地,又自顾自地回了一句,口吻很是不悦。 『你忘了我在月镜都是在做什么的了?』 「……」 另一头的人丢来如此一句,直接把正在闹脾气的人给说的语塞了。 看到这一来一往的互动,又难得一见修伊被说得没话说的样子,很令依偌偲大开眼界。 同时,他多少对另一头的人所担任的职务,有了些许兴致。 「……」 修伊听了很是不解。就他有认知以来,被这人叫去找东西的次数,寥寥可数,可每一次找出来的东西,在某些意义上……甚至在用途上,都是很不得了的危险珍物。 而那些珍物,也只生长在古森林的深处,非常危险的地区,光是要踏入其中,更是十分棘手了。 再加上…… 思一此,他的目光不由得且不着痕跡地瞥了依偌偲一眼,随之又收了回去,望着那一缕光球。 他不能把依偌偲一个人放在这里,要真是这么做,他不能保证之前那些东西会不会突破为这座塔所设下的防御,或是依偌偲不听劝,私自跑了出去。 就算不把依偌偲放在这里,在去都城之前,他都必须把依偌偲给放在身边,时刻保护好他,就算他本身可能也有一定程度的自保方法,虽说挡得了一时的攻击……可之后呢? 要是他真的发生了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 无法放下某人不管的修伊,脸色很是难看地,一咬牙。 下一刻,多半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太令人愉快的记忆,他很是不悦地回吼了。 「你不会自己去找啊!」 『哎呀呀,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以前的样子多乖啊,都会叫我……』 「有何用……?」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也不希望对方把之后的话给接下去,他一改难看的面容,此刻黑了半张脸的修伊一蹙眉,脸色又不太好看了。不知怎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而且,他也不认为那个人所说的研究用,也肯定不是如此单纯的藉口。 『有客人要用。别问理由,去做就是了。』 光是听见了他的口吻,另一端的人发出了一道轻笑声,也不管对方的意愿,就直接将这个已被看破背后的可能动机的任务强塞给了修伊后,便逕自断了通讯。 「……」 修伊呆愣地望着碎成了诸多光粒,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过了半晌,在一片静默中唯有鸟儿啼鸣响彻的微妙氛围下,修伊依然呆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随之,依偌偲惊见了对方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随之又变成了懊恼不已的怒容。 这一幕,令处在假装某人状态下的依偌偲,一时之间完全不知所措。 「那个……修……」 又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一些勇气,正当依偌偲伸出了手,准备安慰对方时,忽然被不知为何懊恼不已猛地揉乱了不久前刚整理好的头发的修伊给吓了好大一跳。 「那个死老头!」 不曾见过修伊这反应的依偌偲,也在不同的意义上,傻掉了,刚抬起的手,也整个僵在了半空中,过了好片刻,才缓缓地收了回去。 现场一片尷尬……至少,对依偌偲而言,是如此。 03-幻梦 祈之三 生命的回归(5) 「……我才刚起床没多久,正准备出门而已,你急什么?」 冷不防地被这一句久违的问候给弄得嘴角直抽,修伊一蹙眉,神情不悦地一手扠腰,翠绿眸子一扫依偌偲不久前刚弄出来的惨状,以另一手的手指微勾了一下,方才溅洒出来的饮品,在他的动作之下,慢慢地淡化了,不一会儿,已恢復成了原状,好似方才不曾出现那件事一样。 「……」 随之,在和依偌偲对上目光之前,他收回了施魔法的手,并将视线挪移到了那一缕淡青色光球上,瞇起了眸子,等候着另一头的人的发言。 『本想说要给你来个小惊喜,不过这样看来似乎是不怎么需要了,看来你可能已经准备好了要让我惊艳的小惊喜了,修伊。』 怎料,那一端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又冷不防地提出了在依偌偲听来很是莫名其妙。然而,这话听在了修伊耳中,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只见,修伊唇抿成了一线,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过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后,修伊呼了一口气,吐出了一语。 「……你这人,可不可以……」 『对了,在你来都城之前,记得先去一趟古森林,帮我找一下某个东西,我研究要用。』 修伊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了。那一道嗓音,一点也不理会脸色有些发青的修伊,又接着说了下去。 『反正你很间,不是吗?』 这一席话,听得修伊面色一沉,嘴角又直抽搐,沉默了片刻,才满是无奈又多了些微慍地回了一句。 「你不会自己去?你不会是忘了我今天有传一则我今天会回去一趟的消息?」 「……?」 修伊这一句话,引来了依偌偲不解的目光。 ……回去一趟? 他和都城之间有什么关係? 思索了一下,依偌偲忽然想起了修伊在月镜都的身分,顿时想通了。 啊……记得阿波亚他们有提过,修伊是这里的智库。只是……为何会说是回去一趟?而不是说是过去一趟? 「真是,久久不见,你又这样!」 不理会依偌偲的探究目光,修伊环起了双臂,一脸有些赌气地,又自顾自地回了一句,口吻很是不悦。 『你忘了我在月镜都是在做什么的了?』 「……」 另一头的人丢来如此一句,直接把正在闹脾气的人给说的语塞了。 看到这一来一往的互动,又难得一见修伊被说得没话说的样子,很令依偌偲大开眼界。 同时,他多少对另一头的人所担任的职务,有了些许兴致。 「……」 修伊听了很是不解。就他有认知以来,被这人叫去找东西的次数,寥寥可数,可每一次找出来的东西,在某些意义上……甚至在用途上,都是很不得了的危险珍物。 而那些珍物,也只生长在古森林的深处,非常危险的地区,光是要踏入其中,更是十分棘手了。 再加上…… 思一此,他的目光不由得且不着痕跡地瞥了依偌偲一眼,随之又收了回去,望着那一缕光球。 他不能把依偌偲一个人放在这里,要真是这么做,他不能保证之前那些东西会不会突破为这座塔所设下的防御,或是依偌偲不听劝,私自跑了出去。 就算不把依偌偲放在这里,在去都城之前,他都必须把依偌偲给放在身边,时刻保护好他,就算他本身可能也有一定程度的自保方法,虽说挡得了一时的攻击……可之后呢? 要是他真的发生了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 无法放下某人不管的修伊,脸色很是难看地,一咬牙。 下一刻,多半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太令人愉快的记忆,他很是不悦地回吼了。 「你不会自己去找啊!」 『哎呀呀,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以前的样子多乖啊,都会叫我……』 「有何用……?」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也不希望对方把之后的话给接下去,他一改难看的面容,此刻黑了半张脸的修伊一蹙眉,脸色又不太好看了。不知怎地,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而且,他也不认为那个人所说的研究用,也肯定不是如此单纯的藉口。 『有客人要用。别问理由,去做就是了。』 光是听见了他的口吻,另一端的人发出了一道轻笑声,也不管对方的意愿,就直接将这个已被看破背后的可能动机的任务强塞给了修伊后,便逕自断了通讯。 「……」 修伊呆愣地望着碎成了诸多光粒,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过了半晌,在一片静默中唯有鸟儿啼鸣响彻的微妙氛围下,修伊依然呆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随之,依偌偲惊见了对方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随之又变成了懊恼不已的怒容。 这一幕,令处在假装某人状态下的依偌偲,一时之间完全不知所措。 「那个……修……」 又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一些勇气,正当依偌偲伸出了手,准备安慰对方时,忽然被不知为何懊恼不已猛地揉乱了不久前刚整理好的头发的修伊给吓了好大一跳。 「那个死老头!」 不曾见过修伊这反应的依偌偲,也在不同的意义上,傻掉了,刚抬起的手,也整个僵在了半空中,过了好片刻,才缓缓地收了回去。 现场一片尷尬……至少,对依偌偲而言,是如此。 03-幻梦 祈之三 生命的回归(6) 沁风一徐,草儿摇曳。 鸟儿翅响,飞越上空。 一股说不出的沁冷,渐然瀰漫在了高塔外的每一处。 日光照映在了这一片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大地。 在微风的吹拂下,将些许草屑吹向了半空中,随着气流,飞向了不远处山林下的城镇,以及城外的每一个地方。 也吹往了…… 无法明晰的未来…… 没多久,在一片洒满了碎光的树荫旁,在风止息前一刻,一抹银白半透明的人影,逐渐地在翠绿的草地上,浮现了出来。 一头及腰的柔顺半透明银白发丝随风飘逸,一张和依偌偲极为神似的面容,自飞舞的发梢中,展露了出来。 那人仰起了头,望着一片无际的晴空,不一会儿,缓缓地闭起了银白眸子。 依稀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喧闹声,自高塔内传了出来。 一想起了昔日熟悉的打闹场面,以及……这喧闹背后所代表的含意。 至于,和他斗嘴的人…… 思一此,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看来又和他的父亲吵架了……明明很敬爱他的父亲,却老是故意和他拉出距离感…… 『呵,这一点,跟依偌偲和母亲相处时的感觉很相似呢。』 然而,每一想起了,在族内所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种种,可就令人笑不太出来了。 『……』 他歛起了微笑,缓缓睁开了眸子,又一望晴空。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过往至今所发生的一切…… 族内不可理喻的安排、『钥匙』的境遇、『祭品』的职责,以及最终的目标…… 来此之后,和阿波亚一行人的接触,故作友好,最后如同他当初所计画好的那般,失去了生命,也失去了原本的身体。 如今,已成了这般型态。 是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不久之后的某一个时刻。 他心中一直期盼已久的一刻…… 一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冷酷,眼神也没了以往的温和,彷彿换了一个人。 一个不同于过往至今,所有人所认知中的他,所会有的样子。 收回了目光,挪望了前方的城镇,以及远方的都城。 他唇抿成了一线,瞇起了眸子,微沉声地开了口。 『……修伊.曼尔杰,我真的可以把依偌偲託付给你吗?』 此时,稍有平息的风,在这一刻,一瞬颳起了一阵大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在半空中起舞。 一会儿后,风又渐然止息,飞舞的发丝也随之飘落了下来。 而这一止息,似乎也给了他从未能明白的一个回应。 永远的未知。 『……』 一有了这念头,他又一次勾起了一抹柔笑,可依然冰冷无比。 是啊…… 没有人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就连……他在身体消亡的前一刻、前一段日子,在前来这世界和又一次穿越来访的时候,也依然有着许多防范不及的际遇。 有时候,未雨绸繆……反而会误了事。 也因此,他总不喜欢这么做。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张圆了眸子,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 『……那一天,终会到来的。』 说一此,菲偲珞特一改别有深意的微笑,一脸伤感,微垂下了眸子,惨澹一笑。 到那时,你会怎么做呢? 依偌偲…… 03-幻梦 祈之四 冰之碎片(1) 「咳……好了,事不宜迟,赶快到都城去吧。」 从失控中恢復的修伊,在看见了一旁的依偌偲一脸愕然的神色,他有些尷尬地掩嘴假咳了一声,这才准备开始着手正事。 以魔法将两人饮尽的空马克杯简单清理、归于原位,他轻叹了一口气,一手扠在腰上,装出一副不以为然……不,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向依偌偲微笑了一下。 「誒,用魔法?不是走路过去?」 一见修伊摊开了手掌,几缕淡银紫光粒自他浮现了出来,依偌偲站起了身来,他多少可以感知到那股不同于先前所感受到的魔力波动,可说是十分高级的移动魔法。 但那大多都是用在目的地佈署了许多各类型的结界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到的一种穿越型移动魔法…… 那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用走的会死人的……」 一听依偌偲的发言,修伊送给了对方一记白眼,一脸很是无奈地回了一句。 这一席话,正当一脸疑问的依偌偲准备开口时,修伊又接着说了下去。 「上次之所以会用走的到店家附近,是为了让你多熟悉一下环境……不然我平时都是直接用魔法来回。」 说到一半,修伊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无奈又多了几分。 「……只是看这前后几趟……你也没办法一次就记下这么多事情,所以只能慢慢来了。」 「……」 依偌偲很想说,他其实知道来回的路线。只不过,记忆力很好这一点,似乎没有在很多方面有任何的突出表现,只能任由当事人默默的使用。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这无心的隐藏,会在之后么某一个事件中,救了他一命。 「所以,在你熟悉这一切之前,我都会好好的陪在你身边。只不过……做为护卫的话,我也没办法时常待在你身边……啊,这说法太矛盾了……」 修伊一说此,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又开了口。 「为了兑现我之前对你所下的承诺,除了我平时的保护下,依偌偲你也得多少练就一身的……」 修伊话未说完,依偌偲就一脸正经地抬起了手,做出了要对方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自保方面,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 收回了手,望着依偌偲认真的表情,修伊安静了一下,一脸不相信地又说了下去,显然没有把他所说的话当成一回事。 「总之,最近你就先待在我身边好了,就先这样决定了。」 「喴,好好听人说话……」 自己的发言完全不被人採用,依偌偲一脸不服气地回嘴。 「好,走了。」 话一落下,不等依偌偲回嘴,一道散发出炫目光芒的环形法阵,一瞬在他们脚下浮现了出来,下一刻,两人的身影便消失于此。 03-幻梦 祈之四 冰之碎片(2) 光芒闪退。 四周的空气,一瞬染上了一丝书香气息,以及……不知怎如何形容伴随一股轻盈感的沁凉感。 「到了。」 修伊嗓音从身旁传入了依偌偲的耳中,依偌偲在感受到四周的气流似乎有所变化,有些不解且小心翼翼地缓缓睁开了单眸,一见眼前的景色,猛地瞠大了双眸。 映入在他眼中的是,在不远处位置,所在地中央处的巨大参天银白巨木下,四周放眼望去,以银白半透明色为基底,一览无遗和巨木同高的书柜群,架上摆满了各种淡色系半透明琳瑯满目的书群。 透过感知,他发现,环放在巨木四周七张颇大包含透明色在内,共有八张七彩水晶桌,唯独没有椅子的存在。 他环顾四週,发现每个书柜之间都有着一段间隔,空出来的那部份则是不知道以何种方式,使一株十分纤细且巨大的树木、花儿,其中甚至有着散发出柔和气息的龙捲风,宛如观赏物般,被设立于此。 也因这样的设计,四周庞大的藏书,不至于令人感到沉重的窒息感,反倒给人一种十分开放且富有神秘感的硕大空间。 仰头一望,所见的是,在树冠上,设有一大片环型天窗,在晴天日光的照射下,诸多淡金色小光粒从群叶中浮现,飘散在了半空中,其中不时会浮现七彩光粒,使得此地更加衬托出了一股唯美的神秘感。 尤其,在光粒浮现之际,伴随着不知哪来的女性轻柔笑吟,充斥于此地的空气也一瞬有了净化的跡象,使人感到更加地轻盈、舒心。 「好壮观……!」 依偌偲被这景色给彻底震撼到了,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很漂亮吧。」 一瞥一旁喜出望外的依偌偲,修伊一脸柔和地淡淡一笑。 「嗯,只不过用漂亮这个词汇,也难以形容这地方,真的是太美了……!」 收回了目光,将视线挪向了上方的光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修伊的神情又柔和了不少,微微笑弯了眸子,唇角也上扬了几分。 「不止于此呢,这地方又被称为净化圣地,以前……嗯,在千年前,中立一派的人们所管理的大图书总馆,在某些状况下,遭受到了魔爆粒子的影响,导致大半人员伤亡,其中也有不少珍贵的藏书不翼而飞。」 听到这一段过去,一改方才的雀跃,神色有些难过地侧过了头,望向一旁的人。 「……是有人恶意驱使的吗?」 「我也不知道。」 稍微深吸了一口气,修伊微敛起微笑,目光依然望着上方的光粒,口吻有些消沉地又说了下去。 「只不过,在那之后不久,可能半年多吧……在当时的管理者不明原因消失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变了……?」 「嗯,很大的改变,很多人都因长年不易发觉的腐朽制度,又因为当时的鸟羽一族在一些反叛人马消失后,也有不少鸟羽一起人间蒸发了,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时的大多人们,都因为不少人……不,是长年下来,被少数人给侵害,大多事却不自知……从这点来看,很多地方,我到现在也还是摸不着头绪。」 「……」 「在那之后,为了不受到更大的伤害,和自古收藏的文物受到任何一丝损害,那些人……当时中立一派的人们,在初代都主的指示下,将文献、书籍、各类文物都借放在此地,以此来保护这些仅有的所有一切了。」 说一此,修伊脸上浮现一丝黯然,就连同样染上黯然的双眸,微垂了下来,嗓音听来有了些许的失落。 「你告诉我这些的用意是什么?该不会是叫我帮你查找资料吧?」 对于修伊所说话,依偌偲一蹙眉,一脸狐疑地瞧向他,不解他的用意何在。 接收到了依偌偲的目光,修伊望向对方,淡淡一笑。 「不用想太多,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些事情。况且,那些书,我都已经看过了,不会叫你帮我查找资料。况且,现在的你,也帮不上我太大的忙。只要你在我不在这里的期间,好好的把东西给读进去,就已经是帮我一个大忙了。」 「……」 依偌偲不予置评。虽说他知道现阶段的自己确实是帮不太上他们的忙……而且,他自己也有确实怀有某些目的。 只是帮不上忙这一点,被明确的点出来,还是让他感到不太开心。 「这是我给你出的功课,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把那些第一批离开当年都城的人们给查出来,以及他们的家族,再加上他们家族彼此之间的关联,源头又出自于何处?」 不等对方回神,修伊一改方才的温和,冷望了依偌偲一眼,在后者回神,惊愕又不知所以的目光下,他勾起了唇角。 「就这些,很简单的。」 「哪些?」 依偌偲被修伊摸不着边际的话给弄糊涂了。 「就在那里不是吗?」 说着,修伊伸出了手,只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张颇大且空无一物的透明水晶桌。 依偌偲一蹙眉,又一问。 「没有啊,哪来的书?」 「有,你在看仔细一点。」 依然指着水晶桌,修伊轻声一语。 依偌偲依循对方指示,瞇起了眸子,试图从空无一物的桌面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只要说一声,『千年前,都城起初叛变、亚之家所有家系,和自古以来的所有关联』,你看,你要找的资料就会像这样,全部出现在桌上了。」 修伊没说的是,除了特定的资料会出现在特定的水晶桌上,其他无关的资料,都会直接显现在提问者的脑海中,获得那人所需的一切解答。 也因此,此地又被称之为——『幻之间』。 此名,颇有一闪即逝的光色之意。 同时,也有着另一个含意…… 03-幻梦 祈之四 冰之碎片(3) 「……!」 望着忽然显现的一大叠书籍,依偌偲脸上满是惊愕不已。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他被耍了。 「……」 瞧了一旁的人一眼,依偌偲无语了。 耍他的人,还很开心地看着他。 对此,依偌偲感到又气又无奈……只不过是寄人篱下和被知道了自身的一些背景,有需要这样捉弄他吗? 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望向了那一堆书籍,他呼了一口气,即便他心里多少是对那些过往事蹟有着些许兴趣,但也不至于…… 「……这些看得完吗?」 依偌偲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一大叠书籍,语气因惊愕又上扬了不少。 随之,他以愕然的目光,瞧向了一旁擅自给他出公克的人。 「……在你回来之前?」 「当然。」 点了一下头,修伊微笑了一下。 「不然,你要陪我去交代公务?」 「……!」 依偌偲一时之间语塞,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见状,修伊露出了促狭的微笑。 「那些你又听不懂。反而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你待在这里多补充一下相关知识会比较好一些。」 「……」 依偌偲正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不如说修伊说的话并不无道理,忽然乍到的人,被没来由地好好对待后,又被带到了可能有某种意图下的图书馆。 接下来,要是被无预警的被带去某个地方,成为某上司和部属之间的电灯泡,也不知道这刻意为之的行为,会给当事人惹上多少麻烦。 更别说,一旦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原本对他来说算是安全的地方,可能也不再安全了也说不定。 「……」 虽然依偌偲多少也明白,修伊之所以会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也一定有着某些因由,需要他去找出这些资料。 以此来多了解一些曾经活在这世上的人们。 而那些人们所在的家族,与其关联,也可能会和他所要找的东西有所关联…… 但是……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甚至不惜冒着一定的危险,让我知道某些事情。」 说一此,依偌偲敛起了愕然的神色,神情认真且冰冷地望着眼前的人。 修伊又是怎么知道的?不,不如说,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 「危险?呵,你别误会了,我之所以会让你找这些资料,主要是为了让你可以多了解一些我无法口头和你说明的事情,也因为如此,你的背景,说不定也和那些人拖不了关係,我是这么认为的。」 「……」 依偌偲一听,冰冷的面色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静默不语。一旁的修伊,收起了微笑,表情很是严肃地看着对方。 「而且,我也说过了吧。你的事情,大多数都很棘手。」 「……」 安静了片刻,在悠然笑吟的回盪下,依偌偲又开了口,神色已不再冰冷,缓和了不少,更多的是一丝疑惑和担忧。 「你这么做,你上面的人……」 不用依偌偲明说,修伊也明白他想表达的是指什么。对此,他勾起了唇角,说了一句。 「不用替我担心,这是我父亲许可的。」 「你父亲?」 这一回答,依偌偲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对,我父亲是都城的管理者,并非都主,只是帮忙管理月镜都大多事务的人,包含这个地方在内,也在他的管辖范围。所以,你就安心的去看吧。」 说到最后,修伊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眼见逃不掉了,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暗自一叹息,开了口。 「要是你回来之前都还没看完呢?」 望着依偌偲不怎么有信心的样子,修伊又笑了。 「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 「……」 对于这回应,依偌偲只能无言以对。 「我想想……在那之后要做些什么才好……」 不搭理对方的是否无言,收回了手,修伊双手扠腰,仰头思索了一下。 「果然还是要去一趟那地方吧……」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也不理会他的意愿,依偌偲又一叹息。 随之,他望向放置在不远处,透明色水晶桌上的一大叠书本,在心中斟酌了一下,便迈开了步伐,走了过去。 「……」 眼角馀光中瞥见那人的身影朝水晶桌的所在走去,修伊静默了一会儿,随之那人掀起最上层书封的身影,倒映在了他翠绿色眸中,他淡淡一笑,低语。 「那就拜託你了。」 03-幻梦 祈之四 冰之碎片(4) 掀起了透出了一丝沁凉的半透明书封,望着一片空白的书页,依偌偲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以。 在又翻了一页,依然是同样的空白页,他更加不解了。 「这是在耍我吗?」 翻到第三页,依就是同样的状况,他就开始有些不太开心了。 「修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是空白页,你是不是拿错书了?还是单纯只是想看我笑话?」 一转过头,依偌偲瞪向了对方所在的方向。这一望,却令他感到很是傻眼。 「他人呢?」 环顾四週,寻不着人影,即便透过了感知,也得来一样的结果。 「……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他一个人被丢在这里了…… 「……」 面对这情况,依偌偲还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想当然,在这种看起来十分神圣、庄严的场所,不太可能会有很多人来造访这一座……『幻之间』。 即便看起来很像一座图书馆,依偌偲简直无法想像很多人聚集在这里阅览书籍的画面。 太诡异了。 而且…… 「刚才修伊也说过,这地方的藏书……只是一小部份而已。」 这一想,依偌偲不禁无眼了。 同时,也很无良地不由得庆幸了一下,找书可以靠口头的方式找。虽说他也可以一本一本徒手去找,而且,光是要从挑高到快抵达天窗的某本书,又在没有阶梯的情况下,光想就不太可能了。 就算可以使用力量来获取书籍,但他也不太想把他的力量浪费在这种地方。 「不过……要是原本丢失的所有藏书,都还留在这里的话,又会是什么景色?」 他想像不出来…… 光是此地的景色,就已经够他惊叹不已的了。 而且,他眼前还有一个被交代去完成,说不上是任务的任务。 「……唉,算了,还是来看看吧。」 半放弃地又叹了一口气,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神情有些失落地瞥了无字天书一眼,有些不知道这类型的书有什么好看的。 偏偏,这又是他不得不看的,以防某人到时冷不防地给他来了个随堂考。 「是说,他刚才好像说过,要找『千年前,都城起初叛变、亚之家所有家系,和自古以来的所有关联』的资料。只是,这种无字天书,是要我怎么……找……」 别过了脸,一边小声抱怨,却也没有放弃试图寻找他可能需要的东西,毕竟这可是事关到了他之前被要求去找的某个东西。 然而,话到最后,在他目光挪移回到了书页上,看见了上面不知怎地忽然浮现出来的淡绿色端正笔跡时,他整个人愣了好大一下,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 即便他再怎么惊讶,已然浮现的资料,也回应了他的先前的请求,将他所需的内容给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只需他是否愿意去览阅……或者该说是,体验。 「这地方……还真是处处有惊奇啊……」 此时的依偌偲,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话。 下意识地,他的手指轻碰到了书页上的某一段文字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嗓音。 『欢迎,被请求而来的人。』 03-幻梦 祈之四 冰之碎片(5) 「……!」 依偌偲猛然一惊,朝四周看去,除了他以外,不见任何的人影。 直到,那嗓音又响起,他这才惊望他手中的那本书,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呈现在眼前,要不信也难。 『我是撰写了撰写了此书的尤伊.卡提芬。既是承接这一切真相的执笔者,也是一名将此消息传递给下一个人的『传递者』。不知第一次来访的你,是否已然知晓了所有必须先行明白的大小事件?』 执笔者? 什么鬼? 修伊,你到底是拿了什么给书本给他看啊! 『若不知情,也无访,就由此刻的你,来此体验,『我们过往的一切』。』 不等依偌偲反应过来,他眼前一瞬白光乍现,将他整个人给包裹在了其中。 在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时,赫然发现自己居然飘在高空中,往下一瞧,正下方坐落了一座环型的城镇,即便他多少可以猜到这很可能是月镜都的前身——都城。 但他依然很难把眼前这在黑雾下环绕,仅由一道防护结界简单保护的城市,和如今美轮美奐的月镜都划上等号。 「……」 『欢迎你的到来,现在就请你好好体验一下吧。』 原先听来十分遥远的嗓音,此时忽然清晰无比地自他前方不远处又一次地响起了。 「……!」 又被吓了一跳的依偌偲,猛地抬起了头,惊见一名戴着单边金丝框眼镜,笑得一脸严肃的金发少年,他身着样式十分古老的金底红纹华美装束,红暗纹绳结上的红色流苏随着他伸出了手,做出了邀请走势的动作下,微微摆动了一下。 『这一切看似完整的始末。』 下一刻,依偌偲忽然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拉力往下拉,整个人从高空跌落下去,万分惊吓之际,随之而来的是,他已成了某个人,以他的视角,体验着这看似不平凡,却跌宕起伏,无法以简单一句话带过的坎坷一生。 此书,记录着,伊特诺.达拉亚,在短短的一生中,和他的同伴们一同走来,并共同创造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体验来到了尾声,依偌偲早已泪眼盈眶,说不出半句话来,也情不自禁被巨大的情感漩涡给席捲,在他未察觉之际,他的胸口顿时散发出了一缕淡淡的光芒,在这光芒下,所有的不适感一瞬散去,所剩下来的,即是他方才所体验到的一切。 难以用隻字片语来形容,那宛如地狱般的一切……以及,这背后所蕴含的真相,涉及到了更多人之间的隐密关联,鸟羽的诞生始末,一切的起始与看似终结的一切…… 一切,都是如此的刻苦铭心,言不由衷。 此时此刻,潸然落泪的他,只能哽咽地吐出如此一句。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那样的环境,根本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办法让人有任何活下来的一丝机会。 但是,也因为那些眾多因素,导致了那样的发展……甚至是那样的结果。 沉浸在悲伤中的依偌偲,丝毫没有发觉不知何时坐于一旁红色白水晶桌上,翘着二郎腿,手肘称在翘起的大腿上,手背拄着下巴的一名淡青发少年,静静地笑望着身旁不远处的那一名少年。 在少年脑海中闪现各类思绪之中,闪现了某一丝细微的念想,随之被隐没在了思绪大海之中,不见踪跡。 对此,淡青发少年的唇角,又扬起了几分。 依偌偲抽了抽鼻子,一抿唇,多望了书页一眼,微垂下了头,任由瀏海垂落,掩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此时,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在月镜都的回程路途上,阿波亚曾和他们说过的那一段话。 『既然要逃,为什么不把其他人也跟着带上去,自己逃到那上面去?那时候的人都这么自私自利?』 阿波亚他误会了,也误解了伊特诺.达拉亚这个人…… 这个人的一生,是如此的坎坷,从没有好好的活过。 为了他人的慾望,付出了一切,却也死在了他最终所希望却无法获得的大地,并将那一片大地,奉献给了他所挽救的所有生命。 「这样的人……真的能说是自私自利的人吗?」 一说此,又一道泪水,自他的眼眶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书页上。 那一刻,在依然处在伤感中的依偌偲,抬起了手臂用衣袖擦拭泪水的时候,书页散发出了淡淡的白光,文字一瞬散化成了诸多白色光粉,向上飘去,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好似在诉说,它完成了执笔者所给予的使命,将所有的一切,传递给了另一个人。 在久久的沉默中,淡青发少年在感知下,发现了在某一座书柜上方架上偏僻一角,一本书闪现出了一抹有些耀眼的淡银蓝色光芒,在此地中,显得格外不起眼,却也在某个意义上,十分的醒目。 他微垂下了淡金色眸子,一脸若有所思。 他记得,那一本书,好像是…… 片刻,回过神的少年,抬起了目光,在望向依偌偲所在的方向时,不禁愣了好大一下。 「……!」 只见,不知何时沉静在另一种状态中的人,他的左脸庞上,浮现了一道和刚刚那本书有着同样光色的图腾。 在与胸口三方光芒的相呼应下,依偌偲眼神空洞地无声开了口,诉说着只有他们那一族的人以外,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一切……的一切,都会归于虚无。』 「……」 淡青发少年一脸肃然地望着他,不发一语。 又过了片刻,正当他考虑是否要将人给从那个状态中给摇醒时,却从他手中的书本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动。见状,他勾起了唇,打消了拉人一把的想法,转为了静观其变。 又或者,等候着,某个人的到来…… 03-幻梦 祈之四 冰之碎片(6) 在半梦半醒之中,不久之前,曾被他当成是梦境看不清容貌的浅蓝发少年身影,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一名少年,食指轻抵下唇,微笑地说出了如此一句。 『我会等你的。』 话一落下,少年伸出了另一隻手,掌心上闪现了一抹银白光,随之是一根巴掌大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半透明冰样羽毛,漂浮在半空中。 他将手向前伸了一些,那一根羽毛在他的动作下,自行飘往了依偌偲的面前。 「……」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依偌偲,凝视着眼前的羽毛,久久不语。 『接下吧,它是你的了。』 依循着那人所说的话,依偌偲乖乖地伸出了双手,接下了那一根羽毛,那羽毛的触感轻盈到彷彿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任何一物,轻轻一捏就会消散一样,十分的飘渺。 然而,它所散发出的冷意中,却不太自然地透出了一丝淡淡的暖意,直达依偌偲的内心,并轻触到了某个他始终忽视的那一角。 「……」 『还有一件事,别太相信之前你所想的那个人。』 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人,浅蓝发少年淡淡一笑。随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微敛起了微笑,神色透出了一丝淡淡的肃然。 一说完,四周无边无际的白色景色,一瞬散化成了成千上万片散发淡淡玫瑰香气的白色花瓣,飘散了开来,而在这花景下,一片片一览无遗的蔚蓝晴空。 在一股不知哪来又伴随着一道悠然歌谣的沁风下,少年的瀏海被掀起,露出了十分漂亮的清澈天空色眸子,以及那漂亮的面容。 伴随着淡淡的笑意,少年的身影,渐渐地在晴空中,淡去了。 唯独留下了,如此一句,其嗓音在这即将瓦解的空间中,回盪着。 『期待与你相见,依偌偲。』 ◇ 那最后的话语,在尚未回过神的依偌偲心中,縈绕着,久久不散。 好似在告诉他,他无时无刻,都在看着你。你哪都别想逃,直到人们所希望的最后一刻…… 即便依偌偲很明白,所谓的『人们』,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并非世上的生命。 而是…… 「……」 在三方光芒淡去,依偌偲微垂下了头,苍冰色瀏海垂落了下来,掩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片刻,只见他唇一抿,不发一语,手中的书也缓缓地快要从手中脱落了下来。 就在书从他的手中滑落,一道接取某物的声响,以及一道听来有些耳熟的嗓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不用担心,这是自然现象。不用害怕你把书给弄丢会出什么事情。」 「你是……啊,谢谢你!」 猛一回过了神,连忙抬起了头,一见来人,又一见那人手中的书籍时,依偌偲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慌张又带了些许尷尬,他连忙乾笑着接过了对方递来的书本,向他道了谢。 即使他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恍神的,奇怪的是,他心里一直觉得,他刚刚好像有和什么人交流过,却完全想不起来对方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样貌? 就连来歷,他也全然不知。 就是整个一片空白。 除此之外,就是一开始莫名其妙被抓去体验一番的『昔日之旅』了。 从某人的人生观,体验鲜明无比又精彩绝伦的另类人生体验,可说是他这一生中的头一遭了。 而且,效果还不是普通的可怕…… 「啊,眼泪……抱歉,让你看到了我这个样子……」 感觉到脸上残留着某个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定睛一看,指腹上沾满了泪水。 一想起他方才哭了的事情,又不知道旁边的人是从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他连忙用衣袖擦乾了脸上的泪痕,随之抬起了头,向眼前的人投以礼貌性一笑。 「没关係,每个人都会有想哭的时候。是说,你是看到了什么书,才会哭成这样?」 「……」 望着眼前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一脸微笑的淡青发少年,依偌偲乾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处里现下的状况。 片刻,他忽然想起了方才这人好像有和他说过某一句话。 「那个……我想冒昧请问你一个问题,刚才你帮我拿书的时候,好像有听到你和我说,『不用害怕你把书给弄丢会出什么事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眼前少年的提问,不难看出对方其实是在找藉口的淡青发少年,微微一笑,说了一句。 「你听错了吧,我那时候什么话也没说,反倒是这里的书很珍贵,摔不得。」 「……」 对于少年死不承认的依偌偲,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反倒是直接打发过去。 他不着痕跡地瞄了手中的书一眼,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 他原本是有过,这里的书可能都价值不斐,实际从对方的口中听起来,却又是另一股难以形容的感受了。 好半晌,依偌偲这才挤出了一抹看似自然的微笑,和对方又道谢了一声。 「对了,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刚才你帮我避开了可能会不小心摔到书的事情,真的……很感谢!」 「我才要感谢你。」 对此,淡青发少年轻轻一笑,在依偌偲愕然又不解的目光下,他的唇角又扬起了几分,透出了一丝淡淡的神秘气息。 「希望你在这之后,你也能继续陪伴在小犬身边,和他好好相处。」 「咦?」 依偌偲一听,不明所以。 「好了,招呼也打玩了,我就先走了。」 见状,奇特思只是笑了笑,和他挥了挥手,便侧过了身,准备离去。 「以后我们也好好相处吧,依偌偲。」 在向前走了几步,奇特思忽然回首又一笑,又一语。 说完,他便转回头,不等对方是否反应过来,又向前走了几步路,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他脚下剎时闪现出的快速转动的环形银白色法阵中,人消失之际,法阵也随之淡化、消失了。 「……!」 依偌偲更惊愕了。他完全不明白,明明初来乍到,尚未熟悉的土地、人们,为何还会有其他不认识的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还莫名地和他道谢……? 而且,还这么的自来熟…… 再说,他儿子是谁啊……? 「……」 依偌偲捧着手中的书,呆站在原地,望着那名早已不见踪影的人所离开的方向,低语。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1) 「原来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没想到……」 坐在办公桌前,听了修伊的报告之后,颯亚一蹙眉,神情有些困扰地,用手指轻碰下唇,低声一语。 在一片静默后,他便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 「这件事,你怎么看?」 在旁静望这一切的黎安,脸上也浮现了少有的不安神色,向正面有难色的人低声提问。 「我也不知道……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这么说。」 呻吟了一下,颯亚紧闭起了眸子,叹息一语。 半晌,在一片诡异的静謐下,颯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湛蓝眸子,一脸为难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佇立在眼前凝望自己的修伊。 「现在能做的……可能也只有先静观其变了。」 不然,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能怎么办? 这一句话,他始终无法说出口。即使施展了修伊也感知不到的强效阻隔感知的魔法,却也屏蔽不了他心底逐渐蔓延开来的那一股畏怯感。 「要杀了他吗?」 面对如此棘手的状况,修伊神情微凝,提出了他现下所能给出的提议。 「不,行不通……而且,在那么做之前,你可能就会先被你父亲给宰了。月镜都也会被你母亲的怒火给波及。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你也不要提出这种听起来根本就是在找碴的意见好不好?」 听得脸色有些苍白的颯亚,表情无比认真地制止对方可能间接摧毁这片先祖们耗费长久心血好不容易才得以换来的祥和大地。 ……至少,目前是祥和的。 「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 修伊倪了他一眼,一脸无奈。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在想办法了不是吗?」 很想回对方「你眼残了是不是」的话语,尚未说出口,便梗在了喉咙。 他隐约地觉得,要真是说出了这一句话,先不管修伊的反应,他可能就会先被一旁的护卫,和某人的父亲给剥皮了。 明明担任都主的人是自己,但怎么这情况看起来,完全不利于自己? 「……」 决定不先深究这一件事的颯亚,被连日的公文缠身,如今又有了这趟浑水,已经被搞得疲惫不堪,若是可以,他很希望现在可以装做没有收到这一份报告,直接转移回房间,倒头就寝算了。 然而,现况不允许他这么做。 又叹了一息,他一脸疲倦地多望了眼前的人一眼,随之摀着半边面具,些许无力地提问了。 「所以呢?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个人又一次失去孩子?」 修伊一听,伤感一笑。 「这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说一此,他垂于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地手紧了。 「……是吗。」 看见同伴此刻的模样,颯亚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可以说些什么?能够做的,又是什么? 他真的……都不知道。 他明白,也十分认同,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部份。 不分你我,也没有任何侥倖的心态,避免出现在眼前所有算不上良好的境遇。 但也比被杀害来的好上不少了…… 「……」 颯亚很没出息地这么想着,却依旧没有半点方法,可以来解决眼前的这一事态。 在所有人都瀰漫在这微妙的凝重气氛下,又安静了片刻,除了方才提问后就没再开口的黎安,神情凝重地瞧了修伊一眼,如此一问。 「依偌偲……依偌偲.菲特,他现在人在哪里?」 「黎安,你别给我乱来!」 不等修伊开口,面色丕变的颯亚就先制止了对方。 受到制止,难得失了平时冰冷神态与分寸的黎安,一脸难以认同地朝对方看去,有些慌然地提出了他的见解。 「可是……不先把危害降到最低,所有的人都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现在就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自作主张去给他找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对于这人针对此等事态的回避态度,感到很是不能接受的黎安,一脸不可置信地一蹙眉,有些咬牙切齿地回应了。 用力拍桌,站起了身来,邓向了一旁的人,颯亚厉声,吼了回去。 「我很清楚,我在做些什么,黎安.巴兰多!」 那一刻,办公室一瞬归于平静,眼见两人互瞪着彼此、闹不合,也不见修伊有任何上前去圆场的动作,反倒是自顾自地陷入了若有所思。 「总有一天……」 在他人没察觉之际,修伊一抿唇,微沉下了脸,低语。 「我一定……会履行我的承诺,救活你,依偌偲。」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2) 「嗯?」 学着先前离去的人,依偌偲坐上了水晶桌面,双脚交叉悬空,目光聚焦在他手中正在翻阅的书本上,只不过,原先看似不可思议的神态,如今已成了愕然不已的神情。 不如说,他完全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又或者该说,不久前所经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即便他再怎么逃避事实,也无法回避他的心,以及他心中在那些情景触动下的感受。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只见,他手中所翻阅的每一页,一片空白,彷彿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又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似乎回到了原点。 不光是他方才一开始所翻阅的书籍,其他的书本也都呈现同样的状况。 「文字……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依偌偲微睁大了微颤的双眸,一脸愕然又不知所以。 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不信邪,又全部重头翻阅了一次,而且比上一次还来的仔细不少。 「……」 经过这一次的查证后,依偌偲真的彻底没话说了。 他呆望着手中的空白书页,看似试图从中再一次找出任何一丝足以促成一开始触碰文字的端倪,实际上他整个人已经整个放空去了。 对于这个全然超出了起先预想的世界,打从心底深处,超想去死一次……或者可以说是,希望这腐败的世界能够见鬼去! 可惜,就算他不出场去寻死,也不乏有人追杀他,并非说只要帅哥美女来追杀他就会无条件答应,与其让人去追杀自己,还不如在适当的时机,自己去见鬼就好,省得彼此费时、费心又费力,并给这世界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内心想着如此不负责任的依偌偲,仰望着天窗外的晴天。 殊不知,如今能够间暇地欣赏一览无疑的晴天,在往昔,对于某些族群来说,可说是无比奢侈的事情。 不如说,几乎是连想都不敢想。 不知该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是该说正在被其他烦恼所困扰,依偌偲暗自一叹息,放松之际,不自觉地将原先修伊和他说过的某一段话,以及他的心声,又一次地悄声地脱出了口。 「『千年前,都城起初叛变、亚之家所有家系,和自古以来的所有关联。』……如今,这些文献中的人们,是否再次投生为人?若是投生了,现在又哪里生活?又在做些什么?」 一说完,依偌偲微垂下了些微黯然的眸子,微沉下了脸,不发一语。 此时,在他陷入莫名的思索中时,他的左脸庞,又一次地浮现出了淡银蓝色花纹,有如生命般,遍布了他的左脸,一部份则是蔓延到了他的下巴,脖颈,进了衣领内后没多久,从他的左袖中的手腕蔓延了出来,沿着他的食指、指尖,最后那道花纹,自行落在了空白书页上,奇异的是,不旦没有在书页上有所显现,反倒是被轻点的那页,泛起了一波涟漪,同时,来自上方以天窗为中心的天际,也浮现了一道涟漪,往外逐渐蔓延了出去,都城、月镜都、远古之森、夜墨都、 天都之林、灯森塔、亚里刻薇亚之心以及伊特诺悬浮岛屿,最后是全世界的天空,都在各处某据点正上方,泛起了一波涟漪,延展出去、相交,编织出了另一波又一波的波动,再一次地以另类的方式,回盪给了整个世界,也回传给了引起这起风波的始作俑者。 银白森林中,站于月镜湖畔的一道穿着一身银蓝、银白相交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宽大袍服的青年,望着湖面中所呈现出的另一端景色,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片刻,在沁风的吹拂下,那人一头银白发丝,微微摇曳着。 他蹲下了身子,伸出了手,悬放在映着在某个熟悉的空间中,神情有些失神地捧着《花与少年》远古书籍系列作中,此一代表书的苍冰发少年。 随之,水面上浮现了青年的倒影。 俊秀的面容,浮现出了一抹极为伤感的微笑,口吻因伤感而些微颤抖。 「做得好,我的儿子。」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3) 此一波动,如暗示般,又或者该说是开啟了某种不该啟动,却又是在某个时刻,不得不啟动的一项极为矛盾的暗示。 ——远古之心,将于不久后的将来,啟于祈心,伴随着久违的鸣响,再一次,响彻这个世界。 届时,这世界是否终将迎来灭亡?亦或是迎来新生? 这就得依所有生命智慧下所下的抉择了。 此时的依偌偲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他究竟又会承担起什么样的角色? 以及……这世界最终的平衡,又将如何归于起初的平衡。 一切,都尚未知晓,也尚未明晰。 没多久,随着书页上涟漪渐然退去,天空中的涟漪群们,也随之消去了行跡。 彷彿一切,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然而,并非如此,此景,早已入了世界各地人们、各方族群,大多已然明晰此景所呈现的目的,以及,可能迎来的后果。 这一次的天象,已然在世界各地掀起了一些波动,其中不少势力,也在暗中蠢蠢欲动,打起了各自的如意算盘。 ◇ 「……」 关上了办公室的洁白大门,修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忍受着太阳穴所传来的一丝刺痛感,他一蹙眉,闭起了双眸,一手摀着上半张脸,一手则是在深吸气之际,放在了轻握把手的手。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一想到之后可能会衍生出来的大多可能性,修伊的眉头又皱得更深了。 暗自又大大一叹息,几近身心俱疲地低喃。 在无人的寂静长廊、阻隔大半声响的办公室大门,他的疑问,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就连他的心,在此刻也无从给予他一个十分准确的回应,只是静静地等候他所希望的时刻到来。 以及,不久后,他所需要做出的抉择。 缓缓睁开了双眸,他一望眼前日光洒落长廊上的景色,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心却在淌血。 按捺着不停传来的微微心痛,与随之生起的一股强烈酸涩感,充斥了他的心头。 强烈的不适感,使他又一次地蹙起眉。 「怎么回事……」 在他对此刻的状态感到不解之际,另一道思绪自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稍微捕捉到了一丝丝念头,他微瞠大了眸子,又转为了哑然苦笑,那一份念想,使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际遇,以及那近乎难以忘怀的感受。 都不停地将往昔的一切,在此时此刻,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他。 他不解为何会忽然想起那些事情。 他只知道,每当有什么足以影响他未来的大小事件,都一定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即便他怎么寻找原因,甚至拉下了脸,去寻求一度向对方表示千年内都不打算理会的父亲的协助,也依然无从所获。 这使他感到挫折且失落不已。 即使如此,日子也还是得过,不可能会因为基于这些事情,就影响了他的心情、生活,以至于连关连到了自身生命安全的任务都有所影响。 若真如此,这可得不偿失。 不管是对他、依偌偲、身边关爱他的人,甚至是不同地域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 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和行为,都令他感到……难以接受,甚至是无比作噁。 然而,那些一时的念想,却是由他而起。 如此事实,他无从辩驳,只能坦然接受,即便不愿认同,也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同时,也是他所该负的那一份责任…… 「唉,走吧……在这里消沉太久了,依偌偲还在等我。」 叹息地垂下了手,说着自我逃避的话语,一边将心中的感受塞入了心底最深处,眼不见为净。 重新调整好了情绪后,他呼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抹淡淡外出用的微笑,朝着他的目的地,迈出了步伐。 「……?」 才刚走了一小段路,他便忽然感知到了一股及微强大且非常不寻常的波动自天空和另一处传了过来。 「……!」 修伊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往长廊阳台外的天空一瞧,不禁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 「不会吧!开什么玩笑!」 不理会来自后方不远处的办公室中所传来近乎崩溃的惨叫,他连忙跑了起来,脸上已无之前的游刃有馀,没了血色。 「拜託你……不要给我出事!依偌偲……!」 寂静的长廊,响彻着他的脚步声,以及他小声的呼求声。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4) 「……」 不明的沁风徐来,又一止息,依偌偲黯然的神色也逐渐恢復了光采。 「誒,奇怪,我怎么又恍神了?」 回过神来,一如先前几次,丝毫记不得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依偌偲一手摀着额头,一脸疑惑。 思索片刻,依然得不出任何一丝的线索,他索性先将这问题放在一旁,之后有机会再来解决。 即便,他心里明白,他很有可能以后都有可能不会再去解决这个烦恼。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死人是不必胡思乱想,最终无预警的搞死自己的。 然而,在某种意义上,依偌偲说错了,而且还错的不是普通离谱。 「……最近怎么老是发生这种事?」 他一抿唇,垂下了头,伴随着发丝的垂落,迎来了一片短暂的静默。好半晌,他才又小声地开了口。 「一来到这世界,就一直这样……果然……」 说一此,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持手书本的两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物品,他面色伤感地,将埋藏在心中的一个疑问给说了出来。 「已经……快到那时机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 「依偌偲!」 伴随着紧急剎车,鞋底在光滑的地面上硬是靠魔法紧急减速,发出的一阵刺耳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大吼声,吼声在这整个空间中回盪着。 「……!」 依偌偲吓得站起身来,手中的书本也被他不小心摔落在地,尚未理会躺在地上的书本,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发出刺耳来源的方向,只见不久之前说要去上呈报告的修伊汗流浹背地弯下腰,两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修、修伊……!你怎么了?」 听见某人的叫唤声,他抬头一望,见人安然无恙后,心中的大石多少放下了一些……是的,仅有一些。 缓过气后,稍微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的修伊,用袖子抹去了脸上了汗水,稍有放松地呼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目光投向了眼前一脸惊愕的人。 「呼……太好了,你没事。」 「……我还能有什么事?」 被这话搞得一头雾水的依偌偲,一脸困惑地钉着对方,完全忘了地上还有一本他忘了捡的书。 「你在看些什么?」 修伊走了过来,多望了依偌偲一眼,再度确认他没事后,他的目光才挪向了躺在地上的那本被依偌偲视为无字天书的『史记』。 这一望,他不禁一蹙眉,眼神也稍微犀利了一些,随之又恢復成了原状,彷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目光依然停留在书本上片刻,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一旁的人一眼,故作自然地开了口。 「对了,我不在的期间,有发生什么吗?」 「嗯……最多只是我稍微恍神了一下,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解对方望书的用意,依偌偲故作泰然自若的微笑,敷衍了过去。 即便他想提及之前在这里遇见的奇怪少年,想来他可能是这里的官员之类的,又或者说和修伊一样是来进行相关报告的事情才会来到这里。 虽说也有可能是来查资料的。 只不过,更深入的原因是,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却什么也不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时,他直觉地认为,那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和修伊提及为妙。 思一此,依偌偲的眼神,多少坚定了一些。 「……」 故作没发觉依偌偲的细微变化,修伊听了回应,不禁眉头深锁,在心中暗自大叹了一口气,同时又在心中仰头哀号,十分希望可以放手这一切不管。 原本……原本他只不过是希望可以挽回他所希望的一切,不再让无法挽回的事情,再一次重蹈覆辙。 但为何……到底是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算他表面装得在好、在沉稳,十足的内心戏也已经非常诚实地被眼前最不想被他知道的人给全然知晓了……包括他的所有一切计画。 「……」 无意中知晓了这一件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庞大计画,依偌偲脸上的微笑,也险些掛不住了。 好在,立即重整心态的修伊,换了一个态度,又提问了。 「对了,我来之前,还有遇上其他人吗?」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5) 「没有。」 对此,依偌偲笑着说出了违心之论。 「……」 盯着对方一会儿,依然感觉不出对方的心绪和内心波动,他有些挫败地一叹息。 「算了……就先这样吧,我就先当作你没有遇上其他人好了。」 最好识别遇上自家父亲……不然,他真不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处理那个场面……不,是那个状况。 虽说是自家父亲,由于那人时常会搞出不少令人措手不及的状况,也老爱装神祕,就算发生了什么大小事,也都不愿亲口告诉他。 非要他自己去「亲自」找答案才行。 并以此来告诉他,透过此行为,可以增强他的蒐集情报能力和大部分能力上的运用,才不会在必要时刻,派不上任何的用场。 虽然他有时会因他父亲的话给搞得很气愤,也对他搞出来谜题之类的情况感到措手不及,虽说也并非没有任何提升能力的价值……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每当他父亲和他提及这些事情时,他的神情……总像是在向某个人致歉一样,十分的伤感。 「……」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知道,那人……可能是对他父亲来说,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吧? 就像母亲和自己一样。 以及,月镜都的所有人,更加深厚的是,千年以来,和他一同更进退的那几个人。 从伊特诺时代,所留下来的那些人……包括他父亲在内,共十人。 「啊,修伊,我这里之后,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依偌偲的话语,将修伊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嗯?什么问题?」 依偌偲一脸慎重地提及了,不久前他碰到书时,脑海中莫名忽然出现一连串影像的事情。 他相信,即便他不明说里面的内容,修伊肯定也早就知道了,不然,他是不太可能会将没看过的书,借过给自己的。 认为自己的结论很合理的依偌偲,暗自点了一下头,笑了一下。 然而,他却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咦?难道我没有和你说过,要找资料的时候,只要碰一下书,再说一下你要找的关键字,就可以找到了?」 修伊一脸惊疑地望着眼前一脸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的人。 「……你没有和我说要摸书这一点。」 深吸了一口气,依偌偲缓下了神色,也压抑着险些扁人的衝动,口吻听来依然有些不太开心。 「还有……」 「嗯?」 「这里的书,你全都看过了?」 面对不知想到哪去,敛去了不悦的神色,改为一脸佩服的表情的依偌偲,修伊一脸呆愣地望着他,看得前者有些尷尬。 「做、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怎么会忽然想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家的书很多,之前翠塔先生也说过你比我……还要年长很多,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经把这座图书馆里的书给全读过了?」 比自己年长了一百岁的修伊,在依偌偲的认知中,无疑是年长了不少。 「啊,这个啊……没有和你之前说的那样全都看过一遍,我想想……大约只看了十分之一而已。」 修伊搔了搔头,回应了。 「……十分之一?」 依偌偲一脸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这里看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万本,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看了将近一万本左右的书? 看见依偌偲惊愣的表情,修伊不禁掩嘴轻笑。 「你那什么表情?很好笑耶。」 「不……只是被这数字给吓了一跳。」 依偌偲乾笑了一下。对此,修伊则是又笑了笑。 「别太惊讶,对我来说,这很普通……而且,这里的书,也还不是全部。」 对于修伊的说法,依偌偲想起了之前他曾说过,这里的书都是千年前的大事件中所借放在这里保管的书籍。 「你原本不是说,这里的书只是原有的一小部份?」 「对。」 听到对方的疑问,修伊很开心对方有将他所说的话给听进去,而不是像上一位一样时不时的左耳进、右耳出,搞得自己很气又头大。 对他来说,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全部是指?」 「这你目前还不用知道。有机会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面对知晓一部份事实,却在装傻的依偌偲,修伊完全没发现对方的状况,反而是多少感到了一些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怎么了?」 一见修伊的脸色有些沉,依偌偲不禁感到疑惑,关切了一下。 「不关你的事,先别管我。」 「……」 望着对他的关心不太领情的人,依偌偲微沉下了脸,不语。 「……!」 就在此刻,猛然感知到了某个逐渐和这里缩短距离的人的气息,修伊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大吼了一声。 「快走!要不然他就要来了!」 「谁?谁快来了?」 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个正着的依偌偲,站起了身来,神情满是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人。 然而,他的提问并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对方作势要上前将他给拉走的意味,更为浓厚了不少。 「等、等等,书掉了……」 终于想起了地上的某物品,依偌偲连忙一脸惊慌地,一瞧被他摔在地上的书本,惊呼了一声。同时,他也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奇怪的人,有和他说过,这里的书都很珍贵,摔不得……天啊,他居然干了这种事! 到时会不会有人找他来赔偿啊! 怪不得修伊刚才一直盯着地上的书看! 一想到这里,依偌偲整张脸都刷白了。 「不用管它,它会自己归位!」 为了不让某些人跑来搅局,修伊赶紧抓起依偌偲还来不及伸手捡书的手腕,拉着人直接跑了。 「喴!你别拉我……!等等,书还没捡起来……喴,别跑那么快!我自己有脚会跑啦!」 两人衝出了大门,急促的步伐声在长廊上响彻着,没多久便迎来了一阵静謐。 半晌,一道身影自某个植物造景上浮现的涟漪中,走了出来。若是不明白此魔法的人,很可能会认为他是凭空出现,而非以自创的另类魔法所施展而来的。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 听着少年们的喧哗声渐渐远去,望了一眼被遗留的某物,那人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史记』,轻轻拍去了一下稍微沾染的一丝灰尘,淡青发少年微笑弯了眸子。 下一刻,如修伊方才所言,被遗留在原地的所有书籍,化为了光粉,消失在了原地,以十分另类的方式,归回了原处。 「要交朋友可以,但也别把人给带坏了。」 无奈地叹了一息,少年抬起了头,环顾四週,感受着空气中所传递来的一丝波动,以及他的契约灵所谓他捎来的一份近乎是激动人心的消息……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 接收完了所有的消息,他伸出了手,一道浅蓝色的光芒自他的掌心浮现了出来,随之,光芒在他的意念下,绽放出了炫目的光彩,将此地全然地垄罩在了其中。 没多久,光芒散去,唯独所有的一切彷彿被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银白粉,将每一件事物,使其看来闪闪发光,好似身处在一座日光下的天然遗跡中,被类似的星光给垄罩。 似是、非是,意旨,所有的一切看似如此,却又不全然是它所呈现出了的一切样貌。 这即是,他的一部份能力。 「嗯,这样结界的布置就完成了。」 收回了手,一手扠腰,满意地环视了一圈他的杰作。 「然后,接下来……」 他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笑,随之,闭起了牟子,敛去了微笑。 下一刻,早有感知到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小插曲,淡青发少年望向了两人离去的方向,勾起了唇,淡淡一笑。 「一路顺风,依偌偲、修伊。」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6) 晨蔼日光,透过了树林间隙洒落在了整片林间。 沁凉之风,吹过了在林中穿梭的两名少年身上。 一阵又一阵的急促步伐声,在此地响起了。 「呼……天啊,我不行了……!」 甩开了对方紧抓着他手腕的依偌偲,停下了脚步,弯下身来,两手放在了双膝上,大口喘息着。 脸上的汗水,沿着脸的弧度,滑向下巴,随之在他滴落在了他视野中的大片落叶上,形成了一个不成形的水花。 「你……到底……咳咳……!哈啊……」 「啊……抱歉,没注意到你的状况。」 往前蹣跚地前进了几步,才终于停了下来的修伊同样喘着气,虽然没有依偌偲那么夸张,却也易手扠着腰,瞧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人一眼,抱歉一语。 片刻,他一仰头,望向了天际,已无他早先所见的那一幅景色。 「……天啊,我这辈子可能都不想跑步了!」 稍微缓过气的依偌偲,嚥了一口唾沫,滋润了一下乾涩的喉咙,随之,他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两手往后撑着上半身,仰天哀号。 「你上次不也在跑得很拚,都没看到你这次的状态有比之前好。」 多少恢復了一些体力的修伊,望向了某个人,不禁苦笑了出来。 当时发生了什么,不用多说,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 「哈、哈哈……」 依偌偲回以苦笑,却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毕竟在这样的场合,又提及了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记忆,任谁也没办法马上丢出了一个毫无关联的话题出来。 在想不出任何好话题的情况下,两人陷入了一阵尷尬的沉默之中。 好半晌,任由思绪奔驰的依偌偲,为了让过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他深吸吐气了几次,随之将目光瞧向了不久之前他们才刚从后方一大段距离的都城奔驰而来,从林外透出一部分的洁白建筑,心中不由得讚许建造了如此美丽又令人看不腻的唯美景物。 「话说回来,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片刻,在脑袋终于多少平静下来之后,依偌偲收回了目光,一脸不悦地抬起了头,倪了一旁不远处造成如此现状的始作俑者一眼,眼底满是狐疑。 「呼……你啊,我早上不是才刚跟你说过,在来都城之后……呃,或之前,会去帮某个人找个东西?」 挑起了眉,修伊一脸有些无奈地又一次提及了被对方遗忘的这一件事。 「你说的某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刚才疯狂想躲的人?」 对这类事情十分敏感的依偌偲,一蹙眉,反问了回去。 「……」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猜得这么准,修伊面色一僵,不予置评。 即便不去问,光是看修伊的反应,依偌偲就知道他猜对了。 又歇息了片刻,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随之他站起了身来,将衣服上沾黏的落叶轻轻拍去,又拍了几下手,把手上的沙砾、落叶给拍掉。 盯着眼前抿唇不语的人,依偌偲两手扠腰,一脸疑惑地开了口。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你别管。」 听了依偌偲的提问,修伊暗自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放在腰上的手,正起了神色,口吻沉平地回应了。 在依偌偲反应过来之前,他又接了说了下一句。 「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先什么都不要问,先跟在我后面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最好什么东西都不要去碰,到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可不能保证,也不一定可以护你周全。」 「我有能力可以保护好我自己!」 修伊这一席话,令依偌偲眉角倒竖,神色很是不悦。 即便知道他的大多能力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过,哪怕一次,在时机到来之前,他都不希望自己的能力在这些人的面前曝光。 再说,这件事,牵扯到的事情,实在太大、太广泛了。 「……」 依偌偲抿起了唇,深吸了一口气,不发一语。 即使他意图将火气给多少灭去,但一想到了自己的能力被看低,或多或少,还是会令人感到不是很愉快。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不停的被否定,甚至是连自己的生存价值,可能都被当成了一文不值的路边石子。 对此,依偌偲感到很不服气。 然而,现状却不允许他发作。况且,我所身处的处境,也确实如他所希望的那一部份,相差甚远。 甚至,他几乎可说是,连自己的生存,人生走向,都被他人给擅自决定好了,完全无视了他的意见,自顾自地希望他往他人所希望的模样成长,而非走出自己的道路,成为自己心中所希望的那个样子。 「……」 盯着眼前和他闹脾气的人,修伊安静了一会儿,随之他呼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古怪又无奈地回问了一句。 「那好,我问你,当你在实行『祭品』的职责时,你敢和我保证,你绝对可以活下来,也毫发无伤?」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7) 「什……!你说这什么话……!」 这一听,依偌偲神情错愕,对于这人的无理要求,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过了片刻,找回了声音的依偌偲,这才终于惊愕地回吼了这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的要求。 「做不到对吧。」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多半是从对方因情绪的影响,进而多少从对方受到屏蔽的感知中所出现的细微绽裂,隐约多少感知到了他所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即便他不问,他也早已从以往的经验中,真切地体会到了。 那种痛,他可不想在体验一次了。 而且,这一次的人,还是依偌偲…… 「先不说你做不做得到,光是等会儿要去的那个地方,就已经几乎可以跟要和你配对的祭坛,要一定程度的关係。」 「……!」 听见了这一席话,依偌偲难掩惊愕,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也因为这样,我才会和你说,到时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能保证,也没办法护好你的周全。这样,你懂了吗?」 不理会对方的反应,修伊抬出了手,神色一凌,脸上降下了一层阴霾,危险地瞇起了眸子,在树荫下,更显得出一定程度的威吓性。 「我……」 被惊愕感所垄罩的依偌偲,说不出完整的字句。下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片蔚蓝天际,以及在云海中隐约可见的一座本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的一座岛屿。 随之那一座岛屿,在徐风徐来的浮云下,其身影屏蔽在了云层之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脑海中的影像,也跟着淡去了。 「……!」 依偌偲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张大了双眸,一脸畏怯地微垂下了头,细柔的发丝垂落下了面庞,又抿起了唇,不在发言了。 在感知又一次被屏蔽之下,修伊环起了手,误以为自己的劝戒已然发挥了效用,却浑然不知,依偌偲所遭遇到了何种事件,以及,不久之后,他们又会迎来什么样的风波。 「既然可以和我吵这些,表示你休息够了,走吧。」 话一落下,修伊便松开了手臂,垂了下来,并转过了身去。在他准备起步前,他凌然回首,又一次地送出了一个提醒。 「记住,不要碰任何的东西,就连你附近看起来像是一草一木的任何事物,都不要给我去碰。听到了没有?」 「……」 依偌偲没回应,反倒是倒吸了一口气,嚥了一口唾沫。 「又怎么了?」 见状,修伊一蹙眉,心中多少感到有些疑惑,一方面却也对这样的事情,赶到了些许厌烦了。可惜,在被过往的一切给紧抓不放的状态下,他仍无法放下他不管,即使多么令他感到伤心、绝望,也一样…… 并非厌恶依偌偲这个人,而是对这样类似的心情,很是身心俱疲。 「没事……什么也没有。」 抬起了头,一见依偌偲脸上漾起了一抹微笑,修伊不由得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却也不知道问题点究竟出在哪里。 又或者该说,依偌偲这人又藏了多少事情,不让他知道? 然而,修伊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向月镜都的所有人,隐瞒了某件十分要不得且尚未全然实行的计画。 至于,在某一个时刻,知晓了他所策划的一切时,亲友们的反应,令在场的两人,措手不及,也永生难忘。 而这,又是后话了。 「怪人一个。」 见对方没什么大碍,修伊给出了如此一语。随之,他缓下了神色,侧回了头,又丢了这么一句。 「走了啦!在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 「知道了。」 得到了后方的人的回应,以及朝他走来的步伐声,修伊这才往前跨出了一步,朝他的目的地走去了。 刚走没多少,他微垂下了眸子,以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说到怪人,我自己也是。」 由于有些沉浸于他的思绪中,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走在他身后的人,微垂下了头,修长的瀏海掩住了那人的上半张脸,唯有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8) 两人在林中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依偌偲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绿海。 他没有忘记方才修伊……或者该说是,那名少年对他所说过的话。 由于敢这样和他讲话的人,在他的认知中,少之又少。 思一此,依偌偲的唇角又不禁上扬了几分。 随之,似乎是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有意思的想法,继方才的事情后,依偌偲又一次地提出了他的疑问。 「对了,修伊。之前你好像有和我介绍过你的名字,但我有点忘记了你的姓氏了,可以和我说一下吗?」 「……」 突如其来的疑问,令修伊感到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照着对方的要求,说出了自己的姓氏。 「曼尔杰。修伊.曼尔杰。」 「曼尔杰……曼尔杰是吗?」 在口中咀嚼着这姓氏,依偌偲做出了平时不太会做出的动作,他微垂下了头,食指微弯,轻抵下唇,寻思了片刻。 就他所知,若他记得没错,他记得,这姓氏……不,这名字,是他千年以前,曾给予一对兄弟的名字。 兄长名叫曼尔杰,弟弟则是…… 思一此,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依偌偲……不,是暂时取代了依偌偲意识的人,唇角不禁又上扬了几分。 原来如此,居然给他来这一招啊,这孩子。 「不要一直重复别人的姓氏,感觉很噁心耶!」 「是、是……」 「真是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太能理解走在后方的人的心理变化,修伊叹息一语,目光依然望着前方的道路,不曾移开过视线。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刻少去了对于依偌偲的关心。 即便他没有察觉,在和他十分亲近的人眼中,多少可以看出,也可以感觉得出来,依偌偲这个人在他的心中,佔据了颇大的地位也说不定。 更深入一点,说不定…… 「没有啊,我很好。」 依偌偲笑着说出了他平时更加不太可能说出口的话。可惜,对于只有和这人只有几日相处的修伊来说,实在没办法感觉出有多大的差别。 「……是吗?那就好。」 安静了一下,修伊这才缓缓地回应了一声。 在接下来的路上,修伊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依偌偲也安静地走在他身后,依循着前者的吩咐,什么也不碰。 此时,依偌偲仰望了一下无边无际的晴空,思索了起来。 ——若要说曼尔杰在古语中的含意,意旨,『黎明』、弟弟……的名字,意旨『携手』。 合起来,即是——『携手迎向黎明。』 勾起了唇角,收回了目光,望向了眼前的人的背影,依偌偲不由得笑弯了眸子。 他微张开了口,吐出了无声的话语。话落之际,他们周身忽然吹过了一股看似自然,却又绝然不同,携带了一丝信息的沁风,向上吹去,吹动了两人的发丝、一身衣物,也将几面树上的嫩叶,吹向了远方。 而,修伊之名,则是意旨——『盼望下的重生』。 「真是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在走于前方的人看不见的角度,以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依偌偲咧嘴一笑。 在依偌偲等人前往目的地所在的不远处,独自一人站在山崖上的一名黑发少年,望着眼前的唯美景致,不见半点欣赏的神色,反倒是多了几分惆悵。 沁风一徐,吹过了他的细柔发丝,在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消息,他缓下了神色,柔和一笑,也笑弯了淡紫色的眸子。 「收到了。」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9) 沁风一徐,舞动了生命。 附近溪涧,传来了沁凉。 也将蔼日,送给了世界。 一切、一切,生生不息…… 就如同…… 那一日…… 「……」 又往目的地前行了一小段路,两名少年都不曾有过一次交谈,仅有些微急促的呼吸声,但随着脚步声,在看似安静的林中,回盪着。 又过了片刻,似乎是感知到了某种不曾感受过的一道气息,正渐渐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前来了。 「……可恶,那傢伙怎么老是给我出这些奇怪又满是危险性的任务!」 对此,修伊一蹙眉,不悦地嘀咕,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伸出了一隻手,示意后方的人,躲在他身后,也不要任何不必要……的动作。 以防,造成他更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那傢伙,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 将自家父亲说成了那傢伙,这令被护在身后的依偌偲不禁感到好笑地勾起了唇角。 「你啊,明明很敬爱你的父亲,却老是口是心非呢。」 冷不防的一句话,使修伊不禁一愣,心中赫然响起了一起被他忽略已久的警报,他猛地回过了身,望向了被他护着的人。 只见,那人脸上浮现出了他不曾看过这人露出过这一抹神秘的浅笑,以及这般奇特的口吻。 「希望不要等到了人不在了,才懂得什么叫好好的珍惜。」 依偌偲见到对方满脸错愕的表情,他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些。 「你说是不是?」 「……你是谁?」 修伊从愣然中回过神,他神情一凌,警戒地望着眼前的人。 「你把依偌偲给怎么了?」 一说此,修伊的神情又凌然了几分,也危险地瞇起了眸子。 「我可没有将人给怎么样,只是暂时附在他身上而已,所以不管你怎么感知我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找出任何一丝端倪的。」 丝毫不受到对方施放出来的魄力给影响半分的依偌偲神秘地俏皮一笑,他两手一摊,有些看好戏又透出一丝无奈的口吻,对着因惊愕而嘴开开的人,他放下了一手,挪回另一隻手,以微弯的食指轻底下唇,又笑说了一句。 「这样,你有比较安心了吗?」 「……!」 此时已然知晓了对方已经不是之前他所认识的人,而是被某种不明存在给上了身的人。 「你……现在给我从他身上离开!」 由此,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他神情一凌,瞪着眼前正对着他微笑的人,他一咬下唇,吼了出来。 「不然,我会直接把你从他身上拖出来,把你痛宰一顿!」 「这样好吗?要是伤到他,你可会伤脑筋的。况且,先不论你会不会伤到我,奇特思要是知道了,可是会很伤心的,也一定会找你算帐的。而且,就算伤到了,我家的人,可能也不会因此放过你。」 「……!」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父亲……! 这人和他父亲之间……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在疑问尚未化解,他猛然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另一人的气息。 这发现,修伊震撼不已。 怎么会……竟然什么都没察觉到…… 他的唇微抖了一下,稍微侧过了身,微侧过头,在警戒附在依偌偲身上的人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倪了身后那人一眼。 只见,那一名样貌俊秀的黑发少年,正一脸肃然地瞪着他,微瞇起了淡紫色眸子,沉着声,开了口。 「你说,你想痛宰谁?」 「鸟羽……!」 一见来人,又见对方身后的那一对黑色羽翼,修伊简直快被吓傻了。 就他所知,去除目前月镜都的所有鸟羽血缘者,从千年前爆发的大事件中,倖存下来的鸟羽,包含他父亲在内,仅有十名,除此之外,他更不曾听谁提及,或是感知到任何一名鸟羽的一丝消息和气息。 那么,眼前的人,又该怎么解释? 要是这人是鸟羽,那附在依偌偲身上的人,也是同一族的人? 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是因为依偌偲身上那一股不自然的力量?还是基于他的身份而靠近他的? 可是这样一来,更加说不通,附在依偌偲身上的人,他完全不知道那人是何时附上去的……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依偌偲向他表示了平时不曾会有过的话语,以及他那时的反应…… 这一切,都在向修伊透露出了一些之前被他给忽略的细节。 「难不成……那时就已经……」 修伊一脸难以置信,他嘴唇微抖,低语了一声,同样微抖的嗓音更是透出了不曾有过的畏怯,以及彷彿血液逆流下的不寒而慄,席捲了他的全身,使他的认知,更加地受到了相当大的衝击。 听闻了修伊的低喃,依偌偲些微上扬的唇角,也因此又上扬了几分。 「这么快就发现了……那孩子也教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了。」 不理会……不,不如说修伊根本没有听进那人所说的话,此刻的他,脑袋整个乱成了一团,内心也满是自责、止不住的悲伤和许多复杂的情绪给充斥了。 在如此的心情下,他一抿唇,一道泪水自他红了的眼眶,溢了出来,滑过了面庞、下巴,滴落在了地面上,绽放出了一朵不完整的泪花、许多泪珠。 「……」 不光是附在依偌偲身上的人,就连身后的那人,他都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出现。 这若是发生在战场上…… 不难想像到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修伊收紧了垂于身侧的手,一抿唇,又一咬下唇,掺杂着伤感的不甘充斥于心。 不光是如此,也因没有感受到他们对他有任何的心思,不然,他恐怕早已人头落地了也说不定……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会和这个人走过那一段路,如今站在这里,听他说那些话…… 「……」 原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很强了的修伊,原先的自傲感,如今被眼前不知何处来的两人给彻底打碎了。 难以从他们的身上感知到任何的一丝波动,就连受到心情牵动下的一丝心念也没有…… 熟读了大多文献和累积了不少实战经验的修伊心里很明白,光是要做到这般程度,究竟有多困难,又是多少人希望达成的另一个境界…… 他不自觉地嚥了一口唾沫,呼吸也稍微急促了一些,脸色有些苍白地望着眼前依然对着他笑的人。 随之,他灵光一闪,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近一个月前,天空光芒乍现下,随之出现的那一座岛屿…… 下一刻,他又联想起了千年前,伊特诺和他的同伴们,将大部分的鸟羽给带上了天上岛屿的那一则古老事蹟。 如此破天荒的事情,使他缓缓撑大了双眸,薄唇又抖了一下。 「难不成……他们是从那座岛上……」 明明以前都不曾见过……为何会突然现身,而且还是在这种时期……! 这一想,在思绪高速运转下,他又得到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 03-幻梦 祈之五 千年的访客(10) 「别这样,只是想和他好好说一下话,认识一下这个人而已,别把人给吓坏了。好吗?」 一见眼前的孩子哭了出来,也不去深究对方急速抽丝剥茧所得出高达八成正解的结论,依偌偲挑了一下眉,故作指责黑发少年,不见其意味,反倒是能听出话中所透出了的那一丝淡淡笑意。 「……」 黑发少年一听,一蹙眉,环起了手,不悦地别过了脸,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因某些揣测得来的过度惊吓,多少有些承受不住这般广大范畴的修伊,左右摇晃了一下,随之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他转回头,抬高目光,满脸泪水且震撼不已地望着依偌偲。 「不好意思,他就是这样,只要一牵扯到我的事,就会变得比较衝动一些。要是你愿意的话,原谅他好吗?」 对此,依偌偲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蹲下了身来,望着眼前跌坐在地的人,笑瞇了双眸,脸上浮现了依偌偲从不曾对他如此温和的微笑。 附在依偌偲身上的人一说完,他的左脸上,一瞬浮现了他不止一次看过的那一道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淡银蓝色印记。 「……!」 修伊一脸诧异又警戒不已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小声地开口提问了。 「你……到底是谁?」 这一刻,修伊终于问出了他从刚才为止,就一直很想知道的疑问。 「……又是基于什么原因,附身在他身上?」 「……」 依偌偲没有回应,静静地听着对方准备对他再一次所提及的另一个问题。 「你……你们……是岛上的人?」 「这个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既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也没有否认他的提问,依偌偲竖起食指,轻抵下唇,又神祕一笑。 「而且,我们和你父亲,已经是老旧识了。不可能会伤害他的,更别说是你所居住的城市中的所有人了。你说是吧?」 一说此,依偌偲一脸开心地抬起了头,朝站在不远处的黑发少年看去。 一见那人投来的目光和神情,黑发少年温和一笑,在修伊见不着的角度,微微地轻点了一下头。 「真是不坦率……啊,不对……我是指,我就说吧!」 对于某个人过于执着于他,以至于他人针对他而来的任何有害意念,对方都会将其挡下来,并狠狠的反击回去,不久前月镜都所发生的袭击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况且,他们也因此做到了不让月镜都的人查及此事的原由,毕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任意查证的。 因为,某些认知,必须处于未知,才是最佳的选择。 也因此,与之而来的平衡,更是不被允许任何生命给打破。 而且,也因为这般原由,他们更不可能在时机未到的情况下,使更多的生命被牵涉其中,因此提早丢了性命。 思一此,收回了目光,回望眼前少年之际,依偌偲神情凝然地,微笑瞇了眸子。下一刻,他那异样的神色,也恢復成了之前的神态。 「……」 早已动弹不得的修伊完全不知道他现在该如何做出何种反应,若非他正被某种结界丝给限制住了行动,不然…… 「打招呼就先到这里吧。」 不等对方将内心戏给演完,依偌偲微笑地站起了身来,俯望着对方,又说了一句。 他收回目光,伸出了手,望向并指向了修伊原先所要前往的方向。受到对方的动作吸引了目光,修伊也下意识地将视线依循着那人的所指的那一条林中小径,看了过去。 「若是你有想找的东西,从这条路直走过去,向左拐,再沿着小路走一小段路,就会看到一个石碑。相信那底下,一定会有你希望的东西。」 「……」 全然不解对方为何会知道他原先可能要走的路线,以及,多出了一些在他认知中的原有路线中,不曾出现过的路线…… 细细一想,这根本完全就是在抄捷径,也比原本要走上大半天的路,给缩减成了大约只须花费一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的绝佳路线! 随之,修伊猛然意识到,既然对方是鸟羽的话,与生俱来的感知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甚至还能够知道被感知的人的所有心思,也因此,很多人都会调侃,在鸟羽一族、血缘者面前,是藏不住任何秘密的。 即便不全然是这样,但这一大部分的事实,却是他难以反驳的。 「话就说到这里,很开心可以和你见上一面,也聊了这么多。」 「……」 没察觉到对方投来的目光,依然陷在思绪中的修伊,也没将对方的话给听进多少,直到下一句…… 「我们也得先走了,得去老家看看才行。」 似乎是将想说的话给说完了,依偌偲收回了手,回望了修伊一眼,又笑了一下。 「那么……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愉快了。」 一说完,依偌偲脸上的笑容一瞬歛去,缓缓地闭起了眸子,如断线的人偶,往前倾倒了下来。 「……!」 眼角馀光瞥见,修伊吓得连忙起身接住对方。然而,人是接到了,却也被对方的重量给压回了地上。 他抱着倒在他怀中不知状态如何的人,他一脸伤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他连忙往身后黑发少年的方向看去,赫然发现,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一如他悄然现身的时候一样。 「……」 惊疑之际,他连忙感知了一下周身的一切,确认没有更进一步的状况后,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随之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传回给了位在都城的某个人。 殊不知,他所传递出的信息,早在他尚未察觉下,悄然无息地被人给拦截了下来。 随之,修伊一望怀中的人,感知了对方此刻的状态,确认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后,他这才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才终于又放下了一些。 然而,沉于心中的诸多心绪,却也没有因此减去多少。 他抹去了佈满泪水的脸,又一往眼前依然紧闭着双眸的人,抿唇不语。 他一手摀起了上半张脸,深吸了一口气,却也没能成功化解心中的情感,片刻,他又一次地落下了泪来。 一道泪水,滑过了面庞,滴落在了依偌偲浮现印记的左脸上,在这般接触下,他脸上的印记,也因此淡去了。 原因为何,尚无人知晓。 回到了原先的山崖附近,一名从附在他人身上的意识返回,并于环境隐密的某棵树下清醒过来的席地而坐的少年,他站起了身来,微笑地走向了山崖,眺望着前方的唯美景致。 欣赏了片刻,在感知到了某人所传递而来的波动,他伸出了手,掌心顿时浮现出了不久前那名单方面和他起衝突的少年,所拦截下来意图向老家发送的那一道信息,所形成的一缕白金色光芒。 「……」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人身上隐约透出那一抹记忆中有些熟悉的人相似影子。 他暗自轻笑,握起了手,也将手中的信息给消弭了。 此时,一股沁风徐来,吹抚了他的脸庞,也拂动了他那一头淡蓝色的柔顺发丝,他微微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开心地神秘一语。 「不行喔,要是被你提早告知了,这样可就不叫惊喜了。」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1) 「……」 徐风下,吹起了四周的一切,也将昏睡中的人给逐渐唤醒了过来。 感受到了一股沁凉吹过了自己,细柔的发丝也轻柔地在他脸颈上轻抚了几下。 过了片刻,他羽般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眸,四周的景色映入了他有些朦胧的湖水绿眸中。 待他的意识渐渐清晰了起来,连带着目光也清晰了不少。 此时,已然是夕日之时,放眼望去,所见的一切,毫无例外地都染上了一抹火红的光色。 「……!」 似乎是没料想到会是这幅景色,他面色丕变,睁圆了双眸,连忙撑起身子,坐起了身来,随之而来的昏眩感袭捲而来。 突如其来的不适感,使他微垂下了头,一手摀着额头,微瞇起了眸子,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多少不那么模糊。 又过了半晌,在不适感退去了之后,他这才放下了手,不舒服的神色多少缓了过来,轻呼了一口气。 稍微深了一口气,他这才缓缓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环望了一下四周,眼见之处依然和之前的绿海没有多少差别。 在环视一圈后,他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陪在他身边的人,不见了。 「……人呢?」 在他准备在看一眼四周时,那人的身影顿时从发出了窸窣声响的林中走了出来,一踏上小径,修伊一脸稍微缓和了一下,将放在怀中的东西隔着衣料,小心翼翼地护好,原本凝望凹凸不平地面的目光,这才抬了起来,和被他安置在原地护在不起眼的透明三角结界中的人对上了目光。 「啊……你醒啦。睡得好吗?」 正被自身不明原因失去意识又被暂时丢包在这里而陷入了困惑之中的人,听见了对方一派自然地微笑着向他问了如此一次。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去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依偌偲的额角浮现了一道青筋,似乎对于这莫明其妙又极为不负责任的处置,感到很是火大。 同时,心中一角,他也不可否认地明白,自己并非这人的什么人,总有一天,他依然会被拋下,履行他不愿实行的职务,最后几乎被世上的所有人给淡忘。 这是,『蒂斋尔』一族的人,大多会有的际遇。 能够被世上的少数人给铭记、流传其存在,少之又少。 思一此,他歛起了脸上的微慍,微垂下了眸子,不发一语。 就他所知,远古至今,『蒂斋尔』一族的所有『祭品』中,除了存在依然还十分清晰的菲偲珞特之外,还有一名在远古就成为了『献祭』的祭品的人…… 若他记得没错,那个人的名字,好像是叫…… ……伊……伊兹菲亚.罗林斯里塔.蒂斋尔…… 「去找个东西。」 对于依偌偲前后矛盾的表现,修伊一脸不以为意地回应了,也一边将手伸入了怀中,将怀里的东西给收得更深些,以免有任何不必要的事情发生,造成此物遗失。 一开始,透过了附在依偌偲身上的人所给出的路线,果不其然,一如他之前的感想,路线确实减短了许多,甚至远比他原先所想的一个多小时,还少了近十多分鐘的路程。 正为此嘖嘖称奇的修伊丝毫没有料想到,之所以一小时多的路程会缩减了一段时间,主要也是因为千年下来,即便是人们尽可能的去完整保存了古老环境,儘管被护于千年前就被设立的导引结界和后期月镜都所叠加上去的护持咒令,也免不了受到自然变迁的影响,地形和风貌或多或少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值得庆幸的是,原先所指的路线之所以依然存在,也是基于这两道护咒的保护之下,才得以倖存。 不然,别说是维持千年了,不用十年,此地的地形景致,肯定早已没了踪影,根本不可能让他好整无暇地轻松避开千年前遗留至今为了捕捉某个人,和某个人因恶趣味,所设下各形各色的陷阱。 在到达目的地,顺利取出了他被指派的东西之后,他很是小心翼翼地打算将其收入魔法空间中保存,却没有想到,此地咒令和结界,和空间魔法相牴触,更别说是任何相关的护持性魔法,就连传送魔法也做不到,没一个有效的。 最后,在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这件物品,收进了怀中,回程的一路上,都十分小心且谨慎地保护此物,好在一如前往时,顺利无阻,什么险恶的陷阱一个也没有遇上。 可见,指出这路线的那人,多半十分熟悉此地的地形和可能的陷阱大致配置,不然几乎没可能如此精确地向他人指出如高品质的意见。 「原来如此……」 一想到自己因不明原因昏倒,不久之前修伊也和他告诫过那里的环境十分险恶,依偌偲就算想去出一份力,在那种状态下的自己,要去帮忙也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即便难以释怀,他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已经取回来了,所以要回去了?」 依偌偲抬起了目光,没有过问取回的东西为何物,只是一脸些许遗憾和无奈地向站在不远处的人,如此一问。 对此,修伊苦笑了一下。 「要不然,你想在这里多做久留?」 「不想。」 不打算在这里餐风露宿的依偌偲,秒回了。 「……」 有些傻眼地沉默了一下,就在修伊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对方手腕上的一抹淡淡光晕给惊得瞪大了双眸,面色丕变,反射性地指了一下对方的左手。 「……依偌偲,你的手!」 「……?」 不怎么明白对方为何会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他一脸不解地依循着对方的话,往自己的手腕看去,不看还好,看了连他自己也被吓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自己之前被垠华单方面立契的左腕上荆棘印记,正散发出了一抹淡金色的柔和光芒。 和前几次,两人所见的呈现方式,截然不同。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事情。 「我才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依偌偲,你之前到底是又遇上了什么事了!」 明知故问的修伊,连忙跑上前来,解开了结界,来到依若偲身边并单膝跪了下来,他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准备触碰到对方的手腕时,赫然被一道淡金色的闪电给震了开来,不愿让他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 不只身为当事人的依偌偲不知所以,就连初次碰上这般状态的修伊也完全摸不着头绪,一脸也不明白为何会发生如此事态,更别说下一步又该怎么走了。 他们俩人一惊一愣地惊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完全不知道该拿这状况怎么办才好。 「这、这该怎么办?」 「……我也很想知道该怎么办好不好,依偌偲。」 面对修伊如此无奈又不知所以的回语,依偌偲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两人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之又一同望向了某人依然在散发着淡淡金色光晕左手腕上的荆棘印记。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2) 「好饿喔……」 坐在山崖上的西司揉了揉飢肠轆轆的腹部,一脸无辜地望向一旁正在着手准备某个东西的人,另一手抓着对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眨了眨天空色的眸子。 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并将其收入了空间戒指中,回过了头,望入了对方眸中的珞,有些好气又好笑地笑了出来。 「……不是才刚吃过早餐没多久?怎么又饿了?」 「因为太想吃你做的东西,所以消化的速度变得太快了。」 西司毫不害臊地回了如此一句。 「……」 珞一瞬无语,也险些被眼前装萌的人给闪瞎了眼。 不,准确来说,是身在远方岛屿,透过某人的鍊坠而险些闪瞎了正在批改公文的人。 『……』 完全不搭理快被他们两人在某个意义上给谋害的人,西司继续去放他的闪光,珞则是一如既往的去接受并疼爱眼前的心头肉。 「真拿你没办法……」 珞一脸无奈地拿出了两人份的巴掌大三角饭糰,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对方。 「太好了,还是珞对我最好了!」 西司见状,欢呼地开心接下了美味食物,感受着仍散发着微微热气的温暖饭糰,以脸傻呵呵地笑着。 可见,身处在热恋中的人,总能看见人们不曾在特定人事面前出现过的一些面向。 『……既然知道了谁对你最好,想必你一定没有忘记你的任务吧?西司。』 身在远方的某人,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西司瞧了一眼从鍊坠中飘出的淡蓝色光点,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勾起了。 『还有珞,你也是,太宠他了。』 飞罗这一语,更加无奈了。好似都能想像到这人在另一端扶着额头,唉声叹气的伤脑筋模样了。 「没办法,谁叫他是我最爱的人。」 珞回了一抹柔和的傻笑,如此一语。 『……』 另一端的人,被闪到彻底沉默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话说回来,飞罗,之前我交代你的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见一来一往的互动,感到十分有趣,不禁笑了出来,在感受到了某名大长老的瞪视,西司毫不畏惧地又一脸不以为然地耸了一下肩膀,随之,他歛起了微笑,一脸肃然地开了口。 『依照进程持续进行,没有意外的话,一定会赶上你所指定的时机。』 另一端的人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的无奈,多了几分认真。 「……」 两人一来一往的谈话,珞也静静地聆听,一边吃起了一大早额外製作的饭糰。 「嗯,那就好,只要能赶上,就足够了。至于,其他方面,我会想办法的。」 满意地頷了一下首,西司笑了一下。 就在他准备关闭通话,想和一旁的人晒恩爱的时候,光点又发言了。 『对了,先和你说一声,别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去死了。』 飞罗这一句话,引来了珞愕然的目光,准备放入口中的食物,也因此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了那人散发出了一丝杀气,飞罗无畏地回应了。 『你可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希望他可别在重蹈千年多前的覆辙,造成更多人的不便和无止尽的伤害。』 「无止尽?呵,说的真好。」 同样想到了同一件事的西司,冷笑了一下。 感受到了身旁的人不寒而慄的笑容,珞不由得感到一股冷意窜遍了全身,头皮发麻,手臂和后颈也冒出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另一端的始作俑者,反倒是一脸无所谓地欣赏这一幕,反正对他而言,这并非虚言,而是事实。 况且,发生过的事实,都是不可改变的,永远都会刻印在灵魂之中。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见西司脸上有任何的不快,反而是温和地笑了。这一笑,令珞不禁感到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自心底油然而生,却因某人不愿他过于干涉,而暂时裹足不前。 下一刻,不知是灵光一闪,还是忽然有所见解,珞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坚毅,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为了不让自己因莫名的衝动而误了事,他索性暂时封起了自身的感知,也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食物,让自己在衝动未歇之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飞罗?」 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静默,不见对方的回应,西司有些不解地,唤了一声。然而,片刻,所回应的人,却令他感到十分诧异。 『伊特诺,近几天我会过去找你,你别到处乱跑,尽可能的待在月镜都内,而且动作要快。外面的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距离适当的时机,已经不远了。』 「青?」 没想到会是这人来接话的西司,脸上又多了几分讶异。随之,他发觉对方话中所隐藏的含意,神色又肃然了。坐在一旁原先正在咀嚼食物的珞,也正了神色,静然地聆听下一句话。 「你是指,那些人已经准备开始行动了?还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一点,你肯定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库里希冷笑了一下,回问了。 「……呵,我想也是。」 西司又一笑,没有过问另一端发言的人为何会忽然更换,也没深究库里希的贸然介入,反倒是多少感激起了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提醒。 提醒他,千万不要越了那一条,绝对不能跨越的界线。 一旦跨越,不只他将面临的危机,不用等待某人的甦醒,以及拯救『蒂斋尔』一族的命运,这世间就会先被他给拉去陪葬了。 思一此,西司微垂下了头,也微垂下了眸子,脸上浮现了一抹自嘲的伤感一笑,随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地又微笑了起来。 看来,他肩上的责任,又变得更加沉重了…… 「我当然明白你想对我说什么。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意思?」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3) 『可别贸然行事和大意行事了,伊特诺。这一句话,是杰罗斯提恩和洁西萝要我转达的话了。当然,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毕竟你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于莽撞了。』 「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 西司苦笑一下,抬起了头,凝望着早已由淡蓝色转变成了淡青色的光点。 下一刻,似乎是完成了传递信息的任务,淡青色的光芒,又一次地变回了原先的光色。 另一端的人,在静默了一会儿,便切断了信息的联系,光球也因此回到了鍊坠中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次久久不语的静默。 沉静在各有所思的微妙伤感气氛中的两人,过了半晌,依然没有打算开口的打算。 「我相信你会活下来的。」 又过了片刻,终于打破寂静的珞,勾起了唇角,神色伤感地朝一旁刚好正回过神来的西司,如此一语。 「……我知道,你也会和我一起活下来的。」 先是安静了一下,西司这才抬起了目光,神情柔和地回以一笑。 「我们可是还有着很多梦想要一起去完成,这一世,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把我们的梦想给破坏了,而且我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话到最后,将手中的饭糰放在了腿上,西司神色肃然地伸出了手,握上了对方放于膝上的手。 有时候,西司总会在某些小地方,十分的执着。 然而,这份执着,有时会成为他的助力,反之,亦然。 「所以,我希望你向我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能够任由自己受到任何的致命伤害。」 珞这一语,西司的神色不禁动容了几分,看似十分的伤感却又不得不将其压抑下来,独自默默地忍受着。 这一点,珞不可能会看漏。 「同样的,我也会尽其所能的保护好我自己,不会因此造成了你的负担,甚至是拖了所有人的后腿。」 「……」 望着珞的微笑,西司将原本来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因为他想说的话,已经几乎都被眼前的人给说出来了。 可见,相处久了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在契约之下,越加深厚。 「答应我好吗?西司。」 珞此刻的发言,不同于以往的柔情,反倒是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 又不语了片刻,看似思索的西司,不禁苦笑了。 「我想说的话,都被你给说走了。我又怎么能够不答应我最心爱的人的请求呢?」 一语落下,他伸出了手,抚上了对方的脸庞,凝望着他担心且伤感的眼眸,又一笑。 「你说是吗?」 「嗯,换个立场,我也会答应的。只要不是会伤害到你,和所有我所珍爱的人们,以及你所深爱的眾生,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达成你的心愿。」 回握了对方抚在他脸庞上的手背,珞一脸感动,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一如你的誓言,我也发誓,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守护好这一切,并且捍卫所有生命的权益,也一定……」 说一此,西司神色柔和了许多,泪眼盈眶地柔和一语。 「一定……也会实现你所希望的一切,卡西洛。」 话一落下,一道光丝忽然显现,圈住了珞的无名指,连带着受到契约影响的西司,同一手的手指,也被套上了一只类似戒指般的光丝。 这一世,不……未来的每一世,这戒指都别想从他们的手上拔下来了。 在西司诧异的目光下,光丝化为了一只淡银色戒指,牢掛在他的右手无名指上。 这是一项契约的证明——所有的一切,都将依循着契约,永恆不息。 同时,也是神似灵之约的分支版本,却也有着同样的效力存在。 「……!」 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契约意味着什么,西司一脸惊吓地收回了被抓着的手,惊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所措地说不清任何一句话。 「这、这是……」 「吓到了吧。这是给你的回礼,要不然我一直被你捉弄,这一次,终于被我得逞了。」 欣赏着对方的反应,珞轻笑了一声,伸出了同样掛着同款的戒指,在对方面前晃了几下,一脸促狭地笑了起来。 「……」 听闻了笑声,一脸愕然的西司在听见了对方所说的话后,面色一瞬苍白,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人给暗算的一天。 而且,暗算他的人,还是他打从心底深爱着的人。 「你……学我?」 过了半晌,明明有很多话和反应可以表达,可他当下却只能呆愣地如此一语。 「但……这样一来……」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4) 「这样一来,你就不可能会冒着违背契约的风险,而做出任何可能会出格的行为了。」 面对珞狡猾的微笑,西司又愣了一下,随之缓下了神色,放下了抬起的手,不禁伤脑筋地笑了出来,口吻却冷的可怕。 「真不愧是很了解我的人。这一次,你赚到了,卡西洛。」 听得出对方气得不轻,珞也没有打算因此对他有任何的动作,故作咧嘴开心一笑。 「我就说吧。你啊……很多时候,真的会在太过松懈的时候粗心大意,只不过,这一点,目前只要我明白就好了,哈哈。」 「……」 气到最后,不愿把自己给气死的西司,叹了一口气,不希望又因某些小事,而激起争执,再说,目前这情况,也不容他们这么做。 说起来,也因为自己太过于倾向伤害自身来保全他人,一再失去他而险些崩溃的珞,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可说是不得已,却也是这人这一世仅次于死之约和灵之约之后,最令他开心的一次了。 「契约,越来越多了……」 一想到两个契约后,又多了第三个,西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可不是吗?」 此时,珞很欠揍地大笑了出来。对此,西司有些无奈地伤脑筋一笑。 「就原谅你吧……这一件事。」 「谢了!」 然而,在珞准备在多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对方丕变的神色给吓得一时语塞。 眼前的西司,勾起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神祕冷笑。 「但这可不代表,我会容许这一类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见状,珞歛起了笑容,点头如捣蒜,吓得不敢多说出任何一个字。 「……」 「先这样吧,我也饿了。」 说一此,西司耸了一下肩,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地拿起了不久前被他放在腿上依然散发淡淡暖意的饭糰,咬了一口。 「……好好吃。」 特有的熟悉口味自他的口中蔓延了开来,他咀嚼了几下,吞嚥了下去,呆望着手中饭糰里特别调製的内馅,他愣然地低语。 「好吃就好。」 时不时就按照西司可能会喜欢的口味去製作餐点,每一次所收到的回馈,都令珞感到很是欢喜。 努力为了某个人付出,简单的一句讚许和道谢,都会使付出的那一方,感到由衷的喜悦和难以说明的满足感,充斥了他的心头。 「慢慢吃,之后你还想吃的话,我会给你多做几个的。」 欣赏着对方回过神,狼吞虎嚥又不愿弄掉任何一粒饭粒或馅料的珍惜模样,他屈起了左膝,将左手肘靠在膝上,手掌拄着脸颊,心满意足地柔和一笑。 「嗯,谢谢,有你在真好。」 将最后一口食物嚥下之后,不见方才险些动怒的西司,一脸满足地傻笑了一下,舔了一下沾黏着饭粒和海苔的拇指和食指,又舔了一下嘴唇。 「嗯,我也是。」 珞温润一笑,微笑弯了很是温暖的眸子,低语。 「你嘴角还黏着一颗饭粒。先别动,我帮你弄掉。」 注意到了对方嘴边的状况,珞抓住了西司的左手腕,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倾过身去,他的唇便落在了那人柔软的唇边,吸吮了一下,不一会儿,这才松开了对方的手,退了开来。 「这样就好了。」 笑望了一下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珞的心情,不知怎地,又好上了不少。 「……你也太黏人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西司只能无奈一笑,吐出他当下仅能想到的这一句。 「因为是你,我才会这么做的。」 珞的甜言蜜语,听得西司不由得感到有些害臊。 为了让气氛多少好一些……或是,为了逃避某人炙热的目光,西司罕见地别开了脸,小声说了一句。 「好……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差不多要来工作了……」 「呵,你忙吧,我陪着你。」 对眼前的人的反应感到很是满意的珞,开心一笑。说完,就依言地陪伴在那人身侧,哪里也不去了。 倒不如说,他这一世……或是以后的每一世,他都打算当个牛皮糖黏在这人的身边,就算那人厌烦了,也会在那人可以接受的距离内,或是在暗中陪伴着他。 从某个角度来看,他这样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变态也不为过。 显然很吃这套的重口味西司,也不再搭理他,专心去做他的事了。 在西司工作并和一些族人联系的期间,珞也没间着,以不易于被人侦查到的魔法,扫过了三百公里的所有一切,仔细地检视是否有人任何的不利因素存在。 多次检视后,确认没有需要进一步的动作后,一旁西司的工作,差不多也告了一个段落。 「你……」 此时,就在西司准备和珞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十分特别的魔力波动,席捲而来,向四周扩展了出去,没多久便撞在珞随手先行设下的区域型结界上,将受到魔力波及的范围和可能的状态,减到了最低。 通常过于浓厚的魔力,大多会使大部分的人感到十分不适,症状轻一点的会有类似感冒高烧不退的情况,至于魔力适应性偏低的人,往往是致命的。 相对的,不……不如说是十分奇特的是,这对于一些特定的生物、物种和种族来说,是无效的。 早有调查的两人,无疑会对这状态感到十分熟悉,也对此多少有些感冒,因为这特性和不久前依然残留的魔爆粒子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或许是考量到了这一点,珞才会先行着手这可能会发生的状况。 如今,证实了他之前所下的判断,并没有偏差。 「这可真是有趣了。」 感受到了魔力波动的源头,西司停下了手上刚收尾的动作,朝那隐约可见的心中光芒看了过去。 此时,对于十分好奇那两个孩子,究竟会以怎么样的方式,来解决那个单方面的契约的西司勾起了唇,神秘一笑。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5) 「……我该不会快死的吧?」 淡金色光芒依然。 暖意随风縈绕于他们周围。 却也依然没有改变太大的状况。 面对这令人措手不及的状况,依偌偲当下只得出了这么一个想法,而这一想法,也顺着他的愕然下,脱口而出。 「别说出这种令人灰心丧志的话,办法的话……一定会有的!相信我!」 即便对这突如其来的际遇感到不知所措,却也努力地在思索各种可行方案的修伊,在听见了对方灰心的感言,也不禁升起了一丝火气。 然而,他有些急躁的口吻,听在无心之人的耳里,却很不是滋味。 可惜,眼下的事态,实在难以容许某个人……或两个人,大动肝火的时候。 「好吧,我相信你……」 依偌偲温和一笑,眼神却苦涩不已,如此回应。 「……这回应真不坦率,依偌偲。」 即便听见了他的应允,稍微小开心了一下,不知怎地,修伊却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违和感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了。」 微垂下了头,歛去了脸上故做温和的微笑,冷酷无比,依偌偲以自身能听见的音量低语,口吻听来十分冰冷。 「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隐约好像听见了依偌偲似乎说了什么有关「信任」之类的隻字片语,修伊抬起了头,看了眼前早已抬起头,正向他温和微笑的人,此时心中的违和感也跟着越加显着。 简直到了快要从他的口中满溢出来一样。 「你……」 在他话还没说完,他便惊见了依偌偲一改方才的温和微笑,不知为何变得十分冰冷,眼神毫无感情地盯着他,彷彿是在看着猎物般,令人感到寒毛直竖、颤慄不已。 「……!」 不只依偌偲这反常的反应,修伊也注意到了他的眸色渲染成了十分透澈的天空色,原是可将人吸入的唯美眸色,却因这没来由的状态,使人感到了无比的畏怯。 即使内心受到了强烈的衝击,冷汗直流,修伊依然强作镇静,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容易受到影响。 「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勉强勾起了唇角,带着淡淡笑意回问了对方。只可惜,从他这反应看来,不只没有表现出他本来希望的平静神态,反倒是完全的反效果。 「……」 依偌偲没有回话,依然死死地盯着他看。 被看得毛骨悚然的修伊,脸上的微笑也维持不住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依偌偲…… 话一落,他便看见了依偌偲抬起了持有印记的那一隻手,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冷澈微笑,慢慢地朝他的脸,异常缓慢地朝他伸了过来。 「……!」 面对这情况,修伊惊愣了好大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回避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望着眼前逐渐接近的手,慢慢和他拉近了距离。 不知道这过程持续了多久,在这状态下的修伊丝毫没有留意到四周的时间流动,也没有发现四周的光色逐渐地被夕日取代,随之而来的是,满布星辰的夜空。 「差不多够了吧。」 不曾听过的嗓音自身旁传入了修伊等人的耳中,随之一隻白皙的手,闯入了他的视野,轻柔地放在了依偌偲的双眸上,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又或者该说是来人到底做了什么,依若偲忽然整个人浑身无力,瘫软在了及时蹲下了身来的来人怀中。 原先险些触碰到修伊鼻尖的手指,也失了气力地垂落了下来。 「……看来,多少还是晚了一步。」 「……」 猛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修伊,惊望着瘫倒在浅蓝发少年怀中的依偌偲,他神色大变,感到了自身的箝制已经解除,他连忙将人夺了回来,将人护在怀中,也将不速之客给用力推了开来,三名少年就这样跌坐在了地上。 眼见对方跌坐在地,不远处的昏色小径,不知怎地忽然散发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气,在修伊反应过来之前,浅蓝发少年抬起了手,示意了一下,那股杀气这才收敛了起来。 他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杀气所在的方向,放下了手,目光挪回到了修伊身上,歛下的微笑,这才恢復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遇上了不少事情。」 原本他是不打算贸然插手介入的,但一看到了这可能会如他所想的偏颇可能性,他便再也坐不住,忍不住前来制止这可笑的藏镜人小把戏。 同时,他也对这小把戏,感到了微慍。 他们……到底把生命,当成了什么! 那些人……他绝对一个也不会放过! 「……!」 这关切一问,令修伊心头一颤。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口吻,好似他这一阵子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被这人看在了眼里。 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可却不知为何,他有一股直觉——若是这个人的话,就算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他猛然地被忽然闪过脑海的想法感到十分诧异……更多是震惊,因为自他有意识以来,他就不曾因这类的想法而受到过这般惊吓。 除了某个都主和自家父亲之外……从没有过。 「……你……到底是谁?」 又一次回过神,修伊望着对着他和蔼一笑的少年,不自觉地将心中的疑问,脱出了口。 「……」 对此,浅蓝发少年只笑不语。 「你……咦?这、这感觉……」 就在修伊准备在开口追问一些事情的时候,后知后觉地自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气息。 「哎呀,终于发现了。」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6) 听见了对方的惊疑,浅蓝发少年笑弯了眸子,脸上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 惊疑之后,猛然想起了何来的似曾相识,修伊略显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了不少,他伸出了手,颤抖地指着对方,口吻很是颤抖。 「你、你是……之前附在依偌偲身上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他也直觉地深刻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能交恶,因为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彼此悬殊的实力……不只实力,就连知识、临机应变之类的能力,他也能多少了解,若是打起来,他是绝对不可能打赢的。 而且,在这不智的行为下,也会把依偌偲给拖下水。 基于很久之前的约定,他不能……也绝对,不能放下这个人不管! 「你想对我们做什么?想杀了我们?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修伊警戒地瞪着眼前的人,又抱紧了怀中的人。 即便他知道这些问题听起来实在很蠢,可在这情况……自身魔力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不预警的被暂时封印住了,一点力量也使不出来。 对于劣势一面倒的境遇,修伊一抿起唇,冷汗直流,也在心中盘算着最佳的逃脱办法。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想,结果大多都可能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其馀的部分,他更是想都不敢去想了……太可怕了。 「咦?怎么会呢?我之前不都已经把捷径告诉你了?怎么会是来害你的?」 似乎是被修伊的内心戏给逗乐了,浅蓝发少年不由得轻笑了出来。 面对浅蓝发少年的惊人一语,修伊稍微瞠大了双眸,神色一变,也苍白了一些,同时也护紧了怀中的人。 在修伊即将有所表示之际,收起了微笑,目光挪回到了昏迷的人身上,不知名的少年率先开了口。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恶化的这么快。」 「……?」 少年的低语,令修伊这时多少隐约忆起了这人方才似乎也提及了「晚了一步」、「恶化」之类的话语。 难不成,这和依偌偲这几天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有什么关联? 即便感受不到来者的别有居心,反倒是感受到了不明来由的熟悉感,以及这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神祕感给吸引了。 意识到了这点,他连忙将脑海中的想法给甩了出去,深吸了一口气,紧抱怀中人的力度也稍微加大了些许,他嚥了一口唾沫 抱着怀疑的态度,向眼前没有对他们怀有任何不良意图,甚至抱有关怀的人,开了口。 「你是想说,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该不会,是和你刚才说的恶化有什么关联?」 「……」 见对方话未说完,浅蓝发少年在旁微笑地,静候等他说出他想问的所有疑问。 「但是,这又和你说的晚了一步,又有什么关係?」 「你很聪明。」 浅蓝发少年勾起了唇,一脸讚赏地望向对方。 「……」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浅蓝发少年望着昏迷的少年,白皙修长的食指轻点了一下依偌偲的眉心,指出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术式里加了一道防护系统,看来只要有任何可能快要情报外洩的跡象,就会……」 未说完,他的话便被从震惊排斥的反应转变成了极大的错愕,极为关切某人的修伊给打断了,口吻听来惊愕、伤感,也多了几分颤抖。 不经深思,他义无反顾地接受了说不定就有可能帮助依偌偲脱离这阵子古怪的行为。 「……也就是说,就会变成失忆的状态,以此来保护契约内容?」 「……」 西司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闭上了眸子,面色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 见状,这对修伊来说,可说是晴天霹靂。 「放心吧,短时间内,这术式还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危害。只不过,一旦时间久了……」 收回了手,浅蓝发少年沉下了脸,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对方不明说,修伊也听得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很也可能……会死吗?」 望着怀中昏迷的人一眼,修伊一脸悲慟地低语。 在修伊回望浅蓝发少年,眼见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眸,一脸悲伤地回了这么一句。 「也是有这个可能。」 一听见不排除这个可能,修伊的心都凉了一半。好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嚥了一口唾沫的修伊,嗓音微抖地向对方寻求帮助。 「那、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方法太过于偏激,也过于危险,存活机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而言之,只能用险峻来一语带过。」 浅蓝发少年顿了一下,目光挪向了名为依偌偲的少年身上。 「在我看来,以这孩子如今的状态来看,就算救了他,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因为施加在他身上强制履行某些义务的限制,又可能在某些境遇下,失去了生命。」 说一说此,修伊马上就明白了他话中所说的可能际遇是指什么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双眸泛泪,神情伤感地又望了怀中紧闭双眸的人,一抿唇,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才又一次遇见你……为什么,又要一再的失去你! 依偌偲……以前他答应你的承诺,他一个都还没有实现,就必须眼睁睁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眶中满溢的泪水,随着他哽咽且近乎绝望的话语,溢了出来,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怀中人的脸上,滑下了脸庞,消失在了发梢之中。 「……」 望着眼前满是既视感的景色,浅蓝发少年一脸伤感地垂下了眸子,沉默不语,放于腿上的一隻手,也稍紧了起来。 不久以前,他们身上……有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只是结局,不好也不坏,就是令人哭笑不得。 有时候,一想起来,会让人笑不出来。有时候,也会令他不由得施然落泪。 因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得来不易。 也是如此的,惹人怜惜。 03-幻梦 祈之六 被封存的记忆(7) 「……」 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家同伴的心念,他不由得苦笑了出来。 『可以的话,我真想马上衝过去把你抱在怀里。』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这样看来,他们之间的关係,和我们以前的际遇,没差多少,却也因为要处理的整起事件来看,又复杂上了许多。』 『……嗯。』 放下了心念,又一想起了不久之前、千年的际遇,浅蓝发少年不由自主地将浮现在脑海中,过往所说过的某一句话给小声地说出了口。 「一切,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 察觉到了来自对方投来的目光,浅蓝发少年伤感一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 「所以,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在和目标单方面的打过照面,也确认了一些事情之后,稍微整理好了情绪,浅蓝发少年深深一叹息,如此一语。 「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管怎样,都一定要好好的救活他,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被这问题惹的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修伊一脸无助地摇了摇头,细柔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舞动。 又抱紧了怀中的人,不顾他人的眼光,他垂下了头,将额头轻靠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又一次从眼中溢出的泪水,滴落在了对方的眼皮上、滑落,沁入修长的睫毛,随之又从中华落了下来,好似在哭泣。 「……」 在两人额头相触,依偌偲的额中央,忽然浮现出了一抹淡淡银蓝光芒的印记,没多久,又一次地没入了其中,不见了踪影。 「……」 没有少看见这一幕的浅蓝发少年,歛起了神色,微瞇起了眸子,不发一语。同时,他也将他所见上的景色,传给了自家隐身起来的同伴,以及身在远方岛屿上的所有同伴们,一同探讨可行的解决方案。 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来自某人……从鍊坠中所传来的一阵极长的沉默。 『……』 「……哈哈,我也会出一份力的,不会把所有的重担都让你们来承担,放心吧。」 对于这样的回覆,浅蓝发少年不禁苦笑了出来,小声地回应,一边站起了身来。 他呼了一口气,仰头一望夜月星空,一股沁凉的夜风,吹了过来。 感受着发丝在半空中摇曳,也在他脸颊上摩娑了几下,便在风减弱后,飘落了下来。 好半晌,从寻思中回过神,他又一望依然跌坐在地上的人……以及,很有可能不久之后将会离开人世的另一名失去了意识的少年。 挪回了目光,拍了拍沾黏在衣服上的草屑,浅蓝发少年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对了,忘了和你说一声,你可别太依赖那个人了。」 在向自家同伴……恋人,发送了某个暗示之后,越过修伊身侧之际,他弯下了身子,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也将某个术式破解方式和话中人影,发送给了对方。 「……!」 话一听、一见人,修伊猛然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 他猛然抬起了头,望向了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好几步远的少年背影,一脸震惊不已。 「你到底……」 他一点也不认为,那一名少年会无缘无故的前来帮助他们,也无故地向他提及了一部份他所持有的那一份情报。 ……你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又为何会知晓古代术式的破解方法? 这简直……就像是伊特诺.达拉亚再临了…… 「……不,这不可能,未免也太荒唐了。」 对于浮现在脑海中的奇特念头,他连忙摇头撇去了。 他不认为,这种荒唐事,会发生在他……他们身上。 然而…… 一切的发生,都不是无故而起。 即使是看似极为不合理的一切,亦是如此。 「……?」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视线,以及那难以置信的心绪波动,浅蓝发少年停下了走向站在不远处林中入口的另一名正一脸严肃望着他们互动,在修伊看来却十分眼熟的黑发同伴身旁的脚步。 他回过了首,抬起了手,将食指轻抵在了下唇,微微一笑。 「看似良药的东西,往往都不是最好的,就如同越是鲜艷的蘑菇,就越毒,是一样的意思。」 夜风吹过了他们的发丝、衣饰,遮蔽的月光的浮云随风飘移了开来,一道又一道的月光洒落了世间。 西司笑弯了天空色眸子,于月光下透出了一抹神秘色彩,更在那一抹神秘更甚的笑容下,那人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一抹淡淡的光辉,以及一股旂旎感。 「……」 这一幕,令修伊不由得看呆了,不禁为这看似漂亮,实则剧毒的白莲花,嚥了一口唾沫。 对此,浅蓝发少年只是又神秘一笑。 「希望之后,我们还能够有缘见到你,修伊.曼尔杰。」 「……!」 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特殊力量感,倍受震惊之际,修伊完全没注意到明明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却能够喊出他的全名这一点。 直到半晌过去,那两名少年也不见了踪影,他这才赫然发现了这一件事。 同时,也对那人所说的「有缘再见」,感到不寒而慄。 打从心底希望,之后都不要再见上那人一面。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1) 「这里……变得还真多啊。」 经过了一夜好眠,又享用了一顿美食,西司和珞两人,透过了某个关係所透露的隐密地下通道,在特殊魔法的作用下,他们凭空出现在了晨曦下人来人往的大广场。 在携来囊往、各类魔法普及下,两人的「忽然」显现,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好奇地望着眼前与记忆中十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景色,以及不同种族彼此友善往来的人们。这一切,都是在千年前,几乎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如今这一切,就无比真实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西司惊呆了,一旁的珞则是在震惊之后,如此一语。 「……可不是吗?」 「……呜呜……」 「哇啊,你怎么哭了!」 听见了一旁传来了细微的哽咽声,珞一脸错愕地看向了身旁的人,一见某个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惊愕更甚。 「因为……感觉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成真了,怎么可能不感动啊!」 西司哽咽地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眼中的泪水仍不停溢出,有擦等于没擦。 「哈哈,这倒是……」 在千年前……不,不如说,前一阵子,他们在岛屿上的梦想,也实现了。 望着眼前哭泣的人,珞脸上的神情不禁柔和了几分,他转回了头,将眼前的一切,又一次地收入了眼底。 只是,这一次,在他们眼前的是,他们过往生活过的地方。 「……珞,有人来了,快走吧。」 好片刻,感受到了自己的衣袖被对方给拉扯了几下,他朝对方看去。 在听了西司的话之后,珞下意识地想要回过头朝某个隐去了大半气息,却因修练不到家,导致气息忽隐忽现,反倒更引人注意的方向看去。 「别看,也不要回头。」 不愿惹上麻烦事,珞依循着对方的话,跟着走了。 望着不远处的两名生面孔的鸟羽少年,没入了人海之中。 被珞给评价成了修练不到家,在岛屿上只能称得上是「见习生」程度的月镜都菁英,正一脸警戒地望着少年们消失的方向,危险地瞇起了银灰色眸子。 夜曦沉下了脸,也沉下了声,将消息透过了因自己的心念而浮现在半空中的淡黄色光球,向另一端专门处理这类相关事宜的人,知会了一声。 「奇特思,有不明访客闯入,麻烦你处理一下。」 ◇ 「哇啊……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进去。西司,你确定真的是这里?」 一望耸立在眼前的那一栋看似平凡到不行的建筑,以及内部不合常理的诡异景色,令人有种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大门前的感觉。 不寒而慄之下,珞一脸难以置信地多望了那景色一眼,实在是找不出其他更加适合形容这地方的词汇了。 他别过了头,无意间瞧见了一旁刻有《祠风堂》的立牌。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地方……依然没有多少变化……」 多少有些傻眼地望着眼前的景色,西司眼角抽搐了几下,一脸微妙又不太甘愿地,吐出了他的感言。 「算了,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不然原本可以到手的东西,也会被它给跑了。」 「……老实说,我真的很不想进去。」 「没办法,面对现实吧。」 面对珞一脸嫌弃的表情,西司一脸伤脑筋地耸了耸肩,却不知自己心中的畏怯感早已被对方感知的一清二楚。 「……」 对于难以改变的事实,珞一脸为难,也只能接受了。 「……嗯。」 牵起了罕见想临阵脱逃的人的手,珞鼓起了勇气,跨过了门槛,踏入了此地名为《祠风堂》光色十分昏暗,并散发着不祥氛围的诡异店中。 走在了感知中的人物所在的方向,西司左右顾盼,一脸难得地露出了为难又些微惊恐的表情,随之又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开了口,可他的部分好奇心却不放过他,目光依然在四周多晃了几下,才挪回到了对方的身上。 「看来他这恶趣味,从千年前都没有打算去改一改了……」 通常,被随意而来的目光关注,灯笼们都会「很开心」地有所表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身分特殊、力量感过于强大,导致原本意图上前「打招呼」的灯笼们,全都罕见地安分待在原地,静望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走了过去。 完全无视四周向他们投来的注目礼,多半是察觉到了的异状,珞望着前方丝毫不停顿地向前走着,一手却轻柔地稍微握紧了对方冒着冷汗的手。 「……!」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温柔握紧,西司有些惊讶地望向了一旁看似丝毫不畏怯的人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抿起了唇,一脸难为情地稍微低下了头,他的脸颊也不禁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真要是能改,天就要下红雨了。」 在对方愕然又随之挪移开来的目光下,珞这话回的十分毫不留情,在某些方面,却也是难以颠覆的事实。 虽说在千年前的都城时代,珞也并非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一家店的传言。 但大多时候,他依然很是怀疑是否真有这样的地方。 即使大多人都知晓,生与死之间的桥樑守护者镇守在都城的某一角,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设立在大街上,而且……还是如此的别具风格。 一见珞吃惊的表情,西司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里大多时候,可以说是一家餐厅,只不过这里製作的东西,基本上都不能吃。」 为了不让他多瞧他处几眼,西司又向他提及了一些事情。 「不能吃?」 珞一听,一蹙眉,满脸不解。 对此,西司轻笑了一下。 「因为吃了这里的东西,就回不去原本的世界了。」 「……」 已经从这一句话中多少明白了西司所要表达的意思,珞一脸无语问苍天地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了。 「不怕,我会陪着你的。」 西司又一笑,又安抚了一下对方。 「……」 一旁的珞,则是在感知到了他那一段过往后,无言以对了。 「哈哈,你那什么表情!」 「没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也来到了先前依偌偲等人曾入座过的那一处用餐区,一改方才的畏怯,西司冷下了脸,不着痕跡地瞧了一眼,随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将目光挪移了回去。 在他们越过餐区没多久,那一桌的桌椅便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银蓝光晕,彷彿像是在透露什么消息,又或是被设置了某个机关、陷阱,不管是哪个,以目前来说,都是不太可能会发动的时机。 没多久,光芒渐然淡去,消去了踪影,恢復到了先前的模样。 或许是心情有所变化,走在前头的西司,似乎是从中查获了什么值得令他感兴趣的信息,他的唇角也不由得地微微扬起了。 西司稍微加大了紧握着对方手的力道,侧过了头,朝他淡淡一笑。 「我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时常到处冒险,所以这地方有着什么东西,我基本上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只有一个地方,我只能在那一处的大门前观望着,始终进不去。」 「……」 「所以我就在想,好东西可能就被隐藏在那一处了。」 面对西司这一席话,珞脸上的微妙神色,更甚了。 「走吧。」 晃了一下对方的手,西司又一笑,拉着不太愿意的人,往店中的某一处,走去了。 下一刻,一阵不知从哪来的薄雾,升起了,并将他们包裹于其中。 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西司一望瀰漫在四周越加浓厚的白雾。 「珞,千万不要离开我。」 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西司一蹙眉,神情有些不太开心地,抓紧了对方的手,微沉一语。 「……发生什么事了?」 感受到了四周的白雾中,漾起了一股波动,却不知怎地,难以确实地捕捉到那气息的来源。 这一发现,珞不由得一蹙眉,一脸肃然地望着这一切。 「不太讨喜的人,来了……」 对于珞的疑问,明知来者的西司冷笑了一下。 「……」 一听回答,珞脸上闪过了一丝微妙的神色,随之恢復成了原先的戒备。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2) 「哎呀,真是悉客。」 此时,一道久违熟悉又陌生,千年来都不曾变过的嗓音,从他们前方不远处,响了起来。 一听见招呼声,西司和珞的脚步,也因此停了下来。 不同于珞一脸戒备的表情,牵起的手也不禁些微使力回握了一下,那力道,虽然不会令故作一脸游刃有馀的西司感到不适,却也不由得在心中为这人难得一见的一面,感到十分的不捨、怜惜。 与此同时,他用手指轻拍了对方的手背几下,以示安抚。 「……」 皱起了眉,一脸紧绷的珞不发一语地望着眼前的空气彷彿受到了某种力量影响,进而扭曲了。 没多久,一抹模糊的色调自那与此极为不搭的洁白通道中浮现了出来,又不一会儿,那模糊的色彩逐渐形成了一抹人影,下一刻,四周白雾被吹散了开来,一名青年,便从空间通道中,踏了出来,身后的通道便一瞬消失无踪。 一如记忆中的样貌,只见那名容貌俊秀的黑发青年怀中抱着一隻一金一绿眸子的黑猫,他望着站在他前方的那两名少年,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优美的弧度。 「哪会是悉客。不久之前,我不也和你联系过了?」 不知是对这嗓音的主人感到熟悉,还是无奈,有别于方才的游刃有馀,西司一脸嫌麻烦且有气无力地回嘴。此刻的他,只想赶紧把事情给办完,赶快走人。 手被紧抓着不放的珞,不禁苦笑了一下,一边伸出了另一隻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安抚了一下。 「好了,翠塔,玩笑到点就好,别太过头了。」 稍微调整好心情后,西司微笑着瞥了那人一眼,冷冷一语。 「知道了,知道了,可别用这满是杀意的目光看着我,我承受不起的。」 摸了几下黑猫背上的柔顺毛发,丝毫不受他们影响的黑猫,正舒服地瞇起了眸子,呼嚕地叫了几声。 「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有哪一次真的承受不起过。」 按捺心中的不适和大半不悦,西司瞇起了眸子,危险地盯着眼前的人。 「要说谎,也该打个草稿吧,翠塔.伊斯塔洛。作为『生与死之界』的大门守护者,你确定你这个性,真能够长久升任?不会被人给替换掉?」 面对西司的挑衅,不满于自己被呼唤了全名的翠塔,面色极为不悦,瞇起了眸子,眸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珞望着这一来一往的对峙,内心不停地冒着冷汗,一面盘算着自己和这人打起来的胜算有多少。 「……」 对峙了一会儿之后,翠塔似乎是不愿再多将注意力放在不必要,也十分没营养的事情上。 他心中很明白,若真的打起来,要不是光瞧一眼就明知实力相当,却也非常容易伤及此地。 若非顾虑这一点,他可真想和这人好好地打一场,可惜不行。 要真是打起来,就等同于和拉古希撕破脸,也撕毁了起初创建此地时,那份十分珍贵也撕不得的气死人契约。 多半,伊特诺也是在打这个主意吧。 暗自一叹息,不禁感叹这名换了两副躯体,却不改那恶劣的性格。 诈欺啊…… 「哎,许久不见,你就这样对待曾经帮过你的人?」 「前提你也算得上是人才行吧,翠塔。」 西司一挑眉,不怎么认同对方对自身的定义,又冷一语。 「再说,即便过去曾被你照顾过也是事实,只是……要不是基于某些理由,我才不想来这里一趟。」 「原来如此。」 安静了片刻,翠塔摸了摸黑猫的头,又挠了一下猫的下巴,感觉十分舒服的猫儿,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呼嚕声,细长叉尾左右摇摆,不时拍打在了他的手臂上。没多久,翠塔微微睁开了银色眸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可见,即便过了千年、换过了一副皮相,你的性格似乎也没有因此变得多少,还是一样嘴上不饶人。」 基于过往的相处,不怎么喜爱这人的西司,又冷冷一笑。 「在我看来,你不也差不多,不只样貌一点也没变,管理的地方依然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呵。」 对此,翠塔只笑不语。 一瞧眼前的翠塔,又一瞥身旁的恋人,珞一蹙眉,在戒备的同时,也不禁为西司的反应,感到一丝诧异。 「……」 在他的认知中,西司并非会对人表现出这般态度,如今这一见,令珞多少感受到了一丝奇特的新鲜感。 「话真是说得越来越不客气了。」 又摸了摸猫的头,翠塔沉稳一笑。一说到下一句,他不禁微瞇起了眸子。 「所以,你之所以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很久以前,寄放在你这里的东西。」 西司神色又冷了几分,冷冷一语。 「不过,来此之人,若想从这里取得任何的东西,身为守护者的我,基于平衡考量,还是需要向你收取相应的代价。」 毕竟,此地之所以会做为一家店面,不只是为了回避不必要的风险,同时,也是为了在生与死之间,取得一个平衡。况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黄泉路就在自己的身周,这一项事实。 同时,也基于久远以前,他所应允的承诺,他势必在未来的某一天,为了某一起事件,做出相应的回报。 以此,来平衡许久之前,他所受到的某一项契约限制。 「为此,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伊特诺。」 说一此,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挪开了摸猫头的手,他伸出了手,向对方做出了收取的手势。 由于过于投入在和某个死小孩的应对上,翠塔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西司身旁正对他投以戒备目光的人。 「还是说,你能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见西司冷顏不语,翠塔又神秘一笑。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3) 「关于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翠塔。」 西司又以手指轻拍了一下因对方的发言,感到不悦的人的手背,示意对方不要衝动。随之,他淡淡一笑,回了一句。 「而且,你要真是收取了我的生命,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 「十分看重平衡的你,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误判,让此地步入了毁灭,尤其是在没有继承者的情况下,进而导致了这世界的失衡吧?」 似乎是被西司所说的话,感到多少有些动摇的翠塔,冷望了一下眼前的人,不发一语。 面对这般对峙,西司仍是一副泰然自诺的模样。 下一刻,似乎是早有准备,他松开了紧握珞的那一隻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虽然没办法以我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支付,若是我以愿意解除你身上的不合理契约为交易条件,你是否愿意通融一下?」 「……!」 可能是没有料想到西司会提出这样的提议,也没有多想之前失衡的议题,原先只是因为不喜欢对方,而稍微找碴的翠塔,一瞬心动,沉稳的神色也转为了惊愕。 他并不喜欢伊特诺这个人……不,正确来说是不怎么喜欢被青给亲自教导并染上了那人影子的人。 很久以前,在他被前一任的守护者选上,并接替这位置后不久,因年少轻狂、无知,行事多少也轻率了不少。 在拉古希时代,和拉古希、身为护卫的青,有过了几次交流,也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予以了彼此所需的帮助。 以做为当时新任守护者来说,他还是太过于稚嫩,认为对方是十分值得交好的对象,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对方所设下的陷阱。 即使平时拉古希可以在两人意见纷歧时,作为和事佬,居中协调。 即便是这样,也只是稍微延缓了自己被人给暗算的时机点而已。 在后来某一天,青在拉古希因要事而出远门的时候,特意来到了他的居所,以一如往常,玩闹的态度和他比赛、打赌,并要求从中获取落败的一方所持有的某物,作为游戏的代价。 可惜,由于长期相处下,多少摸清了他的性格和底牌,也因此更加容易给他挖坑跳。 也因为如此,被陷害的自己,将自己所持有一项较不影响世界平衡的权限,交给了对方,并接受对方事先所提议的某个要求,在他身上施加了某一项契约。 一项,再某个时机到来前,将他暂且封锁在将来的某一处地域,等候最终的结局来临。 事后,拉古希知晓了这一件事,并私下和他提及了某人在这背后所怀有的可能意图,直到那时,他才终于恍然大悟,自己被人给坑了。 之后,青也不时地向他提出游戏的邀请,即使他想婉拒,可他所签下的契约,却不允许他从中收手。 以至于,他从中失去、获得了许多东西,却也得在将来可能发生的某个时机,在契约的指引下,转移了镇地,迁居至此。 然而,事后证明,那些人……在某个意义上,确实是值得交好。 至于在其他方面,可就有待商榷了。 「所以,你想怎么解除我身上的这一道契约?」 即便心动,却也不忘正事,翠塔收回了伸出的手,勾起了一抹冷笑。 「就我所知,青当年暗算你,并从你身上获取的某一项权限之外的那一项契约,是以你的半永生生命为代价,来换取这世界某一处的封印地大门的权限,而且,他还附加了不得反抗他所有的请求,这一项十分坑人的契约。对吧?」 西司这一席话,听得一旁的珞,不禁为这名素未蒙面的人由衷地感到了同情。 要知道,库里希这人的腹黑程度,几乎和伊特诺不相上下。 「……」 对此,翠塔并没有回应,只是冷望着他。 过了半晌,在心中做了一番斟酌,他这才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是又如何?」 「只要你帮助我们达到在那一刻的希望之地,我就帮你解除了契约,即使不能帮你从青身上取回那一项权限,作为回礼,我希望你可以在像以前一样,在每一次的适当时机,『予以援手』,为我们尽可能消除本不存在的某些存在,并且……从中开闢一条崭新的道路。」 「嘴上说是回礼,实际上却又是另一项交易。」 听了西司一连串的要求,翠塔不禁冷笑了一下。 「怎么会呢,之所以会说是回礼,是因为久远前,在那一次的事件中,将你从险境中救出的回礼,你可是一直都没有还给我。如此一来,你我之间,那唯一的失衡点,不也能够因此化解了?」 对此,西司只是笑着,耸了耸肩,又一语。 「彼此都能从中获益,而且你在这一切的获益程度,还挺丰厚的不是吗?」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4) 从对话中,感知着对方所持有的未公开情报,知晓了翠塔来到了此地之后,佈下了各种大小不一的佈阵,以此做为某一时刻的绝佳防护,并以此作为整个月镜都的最后底牌。 其中,也赋予了维系了上千年,也依然持续运转的某一项机制。 对此,西司也从中得出了不少情报,更多是他之前不曾想过的细节,以及此地千年下来依然运作不息令人佩服不已的佈阵。 没有发觉西司早已将他的底牌给摸得一乾二净,翠塔又思量了片刻,做出了他的回应。 「成交。」 「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 西司轻笑了一下,如此一语。 「面对你和青,可就不一定了。」 对于西司的回答,翠塔不禁苦笑了一下。 「许久不见,就这般对待你的好友,我可真是受伤。」 「……你最好是有被伤到心的时候。」 对于这回应,西司不禁被噁心到了,一脸嫌弃到不行地回应了。 「你这反应会不会太露骨了……」 罕见瞧见枕边人如此露骨的神态,珞不禁感到好笑地挑起了眉。这一反应,反而令身旁的人,一脸温和笑吟吟地望向了自己。 「才不会,这反应对这人来说,刚刚好而已。」 「你是小孩子吗?」 「是啊,我和你一样,都是时值十七岁花样年华的大孩子。」 「……」 有时候,西司这人一旦闹起脾气来,可说是非常难以沟通的。 这一点,和他长年相处的珞,深有体会。 「这位是?」 直到这时,翠塔这才故作不认识地望着同样算是半个知己的珞,即便容貌不同,也不同于过往的气质,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一股熟悉的特殊魔力,使他不由得想使坏了。 看来在某方面来说,珞真的挺可怜的…… 「我伴侣。你有意见?」 这一听,西司一瞬冷下了脸,冷望着回望了眼前似笑非笑的人,同时,他也向前走了一步,将一旁的珞拉到了身后,保护了起来。 没有留意到后方人的羞涩又些微困扰的反应,西司一蹙眉,神情很是不友善。 即便知道对方是故意找乐子玩,可这乐子,要是牵扯到了生命安危,可就不好笑了。 一想起了千年前,起初来此一游……不,是强制被某人给丢来这里特训的大多经歷,忽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伴随着回忆涌上了心头。 幼年时期,在尚未获得护卫的保护前,都是由青来担任自己的指导者和保护者。 然而,青的保护和指导方式,总是令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别有居心。 由于幼时的他,时常不太能够好好的控制好自己的能力,老是会出现不少魔力爆走的情况,再加上,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说不上太好。 所以,青总是在捉弄他之后,来到这里据说是「会让人復活」的店,一进来,他便在店主的招呼下,在这里住上了好几年的时间,不时和青来了一场轰轰烈烈单方面被痛扁的机会教育。 并被无理的要求,不许在这地方随便丢了性命,并且一边对他施展技巧十分高招的痛击。 ……这些痛不欲胜的经歷,实在是不禁使当时的他觉得,与其说是来这里接受训练,不如说是单方面接受某人的压力发洩,还比较贴切。 只不过,那时的他,压根没有料想到,那是青深思熟虑后所下的决定,这方面确实是为了帮助他提升实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使他能够躲开来自卡纳的无形 攻击,并保住他的性命。 在多次威胁、捉弄,和在生死边缘来回游走的际遇之下,伊特诺的实力也多多少少获得了提升。 同时,他也因此知晓的有关此地的一切,并且接获要求,必须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来到这里,取回许久以前,拉古希借放于此地的某一个东西。 至于,那是什么样的东西,青始终没有给他一个答覆。 如今,已然恢復了大多拉古希时代的记忆,却也有不少处于被封印的状态,而那『东西』,便是其中之一。 「现在想想……我当时能活下来,简直可以说是奇蹟了。」 回忆至此,西司不由得低声感慨了一下。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5) 「……」 另一方面,从那之后,他就曾发过誓,不管发生过什么,他都绝对不希望和这地方再牵扯上了任何关係……如今看来这誓言,已经破功了。 就算是打照面,他也极为不愿意。 除了青不良教导下,身为守门者,却也时常喜爱欣赏他人被打得要死不活的狼狈模样……虽然不到见死不救的地步,但这也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了。 更不用说,他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可是被强迫练到了险些断气的地步……那人一边治疗,一边调侃他的战斗姿态,却又时不时地细心指出不必要的多馀姿态、破绽和需要特别注意的各方面要点。 即使真的很不甘心,却也十分感谢他当年的教导……一整年的教导。 「……」 盯着眼前努力按捺住让他很想往翠塔这张帅脸上一拳揍上去的衝动,为了达成心中的目的之一的要件,西司勾起了一抹看来十分和蔼,却令一旁的人感到极为不寒而慄的寒意笑容,珞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恭喜,终于有伴了。」 「谢谢,要不我也把青找来,和你一起叙叙旧?」 「……」 此时,翠塔先是闭嘴了,面对话中所指的人物,他可惹不起。随之,他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真有意思,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也能找到愿意和你共度一生的人,恐怕这个人在某些方面,也可以说得上是一名奇才了。」 翠塔又眨了一下眸子,一脸十分惊奇的样子,说出了十分伤人的话。 「不过在某些方面说,他也确实是个不错的素材,很适合作为我的研究对象,以他的生命来说……」 说着,他走了过来,一脸趣味十足地,伸出了手,意图接触对方。 见状,在珞尚未反应过来前,西司面色一冷,尽可能将护在自己身后的人给保护好,不受到眼前的人的无理对待。 「喴,别欺负他了,能捉弄他的,只有我。」 「……」 一听,珞愣了一下,回过神后,面颊不禁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同时也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是吗?」 同样微愣的翠塔,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向对方表现出了他们之间一如许久之前的互动方式。 「既然作为你的伴侣,想必也颇有价值,而且……私下的活动,可别在这里进行。」 「当然,我才不会在这种没情调的地方做出任何不必要的举动,既然要做的话,我会回房间去做的。」 「……!」 没想到西司会做出如此发言,珞脸上的热气又上升了不少,他微垂下了头,轻靠在了西司的后颈,他伸出了手,轻抓了一下对方的衣服。 「是吗,那先祝你们交流愉快了。」 说完了这一句话,翠塔便没有多说些不必要的话了。 「那么,事不宜迟,就先去拿取你所希望的东西吧。」 在一旁一路目击的珞,对这看似好笑的戏码,不禁微笑了一下,随之他有些心事重重地微垂下了头,抿起了唇。 一想起之前在那个空间中,西司对依偌偲的态度和应对,不由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感伤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而他也知道…… 西司……是真的非常珍惜他这个人,甚至不惜付出自己一小部份的灵魂碎片,系在了依偌偲的身上,作为最后必要时期的保命符,同时也是基于某种考量和自己一同交付了一小部分的生命力,来维系对方的一小部分生命力,以此来支撑那个孩子的心扉,以便于将来的珍重之刻…… 毕竟,依偌偲,是一名……也是一把,非常重要的『钥匙』,同时,也是『祭品』。 一想到这里,珞不由得咬了咬下唇,一脸不甘心。 不惜做到如此,也要死守住和他之间的姻缘。 只因为,西司是如此的深爱着自己,死都不愿放手。而自己,也是如此。 嘴上说,这一世能够好好生活就够了……事实上,并非如此,也对这棘手的状况,感到非常的不甘心。 甚至因此还希望……那个叫依偌偲的孩子,从来都没有诞生于世,祭坛也没有因此分裂的话,该有多好? 思一此,珞不由得红了眼眶,头垂得更低了,依然抿唇不语。 西司做到了如此程度…… 而他,又能够多为他……做些什么? 「……你怎么了?珞?」 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西司侧过了头,朝他看了过去,这一见,他不禁面色一僵,愣了一下,一时半刻脑袋一片空白。 只因为,他感知到了珞的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以及,想为他多付出些什么的强烈心念。 这些,都一直在敲着西司的心,敲得心痛不已。 「……」 这一发现,西司久久不发一语,再次牵起对方的手,力道也稍微收紧了一些。 「……!」 发觉自己的打算和心声都被对方给知晓,珞吓得脸色苍白,浑身一颤,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的,我保证。」 没等到珞所以为的不快口吻和冷然的反应,西司面露温柔地伤感一笑,口吻也放软了不少。 「我……」 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珞,抬起了头,望着对方,一脸看起来有些畏怯。 他不希望西司因此而疏离他…… 他很害怕,他会就此失去眼前这个人……这个,令他爱得如此无法自拔的人。 「我一定会誓死保护好你……这一世,将来的每一世,都会是如此。」 说一此,西司深情地望着自己所深爱的人,只差没有吻下去了,也完全忘了一旁还有一个大型电灯泡,以及他们此刻作为客人身分,所身在的此地。 「……」 在旁全程观看这闪瞎他人眼睛的一幕,令翠塔很是无语。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6) 「咳,说回正事吧。都是翠塔你随便挑衅我,才会歪了话题。」 过了半晌,多少认为自己闹过了头,放开了自家恋人,西司清了一下喉咙,神情泰然自若,说着与他口中的说词有很大的出入的话语,这也使听的人,很是傻眼。 「又怪我了?」 翠塔抽了抽嘴角,一脸无眼。 多年不见,拉古希这傢伙居然学起了青那个老狐狸? 「……」 一旁的珞,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许久不见你就完全变了一个人,都让我快认不出来了。」 「……你没多大的改变,反倒让我比较惊讶,翠塔。」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告白还是要做那些私下的床上活动,都请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进行,我所管理的此地,不包含此等服务。」 平定下了自己略显起伏的心绪,翠塔面无表情地且语气冷淡地吐出了如此一语,说到最后,口吻更是多了几分不容忽视的威吓。 言下之意,若是敢在他所管理的领域多做一次令人脸红心跳的行为……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有权利取消对方所提出的所有请求。 然而,这么做,无疑是两败俱伤……不,是把整个世界都被这两人的小衝突给脱下了水。 「咳,我知道了,不会再犯……不,我会尽可能不越线的。」 哪会听不懂对方话中的含意,西司假装清了一下喉咙,给了如此回应。 「……」 一旁的珞,在听了翠塔的諫言,脸颊上不禁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抿唇不语。 「……那就好。」 暗自叹了一息,怎会不明白这人回应中的意思,翠塔无奈归无奈,却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有些事情,到点为止,若是太过了头,可就得不偿失。 不管过了多少岁月,这一点,似乎都没有多大的改变。 然而,许久以来,人类在许多方面的改变,可就令他大开眼界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思一此,他不由得轻声叹息,悄声地低喃。同时,也暗中搓揉了一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和某种『东西』牵起了一丝几不可见的连结。 深知这一点的翠塔,明白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多少重了一些,若不这么做,以这人的性格,肯定不会就此收手。 况且,除了修改契约内容之外,他也有必须兑现的承诺得执行。 并非什么事情都不用去做……乖乖的管理此地就好。 天底下没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若真是如此…… 那一切…… 「……」 没有忽略掉对方的小动作,西司微沉下了脸,若有所思。随之,在对方回过神之际,恢復成了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淡淡一笑。 一旁的珞,同样也没有忽略一丝任何有关西司的所有言行。也同样的,静默不语,在适当的时机到来前,他都不会随意地向对方提及这一件事。 直到,对方亲口向他坦言,抑或是,那件事发生之时……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殊不知,没有一个人能够改变他人的想法,哪怕是一点也不行。唯一可行的,只有当那人愿意『改变』,方有可能。 来访的人们,也依稀了解这件事,并没有多做表示。而翠塔,也将这沉默,视为了『接受』。 所谓的接受,意旨什么,恐怕只有涉及在内的人,才知晓了。 「好。」 「麻烦你了……」 接受到了两人的应允,翠塔点了一下头,又轻抚了一下猫背,侧过身,带领着两人朝他所知的目的地,走了过去。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隐约感受到了一旁的某一盏灯内的青色火光,似乎稍微晃动了一下,而他体内的那一股力量,却丝毫没有一丝该有的反应。 明明没有风…… 火却动了…… 「呵,错觉吧。」 西司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继续走他的路去了。 后方被注目一眼的灯笼,静默地目送来访的人,渐行渐远,直到穿越了走廊尽头的墙面,看不见身影为止。 『……』 方才被掀到一旁的白雾,闪现了一道金光,随之逐渐散化了开来,形成了一条雾中通道。 「走吧。」 送出了邀请,翠塔又摸了摸猫的头,侧过了身,倪了他们一眼,并迈开了脚步,表示愿意为他们带路。 在翠塔往前走了几步,西司这才呼了一口气,笑望了身后的人一眼。 「我们也走吧。」 他转过了头,望了一眼抬起了头,面红耳赤地望着他的人,柔和一笑。 「……嗯。」 穿过了雾中通道,他们来到了另一个通道,又走了一小段路,没多久便来到了一扇巨大浅黄褐双木门前。 在门前停下了脚步,翠塔抬起了手,望了一眼镶嵌在门上的两道完美嵌合的黄铜齿轮。 「……」 他抬起了手,轻碰了一下齿轮,下一刻,一道十分精细、繁复的浅蓝色环形法阵浮现了出来,缓缓地转动着。 没有去理会后方的诧异,感受着予另一端的连结点,在确定连结上了之后,他放下了手,又一次踏出了步伐,走入了其中。 眼见翠塔消失于法阵中,西司紧握身旁的人的手,也踏出了步伐,跟随着对方一同共进退的珞,也跟着踏了进去了。 原先充斥了生者气息的空间,再一次地恢復了原先的静謐。 此时,一道悠然歌谣,响起了,好似在呼应他们的祈愿。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7) 「……这可就有些超乎我的预料了。这地方……」 西司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的景色,除了本该有的……随着他们的脚步漾起移拨又一波的涟漪交接,清晰地倒映了来人的身影,如水镜般的地面之外……四周皆呈现出了一片一览无疑的天际。 垂望了一眼,倒映在水镜上天空下的自己,西司不知怎地,居然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里有点像以前在地下屋看见的那一间会议室。」 不同于西司的讶然,珞一脸淡然的感言,令西司的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 「怎么了?」 察觉到了对方的异状,珞一蹙眉,侧过了头,朝他身旁的人看去。 「没什么,你先别管……」 「西……」 珞的关切尚未说完,便被对方给打断了。 「拜託,算我求你,现在请你什么都不要问……让我静一下。」 一反不久前的态度,西司抿起了唇,有些难受地深吸了一口气,随之开了口,口吻听来有些不安、微抖。 「……」 即便珞希望更深入的探问、了解原因,可对方一昧地拒绝,反到是让他多少有些受伤,同时,他也很清楚他得尊重对方的请求,而不是一昧的独自前行,不顾对方的感受。 这一行端,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尊重,同时,也是在联系彼此之间的一项重要管道。 若非如此,很多时候,任何一个简单的关係,都会因此而变了调。 「……我知道了。」 珞淡淡一笑,回过了头,牵起了那的手,持续向前走着。 就如同,他们的人生,也会一如希望那般,不停地向前,在永恆中倘佯。 「……」 西司没有予以反应,好似又陷入了若有所思,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 不知不觉间,那一扇大门也慢慢地从不远处,映入了他们的眼底。 那是一扇,有如百年神木般硕大门扉,门框上刻印了带有一丝蕴含着巨大冷冽魔力却被封印大半的古老刻纹,双扇门板中央处,则是刻绘了一道不知来由的巨大图腾,同样散发着和前者截然不同的温煦气息。 冷冽、和煦,相互对应,却又相互依存、和谐且平衡运转着。 这其中,好似在像他们暗示着什么…… 有关于…… 「……真壮观。」 当下,西司只能给了如此一句感言。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有什么适合的词汇,可以形容这一扇硕大的门扉。 在这一望无际的蓝天、水镜交界,奇妙的是,水镜却没有倒映出这扇门扉的倒影,彷彿它不存在一般。 然而,这一景致,十分的唯美、梦幻,无法以任何词汇来形容呈现在他们眼前……以及所身处的这一切。 即便如此,却也依然佇立于前。 「不管来几次,这地方还是一样没有多大的改变。」 珞这一句话,迎来了西司的惊讶。 「你以前来过?」 听珞刚刚的口吻,不像是第一次来,而是来过了好几次一样。 「小时候,我父亲曾带我来这里参观过。」 看向那人惊讶的表情,珞淡淡一笑。 「参观?」 这一语,令西司更加好奇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禁感到疑惑,就他所知,在他有记忆以来,这一世,珞几乎都陪伴在他身侧,不曾离去过。 他说的小时候……到底是…… 「……!」 直到这时,西司才猛然惊觉,珞方才所说的,究竟是指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我父亲时常使用特殊通道,带我一起来这地方和翠塔泡茶聊天,顺便养身体。说是养身体,也只不过是想和老朋友叙旧,至于小孩……也放着不管,让我到处乱跑,只是这地方太大了,就算想冒险探索一遍……也大到不是一般人的力量、体力或毅力可以驾驭得来的。」 珞说一此,有些无奈地搔了搔脸颊。语末,他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神情,苦涩地淡淡一笑。 「……」 明白珞在前一世年幼时体弱多病,大多时日都在自家养身体,鲜少在社交场所露面,可如今想来,这或许是卡西洛的生父,为了保护他所採取的手段。 之所以为了让他来这里,不可能是为了单纯和朋友聊天,有很大的可能为了安定他沉睡在他体内的那一股家族力量……以及,在继承另一股当家证明的力量时,可以更加顺利的接收,而非造成不必要的力量爆走。 不然,也不可能会在九岁之龄,就担任起了他的亲卫。更别说是在自家生父未被完成操控时,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养好了身体。 不过,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够在这充斥了净化、安定,以及融合一切不自然元素,将这三大力量所集结形成了如此独特,在生与死之交界所持有的唯一一个特异『圣地』。 「还差了一块……」 收回了思绪,西司侧回了头,歛起了伤感神色,转而露出了凌然的表情,他身上也散发出了一丝不容忽视的气息。 三大圣地……如今,还差了一个。 分别为…… 『蒂斋尔』一族,所管辖的——水镜之都。 『鸟羽』一族,所管辖——禁忌之地。 最后一个…… 思一此,西司的目光闪过了一道精光,眼神也更加坚毅了些。 『月镜都』所管辖的——净化之水。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8) 只要凑齐了这些要件,就一定可以完成他们所盼望的那一片希望之地。 「别想太多了,拉古希,这可不像你。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只要你肯承担,就行。」 估计是感受到了某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以及那一丝令他难以忽视的想法,翠塔板起了脸,转向他所在的方向,淡淡一语。 「真难得你会对我说出这种激励人心的话……以前时不时的就给我来个冷嘲热讽当见面礼。啊,对了,少算了刚才的……」 西司闻言,愣了一下,随之说出了不知道该说是褒还是贬的评语。 「……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对此,翠塔眼角抽搐了几下。西司一旁的珞,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同情起了这人来了。 「前提上,你得是『人』。」 感动之馀,灵光一闪,西司一脸坏笑。 「有一件事,忘了说。」 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侧过了身,翠塔一脸冷淡地倪了他一眼,平声一语。 「什么事?」 「完事之后,在老样子让青去好好地收拾烂摊子,一边把你拖下水,就像以前一样和他一起去游走世界一阵子。不也很好?」 翠塔狡詰一笑。 西司冷望了他一眼,这人口中的「那一阵子」,绝不可能会是短时间内可以达成的。 要知道,光是千万年前搞出来的那一齣,他们「这些人」,究竟搞了多久,才终于了结了其中一部份的事情。 要再来一次,他可敬谢不敏。 而他也不愿把他身边的人,也一同担起不属于他的责任。 尤其是…… 「最后一句是多馀的。」 西司在此地的难得好心情,被这不解风情的话给毁于一旦。 「……哈哈,好啦,回去之后,我们再来好好的……」 「温醇一下。」 不等打圆场的珞将话给说完,翠塔十分贴心地帮把自己认为的最佳行程给拟定了出来。 「……!」 西司指着他,一脸惊愕地脸颊泛红,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身旁的珞,也同样胀红了脸,抿起了唇,惊望了对方一眼,又带了一丝期待地望向对一旁的人,说不出他现在的感受。 「你、你……」 「你什么你,我有名字。」 翠塔一脸不以为然,回了一句。 「……」 西司罕见地被堵住了嘴,可见自己的想法被读取了又被发表出来,这感受可不太好受。 「……西司,你真的……」 一旁脸上热气未退的珞,一反之前的风格,像是小女孩般拉了拉他的衣角,一脸迫不及待又羞涩不已的样子,直击了那人的心。 「我……我……不是……呃,好啦,回房之后,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西司的脸又红了几分,眼前自家恋人的行为,令他感到有些招架不住。 「……!」 珞听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只差没整个人扑上去乱亲一顿了。 「咳!」 一旁的翠塔,不禁又看得有些无言。 若不是他有先示意,恐怕这两人早已无视了他之前提出的諫言,开始卿卿我我起来了。 「真可惜……」 受到他人的制止,西司一脸惋惜地收回了目光,朝另一人瞧去。 「想吃大餐去其他地方吃。」 「你家不是餐厅吗?」 西司故意调侃了一下对方。 「不是。主要的服务,你们知,我知,就够了。」 翠塔一脸铁青,怒瞪着他。 知道了自己多少理亏的西司,吐了吐舌,俏皮一笑。 「好了,不闹你了……只不过,现在要做的事只有我们知道,在不久之后,可能就不是如此了。你说是吗?翠塔。」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一点。」 翠塔一蹙眉,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彼此彼此。」 西司神秘一笑。 「……」 夹在两人中间的珞,不知该如何是好。随之,似乎是无法忍受如此气氛,又一次打起了圆场来了。 「西司,你说过来这里是要来拿『东西』的吧。」 羞怯褪去,珞乾笑着抓住了话中人的手臂,试图让这令人难以久待的气氛散去。 怎会不明白对方意图表达的意思,暗自觉得对方可爱的西司,又神秘一笑。 「是呢。翠塔,开始吧。」 下一刻,他侧回了头,望向了翠塔,吐出了宛如命令的话语。 「知道了,之后你们就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翠塔一语双关地叹息一语。 不同于又红了脸的珞,西司垮下了脸,不悦地回嘴。 「……你很烦耶。」 「呵。」 接下了对方的一记瞪视,因调侃某人而迎来小开心的翠塔,转回了身去,面向了大门。 开门前,翠塔无端地说起了某个人的事情,令珞感到些诧异,随之是一丝一股暖心。 「你父亲是一个很棒的人,有你这样的孩子,是他的福气,也是他的荣幸。只要你完成你所能及的事情就好,梅菲。」 「谢了……」 听一此,珞微垂下了头,瀏海遮掩了上半张脸,一道泪水滑落了面庞,抿唇不语,片刻,他哽咽一语。 收回了少见的柔和目光,只见他腾出了一隻手,放上了散发淡淡暖意的金色门板,薄唇轻啟,道出了古老之言。 『以吾之名,以千万年之约,命汝开啟汝所保管之物。』 下一刻,得到了钥匙暂时解锁的双扇门,自行左右拉了开来,一阵伴着暖风相异所飘来的冰雾,也从中飘散了出来。 一见门中如祭坛般的供奉处所保管的『东西』尚存,他这才往旁退了开来,以眼神示意后方的人,可以行动了。 「……!」 收入眼底的是,一如冰制却又绝非如此的硕大空间,第一眼,西司的目光就被漂浮于四周,整齐划一悬浮着各式各样的珍物,以及珍物上所施下的不同样式且不少已经失传的封咒性魔法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不自觉地放开了牵着对方的手,一脸陶醉地向前踏出了一步,直到来于门口时,他的表情这才浮现了一丝诧异。 「誒,这是……」 走近一瞧,他发现那些珍物之所以能够「漂浮」在半空中,是基于每一件物品下方都被一片极薄同样附有封咒的魔力冰板给支撑住,而非他原先所以为大多物品都是以某种魔法使其整齐地漂浮在半空中。 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这一手。 左右一望,只有少数的珍物是如他所预想的那般,以珍物本身的独特魔力,自行飘起的。 「……真稀奇。」 即使多少有些失望,可有幸可以参观到一般人一生都难以瞥见的宝箱,多少平衡了一下他的失落心理。 又一次挪动了目光,寻觅着他所希望的『东西』。 不费工夫,他就发现到了被放置在中央冰坛上的小宝箱。 一见此,感知到了一股熟悉气息,从中散发了出来,他的唇角不由得上扬了。 他走上来,以像是接受到了某个心仪之人所赠送的礼物,他伸出了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盖子给掀了开来。 一见躺在了软垫中的『东西』,惊讶之馀,西司愣然地呆望着眼前的物品。 时过片刻,他才回过了神,牵起了来到了他一旁同样感到诧异的人的手,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前方的物品移开过,开心地扬起了唇角。 「这可真是……」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9) 「哎呀,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上不少。」 在接受到了夜曦捎来的信息后,原本在研究室内办公的淡青发少年,因些许惊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随之,似乎是理解到了什么,他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伊特诺哥哥的行动力,一如当年啊,凡事都衝第一。」 他闭起了眸子,往昔的美好记忆自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轻笑出了声。 「哈哈……终于、终于啊!」 大笑了一会儿,不知是认为这模样不太雅观,还是基于其他的考量,他掩住了嘴,可从指缝瞥见那止不住的笑意,也掩不住笑弯了淡金色眸子。 「终于等到了和你见面的这一天了,伊特诺哥哥!」 兴喜过后,他放下了掩嘴的手,又一笑。 「哎呀,这是……可真顽皮啊,这两位。」 片刻,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笑容一下子僵掉了,眨了一下眸子,随之不禁会心一笑。 说一此,淡青发少年往后推开了椅子,站起了身来,望向了窗外的晴天,开心一笑。 「好了,差不多该去接待等待已久的珍贵来宾了。」 ◇ 取到了期望已久的东西,也和翠塔达成了另一项协议后,西司也不再多逗留,直接拉着珞和他挥手暂别了。 「哇啊,好亮……」 在踏出了店门,日光又一次落在他们身上,由于突然步在阳光下,以至于他的眼睛一时之间也难以调适过来,他反射性地抬起了手,遮掩日光,直到状态可适应,他这才挪开了手。 「珞,我们来玩个老方法吧。」 感受到了一旁同样适应良好的人,西司灵光一闪,侧过了头,望向了一旁的人,一脸俏皮地如此一言。 「玩?你想玩什么?」 收到这般提议,珞不禁愣了一下,一脸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为何。 不同于千年前无法感知以至于对这人的大多动机都浑然不知的情况……即使到了现在,从同伴、搭档,到了家人般的族人,甚至终于来到了恋人的关係。很多时候,他依然搞不懂西司这个人到底想做些什么?又起了多少歪脑筋? 「想不想再来一次,鬼抓人?」 西司竖起了食指,轻抵在对方的胸口,望着眼前依然一脸满是疑惑的人,他笑弯了眸子,上扬的唇角更是多了几分神秘意味。 「……你又来了。」 尚未消化完他所说的话,珞愣了一下,随之一蹙眉,没多久便弄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之后,他停下了准备前行的步伐,一手摀住了上半张脸,无奈一语。 他不懂,被卫士追着跑,到底哪里好玩? 甚至好玩到,一再地让这个人上一世在都城花园内被追杀的不够过癮,到了这一世,还打算再来一次? 「……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种癖好?」 同样停下前行脚步的西司,在听了对方的回应后,一蹙眉,不太能接受对方的说词,回嘴了。 「什么癖好!别把我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 「……不然呢?一再地被追杀,还可以跑到大笑的人,我这几辈子都不见得会遇上第二人。」 稍微挪开了掩面的手,有些眼死地看着眼前一脸气嘟嘟的秀美容顏,珞无可奈何地道出了心底话。 「而且,我也不知道,在这样无端闹事的状况下,到底会对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样的帮助?」 这一疑问,令听的人脸上的笑意不禁又多了几分。 「当然有。而且很快,你就会见到那个小帮手了。不过已经过了千年,当年的小孩子,也不能再当成孩子来看待了……当父母真难啊。」 不知怎地,西司说到一半,便没来由地忽然感叹了起来。 「……我看你倒是把雪熵放飞的很过癮。」 知晓他意有所指的是什么的珞听了,额上不禁降下了数条黑线,嘴角抽搐了几下。 「那不一样。」 西司嘟嘴一语。 「哪里不一样?」 珞挑眉,回问。 「就是……不一样啦!」 临时找不到说词的西司,难得地像个孩子耍起了小脾气来了。 「……」 面对这人幼稚的耍赖功夫,珞真心觉得,当这人的孩子,还真是一件不小的苦差事……偏偏不只雪熵将这人当父亲看待,岛上也有不少千岁的孩子,也一向如此,只是不明说罢了。 不然,平时在岛上时,好端端的和这人走在街上,还会被某些千岁孩子投以憧憬的目光,丝毫不理会这人的名声如何,只要这人有需要,都会马上伸出援手。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走在街上,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千岁孩子还会对自家孩子说,「这是你的爷爷们」。 他真不知道……十七岁的少年,怎么好端端的少年不做,不只当起了父亲,现在更是连「爷爷」都当上了…… 该不会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冠上曾祖父的名号了……? 「我一点也不想被这样称呼……」 珞暗自一叹息……不,在心中仰天哀号。 「你刚刚说了什么?」 由于珞话说的太小声,也无法透过对方刻意隐藏的心里话,以至于西司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人为何有这般反应。 「……我只是在想,雪熵听见了,恐怕要哭了。」 珞又无奈了。天知道雪熵那孩子,知道了目前西司和他所面对的这情况……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不,以他收集情报的能力,可能已经知道了。 更不用说,把八卦当饭后甜点的摩尔了…… 「我不想管了……」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10) 「这大概由不得你,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照着自己的意愿走,凡事都有一定的安排,只是我们见不着而已。」 没弄清楚对方话语中的意思,甚至将其理解成了他所知晓的某个计画了。西司眨了一下眸子,轻摸了一下对方的头,柔和一笑。 「乖,没事,要真是发生了什么,我也会保护好你的,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怎么能不保护好呢。你说是不是?」 「你啊……别在公共场合来个大告白啊。」 注意到了四周投来的注目,珞双颊泛红,又羞涩地别过了头,赶紧拉起对方的手腕,走人了。 「誒,这么早就要我兑现承诺了?」 被拉着走的西司,望着对方的背影,他勾起了唇角,明知情况,却还故意捉弄起了羞到几乎要头顶冒烟的人。 「你真的……越说越故意!」 很清楚对方是在暗指什么,珞满脸通红地转回头,怒瞪了他一眼。被瞪的人,瞧见他的模样,反到笑得更开心了。 「……你啊!」 珞简直快被对方给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直接转回头,暂时眼不见为净去了。 「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是你,真是太好了!」 下一刻,缓下了笑意,呼了一口气,西司仰望了一下天空,仍止不笑意地低语。 「我也是……」 没有听漏对方的低语,珞稍微缓下了脚步,微垂下了头,同样低语了一声,而他也知道,这句话,对方一定可以听得很清楚。 果不其然,接受了对方的回应的西司,不由得开心地笑了出来。 「好啦,快走吧,捉迷藏开始了!」 随之,一想到了即将见面的人,西司又笑了出来,抽开了对方紧抓的手,在那人惊愕之馀,反抓起了他的手腕,拉着跑了。 两人在无人追赶下,一人开心、一人无奈地在月镜都乱跑着,不时以移动魔法来变换所在、施放出了假波动,以此来扰乱紧追在他们后方的人的追查。 不管西司他们如何放出干扰,没过多久,就会感受到那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又一次地紧追在后,几乎不曾落下过。 这一点,令西司不禁倍感佩服,同时多少也明白了前者用意的珞,察觉到了后方穷追不捨的人的可能来歷,他也不禁为那人的成长感到很是欣慰。 一来一往下,不知不觉也已经来到了午后时分。 在艷阳高照下,西司又一次展开了移动法阵,这一次目的地不在是月镜都的林中、街角、巷弄中,以及山崖、地底湖和月镜林等地,反倒是设在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如说,在熟识的人看来,是令人十分哭笑不得的场所。 眼见快要追上的目标消失在了山崖上,又以某种干扰性魔法不让来者知晓他们大致所在,花了一小段时间才终于追寻到了目标们又一次显现的气息。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 淡青发少年一来此,在于风下,望向了不远处的都城,不禁苦笑了一下。 「都多大年纪了,还这样折腾别人。不管过了多久,那个人真的永远都不会停下前行的脚步……」 感受着沁风吹在身上的舒爽感,也止不住心中的期盼。 「看来,要追上他和另一位的步伐,我也得多花上一些功夫了。」 轻语,少年的脚下忽然显现了一道法阵,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一同淡去的法阵中。 白光乍现、淡去。 日光洒下的长廊上,多了两名身形单薄的人影。 「好了,到这里就可以了吧。」 并非疑问,而是肯定。西司一望久别千年,如今看来依然和往昔没多大改变的景物,除了这一点之外,此地的气息、人们也有了极大变化、世代更替。 此时,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缅怀,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诉说的感受。 又一次感受到了某个魔力波动的两人,互望了一眼,相识一笑。 「看来,我们的访客到了。」 西司笑望了珞一眼,随之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倪了一眼离他们有一小段距离的人影。 下一刻,除了他们之外,一股魔力波动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凝聚了起来,随之,一道人影自魔力凝聚而成的涟漪通道中,走了出来。 「……」 只见,那一名淡青发少年,一见上了久违的人们,稍有疲倦的神色,一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在那两人眼中十分怀念又熟悉的柔和笑容。 「好久不见了,两位。」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11) 「你们这样乱跑,让我很伤脑筋的。」 望着许久不见的两人,奇特思淡淡一笑。 「要真是因为这样就伤脑筋,你的能力也就白练了。」 一手扠腰,西司一脸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指出了对方的语病。 奇特思一听,愣了一下,随之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轻笑了出来。 「这倒是……」 随之,貌似是想到了什么,淡青发少年眨了一下漂亮的眸子,望了一下不久前在图书馆回程中,经过的长廊,同时,他也蒙感受到自家儿子在这地方所惊见的一切,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 「呵……」 真是辛苦他了…… 为了期盼已久的人,不惜等候至今……真不知道该说他很有毅力?还是该说自己的儿子是个傻孩子? 明明那个叫依偌偲的孩子,已经……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两位会选在这地方和我见面。」 也许是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招呼客人,淡青发少年连忙回过了神,又一次微笑了起来,朝前方不远处的人们走了过去。 「不是我选的。是他选的,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一见矛头不对,为了回礼对方不久前在大街上捉弄自己的珞连忙把一旁的始作俑者给推了出来。若非是不熟悉的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可见,这一名淡青发少年,在珞和西司的眼中,是有多么的无害了。至少,对自己人来说,是如此。 「……」 被一旁亲密的人给出卖的西司,一时无语,内心也感到了十分的五味杂陈。 「哈哈,卡西洛哥哥,你这样不行啦,伊特诺哥哥的心好像被你给伤到了。」 一见西司满脸受伤的表情,把奇特思给逗笑了。 「……!」 这一听,以及孩子脸上的看戏神情,珞不由得愣了好大一下,不禁冷汗直流,微颤地侧过了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如奇特思所言。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西司别、别难过,我、我不会离开你的,一定不会!我保证!」 惊见,珞不禁面色丕变,也慌了手脚,大惊小怪地试图安慰对方,然而他所说出来的话,却让听的人们感到更加地哭笑不得。 尤其是对话中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我知道,你别再说了。」 「可是……」 「你再说下去,我可能会忍不住在孩子面前吻你。」 见眼前的人一脸不放弃的神情,西司促狭一笑。 「……!」 这一席话,珞动作一僵,又不由得红了脸,垂下了一手,另一首则是摀起了脸,却怎么也掩不住害臊不已又蹦然心跳的那颗心。 啊啊……真的好喜欢他…… 「太犯规了你……!」 珞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便不说话了。 明白了对方想向他传达的另一个含意,西司唇角扬起,暗自頷首。随之,不再捉弄自家恋人,他侧回头,望向了眼前正看戏到窃笑不已的人。 「刚刚这么一闹,我都忘了问你。奇特思,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奇特思愣了一下,窃笑一僵,随之又转为了柔和一笑。 「在没有你们在的日子,虽然很寂寞,但总体来说,我其实过得还不错,兄弟姊妹之间也互相扶持,大家都过得很好,一个也没有少,好几个人都组建了家庭。一百多年前,我也一样有了一个家庭,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这一语,听得西司温暖一笑,同时也为不久前才刚遇见这人口中的孩子感到好笑。 至于那孩子的反应,确实是挺好玩的。 就和奇特思这对兄弟一样,非常得他的心。 一如所有的孩子。 「有机会的话,真想把我家儿子介绍给伊特诺哥哥你们认识一下,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似乎是想到了自家儿子,奇特思微笑着和许久未见的家人,相谈甚欢。 「听你这么说,我也真想见上他一面,不知道他对见到我这一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西司又一笑。一旁的珞,则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同时依循着西司不久前的告知,不让他们以外的人,在时机未到之时,提前知道了这一项惊喜。 「我想会很开心吧?毕竟那孩子和伊特诺哥哥一样,对许多未知的事物都会感到十分的热衷,求知慾也很强,是个十足的好奇宝宝。有时候,我都会对他这性格,感到没輒,哈哈。」 因感受不到他们的心绪,也对西司的神祕话语,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何会有这般反应。不过,只要一说到自家儿子,奇特思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随之,他想了想,在他的印象中,伊特诺哥哥以前也和那孩子一样对什么都好奇,也常常研究某些事情,就花了好几天,甚至是闭门不出,搞得他们这些小孩子老是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个人又会在自主研究中,把自己给搞伤了。 而且,就算样貌和名字不一样了,伊特诺哥哥给人的感觉,也还是一样令人安心,那天生的神祕感也好让人欲罢不能啊! 「……」 脸上的红晕退去,放下了掩面的手,这期间也将对方的心声给感知得一清二楚的珞,彻底无言了。 久久没见,他几乎都忘了,奇特思这小子对神祕的一切人事物,怀抱着极大的热忱,依他当时的态度来看,只差没设立后援会了。 可见,有其父必有其子…… 而且,奇特思刚才提到,他家的儿子也和西司对未知的东西,有很大的求知慾,依他的直觉来看,多半也差在魔法方面的认知了吧…… 某方面的麻烦人物,又多了一个……这世界,还要不要啊? 「珞,你这话真伤我的心,我都要哭了。」 感受到了自家恋人的心声,西司故作伤心地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 这一举动,又看得珞倍感无言。 你这是在演哪齣? 有你这样演的吗? 也太假了吧!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12) 「西司……你家的小孩,真不愧是你养出来的,奇特思真的有像到你……」 珞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表情有些艰涩地吐出了如此一句。 「……」 不只奇特思惊而不语,西司停下了假装抹眼泪的动作,朝他看了一眼,说了这么一句。 「你在说什么?什么我家的,你既然是我的伴侣,奇特思当然也是你家的孩子,不是吗?」 「……」奇特思。 「……」珞。 丝毫没料到会被这样反将一军的珞,面色又一红,羞的脸都不知道该哪往放了。 「誒……我还以为你们以前早就在一起了,原来岛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啊。真是辛苦你们了……也祝你们新婚快乐。」 终于在这一刻重新感知到了他们的心绪、感受和动机,奇特思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双手,笑得很是开心。 少根筋这一点,似乎从以前到现在,也没变多少……不,也许是变本加厉了。 在祝福之后,奇特思就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看来伊特诺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很不喜欢有人特意探寻他的隐私。 这一点,他没有过问,只是柔和一笑。 「……」 珞三度无言。 「哇,谢谢你,奇特思,有你的祝福真好。」 相较于珞的反应,西司反倒是很开心地接下了他的祝福。 同时,他也暗中向远在他方的雪熵,发送了一些小道消息。除了基本的情报之外,也打算将其他比较不相关的小道八卦,当作自己的私下啃饼乾边看戏的娱乐消遣用。 「……咳咳!」 感知到了西司不防于他的不良意图,珞顿时黑了半张脸,有点看不下去,他清了一下喉咙,将对方给拉回神来。 「做什么?刚想到正好玩的地方……」 西司一脸不满地倪了珞一眼。珞则是暗自一叹息,一手扠着腰,没好气地回嘴了。 「最好是正好玩。什么时候你这么喜欢听八卦了?」 「哎,摩尔在收集八卦上很有一手,真不晓得他都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之后一定要去好好的说说他。」 「你口中的好好说,肯定不只是单纯的动口而已吧。」 「……?」 奇特思一脸不解地多瞧了他们之间的互动一眼。此时,他的契约灵,也在他心中传来了一些消息。 『你的父母亲,可真是有趣。』 『是啊,他们都是很棒的人。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死守着他们曾待过的所有地方。』 奇特思笑得很开心地,向自家契约灵送出了宛如雪熵翻版,变态般的心念。 听闻了这一席话,西司和珞终止了你来我往的互槓,纷纷一脸惊讶、无奈地朝他看了过去。 被看得一惊的奇特思,眨了一下淡金眸子,脸上的微笑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两位怎么了?」 「你说把我们之前所待过的所有地方都保存下来了?」 望着西司一脸雀跃的神色,奇特思愣了好大一下,没料到自己的心念居然被听得一清二楚,随之心念一转,他微笑地点了一下头,对力量强大的伊特诺哥哥和卡西洛哥哥完全没变的这一点,感到了十分满意。 「……以收集情报来说,是很不错啦。」 珞无奈一笑。 「卡西洛哥哥你变得务实了,我不太喜欢……」 面对珞的反应,奇特思故作失望,内心却很开心地,回了如此评语。 对此,珞仰天无奈地呼了一口气,瞥了一旁的西司一眼。 「西司,你家孩子长歪了。」 「那也是你家的。而且,和你以前嘴上不饶人这一点,挺像的。」 面对这两人的一言一语,奇特思一时无言了。 「……」 过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西司停下了捉弄自家恋人的行为,望向了奇特思,在对方不解目光下,有些试探地开口了。 「说到所有的地方都保留下来,那我们的房间……也是?」 「当然,你们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请放心使用。」 感知到他们目前没有居处,奇特思斯和不隐瞒地将其告知给了他们。 殊不知,这一行为,在某人看见施展在千年难解的封锁魔法,被不曾见过的一名少年给轻松地随手拆了,有多么的震惊和失落。 「我在你们所有人的房间都施展了封锁魔法,隔绝了所有可能性的入侵,也另外加了时间暂停的魔法,所有的东西都停留在了你们离开的时候,几乎都是可以安心使用的。」 奇特思非常骄傲地向他们宣布了这一点。 「……」 「……」 西司和珞互看一眼,相视一笑。 毕竟,奇特思这人,从小最擅长的,就是探索、防盗、封锁和时间、空间方面这一类各领域所有性质的结界魔法。 若是将他放到岛屿上,真不知道雪熵那孩子会有多开心?还是多伤心? 因为他们打小开始,就为了争夺伊特诺的关注,而相互竞争着。 最后因为不喜竞争的伊特诺制止下,停止了表面上的争宠,檯面下却是不停地比试着彼此的能力,并一同不断提升自身实力,亦敌亦友的好同伴、好家人。 只不过,这些不小的变化,都早已被故作不理会他们的伊特诺给收尽了眼底,又为他们的成长,感到很是欣慰。 「……」 而且,先不提奇特思为何会在这里滞留了千年,而非和当时的他们一同迈向岛屿一事,西司并没有过问,反倒是将这疑问,透过心念传递给了西莱亚,并请他做足了调查,并将其整合成报告传送来给自己。 这样一来,他也能够藉此多明白一些事情,也不至于会使他在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判断上有所误差。 再来,光是奇特思本身的能力,就有着很大的可能性可以为岛屿或是世上的所有生命,带来巨大的助益。 思一此,在没有人知晓他此刻的想法下,西司笑弯了眸子。 为了达成目的,要他付出多少代价,都没有问题……只要能够保全他所希望的一切,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是的,根本算不了什么。 「啊……对了,要不要和其他人说一声关于房间这类的事,看能不能帮他们拿些以前的东西回去?」 收起思绪,打破了微妙氛围的西司,又一次和珞搭起了话来。 「……他们会想收吗?」 珞听了,一脸又有些无奈。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别在做之前,就放弃啊。」 西司笑得一脸俏皮地回了一句。 「……是、是。」 珞依然无奈地敷衍回应。 「……」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令奇特思不由得感到十分缅怀,忽然有种回到了过去和大伙们一同生活的打闹情景,一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又上扬了几分,望着他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 「对了,我之后……可以到第四十七代城主的办公室看一看吗?也许会有留给我的讯息也说不定。」 此时,西司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多了几分紧张地瞧向了奇特思,问了他一开始就想知道的问题。 「当然。」 奇特思见状,柔和一笑,内心却是小花朵朵开地直呼这表情、这反应好可爱! 「那实验室……」 「当然。」 「以前待的洋房?」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你在月镜都还是去外面哪里,都能随心所欲的行动,完全不成问题。」 「……」 珞看着奇特思这简直和雪熵的兄父控有得比的父控……不,可能比雪熵还严重不少。对此,他又一次地彻底无言了。 这对父子,没救了。 而且,奇特思,那也不是完全没问题吧…… 就算现在的都主是伊莱的后代子孙所担任的,但也不是可以不经过他的允许就能擅自决定的吧?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卡西洛哥哥。现任的都主基本上是不管事的,大多事务都是交由臣子们来处理……顺带一提,现今的月镜都基本上都是交由我来代为管理……」 奇特思想了想,认为话说得不太清楚,于是又补上了一句。 「但只限于所有一切管务方面的事情。」 「……这城,还要吗?」 继先前的保留一事,此时的话语,更令他们两人诧异不已。珞更是难得率直地说出了心底话。 罕见没话可回的西司,也颇为同意他的意见。 「……」 03-幻梦 祈之七 回返的……(13) 「……」 日光透过塔窗洒落室内。 沁风自敞开的窗,吹入了此地。 吹起了空气中所充斥的一丝魔力。 也吹起了应允许久的承诺…… 「……」 坐在床沿,凝望着不久之前,转移回来,将人给安置在自己床上,双眸紧闭,依然昏迷不醒的少年,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不由得升起的那一股辛酸给强压了下去。 此时,不应在此地响起的悠扬歌声,响起了。 也带动了,那人久远前的记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这可该怎么办呢?」 即使他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旦到了这时候,他就会不禁想起好几年前,发生在菲偲珞特身上那些惨无人道的事件。 残忍到,令人不愿忆起。 可一旦忆起,便会令人感到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悲慟、无助感,涌上了心头。 那时的无助,以及他实力不足的软弱心态,他已经……不愿意再经歷一次了。 哪怕这一次…… 「我再一次向你发誓,不管如何,我都一定会遵守百年前和你许下的约定……依偌偲。」 修伊垂下眉,一脸哀伤地伸出了手,轻抚上了目前无法回应他这一份心意的人的面庞。 与之前不同,在某个内置在这人体内的特定术式,使他的体感温度变得比平时降下了许多。 即使生命并未受到威胁,依然使关照他的人感到不捨,感受着些许微凉的体温,传到了温暖的掌心。 他的心,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凝视着依偌偲,修伊一脸伤感,心酸地抿起了唇。 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都绝对不可能动摇他的决心。 以及,他所渴求的一切。 「不管要我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一定会不择手段为你带来你所希望的一切。」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 将心念的人照料好,并在塔外塔内设下了比平时更加强上几分的结界,多看了昏迷的少年一眼,他这才苦笑了一下,站起了身来。 正当他思忖着打算久违地和自家父亲好好地聊一聊,有关于灵魂契约和结界一类的所有相关事情。 他的脚下也在他的心念下,展开了一道散发着淡银光芒的移动法阵。 在人消失之际,一缕散发着一抹淡银蓝光芒的光点自上方的窗户,一闪即逝。 ◇ 「真巧,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最近这几天过得如何?」 正在和奇特思聊天的西司,察觉到了某个人的气息。 而他身旁的黑发少年,则是为即将面对这人刻意行端的来人,感到了十足的同情。 奇特思眨了一下眸子,一脸有些不解地,望向了伊特诺哥哥目光瞥往的方向。 「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转移到了心中所想的目的地时,映入修伊眼中的却是令他十分震惊的景色。 一点也没有没料想到凭着针对自家父亲的气息,居然会使他撞见不久前散发足以令他唯恐的气息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环起了手,一脸同情地望着他,从这人的目光,修伊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人只想看戏的意味。 「……!」 可惜,惊愕不已的修伊,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除了来此的第一句话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 在感受到了某人投来的目光下,修伊反射性地快速调适起了自己浮动不安的心绪。 在他多少稳下了情绪,他这才发现,那名黑发少年身旁站着昨晚才刚见过的浅蓝发少年,正向他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你……」 对于突然在警备森严的都城出现的两人,修伊吓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简直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好了。 「什么为什么,因为这里是我的老家,怎么不能进来?」 西司故作不解,实则看好戏的心态,望着眼前被吓得不轻的人。 「老、老家!喴,这地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老家,你只不过是……」 「是什么?」 面对修伊的指责,西司的脸上又加深了几分笑意。 「等、等一下,为什么父亲……你会在这里!」 下一刻,修伊忽然察觉到了一百多年来的奇景居然出现在了眼前,平时大多时间几乎都泡在研究室里,偶尔会到大图书馆和都城内巡视的父亲,居然用他自己的双脚走出来了! 令他更感挫败的是,不管他以前怎么叫或怎么拉,甚至用尽了所有可以用的方法,都不见得可以把这一名研究室牛轧糖给跩出来晒太阳。 偏偏眼前的这个人,连话都不用说,也还没走到研究室门前,就可以把他父亲给自动请出,还附赠自由出行令…… 这人,真的好可怕…… 「噗哧!」 一再感知到了这人如此之多的内心戏,珞不禁喷笑了出来,随之向一旁因自家儿子的内心戏,而黑了半张脸的奇特思,投以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他、他还真是有意思。好久没见上这类型的人了……奇特思,真有你的!」 一旁的西司更是忍笑到肚子痛,一边努力故作镇定地调侃被自家儿子说得很精彩,脸上降下了一层阴霾,正微笑地看着他家孩子的奇特思。 「咳,修伊,别对他们这么不礼貌,没规矩。」 奇特思心想着,自己的儿子为何总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多识相一些。他一边掩嘴轻咳了一声,一脸带着些许肃然的微笑,看着自家儿子。同时,他也从西司特别传给他的心念,明白了他们之前曾见过面的事情。 对此,他也弄明白了,为何方才他在介绍他儿子的时候,伊特诺哥哥的反应会是那样的了。 「……」 「晚一点,等我工作完成了,我们来好好谈一场久违的亲子交流。」 即便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在微笑的样子,可从奇特思额角浮现的青筋来看,不难想像他现在的心情。 「……噫!」 修伊被吓得发出了怪声。 「接下来,虽然我很想陪你们一起去逛逛,可惜我现在还有工作在身,没办法继续待在你们身边……」 看见了平时笑得温和的父亲,露出了宛如小狗般的可怜模样,修伊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没关係,你先去忙吧。」 西司回以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对方特意的注目下,又一脸无奈地抬起手,揉了揉他柔顺的淡青色发丝,这才让他愿意转身离去。 在走远了几步,奇特思回过了身,多望了他们一眼,也不忘和自家儿子告诫,要他好好的带他们参观一下现今的都城。 「……」 在修伊无言的注目下,西司一边在心中感叹奇特思在他们以外的人差别待遇十足的态度,很是无奈。 奇特思,你在你家孩子的心中,到底都是什么形象啊……? 在奇特思依然有些依依不捨的注目下,西司笑着为他送出了一份邀请。 「奇特思,之后有时间的话,找一段时日到岛屿上找雪熵和其他同伴们聚一聚,他们一定会很开心见到你的。」 「当、当然!一有时间,一定去!」 一点也没有邀约困难的邀请下,很顺利地将某人头痛的父亲给邀去另一个家去作客了。 「若你希望的话,那里也是你的另一个家,奇特思。」 西司笑得十分柔和地朝他挥了挥手。 「……不,我的家,一直都在地下屋,也就在那一座岛屿上。总有一天,我一定回家去的,伊特诺哥哥。」 说一此,奇特思脸上漾起了一抹柔和的开心笑容。 这笑容,令被冷落在一旁的修伊,心中感到不少欣慰、开心,却也复杂得很。 因为自己最尊敬、喜爱,也不时让他倍感伤脑筋又无奈至极的父亲,如今终于可以毫无阴霾地笑出来了。 这是他从小,不管怎么去努力,也没办法做到的一点。 而他,即便很不甘心,却也在心中一角,为西司他们的到来,感到一丝由衷的感谢。 「……」 在丢下了如此震撼弹之后……至少,对自家儿子是如此,奇特思转回身去,歛起了微笑,一瞬面露感伤,下一刻又面色凌然地背对着他们,快步走开了。 没少看漏对方神色的西司,和一旁的珞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领会地,点了一下头,便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等候一旁的人回过神了。 「……」 如今的修伊,更是早已又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过了片刻,待那人回过神来,西司敞开了双臂,笑得一脸柔和。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哈哈哈!」 一听,珞又不禁笑出了声来。西司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和眼前的孩子,笑望着。 「……」 被看得很毛骨悚然的修伊,意图逃跑,却被抓了回来。他只好一脸哀怨地看向他们,连口吻都变了。 「两位,请问有什么事?」 这疑问一出口,修伊百思不得其解,就他所知,要进城的唯一方法,就只有大门而已。 「是说,你们是怎么进到月镜都的?」 「我是走某个人向我推荐的通道进来的。」 对此,西司一脸开心地回答了他提出的疑问。 「通道?」 修伊一听,一脸惊疑。可见,他并不知道有关于月镜都藏有几十条暗道的事情。 「你不知道?」 西司一见眼前孩子的反应,不禁起了想捉弄对方的心思。 「我……」 修伊很想大喊「怎么可能知道」,然而,若这么做,他的立场可就会变得很微妙……不,是很危险了。 不,也许可说是,已经是如此了。 殊不知,在某些方面,少根筋的修伊,一时没想到自身的处境,已和他所想的相去不远了。 「就告诉你吧。」 「……!」 「那个人是……」 西司抬起了手,将微弯起了的食指,轻底在了下唇,面对眼前被吊胃口的人,他心情很好地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柔和一语。 「月镜都的初代都主。」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1) 煦光下,林中群叶间隙洒下了淡金光粉。 细流声,于不远处滋养着此地各界生命。 沁风吹,将生命的细语捎往了各方所在。 生命之间…… 而其中,不一样的是,唯有…… 「又往前,推进了一步。」 感知到了世界所传递而来的细微波动,正在闭目养神的『幻然』,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它』不由得趣味一笑,抬起了头,上方的晴空白云映入了『它』灿金色眸中,如此一语。 『它』抬出了手,悬浮在日光下的半空中,彷彿在取得日光。下一刻,『它』又像是在面对着什么,接捧的手势转回了在轻柔抚摸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半空中,勾勒出了『那东西』的半个形体。 那是一个,类似光球的半边球体,之所以会说是半边,主要是因为『幻然』只勾勒此右半边的形状,另一边却迟迟没有动作,好似不存在一样。 或许,对于『它』来说,『它』目前的另一半,也可以说是,正处于『不存在』的状态,又或者该说,『它』在等待着,『另一半』的『孵化』。 并在最适当的时机,会归于『它』所在的地方。 将『它』带离此地。 一同去执行,千万年前,因为某个失误,而因此展开了漫长充斥了遍地荆棘的旅程。 为此,为了达成被创造时所被赋予的目的,『它』,将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必定要完成『它』所被赋予的使命。 即使,『它』的存在、诞生理由,都是基于一场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一个大玩笑。 『它』也……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此时,带着淡淡伤感的悠然,响起了。 也将『它』飘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似乎是为自身的失态感到好笑,也为自己变得越来越像颇似人类的生命,感到不知该如何形容,『它』此刻的心境。 『它』没办法和任何一人,分享『它』的疑问。 也无法,从他人身上……从生命身上,获取『它』所需的一切。 只因为,『它』是…… 「……」 又思一此,『它』停住了抚摸的动作,掌心向上,轻缓地抓握了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的晶时散发出了比平时些许强烈的光晕,一小群零散的光粒从中浮现、升起,并在周围到处飞舞着。 一如『幻然』,每一此光粒的出现,游走的范围,始终在晶石周围,从来都不曾飘到林中,更别说是森林外的世界了。 好似在嘲笑『它』一般。 嘲笑『它』,被囚禁于始终难以靠一己之力,奋力挣脱的牢笼。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 「……」 『它』抿起了唇,不发一语。 没多久,又张开了手心,凝望着空无一物的手,『它』微垂下了眸子,不禁感到了好笑,却也十分的哀伤。 「我始终不明白,我真正被创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即便,『它』并非人类,也永远……无法成为他希望成为的,那一个存在。 千万年来,一直半句在『它』心中的,那一抹光。 为此,『它』百般渴望,却依然无法如愿地,叹了一息。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这一息,也为『它』的所在,增添了一股奇妙感,却也格外地凄凉。 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如愿以偿。 很多时候,所希望的,并非「渴望」,而是来自于深不见底的「慾望」。 这一点,不管事何等存在,在年少时,总有过如此迷茫。 这一迷茫,在生命不见尽头的漫长旅常来说,始终是个品不腻的多元辛香料。 总能为迷途者、旅者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新收穫。 以及……那不为人知的……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 稍微深吸了一口气,『它』又一脸无奈地叹了一息。 好半晌,『它』这才抬起了头,望向了在光芒和光粒衬托下湛蓝天色。 「我存在的意义……是吗?」 听见了方才的某一句歌谣,收回了手,『幻然』微垂下了头,细柔的几缕发丝垂落面庞,『它』静默了一下,不由得自嘲地勾起了唇角。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哎呀,这可真是……」 似乎是从歌谣中,联想到了什么,『幻然』抬起了头,『它』的脸上,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要久违地见上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你说是吧?」 隐含在口中的名字,在出口之际,便被从上方飞过的鸟儿清脆鸣啼声给盖过,沁风一徐,也将此音,捎往了不远处的另一人所在。 直到……那人来临之前。 『它』都会,一直……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2) 「等等,我记得初代创建月镜都的时候,你……不是早就死透了!」 修伊一脸惊愕,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不合理啊! 「你口中的初代,在这一世,依然是我的亲兄弟。我不问他,要问谁?」 西司这一回答,对于修伊来说,可说是一大衝击,脑袋整个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完全不能思考。 好半晌,修伊才多少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 「这、这种事……怎么可能!」 修伊又一次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苍白了一些。 然而,他口中的这种事,在这些人看来,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怎么会不可能?你说,我和这个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西司走上前,故意稍微向前倾身,在对方睁大的眸中,能够清楚看见他自己的容貌,看着这样的孩子,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好看弧度,轻柔一语。 「……!」 西司这一席话,令惊愕不已的修伊,更加了惊然了。可他却无法反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只因,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皆属事实。 对此,修伊也更加地无法说出他原先所拟好的反驳说辞了。 然而,他所期盼的这一份希望却是事与愿违。 「西司,你别太捉弄他了。你没看到他已经快哭出来了?」 在一旁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的珞,轻咳了一声,走向前去,伸出了手,搭在了话中人的肩上,将人给拉了回来,以免给才刚见过了几次面的少年,带来更多不必要的混乱和麻烦。 毕竟,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处境,也不全然是最佳的时候。 「呵,真可惜。」 西司婉惜一笑,可他的眼底和笑容,都丝毫不见他有任何一丝的惋惜之意。 「你、你竟然玩弄我!」 猛然又一次收回神的修伊,在尚未调整好自己的言语状态,一出口,便是和心中所想的话语,有所出入。 「……」 一听,西司先是一愣,望着眼前的少年,一时之间,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映。直到在感受到了自家恋人身上传来的一丝危险气息,以及放在他肩上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的时候,他才连忙打圆场。 「你这说法还真奇妙,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是个专一的人。而且,我也不会胡乱对珍奇有主的人事物,随意出手的。」 这一句看似奇怪的话语,不只是说给自家人听,也是在给眼前的少年,提出了一些暗示,并趁机藉此多送给了对方一些看似不足为奇,实际上则不然的谜题。 虽说这行为看来不妥,可平白无故给的解答,又怎么能够为正在寻找特定答案的人,提供他所需要的成长空间? 再者,世界上,除了一部份存在的唯一解答之外,所有的回答,皆属于个人认知中的选择,以此来决定自身下一步的行动。 即便在小,在不足为奇,甚至是停滞不前,也是一种选择。 况且,认知中的回答,并非只有一个,而是多元、难以估计的。 有多少个疑问、多少个处境,便有无数的办法。 这一点,不管是对何等生命来说,都是一样的。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3) 「……你这话,比我刚刚说的话,更奇怪。」 多少冷静下来的修伊,在瞥见了西司身后正在强忍危险气息的某个人时,瞬间了然他的用意,也接下了他好意送来的谜题,顺着对方的话给接了下去。 「哈哈,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完全不打算和对方在这方面有多一分的探究,西司笑了一下,直接打马虎眼过去了。 「……」 修伊对此,无话可说了。 可一想到了自家父亲对他们的热情,甚至到了任意让他们到处逛逛的程度,他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心理压力,似乎又多了不少。 谁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是这两个人! 「我们两个怎么了?」 感知到了某人的心声,西司不由得露出了促狭地微笑,令一旁的珞很是为被看上了的人很是同情。 这叫修伊的人,之后可能会挺可怜的…… 通常,要让几乎凡事都高标准的西司看上眼,实在是很不容易…… 「……」 珞多看了正在乾笑的修伊一眼,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观察着。 再说,能够让他一眼就看上,也表示修伊的身上有着很大的可能性。 思一此,他微瞇起了眸子,环起了手,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人身上。 只不过,他似乎一直在抑制着什么,不让自己的能力完全地展现出来? 是因为能力较于危险?魔力过于浓厚?还是其他原因? 「算了,之后可能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得不出答案的珞,目前只好将这疑问给放飞掉,等他哪天叼着饵回来,多半就会知道一二了。 即便到时的答案,可能不如他所希望的……可还能怎么样?只能接受了吧。 「唉……」 表面上看似没有留意自家人,只顾着捉弄人的西司,实际上一直不着痕跡地默默观察着枕边人的一举一动,不愿有任何一丝的遗漏,生怕一遗漏,可能不只会使计画多了变数,也会因此将他们给陷入了更大的危机中。 更别说,最主要守护的人的生命安全…… 以及…… 他们最终要去执行,并将其封印、摧毁的那一切…… 「嗯?怎么不说话了?」 眼见修伊只笑不语,西司手指微弯轻抵下唇,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如此笑语。 「没、没什么……不用介意我刚刚想的内容。」 修伊乾笑了一下,内心不只冒着冷汗,也对接下来一旦领着他们参观,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动静……非常没谱。 「……所以,你们想先去哪里参观?」 「先到四十七代都城城主的办公室。如何?」 核心问题一来,西司俏皮一笑,提出了在修伊听来十分刁难的请求。 「……」 修伊脸上了笑容一僵,面色铁青,汗如雨下。心想,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之后的行程呢?」 修伊一咬下唇,硬是接下了这对他或颯亚来说,很有可能是一场大灾难的要求。 「就去一趟洋房好了。我也有东西要去取回来,可别随意透漏这一件事……不然可有你受的了。」 「……!」 他完全不想去知道会让他有得受的方式!再说他还有不少任务要去执行,还有需要照顾的人,更加不可能去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啊啊! 「……」 不理会修伊宛如一脸绝望又不得不摆出友好笑容的表情,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随之,他一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寄放在那里的东西……他就难以放掉如此好的机会。 「不用怕,你珍惜的人会没事的,不过其他的部分,我可能就不能跟你保证了。至于,是什么原因,你自己去找答案,可别间来无事,给自己找麻烦。听到了没有?」 一说此,西司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也一瞬散发出了一股令人寒毛直竖的威严感后,便消失了。 即使只有一瞬,却也更令人不好受的了。 光是体验到了一丁点,修伊就不愿再去体验第二次,更别说是让其他人去招惹这人了。 外表天真无害,实际上却是一头猛狮……不,用猛狮来形容不太恰当,这人的气质只能用「迷雾中的巫师」来形容了! 在月镜都的古袄童话中,有一则关于「迷雾中的巫师」这样的故事。 谣传,古老王国中,有一名性格孤僻的大巫师,不只为人神秘,行事却一反表面上的风格,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老爱将人给耍得团团转,并在他人遭遇困难时,喜于透过某些令人难以认同的手法,将其救出、送大礼。 至于是什么大礼,没有人知情。 因为…… 那人虽然居于王国,却老喜于闷在某一间洋房中,没有人知道那人在那个地方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这喜怒无常的人,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给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儘管这人的行事风格很有个性,也不乏令人当成茶馀饭后的话题,即便有着令人畏惧的庞大魔力,没有受到拘禁,却依然在王国间行动自如,宛如是在走自家庭院。 没有一个人知情背后的一切原因…… 也因如此,被谜团包围、无人能记起他的容貌,仅在危机之时出一大气力的大巫师,在这些壮举中,更添加了一丝神秘感。 很莫名,却也不知让人在其中领会些特定小谜题,所传达的真正含意。 其中,更为奇特的,莫属于这一件…… 每一个经过的人,不时会听见从洋房里传出的泣鸣,以及在金月之时,洋房外会出现一名半透明的美女,敞开双臂,仰天高歌。 悠然歌谣响彻林间,奇异的是,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听得见这歌谣。唯有在进入林间,或是被选中的人,能够听见这一首令人伤感又十分难以忘怀的悠然歌谣。 至于,那一首歌谣,如何吟唱?又该如何记下歌词,却总是在人们一出了森林,或是睡了一觉,就会被忘得一乾二净。 而那一首歌谣,也因此被吟游诗人取名为——『幻之谣』。 如今,流传已久的故事,不乏有被创意改写,甚至是加油添醋的部分。近年来,最为引人入胜的一项说法,则是…… ——唯有真正被『创造主』给选中的人,才能够真正地聆听到完美的歌谣。 真假与否,早已无人知晓。 没有人知道那名女性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她和大巫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係?又为何会在只有金月之时,出现于此? 种种的答案,多到难以估计。 却只有一个,最令人可信…… 据说,大巫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违背世界常理的存在,而那名女性,则是和大巫师签立了某一项契约,将一部分的灵魂奉献给了那名女性。 于此,每一年,一到金月之时的日子,那名女性便会现身,为世界献上珍贵的歌谣,也是在和世界宣告,在将来的某一天,代表了这王国核心的存在、某一个生命的殞落——『生命』、『礼约』。 至于何人,依然会能理出一个最和合理的答案。 也因如此,才能令人感到回味,却又能对这看似平凡的故事,多了一些令人好奇且神祕的色彩。 即便主角被描写的十分不讨喜,却不知怎地,成了人人口中家喻户晓的熟悉童谣。 即使,故事中,充满了一丝对这人的讽刺,却也在这故事中,投注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净化魔力,以及,某一把具有奇特用途的隐藏版『钥匙』,隐藏在未来能够与其產生共鸣,并未其实现某一个心愿的『祈秘之钥』。 然而,至今为止,隐藏在其中的另一个暗示,依然未能被人察觉。今后会如何,依然未解。 唯有时机到来前,方有可能…… 说来无稽之谈,却是令人在年幼时期,不禁暇想着的「幻想」。 只不过,大多人认知中的无稽之谈,或许是建立在远古的事实上,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证实。 至于,是否真有其事,或许只有执笔者,知情了。 殊不知,执笔者所说的主角,就是站在他眼前,并把他耍着玩的西司本人。 唉,可怜的修伊,心灵上的创伤,可能又要再加上新的一笔了。 「……」 知晓对方话中的意思,修伊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 「……」 似乎是暂时不想面对这人,他逃避似的稍微瞥开了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人身旁的黑发少年身上,更加无语。 他不禁觉得,能够和这样的人长期相处,除了是勇者中的勇者或没大脑的人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形容了。 此时,一道不属于此地的清脆嗓音传入了少年们的耳中,也迎来了他们的目光。 「哎呀,今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居然能够遇上你,伊特诺哥哥。」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4) 「巴菲亚?」 一朝声源看去,熟悉身影映入眼帘,西司眨了一下眸子,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了那名可爱少女的名字。 一见对方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巴菲亚开心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也笑弯了左天蓝、右淡绿的漂亮眸子,些微婴儿肥的脸蛋也因她的笑顏,看起来更为讨喜。 「伊特诺哥哥,你回来了!」 少女喜出望外往西司跑了几步,左脚一蹬,整个人往西司所在的方向,飞扑了过去。 可惜,她的攻势一如千年前,依然被挡了下来。只是这一次,更令一旁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见,一头美丽及腰因她的行端而在半空中舞动的金色发丝,来不及舞出美丽的弧度,就因可爱的脸蛋硬生生地撞击在了两人之间的一道透明结界上,讨喜的脸蛋顿时扭曲了不少。 「好久不见了,巴菲亚,看起来你好像过得很不错。」 面对眼前笑果十足的景象,依然无动于衷地漾起了柔和笑顏,和眼前在往昔偷袭率极高,却不太懂得临时应变的孩子,打起了招呼来了。 「唔……哈啊……卡西哥也是,好久不见啦!我好想你们啊!」 将险些黏在结界上的脸给拔了下来,可身体仍死攀在上面,一点也没有要挪移开来的意思。 这景象……不,这画面,在后辈一反熟悉的认知中,真是一大衝击。 「……」 眼前的女子在修伊的认知中,是一名很成熟稳重又很有奇思妙想的行动派人士,也是他的亲戚,可如今看来,他对这人的印象,似乎有了极大的改观。 在怎么说,这画面,怎么看都让人感到很是无言。 为何他认识的亲人,都在碰见了西司和……另一个人之后,就性情大变了? 好好一个稳重的人……立即就没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是说,这个人……在千年前的亲人眼中,究竟是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对他们做了什么?又或是对他们付出了什么? 才会有如今这个场面出现? 「……太扯了。」 如今,修伊已经眼死到,只能虚弱地吐出如此一句。 「是卡西洛……不要去学雪熵那一套说法,都说过几千百次了,一样改不过来……」 一听见熟悉又无奈的往昔名字,珞一脸哭笑不得地再一次纠正对方。 「这不是很好吗?在孩子们中,你还是一样很有人气呢,卡西。」 西司侧过头,朝被故意叫错名字的人看去,坏笑了一下。 「别闹了,你不也知道我不太喜欢被人这样叫。」 珞向一旁的人投以了一个极为无奈的眼前和表情,口吻听来有些无力。 这一模样,令西司不禁窃笑;修伊微睁大眸子,对这很有印象的名字,感到了极大了错愕,同时也对这人以前的身家背景有着更大的惊悚感…… 好佳在……那时候没有把他给惹怒……不然单靠他的实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和转世重生不知如今实力为何的人交战。 「……好险……可惜没能好好认识一下……」 「……」 听闻了自家姪子的低语,巴菲亚挑起了一下秀眉,脸上的笑容歛去,神情微妙地倪了这人一眼,对这发言感到不敢苟同。 她很清楚,他所说的认识,多半是基于能力和实战上可付出的贡献和各方面能力的可行性。 可实际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依她对卡西哥的了解,和今日所感知到大多被小心且巧妙隐藏起来的力量感,她就深切地感受到,也能明确地说出,她和这小子,都绝对打不过这个人…… 更别说是伊特诺哥哥了…… 在实战的练习过程中,能不被耍着玩就已经很不错了…… 虽说和伊特诺哥哥、卡西哥对练过几次,实力上多少都一定会有所提升……只不过,风险还是一定会有的…… 并不会到会威胁生命安全的程度,只不过过程中被戏弄的成分,大上了不少。 同时,提升实力的开心之馀,也会因为无故被伊特诺哥哥戏弄,弄得一身伤掛彩的人一堆。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除此之外……为了不让自己在和伊特诺哥哥对练中被戏弄,因而提升了不少洞察力和各方面能力操作上的精细度……只可惜,直到伊特诺身殞的前一段日子,依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碰上这座高山的一根寒毛。 反倒是,和卡西哥相处起来,就安全又安心了许多…… 「巴菲亚,你把我想的太可怕了。多放轻松些,感觉会好上不少。」 感知到了对方特意传递而来的心声,西司柔和一笑,眼底透出无奈之际,也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坚毅。 似乎是又打定了什么主意了一样。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5) 可怜的珞……平时的甜蜜负担,可能又要多了一项……前提是,他有发现到的话。 是的,前提是要有发现,才可以。 不只如此,洞悉力也一定要有…… 只不过,光是洞悉……也必定要有着一定的水准,毕竟西司在捉弄人方面,非常的拿手。 「……」 已经不知道这已经是今日以来的第几次惊吓了。对此,深感无言的修伊,已经不知道该说是心累?精神疲乏?还是该说难以形容他如今的感受了? 「啊,一段日子不见了,小伊。」 似乎是终于发现了结界另一端,面色铁青的修伊,巴菲亚愣了一下,随之跳下了快要变成黏鼠板的冰属性结界,一改方才的脱序形象,站稳了身子,掩嘴轻咳了一下,她露出一如既往的清朗微笑,向脸上降下了数条黑线的姪子,问了一声好。 「哇啊,形象毁得真彻底,巴菲亚你姪子可能对你的敬爱,大受创伤了。」 珞非但没有安慰,反倒还落井下石。这两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卡西哥,怎么办啦!快想个办法,他好歹也是你的孙子吧?」 「……这么快就来认亲了?该不会之后还有一堆人吧?」 「当然,有好多人都想来亲眼见一见自家的大家长呢!」 「……」 至少,对修伊来说,是如此。 「……」 望着一来一往的交谈,修伊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要不要直接消除他对你形象彻底大崩坏的记忆?」 此时,忍笑到快不行的西司,提出了一个听起来非常缺德的建议。 「既然伊特诺哥哥这么说了,那我就来……」 「喂!巴菲亚,快给我停下你那无脑的行为!」 珞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赶忙上前穿过结界去制止某人即将做出的脱序行为,以及回首向后方笑到快不行的人提出了抗议。 「不行……我笑得肚子好痛……啊哈哈哈哈!」 「……西司!」 「……咳……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还笑……!西司,不要随便怂恿小孩子,你都不知道你这话听来有多伤人吗!」 虽说是关切之语,可这话听来给当事人的伤害似乎不是普通的大…… 果然,物以类聚……套用在他们这一行人身上,真是在适合不过了。 「……」 心碎成一地的修伊,更加无语了。 「……好了,都别玩了。小孩子都快被你们给玩哭了。」 可能是笑得差不多了,一脸意犹未尽的西司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摀着发疼的腹部,对着眼前一拉一扯的两人,瞥了一旁面色青上加白的人,如此一言。 「你还有脸这么说……不就是你起的头?」 这一席话,使珞愣了一下,停下了制止的行为,一蹙眉地无奈回应了。 正被压制的巴菲亚,似乎也对目前的胡闹行为收起了打闹心态和举止,恢復成了一如姪子和大多人眼中,十分干练又稳重的形象。 「咳,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为止。」 巴菲亚轻咳了一声,如此一语。 「你认为可以了就好。」 收起了打闹心思,放下了拭泪的手,一脸满足地呼了一口气,望向了眼前的少年少女,西司淡柔一笑,一语双关,示意了一下对方可以进行下一个动作了。 同时,也将珞给唤了回来。 「珞,你……」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珞神情正了一下,回了如此一句。 对此,西司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了。 「……」 只有站在原地发愣的修伊,不明白现况究竟是如何。 「结界也差不多该撤除了。再放下去,可能会让负责管理的人感到困扰。」 不明说也知道西司暗指的人是谁,只见他弹了一下手指,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佈下的结界也一瞬被解除,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唯有一丝淡淡冷意残留了一会儿。 「巴菲亚,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先和你好好谈一谈?」 一改方才的温和笑顏,西司神情微凝地望着巴菲亚,口吻听来沉柔了不少。 「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 听见了对方的允诺,西司勾起了一抹笑,走上前了一步,将头靠近了对方耳边,以仅有两人能够听见了音量,轻轻一语。 「……!」 听了对方特别指定的要求,巴菲亚一脸惊愕地微侧过头,惊瞥了一眼那人微垂下了头,在瀏海的遮掩下,所露出的那一抹神秘浅笑。 对此,早在千年前便有所体会的巴菲亚,不禁冒起了冷汗,也为这人的手段,感到了不寒而慄。 ……看来,不管过了多少年,伊特诺哥哥依然是这样的人,怎么样也改不了了。 「……」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西司一瞥她无奈的侧脸,微扬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没多久,他便在后方投来的一刺一惊的目光下,退开了身子,并拉开了一小段安全距离。 ……以防,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就先拜託你了。」 一说完,西司又淡淡一笑,伸出了手轻拍了一下对方肩膀。 感受到了一丝魔力的暗示,巴菲亚在自家孩子看不见的角度,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 随之,不着痕跡地越过西司的肩头,瞥了修伊一眼,静默了一下,不一会儿,巴菲亚神情转正了不少,眼底也透出了一丝锐利。 「伊特诺哥哥……」 「嗯?」 在转身之际,听见了身后传来不同于方才清朗的嗓音,西司一脸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望向了她,同时也在自身遮掩下,使其他人无法看见少女此刻的愁然、伤感的表情。 「怎么了?」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6) 「……」 在和长辈之间这短暂的交流之下,终于回又过神来的修伊,无语问苍天。 虽说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将这一项重责大任丢给其他人去做,可一想到自家父亲到时的反应,他立刻打消念头,也笑不出来了。 把他父亲给惹毛,可是一件自掘坟墓的事情。 「……」 思一此,修伊小心翼翼地瞥了正在和同为鸟羽血脉的族人搭话的西司,不禁对千年前就教导出如此可怕实力的父亲,感到了更加不寒而慄。 「你是叫修伊对吧?」 「……?」 多少感知到了西司那边隐约发生的状况,也多少理解的珞,在巴菲亚叫住西司的同时,正好避开了修伊可以瞥见巴菲亚神情的角度。 眼角馀光瞥见巴菲亚薄唇轻啟的景象,也因此,他才会选在这一刻,出声去唤另一名少年,以此来多少遮掩那两人之间的交谈。 其中,会包含多少他所不知道的…… 思一此,珞微瞇起了眸子,淡淡一笑,心中却感到一丝忧伤。 那一件事,以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情,以防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少,她所希望传达的事情,能够这一刻传递出去。 「……」 修伊一挑眉,回过头去,一脸疑惑地瞥了叫住他的人,同时也按捺心中不停升起的那一股惊悚感。 「还是我叫错了?你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珞友善一笑,却令眼前的人鸡皮疙瘩。 「……不,你没叫错。」 静默好半晌,修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强迫自己做出回答。一说完,他的视线往下挪了一下,稍微将垂于身侧的手,收成了拳状。在说到下一句话时,他的目光才又挪了回去,一脸故作没事样的神情,却怎么也隐藏不住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所以,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想和你聊一聊,你现在方便吗?」 珞淡淡一笑,伸出了邀请的手,在观察着对方神情的同时,明知故问地又问了一句。 「还是你有其他安排?」 「……您这是在说什么?我父亲可是把带你们参观的重责大任交付给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安排。您这话听起来不是很奇怪吗?」 修伊一脸笑得很是微妙,额角留下了一滴冷汗,艰涩一笑。 「别加什么敬语,用你和朋友交流的方式和我说话就好。」 珞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一手扠腰,回了一句。 「若不行的话,把您给改成你就好,太久没被人这样叫,听起来很不舒服。」 没有看漏对方脸色一瞬的变化,他暗自一叹息。 「……」 又安静了片刻,也多少做好了一些心理调适,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嚥了一下口水,滋润了一下些许乾涩的喉咙。 「……你想和我说什么?」 一听,珞的唇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微笑,收回了邀请的手,改为以食指指着对方的胸口,口吻些微俏皮地,如此一语。 「你在来此之前,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一入耳,修伊一蹙眉,在心中揣测着各种可能性,面色有些警戒地直望眼前令他感到威胁的人。 「还有,把你的手给收……」 话未说完,他的话便被珞给刻意打断了。 「还是我这么说好了。你一直以来,到底都在隐瞒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见对方故作无动于衷,珞微笑弯了别有深意的眸子,唇角更是扬起了一抹饶有意味的弧度。 「……!」 修伊一听,面色丕变,猛然瞠大了双眸,不禁为这人的高敏锐度感到了十分惊悚。 一直以来,他都会把他不愿向人透漏的事情,隐藏在怎么样也无法使人感知到的心中深处。直到完成前,都不会受到他人察觉,或是任何一丝干预,本该是如此的…… 然而,这一名少年……如今却一眼就看出了他在『隐藏』一些事情。 而其中的事态,和受到牵扯的程度…… 直他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要远离这个人……他,太危险了,根本不是他这一个级别可以随意挑战的! 虽是如此,可现实上,他却不被允许这么做,只因为…… 「你到底……」 思一此,冷汗直流的修伊,微垂首,望向了地面,深吸了一口气,却也无法安抚心中的颤慄,以及心底深处的另一股,……他永远也不愿意再去听见的呼唤。 可惜…… 『你……』 04-镜水 祈之一 汝之所愿(7) 「你似乎是个挺会逃避,也时常给自己找藉口的人。」 几乎不给那近乎无声来自不欢迎地域的嗓音有任何介入的空间,珞抬起了手,微笑地摸了摸下巴,眼前少年的身影映入了珞微瞇起来的淡紫眸中,他又如此一语,口吻却是低沉、肃然了不少。 「希望这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对你和你希望珍视的人,受到更大的致命伤害。」 「……咦?」 这一席话,修伊猛地抬起了头,惊望着眼前的人,神情满是惊愕。 「我有说错吗?」 或许是被对方的反应给逗乐了,珞些微挪开了轻摸下巴的手,随之环起了双臂,轻笑了一下。 然而,他心底却是这么想的…… ……果然没察觉吗?嘖,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练的……效率这么差。 「……」 如今再怎么惊讶、又或是惊吓,依然没能感知到这人和另一人任何一丝心思的修伊也难以适应这人的及高感知力,锐利的可怕…… 「你……」 在修伊开口之际,那一道嗓音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一股威胁性的力量逐渐逼近,忽然发出了一声警语。然而,话未说完,依然……受到了相同的待遇,不,可能也有所不同…… 『……天……祈……』 「我话还没说完,要是敢再干扰,我会二话不说,直接灭了祢。」 珞神色一凌,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身上也散发出了仅有特定的人所能感受到的强烈威压,喝止他人更进一步的行动。 感受到了那一股压倒性的力量,那道细语的背后藏镜人退却了,他仍不放松紧戒地,瞇起了眸子,神情也更加肃然。 「……!」 令被这威吓感给震撼住的修伊,吓得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丝毫没有感到庆幸自己捡回一命的修伊……或是该说,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也可能,盯上他的,并非全然是人…… 「……」 对于修伊的少根筋,珞一脸无奈地闭起了双眸,不禁暗自又一叹,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年来,这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片刻,他缓缓睁开了双眸,神色伤感地,不发一语。 整整一百一十七年…… 『……』 「……」 感受到那一股力量在得不到回应之下,逐渐散去了。 又确认了一下,认定短时间内没有问题之后,他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身子,也多少缓和了下来。 虽说如此,依然不能放松紧戒。尤其,在不久之前,在那个空间中,所看见的那一个景色,和出现于此的那名依稀熟悉的人影,都令珞原本有些不安的心,又上了了一个层次。 「再说,那个声音……我好像有点印象……若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 不理会也不安慰被他给吓得不轻的人,珞又摸了摸下巴,一脸思索地,稍微别过了视线,低声呢喃。 之所以会给那嗓音有一丝发言的空间,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可以少做一些事情,同时也能够在之后的事情上,能够多上一些轻松的时光。 似乎是不愿再多想下去,珞直接将那些念头给丢到心中一角,晚一点在去理会。 此时,他已经心神,放到了和此事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去了。 思一此,珞柔和一笑,低语。 「晚一点,请求西司履行承诺好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 殊不知,珞给修伊的心灵创伤,似乎又多上了一笔。可怜的修伊…… 在无风之下,窗外的林木枝叶无端地左右摇曳了起来。 同时…… 也吟唱起了无风之歌……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此音,于此时、此地,无人能被撼动…… 即使…… 「也就是因为这样……」 说一此,巴菲亚一脸忐忑不安地望着眼前的浅蓝发少年。 「没事,你没事就好,这件事我会妥善处里。」 西司淡淡一笑,又一次手上了前去,伸出了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柔和一语。 「这些年来,你和其他人,都辛苦了。」 「……」 「接下来的是,就安心的交给我们去处理就好了。先放心的去休息一下,好吗?」 西司又多揉了几下对方被弄乱的头发,随之,在对方投来不太开心的目光后,他这才稍微满足地笑着,收回了手。 「……嗯。」 即便不太开心自己精心呵护的头发被揉乱,感受到了曾为昔日的故人,不改记忆中的温柔,依然温柔的对待他们每一个人,她心中一暖,终于按捺不住的激动情绪,鼻头一酸、眼眶一红,伴随着诸多情绪的泪水,自她眼中,滑落了下来。多年以来的话语,在此刻,仅能凝聚成如此一句。 「伊特诺哥哥,谢谢你们……愿意回来!」 过了片刻,依旧止不住哭泣的巴菲亚,哽咽一语。 而她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西司在周围特意佈下的结界下,安抚着眼前已经不能够在被称为孩子的少女。 这结界,不只是为了少女所做的贴心行为,也为了不久之后……又或者可以说是,下一刻,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预先所做的准备。 「嗯,我……我们回来了,各位。」 想起了曾在此丧生的所有同伴,以及被暂且安置于此的族人,西司微垂下了眼眸,神色复杂地,淡淡一语。 「……」 一想到了之前月镜都所发生的那一起事件,又联想到了这背后的可能藏镜人,心中一紧,巴菲亚一抿唇,一如方才见上回归之人的状态,又一次鼓起了勇气,伸出了手,拉住了西司的衣襬,又低声一语。 「等等……」 在西司准备又一次转身离去,同时也将这一层结界无声无息,令他人感之不到的情况下,安放在了此地的「所有人」身上,以此做为一个保护,也为了维护不少人的安全。 「还有一件事,伊特诺哥哥,关于……」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1) 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便是,你、我的分别之日。 那一日,可以的话,我只希望,你可以…… 祈盼,那一日,到来的那一刻…… ◇ 「……」 煦光透过了塔窗洒落于一名躺在洁白大床上的苍冰发少年身上,在日光的包裹下,他的身体散发着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晕,使面容姣好的少年,如今看来更加的唯美、飘渺。 然而…… 下一刻,他的左侧脸又一次浮现了一抹银蓝色图腾,好似有生命般,慢慢地延伸到了他的右半脸,以及脖颈以下,没多久,他的身体、四肢,都染上了这一抹不知来由的美丽花纹。 维持了片刻,在颈侧如藤蔓的花纹,浮现了一朵……生长而出的半透明玫瑰花苞,片刻,花苞绽放了开来之际,遍佈全身的藤纹,一瞬散化为了许多光粉,消散在了半空中,已达成了使命的它,再也不会出现了。 唯独……那一朵花,自少年的侧颈上脱落了下来,滚落在了床上,最后,那一朵花从底下伸出了一条细长的半透明荆棘,朝向了依偌偲被半强迫施加在左腕上同为荆棘的印记。 轻一触碰,一如方才的藤纹,消散了。 下一刻,半透明玫瑰也是如此。然而,和前者极为不同的是,那一朵花,出现在了荆棘印记上,形成了一抹极为漂亮的印记。 而这,也代表着,『它』也离它的目的,又迈出了关线性的一步。 又过了半晌,在鸟儿清脆的啼鸣下,他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发出了一阵细微呻吟,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上方的窗景,也映入了他湖水绿的眸中,仍处于茫然的他,过了一会儿,他的意识这才终于多少清晰了起来。 「……这里是?」 左右望了一下四周,陌生又些许熟悉的景色,映入了眼底。 这一幕,使他感到不解,他一蹙眉,面色不太好看地,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坐起了身来。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记得……之前不是在……」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无故回到了这个地方来? 好半晌,等半空白的脑袋给找了回来,他这才忽然想起了某个合理性。 「啊……该不会是修伊把我给带回来的……若是这样的话……我好像又给他添麻烦了。」 思一此,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手扶着额头,半垂下了眸子,一脸伤脑筋地,抿唇不语。 又叹了一息,似乎是被某个东西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挪开了扶着额头的手,抬起了目光,看向不知怎地手腕上的印记忽然长出了一朵花。 「……」 没有以往的惊讶、惊吓,反倒是破天荒地冷望着眼前的景象,不发一语。 这一世,他活了这么久,还真没亲眼看过有哪个印记会忽然开出花来的。 「……真是难得见的奇景。」 遇到如此奇葩事的依偌偲,只能眼死地凝视着开出开来的左手腕。 不然,他也真不知道,他还可以说什么? 要说惊讶,还是惊吓的话,这里的生活,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让他饱受十足惊吓了。 真不知道舔底下有哪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可以享受到如此待遇…… 无奈地笑了一下,叹息一语,口吻满是伤感、不捨。 「要说平凡……我也好不平凡……天底下有哪个人会一出生就成为祭品的?」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2)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地方看起来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西司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洁白的长廊,脚下铺着一条整体长度不知有多长的金丝绣边红绒地毯,不只一如久远记忆中那般乾净,就连周遭的环境、空气的清晰度,简直都和当时在保护罩里的生活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不,不如说,简直和记忆中,如出一辙。 不只如此,以往禁止『鸟羽』在城内公然露面的禁令,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鸟羽』,已经可以泰然自若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也不被他人投以鄙视的神色,更不用担心随时会被当成实验品,受到任何即便是以无情这一词,也无法完整形容那般炼狱的冷酷对待。 「太好了……已经可以享受到如此生活了。」 思一此,西司微垂下了首,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感激又无比佩服,微垂下了天空色眸子,他以自己能听见的嗓音,轻柔一语。 「……」 走在他稍微斜前方的修伊,感受到了那人不经意所传递而来的细微波动,他不着痕跡地侧过了头,倪了他一眼,神情有些难以了解,随之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态,回过了头去,不发一语。 「这是因为不只是我们,奇特思他把你们曾经所待过的地方,都十分完美地保存了下来,一点紕漏都没有,很厉害吧!」 走在前方的巴菲亚侧回了头,看向了西司,开心一笑。 一见巴菲亚一说到最后,一脸敬佩又骄傲地,双手扠腰,稍微挺起了平坦的胸部,抬起了头,翘起了鼻子,轻吐一气,骄傲得可以。 「……」 对此,西司不禁哑然失笑。 一旁的珞也看得很无奈,却也不由得轻笑了出来;修伊则是一脸鬱闷到了极点地看着眼前这三人的一言一行,暗自无奈地大大叹了一口气,无语问苍天。 一来一往的互动中,也在他人不干预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久违不见的都主办公室的那一扇洁白大门前。 「……」 望着眼前一如当年的熟悉景色,西司静默不语,心中很是感慨。 「西司……」 「……嗯,我知道,我没事的。」 感受到了西司的内心波动,珞侧过了头,望向了一旁的人,他的手背轻碰了一下对方垂于身侧的手背,后者也侧过了头,看向了正向他投以愁然神色的人,回以淡淡柔和一笑。 「该面对的……我一定,会去面对。因为这是现在的我,所能够做的了……」 回过了头,重新将目光挪回了门扉上,他轻握住了对方的手,感受着那一股熟悉又安心的温暖,好似从中接受到了某些力量似的,松开了手,眼底透出了一丝坚毅,如此淡淡一语。 见他如此坚决,即使再怎么不希望他去面对即将而来的一切,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一选择,可能对那人来说,是最好的吧? 然而,选择的好坏,唯有当事人最为明白。旁人说的在多、在冠冕堂皇,也只不过是参考意见,能否帮上,也不得而知。 虽说乱枪打鸟也一种方法,却也是最没有效率,伤人又害己的行为了。 况且,世上没有所谓的好坏,唯有从中立的角度去审视,才会发觉,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选择罢了。 而,一路以来的所有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选择所导致的结果。也有些,并非全然皆是如是。 从中,最能肯定的是,所有生命的一生,是由许多大大小小的选择,所积累而来。 其中,如今的自己,也是从中获取所需的经歷、体验、改变,以及许多的修正之后,才会有如此的自己。 倒不如说,唯有,『当下的自己』,才是真实的吧? 「……」 抬起了手,将手心轻覆在了门板上,感受着熟悉无比的触感,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千年前,他在门的另一端满是公文的地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接下了承接了迎向这一切开端的委託,也是最后一次,和那个人……好好的……说上了一次话。 「……你也会留什么给我吗?」 一想起了那个人将整个都城託付给了伊莱,而他,则是捨弃了一切,为那些受到厌恶、排斥且身心受创的生命们开闢了另一片天地。 若说他是否有接收到了什么。或许…… 「……」 他微垂下了眸子,神情一瞬伤感。在一旁的珞所投来的关切目光下,他收起了神色,故作坦然地淡淡一笑。 ……进入这一扇门之后,可能就能够明白些什么了。 「我也只能将你们带到了这里。之后有机会的话,来约我也可以,我们可以多聚聚。」 一反姪子对这人的认知,跌破眼镜地惊见巴菲亚向西司和珞,送出了一个飞吻,迎来了修伊的无比震惊、珞的傻眼以及西司的苦笑。 「哈哈,先和你说一声谢了,巴菲亚。」 望着眼前的少女,西司苦笑一语。随之,在对方因方才接收到要事要立即处理的消息,准备转过身先行离去时,西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侧过了头,连忙开口,叫住了对方。 「对了,还有有一件事……」 「什么?」 回过了头,巴菲亚一脸不解地瞧向了对方,等候着对方的回应。 接收到了眼前的人的目光,面向了对方的西司,淡淡一笑。 「哪一天,你要是想回家了的话,随时都可以。」 「……!」 望着眼前在日光斜照下,西司的身影和千年前的样貌,重叠在了一块,而她的脑海中,也浮现了他们在夜月星光的林中漫步,身旁的伊特诺和当时还是孩子的她,记忆中的少年笑得一脸温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和一笑。 『你的家,除了在你的心中之外,也必须由你去理解这是何种意思了。』 「我啊,最喜欢伊特诺哥哥了。」 微垂下了头,在瀏海遮掩上半张脸之际,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巴菲亚抬起了头,开心一笑。 随之,回忆又自脑海闪现,她俏皮地嘟起了嘴唇,故作不满地提出了抗议。 「要不是伊特诺哥哥早已有了心上人,我早就自告奋勇去当哥哥你的新娘子了!」 「这样啊……真可惜呢。」 不理会一旁的珞黑了半张脸的无言攻势下,西司将放在门板上的手,转向了巴菲亚,一如当年,再一次温柔地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 「……嗯!」 这一行端,巴菲亚不由得心中一暖,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抿起了唇,一脸羞涩地应了一声。 这一模样,使修伊一脸完全就像是被雷给劈到了一样……根本不能接受自家亲人的这一极大反差。 殊不知,他认识的所有上一辈的鸟羽亲人,在伊特诺面前,大多会表现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至于在卡西洛面前,又会是另一种淘气的态度。 在超出了某人预料中的状况下,那人的反应,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原来你当时已经有心上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道了别,目送巴菲亚的背影逐渐远去之后,珞一挑眉,有些不悦地朝一旁的人瞥去,口吻听来不太开心。 「不就是现在的枕边人吗?」 毫不害臊,也不畏怯他人的目光,西司瞧了他一眼,勾起了唇。 不等对方惊讶完,他便将目光又一次转回了门板上,也再次抬起了手轻放在了散发淡淡冷感的门板上,稍微一用力,门就这么被他往前推开了一些,门另一端不同以往的气息,从门缝中,伴随着日光、鸟鸣,流洩了出来。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3) 「这可真是伤脑筋……」 收到了夜曦所传送来的另一份资料,书面上详细地叙述了有关不请自来的两人,以及月镜都可能会升起的警戒通知,颯亚面有难色,双手肘撑在了桌面上,双手抱头哀号。 听见了对方的哀号,正在整理一旁架上书籍、各类资料的黎安,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面无表情地挑起了一侧眉,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工作上。 将手上的最后一份厚重并製成册的文书,放回了架上的空位上,他收回了手,面向整张脸趴在了桌上,仍在哀号的人。 此刻,他所在意的,并非是哀号的人,而是正被某个人的面具单方面霸凌的那一份据说是新人文官耗费七七四十九天费心费力,终于撰写出了人生中第一份公文,好不容易上呈了,却受到如此待遇。 真不知道该为那一份公文感到同情,还是该替为了撰写这份公文,差点爆肝的新人由衷同情? 又或是,两者皆是? 「你说,我该怎么办?」 「……」 面对颯亚的求救,黎安毫不理会对方的哀求,回过了头,继续执行起了他的工作。 「……你好歹也说些什么啊。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很像白痴耶!」 「原来你也有自觉。这样一来,你就得更加用心的去经营这一片土地,让所有人可以继续在这里安居乐业。」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很伤人!」 「就算伤,也没有像你之前在商店街道做出那般行为,来得伤人又害己。」 拍了几下沾染了些许灰尘的双手,黎安冷瞥了一下正和他抗议的人,冷冷一语。 「……你的重点是这个?」 颯亚一听,猛地抬起了头,低吼了一声。从不悦的语气听来,不难想像这人在面具下的表情,到底有多不友善了。 「不然呢?」 黎安面向了颯亚,望着看不出神情的面具,他冷下了脸,口吻听来些许冷沉。 「依照大门的特性,凡是有害的人,大多都会被排拒在外,鲜少有特殊案例。」 说一此,他环起了手,脸色又冷了几分,又冷冷一语。 「还是说,你忘记了,你几年前所许下的诺言了?」 「……」 颯亚安静了一下,身上的气焰因对方的这一席话,整个消弥了不少。片刻,他稍微侧过了头,淡淡哀伤一语。 「……我没忘。」 倒不如说,那种事就算想忘,也不可能真的能忘掉……又不是伊特诺先祖那般的鬼才,什么大小危机,都可以大手一挥,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了。 可见,伊特诺在后代的人认知中,有多么的神格化了。 「那就好。」 又冷望了一会儿,黎安缓下了神情,松开了环起了手,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的一阵喧哗声,没多久又淡去了。 「之前有听说,修伊今天好像会过来一趟。」 没理会门外的骚动,黎安冷不防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所以呢?」 颯亚多瞧了对方一眼,垂于面具上的淡金色发丝,滑落了下来。 「去请『智库』来帮你的忙?」 「……我才不要。」 不希望被对方趁机敲竹槓的颯亚,十分果断地婉拒了自家护卫的建言。 然而,还没得到自家护为的回应,却意外碰上不请自来又没先行告知的人,无预警地打开了门,在两人一致投来的目光下,一名浅蓝发,面容姣好的少年,就这么映入了他们的眼底。 「啊……真怀念。」 擅自踏入此地的西司望了一下四周,一脸缅怀又古怪地说出了如此感慨的感言,完全没把办公室中的另外两个人当成一回事。 与其说是因为过于沉浸往昔的一切而没看见,倒不如说……根本是故意的。 「和以前堆满了整间办公室的公文山被移除之后,现在这么乾净的房间反而让我看得好不习惯。」 西司这一语,迎来了后方跟着踏入的人的一记白眼。 「这才是正常人会有的办公场所,好吗?」 珞无奈地一语,望了一眼对他们出现,因而起了防备的两人。 「再说,四十七代城主的办公室,在当时也可以说是观光景点了……以当时官员的角度来看的话,是这样没错。」 「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那些成堆的公文是怎么来的。」 西司朝来到他一旁的人,微侧过头,投以了一个微笑。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珞一脸「你问错人了吧」的表情,没好气地回望了过去。 「……你们……是谁?」 看着眼前已经开始自说自话,完全不把房间主人当一回事的颯亚,只好愣愣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从他们后方跟着踏进来的人身上……虽说戴着面具看不出来就是了。 「……哈哈。」 感受到了某人的关切目光,修伊朝他露出了尷尬又微妙一笑。 「……」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颯亚总觉得他好像从他的眼中,感到了某种十分同情的奇特感觉? 殊不知,他的直觉,绝没出错。 「修伊……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一改方才的态度,黎安又一次冷起了脸,冰冷一问。 「颯亚,你听我说……」 修伊罕见在这面前,面有难色地开了口。 「……」 这一反应,使颯亚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恶寒,窜上了他的背脊,使他感觉不太舒服,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颯亚?」 这下不只西司停下了谈话,朝话中所指的面具人看去。 这一发言、这一举动,同样想起了之前啟程前,库里希曾和他们提及过的事情。 其中,『颯亚.达拉亚』这一名字,更是直击了他们目前必须处理的核心问题。 「颯亚.达拉亚?」 西司一脸微妙地看向了戴着面具的少年,并将那名戴着面具的少年样貌,烙印在了眼底,同时不动声色地将记忆中的名字脱口而出,却也在心中感到了五味杂陈。 他的孙辈……好像越来越多了…… 明明大多人都不是他主动去认养……却被大多人擅自认亲了。 所谓的,「子孙满堂」或许是这个意思。 即便,这和他起初所希望的,大相逕庭。 可如今,也只能接受了。 毕竟,「家人」,并非唯有血脉相连才算,而是尊重、敬重彼此,也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亲友,友好的对待,支持双方心中所希望的愿望、付诸实现,并在彼此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这样,就够了。 「你就认了吧。孩子他爸……」 「你有资格说吗?孩子他妈?」 面对珞的拍肩的慰问叹息,西司铁青着脸,瞧了他一眼,回击了。 「……我不是女的。」 「你就认了吧,都被不少人视为了孩子的母亲、祖母和曾祖母了……没差了吧。」 「……这一代的,辈分怎么算?」 安静了片刻,将放在对方肩上的手,抬起了一根食指,往旁指了指那个面具人。 不着痕跡地朝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西司一脸淡然地回应了。 「我不想知道……」 「我想也是……」 珞也颇为认同地将整个手臂放在了对方肩上。虽然西司不怎么喜好这一行为,只是对于珞罕见会有这一举动,感到了新鲜感,便接受了下来。 没多久,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心中的不舒服,珞也识相地将手臂给收了回去,不闹他了。 这一感言,迎来了西司的一记冷眼。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4) 「这个啊……」 瞥了一旁的两人一眼,修伊尷尬一笑。 随之,在心中满是无奈之下,他走向了正对他投以质疑目光的一少年一青年。 来到了他们面前,刻意避开了西司等人的视线……不,不如说是他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两人的身影大半遮掩住了颯亚的视野,以防让他在听了他所说的话,又望见了据说是他家祖先的人的说词,可能会有他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 修伊一想,又乾笑了一下。 虽说这方式也没有多好,也可以说是没有起到多少的效果。但有时,有也比没有来的好…… 「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嗯?」 面具下,颯亚一脸不解地眨了一下眸子,不解对方是在说什么。 ……他是要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你也是。」 告知完前者,修伊一脸严肃地侧过了头,和站在那人一旁的黎安,说了如此一句。 「……」 闻言,黎安一脸微妙,不语了。 就他所知,平时轻浮态度的人,忽然正起了脸色,一向都准没好事。 「……」 和眼前的人告知完了,也感知了后方的访客……先祖们都在聊他们的聊得很开心,修伊又暗自一叹息,一脸肃然又些许无奈地开始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 ◇ 就这样,修伊隐蔽了他人感知自身的感知,也将之前发生在依偌偲身上的事情给隐藏了起来,只和颯亚告知了西司是他的先祖,也是月镜都初代都主的双生兄长这一晴天霹靂的消息,不只黎安惊愕不已,颯亚也被惊到不少。 在修伊看来,依偌偲的事情,越少人知道,是最好的。 也是,能给所有人……最好的一种保护。 「……」 思一此,修伊微沉下了脸,一蹙眉,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 他这一模样,在颯亚眼中看来,却是因为告知了这等大事,也无从向他人随意倾诉。 也因如此,身负重任的他,也不知道能够透漏多少事,才不会危及到太多人…… 啊啊……不行不行,这样一来,他得好好的开始替修伊和依偌偲做好更多的保护措施才可以。 等一会儿,也得去和奇特思好好的讨论一下了! 就这么办吧! 「……」 稍微抬起视线,瞄了眼前的人一眼,修伊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大大一叹息。 ……要是和颯亚说,他父亲有一部份的人生中,基本上可以说是被伊特诺给养大的……他会不会很惊讶? 至于,和他父亲讨论这一事…… 不想管了,心好累…… 唉,光看外表,就可以把事情给想成这样,虽说颯亚有一部份想得没错,可这样一来……算了,先不管了 「……呵。」 索性不去深入去想这些事情,修伊别过视线。 ……也许该说,颯亚这个人,以某方面来说,实在是单纯的可以。 不着痕跡地倪了一旁的黎安一眼,见他一张难以消化的冰冷俊脸,他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愉快和无奈。 同时,歛起了浮动的情绪,颯亚正起了脸色, 不禁对方才从浅蓝发少年口中所隐约听见的「四十七代城主」这一词,感到了一丝了然。 在修伊感受了他们一如起初自己的反应,忽然感觉心中的不平衡感修正了不少,整个舒畅了许多。 ……除了方才颯亚的心声之外。 随之,不给修伊期盼中的感言,又一个一反他认知的颯亚,反倒是在惊讶之馀,透过了血脉中的那一丝力量,感受到了那一股只有血脉之人……又或者该说,某些特定的人,能够感受到同一血脉支系之人灵魂中的那一丝细微契约波动。 「……」 这一发现,颯亚瞧向西司的目光、神色,也多了几分凌然。 也因此,他也多少确认了,那一名浅蓝发少年,确实是他的先祖没有错,也是继承了一大部分人必须担起世界重任的那一方。 而他……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5) 「他旁边的人……是谁?」 越过了修伊的肩膀,视线落在了正和少年聊天甚欢的另一名黑发少年,颯亚微瞇起了眸子,微沉一语。 听了他这口吻,修伊和黎安互望了一眼,又心生无奈。可见,颯亚已将西司视作为了绝对要慎重保护起来的重要人士。 可修伊一想到,那人的实力……恐怕也不简单。 更别说是他一旁的那个人了……更可怕好吗! 被珞给吓到有心理阴影的修伊,只想和那个人保持一段距离……可以的话,一点也不想和他有所往来…… 然而,这在不久之后,将事与愿违…… 「帕雷西文家的人……不如说是,转世回来的人。」 修伊如此一语。殊不知,如今体内依然流淌着帕雷西文家族血脉的两人,此刻就身处在远方的岛屿上,艺人执行着平日的工作,另一人则是在为不久后的啟程和西司等人匯合,而做着各式各样的准备。 「帕雷西文……!」 颯亚一听,不禁瞠大了双眸,脸上满是惊愕不已。就他所知,这一家族的人,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全数灭亡了……如今,有人告诉他,那家族的人,此刻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怎么可能让他不震惊! 这一语,也同样让一旁尚未从惊愕中回神的黎安,又惊吓了不少。 「……!」 他连忙惊望了一下,眼前正在缅怀此地的两名少年,嘴巴微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两人的身分……好可怕。 此刻,他心中,只浮现了如此感言。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之前也差不多是那样。」 修伊一脸同情外加俏皮地伸出了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如此一语。 「……」黎安。 「……」颯亚。 「……依偌偲他们家族的事情,也和那个家族有所关联?」 多少缓下了受到不少惊吓的情绪,黎安冷着脸,淡淡一语,口吻听来却依然动摇。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 修伊这一语,堵住了颯亚准备开口要说的话,硬生生将其给吞了回去,不敢在将那个话题给说出来,以免惹事生非。 此时,房中忽然浮现的一丝几不可见的魔力波动,自他心中有了一丝共鸣。 那是,唯有血缘者,方能够感受到的一丝脉动,也是家族之间所对外隐僻的一种私下交流的形式。 只是,这一类的交流魔法,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几乎失传了。 「这是……」 脸色一僵,顿了一下,在一旁的珞不解地多看了他一眼,却只见西司将目光转往了几乎不再是他记忆中的这间办公室,四处张望着。 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一丝脉动,却也知晓了那并不是要「交给他」的消息,而是……为了交付给眼前的那一名浅蓝发少年,才一直停留在了这个房间中,不曾离去过。 通常,这一类的「交流」,大多可以依施法者的心念,停留在所指定的地方,不管接收者有没有发现,都会一直存在着,直到达成了目标为止。 鲜少有未达成的消息,至少……歷代以来,几乎不曾有过。 也很少,会有人发现这些隐藏的消息……至少,颯亚是属于这一类的人。 「……」 颯亚停下了思索,朝他所感知到的方向看去。 「……?」 在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下,西司和颯亚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的同一个地方。 片刻,西司朝感知到的来源,走了过去。 「……!」 见状,黎安一见对方走向了摆满了机密公文的书柜,面色丕变,准备有所动作之前,就先被一旁的修伊给挡了下来。 就在黎安打算骂人之际,赫然感受到了一股细腻到了几不可闻的惊人杀气,袭向了他。 这当下,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浑身一僵,冷汗自额际渗出,滑下了面庞,他抿起了微抖的唇,战战兢兢地侧过了头,朝杀气来源一瞥。 只见黑发少年冷下了脸,环起了手,冷倪了他一眼,随之收回了目光,挪向了他所心念的人。 那模样,好似在告知他,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对那个人。 「……」 在那人收回了目光,终于能够缓过气来的黎安,身体微微发抖。 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气息……冰冷到……无法以任何的话语来形容……太可怕了! 「没事的话,不要去招惹他……西司……不是,走向书柜的那个人,是他的逆鳞。」 靠近了黎安的耳边,修伊以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轻一语。 「……什!」 猛一朝他望去,只见修伊一脸严肃地望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一再地表示了那个人的危险性。 黎安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话中人一眼,心有不安地低语。 「……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在身边?」 这一感言,修伊也颇为认同,只可惜…… 「他是那个人的伴侣。」 「……哈啊!」 这一惊语,使一向冷静的黎安,在这一刻,不禁失态了。 「嘘,小声点!」 修伊一惊,连忙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示意对方闭起他的嘴。 貌似是怕惊扰到了那两人的感知,两人下意识地纷纷朝那那两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即便关注的对方不同,却也好家在没有使他们受到多大的影响。 不然,不等消息传递完,这里可能就要上演一场廝杀了。 更可悲的是,在场的三人,不管是哪一个也打不过那一个人…… 「……」 修伊小心翼翼地瞧了珞所在方向一眼,见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西司身上,也没感知到对方有将多少额外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太好了,没被他多关注。」 修伊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退了回去,不再挡在对方身前。 「……」 黎安冷倪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哈哈,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 面对修伊的乾笑,黎安又一次不语了。 「……」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6) 此时,来到了在熟悉不过却又十分陌生的书柜前,在西司抬起了手,朝他所感知的地方伸了过去。 尚未接触到,那一来源,似乎是因来人,而触发了回应的机制。 只见,一抹绚然又十分温暖的淡淡七色光芒,一瞬乍现,将整个办公室垄罩在了其中,在日光下,显个格外的唯美。 「……!」 这一发展,使在场的大多人都感到十分的诧异,唯有西司一脸冷静地望着眼前的光芒,以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和那一丝忘也忘不掉的魔力,珞一蹙眉,不发一语,神色复杂地紧盯着眼前的那个人,放在手臂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 凝视着眼前的光芒,下一刻,那一道光芒一瞬展开,转变成了流光,在西司周围上下来回舞动了几下,又如流水般滑动到了一旁的颯亚身边,好似在确认他的身分一样。 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险,颯亚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受到了配戴在脸上的面具,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忽然自行晃动了几下,随之又平静了下来。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面具中央处赫然漾起了一道涟漪,回盪之际,中心浮现出了一抹半透明的玫瑰花印记。 那是亚之家——特有的家族印记。 尚未有人知道,为何『蒂斋尔』一族的圣物,会印着他们家族的印记。 殊不知,两方之间早有着怎么也斩不断的关係……于千万年前,『蒂斋尔』尚未出世,便已经有了单方面的预谋了。 而这…… 「真是个令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话……」 貌似知晓了其意,西司面有难色地低语了一声,口吻满是无法接受的不悦。 「真不懂,为何那些人总是喜欢把事情玩得这么大条……」 西司面色微凝地一瞄那面具上的印记,以及下一刻,印记退去,随之浮现出来的是帕雷西文家的印记。 见状,西司微瞠大了双眸,面色微妙又一惊,随之便恢復成了原先的表情,好似没看见这一景色一样。 右下一瞬,印记又退去,又一次浮现出来的是其他五个家族的印记。 这一切,好似在向他传达,这之间的所有关联,以及……这一切背后的关联性之下的种种令人发指的精密安排。 这又是,西司所不知,却在不久之后的一个大事件中,将会得知的。届时,他的反应,以及所面临的危境,都是目前的他,不得而知的。 「……」 被看得很莫名其妙的颯亚,稍微侧过头,倪了一眼一旁的那人。 「……!」 多半是发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太过于明显,西司朝他柔和一笑,在那人惊讶之际,又将目光给挪回了方才吸引了所有人的光源。 呼了一口气,西司一改方才的面色,流露出了一抹微妙又十分古怪的微笑。 「多半,之后的残局收拾起来会有些累人了,要做好心理准备。可以吗?」 将方才所看见的面具波样的经过,传递给了自家恋人,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 感受到了凝视自己的那个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他又一笑,这一次的笑容,多少柔和了一些。 「……?」 只不过,他的行端,反倒引来了颯亚的不解,又一次朝他看了过去。 「没事,我不是在和你说话。」 西司冷望了他一眼,一边确认对方面具上的波动已经淡去、没了踪跡,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了,口吻听来却十分的柔和又透露出了一丝冷意。 「……!」 一听,颯亚不禁感到了寒毛直竖,吓得他下意识地往旁退了一步,打算和这个人多少拉开一些距离,以求心理上的一些安慰。 「……」 没有看漏对方的行端,西司暗笑了一下,对这一名看似无作为,实则潜力惊人的后代,为他的未来,感到了不小的期望。 同时,也将守护都城……月镜都的责任,一小部分地交託给了对方。然而,他所下的这一决定,并不足以使流光中指定特定人士的消息,转传给了对方,而是化作为了一丝看不见的淡淡气息,包裹在了颯亚身上,溶入了他的体内,以此作为在某方面的保护,同时,也是一个……免死金牌。 「……」 西司有些无眼地感受到了这发展,不禁感慨自身的捉弄性格,说不定不只单是受到了前师长……不是,青的影响,在遗传上,可能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只是他之前没有发现罢了。 「……嗯,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以较好。」 多少感到对上一世生父幻灭的西司,并不知道,他这一席话,听在了一旁颯亚的耳中,竟成了告诫他的话语,也在未来促成了令人无法达到的一个壮举,为这个世界,带来了超乎预料也十分巨大的美好改变。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7) 「我不明白……为何要在这间办公室,隐藏这样的一个消息……甚至不惜将它保留在了千年后。」 印象中,不久前西司才刚和他说过,初代月镜都都主转世成了他的亲兄弟,照理来说,既然能够从对方口中知晓自己所不知道的月镜都暗道,修伊环起了手,一蹙眉,脸上满是不解。 同时,他也十分好奇,这些流光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又或者说,是否又隐藏了哪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真烦人……」 「要是什么都想知道,又不想付出太多努力的话,是否过于贪心了。」 一旁的黎安,冷瞥了他一眼,多少明白这人的心情,可他也能接受,明明自家主人也是亚之家的血脉,为何会一直都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 反倒是,那个浅蓝发少年来了之后,就忽然出现了,并指定了他。 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何……自家主人也会受到一样的吸引? 该说是血脉的影响?还是因为其他的影响所导致? 思一此,黎安不禁皱起了眉头,原先难以让人靠近的脸色,也更加地表现出了生人勿近的态度。 「……你这表情,真是有够难看。」 身旁的修伊一丝不差地感受到这人的心声,不禁暗自一笑。 「……你别管。」 说一此,黎安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身旁的寒气也多了一些。 「……是吗?」 这一变化,看在了修伊眼里,实在无眼。片刻,他将目光挪回了西司的方向,以他所在的角度,难以看清那人眼前的景色,微冷了一下脸,又一语。 「还有,刚才那一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哪一句?」 黎安冷哼了一声,回问。 「你自己心知肚明。」 修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给了他这一个回应后,就暂时不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眼前接下的发展。 知晓其意的黎安,也收回了起伏的心绪,冷望着眼前自家主人的身影,也不忘去警戒看似对他们没有任何敌意的那一名黑发少年。 这时,他心中不禁浮现了个想法。神情也因这想法,而柔和又凄凉了一些。 ……不管是他还是自己,甚至是这座城中的所有人,都有自己希望守护的人事物。 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也是一样的。 也一样……是万物而生的……珍贵生命。 「……」 在这想法之下,多年前所发生在都城中的景色,又一次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使他平静下来的心情,稍微又有了些许的起伏。 「……」 不远处,清楚地感知到了那一名护卫的内心波动,以及心底所隐藏的所有一切。得知了所有一切的珞,不由得神色微妙,又有些不少地,苦涩一笑,低语了一声。 「一样吗?呵……或许是如此吧。」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8) 「真有意思。」 凝视着眼前的光景,西司不禁淡淡一笑。 这一笑,使一旁的颯亚,感到了一丝恶寒。即使认识的时间不长,他也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他所见到的这一名……少年,可能远比他原先所想的,还要可怕不少。 现在想想,若这只是那人一小部分的性格,其全貌可能更令人唯恐了。 不然,千年前的大事件,也不可能会因这人一手的策画下,而有所发展。 「真可怕……」 「之所以可怕,只是因为你不了解,若是你了解了,或许就不会害怕。反倒可以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一切,并且从中做出适切的判断和指挥。」 听见了旁人的细语,西司又一笑。 「这一点,是领导者,也是一般人都该具备的特质。」 「……」 颯亚微微一惊,没有被这人警告,反而被上了一课。不知怎地,他一脸微妙,心中也顿时感到了十分的五味杂陈。 「当然,人也是如此。」 「……!」 这一席话,颯亚听得心中一惊。 「千万不要随意地以貌取人,甚至以此来品头论足,这些可都不是领导者该有的行为。尤其做为榜样,更是如此。」 说一此,西司微瞇起了眸子,柔和地又一笑。 「……」 对此,颯亚沉默了。 面对没想到会被教育的颯亚,身为长辈的西司,不由得又以当年对待孩子们的口吻,如此一语。 「回答呢?」 「……我、我知道了。」 没有理会对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应,西司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 「……」 「那么,话到这里为止。我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收回了目光,西司神秘一笑地挪动了一下从刚才为止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手,手指轻弹了一下混在条光中的丝线,将其弹断,并以心念告诫了原主一声。 『把刚才一路以来所发生的经过,都回传给摩尔他们,并让他们自己决定时宜的时机。』 传递完了心念,一旁的颯亚不知怎地,好奇心升起了,鼓起了勇气,一问。 「开始什么?」 「不要问太多,对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会是最好的帮助。知道了吗?」 倪了他一眼,西司微微一笑,抬起了食指,轻抵唇前,薄唇轻啟。一说完,目光又挪了回去。 『我知道了。刚刚已经传过去了。你那边还好吗?』 似乎是为了使自己或他人安心,西司柔和一笑,笑弯了天空色眸子,轻柔地如此一语。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9) 「哇,他笑了。」 修伊一见珞脸上所流露出柔和的淡淡笑意,不禁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慄。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只是外表,可能连内心都有问题。 殊不知,将偏见投射他人的人,往往毫无例外地,都是持有这一份特质的人。 只是当事人,不知情而已。 「……」 黎安冷望他一眼,不予置评。 「干嘛?」 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修伊侧过了头,一蹙眉地瞧向他,口吻听来不怎么友善。 「没什么。」 黎安耸了耸肩,又挪回了目光,不理身旁正在对他怀揣各种心思的人。 或许是讨不到希望的反应,修伊又一次将注意力放回原本的关注点上了。 「是说……那消息,会是什么?」 他说一此,微瞇起了眸子,低语。 「谁知道。」 黎安罕见地耸了耸肩,以同样的低音回应了。而他的目光,也依然没有一刻从自己极力守护的人身上移开过。 他神色一凌,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几年前的那件事,绝对不能够在让它重演……绝对不行! 只要他还在,就一定不会再让颯亚遇上那样的事件! 他保证……以黎安.巴兰多之名…… 「得了吧,有你的保护,他能受的了伤在说。前提是有意愿让你保护……」 「……你少说两句。」 似乎是自己的心声被感受到,黎安面色一变,怒瞪了一旁的人一眼,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吼了一声。 自知理亏,却不当一回事的修伊,故意地学起了他刚刚的动作,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毕竟,他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此地,也只不过………可以说是一个跳板而已。 「……」 似乎是感受到了修伊的心声,不远处紧盯自家恋人的珞,面色凝重地且不着痕跡地偷瞄了他一眼,不发一语。 随之,他思索了一下,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原先的方向,决定之后再和西司好好的谈一谈这一件事。 至于……那之后…… 呵,走着瞧吧! ◇ 「『父亲』,我回来了……」 七彩的光芒稍退之际,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半透明的拉古希文字……不,不如说是类似文字的符文才是。 「……!」 颯亚一听,不由得感到了错愕,侧过了头,望向了旁人。 难道……那文字……是千年前,都城的四十三代的城主,所流传下来的? 而且还是特地留给这个人的? 「……」 既然如此,为何身为血缘者的自己,也会受到牵引? 又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的存在…… 不,现在先别想这些……之后……肯定……会有所结果的。 就像,他的父亲,曾和他说的话一样…… 一定……会的…… 他微垂下了脸,几缕金发垂落面具上,面具下的薄唇一抿,面色不太好看,后颈渗出了一丝冷汗,垂于身侧的手,也稍微收紧了一些。 他可以这么相信吧?父亲? 「……」 瞄了一旁的人一眼,西司又将目光挪了回去,不理会那人此刻的心情,他面色一凌,凝视着眼前的那半透明闪烁着柔和虹色淡淡光芒的符文。 他伸出了手,手指轻触在了符文上,原先以为会穿过去的符文,却意外地将他轻柔的力道给接了下来,有如碰触到的是一面薄墙,而非符文。 『终有一日,家族代代流传的血脉印记,有可能会止于你这一代,也可能不会。若是后者,请好好的守护后一代的人,也一定要将『幻然』,又一次封印起来,绝不能再一次出现于世。』 这一见,西司愣了一下,随之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伤感一笑,低语。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都城……未来的月镜都,就交付给你们了,伊莱、伊特诺……我的儿子们。』 又顿了一下,在他人的目光下,他微垂下了眸子,眼中满盈的泪水,又滑落了下来,微微一语。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会遵循千年前,我在幼时,所向你所传递的承诺,瓦解家族血脉的不成文契约……解放亚之家的所有人。」 「……」 听见了身旁的人的细语,颯亚抬起了头,朝他望了一眼,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又别过了头,垂了下去,不再理会他所见的一切。 至少,「现在」,是如此。 往后,「会如何」,没人知晓。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 「……我至少可以好好的过上一小段好日子了吧?」 「你可以决定你的生活,只不过绝对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到最后……后果自负。」 抬起了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西司如此淡淡一语。 「……!」 多半是没想到原以为专心于符文信息上的西司,居然会留心他的情况,这发现,令颯亚感到了十分吃惊。 他猛地又一次抬起了头,朝身旁的人看去,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读完了信息原先浮现在他面前的符文也不知何时,消散了。 惊望着那人微侧过头,面色一凌,瞧了他一眼,他身上的威严感,也在这一刻,些微地展现了出来,令感受的人们,不禁嚥了一口唾沫,冷汗直流。 那威严,不只是出自于善意、神秘,也出自于对某方面认知的不认同,更加细微的……若黎安没感知错,那极有可能是……杀气? 「我……」 完全没察觉到试图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却碍于被那气息给镇住的黎安,颯亚愣了好大一下,冷汗直流,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 西司冷着脸,凝视着眼前的人,不发一语。过了片刻,他这才又开了口,口吻听来十分凌然,又十分冷淡。 他并非以过来人、少年的身分来说,而是以一名身为同样身为守护者的角度,询问他的意思,以及……他的决心。 「你真的,做好觉悟了吗?身为一个领导者的觉悟。」 「……!」 听见了这一细语,站在一旁的颯亚,面色丕变,微瞠大了瞳眸一缩的眸子,快要按捺不住被他强行抑制下来的那一股衝动。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泪水已然落下,抿唇不语。 「……」 领导者的姿态……觉悟,他真的有吗? 颯亚的头又垂下了,说不出话来。即便他希望说有,可这话……在说出来之前,不……不如说在这人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更准确来说,是有如孩子般的戏语,十分的不负责任。 这一点,他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并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一直都视而不见罢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他不知道以后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是如此。 光是如此一想,他就觉得很可怕……他好怕他的未来,就这么被那个叫做依偌偲的人给毁了……他一直以来,大多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那是他的心血啊! 怎么可以就这样毁在了一个来路不明……不,突然冒出来的人手上! 「我也不希望这样……所以……我会再多努力一下……」 04-镜水 祈之二 回归之人(10) 「他到底……在做什么!」 黎安见状,准备上前制止,却被一旁的修伊给阻拦了下来。 如此失态,以往至今,他从没有过。不……准确来说,是在失去了『那个人』之后,他就……不曾有过了这样的感受。 因为,大多日子,都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冰封了起来,谁也见不着,更别说是身为始作俑者的自己了…… 一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他一咬下唇,由于用力过度,唇上渗出了一丝血珠,随之从他的唇角流了下来。 好似在代替他,将长久以来无法哭泣的泪水,给稍微宣洩了出来一样…… 然而,宣洩,并非是用来自我伤害,所能解决的。 而是,深入内心,探寻伤口,即便会因此揭开伤疤,也该给予正式,并以予疗癒根源。 如此一来,方能够治癒所伤之处…… 即便伤口在多又深,疗癒时日方常,总会有完全治癒的那一日到来。 到那时,想必就能够瞥见生命在靄光下,脸上漾起的那一抹可爱又珍稀无比的灿烂笑顏了吧? 「……」 即使不去问,光是馀光瞥见那人此刻的神态,黎安也知道,自家的都主心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念头……不,也许该说是请求,想必贴切了不少。 「不要拦我,修伊.曼尔杰!」 「还不可以过去,不然你会……」 「我会怎样!」 不理会一旁的人的制止,黎安额角上冒起了一道青筋,理智线也随着他人的阻拦和自家主人的际遇,而有了即将崩裂的跡象。 ◇ 「你打算一辈子都把自己绑在名为鸟笼的过往?还是希望成为引发奇蹟的一名青鸟?」 「……!」 西司此时所说的一句话,将陷入了思绪泥沼的人,给拉回了神。 颯亚惊愣了一下,唯诺地抬起了头,即使无法目睹他此刻的表情,也能够透过感知明白他的心情、心中的动机……以及……那一丝不可见的…… 「我……」 「你的一切,并非一句我会多努力一下,就可以完整地建构而成。同样的,世上的所有生命,皆是如此。」 「……」 「不要去想能否能够驾驭这个世界,因为这是绝不被眾生允许的一切,就如同你不愿被他人给驾驭一生。」 西司顿了一下,面色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孩子,沉声地开了口。 「我要知道的是,你是否……真有觉悟,去将你所希望的一切,化为现实的力量?」 「……」 「我不会说你没有,或是办不到,因为这是对你的一种侮辱。我只希望,你能够过着你所希望的人生……去前行,去多亲眼见识,平时所见中丝毫不曾注意的一面。有时,光是如此,就可以明白很多事情,同样的,到其他地方走走看看,也是可行的……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而已。」 说一此,西司的口吻从严肃、柔和,又转回了轻微的笑意,说到最后一句,他又一次一脸凌然,沉冷一语。 「……!」 颯亚听一此,有苦说不清,却也不得不认同他所说的话。而他认知的一切,西司也透过了感知,大抵知道了一些情报,并将其传递给了他信任的人们。 以作为,之后「计画」的一部份…… 「够了,你这傢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再也看不下去的黎安,强行挣脱了修伊的纠缠,一脸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过去。 西司望着对方走来,将眼前的少年护到了身后,试图保护他不被他所见的人给侵扰。 这一见,西司不由得暗自一笑。 「没什么,只是和他小聊了一下。」 似乎是灵光一闪,西司微微一笑,一副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此时,就如同是在配合西司所言,包围了少年们的流光,一瞬消失无踪,什么也没有留下,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 然而,面对这令人惊愕的景象,黎安依然强忍心头的震惊,不快感自心中满溢而出。 对此,西司越过了黎安的肩膀,朝站在后方的珞看去,唇角又扬起了几分。 「……你别再给我靠近一步!」 一看见西司意图上前的行端,黎安不由得面色丕变,然而,不管他怎么大吼,原先佇立在附近的卫士,却一个也没有上前来查探过,宛如不知情,又好似被阻隔在外一样。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西司浅淡一笑,试图安慰对方,即便他一点也不期待对方会接受。 以目前来说,是如此…… 「……」 就如他所想,黎安丝毫不给他日何接近自己和护在身后的人的一丝机会。 西司越过了眼前的青年,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自家恋人,牵起了对方的手,毫不理会后方的目光,逕自地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珞,我们走吧,回房去了。」 「……」 听一此,修伊面有难色地,偷瞄了一脸份人的黎安、不知此刻神色,内心十分五味杂陈的颯亚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在门关上之际,将被招惹到的两人,留在了原地,以及所有的真相,则是被来者,悄声无息地拉出了门外,等候适时露面的时机来临。 而,在西司等人走远了一段路后,原先垄罩那间办公室多重类型的阻隔结界,也一瞬瓦解了。 ◇ 一阵急促的步伐声,在几乎无人的长廊上,响起了。 直到追上了先行走远的人之后,那一阵步伐声,才终于缓了下来。 修伊呼了一口气,不太明白明明才分别离开了片刻,怎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开了那么多? 又思片刻,决定不去想这些不太可能得到答案的想法,他望着眼前的两人,又望了牵起了那两隻手,他一脸微妙地,眼角抽搐了一下。 随之,不愿再多看一眼进而伤害眼睛的修伊,将目光挪移到了西司的身上,一脸不太好看地,提出了他的想法。 「……你把黎安给惹毛了。」 「呵,好的刺激,总能让人提升力求改变的衝劲,不是吗?」 似乎是被后方的人的心声给逗乐了,西司轻笑了一下,耸了耸肩,一脸不以为意,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 一来一往的说词,令走在西司一旁的珞,感到十分无言。然而,此刻,最令他感到值得需要警戒的,反倒是那个名叫依偌偲的人。 这一点,不知怎地,使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违和感。 而他,却也什么都不能说……至少,回房之前,是如此。 04-镜水 祈之三 冰之雨(1) 终有一天,汝将会迎来,汝所期盼的…… 那一日…… 以及,那一份,知晓…… 『记住,依偌偲,在那个世界里,不要相信太多人,否则……』 ◇ 「……」 日光透过塔窗洒落室内,也为陷入某段思绪的少年,迎来了一部份曙光。 只可惜……本人尚未知晓…… 「我……」 回过神来,依偌偲一手摀着额头,不知怎地自想起了许久前,那个人所对他诉说过的话后,他的头……就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发胀。 「真不舒服……」 呼了一口气,不管他怎么使用能力去舒缓自身的不适,那一股莫名的发胀感始终不曾散去,一丝冷汗也因他感到了些微冷意,在瑟缩下,自额角、后颈渗出,滑下,滑入了后领。 此时,方才忆起的那一股嗓音,伴随着方才所没有的些许模糊画面,在脑海中呈现了出来,且有渐晰的趋势。 『……依……』 「唔咳……」 依偌偲微瞇起了眸子,面有难色地观望着这想甩也甩不掉的记忆片段。 只见,那一名身处在看似某个殿堂中的米白发及腰面貌清秀的少年,竖起了食指,抵在了唇前,以嘴型,无声地开了口。不可思议的是,那磁性的嗓音,没来由地传入了他的脑海中……不,不如说是,过去记忆中所经歷过的……只是他几乎不曾记起是否真有过这样的经歷。 然而,这景象,也不得不让他承认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那人又开了口。 『一定要记住,依偌偲,在那个世界里,不要相信太多人,否则……』 少年说一此,微笑瞇了淡黄色的眸子,勾起了一抹神秘又俏皮的微笑,好似他是在和最为熟捻的人,诉说着极为重要,口吻听来却十分像是在和他谈「下午茶要吃什么」一样,轻松又随意,却也令人难以忽视的那一股威严感。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所以……」 不明地感到一股颤慄席捲了全身,依偌偲微抖地环抱双臂,面色一瞬刷白,冷汗直流,他一咬下唇,低语。 那嗓音,似乎不明白什么叫识时务,依然故我地说了下去……不,不如说是,一再地呈现出了一些令人不敢直视的骇人景色。 只见,一幕又一幕,伴随着鲜血和尖叫逃跑的人们,不顾一切地意图逃离闯入了他们平和村庄的怪物,并且,以残然的手法,剥夺了大多人的性命,开心地享用这些得来不易,却也令人闻风丧胆的『蒂斋尔』一族中身为瑕疵品的人们。 拔去了四肢,剖开了身驱,扯出脏器,将其享用,并将残留下来的身驱,製成了另一种『生命』。 其种族,在『蒂斋尔』一族中,被戏称为——『亚尔达之子』。 意旨,扭曲的小丑。 而那一场又一场的屠杀戏码,也只不过是为了令人们开心,而掀起的一场馀兴节目罢了。 对他们而言,『他们』,只不过是,没有用处的瑕疵品,如同早期的『鸟羽一族』。 而其,也被称之为,『钥匙之蒂斋尔持有者』,即为,『祭坛的祭品』。 「别再给我说了,闭嘴!」 不愿再听进那些不明话语却又熟悉的沁入心坎的磁性嗓音,因唯恐而泛泪的依偌偲,面色铁青地,大吼了出来,试图使那道嗓音能从他的脑海中消失。 只可惜…… 『依偌偲,你可绝对不能忘记我,因为……』 此时,不同于方才的殿堂、残忍景色,脑海中的景色,已然变成了某一片他极为熟悉,却又说不上来的花海,诸多花瓣伴风飘舞,那名少年敞开了双臂,于花海中开心地转了个圈,随后,他转过了身,面向了『他』,笑弯了眸子,开心一笑。 话未说完,依偌偲抱头咆哮,盈眶泪水,伴随激动的情绪,滑落了下来。 「不要再给我说了,你这个浑蛋!」 他屈起了双腿,垂下了头,抱着头的双手,缓缓收紧了,五指指甲紧抓着头皮,在这颇大的力道下,将头皮些微抓伤,传来了一丝刺痛。 他的泪水,又一次溃堤了。 「不要再说了,算我求求你……求你……别再说了!」 伴随着他的求饶,那道嗓音忽然顿了一下,过了片刻,在依偌偲的抽泣下,脑海中盘旋的景色,渐然退色、淡化,没多久便消失了。 唯独,那一道嗓音,透出了甜腻的口吻,向他诉说了如此一句。 『记得喔,那一日……』 04-镜水 祈之三 冰之雨(2) 日光洒落、枝叶婆娑。 屋内的景色,在日光下,树影于屋内来回舞动着,好似在向他安抚,又或是…… 另一个含意…… 「……」 在魔音般的嗓音消去半晌,独自一人在塔内的依偌偲,微垂下了头,凌乱的发丝垂落了上半张脸,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片刻,他抿着唇,仍不发一语。 又过了半晌,他这才终于稍微抬起了头,露出了受到瀏海遮掩大半面色苍白的憔悴面容。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生在这世上的……」 薄唇轻啟,又一次盈眶的泪水,滑落了佈满泪痕的面庞,低声哽咽了。 『依偌偲。』 此时,依偌偲所在的空间,一瞬变得昏暗,几缕散发淡银蓝色光芒的光球在他四周浮现了出来,为昏色的此地和身处其中的那抹人影,染上了一丝耀眼的光芒。 宛如,许久前,他所见过的那般,温暖且耀眼,却又无比温馨,十分渴望一切能够停滞在那一刻…… 只可惜,这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 「……依偲哥?」 感受到了那一股温暖的光芒,依偌偲抬起了头,面色伤感又十分不甘地,潸然落泪,又一次哽咽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会没事的……』 「我知道……」 抽泣了一下,依偌偲望着眼前的那抹光球,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所以……』 话未说完,昏暗的空间,一瞬变回了原先的光色,悬浮在四周的几缕光球,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另一方面,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已迎入了黄昏。 「……」 不等依偌偲反应过来,一道淡金色法阵自房中展了开来,下一刻,一道熟悉的人影自缓缓转动的法阵中,浮现了出来。 在光芒淡去,法阵消失之际,那人飘舞的发丝,也飘落了下来。 「我回来了。」 来人一脸疲惫地以些许开心的口吻,向一整天看家的人,如此一语。 「……依偌偲……你怎么了?」 一见依偌偲蜷缩地坐在床上,满脸泪水地望着他,修伊愣了一下,脸上了笑容一瞬敛去,转为了惊愕。 他瞠大了眸子,望着眼前的人,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跨出了步伐,朝那人的所在奔去。 望着眼前朝自己奔来的人,依偌偲不知怎地,又哭了。 「……依偌偲!」 「……修伊……我好怕……!」 在人爬上了床,依偌偲一改先前对他人的一部份心境,在那人面前,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只见,依偌偲一改坐姿,跪在床上,伸出了双手,泪流满面地朝来人寻求慰藉……以及安抚。 就如同,他记忆中的,那一段看似不属于他,却又如此熟悉的记忆。 而他,记忆中的另一人,也依然……不曾离去,一直陪伴着他,唯独他,一再地,改变了容貌……一再地,重生于世。 「……你是怎么了?」 来到了哭成了泪人儿的人面前,修伊任由对方将他拥入怀中,哭泣着,却对这人突如其来的变化,毫无头绪。 「……」 依偌偲只哭不语。 「……?」 修伊面色疑惑又不安地安抚着对方,一边轻抚着对方哭得微抖的背脊。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 即便询问,得来的也依然是一阵泣音,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应。 透过了感知,不只没办法从对方身上获取到任何有益的信息,就连一丁点导致了他现况的情报,也没有一个底。 「你还好吗……?」 又过了半晌,在怀中的人的泣音逐渐减弱,整个人的混乱气息也稍微有了平稳下来的跡象。这时,修伊才多少敢于开口提问,以免时机不时宜,而刺激到了对方,这可就不太好了。 由于,依偌偲这几天的状态,也不太稳定,令他更加地不敢掉以轻心。 「……」 「没事了……谢谢你修伊……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我……如此难堪的一面。」 一会儿后,多少缓和了一些情绪,稍微从对方怀中抬起了头,依偌偲面颊微红,有些难为情地,抽了一下鼻子,小声地哽咽一语。 「你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快。放心吧,依偌偲,想依赖我的时候,儘管依赖吧。好吗?」 修伊将抱着对方身躯的一隻手,改挪为轻放在怀中人的后脑勺上,另一手则是环抱着对方,稍微加大了些力道,他微垂下了头,靠近对方耳边,轻轻一语。 「真的?」 静默片刻,依偌偲面有难色,苦笑了一下。 「真的。」 「……不会把我当成其他人的……『替代品』?」 「嗯,我保证,不会把你和『菲偲珞特』混为一谈,也不会把你视为任何人都不看好的『瑕疵品』。」 修伊一听,愣了一下,似乎是理解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含意,他面色伤感地唇抿成了一线,随之,压抑着即将满溢而出的许多情绪,柔和一语。 「……」 听一此,依偌偲抿起了唇,只是静静地依偎在对方怀中,不愿有任何的表示,也不愿去回想方才的记忆画面。 然而,越不去想,反倒会越加地想起,那些不愿面对的往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情。 也因如此,他也格外的珍惜和这人的相处……毫无来由地。 「……你说过……」 对此,依偌偲伤感一笑,低语。 「嗯?」 修伊一脸疑惑地倪了他一眼,一边偷偷感知着对方可能怀有的情报,并藉此加以回传给都城的某一些人,一方面,也作为自己达成目的所必须获得的资讯,和所能适时採取应变的手段,以此推翻某些看似不存在的派系。 以此,清除不必要的『因素』。 「会一直守护我的吧。」 「我是说过。」 「……到什么时候?」 「我之前有和你说过了吧。别想太多,一切会好起来的。」 感知了几次,依然毫无收穫,暗自一叹息。对此,修伊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坚强地,又稍微将怀中的人搂紧了一些,如此一语。 依偌偲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闭上了眸子,静静地聆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以使自己能够逐渐平缓心绪。 「嗯,这是你说的,绝对……不可以反悔。」 说一此,依偌偲微睁开了双眸,面色一冷,口吻微沉。 「好。」 04-镜水 祈之三 冰之雨(3) 「真没想到,我们的房间居然可以被保存的这么完好。」 「……是啊,我也挺讶异的。」 眼前所见的熟悉卧房,一如千年前,他们离去时的状态,毫无更动。 「看来奇特思真的很用心为我们保存了这一切。」 「有八成是因为忘不了过去吧?所以才会……」 「嗯……也是有这个可能。」 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西司走到了自己以前所使用的床边,并在床沿坐了下来,柔软清凉的触感,也和以往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一见,珞也很自然地来到那人身旁,坐了下来,床铺也随着重量,稍微下沉了一些。 「只不过,我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回到这地方的一天……我还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 似乎是想起了往昔,珞不禁垂下了淡紫色眸子,唇抿成一线,好片刻,这才终于开口。 「……」 瞥了他复杂的侧脸神色,西司不着痕跡地倪了他一眼,随之开了口。 「话说回来,要不要问一下摩尔他们,有没有需要我们帮他们带回去的东西?」 一听,方才的鬱闷感一瞬荡然无存,珞不禁叹息一语,却也掩不住笑意地瞥了一旁的人一眼。 「你啊……认真点。」 「我很认真。」 西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脸认真地望向了一旁的人,以坚定的口吻,如此回应。 「……最好是。」 珞不禁眼死了,惹得西司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 『……不用。』 显然是接收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身在远方岛屿的某人,将意念透过了鍊坠传递了过来,一抹淡蓝色光点从中飘了出来,并从中传来了一道听来十分无奈的口吻。 「不打算找些可以用的东西回去?说不定会有可以帮助研究有所进展的物品。」 「……」 面对西司一脸认真地和对方提及这件事的好处,好似在说这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 然而,很不幸的,他只不过是想趁这次机会,去窥探一下,其他人曾经的卧房罢了。 深知他性情的人,大多也猜到了他到底在打些什么小心思。 『……既然如此,何不去和你家伴侣分享你曾经收集的『小礼物』。』 无奈之下,飞罗回击了。 话说的十分肯定,听来似乎几乎没有任何反驳的回应。 「小礼物?」 多半是对这名词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也不曾有过这方面的记忆片段,珞一脸疑惑地瞧向了被质问后,面色十分微妙的人,这不禁在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不解。 「……没什么。」 不愿被提及这件事的西司,有些逃避地别开了视线,不愿去正视心念之人的目光。 『呵,你怎么不说,你以前被一堆人塞了不少研究资料,还有你自己製作的不少研究资料。当然……不只如此,还有……』 「还有什么?」 珞眨了一下眸子,望着飘到了眼前那抹散发淡蓝色光芒的光点。 「……」 西司面色铁青,不语。 『情书。』 「……」 珞一听,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方才飞罗没提及是哪一方的情书,只不过依千年前来看,当时的伊特诺确实深受许多女孩的欢迎,也确实收过不少礼物。 至于,他以前是否送礼给什么人,珞不认为这可能发生过,只因为当年的事情,大多人都心知肚明。 而他也了解,飞罗之所以提及这件小事,无非是希望对方闭口,同时也暗指某些事,以至于西司现在的气息有些不太稳定……不用去看,也知道他现在的脸色不太好看。 至于,是什么足以令西司露出这样的神色,珞也大多猜的到,透过了他们之间的连结,想必是他打算写给自己的情书之类的。 毕竟,之前西司也才刚和他承认了自己上一世的心上人…… 当然,这也不可能不包含西司收藏了不少被大多人称为给他人送礼,效果却足以毁了大半都城的东西,其中也有,塔罗赠送给他,却几乎大半有着同样效果的礼品。 有时……他真不知道,在他不知情,也不知对方动机为何的时候,伊特诺和塔罗.银丝,究竟是想拯救这个地方,还是力求毁了这块土地……不打算让这个国家,迎来如今的未来? 而如今,他现在……就身处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 「……」 一想到这里,珞的面色,多少出现了一些变化。 不……说不定他早在千年就时常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思一此,珞沉默了。 「摩尔,你越来越会欺负人了。」 挪回了目光,西司一脸无奈地望向了眼前的光点,口吻听来有些无辜却也十分俏皮,令人不解他此刻的心思为何。 关于这一点,大多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是你先起头的。再说,若是不学会反制你的手法,又怎能当上大长老?』 言下之意,要整人可以,先拿出可以反制他的手段……以不伤害任何生命的方式。 这一点,西司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此,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真是说不过你。」 顿了一下,他收起了笑意,神色一凌,他口吻十分认真地开口了。 「之前拜託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随时都可以进行了。只要你认为你那部分的局势可行就可以了。』 玩笑到点为止,飞罗的柔和嗓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他的嗓音中多了一丝冰冷。 『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人选也挑选过了,只剩下配合时机了。』 「嗯。」 点了一下头,西司对这进度报告感到十分满意,片刻,他又开了口。 「至于,之前提出的那些事之外,额外的准备进行的怎么样了?」 04-镜水 祈之三 冰之雨(4) 『那部分,目前还在进行,进程上已来到了八成,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达成我们所希望的标准了。』 「好,之后我那边准备好了之后,我会送出消息给你们。」 西司淡淡一笑,如此一语。 『我明白了。』 飞罗应了一声后,这一次的谈话,便结束了。 在光点回到了鍊坠之中,珞这才终于打破了略为凝重的气氛,以不解的口吻,提出了他的疑问。 「额外的准备是指?」 「秘密。」 一改方才的肃然,西司勾起了一抹十分柔和的笑意,抬起了手,以食指轻抵唇前。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是先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说一此,他加深了笑容,笑弯的天空色眸子,又瞇起了一些。 「……」 珞一听,不予置评。可见,在时机到来前,他是不可能从这蚌壳敲出任何的隻字片语了。 「话说回来,之前答应你的事,现在也差不多可以来执行了。」 貌似是想起了之前所应允的事情,西司俏皮地神秘一笑,他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依然坐在床上的珞面前,一脸深情地凝视着他满是不解的表情。 「……怎么了?」 多半是尚未从上一个疑问所带来的情绪中抽出,珞不解地抬起了头,望向了那人一眼。 「……」 只见,西司没有回话,只是伸出了手,轻抚在了对方的脸庞上,感受着熟悉的温暖,以及些微触及手腕内侧的气息。 珞又眨了一下眸子,又唤了对方一声。 「西司?」 「……」 对此,西司没有回应,只是又勾起了唇角,他伸出了另一隻手,放在了珞的肩膀上,随之一使力,将人给推倒在了床上。 「……!」 一见心念之人面色惊愕的样子,西司又笑了。 「呵。」 与此同时,西司抬起了左脚,将膝盖放在了珞的两腿之间,他倾下了身,一手划过了对方的脸庞,压在了床铺上,另一手则是轻抚着对方的脸庞,满是怜爱地注视着他,他的唇角,又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笑意中满是神秘。 「等、等一下……!」 被压制床上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可能是回想起了对方的承诺,珞的面颊一瞬染上了緋红,急忙地希望制止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止。 况且,在这情况下,忽然做起了这件事,使他有些反应不及啊……! 「不等。」 西司一语,又一次倾下了身,以他柔软的唇,封住了对方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的嘴巴,似乎还不够满足,也将湿润的舌头,伸进了对方温暖的口中,熟练地搅弄起了那人的舌头来了。 「……!」 西司凝望着那人睁大的淡紫色眸子,又搅弄了一下舌头后,将其退了回来,在珞来不及喘口气的时候,他又一次吻住了对方,来了个深深一吻。 「……唔……唔嗯……!」 含泪地回望对方深情凝视他的的那双天空色眸子,炙热的气息轻拂在了彼此的脸上,似乎是忍受不住诱惑了,珞伸出了手环住了对方的后颈,另一手则是放在了对方的胸膛,不由自主地使出了从飞罗那边学来的另一种治癒魔法,以调和对方体内稍为躁动起来的魔力,以及在鍊坠的效用下依然有些起伏的情绪。 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使对方在生存方面,能够有多一分的保障,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的伤害,以此保护着彼此在这一世的存续。 「……」 感受到了对方的用意,西司笑弯了眸子,在挪开了嘴唇之际,又吻了回去。 「……唔……」 缓缓地垂下了凝视对方的湿润眸子,一行泪水自眼眶中滑下了面庞,渗入了披散了开来的黑色发丝之中。 在珞闭上了眸子,享受着对方给予的疼爱之际,西司挪开了轻抚他面庞的手,改挪到了他的衣领前,不急不徐地解开了他的领口绳扣,作势脱下他的上衣、外袍。 随着珞的回吻,西司也将他的外袍给脱下了大半,正准备将他已解到了一半扣子给再解开几颗时,珞停下了为他调和魔力的动作,挪开了手,将其轻抚在了西司的脸庞,喘息了一下,一脸满足也十分俏皮地,笑了出来。 「不行……想要私下解决一些事情,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而且……你啊,很不会说谎,你知道吗?」 「呵呵,真是瞒不过你。」 话一入耳,同样微喘的西司愣了一下,不禁苦笑了。 「当然,你以为我和你相处多久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有时候在打些什么主意。你说是吧?」 说一此,珞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又俏皮一笑。 「有时候?」 「有时候。」 对于西司故作疑惑的反问,珞又笑了。 「所以大多时候,你可能也猜不到我在想什么?」 「这就要看你所谓的大多时候,是怎么定义的了。」 「……」 「记得我们之前承诺过的吧?工作之馀,私下可不能有任何的隐瞒。」 「……我知道了。」 静默了一会儿,缓过气来的西司不禁叹息一笑,挣脱了珞的怀抱,从他身上退了开来,转而坐在了一旁的床上,随之整个人往后倒下,平躺在了散发着熟悉又陌生散发着一股淡淡香气的柔软床上。 「所以你的用意是?」 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水,珞坐起了身,侧过了头,望向了对方。 「我可不认为,你之所以和我做这种事,只是单纯地想满足你我的慾望。」 「……」 西司又安静了一下,闭起了眸子,暂且不语。 过了片刻,静謐的卧房,响起了一声轻笑,听来却十分的凄凉。 这一笑,听得珞不禁一蹙眉,一时之间没办法感受到对方隐约透出的心思,除此之外,能感知到的,却满是无奈、喜悦等许多情绪交织,却又无从发洩的情感。 「所以发生了什么了?」 不理会被敞开大半,衣衫不整的衣服,珞靠了过去,神情柔和地,温柔一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西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半睁开了眸子,一脸微妙,口吻听来伤感且小声地淡淡一语。 「不知道?」 这一席话,不禁令珞感到有些诧异。因为在他看来,西司是个很博学的人,不光是魔法术式大多都十分了解,也会开发出各式各样的魔法术式,以此来为岛屿上的人们,在生活上能够有更多的舒适度。 同时,虽然爱玩了点,却也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至少,对西司个人来说,是如此。 然而,除此之外,大多都能向他解惑的情况下,此次却不同于往。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一奇特的状况。 思一此,珞忽然发觉到,他似乎……多少过于依赖西司了。 「……」 珞不由得抿了一下唇,面色复杂,微垂下眸子,不发一语。 至于,西司对此是如何想的,他不太知道。 可以的话,他不太想知道,因为他有点……害怕知道答案。 然而,光是逃避的话,又有何改变、前进的机会? 要真是如此,岂不就一点也没有长进了? 04-镜水 祈之三 冰之雨(5) 「嗯。」 西司也微垂下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一吐息,多少感知到了身旁的人的心绪,他苦笑了一下,挪动了一下手,牵起了对方的手,轻轻握紧了。 「我不会放下你不管,也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让我有些摸不着头绪,而且,令人费解的地方也太多了,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 安静了片刻,珞也稍微吸了一口气,不太愿意去想西司为何会一直提到,会把自己给保住的话语……那些话听起来,好似在说,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一样? 「……嗯。」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也只能应了一声。 对此,西司又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你愿意……在未来某个时刻,死之约和灵之约受到干预的时候,你的生命也受到了威胁的情况下,你会不会愿意……让我以自己的生命……来挽救你?」 「……我不愿意。」 珞一听,不只倒吸了一口气,心也凉了一半,好半晌,他才忍着想哭的情绪,心中的那一股酸涩,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我的生命……本该在前一段时间就告一段落了。」 听到了早已预料到的答案,西司暗自又苦笑了一下,随之,他闭起了仰望天花板的眸子。 「……」 听一此,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地打在了珞的心头上,淌血不止。好半晌,他面色艰涩,他微抖地开了口,颤抖的嗓音听来既难过又心疼。同时,也紧握住了对方牵着他的手,好似不这么做,生怕那人下一刻,就会忽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若真是如此,他真的会……承受不了。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放开你的手……!西司……你听到了没有?」 「嗯,听到了,听得很清楚。」 听此一言,西司伤感地淡淡一笑,回握的手,也稍微加大了些力道。 好片刻,他又说了下去。 「我以前一直认为,在没有你的世界,我可能也活得下去。」 「……!」 话一入耳,珞心头一惊,淌血不止,仍静静地聆听他所说的话。不一会儿,受不了这般沉默的他,嗓音微抖地,回问了。 「所以呢?」 「所以……」 西司伤感地大大一笑,微睁开的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 「我发现,在你啟动祭坛险些丧命的时候,我深切的了解到,我根本离不开你……因为我爱你……爱得太深太深了。」 「……」 听一此,不禁红了眼眶的,珞不发一语,静然聆听。 「之前在魔力失衡,得到摩尔的照顾时,我也和他说了,未来哪一天他若是有需要,我可以把他分给我的这一半生命……还给他。」 「……!」 珞又一抿唇,强忍泪水,依然故作坚强地听了下去。 「我知道我在有些时候,我所做的事和我所说的话,不时会给人一种很残忍的感觉,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就把很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给决定好了,也没有去徵询其他人的意见。事到如今……」 西司一叹息,又一语。 「我这条命……」 「别说了!」 听到这里,珞一抿唇,泪眼盈眶地怒瞪着对方,他再也忍受不了西司所说的这些话,他用力甩开了对方紧握的手,悲痛不已地大吼。 「……珞。」 西司微睁大了眸子,一脸诧异地盯着他,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一时之间感到了不解。随之,他忽然理解到了,换个立场,他的反应……也会不会是这样? 下一刻,他微垂下了眸子,暗自苦笑。 看来,这方法……以后还是不要对他用好了,太过刺激了。 而他也思索了一下,打算往后在下任何事关他人……尤其是他和珞之间的决定和实行一些计画之前,势必要好好的从彼此的立场和可能的感受来着手。 不然……又会演变成了这样了。 「……我不想听,你给我闭嘴!」 一再地受到了甜蜜之际,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沉重的打击,而那打击……却老是……一直…… 那一股沉重的酸涩感,又一次袭向了他。 04-镜水 祈之三 冰之雨(6) 就在他准备站起身,离开房间去冷静一下时,却冷不妨地被连忙坐起身来的西司给抓住了手腕,不让他离去。 「……你给我放手!」 泪水潸然落下,他侧过了身,怒瞪着对方,一边试图甩开对方紧抓着他手腕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 「……你老是这样,不去……啊!」 话未说完,他便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拉倒在了床上……不,准确来说,是整个人跌进了西司的怀抱中,惊愕之际,他连忙回过了神,试图挣脱开来。 在对方意图挣脱的情况下,西司稍微加大了环抱的力道,并在对方耳边,轻轻一语。 「你先听我说完,摩尔说……他之所以会把一半的生命送给我,是为了让我过上我喜爱的人生,而不是用来糟蹋自己,更不是来糟蹋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 在这挽留下,珞停下了挣扎,垂下了双手,他面色微白,又抿了抿唇,鼻头一酸,又一次泪眼盈眶,随之泪水潸然珞下,哽咽了。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说,你的状况……我想和你一起承担,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要认为,因为你的死,而连同将我的生命给一起带走的这一件事,认为是你擅自剥夺了我的生命。」 西司又一叹息,又一次闭上了眸子,用脸颊磨蹭了对方的耳朵和头发,片刻,他缓缓地半睁开了眸子,轻柔地伤感一语。 「我想让你知道,不光是你……我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我刚刚才会问你……是否真的愿意让我以自己的生命来挽救你,这并非假话。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你看了太多我所受到的伤害和的死亡……但现在想想,我这方式,可能也只会增加对你的伤害而已……」 「……」 「……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以后……也可能不会再说了……我啊,会一直爱着你,不管你去到哪,我也会死跟着,直到你厌倦我了,也会在后面偷偷的跟着你。」 沉默了片刻,西司带着笑意,如此一语。 一说完,他挪开了轻靠对方的头,轻轻地在对方的耳朵上,落下了一吻,迎来了对方的一阵瑟缩,以及略显苍白的耳朵、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 「搞了半天……你是在跟我告白?」 珞愣了一下,从惊愣中反应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又无可奈何地,回语了。 即使他明明知道,他有这样的性情……却老是过不了自己在这方面,情绪衝动的关卡。 这样……他又要怎么去支持对方?拯救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需要无法管理自己情绪的人……也不需要没办法勇于面对自己黑暗面的人……更不能接受……无法将所有生命视作为平等的存在。 「嗯,深情大告白……也是我一直想和你说的真心话。」 自认为护夫心切的西司,也很罕见地没有否定自己这宛如变态的前一句说词。只是又抱了对方一下,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以及……从胸口感受到了对方那依然不停跳动的心跳。 接着,他听见了珞的苦笑。 「说那什么话……我也会一直深爱着你,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你放心,你要是哪一天,想要了我的命,我也会毫无怨言的送给你。」 「……」 明白这是针对他方才和珞所说的话的回礼,西司又苦笑了一下,不语片刻,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温暖。 「接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要开始做些正事了。」 又过了半晌,似乎是有些不捨,却也还是下定了决心,西司松开了环抱珞的双臂,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望着对方惊疑的表情,已然明白他多少了解自己的打算,西司又一笑,眼底透出了一丝神秘,泪水也从中滑落了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 透过了西司的心声,多少明白他大半是在捉弄自己,一方面除了和他说实话之外,也透露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部分危险性。 对此,珞不禁苦笑了。 这样的告知,一点也不委婉……却也很符合对方的风格。 真不知道,有时候该不该说他体贴?还是该说他很无情? 只不过,那无情……却是建立在深爱之上的……勇气。 「去就知道了。」 西司抬起了手,以食指轻抵下唇,如此一语。 同时,在这房中的特魔力波动下,他挪开了环抱对方的另一隻手,在珞看不见的角度,从半空中凭空取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白水晶,无声也毫无半点波动地,将其融入了珞的体内,与不久之前,他放入他体内的那一股力量融合,以及……在珞的家族传家之宝的作用下,不只可以抗衡他原本可能会迎来的命运,并在适时的时机,促使他激发自身的潜力、改变自身的思维,并以此将他带往……他所希望的地方。 这是他,这一世送给他的礼物……也很有可能将会是最后一份。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 「……」 思一此,西司将头轻靠在对方肩上,磨蹭他的耳朵、发丝,轻呼了一口气,一边又在方才凭空取物的同一个位置,又取出了一块千年前,自家父亲擅自将其保留在此作为某个机制的契机品。 又暗自一叹息,他松开了抓着拿一块巴掌大翠绿水晶石的手,使其平躺在手心上,透过了心念,将其融入了自己的手心,消失在了体内,并作为了另一股力量,存在着。 以防,那一刻的最终阶段,有任何的不测。 收回了第二件物品。唯独,剩下的,最后一件,以及…… 「……」 做完了他目前可以做的工作之后,西司又蹭了对方几下,感受着对方回以紧抱的触感,神色伤感地淡淡一笑。 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放心吧。 夕阳馀暉透过窗户照进了整间卧房,也将房中的两人,染上了伤感的火红。 徐风吹起,附近了林木枝叶婆娑,其树影倒映于房中,无声地摇曳着。 ◇ 「准备好了?」 夜晚,在享用过了晚餐之后,西司和珞又一次共同讨论了一些事情,并针对那些问题,提出了各种可行的解决方法。 在终于忍受不住睡意,西司不禁打了个哈欠,在珞贴心的告知下,两人分别爬上了自己的床。 或许是这一世太常和对方共枕,以至于在其他环境,没有某人的陪伴就睡不着的西司,下了床,跑去挤自家恋人的单人床去了。 以致,一张小床,在两名少年的共枕下,变得有些拥挤。 「好了。」 对于西司这并非第一次的行端,珞回以一笑,回应了对方的提问。 「那么开始吧。」 西司一说完,珞依言闭起了双眸,放松了身体,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微微侧过了头,瞧了一眼枕边人的睡顏,西司一脸微妙地勾起了唇角,一边又一次牵起了对方放在棉被下的手,十指交扣。 深吸了一口气,他挪回了目光,转望枝叶随风摇曳倒影下的天花板,他歛下了微妙的神色,神情一凌,在心中下定了另一个决心。 「……」 随之,他缓下了神色,缓缓地闭起了沉重的眼皮,稍微加大了些和对方十指交扣的手的力道。 片刻,在某个特定魔法啟动的作用下,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心。 与此同时,他方才所见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展开了一道缓缓转动的银白环形法阵。 在感受到了梦靨魔力下的波动,西司轻呼了一口气,静静地让自己逐渐沉入了梦乡之中。 「我来了……」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1) 冰晶之下、冽风吹起。 雪霜洒下、沁凉升起。 冰霜千年、千年一语。 一切……皆是如此的…… 令人如此摸不透…… 却也…… 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熟悉气温,一股沁风吹过了他的浅蓝发丝,却不见他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一丝红润。 倒在了针叶林环绕于一大片雪白大地中的少年,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下意识地一蹙眉、一抿唇,紧闭的双眸,缓缓地睁开了。 「……」 染雪的针叶林树冠上方那一大片灰蓝天色,映入了眼底。 愣了一下,安静了片刻,他微侧过了头,挪动了一下视线,一旁草地上都覆上了一层不浅也不厚的雪色,取代了原先所在的卧房。 「这是……」 一片白雾随话语吐出,他又下意地将头侧向了另一侧,一脸惋惜地,望着不在他身旁的人,随之抬起了手,望着不再十指交口的手,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放下了手,微垂下了天空色眸子,感受着四周的冷空气,他稍微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神色转为了些许无奈。 「梦啊……」 意识到了所见的一切,西司又无奈一笑。 虽说这是他之前和珞说好要体验他从目标身上,所得来的一部份情报,并透过梦境,加以解析,意图从中获得更多他们所需的情报……以及,是否有足以使他诧异的各式术式、各式各样的人。 然而,其结果,要说是否有符合他所期望的…… 「也没有呢……再说没有人会想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平白无故地倒在雪地中吧。」 低喃了一下,西司眨了一下眸子,撑起了身子,缓缓地坐起了身来,沾黏在他发上、衣服上的落雪,也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了下来。 他抬起了手,将多少依然沾黏、又飘落于发上、身上的落雪给轻拍掉了。 他站起了身来,又一次将黏附在外袍上的细雪给拍落了。 「……」 不自觉地呼了一口气,他搓了下一点也不太冷的手,或许是处在冷天下,所以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么做吧。 虽说可能如此,却也和现状不太相干,也不是他特别需要去了解的事情。 反倒是…… 思一此,西司微瞇起了眸子。 放下了搓揉的双手,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细微魔力波动,使他不禁稍微戒备了起来。 然而,那一股力量感却也令他感到有些在意……那不是一般生命会有的,不如说是,有些接近于精灵之类的存在的力量感。 如此的虚渺、却又鲜明不已……十分的矛盾。 如此,他也多少思索出了,将他从原先希望前往之地,强行被拉到了此地的可能状况。 「……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就好了。」 低语,西司眉头深锁,面色也又凝重了一些。 「……唉。」 微垂下了眸子,轻叹了一息,在心中坐了一番额外的斟酌之后,他决定暂且先将这件事放在心底,过一段时间之后再来处理要怎么以最适当的方式去和平解决。 ……是否真能和平……他也不知道,只是,他所能够做到的……也只有…… 「事到如今,不管如何,我也只能尽可能地把伤害减到最低了。」 说一此,他不禁仰望起了天色,心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庆幸。 「幸好……被强制拉过来的人是我……」 换作是珞,他简直没办法想像,那些将他们强制拉来此地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这性格……还真是有个性。」 一想到了某人的性情,西司不禁哑然失笑。 算了,这时候,他不在的话,也正好。足以让他可以冷静地去面对……这一切。 又轻呼了一口气,稍做了些心理调适,也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以此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状况……以及,灵机应变的能力。 此时,一道沧桑的中性嗓音,在四周响了起来,并回盪于林间。 『欢迎你的到来……拜访者。』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2) 收回了目光,微侧过了头,瞥向了感受到了不远处某个存在的细微气息,随之那气息的主人于空无一物的地方,凭空浮现出了一抹散发着银白光芒、看不清其容貌的人形光体,西司冷下了脸,淡淡地如此一语。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把我给拉过来。」 说一此,早已知道了可能的人选,西司一脸肃然地又一次微瞇起了眸子,口吻十分冰冷。 「不然……我记得,我原本好像不该是前往此地的人选,不是吗?」 『……』 「刻意修改他人前往特殊梦境之地的路径,这又是……怎么说?」 伸出了邀请的手,却没有半点邀请之意,瞇望着眼前冽风一吹便稍有散化,随之又重新快速凝聚起来的虚渺光体。 『很抱歉以如此不妥的方式,将您给强拉过来……但……吾等已经没有时间等待,那个人……代理族长,能给的回覆了。』 光体所传来的嗓音,此刻听来竟是如此的凄凉。 这一语气,令西司不禁一脸微凝,伸出的手也稍微收了回来,沉冷一语。 「怎么回事?」 这件事……怎么会和他之前接受委託时,所听说的……不太一样? 是哪里出了差错了? 思一此,他立即重新赏识了至今为止的所有行动,以及过程中所带来的影响。然而,除了大多预料之内的事件之外,有不少是令他意料之外,结果却也令人多少能够满意、大获全胜的结局。 只不过……这一次,不知怎地,他忽然感觉到了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不如说是,可能是……漏掉了哪里? 漏掉了……那一块极为重要的最后一块拼图。 然而,不管他怎么去回想,依然没办法好好地回忆起他所欠缺的那一小部份。 越是深入思索,他的微皱的眉头也加深了不少。 同时,因他的不悦,四周纷飞的落雪也因此飘散了开来,以少年为中心,可以从中瞥见,那心绪而使得结界產生的波动,究竟有多么强烈了。 毕竟,此地的一切,虽说真实,却也不全然是,但也不是普通的力量,能够撼动的了的。 更别说,以小巧的力量,将难以使魔力影响的落雪给震飞,甚至将其曝露出了些许灵魂的顏色。 随之,其顏色中的雪花,隐约可以瞥见如同那抹光体,半透明的人影,和容貌。 有男有女、也有幼小的孩子,令他在意的是,除了孩子之外,大多人几乎皆为花样年华的少年少女……而其左手腕上,也都刺有一道淡色的荆棘印记。 其中不少人的印记上,已然有了花朵的样式。 ……这代表了什么? 「……」 思一此,西司又一蹙眉,脸色又不太好看了起来。 再说,这数量……还不是普通得多,都已经将他给包围起来了。 可见,这些雪花……不,是这些人……曾为人的生命,似乎有着什么话,打算和他倾诉。 『请听一下,有关吾等昔日的一切……以及,祈望您能够将『迷途者』给拉回来,引导他……吾等的代理族长,走回正道上。』 沧桑的嗓音,又一次响起了,也将西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那孩子……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隐约记得那个叫做依偌偲的孩子身上被施加了许多的封咒,而且,那些封咒都不是临时加上,全都是长年下来,一点一点地加上去的。 彷彿,是在压制着什么一样。 令人感到十分不解……尤其以现况来说,目前这一情报,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回思绪,西司面色凝重地又一蹙眉,垂于身侧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他咬了咬牙,冷沉了一语。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所散发出那一股魔力的强烈气息,那一名光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从不稳的气息上来看,不难看出那光体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多少压力。 同时,西司也隐约地感受到了那光体……所散发出来的熟悉气息,同时,也感知到了其极为几不可闻的细微心绪,以及这背后可能的动机。 然而,那光体却没有多说什么……就连额外的反应,也都没有,看起来就是单纯只是来传达一些事情。 并透露出……他们一族的人,目前所处的极为不平衡的状态。 「……」 对于没有收到回答,西司冷下了脸,不发一语,反倒是收紧了的拳头,又稍微握紧了一些,也因施力太大,指尖多少泛白了起来。 不等西司有所反应之际,一抹半透明的慈祥老着,从眼前的光体中淡淡地浮现了出来,神情苦涩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吾等的代理族长,就拜託您了。』 说一此,为首的老者深深一鞠躬,其他的族人们,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行端。 过了片刻,那些人影,逐渐淡去了,彷彿一开始就曾出现一样,将西司一人独留于原地。 无声中,传递出了难以言喻的情怀…… 以及,他们所寄盼得一切…… 「……」 受到如此礼遇的西司,暗自一叹息,却也拿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无可奈何。 而且,这些事情……也多少和他所要完成的『目标』有所关联。 ……根本不可能会无视得了。 「……还真是会算啊。」 苦笑了一下,他一脸伤脑筋地看着这些人,他神情微妙地挪开了目光,思绪一飘,若有所思了起来,也心念起了身在另一处的人。 不知道……珞那边怎么样了?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3) 「……这里是哪?」 晴天下、千云幻。 沁风吹、草原摇。 鸟啼鸣、蝶纷飞。 一切,宛如梦境般,呈现于眼前。 「……」 望了一眼四周的景色,珞一脸疑惑地,将受风吹得凝乱的几缕瀏海,拨到了耳后。 「西司那边……应该没事吧?」 心念着身在不知处的人,他心中的不安感,伴随着一股莫名的违和感,自心底升了起来。 心想入睡前西司曾和他提及过的一小部分计画,他即便应允、参与其中,依然多少无法掩灭自己在那人心中的重要性。 况且,从自岛上出发前那一段插曲,他也深切地明白了,自己在某些方面,多少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 「毕竟我也不是完美的,也不需要什么都一定要做得非常好。」 微垂下了眸子,珞一抿唇,面色些微消沉,微微一语。 「……也许,有些加强的地方,也是自己的一种小魅力?」 说一此,珞不禁暗自轻笑,对这奇特的发言,感到有些好笑。 下一刻,一阵稚嫩的嘻笑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也迎来了珞的注意力。 「……?」 抬起了眸子,他侧过了头,朝声源瞧了过去。 嘻笑声由远而近,随之,一道又一道的娇小身影,自上坡草原上,逐一地显现了出来。 而其中,一名孩子的身影,莫名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记得那是……」 虽然样子和记忆中的样貌有些差异,但隐约中,确实可以瞥见之前他所见的那一名少年的样子。 目视约七岁的小男孩穿着了一身奇异的民族服饰,一头柔顺及肩、系了一个公主头的淡冰苍发丝于日光下,伴沁风摇曳,一双水汪翠绿眸子,将他精巧的小脸,更加衬托出了一种颇似奇幻的美感。 宛如,这不是这世上,可能会有的精美容貌。 若没有实际见过那人,他甚至无从猜出那孩子的性别。 『……晚来的要去成为『祭品』!』 「……!」 听见了三名孩子中的一名淡金发女孩以古老的语言所说的话,令珞不禁面色丕变,难以忽视这一句话。 「她说……祭品?」 然而,那些孩子彷彿看不见他,也听无见他的声音似的,又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了下去。 『我才不要!』 其中一名淡棕发男孩面色不悦地,低吼了。 『我只想在家啃苹果!』 『这是大人们决定的,由不得你,哈哈!』 从抱怨的男孩身边跑过的小女孩,,轻丝毫不把这件事当成多大的笑话,笑地说了一声。 『哪有这样的!』 很明显没在听大人们说话的小男孩,一脸不悦地嘟嘴抗议。 『就是这样,你想怎样?违反族规?』 小女孩冷哼了一下,朝珞的方向跑来,彷彿没有看见他一样,直接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 珞一脸诧异地看了一下自己被穿透的身体,无一缺损,他侧过了头、微侧过了身,朝早已跑向了河畔前的小女孩,多瞧了一眼,神情很是微妙。 下一刻,小男孩的嗓音,从旁大吼的一声,也跑了过去。 『别太靠近河边……以免被吃掉!』 「?」 小男孩所说的话,迎来了珞的不解。 被吃掉? 被什么吃掉? 而且,他说的话,又是怎么意思? 再说,这地方……又是哪? 「……」 多看了在河畔不远处嘻笑打闹的两个孩子一眼,珞侧回了头,一脸不知所以地回望了依然处在原地的那一名孩子一下。 不知怎地,她忽然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熟悉感……不,不如说是,一股既视感。 感觉他好像曾在哪里看过……这一幕? 「不,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 微一蹙眉,珞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低语了一下。 然而,他这一语,却反而稍微加强了这念头在他心中的一股力量。 逐渐、且缓慢地,影响着他。 「……」 深吸了一口去,微微地摇了摇头,微垂下了头,呼了一口气,他低喃了一下。 「总之,先看下去吧……不然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一切时,他忽然意识到了某一件事……一件,直到方才都被他给忽略的可能性。 这会不会是……那个叫依偌偲的人,所经歷的过往之类的情境? 想起了之前还在岛上生活的时候,西司曾和他透漏过,他在梦中所见的一切,以及在不同的视角下,人们的情感、动机……一类的情怀,还有……那异常鲜明、宛如身入其中的那一个情境。 当时提及这些事的西司,一脸微妙又苦涩地微笑了一下,小声地说了。 『……即使知道那是上一世的自己所经歷过的,但从这一世的视角来看,还是有很多……说不出的感受。』 「……」 又一次微垂下了眸子,一脸微伤,珞多少明白,那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感受到的一切……究竟有多么的令人不舒服。 尤其,当这一切,大多还是得由当事人亲自引导时,那感受……是如此的一言难尽。 就因为如此,他才想……好好的守护他,不希望那个人……再多受到任何不必要的伤害、委屈。 只要是他能做的……他都一定……会尽可能的全部做到! 思一此,下定了某种决心的珞,抬起了眸子,一脸坚毅,垂于身侧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等着我吧……在这里看到的一切,我都会尽可能毫不遗漏的……和你坦言的!」 『……』 相较于早已跑远的孩子们,眼前的淡冰苍发男孩,不知何时歛下了微笑,微垂下了头,几缕淡银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了脸庞,他一脸消沉地抓紧了衣摆,泪眼汪汪,抿唇不语。 「……?」 不解他为何会有这般行为的珞,一蹙眉,静静地看了下去。 过了好半晌,那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脸失落又伤感地望向了不远处孩子们所在的方向,以及……那些孩子尚未注意到,身后的那一片河水在一股莫名奇特的魔力下,所激盪起来的水面。 而其中的一波水,不知是否是他眼花,似乎隐约地瞧见了那一波水稍微改变了型态,若影若现地呈现出了一隻小手的形状,正渐然地朝孩子们的所在,靠近了。 然而,下一刻,那一隻手,就立即被在加持在孩子们身上族内特有的守持护法给震了开来,整隻手一时没办法化形,变回了水的型态,退回了河中。 身为『祭品』候补的孩子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察觉到各自在他们周围所展开的那一道半弧形的半透明结界,一股又一股的力量,伴随着个人能力的互补下,在结界上漾起了一波又一波十分细微的涟漪,并蔓延到了整个结界,相互回盪。 在两股不同性质能力所限的结界涟漪,相互交织下,从远处看来,十分的漂亮。 只不过,所见的漂亮……却是建立在…… 「……?」 感知到了不太寻常的魔力波动,珞又一次侧过了头,挪移开了目光,朝所感知到的……那两名孩子所在的方向瞧了过去。 「这是……」 一见眼前的景色,并搭配所感知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珞在诧异的同时,也不禁为那一条河的存在,感到了某种不合常理的危机感……更多的是不安感。 好似,只要一个没注意到……就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半生灵魂护法……?」 低喃了一下,珞又一蹙眉,面色冷沉。 而且,这护法……和千年前,拉提亚为雪熵所施加的魔法,十分类似,却也截然不同。 尤其这魔法……十分的危险,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被护法给反噬,好好的一个生命……也就此消弥了。 「为什么……这法式,还留在这世上?」 灵光一闪,珞忽然想起了,这魔法……早在千年多前,也就是在他父亲那一代,就已经完全被废止、消除了。 不可能会在千年多后的现今,还会亲眼见到早已被家族的人从知情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消除了的法式。 就连血脉记忆……他们也做得十分彻底……不可能还会有任何的遗漏! 「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为什么?」 陷入一阵混乱中,如此低喃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在他后方的那一名小男孩,脸上所一瞬浮现出的一抹冰冷笑意,随之又一瞬消失,恢復成了神情十分失落的样子。 只见他又一次微垂下了头,低语。 『……我不希望,成为『祭品』。』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4) 『很久之后,我……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随着这一句由稚嫩稍长为青涩的孩子嗓音,自珞的耳畔响起,他微瞠大了眸子,猛然收回了神,一脸诧异地侧回了头,朝声源的方向望去的同时,他四周的景色也一瞬扭曲、混乱,随之逐渐统合、清晰了起来。 而这景色,不同于他方才所见晴空下的草原,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不是刚刚所身处的地方,转变成了一条呈现了十字形商家林立的热闹商店街。 「……!」 身处十字中央、人海中的他,望了一下四周,神情难掩错愕。 为了不让自己多在人海中被人们穿体而过心理上的不适感,持续上升,他果断地从中脱离,朝随意向中的左手边的街道,大步走了过去。 「……终于出来了,待在那里感觉真不舒服。」 深吸了一口气,他弯下了腰,双手放在了双膝上,又吐了一大口气。 在心理上的不适,以及大量的魔力交合的情况下,要说只是单纯的不舒服,实在是太委婉了。 在内行的人看来,在这样的魔力河流中行走,无异于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会做出这样的人,除非是没大脑的人,就是什么都不想的勇者了。 要知道,在那样的魔力交合的场所,只要多待一会儿,都会为自身灵魂带来一定程度的伤害,而且大多时候……甚至是难以修復的。 尤其在梦中,更是如此。 也因此,拥有魔力的生命,都会做好一定程度的自我防护,只要将自身能力提升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不会再受到这样的感受困扰了。 也因此,身为感知力、感受力极强的鸟羽,更是时常需要针对这一点下一定的功夫,才能好好的生活。 虽说如此,也因他们在先天上,就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免疫力,所以在这方面,除了多下一些功夫之外,就不必再去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了。 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了。 作为鸟羽,虽然不一定都只会有开心的事情,也会有伤心、悲愤、仇视之类的许多情怀交织,但也因如此,也在千年来的努力下,他们才能够好好的体验这得来不易的自由。 「……」 他侧过了头,又往另一条商业街的街道看去,反观方才所待的那一条街道,这一条街道,却显得冷清许多……反差极大。 珞望着这一条街道,在街尾后方……准确来说是,外面的草原了。 只见,隐约可以瞥见,一座又一座,红白交织的游牧帐篷设立在那里,不知实际作用为何。 「是说……刚才那个声音……是谁的?」 多少收回神,珞忽然想起了方才景色转换之前,他所听见的那一个嗓音。 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诧异地发现,这似乎是由那个疑似依偌偲的小孩,所发出来的声音。 尤其,在那孩子所散发出来的特殊波动的魔力下,这一发现,也从疑似,成了篤定。 「真没想到……」 又低声轻叹了一声,珞微垂下了头,摸了摸下巴,一脸十分地不可思议……却也十分的不知所以。 甚至,难以从中挖掘出任任何一丝的可能性情报。 这一发现,也多少地,令他感到了一丝气馁。 没多久,在他沉思之际,那一道刚回想起声源的嗓音,伴随着一道身影略显高挑的身影,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依偌偲一脸失落地低喃,似乎一点也不愿为自己在今天本族来访的聚会中可能会被挑选上的机率,感到有多大的欢心。 这一情感,在后方人来人往的眾多欢乐心绪中,十分的突兀。 也十分的少数。 「……!」 听一此,珞猛然抬起了头,朝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清冷的街道上,那一名不同于方才的娇小姿态,如今已成了年约近十岁左右的小少年的背影,十分地突兀,却也莫名地令人感到一丝凄凉。 他也没有多想,直接迈开了步伐,朝他大步走去,并尾随在他身后,打篹了解他到底想去哪。 以及……他方才所想的本族来访的聚会……又是什么? 殊不知,珞已然逐渐地深入了大事件的核心了。 「……他到底要去哪?」 珞盯着眼前单薄的纤细身影,一脸警戒又不解,心中的不安感,也莫名地上升了不少。 「还有……他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丝毫没有听见背后灵的喃喃自语,幼时的依偌偲依然漫步朝目的地前行。 随着他们离方才所见的帐篷,越来越接近,珞的心头也不知怎地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 该不会……和那帐篷有什么关联? 没多久,他的揣测,也得到了证实。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5) 「这是……?」 踏出了街道,步入了草原,在前往不远处的帐篷之际,珞一脸稀奇地左顾右盼了一下,不知怎地莫名觉得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曾在哪看过一样。 「是我想太多了吗……?」 一蹙眉,即便可能是他多想了,可他心底却一点也不认为有这个可能性。 毕竟,他目前所身处的地方,有很大的可能是他在从岛屿出发前,同伴们所和他告知的平行世界…… 「先在不光是拯救世界……现在也跑来平行世界来到此一游了?」 思一此,珞不禁为他目前的情境,感到了有些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因此停下了尾随的意愿。 ……他想知道……触发了这一族群在未来有如此动作的动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以及,他所说的本族……也就是说,依偌偲并非『蒂斋尔』一族的族人,而是他族的? 可不该是这样,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波动……也确实是『蒂斋尔』一族的人,所拥有的。 只不过,多了一些少许的瑕疵感……不,与其说是瑕疵感,不如说是尚未熟熟的气息,还比较贴切。 若真是如此,那依偌偲为何会和……可能是他口中所说的本族『蒂斋尔』一族的人,有所分割? 既然如此,他如今所身处的族群,又该以什么样的名称来称呼? 「话是这样说……但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是在说,这部族的人在闹分割,而其中一部份的人势力较大,依偌偲所身处的另一部份,则是……被遗弃的?」 呼了一口气,珞一脸有些头痛地思索着这极有可能的问题。 「……」 话可能说得有些重了,可这却是珞此刻的真心话。 好在,无比重视生命自主权的西司不在这里,要是如此,他可能会被对方给喝斥一顿了。 光一想,就不禁为那场面感到不寒而慄…… 被那充满魄力足以使岛上发生地震的喝斥,他真不知道他到时该怎么面对那场面…… 也因如此,他才会说是庆幸…… 「……」 在他左思右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们也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他望着比他预想得还要来得大上一些的帐篷,又望了一眼,他险些穿过了前方小少年身体的步伐。 在暗自庆幸之时,他也听见了前方的人,轻声地如此一语。 『依偌偲.菲特.蒂斋尔,前来问候。』 「……?」 珞多望了眼前的人一眼,没多做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接下来可能会上演的发展。 好半晌,珞面色微愁地,轻吐了如此一句。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好了。」 此时,帐篷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沧桑不知性别的中性柔和嗓音,将又一次陷入了思绪中的人,给拉了回来。 『等候多时了,依偌偲。进来吧,吾等的另一族人。』 另一族人? 「该不会真的……不会吧!」 珞一听,面色丕变,体内的血液彷彿逆流般,冷得令人不寒而慄,他的脚步也因此稍微不稳了一些。他一脸不安地瞧向眼前的纤细单薄背影,在许多情感交织下,又过了片刻,他才终于微抖地开了口。 『我知道了。』 微垂下了头,依偌偲一说完,他们眼前的那一片红白相间的门型帆布,也拉了上去,展现出了内部的景色。 这一见,珞又不禁瞠大了双眸,一脸满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会?」 只见,在施了某种魔法使帐篷内的容纳度变得十分广大的惊人空间下,一群身着看似正式又庄严服装不分年纪的男女在中央环坐在中央处,左右分别七人,两方的人之间多少空出了一些微小的空间。 而他们的前方,则是在这样的座位配置下,空出了一块颇大的白色空地,隐约可以瞥见有一个几不可见的半透明的银白法阵,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太出来。 「……」 珞一抿唇,在那些看似长老一辈的人身上看了一下,又瞧了一眼整齐划一分别左右两侧坐在了长老们后方的年轻一辈。 其中,除了青年之外,有不少是少年少女,光是右侧的人们,就几乎全是后者。 反倒是左侧的人们,青年居多,青少年则颇少。 而且,分别坐于两侧的人们,身上所穿的服饰,也或多或少,有些差异,令人不禁感到费解。 「……」 对此,珞除了疑惑、震惊外,一时说不出话来。 『晚来的另一族人也到达了,那么,你怎么打算?』 左侧位居中央佩戴一顶圆帽的淡紫白发老人,面色不屑地地,冷倪了依偌偲一眼,眼底却多了分不可多得的凝重,彷彿这一次的会议,十分的重大。 片刻,他收回了目光,视线投向了对侧,同样位居中央处的一名白发苍苍,神色自若面容慈祥的老者,他以浑厚的嗓音,如此一语。 『……』 对于老人所言,老者不发一语,只是眼神锐利地凝视着对方。 『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亚尔达之子』。』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6) 摸了摸即于胸前的银白色山羊鬍,老人危险地瞇起了淡黄色眸子,冷笑了一下。 「……亚尔达之子?」 话一入耳,珞不禁皱起了眉头,对这充满了鄙视意味的称谓,感到了十分不悦。 他环起了手,静望着一切发展。在这里,即便发生了什么,都已然是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无法更改。 所以,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旁观,并收集所有可行的情报,以及此地所有人的容貌,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人……』 『明明就是他们擅自把依偌偲排居在外,又叫他这时机点过来,却把他当成了引发纷争的媒介点,真是欺人太甚!』 『这些人……凭什么坐拥一切,却把我们给拋弃在一旁,弃之不顾!』 被唤为『亚尔达之子』的族人们,不禁为这一段说词,以及自家族人所遭受的不公平对待,感到了忿忿不平。 对此,没有少听一句怨言的老者,抬起了手,示意后方的人们肃静。 在喧哗消弥,老者依然望着眼前一副不可一世的人,面不改色地,冷沉一语。 『不,吾等确实有所答案,而非沉默。』 『喔?你有何打算?关于这一次我等族人的丧生一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带头的人?『亚尔达之子』。』 「……出现罹难者了?」 听到了这里,珞眉头深锁,却不知所以。 随之,透过了感知,他这来明白了过来,原来在上一个景色中所出现的那一对小孩,就隶属于那人口中的自家族人? 那么…… 「丧生的说法,可就有意思了。」 珞抬起了一隻手,轻摸了一下下巴,冷笑了一下,他的目光也没有因此从发言者身上挪开过。 不光是不听取自家族人的劝歛,反倒一意孤行地邀请被排挤的同一族人,前往了被称为『幻海』的不祥河川。 之所以会称之为『幻海』,主要是因为那一条河川……不,是曾为一片汪洋大海的地方,在某一场战役中,受到了某种制约、诅咒的影响,许多的生灵被献祭、封印在了其中。 而被封印的生命之中,更是有着难以估计的精灵身陷其中,难以从中逃脱。 而唯一能够从中逃脱的方法,便是将来此的人们,将其灵魂拉入其中,代替拉者的位置,藉此重获转生的机会。 也因遇害的人们数量十分庞大,不只当时的『蒂斋尔』一族的人们被迫迁离原先的住所,转而前往附近时宜的地理位置,安歇下来。 甚至在这过程中,将能力不足、尚未成熟的人们,加以分化,并附加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族名——『亚尔达之子』。 不只将其视为了道具,并加以付诸难以抹灭的伤害,甚至不惜订立的不应存在的种族阶级制度,也因如此,成了如此现状。 然而,这也没有因此全然解决这一问题。 不堪其扰的人们,甚至交出了好几十名『亚尔达之子』的珍贵生命,以某种魔法……不,在他们这里,魔法被称为了术法,将这些人封入了其中,以此来封印、缩小化此地的危险性。 即使如此,危机减小了,风险却依然存在。 也因如此,『亚尔达之子』的存在,也变得更有争议性,不只原先的地位被剥夺,成了他人的玩物、分居各处,各种想像得到、甚至是难意想像到的恶劣行径,都加以施展在他们身上。 「……」 思一此,珞微瞇起了眸子,眼神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这状况,看起来是不是有些像是在抓交替? 而目前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臭小鬼不听话,结果被自家族人的怨灵给抓走了,不愿接受这一结果的人们,发出了召集令,将两方的大多人给召集起来。 由此,更加能够将涉入了其中的无辜孩子,给加以定罪……而且,还是以莫须有的说法。 「这地方……也不太平啊。」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珞暗自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在我们家族没有加以管理的这些年来,这里的人们……居然也成了如此德行。」 代代相传的纯朴性情,在外来的威胁下,多了几分扭曲、不合理干预。 而且,这变化,还是从千百年前,所开始的。 更加讽刺的是,忠诚地遵守古老职责性情依然保有纯朴的人们,却成了大多人所嫌弃的『亚尔达之子』。 强行分化的那派人马,反倒是陷入了不该有的堕落,背地里也使出了各种小动作,并且将其职责,推给了另一族人,自己则是坐享其成地享受一切的果实。 还十分的光明正大…… 这变化,实在是令人感到不胜唏嘘。 「……即便有不愿接受如此对待同族人的人,最后却成了投入『幻海』的牺牲品,也不愿将人给投向另一族,为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风险。」 这一作为,就宛如千年前,当时的都城人们对『鸟羽一族』的迫害,十分相似。 「……这地方,到底会变得如何?」 他低语,又抿唇片刻,随之一语。 「除非到了最后一刻,不然也无从知晓了吧?」 有了如此结论,珞不禁一脸苦涩地冷笑了一下。 自家的职责,因『幻墨』的干预,而有了如此现状……不然,如今的人们,也不会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然而,可悲的是,不管当年『幻墨』是否出手干预,都城……也许迟早都会成为千年前的人间炼狱……最后,才会脱胎换骨,羽化成了如今的月镜都。 「很多时候,生命若没有经歷过大大小小的磨难,根本不会有成长和蜕变的任何一丝机会。」 思一此,珞不禁感慨地如此一语。 随之,他的注意力,也重新放回了眼前的这一场不合理的会议上。 『吾等……愿意将依偌偲.菲特.蒂斋尔,作为这一次『钥匙』献祭的……『祭品』。』 在对方有意的压迫下,身为『亚尔达之子』大长老的老者微垂首,放下了尊严,示弱地如此一语。而他紧抓衣摆的双手,也因如此的屈辱,又加大了一些力道,微微发抖着。 「恐怕……这才是他们那些人之所以举办这一次会议的主要目的。」 看到了这里,珞面色凌然,微瞇起了眸子,又瞇细了一些,低喃。 『很好。』 老人微笑了一下,满意地頷首,随之他似乎是有了什么想法,他歛起了微笑,面色凌然地望向了依然站在大门口看着这一切的依偌偲一眼,沉声一语。 『只不过……出了族外,吾等不允许你擅自将该族的名号给袒露,而且吾等也必须为你加上一层枷锁,加以封印你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这是身为『蒂斋尔』一族大长老的命令。』 『……您的意思是,我不得报出自己的姓氏?』 面对这一说词,即使不说也清楚了对方意思的依偌偲,基于保全另一族人的仅剩的自尊,也为了使自称『蒂斋尔』一族大长老的发言人徒增虚荣心,他忍着心酸、心痛,努力维持脸上平静的表情,淡淡一语。 『从今以后,你的中间名,就是你终生的姓氏了。』 老人勾起了唇角,满意地又頷了下首。 『感谢老夫给你的恩赐吧。』 『……是的,依偌偲.菲特,在此为您的宽宏大量,感激不尽。』 依偌偲一抿唇,闭上了眸子,向着将他从族内除名的老者,大大地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过了身,从帐篷内走了出去。 踏出之际,他瞥了一眼自家族人们一脸悲愤不已的神色,以及,自家老者所给予的一个小暗示后,便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一路看下来,珞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此刻的心境,只能静静地看了渐行渐远的身影后,又瞧了自视甚高、悲愤不已良烈对比的人们一眼,也跟着转过了身,朝依偌偲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7) 「……」 眼见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独自整理起了准备前往另一个世界的行囊,在这期间,依偌偲不发一语,也不曾掉过任何一滴眼泪,默默地做着自己目前可以做的事情,以及履行被指派的非自愿职责。 从依偌偲身上挪移开了目光,珞左顾右盼了一下四周的摆设,除了一些简易床褥、衣箱、厨具和一些私人生活物品之外,几乎没有了其他可称得上是少年该有的房间模样。 没过了多久,一张公文伴随着银金色光芒凭空出现在了依偌偲上方的半空中,他抬起了头,接下了这一份逐渐飘落的文件,并仔细端详了一下内容。 「……」 见状,珞也靠了过去,打算一探究竟。 在以淡金绿色墨水所撰写的其内容下,无非为在前往另一世界那一刻,将会派发了一名女性在他的身边,以母亲的身分,照料他的生活大小事。 不只作为监视,在某个意义上,也是某种守护……守护猎物不逃脱……直到触发了转移,回到原本的世界前,都是如此。 其馀的,则是方才会议上,『蒂斋尔』大长老所指派的所有指令。 同时,他也接下了某种在字体下隐约一瞬浮现又消逝的一份细微的指令,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一抿唇,沉思片刻。 在『蒂斋尔』一族大长老託付了无理的任务后,如今……也被自家的大长老……自家祖父,託付了某些任务。 然而,在平时世界中,毫无任何援助下,看似有人陪伴,实际上却是被家族除名后,独自一人生活……对这年幼的孩子来说,情何以堪? 「……」 没有少看漏其中的一闪而逝的情报,在思得其意后,珞又一蹙眉,不发一语。 似乎打算在出了这地方之后,好好的和西司『商量』一下。 他退回了身,环抱起了双臂,目光又挪回到了梦中主人的身上。 在这过程中,他也多少知道了,这并非依偌偲刻意安排的戏码,而是西司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从对方身上摸来了这一份受到了枷锁的情报。 并以此次的机会,来加以探索其中可以解决大多事件的可能性。 也评估着,该如何做,才能将伤害……减低到最少的程度。 思一此,珞一脸凌然地,又瞇起了眸子。 如此一来…… 『是。』 过了好半晌,依偌偲頷首,接下了如此任务。话一落,他手中的公文,一瞬化为了淡金绿色光粉,依循着执笔者的用意,自主地裹上了依偌偲的全身,和在许久前,就已然施加在他身上的多重封印,以互不排斥、十分平衡地衔接在了一起。 「……」 看着这一切,不太明白那些封印术式大多功用的珞,一蹙眉,一脸若有所思。 然而,又深陷之所的他,一时没察觉到,在术式衔接的那一刻,依偌偲擅自地将某些术式给稍做了小幅度不容易被察觉的更动。 以此,能够实行,长久以来,他所希望的计画……以『蒂斋尔』之族名。 『……』 此时,他也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必须回到这地方……拿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即便……要他彻底歼灭此地……也在所不惜。 长久以来的欺凌,使身心受创的依偌偲,在这一次的压倒了最后一根稻草的境遇下,心灵终于逐渐扭曲了。 与此同时,包裹在他身上的淡金绿光粉,沁入了他体内,并消融于此。 「……」 感知到他内心的变化,不禁使一旁的珞回过了神,随之发觉到了他方才的小动作,而不由得感到了一丝诧异。 随之,他很快便将浮动的情绪给缓和了下来。 而他也不禁想起了,西司在上一世,作为伊特诺时,所身处的际遇,有一些类似。 但这状态……也称得上很惨了。 「为何,大多人就不能好好的相处?」 对此,珞又不禁一叹息。 原本的共生共荣,如今全变了调。 原先的相互帮助,如今成了利益。 原先……如今……难以倾诉的一切…… 若换了一个角度来看…… 这一切,或许,也可以说是一场试炼……也说不定。 「……」 在珞思索之际,一道不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他朝声源看去,一名忽然出现在房门边的淡紫发及肩的少年,眨了一下些微湿润的淡青绿色眸子,他一脸伤感地望着正在收拾行囊的自家族人,却又得强打起精神,强顏欢笑地,将他来此的目的,给转诉了出去。 『……依偌思,大长老……有事找你。』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8) 『祭坛……方能何时开啟?』 来到了大长老所指定的地点,依偌偲面不改色地,地下通道,通往另一个空间的隧道前,停下了步伐。伸出了手,面色平淡,口吻十分冷淡地开了口。 「……?」 一旁的珞,不太明白,这小少年的行为,代表了什么。没多久,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匯聚了起来,他一脸愕然地望向了眼前的漆黑隧道,冷汗自额角流了下来。 「……!」 下一刻,彷彿是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以及……所被应允的『合格者』,眼前的漆黑隧道深处,闪现了一抹七彩光球,在黑色空间中,格外令人注目。 七彩光球静待片刻,随之在下一波的力量来临前,一瞬虹光乍现,炫目的光彩充斥了整个隧道,并且,在另一波力量形成之际,整个爆了开来,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沁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 而,这一漩涡,成为了通往指定地点的——『门』。 『……』 收回了手,静望着漩涡逐渐平歇,最后慢慢地转变成了一片如水静般的景色,透过这层不太明晰的水镜门,隐约能够看见另一端的洁白空间中的一部份景物,以及,佇立在那一片建筑物前的那一抹背影。 『走吧,可不能让祖……大长老等太久。』 深吸了一口气,原先冷淡的面容,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动容,而他也因此为了评定心绪,却不小心地说错了某人的称呼。 随之,他摇了摇头,试图忘却房才至今所发生的一切,他一抿唇,不发一语,也不由得紧握起了垂于身侧的手。 彷彿是为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一样,依偌偲并没有将他心中所隐藏的那一面表现出来,而是将其隐藏到了他人难以感受到的心底。 「……」 这一见、这一感受,珞不由得感受到了一丝淡淡伤感,却无从开口。 不只是因为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目标,布农随意地出手帮助。 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 至于,西司又是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 就在他陷入了思绪之中时,一旁的依偌偲也重新调适好了自身情绪,放开了紧握的手,跨出了前行的步伐,往他所要去的目的地,走去了。 「……」 在小少年越过了身边的人,也将那人的飘走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珞一脸愣然地望着那个步入了随着他踏进一步而激起了波拦的水镜门,他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表达出自己目前的感受…… 只能静静地望着那孩子的身影,没入了水镜门,出现在了另一端模糊的景色之中。 「……」 对此,珞也重整状态,面色坚定,眼底却透出了一丝同情地,迈开了步伐,跟了进去,其身影也消失在了不知为何,泛起了一波涟漪的水镜门中。 ◇ 『大长老,请问有什么事是要交付给我的?』 踏着无声的步伐,来到了身为大长老的老者身后,停下了脚步,静候着老者的开口。 然而,在依偌偲的等候下,迟迟没有收到来自大长老的回应。 即便不解,他也静静地等候。 即便他非常的不安…… 「……」 来到了依偌偲身旁,珞一脸惊艳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景色。 洁白空间中所见之处,林立着纯白林木,山水、花园般的造景将来到了白色石砖空地上的人们,环绕于其中。 所见的一切,难以用言语来完整形容此地的唯美。 在一片洁白中,唯有瀑布和某些造景的装饰,为此的带来了一丝鲜艳的色彩,却也十分奇妙地平衡起了所见一切的奇妙感受。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左侧不远处一座瀑布旁,坐落着一座洁白凉亭,亭中设有了一座供俸的坐檯,然而,本应放在淡紫色软垫上的供俸物,却不见踪影。 这一发现,又使珞一蹙眉了。 「……」 在准备上前往凉亭的方向走去时,另一个景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反射性地侧过了头,一探究竟。 身处其中的他们……不,大长老面前立着一只成人高的硕大石碑,石碑上以早已失传的古文字,刻下了几乎整面字体看起来十分优美的淡金色刻纹。 「……我看一下……」 走上了前一步,以不碰触到手边的人,珞一脸疑惑地审视着立在眼前的那一只石碑上的刻文。 目光自石碑上上下游移,他也下意识地将所见的内容,低喃了起来。 「一切之中,有着许多不为人知、难以知晓并予以理解的面向。也因如此,在此地,此一圣地中,坐落着一只封印了净化之物的宝具。」 看了一小段落,珞顿了一下,嚥了一口唾沫,滋润了一下些微乾涩的喉咙,又接着低语了。 「在此其中,『祭品蒂斋尔』,将作为一切世界之间的一座桥梁,引领着大多生命,前往应到之地。并以此……」 话说到一半,便被一处破损处掩去了原先刻印在那一行的刻文。 「……」 见状,珞将其景色整个烙印在了心底,打算醒来了之后,将其传递给库里希去做处理,毕竟,他是解析古文物的高手,也有着十分庞大的经歷和知识,想必足够让他去应对他所给他的这一份情报。 只不过……这情报能给鸟羽一族带来的价值和助力,可想而知。 片刻,不愿再停歇下去的珞,又自顾自地低语了起来。 「在此地,一切其旨意,凡是能够辨识此完自的人,请务必……将于必定之刻,予以『蒂斋尔』毁灭……一途!」 读到了最后,珞一脸震惊的瞠大了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 他微抖的侧过了头,望了一下身边的那两人,对这块石碑上所刻下的刻文,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反而是满心不解。 「?」 这一下,换成珞愕然了,随之,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他们对此的认知,却愕然发现,这些文字并非是以『蒂斋尔』的古语来刻下,而是以介于拉古希文和都城文字之间的『蒂斋尔』文,所特意转变而成的……管理者一族——『帕雷希文』所持有的暗号。 由于长久鲜少接触的自己原本家族的事务,以至于一时之间难以理解这文字的意义。 也因如此,他也顿时了解到了,这一对祖孙为何会对这块石碑怀有疑惑的态度了。 因为……这并非写给『蒂斋尔』,而是特地流传给往后每一代来此的『帕雷希文』子孙的。 至于,其意,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更不用说,有关于这一族存续的事情了…… 「为何要叫我们……叫自己的子孙,把这一族的一切给摧毁?」 珞愣了一下,满心不解地喃喃低语。 「这不是我们要管理的地方吗?又为何要留下这些信息?」 摸不着头绪的珞,不经意地瞥见了石碑左下角的刻文者。 「……!」 这一见,他一脸疑惑的神色,一瞬转为了震惊。 他瞠大了双眸,望着那一行熟悉到不行的名字…… 「帕菲尔.帕雷希文……!」 一剎那,珞被惊吓到有些昏眩,姿态有些不稳地险些摔倒。 为了不使任务受到不必要的延宕,或是因此遗漏了某些重要情报,他咬了咬牙,努力站稳了脚步,也为自己施展了一些舒缓状态的魔法后,这好了不少。 虽说状态好转了,那份自家人所带给他的震惊,却也没有因此,减去了多少,反倒是惊愕中的疑惑成分,上升了不少。 「为什么……高祖父要刻下这样的信息?」 在他久远的记忆中,隐约记得他的高祖父是个十分温和,不轻易杀生的人。也因为如此,对于这样十分照顾周围人们的一个人,珞也感到了十分的不解。 也不明白……自家人,为何会有留给后人如此信息。 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 还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9) 「……」 又思索了片刻,珞不解地环起了手,一再没有头绪之下,他索性将其放下,打算之后在和西司好好探讨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毕竟,有很多事情,都是由西司上一世……亚之家的人所分支出来的,其中珞原先所在的家族管理职责,也有一部份原因是由亚之家的人提及、指派的。 也因如此,他才会起了这样的念头。 不知是实际太过于刚好,原本沉默以久的大长老,带着伤感的情绪,缓缓地开了口。 『这一次的事……非常抱歉……依偌偲……』 压抑着难受的情绪,大长老将垂于身侧的双手,收到了身后,稍微抓起了手指、摩娑着。 对此,珞也只能专注于眼前的交谈上,以加强情报的完整度。 『没关係,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听一此言,依偌偲微冷下了脸,口吻听来十分的冷淡,心中的伤感却一再地升起……好似在告诉他,不要压抑自己的感受。 然而,这一份心声,也依然被他给无情地摧毁了……不让自己在此刻,感受到任何一丝懦弱的自己。 「……」 在珞看来,这并非是懦弱的表现,而是在自我摧残。不仅无法从中得到什么,反倒是获得了更多的伤害而已。 就如同,过去的他一样…… 然而,从伤感中回过了神,珞不禁一脸愕然,望向了身旁依然一脸冷淡的人,忽然惊觉到了依偌偲……方才说了什么? 不是第一次? 这代表…… 「……他并不是第一个自愿成为……『祭品』的人选?」 低喃一语,随之,他的这一份揣测,便从依偌偲口中,得到了证实。 『……我也只不过是走上了被选中了的『祭品』,所走的路而已。这没有什么……不,只不过是迟早的事而已……你不用想太多……祖……不,大长老。』 说到一半,依偌偲面色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以十分悲伤的口吻,轻柔一语。 『……』 静默了片刻,大长老不禁叹息一语。 『……依偌偲,可以的话,有件事,想拜託你。』 站在依偌偲一旁的珞,不难感受到这名大长老心中所散发出来的愧疚感,以及……长久以来不曾透露出一丝的苦衷。 「……」 下一刻,感受到了心底最深处的心绪时,不禁令珞反感一蹙眉,面色不悦地,唇抿成了一线。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在担任『祭品』的同时,也肩负起做为『代理族长』的职责……可以吗?依偌偲。』 说一此,难以从背影中看见大长老此刻的神色,不知故意还是无心地纯粹伤心,捏起了放在身后,紧握的手指。 『……!』 依偌偲一听,面色一变地瞠大了双眸,满是难以置信。 『……由我……来当代理族长?』 依偌偲一见对方放在身后紧抓手指的手,可以看出,这人心中……肯定多少也不太好受。 然而,从珞的角度来看,却不全然是如此。尤其……从对方侧脸上那一道泪痕下的那一抹笑意,便能够多少知晓……更不用说,以他可以透进他人心底感知其真面目的能力了。 半晌,又一次眉头深锁的珞,面色凝重地,不禁小声地如此一语。 「这人……不好惹啊。」 『……』 『……这、这不符合族内的规定啊!怎么可以擅自……』 依偌偲罕见地慌了神色,在惊惶、震惊之下,难以完整地表达出了心中的那一份所知。 「……」 目睹这一切荒唐事发生的珞,脸色早已难看到了不行,只差上前去将人痛打一顿,可惜,即便他若真可以这么做,也没办法更改早已决定好的往昔,如今,他也已经无法从这代代相传的旨意下,脱身了。 「……!」 此时,一股思流闪过了脑海,他忽然想起了,在千年前的古文献中,如实记载了一部份这方面的事情。 假使……在加上代代流传的口语,那么…… 思一此,珞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面色十分铁青。 若他真的没有猜错…… 这下,可真的…… 04-镜水 祈之四 冰之雨(二)(10) 此地为,『蒂斋尔』一族中,隐藏在最深的地底,若非直属正道的族人,完全无法来到这地方——『艾塔拉圣地』。 拉古希古语中,『艾塔拉圣地』,又意旨,希望中的重生。 『……』 望着眼前熟悉的大长老,如今,不知怎地,这人在依偌偲的眼中,竟是如此的陌生……又生疏。 直到这时,他才多少……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个人……不,是大多人玩弄的对象? 忽然理解了这一项事实的依偌偲心酸不已,却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可以拜託你吗?依偌偲。』 见依偌偲不予回应,方才的一语,大长老笑得一脸慈祥地,又重述了一次。 没过半晌,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中即将快要崩溃的情感,努力维持脸上的神情,不至于失礼。 他一抿微抖的唇,鼓起了一丝勇气,提问了。 『大长老……不,祖父,在答应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问您。』 『……是什么事?』 不着痕跡地一蹙眉,大长老转过了身,望向了眼前的小少年,好顏悦色地回问了,置于他身后捏紧的手,也因依偌偲这一次延迟应允的提问,稍微又捏紧了一些。 这些小动作,一旁的珞全都看在眼底,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后续。 『……您是否真的重视过我?又或者说,您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随手可弃,以此获得一部份利益的棋子?』 这一席话,听得将眼前一脸伤感又期盼的小少年身影倒映在了淡蓝眸中,大长老愣了一下,在银白发丝隐约遮掩下的额角,不禁冒出了一道青筋。 即便心中满是不悦,也依然维持着脸上的和蔼微笑,他松开了紧捏的手,伸出了一隻手,轻拍了一下小少年的肩膀,和蔼一语。 『你别想多了,你是我自豪也最宝贵的孙子,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你当成了棋子来对待。再说,这些观念,是谁灌输你的?』 大长老说一此,原本微笑弯了的眸子,一瞬锐利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停下了拍肩的动作,将手放在了对方的肩上,不着痕跡地将一丝力量注入了孩子的体内,以此来巩固他体内的一部份封印,也不顾他的意愿,顺手地封印了他在会议上所接受到的那些要求,封印了他的大部分记忆。 如今,眼前的孩子,并非族内的依偌偲.菲特.蒂斋尔,而是单纯地肩负着一些小责任的普通小少年的依偌偲.菲特而已。 就这么简单…… 在他眼中,眼前的孩子,早已不是他所心念的那个双生子之一。 而是,那孩子的替代品而已。 他的菲偲珞特…… 『……』 这一刻,依偌偲的心碎成了一地,已然对养育自己的部族,心灰意冷。 即便他早已对自家祖父有了一丝怀疑。但是,当实际感知到了对方的心声,以及这人目前对他所做的一切后,他已经……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了。 或是,又有谁,可以让他相信的? 也许,根本没有吧? 『……』 思一此,依偌偲不禁在心中,冷笑了。 过了片刻,他这才微笑着,回应了不再是他亲人的人方才所提及的疑问。 『……不,没事了,大概是我想太多了。您不用想太多,在我离开后,也请您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还有……『亚尔达之子』们。』 『……当然。』 也不知是否是感受到了对方早已封锁起来在不成熟的能力下,隐约透出来的一部份心声,还是基于其他的原由,大长老不由得苦涩一笑。 完成了封咒的施加,收回了手,大长老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路上,可要小心。也一定要记得,将此的的净化之物,回收。』 『我明白了……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料和保护。』 对此,依偌偲回以一笑,以替代品的身分和对方相拥了一下后,便退了出来,转过身去了。 『……』 在准备前行之际,忍受不住如此摧残的依偌偲,不由得泪眼盈眶,跨出了步伐,走出此的的那一刻,盈眶的泪水,终于落下了。 04-镜水 祈之五 冰之雨(三)(1) 依偌偲.菲特。 在被本族选中、成为了『祭品』、封印记忆之际,也在眾多族人的期盼下,成为了不能公开的代理族长……有跟没有的职位,却也身兼着巨大的责任和义务,这份沉重的职责……压得当事者,难以喘口气。 而他被封印的记忆,也只有在特定的时机,会重新解放开来,并指引他走向他本该所需要走上的那一条道路。 然而,一路看下来,回到城镇、同伴丧生在河中,却无人提及,宛如被忘却,成了促使友人走向毁灭一途的道路上。 更可悲的是,这始终还是……『亚尔达之子』,大多会迎来的命运。 「……」 跟在他身后,凝望着他前方那一道凄凉的娇小背影,心有戚戚焉。 如今,这一股随感知而来超出预料的负荷感,令珞不禁为这人感到了一丝怜悯。 不只是因为这人所肩负的职责,也是因为他和他所爱之人,同样肩负大多人难以理解的沉重职责。 很幸运地,他和心爱之人……都有着许多同伴、友人们的支持,才能够走到现在,而非一昧地将期望放在他们身上,而不作为。 也因此,他十分地感激,和他们志同道合的同伴们的陪伴、支持…… 毫无条件地……支持并为他们祈福,并一同为了同的目标,而努力着。 「……」 思一此,珞对依偌偲这人的怜悯又多了一丁点……却也难掩灭他对这人的极度不信任感。 不只因为他完全不明瞭这一切的背后动机……以及,不久之前,他在对方身上所感知到的那一些最终秘密可能所带来的结果及影响…… 他更加不能因为一时的怜悯,而失去了本该要履行的使命。 「……」 一想到了这里,他的神色也从不安,转为了坚毅,心中的坚定,也更胜于以往。 「走吧,来看看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吧。」 说一此,他又一次,迈开了步伐。 ◇ 即使是自称『蒂斋尔』一族正统族人的人们,早于千年前,就已然无从得知此地的下落,彷彿被人刻意地从他们的记忆中无声无息地消除了一样。 至今为止,那些人……依然,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着此地。 甚至不惜,将昔日视为正统族人的一小部分『亚尔达之子』,予以血祭,认为只要这样,就能够获得创世主的认可,获得他们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圣地所在。 可悲的是,他们不仅不珍惜自家族人,千年来在无族长统领下的一族,早已分崩离析,能够维持至今的平衡,而不瓦解,实在是不得不佩服暗中主事者的手腕。 况且,自称正统族人的人们,丝毫不畏却于自身的想法被堕落给颠覆,甚至一致地认为『亚尔达之子』便是该族的污点,必须早一刻,一点一滴地抹除乾净,却浑然不知,真正守护一族圣地的守护者们,究为何人。 神圣的『一族圣地』的『钥匙们』,不知何时,已然成了大多人喊杀喊打、唾弃不已的对象……随着那些人的欺凌手段越加残忍,『亚尔达之子』们的状况,也逐渐地越加惨烈,也越加地不可收拾。 从原先的街上住所,被迫迁移到了草原搭起帐棚生活,几乎成了半游牧民族。 在残暴的统治下,就算哪一天『亚尔达之子』被全体血祭,也不是不太可能。 只不过,因为『亚尔达之子』有着成为本族人作为替代的祭坛钥匙的『祭品』这一职责,便自认大发仁慈,放过了他们,也给予了他们一处可以到处活动的范围…… 这极为不合理的对待,在大多成了世袭制的职位血脉,随着没了一族之长,岁月流转之下,也更加地清晰可见。 一族之长,不只是为了守护『蒂斋尔』一族,有着强大特殊能力的人,每一代的族长所拥有的先天能力都有所不同,也没有十分一致的能力特徵,十分的矛盾,却因为如此,『族长』从不公开露面,而是隐身在族人之中生活,默默地守护这一切。 唯一能够辨识族长的人们……只有在千年前就被认为已然灭族的『帕雷西文』家族血脉的人们,方有可能。 这家族的人,不只有着管理『蒂斋尔』一族的责任,也有着与他们以早已不外传的古老语言交流的能力,并在适当的时机,予以保护。 然而,在那大家族灭亡了之后,『蒂斋尔』一族不知何时已渐然走向了分裂,毫无预警地,又或者……是早有预谋,在大家族的人健在的时候,在那些人们尚未察觉到的方式,将腐败的种子,播种在了一小部份的人心中,在时光下,开始慢慢地增加其人数,在人数多到足以分裂之际,该家族便无预警地走向了灭亡。 这一开端……不,准确来说,已然是一族分裂前被骆驼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可以说是……导火线中的其中之一…… 「……」 感知到了这些大量情报的珞,面色艰涩地抿起了唇,不发一语。他深吸了一口气,垂于身侧的手,也随着按捺的激动情绪,微抖地收紧了一些。 下一刻,在他险些压抑不住的时候,一抹散发淡银蓝色光芒的光球自他眼前浮现,将沉浸在情绪中的人的注意力,迎向了它。 「……」 抬起了头,眼眶湿润地望着眼前散发着一股淡淡温暖熟悉气息的光球,珞艰涩的神色,多少有了一丝缓和,光球随着他伸出的双手而飘降在了他的手心上,将自身的力量,为他受创的心,以及激昂的情绪,能够有所缓和,并协助他将自身状态,恢復到最佳的状态。 好半晌,在这一股温暖的力量协助下,他的心……也确实地平静了下来。 「……谢谢你,西司。」 感受到了这人透过了他们彼此灵魂之间连结,而将力量传递给他的行为,都使他的心,温暖了不少。 收到了他的谢语,光球看似开心地左右摇摆了一下。 「呵。」 这一举动,不禁将珞给逗笑了。 随之,光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下,飘到了他的肩上,静候着此地下一步的发展。 即使,透过了灵魂连结的本人而无意识中形成了这守护性的光球,也浑然不知目前心爱之人所处的现况。 实在是令人感到十分窝心,却也十分令人无言的行端了。 然而,至少也比了胜于无,来得好上太多了。 「怎么了?」 不太明白光球的用意,珞一脸不解地多瞧了他一眼,没多久,他的注意力,便被另一股令人生厌的力量感,给吸引了过去。 望着眼前景色又一次即将面临改变,而从中散发出来的力量感,却也使得珞的眉头,又紧皱了一些,面色也越加地难看。 貌似是感受到了更加细微的不祥波动,光球晃动了一下,一层半透明的守护结界也以它和珞为中心,展了开来,将他们护在了其中。 「……!」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强大的不祥力量,一瞬撞击在了结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结界也连带地剧烈摇晃了一下,仍不至于使守护其中的人,受到了任何一丝不必要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珞一脸错愕又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低喃。 照理来说,梦境虽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算出现了世界末日场景也不奇怪。 然而,这一所见,也无法改变既有的事实。 『时机快到了。』 光球散发出来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一股伴随着平静心灵的力量的熟悉嗓音,自珞的心中,响了起来。 「……时机是吗?」 听一此,珞瞥了光球一眼,似乎意会到了什么,他面色微变、凌然,目光随之挪移回了眼前的那一波再度席捲而来的力量漩涡中。 『嗯。』 心念刚一落,一抹明亮的白光,自漩涡中央闪现,并将这散发不详气息的漩涡破了开来,一分为二,原先席捲他们的力量也整个被打散、淡去了。 在强光之下,珞以手背掩面,尽可能不让眼前的刺眼光线伤到了自己的眼睛,也尽可能地看清眼前可能发生的一切。 殊不知,这也只不过是……这一切游戏开始前的……开端…… 04-镜水 祈之五 冰之雨(三)(2) 光芒散去,他们已然出现在了周围高楼大厦林立的大马路上的人海之中。 望着这难以理解的景色……珞一时之间,完全不知待如何反应。 好在他肩上待命的光球,又晃动了一下,将某人给拉回了神来。 「……!」 猛回过了神,珞连忙想起了这地方……不,人多时可能带来的危险性,他面色刷白,低吼了一声。 「对了,忘了要保护自己了……!」 就在他准备为自身和光球架起某种保护魔法时,赫然发现他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因为方才光球为他们架起的结界,就已经附带了这样的功能了。 「……」 见状,珞一脸愣然,一时无语。 『呵,我说过了,会好好保护你的。不是吗?』 眼见某人可爱的慌忙行端,光球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也跟着它的笑意,闪烁了一下。 「哈哈,是呢,谢了,西司!」 听此一言,珞会心一笑,心头又暖了几分。 片刻,他歛下了微笑,一脸疑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口吻中也透出了一丝惊叹。 「只不过……这地方……还真是令人惊叹啊。」 『是啊,换作是以前的都城,也没有这般程度,连我也吓到了。』 「原来你也会惊讶啊?」 珞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一脸故作狐疑地倪了肩上的光球一语,语气因些许的惊讶而微扬了。 『……我也是会惊讶的,你是把我想成了什么?』 貌似是对这一席话感到了些许不悦,口吻听来有些无可奈何,散发的光芒也不由得闪烁了一下,好似在多加表示它此刻的心情。 谁叫他平时整人整太多了……这次被人给反将了,而且还是心念之人,虽说是小小的拌嘴,无伤大雅。 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就令人笑不太出来了。 毕竟,在战场上,只要有一丁点的疏忽,都会要了自己和同一阵线的人的命,不光是如此,局势也有可能会呈现一面倒。 所以,作为指挥的人,也得比平时更加的谨慎,思虑也给更加周全,努力将伤害减到最小,并以此迎来曙光。 这是站在统领最前线的人,所必须承担的职责。 「好了,不玩了,虽然这次梦境里的任务,不如之前经歷的那样有如此大的危机,只不过……也得做好一定的警戒,细心的洞悉四周的一切,以免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凌起了神色,珞的口吻也因此变得十分冷沉。 若真如此,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虽如此,不如说,事关重大的事情,更加不能轻忽。虽然这话和方才的拌嘴十分矛盾,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倒是……之后有机会再来拌嘴好了。』 「……嗯,啊……不、不对,你是不是放错重点了!」 正打算重新专心关注此地的任何一丝变化时,却冷不防地听见了光球如此一语,令他不禁愣了好大一下,猛地侧过了头,往光球的方向看去。 『嘘,别说话,来了。』 不等对方发表完他的怨言,光球闪烁了一下光芒,冷下了声。 04-镜水 祈之五 冰之雨(三)(3) 『不知道……哪一天被你母亲看见你现在的样子,那场景可就好玩了。』 没多久,一道嗓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了,珞下意识地往旁一瞧,正巧看见了他们所要寻找的那一抹身影,而那人身旁高挑的银白发少年与他并肩行走着,不知他们打算走向何方。 『罗兹菲里亚……你真的很爱给人落井下石,你知道吗?』 依偌偲一听,不禁一蹙眉,对这名友人的反应,不敢苟同。 如今的依偌偲,已然成长为了不久之前,西司等人所见的少年模样。 「……」 珞愣了一下,随之和他飘在他肩上的那抹光球互望了一眼,神情微妙。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只不过,在珞将目光挪了回去之际,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肩上的光球光芒一瞬泛白了一下,给人的感觉也冷了一些,没多久,便又恢復成了原先的光彩、暖意。 『因为我的天性?』 被唤名的银白发少年,眨了一下淡紫色眸子,一脸疑惑地摸了摸下巴,随之吐出了如此一句。 『天性你个头!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跟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完全不相干,拜託认真一点,我很认真在问你!』 依偌偲一听,面色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 『干嘛这样?我也很认真好不好。』 罗兹菲里亚一脸不以为意地咧嘴一笑,双手一摊。 『最好是啦!』 依偌偲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面色无奈地,回吼了。 「……这反应……是不是比方才的景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见眼前这一幕,珞愣了一下,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好片刻,才小声一语。 他记得,依偌偲不久前的样子……也很不寻常。只是现在这模样,更让人觉得越加不太能摸透他的想法。 前提是,这得是难以感知的情况下。 『……也不尽然吧?』 同样也对那人的转变,感到了些许疑惑,但这也不足以造成影响它判断的可能因素。 『我们也跟上去吧。』 「……嗯。」 珞頷首了一下,应了一声。他便动身,尾随在了他们身后。 然而,接下来的光景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封咒般,不愿使他人解读其意,依偌偲和他友人的身影如些微快转般,走入了四周景色逐渐淡化的白色空间中,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也没了方才的那一丝印象中略微熟悉的气息。 反倒是,那名叫罗兹菲里亚的人,不知怎地,加深了西司等人对他的印象。 在好的意义上…… 至于不理想的……暂且,不得而知。 随之,眼前的光景空白了一瞬,又紧接着,进入了另一个景色之中。 这一次,是和罗兹菲里亚用完餐之后,独自一人走在了返回宿舍的路途上。 以及,不久前离去,却隐蔽了身影尾随在后的那一名友人。 这一景象,不禁使珞一蹙眉,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感受,光球飘到了他的左脸颊,轻蹭了一下,好像是在安抚他一样。 「……我没事了,谢谢你,西司。」 虽说光球蹭起人来没什么感觉,只不过其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暖意,可就令某人十分有感了。至少,些微起伏的情绪,也因此多少平缓了下来,微微笑弯了淡紫眸子,瞧了光球一眼,轻轻一语。 在珞的和善目光下,光球也回到了方才的待命位置,继续当对方某个方面的护花使者了。 「不过,没想到会这样呢。」 没多久,珞的目光又一次挪回了目标上,心有感慨地,低声一语。 对此,也颇有感触的光球,又晃动了一下,好似是认同了他的说词。 『嗯。』 04-镜水 祈之五 冰之雨(三)(4) 『……』 在这过程中,光球……不,西司发现到了一些事情。 一路下来的景色,不只是为了告知某些人,也是为了向某个人,提出不知何意的要求…… 而这要求……似乎正在慢慢侵蚀着依偌偲的生命力。 其尽头,不远了…… 『接下来,又会发现什么?』 说一此,光球又晃了一下,陷入了思索之中。 一旁的珞,不发一语地瞥了它一眼,便将目光又挪一回了目标上了。 「……」 对此,光球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一旁的人的视线,又自顾自思索着。 然而,过了好半晌,依然没有得到半点头绪,因此而回过了神来。 『……』 灵光一闪,它闪烁了一下光芒,又一思。 此时,透过了忆起了方才的景色所带来的一丝隐藏信息。 它的光芒稍微冷沉了一下,令一旁的珞的肩颈,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冰冷,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啊……抱歉。』 「没事,不要紧,你先继续专注在你可以做的事情上。」 回了如此一语,珞目光依然没有从前方的目标上挪移开来,不理会光球所带来的些微影响,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 暗自感谢了一下珞的体贴,光球又回头去思考了。 若它想的没错的话…… 那些信息…… 似乎是只将可透漏的部分,给了他们。至于其他的……西司则另作打算。 至少,最低限度,也要解开那被封咒封印的那一部分梦境。 再来,也得将那一部份,作为某个场合的筹码才行了。 不然,后果绝对会不堪设想。 对此深有感触的光球,不禁一抖。 『……』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它可不认为,那名自称为『亚尔达之子』大长老的老者,会如此单纯的希望它暂且保护依偌偲这个人。 肯定是还有哪里……是它没有察觉到,或是尚未弄明白的地方。 不管那些不明确的信息如何,都撇开不了,某一个事实。 ——依偌偲.菲特.蒂斋尔,非自愿地成为了代理族长。然而,事实上,他本人即是『蒂斋尔』本身,也是这一代货真价实的族长。 不管本人究竟有没有察觉…… 可笑的是,利益熏心的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犯下了如此荒唐的大错。 他们将自己的族长,赶出了部族。 失去了族长的部族,在族长殞落前,都不可能会再诞生可以暗中统领部族的领导者,只能一点一滴地走入了灭亡。 他不明白,那名老者的用意为何,目前它所知道的是,那一名老者,多半也不在人世了。 不然,他也不会和歷代的『祭品』,站在一块了。 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又以那样的形式出现,都在向它暗示着一些事情。 只不过,那些细节,却是不够坦明,必须得由收到请求的人,自行领会。 这等于有给和没给,是差不多的意思。 况且,它一开始所在的那片梦境森林中,它有印象……古文献成记载了,那地方,千百万年来,作为『迷途者』所前往的特定之地。 同时,也是一座囚牢。 很不幸的是………在不久的将来,它自己也得亲自去走一趟那地方,以非常清醒的状态去完成某些事前准备。 若是抱着不成熟的姿态前往,想必不用多久,它便会被那里所隐藏起来的一切给迷惑,并身陷其中,最后成为了那些囚人的一份子。 拯救世界的一个小环节,就此告吹,也别想拯救大多眾生了。 因为,大鐘之所以可以运作,主要是基于繁杂的零件共同携手合作下,才得以成形,若非如此,也只不过是一块少了一部份零件而不再运转的破铜烂铁罢了。 现在,它的立场,就是这般危险……却也是非常接近死亡边缘的悬崖处。 稍有一个不注意,都会迎来最不希望的结果。 「现在的情势,可真恶劣。」 不知是否多少察觉到了光球的心思,珞一脸不以为然……不,是十分镇定地,淡淡一语。 而这一语,也将某光球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你说得没错。可别死啊,珞……之后有很多时候,得依靠你的能力了。』 「只有能力?」 珞一挑眉,故作不满地倪了光球一眼,似乎对这回答不怎么认同。 『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活下去,不必受到不必要的干扰,也能使一部份的计画,稳定前行。这样行吗?』 愣了一下,光球自知理亏,光芒又一闪,换了一个说词。 「……好肉麻。」 珞一蹙眉,一脸有些被噁心到了的样子。 『不就是你要我说的!你还嫌!』 光芒刺眼一闪,似乎被这名忽然傲娇起来的心念之人给稍微升起了一丝火气。 「好了,不和你玩了,继续做正事吧。」 一脸故作不太开心的表情多倪了光球一眼,片刻,珞收起了不悦,眨了一下眸子,转回了目标上,口吻因开心而些许微扬了。 『……』 见状,自认又一理亏的光球,光芒微弱地又一闪,暗自决定平时少捉弄对方,以防不知何时,又会被对方冷不防的回击了。 不,与其说是回击,不如说是小动作…… 目前这种小动作要看穿很简单…… 可一旦涉及到了某些事情,有时性格衝动的珞一旦动起真格,连善于谋略的西司都只能举双手投降。其实力,可想而知。 目前这状态,不时能够拌嘴的两人,该说他们是实力强大?还是不明白某些重要性的脱线人才?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捉弄彼此? 然而,不管事实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知晓。 04-镜水 祈之五 冰之雨(三)(5) 紧接着,没过了多久,西司发现了依偌偲在不完整封咒下隐约呈现出来的灵魂状态,似乎不太寻常。 经过了细微的观察,他惊觉到了一件事。 就是…… 不知何时,依偌偲的灵魂……已然受到了不合理分化。 『……这下,可该怎么办?』 深知严重性的光球……西司,光芒一瞬又冷沉了几分,沉浸在了思绪中的它,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人因为它的变化,又不由得打起了冷颤,摀着自己过于贴近冷意的侧颈,一脸艰涩地咬了咬牙,恨不得现在就拿一条围巾起来戴上,以防自己冷死。 也有可能……在那空白的几年中,依偌偲的灵魂就已经非自愿的受到了分化,如今的他,只不过半生灵魂,另一半则是完全不知去向。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不悦地咕噥,珞依然努力维持自己的注意力。 『……』 依然不理会旁人的自言自语,直到过了半晌,从思绪中多少抽出了之后,光球这才将它所理解的部分,以信息的方式,传递给了对方。 接收到了心爱之人的信息,也在对方贴心为对方缓下了冷意,取暖了一下,珞发抖的状况才多少缓和了下来。 「……」 没好气地瞥了光球一眼,珞无奈一叹息,边走边感知起了那一道友着加密术式的信息内容。 才刚感知没多久,珞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起来,越是感知内容,他的脸色就越加艰涩,在感知完了之后,他的神色也黯淡了许多。 「……」 其内容大致是如此…… 来到现实世纪、灵魂受到了分化,成为了半生『钥时』的『祭品』。然而,可以确定的是,被分化的祭品所献祭的仪式绝对不可能会成功。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自称『蒂斋尔』一族的大多人,意图观看这一景色,才会提出这种极为不合理又十分不尊重生命的一齣娱乐性戏码。 「……」 看到了这里,珞不由得地打从心底,为这人的际遇,深深同情。 然而,即便在怎么同情,也无法改成,已成定局的……往昔。 一改黯淡神色,珞一脸怒容,微垂下了头,咬了一下下唇,随之痛心疾首地低喃。 「……真是疯了。」 『……!』 感知到了光球异常起伏的一丝波动,珞一愣,瞠大了眸子,抬起了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所上演的一切。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倒映于…… 只见,景色来到了夜晚,随之而来,在一起不太自然的歌谣下,失忆状态下的依偌偲,感受到了某些目前的他所不明白的力量席捲。 浸染于红月的鐘声,即将响起…… 呼吸一促,此刻的依偌偲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现况,只能默默地忍受这一切。 然而,尾随而来,隐身在街角的友人,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切……冷漠的程度,与方才的模样相差甚远,似乎一点也不打算拯救眼前的『友人』。 也许,在某些意义上,他口中的友人……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方便得以取得其中的利益,刻意建立起来的虚假关係。 你的气息…… 依偌偲泪眼盈眶地环抱双臂,想发出声音,却欲言又止。 不,准确来说,在唯恐之下,在坚强的人,都几乎忍受不住这般折磨。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回来吧……回到你本该要待的地方。』 「……!」 一听、一见,珞一脸难掩惊愕,却无从插手者已然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 光球似乎也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不一会儿,它只能哑着嗓音,如此片段一语。 在强烈的侵袭下,人向前一倾,昏倒在地。 随之而来,在一道法阵浮现之下,依偌偲消失于此。 随之,一名银白发及腰,浑身散发着一抹淡淡光辉容貌俊美的青年在几缕聚集的光球中乍现了出来。 其乍现的光芒照亮了街道、一部份的夜空。 由于青年背对着一人一光球,以至于难易看清他的面容。 只见,他微垂下了头,望了一下,眼前失去了意识的少年。随之,几缕淡金色光点,凭空浮现了出来,盘旋于依偌偲上方。 「?」 在奇特的景色下,不愿情报不完整的珞,走上前去,一探来者。 『……!』 然而,一见来者的容貌,反倒是光球愣了一下,光芒一闪,光球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出现在了珞身旁,呈现出了半透明形态的西司。 在珞愕然的目光下,西司一脸动容地,走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明知不太可能触摸到对方,可他依然忍不住心中浮现的情感,试图去接触眼前这人。 就在他即将触摸到了对方之际,那人却蹲下了身子,单膝跪地,伸出了手,轻柔地抚上了依偌偲的面庞,他的脸上不由得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小声地吟唱了几句歌谣之后,便站起了身来。 那几句几不可闻的歌谣,在此刻的梦境中,却清晰得可以。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那人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吟唱了如此一句。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吟唱完,青年便站起了身来。此刻,站于一旁的珞也看清了他的容貌,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倒是西司的反应,令他不禁感到了一丝费解。 「……他到底是怎么了?」 望着前方的人,珞一脸疑惑地,淡淡一语。 片刻,只见青年一拂袖,他的脚下一瞬浮现了一道银白法阵,法阵下,又展开了一个环形的金色法阵,散发出了和上方的法阵相互呼应的柔和光彩,缓缓转动着。 在光芒的环绕下,依偌偲被一股银白光芒给垄罩,随之变得透明,没多久,化为几缕银白光点,就消失在了法阵之中。 一见青年执行完了他所要做的工作后,正打算再一次尝试接触的西司,在那人冷冽的倪眼下,心中一颤,神色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 而隐藏在街角的人,察觉到了那人的视线,果断地散化为了一道淡紫色烟雾,消失于此。 同时,珞也隐约察觉到了,那名叫罗兹菲里亚的人,在消失之际,也抹去了自身行踪,从感知中,能知道他似乎不打算让他人……不,是某些特定的存在,找到他的所在地。 他冷倪了那一处一眼,若有所思。 在昏迷之人淡去、不请自来的人也离开了之后,青年脚下的法阵渐然褪色,消失之际,一股暖风于四周吹起,于昏迷之人消失之地,带动了地上的些许沙尘,划出了一个弧形,也消失了。 『……』 一望空无一人的街道,青年不知怎地,忽然浅笑了一下,片刻,他散化为了几缕光点,消失了。 只留下了,几不可闻的细语。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04-镜水 祈之五 冰之雨(三)(6) 眼见的一切,都使观看于此的两人,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下一刻,似乎不让他们有喘息的空间,四周的景色又开始转换了。 这一次,来到了他们原先所在的世界……也是在岛上最后战役结束后,近一个月左右的某一日。 这天夜里,依偌偲倒在了一片林木中,所幸被意外来到附近打算到近处宅邸避难的修伊给发现了。 修伊等人将人给安置在了庄园宅邸三楼的其中一间卧房,由一名不太眼熟的红发少年照看,也不知过于疲劳,在看护期间,不由自主地开始打盹起来了。 没多久,依偌偲清醒,在少年同伴的前来下,逐一关切起了他的状况。 又过了一会儿,依偌偲发生了状况,同伴中的一名女性也出现了变节,随后证实只是为了引出某个存在,并将其排除的一齣戏码。 只有依偌偲的状况,最为令人费解。 良久,又一起袭击,衝着修伊等人而来……然而,在西司看来,修伊等人只不过是诱饵,为了将其引出目标。 这一次袭击的主要对方是——依偌偲。 『……』 看到了这里,西司一蹙眉,不发一语,一脸若有所思。 「……」 一旁的珞一路看下来,简直觉得依偌偲的人生,简直是一场灾难。 不然有哪个人,一生下来,就有这么多事的? 啊……他前面的那个人不算! 紧接着,景色一变,依偌偲被人给抓着跳楼、逃命中遭遇灵火袭击、教堂追杀事件、一度命绝又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救活。 再后来,梦中被神兽刺杀,清醒后又在某个非自愿的情况下,和神兽签订了某种契约。 到后来,荆棘印记浮现。近期,在不知其意的状态下,荆棘印记开出了花朵。 而这一段,也多少解释了西司不久之前,在他所见的那些人手腕上印记,是怎么来的了。 而他,透过了这一次的梦境之旅,也多少对现况和之后可行的应对方案,有了一些眉目。 「……」 看到这里,珞罕见地对这人惨不忍睹的际遇感到了于心不忍。没多久,他的感慨便被逐渐恢復了一部份记忆的依偌偲的态度给瓦解了。 随着进程前行,依偌偲的变化也越加地明显,性格也越加地恶劣。然而,这些变化却被依偌偲的有意遮掩下,丝毫不让他人感到一些特别的差异。 唯有一部份较为敏感的人,察觉到了他隐约的变化。 事过不久,依偌偲逐渐出现了不特定的印记一再显现、恍神、和他容貌一致的少年出现于此,与其交流后,他的变化又更大了。 完全令人摸不着头绪。 也没办法摸透他背后的动机为何…… 其中,不知为何,修伊会对依偌偲这人如次执着…… 究竟是基于什么原因? 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态? ◇ 「一路看下来,我打从心底认为……这样的人理应要赶紧排除掉才是……不然,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眼见于此,珞面色凝重地,吐出了他的感言。 而这一感言,恐怕也是大多人……会下的决定。 思一此,珞不由得忆起了不久之前看见的那一块石碑上的刻文……在一览依偌偲的大半人生后,他不禁如此认为。 ……恐怕,之所以会留下这样的信息,也是因为先人们,多少预见到了如今可能会有的际遇,为了不让伤害扩大,也不愿使世上的生命收到威胁,才下了如此决断。 然而,矛盾的是……『祭坛』,必须由『钥匙』来解封。 更加讽刺的是,他……不,他们几乎不晓得,那座祭坛所封印的又是什么。 是否又会使世界受到了伤害? 伤害又会有多大? 重现性又该如何? 他不知道……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珞不禁红了眼眶,一脸艰涩地,微垂下了头,哽咽一语,垂于身侧微抖的手也稍微收紧了。 他有生以来,几乎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无助…… 『……』 察觉到了珞的异状,西司回过首,朝他走去,牵起了对方些微紧握的手,一脸温柔地望着对方,眼底透出了一丝伤感。 「……西司?」 感受到了那人手中所传来的些微沁凉,珞抬起了头,眼眶湿润地往那人看去了。 『有我陪你……没事的。』 西司惨澹一笑,稍微收紧了握住对方的手的力道。说一此,西司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一脸艰涩地,伤感一语。 『可以的话,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和你们一起。』 这一幕,不禁使珞潸然泪下,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今的状况,已经比他们原先所想的,超出预料太多了…… 这根本…… 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去承受……甚至去解决的……! 然而,他们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考验。 甚至不惜以他们之间的契约在任何可能的干预下,作为代价。 在这之后,他们会变得如何? 世上的生命,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又该何去何从? 「我不知道……」 ◇ 此时此刻,呈现完毕的此地,在下一刻渐然地淡白光色垄罩。 不一会儿,四周慢慢地开始有了淡化的跡象。 好似在讽刺他们一样,在四周的景色逐渐淡化、消融,西司等人也淡化其中。一道不同于方才吟唱的歌音,在此刻响了起来。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在视野逐渐消失于此,隐约可以瞥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那一名一头随风飘扬米白长发及腰,面容清秀少年,仰起了头,不知望向何方。 下一刻,似乎是察觉到了一道不可见的视线注视着自己,他愣了一下,侧过了头,望向了消失之际的某人所在的方向。 只见,那人笑弯了一淡黄一淡绿的眸子,勾起了一抹神祕又令人恶寒战慄的微笑。 『……!』 清楚地见来人,西司面色丕变,瞠大了天空色双眸,心也重重地漏跳了一拍。 下一刻,所见一切受到了淡化垄罩,唯独那一道十分中性的清脆嗓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拉古希,如今的你,又在哪里?』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1) 沁风吹起、枝叶摩娑、鸟儿啼鸣。 日光透过窗户,照入了昏暗的卧房。 树影伴随而来,投射在了卧房之中。 也将一名浅眠于梦中的少年,唤醒了过来。 「……嗯。」 一阵细微呻吟声,自充斥了大自然乐声下的房中,响起了。 一头半凌乱淡蓝发丝下的半张脸,从温暖的被窝中,不怎么情愿地探了出来。 少年一蹙眉,不悦地睁开了惺忪单眸,微微侧过了头,朝窗户,瞥了一眼。 「……天亮了?」 他又一蹙眉,侧回了头,又一次闭上了眸子,呼了一口气,好似这样,就能将不久前在梦中所见的一切给忘却一样。 然而,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他本身所肩负的使命,也不可能因为他这么做,而有所迈向了一个段落。 「……」 片刻,从难得的逃避现实的心态中回过了神,他又一次缓缓地睁开了天空色的眸子。 「……这一次的挑战性,还真高。」 而且还高得几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如此心想之后,他下意识地稍微握紧了昨夜牵起心念之人的那一隻手。 他挪动了头,一脸伤脑筋地瞧了一旁仍在睡梦中,尚未清醒过来的人。 静望着那人平静的侧脸,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心中升起的那一股感受,随之而来的酸楚,更令他不禁红了眼眶。 「……我不想……失去你……」 低语,他一抿唇,将头轻靠在了那人的肩头,哽咽地深吸了一口气,依偎在对方身侧,也又一次些微加大了紧握对方的手。 就如以前如珞所言,他不愿失去自己…… 不知曾何时开始,自己已然将对方的存在视为了理所当然。 然而,世上没有所谓的理所当然。 只有如何去珍惜。 并感谢,现有的一切。 唯有如此,心境自然会获得满足。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这一次他真切地体会到了,那些他所知的真切意义。 他抽了一下鼻子,微垂下了眸子,泪水滑下了面庞、鼻樑,浸染了对方的衣服,他勾起了一抹令人心碎的微笑。 只是他不想去面对…… 「看来……我们在真正意义上,谁也离不开对方了……」 过了好半晌,多少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停止了哭泣的他,松开了紧握对方的手,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 「……」 以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又抽了一下鼻子,他侧过了头,望向了依然义无反顾照耀世界也从不嫌麻烦的那一抹晨光。 而窗外的一切景物,也始终无条件地,为这世界,提供他们力所能及的服务。 他又一次抿起了唇,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好了……该下床了。」 回过了神,他又深吸了一口气、一吐息,他拉开了身上的被子,在下床之前,将对方稍微落下的棉被给拉到了肩颈处,又欣赏了一下那人的睡顏,这才下了床。 他望了一下四周的景色,一如千年前所见。 呼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低吟一语。 「……再怎么有挑战性,该去吃饭的时候,也还是要去吃饭……不然,光有那份心,也没办法拖着飢饿的身体向前走……」 放下了手,又一呼气之后,他便走向了窗台,望向了窗外的唯美景致。 随之,他收回了目光,侧过了头,目光垂落在一旁的原木桌上。 思索了片刻,他索性从空间魔法中,取出了一套茶具,以及他所喜爱的那一份茶叶。 望着眼前的茶具,他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淡淡笑意。 在着手泡茶之际,他忽然忆起了昨日和修伊分别之前,曾约好今天要带他们一起去参观现今的月镜都。 一想到了那孩子因自家父亲的交代,而露出了百般不情愿的表情,他就觉得好笑。 看那副样子,确实和幼时的奇特思如出一辙。 思一此,他又一笑。 「来为新的一天,开啟新篇章吧。」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2) 在一阵淡雅茶香充斥了整间卧房之后没多久。 原先沉浸在梦中的另一人,也缓缓地清醒了过来。 那人缓缓睁开了淡紫色眸子,一脸迷茫地望着树影照映下的天花板,久久不语。 品闻着淡雅的香气,他依然尚未反应过来,仍沉静在茫然的状态。 片刻,一道细微的倒茶声传入了耳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挪移了一下眸子,倪了声源的方向一眼。 只见,日光下,屈起了双脚,坐于窗台,眺望窗外景色,悠然品茶的那一抹身影,映入了他的眸中。 「……西司?」 不一会儿,回过了神来的珞,微微地开了口。 然而,对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低唤,目光依然望向窗外,不知在看什么,十分入神。 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拉开了棉被,坐起了身来。 眨了一下眸子,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腹部发出了一道细微的腹鸣。 「……」 「……」 不去想对方是否有察觉到,珞深吸了一口气,按捺着一丝羞怯,下了床,大致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床铺。 在大约整理好了仪容,他自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盘昨夜先做好保存起来的两人份餐点,端着凉手捲,往窗前的人,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不全然如方才所见,与其说西司是坐于窗边、看风景,不如说是整个人依偎在窗边,手持着刚泡好了冒着淡淡热气,也散发着淡淡花草香气的花草茶的茶杯,一脸茫然地望向染上了鱼肚白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 「那杯是要给你的。你刚醒,先喝一些,对身体比较好。」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接近,西司面色淡然地,挪移开了凝视窗外景色的目光,伸出了手,指了一下一旁原木桌的方向。 「……?」 珞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只见一旁原木桌上,放了一杯同样冒着热气盛了七分满的洋甘菊花草茶的马克杯。 「……谢了。」 他将早餐放上了桌,端起了马克杯,坐到了窗旁椅上,靠着柔软的椅背,品闻了一下花草茶散发的香气,随之啜饮了一口。 「嗯,很好喝。」 这一刻,两人放下了心中一角的愁然,静静地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早晨。 ◇ 「有梦到什么吗……?」 记不太清昨晚梦中自己曾出现在对方梦中的西司,抿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了心绪后,他开了口。 虽说不太记得了,可他多少也记得除了一开始的梦境内容,至于依偌偲的过去,则是在后半段出现在珞梦中,以对方不在场的视角,观望着那一切。 也就是说,他在前半段的梦境记忆,是不完整的。 即便十分微妙……却也是事实。 而这现实,将通往何处,谁也不知情。 也许,哪一日…… 「是有梦到一些事情……只不过……」 停下了准备饮下茶水的动作,也感受到了对方在他梦中后半段的状态,珞微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地,淡淡一语。 「只不过……?」 听到话有保留,西司一蹙眉,神色不怎么好看地倪了他一眼,口吻听来有些警戒。 「……一开始……我看到了我们家族的过去,『蒂斋尔』一族成立的那一部份经过……以及最后……」 珞说到最后,一脸悲慟地闭起了双眸,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认为要将接下来的那一句话说出来,十分地艰难。 过了半晌,在西司静候之下,他鼓起了勇气,薄唇轻啟。 「在一族之下……不,不如说,是背后还存在着另一族群,那些族群……让我想起了『鸟羽一族』和『你』……就像两者的结合翻版。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痛……」 说一此,珞不禁哽咽了。 「那个族群……叫什么名字?」 西司下了窗台,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来到了珞的面前,蹲下了身,神情伤感地微抬起了头,望着他,口吻听来十分温柔。 「……『亚尔达之子』。」 珞唇抿成一线,泪水不禁滑下了面庞。随之,似乎是没办法忍受梦中景色所带给他的衝击和悲慟,他一手摀脸,哽咽一语。 「……」 倪了眼对方持有马克杯另一因情绪而微抖的手,西司面色微妙且古怪地伸出了手,将杯子从对方手中拿走,将其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他们……该怎么办……西司……我们到底,可以怎么做?」 「……」 静謐了片刻,一改微妙的神情,西司伤感地一抿唇,微垂下了头,依然不发一语。 他依稀记得,『亚尔达之子』,这名子代表了扭曲的小丑之意。同时,这背后还有着另一个含意……又或许该说,几乎可以说是这整个『蒂斋尔』一族的本质。 ——『替身之名』。 「好残忍……」 好半晌,在他人的泣音之下,西司终于开了口。 虽然他有想过,那一族群的背后,可能不单纯,但没想到……却是这个样子。 如此的丑陋不堪……却又十分的熟悉那可能迎来的未来。 之所以熟悉,只是因为,他们……都曾经歷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没有他们如此惨烈而已。 又深吸了一口气,西司站起了身,将不停哭泣的人,拥入了怀中,在他耳边,轻声地安抚着。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也一定会,保住你的……珞……」 话一此,西司又一次将某种力量,以珞不太会察觉到的方式,沁入了他的体内,以作为最后的防线。同时,也是藉此毁灭袭击这世界来者的……一项关键性回礼。 使其,永不復生。 「现在……该怎么办……?」 停下了哭泣,珞抬起了头,稍微退开了西司刻意紧抱又些许松开力道的怀抱,哽咽地望向了眼前同样垂头的人。 下一刻,西司瀏海遮掩上半脸之下,隐约可以瞥见有一行泪光,滑落了下来,他面色伤感,口吻听来十分压抑地开了口。 「把这些……你所梦到的所有景色,全部都交给萨夫……不,塔罗,他会……妥善处里的。」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3)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必须出门一趟,可以吗?依偌偲。」 日光自塔窗洒落于塔内,照亮了此地的一切。 随之,一道徵询的嗓音,自大自然乐声下,响起了。 只见,修伊一脸担忧地望着刚醒来不久,正坐在床上休养的人。 见某人如此低声下气对自己说话,多少难以适应的依偌偲,不禁苦笑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 修伊微歪了一下头,一脸不解。 「这不太需要我的意见吧?」 「……」 依偌偲这一语,迎来了对方的沉默。 ◇ 「一日不见。」 在人来人往的大广场和珞谈笑的西司,不经意地看见了正朝他们走来的两人。 他抬起了手,在一旁的人的注目下,和因看见了某人而些微面色铁青的修伊,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哈哈……你、你也早。」 「……」 身旁不怎么对方状态的依偌偲只是冷冷地倪了他一眼,又挪回了目光,往黑发少年的方向看去。 只见,收到了某人视线的珞,只是静望了他一下,礼貌性地勾起了淡淡笑意,向他点了一下头,打了个十分简单的招呼。 昨日的骚动,至少是在少数人的状况下,被上位者给强硬地压了下来。同时,奇特思也向发现西司等人的卫士,和其相关人员,告知了此事。 加上,还有身为特等结命师的巴菲亚担保,这件事表面上便不了了之。 也因如此,西司他们才能这样正大光明地在街上走动,还不被某些人特意接触。 只不过,受到了肩负大责的人们庇护,也不由得引来了一些人对西司等人的好奇、揣测。 「原本以为很久没来这里了,所以可能对这里的街景什么的不太熟悉了,我还想说,要不要先到你们的房间去接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知道来这里的路……」 一想到了准备出门之际,就收到了来自被冠上自家祖父之名的西司所传递来的信息,他这才知道,那两人早已先到达集合地点了。 「既然你们都可以自己过来了……那也不用我带你们去参观了吧?」 说一此,修伊一蹙眉,一脸不怎么甘愿。 「哈哈……话可不能说,都过了千年,很多地方都变了……再说,以前暴动的影响下,很多建筑和熟悉的一些事物都被摧毁了,多少也还是会有所不同的。」 西司以食指轻底下唇,轻笑了一下,漂亮的天空色眸子也笑弯了。 「……」 听他这一说,修伊苦着脸,不禁想起了以前自家父亲曾和他提及过,千年前那一场暴动的惨事,许多人死于非命,也有不少人不满于腐败的都城,而进而反攻当时的官员、魔法使。 以至于死伤惨重,再加上……最后战役的巨大影响力,以至于…… 不愿再去深入思索那一切的惨痛经歷,修伊深吸了一口气,一蹙眉地微微地摇了摇头。 「……」 然而,处在如此状态中的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身旁的人,一瞬吸取了他体内的一丝魔力,细微到几不可闻。 同时,依偌偲也在心中戒备着眼前带着温柔微笑和礼貌性有礼的两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他们的计画,会有所变节。 对现在身处于和平月镜都的人来说,很难想像当年所经歷的一切……然而,也因为有许多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得以换来这一切。 一切,都是如此的得来不易。 然而,不知怎地,他似乎对浅蓝发少年的样子和黑发少年的嗓音,感到有些似曾相识……是他的错觉吗? 「……」 见状,收回了手的西司和珞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有领会地,一同将视线分别挪向眼前的人,和那两人后方有一段不小距离的人。 「不打算邀请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吗?」 「……?」 一听,不只依偌偲一脸不解,就连陷入感慨中的修伊也回过了神,看向了他。 「在你后面。」 见他们满心不解的表情,西司微笑地抬起了手,指了指他后方渐然接近的那一道身影。 侧过了头,往西司所指的方向看去。 「妃儿妲?」 依偌偲一见来人,一脸有些错愕地眨了一下眸子,低语。 这一变化,在早已知道了来人的西司,将他此刻的反应,收入了眼底,并将其和一旁的心念之人,分享了他的一些见解和猜测。 在接收到了西司所传来的消息,珞也只是心有惊愕,一边努力地维持表面功夫,一边和他讨论起了一部份所知。 『……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也不知道。但凡是也都要尝试一下,才会知道不是吗?』 『我知道了……小心一点。』 『嗯。』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4) 「几天不见了,各位。」 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在说她的悄悄话的妃儿妲,挥了挥手,亲切地和修伊、依偌偲打了个招呼。 「……你啊,不要连走路都保持在其他人无法感知你气息的状态,你知道你这样一搞,要是没挑好时机,好好的人都会被你给吓死,你知不知道!」 修伊一改方才的疑惑,他一手扠腰,一脸没好气地和女性友人抱怨了起来。 「……我记得妃儿妲不是对这方面不太敏锐吗?」 一想起了妃儿妲先前表现出来的魔力特性,依偌偲心有一惊,不解一语。 在修伊单方面和对方说教起来的期间,西司淡柔一笑,温柔地望向正礼貌性聆听同伴说词的女孩,一边和依偌偲搭起了话来。 「在某方面来说,魔力上的性质会根据每个人的特质而有所不同,很多时候,不太能轻易地看出对方整体的状态……所以,在应对各方面的大小事件中,拥有空间魔法特性的人,也更加地令人难以捉摸,不只言行举止,性格上也是一样。尤其那个女孩子……更是如此。」 「……?」 话一入耳,依偌偲愣了一下,来不及思索,便反射性地回过了头,往说了如此一大段话的人,看去了。 「你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就连她的魔法性质,也都知道……?你……到底是……」 「我?我就只是个很清纯的少年而已,平时就只是书看的多了一些,不用想太多。」 西司笑着搧了搧手,要对方不要去深究。 然而,不只没得到他要的效果,反倒是迎来了依偌偲的一丝警戒,以及心念之人暗自给他的一记白眼。 殊不知,自己这看似不经大脑的说词……好巧不巧地,在某方面正中了他所追求的一小部份破绽。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见到你,我叫西司,我旁边这位叫珞。你叫什么名字?」 西司一改方才的不成熟姿态,他温润一笑,介绍起了自己和身旁的人。 「……依偌偲。」 由于尚未从愕然中回神的依偌偲,没有特别去理会对方话中的语病,却也没有放松对眼前的人的那一丝警戒。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的。」 见他这一模样,西司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他的笑容又不禁加深了一些,一丝神秘感也些微地流露了出来。 「……」 只可惜,自认感知很强的依偌偲,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这一细微的变化。 对此,一旁的珞,不禁为这人之后的际遇,心生同情。 要知道,在特殊的场合下,一旦被西司给盯上,大多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尤其,事关任务、岛屿安危、眾生存亡,自家恋人,更是如此。 不过……大多时候,只要不轻易踩下他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人的性格,很极端? 「话说回来……」 「……?」 一见西司眨了一下眸子,一脸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模样,依偌偲下意识地升起了一丝警戒,表面上故作友好的疑惑神情,望着他。 「要记得,依偌偲……千万不可以只单看一面,就认为那是那个人的全部面向。」 西司抬起了手,又一次将手指轻底下唇,如此一语。 「往往我们所见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大面向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 在依偌偲惊愣的反应下,西司又一语。 「所以,很多时候,可不能轻率地……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 「尤其是……高估自身实力,更是如此。」 说一此,西司微笑弯了眸子,原先看来透彻的漂亮天空色眸子,不知怎地看起来宛如染上了一层寒霜般,冰冷不已 见状,依偌偲不由得心一颤,浑身的血液冷的逆流似的,神色惊愕不已地盯着眼前的人,薄唇微抖,久久不语。 彼此之间的气氛,瀰漫着一股微妙又古怪的冷冽氛围。 「好了,这样你听懂了吧!」 下一刻,修伊清亮的嗓音响起,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将气氛改变成了如平时那般看似和平的气氛。 「所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吗?」 安静了片刻,妃儿妲笑得很是开心,说了一句。这一句话,不禁令修伊愣了一下,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不太对劲,她又接着说明了她的用意。 「因为你们感觉要去做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 修伊一脸傻眼地盯着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这才终于吐出了话来。 「……你……确定?」 「当然,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跟?」 妃儿妲淡柔一笑,回以一句。 「……」 微侧过了头,听了对方如此一言的依偌偲,神色不禁微冷了一下,不一会儿,便又恢復成了原先的神色了。 西司望了一眼依偌偲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笑弯了眸子,神秘淡笑了一下。 一旁的珞则是倪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给挪了回去,不予以回应。 「没关係,人多也比较热闹。」 过了半晌,正在你一言我一语互槓的时候,一道嗓音自他们附近传了过来,两人愣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争执,纷纷往旁的声源看去。 「……」 一见不曾见过的浅蓝发面容清灵的少年,妃儿妲又愣了一下,眨了一下眸子,又往旁的同伴倪了一眼,又将视线给挪了回去,一脸不解地,轻声一语。 「……他是?」 「他是我父亲的养父……也可以说是,我的祖父……」 一听,修伊不禁汗顏,随之这才以难以啟齿的表情,小声地说了一句。 至于旁边的黑发少年……他更加地说不出口了。 然而,在妃儿妲好奇的目光、依偌偲不解又带了些许在他人看来不必要的警戒神色下,他依然说不出口。 貌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为难之处,西司不禁起了一丝玩心,打算捉弄他一下。 就在西司准备开口之际,却被早已看出他的心思的珞给将来不及吐出的话,塞回了喉咙。 「我是他的伴侣……以后,请多指教了。」 说一此,珞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哇,帅哥耶……」 直到这时才终于察觉到的存在,妃儿妲见状,愣了好大一下,随之连忙回过了神,走上了前,用手肘轻撞了一下,一旁的修伊的手臂,脸上掩不住看好戏的笑容,调侃了一句。 「真有你的,不只眼前这个长相清灵可爱的人……居然也能把到这么高顏值的另一个祖父。」 「……等你察觉到他的实力,你多半就会认为他根本是在诈欺……俊美的外貌下,根本是一座深不见底的黑潭。」 对此,修伊在心中流下了两行清泪,一边为女性友人表示同情,一边道出了他一开始对这人的……大致印象。 「与其要说我是一座黑潭……西司根本可以说是广大无边的无底沼泽了。」 听一此,珞小声地故意说给了身旁的人听。 而且还是在某些时候,吃人不吐骨头的惊悚沼泽。 『……』 透过鍊坠感知道了珞的发言和心里话,远在天边岛屿的飞罗,也暗自深感赞同。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别说我毒舌了……你根本也好不到哪去。」 一听、一感知其发言和波动,西司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好半晌,这才小声地道出了他的无奈之语。 『……你从哪学来的?不……应该说,你好的不学,学这个?』 同时,他也又传了一道心念给了心念之人,表示他的不悦。 『与其在意这个……不如把焦点放在更需要关注的地方,不是比较好吗?』 珞一脸不以为意地瞥了他一眼,回以心念。 『……』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5) 「所以,西司大哥,你是打算在此常驻吗?」 日光透过了林叶间隙,金粉般的日光洒落了下来。 沁风伴随着悦耳鸟鸣,枝叶摩娑的草地树荫上,来回舞动着。 为静謐的林中,增添了一抹唯美的韵味。 在人烟稀少森林中,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步伐声。 不理会走在一旁苦着一张脸的自家同伴,妃儿妲一脸开心地跑到了西司身旁,轻脆的嗓音因兴奋而微扬了一些。 「不是的……我们目前只是单纯来观光而已。没有要久留的打算。」 走在最前头的西司侧过了头,礼貌性地柔和一笑,回以了一句社交辞令。 原本理当是为了请修伊代理他们参观月镜都,只不过在此之前,西司提出了有个老地方想去看看,在请修伊带路前,便抓着自家恋人逕自走开了。 也因此,被对方这行端搞得十分傻眼又措手不及的修伊,也连忙和同伴追了上去。 也因为这样,队伍的前后顺序,变得十分奇特。 「……不过这里完全不像是观光景点,所以你们到底有何打算?」 妃儿妲不死心,又继续问下去了。这一问,也将不知不觉间,走入了林间小道的他们心中的疑问给大致问了出来。 一旁的珞对于她的发言,不禁一蹙眉,这已经是她半个小时的间聊了。 而且每一次的问题,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一大堆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提问。只有这一次的提问,比较深入一些。 这人的好奇心,是有多强? 不同于挑到早已心烦意乱又得保持友好形象的珞,西司则是淡柔一笑,一边用手背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背,一边和少女如此回应。 「我想话题先到此为止吧,不然我家的伴侣没人陪的话,可就伤脑筋了。」 一句话直接了结对方。只不过这一句话,迎来了口中伴侣的一记白眼。 「……」 妃儿妲眨了一下眸子,一脸疑惑地望了一下西司,又瞧了一下那人一旁的人,接着她很罕见地,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也放慢了步伐,退到了依偌偲身旁。 这一幕,令走在后方的修伊,感到了嘖嘖称奇。 就他所知,妃儿妲是那种,一旦起了兴趣,就一定会贯彻到底的类型,也因为如此,时常忘记了他人的感受,也为他人增添了不少困扰。 所幸的是,不同于修伊,在出任务时,她大多会克制自己,以免出了不必要的『意外』。 「所以……西司大哥你们打算去哪里?」 见西司不打算回应妃儿妲的提问,又一次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越加深入小径的翠绿林木,依偌偲不太认同,明明不太识路的他们,为何会知道这样的林中小径。 不只依若偲深感疑惑,修伊和妃儿妲也是如此。 然而,除了依偌偲的提问之后,妃儿妲在那之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跟在后头,静观那两人的走向。 「……我也有这个疑问。」 多少认同依偌偲的观点,修伊一脸为难地望着演那两人的背影,一时之间说不出除了此句以外的任何说词。 「这么嘛……不告诉你。」 西司神秘一笑,侧回了头,以竖起的食指轻抵下唇,语带了笑意。 「……」 见状,依偌偲不知怎地,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可他却也说不清,那不祥的感觉,究竟源自于哪里? 「……是吗?两位开心就好。」 收到了如此回应,修伊不禁乾笑了一下。 「怎么了?依偌偲。感觉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是身体不舒服吗?」 话题之馀,妃儿妲似乎多少留意到了依偌偲的异状,神情看来有些微妙。 「身体又不舒服了?」 一听,修伊的目光也往他所在的方向,面色疑惑地,看了过去。在看见了对方有些苍白的脸色后,神色不禁染上了一丝愁然。 「不……没事,我还可以走。」 不知怎地冒起了冷汗的依偌偲,嚥了一口唾沫,微笑地向西司如此回应了。 「这样啊,多保重。」 见对方也不愿太多表态,西司关切了一句之后,便将头给转了回去,隐约间可以瞥见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一旁的珞,回眸了一下身后在新同伴关心下的依偌偲一下,挪回了目光,将其落在了身旁笑得一脸小开心的样子的人。 「……」 珞一瞬无言。通常依西司在露出了那般微笑的时候,表示有人要遭殃了。 至于是谁,可想而知。 一想到了某人之后可能的际遇,珞不禁一叹息。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6) 又走了半晌,眼前的翠绿翠绿林木,逐渐展开了一道出口的明亮日光。 一股沁风伴随着一股极微细微的结界气息,依偌偲一蹙眉,不知为何,会有这般感受。 明明月镜都除了大门之外的结界,都不用太过费心。 也不用担扰自己是否会因为误闯了某个地方,而因此变成了焦炭。 「……」 嗅了一下清晰的空气中传来的不股不太自然的芳香,依偌偲的眉头,又皱紧了一些。 他往修伊的方向倪了一眼,对方一派自然,似乎没有感受到这般气息。 他又往了另一边的方向看去,妃儿妲一脸若有所思,不晓得在想些什么,脸上不时会浮现一丝笑意。 「……是我的错觉吗?」 收回了目光,望向前的那一道浅蓝发少年的背影,也越过他的肩头,望向了更前方逐渐明晰的景致。 「……还是说,这里有着什么?」 思索了片刻,依然没有半点头绪,依偌偲眉头深锁,又一低语。 走在最前方的西司,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视线,以及那人心中隐约浮现的疑惑,他不禁扬起了一抹笑。 ……真是不简单啊。 他倪了身旁的人一眼,以心念的方式,又一次地向对方,传递了一道信息。 『准备好了吗?』 『当然。』 面对西司的提问,心有灵犀的珞,也倪了他一眼,明晰了对方的用意,也勾起了一抹笑,回以一笑。 收到了回覆,西司和珞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挪移了回去,望着眼前的某一处光景……来自他们所希望的未来的一处光景。 『那么……开始吧。』 寻得了千年前所设下的某个隐藏结界的连结点,西司唇角上扬的弧度,又多了几分笑意。 『没问题。』 珞又一笑,笑得很是神秘。 话一落下,西司抬起了手,彷彿是在接下上方飘落下来的树叶,实际上,却是在开啟此地被刻意封锁起来的隐密结界。 与此同时,在几不可见的魔力波动下,珞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他轻吹了一口气,以更加细微的魔力,操纵着此地的每一个魔力粒子,并将其导引到了他们所希望呈现的样子。 只见,悬浮在空气中的魔力粒子,在这一波动下,泛起了一抹又一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七色光芒。 每一个粒子,都代表了不同的元素,也散发不一样的光彩。 而其散发的光芒,也更加地表现出了这一点。 同时,这些泛着光彩的粒子,随着后方在空之灵的助力下,向前推了出去,呈现出了一道半弧形,也吹乱了他们一行人的头发、衣摆来回摇曳。 「哇……风好大……」 妃儿妲抬起了手,压下了飞扬的发丝,一脸有些伤脑筋地,小声哀嚎了。 「平常不会这样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一头柔顺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的修伊一蹙眉,一脸疑惑地认同了妃儿妲所说的话。 在这座森林中,在千年前的战役后,就不曾吹起了风,不管他人如何请求元素精灵、元素精灵混血儿同伴们的协助,也无从获得希望的结果。 也不知为何,长年的日光、雨淋,即便没有风的协助下,大多植物都声长得十分良好,只有少数有着特殊养育方式的植物、药草,进入了濒临绝种的状态。 即便不少药师们想尽各种办法,也无法使此地能够种植的植物们,升起一丝存续的希望。 只可惜……他们依然只能暂时放弃,时日至今,那些人依然在研究着这些不明原由,以及任何的可行方法。 在这不明原因下的森林,也在大多人的认知下,将其取名为了…… ——无风之地。 然而,这在隐匿结界下,不只是可以隐蔽希望之物,也能够屏蔽他人的一部份过往歷史,直到当事人应允,或是基于某些不得不接受的状态,结界便会自动解除。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方式,便是借助某一类特殊精灵力量下,以及极其精细的魔力操作下,强行将此地的结界给撤除。 而西司等人,所使用的,便是属于第二个方案。 「……就快了呢。」 一声细语传入了专注于导引着力量的人的耳中,他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不语,任其消失在风中。 感受到了那人所收到的消息,西司也笑了,笑得恨是促狭,低声一语。 「到底谁会走到最后,都还不知道呢。」 在此之下,风下半弧形粒子群前端,撞上了森林出口和空地的交界处,又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势,在反吹到他们身上之前,就被西司的契约灵给挡了下来。 也因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 不知道是否是感受到了这一魔力波动,依偌偲又一蹙眉,冷汗直流,略为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了几分。 在他微垂下了头,故作闪风的模样,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为自己做些不太明显的治疗前,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带着恶意的视线,朝他投射了过来。 「……!」 他猛然抬起了头,朝来源看去,却只见一段不小距离的前方,因在日光的照耀下,看不太清楚。 然而,那一瞬的感受,却令他怎么样也忘却不了。 一想到了某种令人不快的可能性,一股恶寒自他心底深处涌上了出来,并蔓延到了全身,使他浑身一颤,随之而来,更加不悦的感受,也自心中浮现了。 他强忍不愉快的感受,将其压抑了下来,冷着脸,一咬下唇,望着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日下景色。 此时,在逐渐加强的力量衝击下,结界的连结点,也在一股大风下,许多落叶被吹落、沙尘吹起,枝叶婆娑的声响在所有人耳边响彻着,在大多人因大风而不得不停下了步伐,自我保护的时候,最前方的两人也同时停下了步伐,依然凝视着前方隐约闪现出来的一抹光影。 那是……位处结界另一端的……景色。 也是唯一,必须经由此等方式,屏蔽起来的地方。 一处,鲜少人知的……封印之地。 「……」 由于事先施加在身上的破风魔法,则是使站在最前线的两人,将伤害减到了最低,但也不免被风给吹的一身凌乱。 狂风使为求防身的大多人说不出话来、几乎睁不开眸子、也几乎不太能好好站着,惊叫呻吟声不断,在此之下,同伴间相互扶持,并设下勉强堪用,却又被吹到绽裂、破碎,仅剩一小部分守护结界在保护这些脆弱的生命,在这状态下,无人有间情去留意在他们四周所產生的其他巨大变化。 大风之下,森林的异状,吸引了大多人的注意,随之在森林中央吹起了一个因魔力而形成的大龙捲风之际,便被另一股因此而来的巨大力量结界给将其包覆了起来,强行压下了此地的骚动。 与此同时,在力量压缩于此地、结界的强烈撞击下,这一巨大的波动下,被另一股不明的力量给左右强行撕裂了开来,一道明亮的光色也随之映入眼帘。 在这之下,浑身些微泛冷的依偌偲,心头猛地一颤,他倒吸了一口气,面色又惨白了几分,忍不住小声地呻吟了一下。 此时,一股极微细微的耳熟嗓音,自他耳畔响起,在他注意到之前,便消失在了大风中。 『……就快了。那一天,就要到来了……』 04-镜水 祈之六 消失的血脉(7) 「真没想到,伊特诺哥哥一回来,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一片晴空下,站在大图馆外围透明的长廊上,眺望着远方的光景,收起了抬起并收成拳状的手,奇特思淡淡一笑,似乎不认为对方这一手笔,是种麻烦,反倒令他感到了一丝缅怀。 很久以前,在他幼年时,伊特诺哥哥也时常搞出类似的场面去让他们实地演习,并习得相似的魔法、反攻回去,抑或是在有无魔法被封印下如何去回避等诸多技能,以使自己能在他人不在身边时,也能够生存下来。 「可不是吗?」 一道步伐声响自大图书馆外围的天空长廊上传了过来。 「巴菲亚,好久不见了。」 奇特思倪了正在眺望远方动静,一边走来的女性一眼,又一笑。 「他可是大家的伊特诺哥哥。」 巴菲亚没有回以招呼,只是淡笑着,如此一语。 对于她这态度,奇特思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卡西洛哥哥呢?我记得你以前也很黏他。」 奇特思眨了一下眸子,朝一旁走来的同伴,轻笑一语。 「当然也是。」 来到了家人身旁,巴菲亚望向奇特思,又一笑。 「要不是有他的帮助,伊特诺哥哥可能早在遇到我们之前,就殞命了吧?」 若以一般目光来远看,他们就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样。然而,事实上,这是一条只有接受了千年前某一重大指令,初代月镜都都主的伊莱.达拉亚,特地为肩负特殊使命的『鸟羽一族』所创造的特殊步道。 一旦有任何危害月镜都……及其计画的事件发生,当年承诺肩负使命的鸟羽,都能够在不受到任何的干扰……强行去阻止某些恶意的进行。 即使是受到血脉诅咒的现任都主,也没办法指使他们。 在这里……不,在这期间,他们将会暂时撤下所有职务,一心一意地力求解决眼前的异状。 通常,身处在其中的他们,他人是无法看见的……就算透过魔法、感知,也是如此,这也是在借助了某些人和自身的契约灵,在签订某些协议下,所得到的一小部分来自这世界的特许。 只不过,这么做……也始终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危险…… 然而,在此地……不,世界中的所有生命来说,又何尝不是? 在这之下……将迎来的究竟为何…… 又会是哪一方,获得胜利? 使之,兴盛?亦或,灭亡? 「毕竟哥哥太会玩了,不让其他人跟着暗中守护的话,要活到当年的最后,也太过令人难以相信了。」 貌似是忆起了往事,巴菲亚说一此,不禁苦笑了出来。 「是啊……」 望着远方林中渐歇的骚动,奇特思歛起了笑容,面色凝重地凝视着在他的力量包覆,并强制压制下,那一丝细微的不祥气息,依然以不太可见的方式,不停地衝击着他的结界内部。 虽说目前有他的力量维持,可他也不知道,可以承受多久。 挪回了目光,洞悉着林中那股力量的动向,巴菲亚一蹙眉,面色微凌。 「……多少有些难办了。」 至此之下…… 哪怕,他们极有可能因此殞命。 哪怕,月镜都有可能迎来会灭。 哪怕,所有人都可能因此灭绝。 哪怕……这只不过是一场大戏剧开演前的开端。 哪怕…… 这一切,都只是…… 「你儿子也在那里,和他朋友待在一起……依偌偲也在。」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巴菲亚冷下了神色,倪了一旁的人一眼,说到一半,她将冷然目光挪移了回去,口吻冰冷地又一语。 「他会活下去的……再说,两位哥哥也都在那里,多半是不会有事的。」 奇特思淡淡一语,面色依然凝然。 「若真出事了,也只能接受了。毕竟那是他的选择……」 说一此,奇特思冷下了脸,眼神十分锐利,同样地又冰冷一语。 「只不过,照这样看来……『那个人』……已经甦醒了。」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2) 夕空下、夕光下,照耀了世间,也为办公室,染上了一抹旖旎的光彩。 而其中,两人影,拉长了身影,也为这地方,增添了另一股微妙氛围。 在这之下…… 其中所蕴含着…… 又是为何…… 「……真不知道我家那位……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倚靠着柔软的办公椅背,颯亚不知怎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位?」 站在事发书柜前的黎安,挑起了眉,一脸不解,随之似乎是想通了,他一脸微妙地,吐出了一语。 「啊……你是说那个说得头头是道,却是在骂人的那名少年?」 「说得头头是道……?」 一听,颯亚愣了一下,眨了一下眸子,随即意识到了黎安口中的人是谁后,不禁亚人失笑。 「呵,你怎么把他给说成这样……他好歹也是我家的先祖……」 「不然呢?」 冷哼了一口气,黎安一脸赌气,口吻有些不悦地回应了。 「我还真没看过,有谁一回来,就对自己的家人破口大骂的……至少……我有生以来,是如此。」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说得也挺有道理的。不是吗?」 听黎安这一席话,看来他也多少将其视为了同族……不,是家人般的月镜都的人民了……即便多少还是很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他的血脉所感应到的,绝对没错。 「……」 对此,黎安不予回应。 「……」 一望黎安的样子,颯亚不禁苦笑一下。 只不过,这一世对方并非亚之家的血脉,多半是以灵魂的共鸣……或是,经由某些和亚之家分支的人……呃,继承了远亲或近亲的血脉,而来的…… 至于是哪一家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那血脉……不,灵魂给人的感觉,多多少少,使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血脉诅咒,似乎被减轻了一些……不,或许说是被净化了一小部分,也不为过。 「……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颯亚摸了摸下巴,满心不解。 据他所知,其能力……他只能想到那一家族的人……只不过,那个家族,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难不成是还有倖存者? 若是有,那么这些年来,那些信存者……都在哪? 「算了……现在去想那些也无济于事。」 颯亚微微地摇了摇头,低语。 「什么?」 听不清细语,黎安微侧过了头,一蹙眉地,往那人瞧了一眼。 「不,没事。」 颯亚又一摇头,又一声。 「……是吗?」 黎安浅笑了一下,随之又收起了微笑,不发一语了。 而其中,那个叫西司的少年……似乎,也在话中,向他们传递了某些不曾察觉的信息。 而那信息,多半也很不得了……多半吧。 「……」 黎安又一蹴眉,便没多想了。 「嗯。」 颯亚轻轻一应。 「话说回来,伊特诺先祖这个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用意?多半不只是为了之前收回他父亲给他们的信息吧?」 「可能就像你说的……有其他用意吧。」 耸了耸肩,黎安一脸不以为意地,又应了一声。 「你认为呢?」 对此,颯亚又一问。 「谁知道。」 黎安闭上了眸子,又一耸肩,冷语。 「……刺激别人到如此程度,多半是有什么目的吧。」 转回了话题,颯亚侧过了头,倪了他一眼,即使面具上跟看不出来。 他侧回了头,挪动椅子,侧过了身,转望窗外的宜人景致。 「要不然,以我从祖父那里听来,我家那位……虽然有时性格很恶劣,但大多时候,都是一个很照顾他人的……非常温柔的人。」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所以,我才在想,他这么做,也肯定是有什么用意。」 这一点,他们的想法一致。 「……」 黎安抿唇不语,倚着方才事发的书柜,环起了手,倪了他一眼。 「在他看来,我确实不太成熟,也因此,我也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一点……他其实……也说得没有错。」 颯亚一抿唇,侧回了目光,微垂下了头,轻笑了一下。 『之所以可怕,只是因为你不了解,若是你了解了,或许就不会害怕。反倒可以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一切,并且从中做出适切的判断和指挥。』 『这一点,是领导者,也是一般人都该具备的特质。』 『当然,人也是如此。』 『千万不要随意地以貌取人,甚至以此来品头论足,这些可都不是领导者该有的行为。尤其做为榜样,更是如此。』 以及,那作为先祖的伴侣,暗中传递给他的话语。这一话语,更是令他当头棒喝,也让他有了多加深入自己的一个机会。 『在你心中,你究竟,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认为,西……不,伊特诺先祖,之前向我提出的告诫,话中也一定暗藏了什么,只是我没有发现。」 颯亚忆起了之前,侧过了头,瞧了站在书柜前的人一眼。 「所以,我打算去了解,伊特诺先祖,想和我传达的哪些消息,以及……我所没有发觉到的部分。其中,更多的是,我或许……也可以从中获得更大的成长机会。」 安静了一下,颯亚勾起了一抹微笑,又说了一下。 下一刻,一抹浅绿色小光球,自他的脸边,浮现了出来,其光芒,照应在了他洁白的面具上,以至于在夕光照映下,又添了一抹浅绿光,其光色,看起来更显十分诡异。 「……?」 颯亚一瞧光球,又疑惑了一下,不发一语。 「有消息?」 片刻,莫名出现的光球,颯然消失。一如它以往十分有个性的展现。 至于,光球位于何方,任此的人,也不知晓。 下一刻,继光球消失之际,放置于桌面上的一块巴掌大的青绿色水晶,散发出了一抹淡淡且些微炫目的光芒。 「你看吧。说人人到。」 感应到了水晶中传来了某人的一丝气息,和对方互瞧了一眼,他轻笑着拿起了通水晶,将其轻触了一下面具的额头位置,闭上了眸子,颯亚不语地感知那人透过水晶,想和他表示些什么……又或者,是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至少,只要是我能提供的协助……我还是会帮的,只要不是太为难人的就好。」 毕竟,那个人的性格……真的很特别。 片刻,颯亚有些惊讶地眨了一下眸子,对他提供的情报,以及奇特思、巴菲亚和其他月镜都内大多鸟羽一族的人特地传来的共同报告的内容,感到有些傻眼。 「哎呀,他可真是……」 ◇ 月下宜人、月光洒落大地,带来了新的风采。 夜风之下、浮云掩盖明月,带来了一时昏暗。 过没多久,月光又自飘过的浮云后方,显现了出来。 此时,一道方才不曾见身着暗色斗篷的人影,自空无一人的林中,浮现了出来。 「终于啊……」 继七年前的……再一次踏进了月镜都的土地。 这一次…… 思一此,那人冷笑了一下。 「呵,这一次,看你们还能逃多久……小老鼠们。」 片刻,他收起了笑意,目光冷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兜帽下的下半张脸的神色更是又冷下了不少。 他一抿唇,握紧了垂于身侧的手,过了片刻,又松了开来,转而轻碰了一下系于左大腿外侧的那一把尚未开刃,做工十分精美的匕首,轻摸了几下,便垂下了手。 「依偌偲……你的任务,究竟完成了没有?」 自远方林中,仰望着树冠外的那一座高塔,兜帽下隐约浮现的几缕银色银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了下来。 因兜茂遮掩了他的上半张脸,以至于无法辨清那人的面容、神情。 随着那人的低语,那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随之冷然一笑,如此一语。 「替代品,就该有替代品的样子,可别放入了什么奇怪的感情在那些人身上……」 话一落下,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个气息的接近, 「……」 他倪了气息的来源一眼,在感知到了彼此实力的不小差距之后,他瞇起了帽中淡紫眸子,脸色不太开心,暗自砸嘴了一下。 随之,他将兜帽拉低了一些,冷哼了一下。 「……我会再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恶狠狠地低语诉说着不知话中何人的话语,他目光闪过了一丝狠戾。 一说此,他的身影便一瞬化作为了一片淡紫薄雾,没多久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唯独那人无法完美隐藏的极淡气息残留了下来。 这一行端,好似在向一些人宣告着什么。 一场,极大的序幕,即将掀起。 片刻,一阵细微的步伐声从林中不远处响起,随之一抹身影,自阴影下,浮现了出来。 「逃掉了……真可惜。」 仰望了一下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以及那人曾所在的位置上,视野内的林外灯火通明的那一座上半部高塔,说一此,西司不禁轻笑了出来。 「只不过……小傢伙你又能逃多久?」 抬起了手,将食指轻底于下唇,在树荫下于脸上垄罩上了一层阴霾,西司一脸促狭地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勾起了看似不怀好意的微笑,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很期待和你的见面……小朋友。」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3) 自黑暗水中上浮自渐然触手可及的一道曙光,他伸出了手,试图去抓取那一丝求生的机会。 求生……? 『他要为了谁……去求生?』 疑惑之际,模糊眾多思绪之中的一道意念,却使得他在水中更加难以呼吸, 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不管要他付出多少代价……他都一定要得到他所希望的那一道真正意义上的曙光。 以及……全然消除心中那最为不愿被触及的那一道伤疤。 长久以来,几乎不曾癒合……一再被撕裂不停淌血的伤口。 在此地,依然不停歇地,为他带来了看似不必要……却又无比必要,象徵着某个意义的疼痛。 好痛……好痛…… 痛得令他…… 「好痛……」 一道囈语,在安静的空间中,轻轻地响起了。 没多久,躺于床上的一名面色些微苍白的少年,柔顺的淡苍冰披散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上,在洁白的床铺、棉被的包裹下,其样貌,看起来似乎又更加苍白、憔悴了一些。 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紧闭的眸子,缓缓地睁了开来,天窗和上方四周的景色,映入了尚未聚焦起来的湖水绿眸中。 半晌,在模糊的焦距逐渐清晰了起来,他恍惚了一下,随之在他尚未自问「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何时回到了这里」的念头下,昏倒前的那一段记忆便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一段记忆、每一个片段,都透露出了一股十分令人感到吓人的感受。 就连那些感受……彷彿没有人可以和他感同身受一样。 不如说,即便有些人急便可以感同身受……并同情、怜悯他…… 可却……不一定,可以理解他…… 以及,他所希望去完成的那件事。 以及,最后的…… 「……」 隐约听闻了一阵鼻息,自他身旁传了过来,依偌偲微侧过了头,没什么精神地,倪了趴睡在一旁,守候他的人一眼,那人疲惫的脸庞、眼睛下的淡淡黑眼圈,都能够让人看出他有多疲惫。 然而,究竟有多疲惫,除了本人之外,无人知晓。 也无人,能够感同身受。 「……你真傻,像我这么麻烦的人,明明把我丢掉就好了……为什么又把我给带回来照顾?」 感受到了那人在他忽然昏厥之下,整个人措手不及的惊愕模样,随之又一脸愧疚地,不顾他人将他带去祭疗所去进一步治疗的建议下,依然强行把他给转移回来照顾……直到现在累倒在床边,睡着了。 可他也感受得到……这人并没有让自己获得十足的休息,一连几天的操劳下,已经让他差不多快到达极限了。 就连现在,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却也没有睡得多好,仍尽可能感受着他的状态,以防任何的状况。 「只不过……我还是没办法认同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心中曾掛念的人的……替代品。」 依偌偲苦笑了一下,他的神色,此刻看来十分的凄凉。 「是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依旧只是随手可弃的替代品,根本不要多加悉心……和交心的相处了。」 为什么他要诞生于世? 难不成是为了让他体验并品嚐到这世间的无情?还是为了体验到这世界的人情冷暖? 又到底是为什么……他要作为这个身分……诞生? 明明……他原本也不该是这个身分。要不是…… 「……」 这世界,毁灭就好了……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一直在感受到这些讨人厌的事情了……也不用去背负那些看起来十分不必要的使命责任了。 要是可以…… 他真的好希望……可以做为一个单纯的生命,好好的体验这世界……好好的…… 享受这一切…… 只是,如今看来,他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了…… 即便他再怎么响改变,似乎也改变不了……他不久之后,将作为『钥匙』,将生命交付出去的这一项事实。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仰望了天窗外的夜月星空,依偌偲一抿唇,鼻头一酸,泪眼盈眶,面色艰涩地,哽咽低吟。 「我要作为这身分……『诞生于世』,你说啊……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将手挪出了温暖的棉被,轻放在了双眼上,潸然落泪。 「到底是……为了……什么……」 依偌偲咬了咬牙,低声哭诉着。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感谢你……让我体验到了什么叫作被真心关切的感觉……即使,你也可能是另有目的的……也没有关係,反正也已经无所谓了。」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哭够了,又苦笑了一下,挪开了放在脸上的手臂,他转伸往了一旁的人的方向,在即将触及对方的脸时,停顿了一下,随之改为了以手指指背的方式,小心地轻抚了一下,那人垂落面旁的几缕淡银紫色发丝。 这一触摸,使依偌偲哀然的眼神,有了些许柔和。 一改方才轻触发丝,他轻碰了一下对方的侧脸,食指指背,自眼睛下方,缓缓地滑落到了面庞,最后来到了嘴唇。 望着那人柔软的嘴唇,他又一笑。可此刻的他,也不清楚,他心中这一股感受,又是如何? 既酸又甜……却又让人,好希望可以陪伴在这人身旁……不顾一切…… 这感觉,到底……又该怎么形容呢? 「谢谢你,修伊……」 说一此,依偌偲又落泪了。 『对不起……』 在依偌偲伤感之际,一个散发着淡银蓝色光芒的光球,自不远处,浮现了出来。 「……」 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他人出现的依偌偲,依然沉浸在他的思绪中,试图去釐清,充斥在心中的那些感受到底为何。 那个光球,静飘了一下,随之乍现了一抹极淡的光芒,原本的光球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名银长发及腰,面容和依偌偲十分神似的少年。 他一脸伤感地望着依偌偲,神色十分伤感。 此时的他,对于计画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作为自身替代品的依偌偲,也没有因为之前在林中发生的事情,而有任何的却步。 只不过……他却也因此,更加地遍体鳞伤。 已然不知,到了何种地步了。 对这世界,又会造成何种影响? 他……不知道……一点也…… 这样的他,是否真的能够好好的守护好依偌偲?就如大长老当初所给予依偌偲啟程前的那份任命书,以暗文所呈现出的『守护者』护卫一职。 只是,一想到了,自己所策划的一切,究竟为他人带来了多少不幸。 他就…… 『你也不该是这样的……』 小声地哽咽一语,菲偲珞特也不禁一脸伤感地,泪眼盈眶、潸然落下。 然而,即使依偌偲将他视为了自己的替代品。 可他,却从来都不曾将他视为自己的替代品……一次也没有…… 只因为,他是…… 『原本的你……应该是……』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4) 「……」 凝视了一会儿,眼前的人的睡顏,依偌偲伤感的微笑,看起来又惨澹了一些。 他微垂下了眸子,一抿唇,心中的诸多话语,难以在此刻化为言语,诉说给另一个人听。 即使真有办法说出口…… 而对方即使听了,也不一定如他所希望的回应。 对此…… 「不要说出口,比较好吧……?」 依偌偲微垂的眸子又垂下了一些,收回了轻抚对方嘴唇的手,低喃。 「可以的话,要说是心底最奢侈的愿望,除了活下来之外……我也想和你好好生活……我的生活中,不曾出现过你这样的人……所以……」 说一此,依偌偲缓缓地闭起了眸子…… 「依偌偲……菲偲珞特……」 此时,修伊挪动了一下头,深一吸又一吐息,一抹泪光自眼角溢了出来。 「是吗……看来在你心里……我可能真的只是一介替代品……」 一听囈语,依偌偲愣了一下,微睁开了眸子,不禁苦涩一笑,心中满是酸涩,眼神不由得黯然了几分。 「没关係的……我一直……都知道……不会有太多的人真心想了解我这个人……我一直都知道……」 依偌偲望着眼前的人的身影,逐渐被一层水雾给模糊了,安静了片刻,他这才哽咽且断断续续地,淡淡一语。 「只是,可以的话,我还是……真的好希望可以有一个愿意真心和我交心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抽了一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在心底自嘲地笑了一下。 可见,他这一个愿望,有多么的可笑……居然比那人的梦话,还不如…… 也始终,无法成为……这人心中,可能会佔有一席之地。 如今……他确实是有的……只不过是基于,和某个人五官神似的立场上…… 除此之外,他可能……什么……都不是…… 「你说是吧?依偲哥。」 泪水潸然落下,他又惨澹一笑,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某个人的气息,他微笑着,哽咽一语。 『……』 菲偲珞特又一抿唇,安静了片刻,轻声一语。 『……你会没事的。』 当下,他只能说出如此一句……一句,半真半假的话语。然而,这一句话,却一再地割伤听者伤痕累累不淌血的心。 「你看现在的我……和我最近的样子……真的看起来像是很好的样子?」 一听,好似听见了什么满是讽刺的笑话,依偌偲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冷笑了一下。 这一语,令菲偲珞特一时语塞,微垂下了头,面也难色,柔顺的几缕淡银白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到了面庞、胸前。 「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你的一介棋子。不是吗?」 说一此,依偌偲自嘲地笑了,笑得很是悽凉,看也不看菲偲珞特所在的方向一眼。 『你……』 菲偲珞特愣了一下,一脸满是伤感。然而,在他准备把心中的话给说出来之际,却在某人的呻吟声下,梗在了喉咙,最后更是只能将其吞回了腹中。 『……』 他伤感地多看了依偌偲一眼,身影逐渐淡化,没多久便消失不见了,一脸气息也没有留下来。 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依偌偲好,也是为了不再为另一个人的心,增添另一道不必要的伤口……以及,心中的负担。 「唔……」 修伊一蹴眉,又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依偌偲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人身上,又伤感一笑,退了回去,一改方才的神情,他换回了平时表现的神情,静候着他的清醒。 不一会儿,趴在床沿的人,又挪了一下脸,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他掩嘴打了一个哈欠,一边撑起了身子,随之,在视线逐渐聚焦了起来之后,他抬起了头,正好和不知何时醒来,坐在床上的人,对上了目光。 「……你起来了啊,依偌偲。」 修伊一脸睡眼惺忪地揉了一下眸子,这一揉,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下了泪水,他望了一下沾在手指上的泪水,随之想也没想,直接将其抹在了衣服上,也以袖子,将脸上残留的那一道泪痕给拭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稍微整理好了自身的仪容,放下了手,目光重新转回对方身上,勾起了一抹有些疲倦的笑意,向对方关切了。 「身体状况有好一些了吗?」 「……」 听一此言,依偌偲凝望着眼前的人,不发一语,只是淡淡一笑。 「下次真不舒服,要说出来,不然我会担心的。好吗?」 说一此,修伊伸出了手,抚上了对方的面庞。 感受着对方手心传来的那一股暖意,依偌偲又一次微垂下了眸子,淡柔一笑,眼底闪过了一丝淡淡伤感。 没有多少留意对方那一瞬的变化,修伊微歪了头,探问似的应了一声。 「嗯?」 再一次感受着对方的身体状况,一如他之前在依偌偲昏厥前所感知到的,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一点……不管何时,都令他感到十分诡异,也十分的矛盾又违和。 除此之外,他也得不出任何的适合结论或揣测。 又或者……是……他所不愿去深入思索的另一方面? 「……好很多了,谢谢你。」 在对方的催促下,依偌偲不禁苦笑了一下,睁开了眸子,从对方抚上面颊的手中,挣脱了开来,并往后退了一下。 「只不过……」 这一举动,不由得令修伊感到了疑惑。 对他而言,依偌偲确实是重要的……也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但这人……究竟又是如何想的?他不知道。 只知道……依偌偲,似乎一直将自己视为某人的替代品,也多少认为他人也是这般看待他的。 「……」 「只不过?」 修伊此时感到有些好笑,却又对他气不起来。他并非菲偲珞特,他心中是很明白的…… 眼前一脸有些困壤地微垂下了头的模样,映入了修伊的眸中,一会儿,他又一语。 只不过…… 「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在感知不到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以询问、洞悉对方生活中言行举止和各种反应来推测了。 只不过这样,依然不比感知来的好……也没那般效率,实在可惜。 「……」 貌似是感受到了对方的心绪,依偌偲又苦涩一笑,回以了一句违心之论。 「没什么……你不用想太多。」 ……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什么人? 一听,修伊一蹙眉,表情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地收回了手,他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在依偌偲侧过了头,不愿再多做表示。 暗自一叹息,正当他也侧过了头、侧过了身,准备起身去打理一些事务之际,他便罕见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一丝波动,修伊不禁微瞠大了眸子,神情有些愕然,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 下一刻,他愣愣地转回了头,将目光挪移回到了给出那一段心绪的人身上。 只见那人不发一语地又将头微垂下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随之,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他小心地倪了他一眼,并又别过了脸,不予理会了。 「……」 见状,正当修伊准备又一次伸出手,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抹淡金色光球,自他身旁浮现了出来,向他传递了某些只有他一人能够感受到的隐密消息。 接下了这一消息,在光球淡化、消失之际,修伊的脸色不禁染上了一丝无奈,他不禁无奈一笑,默默地将手给收了回去,他站起了身来。 「抱歉,依偌偲,我现在……可能要出门一趟,多半会在日出前回来……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我之后会再教给你一些这世界的基本知识。当然,你希望学的魔法……我也可以尽可能教你……」 修伊淡淡一笑,眼底不知为何,伤感之馀,也多了一丝愁然。 话一入耳,依偌偲又苦涩一笑,心中五味杂陈。 「……嗯。」 「我会尽快回来的……我保证……」 多望了眼前的人一眼,修伊脸上也不禁多了一些歉意。 依偌偲淡苦一笑,回以一句。 「嗯,谢谢你……」 收下了不太甘愿的回应,修伊露出了一抹有些伤脑筋的淡淡笑意。 下一刻,他的脚下浮现了一道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环形法阵,随之,修伊的身影,自法阵中消失了。 原先充斥了淡淡暖意的空间感一瞬变得空旷、冰冷。 「……」 在人离开了之后没多久,一道细微的挪移声打破了静謐的氛围。 倪了一眼,并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那人原先所歇息的床沿,依偌偲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手,缓缓地仰起了头,他仰着着闪烁着淡淡光辉的夜月星空。 片刻,他低喃。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行动了……」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5) 月光自树冠、林叶洒落,为这世界,增添了一丝风韵。 夜风吹起了、静謐林中,枝叶婆娑,和夜晚生物共舞。 法阵光芒瞬逝,一抹人影闪现,随之,一阵脚步声自目的地附近的林中,响起了。 『往……那边……』 聆听着不知为何,菲偲珞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的破碎、断断续续的。 这一语,依偌偲一蹙眉,内心不禁升起了一丝疑惑,同时也伴随着一丝违和感,且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他不太喜欢,有些事情处于不明确的状态,可他也还是得接受现状。 虽然矛盾,但他也很喜欢一切的未知……至少,以一部分来说是这样。 『……你……将……会……到达……』 「到达?」 这一细语,依偌偲眉头深锁,依然不太能理解,那些话语……到底想和他表达些什么。 「这是在……说什么啊……?」 依偌偲一脸不解地,微垂下了头,低语。 「根本不太能……理解他到底要和我说些什么……有够莫名其妙!」 依偌偲不满地咕噥了一下,而他的嘀咕,也迎来了下一句细语,以及一小段的歌谣,在他耳畔,縈绕着。 这縈绕,也不显令人不悦,反倒格外地使人感到了一丝舒心,不由得使人沉浸其中,不在想脱身一般。 然而,这嗓音、这歌声…… 其实是……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你的存在……将会是……一大……』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终有一日,你必须……』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想当然,到那时,你将可以……』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那一日……』 一句又一句伴随与歌谣交织而来的破碎话语,依偌偲只是静静聆听,不发一语。 然而,依偌偲浑然不知,这细语,并非菲偲珞特的嗓音,而是其他的存在,来自『祭坛』。一座,来自他不久之后,将前往履行不成文『使命』的一项义务。 「……我……一直都知道……每一件事的背后,除了努力之外,也都有大小不一的代价……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 过了好半晌,在细语停歇了下来之后没多久,在仅有自己的步伐声和大自然乐音下的夜晚林中,微垂下了头,微垂下了眸子,依偌偲感伤一笑。 『你知道吗?』 「嗯?」 听见了比较清晰的耳语,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这才一脸疑惑地回应了那嗓音。只不过,不知为何,他心中的不安感却自心底浮现了出来,且有不断蔓延开来的跡象。 原先舒展开了的眉头,又一次稍微皱起了。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对于那嗓音忽然停顿了一下,依偌偲又一蹙眉,不怎么开心了。 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使他的心情和本该会拥有的生活……都彻底打乱了。 「……」 不,可能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了,也说不定。 思一此,依偌偲不禁沉默了,前行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快上了许多。 「……说话啊。」 一直没听见那嗓音,他不禁感到了有些奇怪,在他的记忆中,依偲哥……不曾这样过……几乎…… 可现在,像这样的情况…… 「你到底……」 随着不安逐渐攀升,林中的凉意也不知怎地,多了一丝冷意,并且有着逐渐下降的趋势。 面对这情况,依偌偲不禁感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呵。』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6) 「……!」 听见这一笑音,依偌偲的心一冷,他似乎多少了解到了他方才所感觉到的那一股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直到这时,依偌偲才终于意识到,那声音……并非菲斯洛特的嗓音,只是很像而已。 「你……到底是……」 他微瞠大了双眸,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惊不已,他不由得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额角和侧颈也渗出了一丝冷汗,分别滑落面庞、落入了衣领内。 他反射性地抓握起了同样冒出了冷汗的双手,他瞳眸微颤,一点也不太敢往旁的方向看去。 生怕……一见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就如……扮演他『母亲』的那一名女子,曾和他提及的话…… 『请记住,依偌偲大人,身为『祭品』也是一名『钥匙』的您,除了您的另一半之外,可不能回应任何耳语。因为……那将会为您提前带来死劫。』 「这么说……」 此时,依偌偲赫然想起了,他方才的言行,似乎就已经…… 对此,他苍白的脸色,一瞬惨白了。 『你问我是谁?呵呵,真问题真好笑,这还用问吗?我就是你啊……依偌偲……』 「……!」 在对方发现之际,那一道嗓音已然撤除了他熟悉的嗓音,成了他几乎不曾听过的另一个声音。 不,或许……真的曾在哪听过……只是他想不起了。 然而,现况却不允许,他在继续这么想了。 即便他意图逃跑,也已经没办法了。 就在刚刚,他这才多少发觉到,他的双脚,不知何时,已被不明的力量给固定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了。 目前唯一可以行动的,也只剩上半身了。 「……你说……你是我……?」 深知自己逃不了,也不禁为自己的大意,犯下了如此的一大蠢事! 对此,依偌偲自嘲地笑了一下,神情很是绝望。 哈哈……既然已经犯下了……不如多说些话,给自己一个答案。 「……」 思一此,他微歛下了微笑,一瞬沉默了。 对了,也给修伊一份这个纪录好了……说不定……这一切都还有救。 又思一此,依偌偲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将心中长年的不悦,以及他方才因这句话的震惊,他一脸怒容,且半真半假地表现了出来。 「你胡说!那时候的我,早就已经……」 哈哈,这样的自己,到底算不算自私? 既想毁了这世界。 也想拯救自己和他所希望存续下去的人们…… 这样的他……让他想起了之前扮演菲偲珞特的时候,那些年和修伊他们之间相处的经过。 那一段日子……他真的非常开心,几乎不曾有过,在和曾经视为朋友的人们身殞了之后……就没有过了。 所以…… 「……」 过往的记忆,一再鲜明地浮现于脑海,他一咬下唇,泪眼盈眶,紧握的双手,也跟着收紧了。 只不过,就算他再怎么珍惜…… 不管是哪曾经的身分,还是他可能会有的未来…… 「已经死在『祭坛』上了!」 顿了一下,依偌偲的脸色又白上了一些,似乎是想起了不愿想起的事情,可这件事,却又是……他不得不面对的…… 那时的他……『菲偲珞特』确实已经死了。 死的,相当彻底…… 不是吗……? 至到如今,为何……还要他再去死一次?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7) 「……」 为了成为成了『祭品』,他如实地扮演起了计画中另一半灵魂的身分,好似在讽刺大长老,他将一部份的血肉,製作成了那一半灵魂汉自身容貌一致,早逝兄长生前模样的容器,并将其取名为——『菲偲珞特』。 菲偲珞特……『亚尔达之子』大长老,最喜爱的孩子。 而他,却如禁忌之子一样,倍受排斥。 好似不该出生……却又宛如想到才招来的工具人一样。 也因如此,在前一个献祭的时机,他将他的半身,在他家大长老得隔空监视下,亲手送往了这一世界,并让大长老好好的再一次亲眼看着有着他最爱容貌的孩子,再一次赴死的景色。 他也明白,没有完整灵魂的『祭品』,仪式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直到献祭失败,他也透过『母亲』得知了,两方的大长老,在同一刻逝世的消息。 这一消息,他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有冷笑,他所创造的这一切。 可他,却开心不起来……心中也空虚得可以。 甚至比以往更加、更加地……空虚、寂寞了许多。 也因此,他将失去了肉身的另一半灵魂,安置在了自己身边,并在又一次失忆下,不时地在他耳边耳语,并在他自己的时机到来前,提醒他……也安排他和往昔所喜爱的人们,再一次……好好相处的机会。 不论,结果的好坏…… 只是,若可以,他还是希望,可以和他所欣赏的人,一同……生活下去。 「……」 思一此,依偌偲的头又垂下了几分,苍白的面色多了一丝艰涩,他咬了一下下唇,脑海中浮现的那一片惨无人道的场景,一再的浮现了出来。 不愿再想到那些事,他一脸痛苦地闭起了眸子,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想法、景色给甩掉。 可惜,就算他将自己给搞到了头晕目眩,也没办法停止,脑海中因部分记忆復甦,鲜明如昨日的景色,以及……自心底一再地浮现出来的……那一段过往。 一段……他十分珍惜、也十分喜爱的一段日子。 只可惜……他的好日子,总是、总是……不长久……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 「……哈哈……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把我的灵魂给擅自扒成两半……寻我开心似的……一昧玩弄我的生命,还让我承受这些!为什么!」 一想起了那些因私慾,将他的人生变成了这样的人们,他抬起了微抖的手,摀着脸,依偌偲泪眼盈眶,诉说着这一段几乎不为人知,也无从由此得到他人的任何一丝回应。 因为,打从他成为了『祭品』的那一日…… 不,应该说是,打从他诞生于世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再也无法回头了。 「……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一咆哮,依偌偲眼中的泪水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情绪,崩溃了。 「谁能告诉我……我……我……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世上!」 『呵。』 「为什么……要生下我……」 在无形刻意解除了禁制下,哭得有些无力的依偌偲,跪在了草地上,他挪开了手。 望着一颗又一颗的泪水,自模糊的视野中滴落了下来,于清晰的视野中,看着它滴落于手指上,碎裂成了许多泪花,又一些泪水,不时也滴落在了嫩叶上,又一次绽放了看似无奈至极却又十分唯美的泪花。 「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他不停抽泣着,不停地诉说着此地无人能给予他最希望的答案…… 以及,他所盼望的,那一抹曙光、救赎…… 「……」 哭到了了最后,似乎是哭累了,依偌偲倒在草地上,蜷缩着身子,双手摀着脸,如孩子般,哭成了泪人儿。 「谁来告诉我……」 『你知道吗?』 又过了片刻,看着这一切的那一道嗓音,又终于开了口。只不过,不同于方才的清晰音量,而是彷彿真的有一个人在他的耳边说话,就连……气息也感受得到…… 那感觉……非常的不对劲。 感觉到了如此感受的依偌偲,赫然停止了哭号,吓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 此时,之前曾耳闻的歌谣,又一次响起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你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棋子。』 「这是……什么意思?」 挪开了掩面的手,依偌偲冷汗直流,薄唇微抖,鼓起了一丝勇气,微侧过了头,视线也往一旁气息的所在方向,小心地瞧了下。 「……!」 一见那一幕,他不禁吓得瞠大了双眸。 只见,那人影如水染般,逐渐自他身旁的空气中,浮现了出来,起初的左半身、左侧头、诡譎的笑顏和左下半身,接下来逐渐是右上半身,右侧脸、右下半身,最后整个半头明的人影,便显现了出来。 米白长发及腰的少年,微笑弯了一淡黄一淡绿的眸子,冷笑了一下。 接着,那名半透明的少年,来到了又一次动弹不得的依偌偲身旁,弯下了身子,单膝跪地,望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了那名少年惊恐的眸中,好似被取悦了,他脸上的冷笑又上扬了几分。 永恆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知晓。 『只不过,好用归好用……只是,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用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那么,你的身体,就暂时借我用一阵子吧。用完,我会帮你好好的『处理』掉,以你想不到的最棒方式!』 说一此,那个人笑得十分灿烂,他又朝依偌偲靠了上来,脸也往他的脸上靠近了一些,并在依偌偲惊慌失措的时候,伸出了舌头,在他的脸颊上,轻舔了一下。 「……!」 下一刻,只见,那名半透明少年伸出了手,稍有用力地紧抓着他的脸,发出了一阵冷笑。 望着准备夺身的半透明少年,依偌偲又一次泪眼盈眶、潸然落泪一边将记录好的那一份纪录和过往的一部份,以半透明少年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下,将其隐藏了起来,并在适当的时机,传递给适合的人,同时他也近乎无声且哽咽地发出了求救。 「谁能来……救救我……有谁能……?」 再一次,世界,将迎来……巨变。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8) 「这身体……可不太好用,封咒太多了……嘖,挑错身体了?」 在夺身成功后,成了依偌偲模样的半透明少年,从地上跳起了身来,并握了一下双手,一菸审视着这身体的状态。 似乎对这得来不意的身体感到十分不满意,『依偌偲』砸嘴了一声。 原先被施加在身体原有者身上的守护魔法,在之前啟动后,就没有在发动过了。 并非是一次性的魔法。而是在不同于不力状态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啟动。 然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却又和这魔法,起了相当大的矛盾。 其原因,究竟为何? 又或者…… 「算了……反正也只是一时的,用完之后丢了就好。」 垂下了双手,另一手扠在了腰上,似乎满墙接受了现况,他叹惜一语。 换了一个思绪,他也换了一个心情,又笑了一下。 仰望起了夜月星空,他闭起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太久没出现在这世上,事到如今,也差不多该去拿回我的东西了。」 说一此,他睁开了双眸,微笑弯了眸子,脸上也漾起了一抹森冷的微笑,舔了一下嘴唇。 「来吧,我的玩具。」 ◇ 在一片在多缕光球浮现并将林中花海四周给找亮了不少。 随之而来,在两人小生地交头接耳下,一个散发淡金色光芒的法阵自少年们不远处的方向,展了开来。 少年们之间的悄悄话,也随着法阵的到来,而暂时停止了,并且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法阵的方向。 没多久,缓缓转动的法阵中央,浮现出了一名一脸不悦的少年。 「你……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居然大半夜把人给叫出来!」 从淡去的法阵中大步走出,修伊一脸不太开心地盯着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低吼了一声。 在几乎静謐的夜晚林中,那人的嗓音,也在林中回响着,几隻受到了惊吓的小鸟,展开了翅膀,纷纷飞离了此地。 「我知道你很想回到你心念的人身边去,只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要是因为这样,把事情搞砸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不是吗?」 一听,也一见大步走来的人,西司一手扠在腰上,挑起了一端的眉,神情好笑地回了一句。 西司这一语,说得很有道理,使修伊一时之间,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 修伊微垂下了头,不发一语。 与此同时,歌谣也响起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这歌……」 一听歌谣,修伊一脸不解地一蹙眉,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管他怎么感知,也感受不到,这歌谣的来源。 而这一歌谣……不是其他,正是不久之前,他介绍给依偌偲的那一本书上,所撰写的那一篇创世歌词。 「……怎么回事?」 虽然之其也有听过,却没有像最近这样,如此平凡。 就宛如,起初菲偲珞特来访时一样…… 难道……依偌偲他……之所以会来这里,不只是他原本所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他有其他目的…… 也不一定…… 「不、不会的……」 念头闪现,修伊面色丕变,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微微地摇了摇头,不愿让这些想法多一分停留。 过了一会儿,他呼了一口气,将失态的神色,平缓了一些。 「你看。」 正当修伊缓和了过来了之后,有些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他抬起了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西司竖起了一根食指,指向了半空中。 「……看什么?」 见状,修伊眉头深锁,更加不解了。 「看什么?」 似乎是对于他的回答,感到了有些惊讶,西司不禁眨了一下眸子,一脸有些诧异地回问了一句。 「……你看不到吗?」 「所以我才问说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一听,修伊更不开心了。一想到,家中还有他需要去照料的人,他的心不禁着急了起来,不只面色不悦,口吻也因心情焦躁而稍有不善。 「……」 见状,西司似乎不感到冒犯,反倒是他身旁的珞不怎么认同地一蹙眉,不如前者有着那般有礼的想法。 「……可恶。」 即便知道,修伊心中明白,这对自家祖父们来说,是十分不尊敬的行为。 但他目前就是做不到,要在平时他是可以大致上表现出尊敬的态度,可……现在他有了依偌偲,原先平静的心,已然被扰乱了…… 再加上,依偌偲的气息,似乎也多少有了一丝变化…… 「就是这些文字……」 可能是为了转移对方的关注点,西司说一此,一边抬起了扠腰的那一隻手,一抹散发银白、米白的几缕光芒的小光球,自他手上浮现了出来。 没多久,那些光球好似受到了召唤,不约而同地凝聚成了一抹大片米白、银白交织的粲然光芒。 下一刻,一道又一道散发着一抹淡七彩光晕,化成了他们所熟悉的都城文字,在半空中逐一地浮现了出来。 「……」 可惜,修伊似乎只心念着他所想的人,可能也没将西司的话给听进去多少。 「我知道你很希望去陪伴你所心念的人,就算是我,和最深爱的人短暂分开了之后,也会一直思念着他,不是只有你会这样……就算他的状况真的很不乐观也一样。」 见状,西司叹了一息,歛起了微笑,收回了抬起的手之际,也伸出了另一隻手制止身旁打算有所行动的人,倪了自家恋人惊讶的表情,他收回了眸子,走上了前一步,走到了他身前,将人保护在身后。 而方才显现的文字,也没有在人收手之后,有任何一丝淡去的跡象,依然悬浮在半空中。 「……」 好似在等候着什么一样…… 安静了片刻,接下来所说的话,西司的脸色不由得又凌然了几分。 「我知道你因为我们的出现感到很不开心……也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消失……就算那人真有可能会对这世界造成危害……但这也并非是他自愿的。这你不是很清楚?早在和他再次相遇之前,就一直在调查他的所有大小事,并将其视为自己的事情一样,始终记在心上。」 一切之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你……你已经知道了?」 一听之下,修伊一脸难掩错愕,抬起了头,望向了眼前的人。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不然,你以为我们又是为了什么大老远跑来这里?」 西司挑起了一端的姣好的眉,神情不太开心地,又回了一句。 「不太可能只是单纯来这里认亲的吧?」 「……」 后一席话,不禁使珞和修伊,愣了一下,一脸微妙地,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此时,平静片刻的歌谣,又响起了。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04-镜水 祈之七 一切的代价(9) 「也因为现况是这样,你也要更加的去追求你所希望的一切!而不是不断的希望有其他人伸出援手,该是自己的,就会是自己的。若不是,你再怎么强求,也不会你的,就算真的得手了,不久之后,也会以不同的形式,从你手中溜走!」 说一此,深有感触的西司,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多少也激动了一些。 因为,在修伊和依偌偲的身上,他看见了往昔的自己和其他的人的影子。 也因此……他不希望明明可以伸出援手的时候,却没有及时救助,最后反倒迎来了他最不愿见证的那一个局面。 所以,只要在容许范围内,他能够做到的,他一定会力能所及地做到,决不食言! 「……唔哼!」 结果,在激动之下,他的心脏顿时抽痛了一下,脸色也苍白了一些,摀起了胸口,闷哼了一声,却也难以掩饰他眼神中的同情、心疼。 「……」 见状,修伊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的状况,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体状况越加不适。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我不懂……你的身体状况……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做到这般程度?」 见状,也感知到了对方在不适之下,不小心洩露出来的身体状况,修伊惊愣了一下,神情越加错愕,心情也更加复杂了些,可心底,却不知怎地,十分盼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为了某人……这世界……付出到这般地步。 即使,不久之前,他也曾抱着这样的心情……只是,近来因为一些事情,而动摇了…… 近来,他一直在想……他…… 他可以吗? 他真的……能做到吗? 「能不能做到,也只有实际去做了,才会知道。光想,是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的,在没有行动之下,一切都只会是空想。」 抬起了手,用袖子拭去了嘴角溢出的那一行鲜血,呼了一口气,他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且吃力地说着。 「你能不能做到,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你自己希望怎么做,有没有不论失败多少次,也一定要做到底的决心!」 说到最后,西司面色一凌,几乎是用吼的,把这些话给吼出来。 然而,这一段话,听者是否接收,就已经不是说者可管的了。 「……西司,别太勉强自己了。」 一见身前的人,摇晃且站不稳的样子,他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对方,抬起了手,放在了对方的左胸,一抹淡白色的柔和光芒,自他的掌心散发了出来,送出了一些治疗魔法,到对方的体内,平衡失衡的那一部份。 「咳……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轻咳了一下,喘息了一下,西司望向了身旁为他不停送入平缓症状并和他的鍊坠所被施予的特殊治癒魔法相互协调、平衡运作的治疗魔法的人,他一脸感激且虚弱地淡淡一笑。 随之,他将头轻靠在了对方的肩头,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一脸疲倦且不适地,稍作歇息。 「嗯。」 对于这般回应,珞也只是淡淡地回以一笑,继续他的一部份治疗。 同时,他的心思,也多少分心在了另一小部份上。 西司方才所说的话,并非全然毫无道理。他明白的…… 也因为明白,所以也会希望其他的生命,也能够知悉这些话语的真正含意。 治疗到一半,珞抬起了头,望向了似乎受到了不小衝击的修伊,神情有些感伤,心情也十分复杂。 「……」 一切的抉择、人生的方向,也只有自己,能够领航。 也因此如此,在每一次的人生、每一次不同活法的生命中,这一生,究竟是多么的珍贵。 然而,又为何有些人就是不太懂,『这世上没有所谓的不变』,这一道理? 之所以会有变化,就是为了使人学习。 若维持不变,一切都是停滞,没有成长的机会,就有如身在巨大又无限的囚牢之中。 不知自身的去向,究竟该去哪? 又可以,做些什么? 若真是如此,那这人生、这世界,岂不是很可悲? 也因此,变化才会如此重要。 『不变』即是『变』。 而另一项不变,就得由生命,自行领会了。 「……决心。」 修伊愣愣地盯着被珞给搀扶着,一脸不适地闭目养神的西司,他一脸愕然地,思索着这一大段话打算传达给他的真正意思。 「……你刚才问过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对吧……」 感受到了修伊的心绪,西司缓缓地睁开了眸子,他依然苍白着脸,望向了修伊,喘息一语。 「……对。」 修伊愣了一下,凝视着眼前正在逐渐恢復原先状态的人。 「因为……我有希望完成的事情,也有我希望亲手守护好的一切,也因如此,不管要我付出多少代价……我也一定……要完成它。」 说一此,西司勾起了一抹虚弱的微笑,吃力地又一语。 「所以……我刚刚才会问你……到底有没有决心,完成你所希望的一切。」 「……」 「有了『决心』,势必会有所『行动』,接着,一切就会自然而然的变化了起来,最后,不管形式如何,都多少一定会达成所希望的……即使那不全然是自己所希望的。一旦反过来想,也一定会是比自己原先所预想的好上很多,也肯定会从中学习到很多你所想像不到的。」 西司又喘了一下,又一语。歌谣也随之而起,半空中的那一片歌词,也因此多了一句。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你所经歷的这一切,都会成为你的精神粮食,在不久之后,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 说一此,稍有恢復原先状态的西司,缓下了一口气,又一笑。 「……」 静默了片刻,重新拾起了决心的修伊,重整自身状态,一脸凌然地,回问了对方他方才一直不明白的一个疑问。 「你说我之后会遇上依偌偲……又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一个疑问,面色多少恢復了一丝红润,依然倚靠在恋人身上的西司,抬起了手,竖起了食指,轻抵在了下唇,勾起了一抹笑,轻轻一语。 「你不久之后,就会知道了。」 同时,他也对这名被强推而来的孙子,他所呈现出来的改变,感到十分欣慰,也十分开心。 此时,另一道不属于他们之间的悠然嗓音,在歌谣停止之际,淡淡地响起了。 『一切、一切……』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到时,肯定会有你发挥决心的地方,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对于这一道熟悉的契约灵嗓音,西司已然见怪不怪了,只是勾起了微笑,又上扬了几分。 对于珞来说,熟悉程度,也差不多如此。 片刻,在治疗结束后,多少恢復了七、八成的西司,从珞怀中挣脱了开来,并微笑地安抚了一下对方后,便好好地站在了他身旁,陪伴着。 「……?」 对这回答感到了十分疑惑的修伊,一脸不解地一蹙眉,正当准备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另一道不属于他们的脚步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逐渐接近了。 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修伊,又一次愣愣地回应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 没多久,收到将他们从睡梦中挖醒的信息的人们,其身影也逐一地从林中显现了出来。 「……有谁可以和我解释一下,这是在搞什么?」 一踏出了林中,就一见七彩飘浮文字,颯亚停下了步伐,一脸错愕地盯着眼前的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的景色。 「……」 一同而来的黎安,也一脸错愕。 「人也到齐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西司淡淡一笑,手一挥,半空中那一片漂浮文字,一瞬消散。 下一刻,四周的光色也回到了文字出现之前的那般唯美光景。 不理会他们纷纷投来的惊愕目光,西司神秘一笑,又拋出了一句,令除了叹息的珞以外的人们,一阵极大愕然的发言。 「我们带你们这些孩子,去找一下好东西,顺便增长一下你们的见识。」 05-祈羽 祈之一 晴空下的约定(1) 『一切……』 煦光下、光影交织。 只为了,将生命,带往另一个崭新的领域。 沁风吹、枝叶摇曳。 只为了,将生命,携往另一个破晓的到来。 一切、一切。 只为了…… ◇ 『啊……就快了……』 伸出了手,缓缓地往天空的方向抬起了,佇立于晶石群中央的一名银蓝发及肩的少年,宛如在接住什么似的手势,倒映在了『它』金灿的眸中。 望着白皙的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它』忍不住笑意,唇角勾起了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 又片刻,『它』轻轻一语。 『小依偌偲,你如今过得好吗?』 说一此,『幻然』又不禁笑出了声来。 『我好想见你……』 在上一次『献祭』之后,『它』就没有好好的见上那孩子一面了。 而且,『它』还是如此长久以来,第一次遇上居然有胆敢和『它』玩了这一手的人。 不,准确来说,『亚尔达之子』也称不上是人了…… 再说,他们之所以会受到本族分割,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言。 毕竟,他们是…… 思一此,『它』薄唇轻啟,可『它』的低语却被振翅起飞的鸟儿群的啼鸣、振翅声给掩盖了过去。 鸟儿于日光下的倒影,掠过了『它』的身上、四周林间草木。 下一刻,沁风又一吹,拂动了『它』柔顺的发丝,在半空中飘舞着。 『……』 往上空渐行渐远的鸟儿们,映入了『它』多了些光彩的金灿眸中,脸上的笑意却不怎地,歛起了。 『好希望可以再和你好好的玩一场……生命的游戏。就像我们在许久之前……曾约定过的。』 过了一会儿,『幻然』低语一此,『它』又不禁勾起了一抹既期盼又神秘的浅笑,微微笑弯的眸子却不知怎地,透出了一丝令人发寒的冷意。 『你一定要等我……不然,下一次,将由我去找你。你知道了吗?』 语末,『它』将抬起的那一隻手翻向手背望了一眼,随之他又将手给翻了回去,并抓握了起来,好似这样,就能够抓住『它』所希望的那一道称不上是曙光的『破晓』一样。 然而,『它』口中的探问,也十分奇妙地在此地,回盪着。 而『它』,却不知原因为何。 半晌,『它』微垂下了头,轻笑了一下,柔顺的发丝垂落于面庞,不将未知当成一回事,反倒是将其视为了口中的那一名少年的应允,扬起了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我可爱的……小朋友。』 『它』又一次笑瞇了眸子,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 片刻,『它』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垂落于深侧,单薄的身躯因笑意而些微颤抖着。 只要那一刻到来……『它』也可以离开了此地…… 每一次的游戏,都代表了一次身分的转换。 赢者,将获得赢来新生的机会。 由落败了的人,被封印于此。以『幻然』的身分,代代传承下来。 并且,必须承担着,『被抹消者』、『光之者』之间微妙的平衡。 若失衡了,将迎来世界的终结。 由此,每一代的『孩子们』,都十分努力地希望可以完成,他们所肩负的这一项『真正任务』。 直到终局迎来,到达了『它』所在世的生命尾声。 那一场游戏,再过不了多久,即将开始了…… 好期待啊…… 思一此,『它』又笑了,笑的很是粲然,笑声回盪于此地。 『真的就要到了呢……』 05-祈羽 祈之一 晴空下的约定(2) 「你说的……增加见识是什么意思?」 听了那一席话,颯亚一脸难掩错愕,问出了他的疑惑。 「……」 对此,不只黎安,修伊也一样如此。 「想知道的话,就来吧。来不来都可以,你们本来就有接受与否的权利。」 听见这一席话,西司只是又神秘一笑,如此一语。说完,便转过身去,和珞一同迈开了步伐,走远了。 对西司和珞而言,他们是否跟来,其实都无所谓。 只不过,很矛盾的是,那一场面,和几乎不被他人看好的那人,在他人的见证下,生存下来的机率会大上不少,同时,对于他们的计画进展也会有所帮助。 就算他们不跟来,他们也有办法将其解决,方才的悄悄话,就是在讨论那一件事。 「……」 一见,颯亚和黎安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在心中斟酌了片刻,修伊也一同起程了。 ◇ 「这地方……看起来真诡异,这真的曾住过人吗?」 一群人站在白天时的林中事发地点,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建筑,修伊面有难色地嘀咕了一下。 不光是他,其他人在看见了眼前这一幕,也不禁在心中同意他所说的话。 在夜晚之下,云彩遮掩了明月、阴影将所见之物,垄上了一层昏色。 夜风吹起了,也吹动了林中草木,枝叶婆娑,不绝于耳。 有别于白天所见,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那一幢洋房,在这情景之下,显得格外十分阴森。 「……是这样吗?」 瞄了他们的方向一眼,将他们面有难色、苍白的样子,收入了眼底,同时,西司也不禁感到了有些淡淡的伤感。 「当然……你不这么觉得吗?」 话一入耳,颯亚不由得愣了一下,侧过了头,转向了身旁的自家先祖,神情很是疑惑又微妙。 「嗯……其实也还好。」 瞥见了他的目光,西司不禁哑然失笑。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明那一件事。 「只不过……我以前有看过某些纪录,印象中那一栋建筑,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经居住过某个大人物……而且,据说还创下了史无前例的壮举,那时候的都城,好像也几乎呈现半毁的状态。」 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依稀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修伊也挪开了目光,将注意力转向了斜后方的两人,如此一语。 「半毁?不、不是,为什么会是听说?」 听一此,黎安似乎也多少被勾起了些许兴致了,他探过了身去,也不忘警戒四周,插了一下嘴。 「啊……黎安你还不知道吧?」 颯亚望向了他,多半是想起了什么,低语了一下。 「知道什么?」 一听,黎安一蹙眉,回问了。 「我是听上上一代提及的,听说那时的都城早已处在了白热化的状态……那年代的都城和人民们因为某些不明因素,势不两立,不时会发生暴动,而其中指使着那群人的可能第三势力……好像是被称作黑势组织从中作梗之类的……不过,这也已经是千年前的事蹟了,况且那时候的详细记录并不完整,很多相关文献都被摧毁,不然就是遭窃,直到现在都找不回来。」 对于他的不解,颯亚也没有多加隐瞒,反而直接将他所知的那一部份给吐露了出来。然而,在这发言下,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的两人,正不着痕跡地密切地关注着他,好似他在说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多半是被毁了吧。」 听了这一段不怎么详尽的解说,修伊耸了耸肩,面色因颯亚那一席话,而有所缓和了一些。 「……」 站在一旁的两人,在听完了那一段对话后,面面相覷,神情很是微妙。 多倪了颯亚他们一眼,西司很难说出口,自己就是间接导致了都城半毁的罪魁祸首。 况且,文献和其他相关纪录,之所以会不完整,也是因为在某人在脱离了都城之后,很顺手的将大半文献和一大堆纪录给打包带走,所以才导致了如今这般现况。 只不过,在资料不齐全的情况下,听见了有关他们以前的事情,还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 对此,同样感到不知所措的珞,暗自苦笑了一下,久违地耳闻当年被他们那一行人斥之以鼻的集团称号,如今被人多少加油添醋,老实说,滋味实在说不上太好……可惜,时过千年,如今再提及那件事的原委,也不能够因此改变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再说……往昔已然成了往昔……除了回首,已无太多的功用了。 也因此,透过了相互感知,西司和珞不禁苦笑了一下,决定不将某些不光彩的事蹟,流传给晚辈们了。 只不过,以实际年龄来说,如今的他们,和这些被他们称作为孩子的人,将其视为同一世代的人,也是事实。 可惜,那两人丝毫没意识到这一件事……而其他人,似乎也早就撇开了前后世代之类的价值观,不太当一回事。 「先不管这个了……你们……」 正当西司准备转移话题时,修伊却在这时候,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把话题给转了回去。 「那幢洋房……以前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 说一此,修伊顿了一下,一改方才的疑惑,神色凌然地望向了西司,又说了下去。 「我知道以前住在那里的人很了不起……但是,这又和我们被你找来这里,有什么关係?」 「嗯,千年前……我孩提时代的住所。」 对于这一语,西司回过了头,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熟悉建筑,眼中不禁染上了一丝黯然。 随之,他头也没回,也不去和他们一脸吃惊的样子,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只不过,以前……这地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往前走了一步,他微垂下了头,彷彿陷入了往昔的记忆,以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小声地开了口,口吻听来十分缅怀。 「……」 轻呼了一口气,微垂下了头,珞面色伤感地闭上了一下眸子,随之睁了开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为了不让他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抬起了头,一脸淡然地,倪了那些人一眼,淡淡一语。 「你们也跟上来吧。」 一说完,他转过了头,迈开了步伐,往先行离开的人所在的方向,前去了。 独留愕然不已又不知所措的三人在原地,颯亚和黎安面面相覷,回过神后,前者简直快昏了,后者则是搀扶住对方,神色依然难掩动摇。 「……」 修伊望着前方逐渐走远的人,好半晌才终于找回了声音,小声一语。 「他就是……童话中,住在那里的大魔王?」 可见,在长久的流传下,在怎么风光伟夜的事蹟,到了后世,也会多少变了一些风味。 05-祈羽 祈之一 晴空下的约定(3) 「又到了啊,这一步……」 来到了洋房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步伐,一如记忆中的曾经居所,却散发着不同以往的不详气息,映入了面色一瞬伤感的西司眸中。 曾经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重现于脑海,每一幕都是如此的鲜明,好似昨日。 不管,那些究竟是好、是坏……都是如此。 不如说,一切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有如何去看待而已。 思一此,西司微垂下了头,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随之,滑落了面庞。 似乎是在嘲笑过去几乎除了任务以外,可说是大多人事物都不放在眼里,只戴着面具识人的自己,不禁自嘲了一下。 「……呵。」 而如今…… 「……一定会没事的。」 望着在前方停下了步伐的人,感受到了他的心绪,珞神色伤感地一抿唇,加紧了前进的步伐,来到了对方后方,将人拥入了怀中,并在他耳边轻语。 「我知道……你承担了很多……以前也曾承担过不属于你的责任……」 感受到对方的温暖,他微垂下了眸子,面色伤感,不由得放柔了语调。 「就像我之前说的……不管你去哪,我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你……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你的重担,我也会……和你一起背负的。好吗?」 一说此,他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怀中人之前对他所做的,用自己的脸去磨蹭对方发红的耳朵和柔软发丝。 「……」 收到了对方的话语,西司微垂下了头,红着脸,不发一语。 好半晌,同样感受到了身后逐渐靠近的气息和步伐声,西司一抿唇,深吸一气,又一吐息,这他才哑着嗓子,小声一语。 「别这样,孩子们都在看……」 「被看到了又如何?我和你的关係又不是秘密。」 故意不离开,珞轻笑了一下,又蹭了一下对方发烫的耳朵,忍不住捉弄的心思,他扬起了促狭的微笑,伸出了舌头,轻舔了一下对方的耳朵。 「……!」 感受到了怀中人大大地僵了一下,珞又不轻笑了出来。同时,他多少冷下了目光,冷下了脸,冷倪一旁不远处的昏暗林中一眼,不发一语。 「你、你……!」 随之,猛然发觉自己被对方给摆了一道的西司一脸通红,下意识地试图从对方怀中挣脱开来,却被对方不愿使他察觉到某些四周异状,而又收紧了不少。 「卡西洛……你现在就给我放手!」 挣扎了片刻,一见自己依然挣脱不了这个姿势的西司,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不少,在后方人们的气息越加接近的同时,他也感到十分难为情地,以只有他们俩人可以听见的音量,低吼了一声。 「好、好,这不就放了。」 确认了某些原因后,珞收回了目光,如恋人所愿,在放开人之前,轻吻了一下他的面庞后,这才放开了紧抱他的手臂,走到了他身旁,多少为他挡一下来自后方的视线,以及一旁林中别有用意的气息,他一改方才的冷意,一脸笑咪咪,十分柔情地回望了对方。 「……你真是……都不看一下场合……」 在许多情绪的交织和些微起伏之下,西司稍微往旁退了开来,罕见地没有多加觉察四周的状态,他撇了撇嘴,别过了脸,不愿在多说下去。 「哈哈。」 对此,珞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特别和他分享他方才所发现到的一件趣味小事。 「……」 一听,西司倪了对方一眼,似乎是放弃了什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理会他的反应了。 在脸上的热度退去,其他人也在这时跟了上来,即便远远早就看见了那两人晒恩爱的画面,三人的反应都十分大不同,黎安一蹙眉,冷着脸,耳根子却泛起了淡淡红晕;虽然看不见颯亚此刻脸上的表情,却能从他的内心波动,感受到他有多尷尬;至于修伊,却是不为何,一脸伤心却又十分羡慕地,望着前方的两人,好似在渴望着什么一样。 也许,是为了某一个人…… 也许,是为了一切眾生…… 也许……是为了…… 又或许……是一段,极有可能一生也没办法如愿的恋情。 「……」 思一此,修伊的神情,又不禁黯淡了几分。随之,他从打起了精神,恢復了平时的神色,微笑地和前方的两人,准备打起了一声招呼。 「在和我们打招呼之前,修伊……你要不要先去和你家的好朋友,好好的打一下招呼?」 收起了柔情似水的微笑,珞改为冷笑地,瞧了他一眼,冷冷一语。 「……?」 一听,修伊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他完全不晓得对方在说些什么,直到他感知到某个熟悉的气息,他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一脸既惊讶又疑惑地,侧过了头,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先前珞所关注的方向,口吻满是愕然。 「……这个时间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的提问下,其他的人也依循着他的视线,纷纷望了过去,黎安将手放在了系在腰间刀柄上,神色警戒地,瞇起了眸子,冷望发出了步伐声,逐渐靠近此地的那一抹昏色人影。 过了半晌,在人影越加接近、步伐声也越加清晰,没多久,那人的身影便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也将他的样貌毫无隐藏地呈现了出来。 望着眼前的人,修伊嚥了一口唾沫,神色有些难以置信,口吻也因喉咙的些微乾燥,而有了一些微颤、沙哑。 「阿波亚……」 05-祈羽 祈之一 晴空下的约定(4) 「晚上好。」 阿波亚见到早他一步来此的人,神色有些诧异。随之他歛起了吃惊神色,露出了浅浅一笑。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一群人都聚在这里?」 挑起了一端的眉,他瞧了一下不远处的洋房,又瞧了一下大多满是疑惑、警戒,一些人却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关注着他们之间一来一往的互动。 「不过你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来试胆的?」 「我刚好也想问你,这个时间,你怎么会来?」 黎安面色不悦,紧皱的眉头又皱起了几分,他站到了颯亚面前,将人给护在了身后,他放在刀柄上了手,也在此时有了准备将刀给拔出的跡象。 就他所知,在骚动出现后多久,他、颯亚和一些鸟羽一族的人,都将这些情报给全面压下,根本不可能在其他高层不知道的情况下,意外得知这些事情。 更别说,这四周,早已被设下了隐藏、封锁的结界,和其他相关的魔法。 「……」 瞪着眼前的人,黎安瞇起了眸子,又瞇起了一些,唇抿成了一线,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也上升了不少。 所以他更加不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阿波亚……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回答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受到了《祠风堂》一名友人的指明委託,希望我来到这里调查一些事情,顺便和他所指定的一些人匯合……在我来这里之前他帮我施加了一个让我不明所以的一层护法,起初我还不明白原因……现在大致上是明白了。」 阿波亚眨了一下眸子,似乎对于他这一席话和他们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 随之,似乎是了解到了什么,他不禁轻笑了出来,惹来他人对他有了更加一层的戒心。 「你在笑什么?」 一见,黎安面若冰霜,不只眼神,口吻也冷到不行。 「不信的话,你看。」 丝毫不为对方的反应感到冒犯,只见阿波亚微笑地抬起了一隻手,轻轻地甩了一下,下一刻,空无一物的手上……不,是两指上夹了一张看似是委託的特製卡片。 那是一张,大约巴掌大小,有着烫金边、红底,边缘和卡片中央都刻印着某一时期的古文字。 然而,那一文字,大多人却都看不懂,其意为何? 「……」 若他没有看错,那是……《祠风堂》的契约状!? 「你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黎安一见,不金又一蹙眉,质问了一下。 要知道,一般人可以难以从那人手中拿到那类物品,更别说契约状了……就连和那人交情甚好的自己,也不见得能够…… 可他又是为什么…… 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说过了,这是他交给我的委託。」 阿波亚又一笑,这一笑,似乎透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信息。 然而,是否有人真能察觉,他其实也不太感兴趣。反正他要做的,也只是把交代给他的工作完成就好……其馀的,他不想管,也不愿意被捲入其中。 更别说是,某个人招来的一连串事情了…… 「那是?」 西司微瞇起了眸子,多瞧了阿波亚手中的卡片一眼,随之似乎意会到了什么,他促狭一笑。 「这可真有意思。」 看来,翠塔也开始行动了……不错啊,真有一手。 只不过,你之后的手法,可是得要有一定的程度才行,不然可是取悦不了『它』的。 ……极为一小部分的『它』。 思一此,西司不禁一脸饶有趣味地,笑弯了眸子。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一瞥旁人的反应,珞侧过了头,有些感兴趣的问了一下。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了,一定会很精彩的。」 西司抬起了手,竖起了食指,轻抵在了唇前,回倪了他一眼,带着一丝笑意,低声一语。 「……好吧。」 珞挑起了一下一端姣好的眉,神情很是微妙。 不知道,他之后到底会看到些什么东西……怪可怕的…… 尤其,还是在这天色下,看见西司那抹笑容之后…… 不理会一脸难以接受的黎安和不知反应的颯亚,以及修伊面有难色却又不知所措的神态,似乎是隐约听见了细语,虽然听不清楚详细内容,却也吸引了听者的注意力,反射性地侧过了头,瞧见了生面孔,阿波亚一脸不解地,又问了。 「他们是?」 「……修伊他家的祖父们。浅蓝发的那个……还是颯亚在千年前的某一位先祖……」 好不容易从愕然中回神,也多少缓和并调适好了一下情绪的黎安,一脸无奈地叹息一语。 即使放下了对眼前这名少年的戒心,却仍不减对于四周的警戒心态。 同时,他也毫不意外地瞧见了对方一脸吃惊不已的表情,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五味杂陈。 「……!」 终于从大多人疑心下的状态脱离开来的阿波亚,一脸难掩惊讶地嘴巴一张一闔,一时之间说不出个半句话来。好半晌,他这才抬起了微微发抖的手,指向了一脸看好细的西司和无奈一笑的珞,口吻有些发抖。 「先不管颯亚他家的部分……修伊你、你居然……会有这么高顏值又强到不行的祖父们……太扯了吧?」 而且,那些人的身分……可说是……更加可怕。 其实力,就连他的深层探知,也感应不到……可见究竟隐藏的多深了。 他们……到底是经歷了什么,才会有这般实力。 「……」 啊啊……要是有他们的帮忙……说不定…… 思一此,阿波亚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也多了一分号似看见了希望一样不可多得的一丝机会。 「你为什么会和妃儿妲说一样的话啊……」 修伊一听,微垂下了头,摀起了脸,满是无奈地叹息一语。 「只不过……你后面说的话,倒也没错……」 「……!」 得到了同伴的认同,阿波亚的内心一瞬漾起了一丝波澜。同时,他眼中的光彩也又多了一些渴望。 好似,希望求助他们一样…… 然而,是否真能成行,他的身分、他的立场……不用多说,肯定多少都会影响此次的一切,不光是和这些人之间的友谊、所学的一切以及他所身处的立场,甚至是和夜墨都的整体局势,想必也会有所失衡…… 到那时…… 「……他还会有获救的机会吗?」 一想到了这些可能性,原先涌起了的勇气,一瞬萎靡了,心中的希望之火,也多少所减了不少,几近熄灭的地步,他双眸微颤,以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自语着。 「不行……要是我就因为这点是就放弃,又有谁可以救他?」 微垂下了头,又一思,又一抓取心中的那一缕曙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一低语。 片刻,他抬起了头,目光闪烁地又一次瞧向了西司和珞的方向,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卡片,口吻听来十分坚定。 「我一定……会救你的……哥哥。」 05-祈羽 祈之一 晴空下的约定(5) 「你是又想到哪去了?」 黎安一蹙眉,对于阿波亚目前的状态,感到了有些不解。 他偷瞄了对方手上的契约状一眼,一脸若有所思地,不发一语。 好半晌,他才又回过了神,又一语。 「想什么,这么入神?」 「这一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没资格说我吧?」 阿波亚一听,也一蹙眉,面色微妙地回以一句。 「所以呢?在想什么?还看着他们想的那么入神?」 不甘示弱,黎安一挑眉,竖起了拇指,朝西司和珞的方向指了指。可见阿波亚方才的样子,早已落入了不少的眼中,只是不明说而已。 「没什么……任务上的一些事情而已,别问我是什么。想知道自己去问翠。」 一见对方打算趁机问些什么的时候,阿波亚瞪了他一眼,说了前一句后,又连忙补了一句。 这一席话,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至少,对黎安来说,是如此。 「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面对眼前上演的一齣戏,西司淡淡一笑。 这一语,令不少人,想起了他们来此的目的……至少,对于邀请他人的人来说,是如此。 「可、可以……」 从黎安的背后探出了头来,颯亚淡淡一语,从语气听来,十分地不太开心。 想来也是,大半夜地被叫来这种阴森森的地方,看起来又有着打算进入洋房的倾向,任谁也不会开心吧…… 只可惜,就算他不应允,他家的先祖们……肯定也会自己闯进去……闯回自己的『老家』去…… 至于,他们这些大半夜被叫出来的人,在那个状态之下,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他不敢去想…… 感觉太可怕了…… 「……」 不愿再想下去的颯亚,欲哭无泪地,侧过了头,望向了一旁近在咫尺的那一幢洋房,心中满是尖叫。 近距离一瞧,洋房给人的魄力,似乎又更上一层楼了。 「哇啊……」 这一见,颯亚简直快哭了。 「……没事的。」 瞧见了颯亚失落的样子,西司走上了前,伸出了手,轻拍在了他的肩上。 「一旦见过了实际面貌,任谁都会接受它原本的样貌的……一定,我保证。」 说一此,西司笑弯了眸子,笑着说了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语。然而,从他的眸中,却看不见半点笑意,只有一股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一丝冷意。 「……」 听一此,颯亚更加笑不出来了。 他现在想回家了,可以吗? 「不行,事情没办完,不能走,一个都不能。」 感知到了他的心绪,西司加深了笑意,方才拍在对方肩上的手,稍微紧抓了一下,并且在大多人没有查觉到时,施加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守护魔法,不只是为了保护他无辜受牵连,受到了诅咒的血脉……以及……那一些,不愿被人给提及的…… ……『那一族』。 「……」 颯亚彻底眼死了。 「可以了吗?各位。」 西司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每一个面孔,又一笑。 面对这位半强迫他人的先祖,除了早已知情,不愿多说一语的珞以外,几乎没人敢开口,生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只可惜,这一趟浑水,他们淌定了。 感知到了某些消息的修伊,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地,应允了。 「嗯……」 收到了应允,收回了手,西司又微笑了一下,侧过了身,面向了一旁的洋房,此时的他,脸上的笑意已然荡然无存。 「走吧。」 05-祈羽 祈之二 只有那一日(1) 「……哎呀,这可真是……」 月光下,受到云彩遮掩的月光,于云朵飘移后,洒入了窗内,也照亮了房中四周的景色。 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光景,『依偌偲』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他抬起了手,摸了一下下巴,面色十分微妙,随之有些饶有趣味地笑了出来。 「一点乐趣也没有……」 只见,放眼望去,所见之物,除了一张大床、一套木製大书桌椅、一面墙的书柜、毛绒地毯、衣橱,除此之外,丝毫没有其他任何多馀的装饰,整体格局十分的简约,丝毫不像是人们幻想中的某个大人物会有的房间。 有些不太满意地呼了一口气,他将一手扠在了腰上,另一手则是搔了搔头。 他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面色不太满意地,冷哼了一声。 「对我来说,这房间……简直就像仓库一样……太小了。」 印象中,他隐约记得自己的曾见过某人的房间十分宽阔,摆放了许多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只不过,千年前那一遭遇,使某人的生活,一落千丈,成了只能住在这种只有十几坪大小的房间。 「真不敢相信……拉古希居然曾住在这种地方。这真不是人住的……!」 顿了一下,『依偌偲』砸嘴了几下,神情更加难看地一蹙眉。 「嘖、嘖……!」 又呼了一口气,『依偌偲』放下了扠在腰上的手,侧过身去,倪了窗外的夜月星空一眼,从三楼望出去,四周除了树木之外,一片绿油油。 此时,夜风越过了窗,吹动了半透明的白色窗帘,也将『依偌偲』的发丝吹得来回舞动。 挪回了目光,他冷下了脸,微垂下了双眸,又轻呼一口气。片刻,他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感受着那沁风拂过了自己所带来的那一股令人久违的舒心感。 然而,这舒心,究竟可以感受多久? 他不知道…… 「……又要来了?」 又过了片刻,他微睁开了眸子,潺弱的月光洒落世间,为他所在的地方,多了一分奇妙的风韵。 沫浴在月光下的少年,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散发出了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晕,看起来十分柔和、唯美。只可惜,这光在美,也不属于他……在未来,也更是如此。 他眨了一下眸子,一叹息,却不知可以再多表达什么。 「……」 思索了一下,他神情一凌,果断地下了如此决定。 「算了,赶紧把东西拿一拿吧。这地方,最好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说一此,『依偌偲』摸了摸下巴,神色微妙地,又微微一语。 「不然,要是遇上那傢伙,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和这副身体,到底可以撑多久……」 一说完,他放下了搔头的手,又一次闭上了眸子,感受着此地所隐藏的『某个东西』。 只不过,奇怪的是,不管他如何去感受,却怎么也探知不到此地的某物气息。 明明,他是依循着和那一物的特殊连接,才得以靠着转移魔法,来到了此处。 ……没道理会找不到东西才对。 「……」 一再地感知,依然毫无所获,不免令人感到受挫。又尝试了一次,依然如此,他微蹙的眉,又紧皱了几分,不太开心的面色,也难难了不少。 难不成,被拿走了? 不,若是如此,他也不可能会出现于此了。 不少的疑惑,使他的心更显烦躁,也失了先前的平稳。 「……」 又试了一会儿,依旧不行后,『依偌偲』感到十分气馁地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是怎么藏的……居然可以藏得那么好……那明明就是我的,却占为己有!」 摀着上半张脸,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随之,他稍微挪动了一下手指,目光透过了指缝望着地面上的那一块映入眼底的红底金花边的绒毛地毯。话说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改方才受挫的的神采,一脸气愤难耐地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在静謐的房间中,细微地回盪了一下,便消失了。 就宛如,那曾是他的那一切…… 他的……『蒂斋尔』。 「到底该怎么做……才可以把我的东西给拿回来!」 始终拿不回自认是他的所有物,焦虑不已又愤然给充斥了心头的『依偌偲』,微垂下了头,大吼了一声,抬起了收成了拳状的手,使劲地用力敲在了窗边的墙面上,由于用力过猛,不部分的墙面一瞬凹陷了下去,不少碎石、砂砾,落了下去,也将乾净无尘的地毯给染上了一小片灰白。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蹙眉,『依偌偲』低喘了一下,神情满是不解。 「为什么不管我怎么找,还是找不到!」 半晌,不管他如何左思右想,依然得不出一个结论来,即便他打算施魔法来毁了这里,却被早已施于此的多重魔法和永久性特殊结界给挡了下来。 更令人惋惜、不甘的是,即便他将所知的所有魔法都尝试过了一遍,还是没一个他所希望的结果。 他满头大汗地又喘了几口气,一边粗鲁地将脸上的汗水,用衣服给粗鲁地擦拭掉,由于身体过于脆弱,不太能够被他如此摧残,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就被他给擦出了一小片渗出了一丝血痕的伤口。 「嘖,这身体未免也太脆弱了!」 感受到了脸颊上所传来的那一股炙热、细微的痛感,『依偌偲』又一蹙眉,不悦地又砸了一下嘴。 不禁为自己所选择的这一容器……感到十分后悔。 「……早知道就不选这脆弱到不行的容器了!」 就在他打算施展治疗魔法来治疗伤口时,不知怎地,却感受不到任何的魔法气息,一瞬不解,随之,他赫然察觉到了一件事……一件他本该早就要察觉到的细节。 原本因惊愕而稍微瞠大的双眸,因理解了原由后,又染上了一抹憎恨的色彩。 作为容器的人所拥有的精緻容貌,被他如此一搞,顿时变得十分诡异、也多了几分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可佈。 「该死……居然是延迟性封咒!」 就他所知,延迟性封咒,是基于猎物在感知、施法的同时,将其施放出来的魔力给吸收,并在猎物精疲力尽时,并在最佳时机,将其反转,将其封锁、也将猎物的能力给反施加在他身上,不让好不容易得来的玩具给挣脱出去。 「……为什么……这地方会设下这种东西!这魔法不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废除掉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他自认嘴完美的造物『幻然』的一小部份碎片『幻墨』,所特意製造的玩物,大多是用来囚禁他认为好玩又有意思的玩物,只可惜,上一代玩物,一点也不吃他那一套,最后更是被反将一军。 可见,聪明反被聪明误、自食恶果,用在此刻这人身上,显得格外贴切。 「……为什么要处处阻拦我……我只不过是要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就这么简单!为什么好好的一件事,要被给搞成这样!」 在一波然稍微退去,他静默了一下,一抿唇,砸在墙上的拳头又收紧了几分,过了片刻,他一咬牙,发出了一道呜鸣,另一波愤忌随之又起。 在又一使力下,凹陷的墙面,又一次网般碎裂,不少碎石、砂砾落下,凹陷的墙面又一次往下陷了一些。 「……」 在这无法施展魔法,就连半点魔力感知不到,施展不出来的情况下,此刻的他,早已成了可笑的囚人,一如他本体的状态一样……可笑至极。 这一切,好似都被早已看透了一样……要不然,根本不会有人,会平白无故地佈下如此坚固的应对方法。 殊不知,这一切……并非他所认为的人所设下,而是,另有其人。 「可恶……」 又一嘀咕,却依然改变不了,已然发生的一切。 可笑的是,如今所体验的一切,虽然会被记录起来,却也会在这一刻之后,化为歷史,一如他曾经存在过的世界一样。 05-祈羽 祈之二 只有那一日(2) 『……』 在某人情绪失控,以至于将身体原主的控制权给夺走的封印,顿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透过了这一道裂痕,原本处在昏睡状态的依偌偲,缓缓地甦醒了过来,随之,他便感知到了自他被封印起来后的一切始末。 看着这样的人,他不禁感到有些同情……却难以感同身受。 『可怜的孩子……』 随之,一道轻柔的轻脆女性嗓音响起,伴随一抹散发淡银蓝色光芒的光球,自房间中央凭空浮现,将略为昏暗的此地,染上了另一抹奇妙的光彩。 『……!』 在来不及反应,就快被将佔有者先行施下的特殊魔法给压制回去并封入体内的依偌偲,在被封入的前一刻,他不经意地倪了光芒中央几不可见的那一道娇小的身影,只见那一名半透明短发因丰沛的魔力来回飘舞,穿着一袭奇异洋装的可人儿,往他所在的方向,笑得一脸柔和地,如此一语。 『若你愿意,我可以和你签立灵之约,护你一生,也能够帮助你完成你真心所渴望的一切,一如我的姊妹们所做的那样。』 受命短暂居住于此的一名空之灵淡柔一笑,朝他伸出了邀请之手。 『我不想死……我想再见我所心念之人,一生……不,永远都和他待在一起,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希望……活下去!』 不去管这精灵的身份为何,还是祂的姊妹们曾所过的一切如何,如今的依偌偲只知道,要是不把握机会,他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他也直觉地认为,这个机会,恐怕只有这一次,若错过了,恐怕…… 『我应允了,祢的请求!吾名为依偌偲.菲特,我愿以我的灵魂向祢缔结灵之约!』 一咬唇,不愿再放过任何机会的依偌偲,吃力地伸出了手,轻触了一下飘来的空之灵,所伸出了那一隻手的手心。 『契约成立。』 在和空之灵触碰的那一刻,一抹炫目的金白色光芒自碰触的地方乍现,一瞬将一人一精灵给包裹了起来。 在此之际,在不正式的仪式下,所缔结的灵之约,也不太完整的。 然而,不管如何,这却是,依偌偲目前所能抓到的一根救命绳。 『……!』 在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力量,将一人一精灵的灵魂、力量给连接了起来,并由此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沁凉气息,沁入了他的全身。 不可思议的是,佔据了他本体的『那一个人』,却丝毫没有发觉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一如方才不停破坏房间的行端。 力量盈满全身之际,他的意识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没多久便陷入了昏睡。 这一切,仅发生于一瞬间,然而,对身处其中的依偌思来说,却有些漫长,也十分地不可思议。 下一刻,及时签立契约的依偌偲,就被『依偌偲』给封入了体内,丝毫没有感受的一丝不对劲。 可见,他目前的感知能力和大多能力,早已短暂性地荡然无存。 此刻的他,只有比一般人类,稍微强绍了一些。 若要和拥有特殊力量的鸟羽和其他此地部族们交流,恐怕凶多吉少。 由此可见,此地的结界,究竟有多骇人了。 至少,对这人来说,是如此。 『呵呵。』 见证了一切的空之灵,又淡柔一笑,收回了手背上印了一个淡银蓝色图腾的手,祂发出了一道轻脆的轻笑声,冷照在祂身上的金白光一瞬化为金白光粉落下、尚未触及地面便消散。 见状,空之灵笑得一脸温润,也笑弯了淡银蓝眸子,随之,祂化为了一抹光球,消失于此。 仅留下,如此一道几不可闻的细语。 『那么,下一次再见,吾之主。』 ◇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 此刻,歌谣响起。 原本正气在头上,到处洩愤的『依偌偲』,停下了破坏的行端,依靠着几近全无的感知力,感受到了某个熟悉的气息,逐渐接近,原本是在房屋外,没多久便来到了屋内,想必不久……就会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了。 到那时,他的下场如何,不用多想也明白了。 「……他来了?」 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的他,忽然理解了这一句歌谣所传达的含意,『依偌偲』愣了一下,他一脸不甘又很是不能接受地低喃了一声,身体也因惊愕、不小的打击,而稍微我又摇晃了一下。 「……你又要来夺走我的一切吗!」 多半是又了解到了什么,『依偌偲』气红了脸,心中的不甘、忌妒、愤恨以及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感,满溢而出,忍不住咆啸了出来。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那好……既然我要不到,我就毁了你的一切!」 一吼完,他喘了几口气,一脸满是憎恨,却止不住笑意地,低笑了。 被封印之前,那些人……尤其是拉古希……一再把他本该有的东西给夺走。 明明是他在某次实验无意中创造了『幻然』……却被冠上了毁灭所有生命的罪名,不仅看似光明正大地夺走了他的造物,也将其封印了起来。 封印在了……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就连他,他也那一行人给打散了本体,将大部分给封印在了某一座祭坛中……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只要……『蒂斋尔』没有被连根拔除,就没有人可以拔除『它』。 只可惜,不久前,在他准备衝破一小部分封印时,不知从哪死出来的拉古希,居然又一次把他给封回了容器里!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 为什么要妨碍他——!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你给我等着……我绝对要宰了你……不管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一定要撕裂你……让你彻底体会到我给予你的极大痛楚!」 微垂下了头,凌乱的发丝垂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又一次摀起了上半张脸,因气愤而睁大的眸子,他狰狞一笑。 似乎是想到了不错的好点子,『依偌偲』又一次挪开了掩面的手,面容狰狞,大笑地大吼了出来。 「哈哈哈……该从谁开始……对了,就从你最为看中的人们开始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05-祈羽 祈之二 只有那一日(3) 「这地方,还真阴暗……」 一入内,阿波亚环顾四周,一见昏暗场所,面色不悦地一蹙眉,抽了一下嘴角。 「……」 望着眼前的景色,颯亚不由自主地,嚥了一口唾沫,面具下的脸也留下了一丝冷汗,随之,为了不使自身不安流露,他反射性地握紧了手心冒汗的手。 下一刻,在修伊放出了光球,为大家照明,也将四周的一切,照亮了起来。 「……这真的曾是那一位大人曾经的居所?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一望简而不华且一尘不染,仍维持千年前的格局,黎安毫不留情地表达出了他对于此地的感想。 「……」 一听此言,走在最前头的西司只笑不语,一边不着痕跡地轻碰了一下,身旁的人的手背,以心念安抚了一下对方,以防他因衝动而误了事。 『我没事的,不用想太多。多放心一些……不然等等的惊喜,可就上不了檯面了。』 『……他们根本不明白你曾经所遭遇过的一切,却还这样说你,你怎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看待一切!』 馀光瞥见走在身旁的人,唇角扬起的那一抹淡淡笑意。珞不禁心一酸,也为某人的存在,感到了十分不悦。 『……我也还不到你所说的心平气和看待一切的境地,要真是如此,我早就不存在于世了。』 一听,西司不禁苦笑了一下。 『……』 西司这一席话,珞不发一语,垂于身侧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 望着珞的行为,带领着后方的人走上了通往最上层的阶梯的西司,又苦笑了一下,心念听来却多了几分苦涩。 『卡西洛,我很爱你。所以,别太担心我了,尤其是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好吗?』 『……嗯。』 即便不太甘愿,珞也是微垂下了头,以心念,应了一声。 『好乖。』 西司一听,开心一笑,只差没摸头了。 『……』 对此,珞不禁为身处这状态,还能如此言行的某人,感到了有些无言以对。 ◇ 「……」 一踏入此地至今,透过了鸟羽一族特有的能力,修伊也多少感受到了残留在这里的一大半记忆,以及走在最前方……他的祖父,曾经歷过的一切。 在走上了二楼阶梯通往三楼阶梯的交接处,他也又感知到了那人在此地和同伴、被操纵的亲生父亲以及明明很亲近,却因生来被擅自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身份枷锁给束缚住,难以真情流露,大多只能依照计画相处的初代都主和祖父这对双生兄弟。 对此,他感到了十分不捨……尤其在感知到了祖父在千年前大致上所经歷过的一切……他忽然觉得,他曾经认为艰难的一切挑战,和祖父的际遇相比,顿时轻松了好多好多。 祖父的际遇,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就连,他一向认为可能多了有所了解的依偌偲,恐怕也是如此。 至今为止,他一直……都在做些什么? 『……我认为你做的事情,很了不起,你可以……依照你所希望的,继续走下去。』 感受到了后方自家孙子心绪的西司,不禁感到有些欣慰,却也为他所身处的世界和一些际遇,感到了心疼。 「……!」 听见了西司特别传递给他的心念,修伊心一暂,面色有些微妙,却也比方才的伤感,好上了不少,冷沉的心,也多少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谢谢。」 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那一股温暖,修伊淡淡一笑,小声地,回以一句。 「……」 收到了谢语的西司,只笑不语。下一刻,他陷入了一阵思索之中。 依偌偲能否存留,他没办法替他人做选择,只不过,他有时会如此希望,那孩子重新来过……即使,他是一名如此无辜的孩子。 就连,他们先前所见的记忆,早已透露出了他大半的过往一切。却也因为某些封咒,始终无法全然地做自己,也无法全心全意地去享受他自己的人生…… 对此,他不禁感到了十分惋惜,也不禁又一次在那孩子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 在接受到了西司的信息,也依循前者的意思,去感知了一下后方某人的心绪,珞原本不太开心的心情,多少有了好转……至少,是基于西司方面的部分。 05-祈羽 祈之二 只有那一日(4) 走上了三楼,步上了长廊,在某些违和感包裹了大多人的情况下,一句又一句的歌谣,响起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歌声?怎么会突然这样……?」 阿波亚一听,一蹙眉,前行的步伐稍微缓了下来,就在他准备停下脚步时,却被走在前方的修伊给低喝了一声。 「阿波亚,不想死在这里的陷阱里的话,就别停下来!」 「……!」 话一入耳,大多人面色一变,每个人的反应大不同。 阿波亚惊而不语,稍微加快了前行的步伐,也不忘透过探知魔法,搜索他所被要求的委託内容;在面具遮掩下,看不见表情的颯亚,愣了好大一下,想也不想赶紧追上了前方阿波亚的脚步;跟在颯亚后方殿后的黎安,则是一同加紧步伐,跟了上去,一边警戒周遭的一切状态,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毕竟,他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究竟会有什么陷阱。 印象中,初代都主留下的日记随笔一类的纪录,大多有着自家兄长十分喜爱捉弄他人,也乐于设陷阱应付他人的小把戏。 至于,那年代的小把戏,到底致不致命,想必也只有当年的人们最为清楚了。 「……西莱亚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居然连后世的人都知道……真是……」 在感受了一些人的反应而感到有些好笑的西司,在收到了黎安的心绪后,脸上的淡淡笑意,一瞬荡然无存,只剩一脸无奈,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可见他有多喜欢你这位兄长了。」 平时没少被某人给捉弄的珞,在感知到了晚辈的心念和善意的恶作剧,不禁轻笑了出来,以只有和身旁的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西司一脸无奈地,回应了自家恋人的调侃。 「……挪揄就免了。」 ◇ 「等……不是说不能停下来?」 来到了房门口附近,西司和珞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见状,颯亚惊愣了一下,好片刻,才鼓起了勇气开了口。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那个啊,那是修伊耍你们的。而且,就算真的有陷阱,也不太可能会设在那种大多人都想得到的地方,那多没意思。」 只靠感知理解大半事件的西司前一语,迎来了大多人针对修伊的不悦目光,随之他的后半句,却使大多人感到了十分不寒而慄。 说一此,看也不看后方的动静,只到所有人的步伐都没有因此停下来后,西司依然望着前方,方才的淡淡笑意,已然成了面无表情。 「……」 感知到了父亲所留下的契约灵和依偌偲签立了灵之约,即便不太完整,却也已经足够了。 足以应付,那孩子在不久之后的未来,可能会遭遇到的一些大小事件。 同时,只要他有意愿,想必也能够依照那力量,守护好他所希望的人,以及,其他的生命了。 很多时候,一个在微不足道的决定,都会将原本的命运,带往了当事人意想不到的那一条道路去。 就连西司自己,也没有想到,如今的自己,会再一次踏上故土。 「命运之所以能改变,也是因为自己愿意有所改变,才能够实现。」 西司微垂下了眸子,神情十分微妙,唇角微扬,口吻听来却十分感慨。 「?」 听到了对方的细语,珞不解地朝他瞥了一眼。 对此,西司微微地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 「呵呵,没什么。」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说一此,他们又往前了几步,来到了西司和珞所站的房门口前。 只是,不同于先前一如先前所见的熟悉景色,他原先的卧房,整个受到了某个存在十分有爱的大洗礼,整个房间一片狼藉,几乎没一处完好的。 「唉,我的房间……」 一见惨状,西司不禁一脸无奈地一叹息,同时也施了一些小型的转移魔法,将房间中所有不管有无破损的书籍、文献,一律修復,并将其回传到他远在岛屿的房间,以便于他之后去重温。 他也忽略了大多人,送给他的一记白眼。 然而,在这一番行端下,他的眼底却丝毫不放弃半点警戒,冷目着眼前所见。 ……以及,其中的那一名人影。 「……依偌偲?」 05-祈羽 祈之二 只有那一日(5) 不搭理某人的转移行端,一见本该在家中休养的人,却莫名身处在了一片狼藉的房中,面容狰狞一笑地望向了他们,感受到了他的身上所传来的那一股变化,修伊难以置信地面色丕变,睁大了眸子,完全不敢相信他眼前的这一切。 「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至少,现在不是。」 望着眼前的人,感受到了佔据了依偌偲身体那一股久违的气息,西司面色一凝,一蹙眉,唇一抿。随之,瞥见了身旁的修伊在见到了那一幕,却丝毫没有发觉任何异状的样子,他不禁暗自一叹。 他伸出了手,挡去了修伊准备上前压制对方的行端。他的这一动作,迎来了对方的不悦,然而这不悦,却在修伊听见了他所说的话之后,便稍微退去了,转为了不解。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原本认识的人的身体,被某个本来应该被封印起来的存在,给暂时夺去了身体……只不过,看这状态,恐怕是原本想找的东西找不成,却意外地出不了这牢笼,也更毁不掉他目前所佔据的那一副身体了。」 冷眼望着眼前转怒瞪着他的人,珞冷笑了一下,还起了手,又说了下去。 「对了,我想起来了……说起来,『蒂斋尔』一族的人,之所以会是『钥匙』,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作为被封印了那个祭坛本体中的人的一小部分,也因为在许久以前,被一些人给打散了身体,个别封印了起来,也因此才会有『蒂斋尔』的出现。也就是说,那一族的人,每一代,只会有一个钥匙,而钥匙的出现,都是随机的……当然,也是有全族都是钥匙的可能。」 「……」 『依偌偲』一脸憎恨地怒瞪着他,握紧了手,止不住的鲜血,自他手掌心的伤口中,不停地溢了出来。 「……」 顿了一下,珞又一次地,将不久前,远在岛屿上的同伴,将查阅并统整好的完整资料,传递给了他和西司。 也因此,他们才得以得知那人的身分,以及他们始终不明白的那一部份,究竟为何了。 「既想把钥匙拿回来,又想要让自己永久存续下去,真可笑……当初製造了这一句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啊,艾里基瓦尔。」 说一此,珞不禁冷笑了出来,望着那人的目光,更是冷下了不少。 「……艾里基瓦尔?」 一听此名,修伊不禁愣了一下,低喃了一下,也为这不久前曾一览过相关资料的信息,感到了十分错愕。 若他记得没错,艾里基瓦尔,似乎是早在创世之初就已然存在的传说人物,之所以会说是传说,主要是因为他被刻画成了创世神——蒂蕾柯的伴侣,也是因爱而无奈被封印于某一座祭坛中的一位不知真偽的知名人物。 只是现在,这一传说故事,已然在他的认知中全然瓦解……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依偌偲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 修伊原先的疑惑、愕然,一瞬被心底升起的一股怒气给取代了。 ……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成为某些人供赏的玩物……! 「……」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缓和自己不停升起了那一股怒意,修伊刻意冷着脸,一边警戒,也稍微思索了一下。 然而,这和他在这里所感知到的拉古希那个人在世的时代,截然不同,在毫不相干的时代,想要将其封印,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拉古希还是在创世一万年后才出生的人物,根本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个人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居然……做出了如此行端,还不惜把依偌偲给搞成这副模样……! 「……」 思一此,修伊一脸怒容地一咬牙,怒瞪着眼前佔据了依偌偲身体的人。 他……绝不原谅……! 「就是自认製造出了『幻然』,却被一些人给误认为是拉古希给创造出来的灭世兵器!」 西司冷着脸,冰冷一语,望着眼前的人的目光,也没比珞少冷多少。在说到下一句时,他几乎是低吼的方式来宣洩他的心情。 「也就是,本体被封印在了被作为了一部份身体容器的『蒂斋尔』,所要牺牲生命去开啟祭坛封印,夺回那人本体的那一座祭坛!」 按捺着左胸的不适,西司眉头紧皱,苍白着脸,一抿唇,不让鲜血溢出嘴角。 「……」 感受到了西司此刻状态的珞,不免感到了有些忧心,只是在这般状态下,除了倚靠自家同伴的鍊坠,也别无他法。 「……!」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眾人,在听见了西司所说的话之后,各个面色丕变、难以置信,似乎不太能够接受如此荒唐的说法。 「他、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修伊……?」 好半晌,终于回过神的阿波亚,一脸惊愕不已地望向了站在他前方的人,嗓音微抖地小声探问。 「……是真的,他们没有说谎。」 在特意感知了那两人的心绪,一改方才的怒容,修伊面色凝重,用力一抿唇,垂于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由于过于用力,一道又一道的鲜血,自被指甲掐进手心的发白手指间溢出,并滴落在染了一片灰土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地毯上,晕了开来。 「……怎么会?」 颯亚一听,止不住惊愕,身体也因此微微地摇晃了一下,所幸在跌倒之际,被一旁的自家护卫给搀扶住,并死命护好。 「……」 黎安冷着脸,望着眼前的人,不发一语,并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然而,那一切…… 05-祈羽 祈之三 反叛之心(1) 『你将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世界的『祭品』。』 模糊的意识中,隐约间似乎能够听见一道十分细微的耳语在他的耳边縈绕着。 「……唔……」 漂浮于水中世界的依偌偲,却不可思议地可以呼吸,不同于起初的梦中经歷。 一股沁凉流过了他的全身,也沁入了他的体内,也将他禁錮在他体内的一小部份咒式给瓦解掉了。 与此同时,不知怎地,原本可以供他呼吸的空气,一瞬荡然无存,沉浸于水中的他,顿时难以呼吸。 一瞬转醒,他吃力地意图求生,一边下意识地将探知术法给放了出去,一探可行的求生路线。 只可惜,他收到的……却是令人感到绝望的毫无出口。 「……啊咳!」 片刻,终于忍受不下去的依偌偲,意识又一次逐渐模糊了起来,张开了嘴,大量的水涌入了他的口鼻。 经过了一番挣扎,他依然无力地往下沉了下去。 他缓缓地伸出了微抖的手,微垂下了沉重的眼皮,来自上方波光粼粼的水光,映入了他渐然黯淡的眸中。 「……」 他要……死了? 又一次,被推入如此境地? 『……依偌偲?』 此时,在他快将双眸给闔上时,一道细微的熟悉嗓音,自这一大片广大的水域中响起,并回盪了好半晌。 不一会儿,原先彷彿要置他于死地的此地,恢復了起初的状态,也还给他了能够呼吸和自由行动的空间,与此同时,他一身的不适感,也一瞬被疗癒好了。 「……!」 轻咳了一会儿,才终于多少缓了过来,依稀听见了某个人呼唤他名字的疑惑嗓音,依偌偲的身子僵了一下,随之他强迫自己微微地睁开了眸子,却在朦胧视线中,惊见了上方的水光中,浮现了他被占用的那一副身体,正和其他人对峙着。 而其中,唯有修伊的嗓音,他听得最为清晰,也最为不捨,更不希望看见他露出那一副神情。 自那次的离去,他已经……再也不希望看见他露出那种哭得撕心裂肺又绝望不已的表情了。 那一日……一次就够了。 不需要,再来第二次了…… 因为他……已经…… 『你打算放弃吗?』 在他想着那些消极的念头时,印象中似乎是他的契约灵的嗓音自他耳边响起。 放弃? 「……」 静默之际,他不曾听过的一道嗓音,自那名一脸冷笑的黑发少年,口中传来,不知为何,继修伊之后,那人的嗓音,更为清晰了。 好似,在向他传达些什么一样…… 然而,他的心,却一阵紧缩,宛如不希望他明白接下来所要听见的那些话。 只可惜,该面对的,还是来了。 『我想起来了……说起来,『蒂斋尔』一族的人,之所以会是『钥匙』,主要是因为他们是作为被封印了那个祭坛本体中的人的一小部分,也因为在许久以前,被一些人给打散了身体,个别封印了起来,也因此才会有『蒂斋尔』的出现。也就是说,那一族的人,每一代,只会有一个钥匙,而钥匙的出现,都是随机的……当然,也是有全族都是钥匙的可能。』 「……」 听了这一席话,依偌偲的身子又僵了一下,似乎理解了什么,他一抿唇,脸色苍白。 即便他在怎么不希望去听,却也没有那个气力去掩耳,也更不太可能挡得了这几乎快要成了魔音穿脑的声音。 就在他希望放弃一切,不去知道下一句话时,黑发少年的嗓音,又一次传来了。 一字一句地,沁入了他的心底,也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曾企盼的一丝小希望。 『既想把钥匙拿回来,又想要让自己永久存续下去,真可笑……当初製造了这一副面具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啊,艾里基瓦尔。』 「……」 听到了这里,依偌偲的眸子又黯淡了不少,随之,一层淡薄的水光自他眸中闪过,他微垂下了头,不愿再去多想些什么了。 毕竟,他终归只是一名……随手可弃的……棋子…… 艾里基瓦尔? 「……?」 下一刻,修伊的嗓音再一次将他从灰暗的世界中,给拉了回来。 同时,修伊的心绪,也不约而同地,沁入了他的心底。 那名字的来由、他的不甘、气愤,以及对于依偌偲这个人的不捨…… 只可惜,依偌偲却不全然了解,修伊对他所怀有的情感,究竟该以什么词语来定义。 也更不晓得,他自身对于修伊的情感,又是否式一致的…… 也或许,他好怕去知道答案…… 因为……一旦明白了,好像就又要失去了什么了…… 他不希望那样……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父母、手足、友人……以及曾被他视为栖身之处的『蒂斋尔』、『亚尔达之子』一族,也已经回不去……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介棋子。 谁也不要他…… 即便有,他也不知道……那一段关係,究竟可以维持多久? 他好害怕……知道这一切背后的答案。 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希望去知道。 要怎么做…… 他才可以…… 『你想放弃这一切吗?包括那个人?』 05-祈羽 祈之三 反叛之心(2) 不见声源的空之灵嗓音,又一次响彻了这一空间。 对此一言,依偌偲的心又一紧缩,在,他心中除了充斥了不甘之外,也隐约地感受到了心底浮现出的那一丝恋心。 直到这时,他忽然发觉了,他对于……他对于修伊所抱持的那一情感,究竟是什么了。 「哈哈……原来……居然这么简单,而我却直到现在……才明白……」 思一此,他黯然的眸子,渐然恢復了一丝光彩。 随之,他不禁轻笑了出来,这一笑,笑得有些开心,却也有些伤感。 「我不愿放弃一切……若是世界不见了,他肯定也……」 『你是否打算放弃那个人?』 此时,广阔不见声源的嗓音,又给他一个疑问。 「……我不希望放弃他……就像他,一次也没有……放弃过我……」 一听,依偌偲一时之间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随之他灵光一现,顿时了解了话中之人,愣了一下,他一抿唇,难掩泪水,不禁哽咽了。 「只要他还在……我可以……为了他……活下去……!」 他微垂下了头,抬起了手,用袖子抹去了滑落面旁的泪水,又低声地哽咽一语。 「不管他心里怀念的人,是谁……」 抽了一下鼻子,依偌偲又不禁泪眼盈眶,先前和修伊相处的种种,自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眼中的泪水,又一次地,滑落了下来。 「因为我知道,依偌偲和菲偲珞特……都是同一个人。」 说一此,他不由得笑了出来,好似想通了什么。 「哈哈……是啊,那都是我,修伊心念的人……一直都是我。」 『……』 对于依偌偲的回答,空之灵不发一语,只是在此地的某一角,静静地关切着他,以防他又一次遭遇不测。 过了片刻,一句歌谣,自空间中响起,并回盪着。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歌声?」 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他挪开了拭泪的手,微抬起了头,一脸有些不解。 话一落,位于他四周的水空间,忽然随着歌谣所带来的波动,荡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大涟漪,并相互交织着。 「……!」 依偌偲震惊之际,一抹散发一股暖意的炫目虹光自涟漪中央沿着波纹,渲染了开来,在水光的照映下,看起来十分唯美。 随之,七个巨大涟漪,犹如生命般,自行挪移到了依偌偲所在的身边,环绕于他的四周,涟漪移动时的水流,以不伤及生命的力度,席捲了他,并为他轻除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各式大大小小的不必要术式。 然而,处在惊愕中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以及长期以来,有些沉重的身体,终于获得了轻盈。 只可惜,他却将其视为了因这些涟漪的关係,才会有如此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不等依偌偲理出头绪,那些涟漪所持有的顏色又有了一些不小的改变。 「……!」 这一幕,依偌偲不禁瞠大了眸子,神情十分愕然,欲言又止。 只见,由他眼前的涟漪,由右至左地,顏色从原本的红色,逐一地转变成各不相同的色彩,红色、澄色、黄色、绿色、蓝色、淀色、紫色。 尤其最后出现的那一道色彩,乍现出了远比方才出现的那些色彩涟漪,更加闪耀的一丝光芒。 可见,远在他方的一座悬浮岛屿上的某一个存在,时隔千年,久违地又一次得到了他的契约灵的认可了。 与此同时,不同于原先的冰冷,一瞬转变成了一股十分温暖的光流,一同于其他六色光流,交织在一起,并垄罩在了身处于中央的人全身。 「……这、这到底是……!」 完全不明白现况的依偌偲,一脸惊慌不已地望着他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切,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从这状况中脱离开来。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不用害怕,很快……一切就会平息下来的……』 05-祈羽 祈之三 反叛之心(3) 「……为什么……祢为什么可以如此肯定!」 一听此言,在水流的波动稍微炼去,多少松了一口气的依偌偲,随之,他神情一愣,连忙回过了神,他神色有些惊讶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完整表达他心中的所有疑问,过了片刻,却只能吐出如此一句。 「即便祢是我的契约灵……又会何要帮我到这般地步?」 在他的印象中,先前强迫他签下契约的某生物,却信誓旦旦说着会在他遭遇危险的时候,将他给救回来……结果,除了在梦中出现的那一次声音之后,便是一次又一次地食言。 「……我都不知……我居然有如此价值,让祢有这般意愿一次又一次的来帮助我……」 说一此,依偌偲露出了一脸有些赌气的表情,他微垂下了眸子,不再发言。 此时,空之灵的地位,在他的心中远比某生物来得高上了许多……在某些意义上,也有用上了许多。 更不会将人随意地拋着不管,让人去自生自灭又不顾死活的去练等。 这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感觉……就像是原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 思一此,依偌偲一抿唇,神情有些伤脑筋地一蹙眉,对于现况,一点对他可行的头绪也没有。 明明,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很渴望被人好好爱护。可是,每到了被真心对待的时候,他反而退缩了,也认无自己不值得拥有这一切。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你比你所认为的拥有着极高价值,而且谁也不可能取代你……依偌偲,你就是如此的独一无二。』 空之灵一言,使听者的身子强烈地震了一下,因为他几乎从来没有从他人口中,得到如此珍重的肯定。 以及,对于他的存在……如此地看重。 「……」 依偌偲微抬起了头,眼中又不禁泛起了泪光,这些话,明明听来并非甜言蜜语,然而却很不可思议地沁入了他的内心,又一次温暖了他的内心。 对此,他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知何时,心中已然充斥了对这一名空之灵的感谢。 以及,他人给予他如此真心真意的援手。 以及,来自愿意向他人伸出了手的自己。 以及…… ——『愿意活下来,并坚持至今的自己』。 「……」 又思一此,依偌偲不禁又一次微垂下了头,飘扬的瀏海多少遮掩了他的上半张脸,不太能识清他此刻的神情。然而,从他扬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样子来看,似乎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随之,他盈眶的泪水,沿着鼻樑,滑到了鼻尖,滴落了下来。 在泪珠,看似有着重量般,滴落于隔了一层透明膜的脚下,绽开了一朵泪花。 或许,也因为有这层膜的存在,才能让他多少免于水流的其他波动影响,而他的泪水,也能够滴落于此。 原先看似极为不自然的地方,如今看来,已然不太重要了。 只因为,他还活着。所以……才能够看到这些,并体会到这一切。 对此,依偌偲不由得第一次由衷地打从心底认为,自己能够诞生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 「哈哈……!」 『你有着……只有你才可以完成的才能,也必定只有你,可以胜任如此重任。』 「……重任?」 这一席话,依偌偲停止了轻笑,他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红、紫涟漪,一时之间,完全不太能理解,他所说的重任,是指他原先所承担的职责……? 还是,另有他意? 『你是否理解了?你并非你认为的一无是处,你是这世界的珍宝。』 悠然嗓音说一此,又柔和了不少。 「……」 听到这里,依偌偲又抿唇不语,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现在,你真正该做的,又是什么?』 「我现在……该做的?」 依偌偲一听,愣了一下,低语了一声。随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大了双眸,顿时有种被敲醒了的感觉。 此时,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想,原先被他风印在心底的那一心念,终于被他奢侈地,释放了出来。 「我……」 望着眼前的涟漪,依偌偲又不禁愣了一下,随之,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心理状态,他不禁又笑了出来。 这一笑,笑得轻松了不少,也多少贴近了些,他这年纪多少会有的笑容。 若可以,他希望…… 这在笑声下,在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他脚下的那层透明膜,一瞬发生了变化。 这一刻,膜消失了,却不为方才站在上面的人带来任何的一丝影响,就连透明膜消失的事,也完全没有发现到。 「……!」 在依偌偲终于发觉道异常时,已然是脚下漾起了一波散发着透明色涟漪,下一瞬,便化为了一道漩涡。 其衝力,好似,要将人给捲入了一样。 然而,并非如此,也远比一般人所想的方向来发展。 「……哇啊!」 在这之下,于漩涡的渲染下,原先环绕于依偌偲身边的涟漪,由红至紫,逐一散发出了一道又一道十分温暖的炫目光辉,使得身处于中央的人,连忙用手臂护住了自己的双眸,以免被这光芒伤及了。 这一刻,空之灵的悠然中带了一丝庄严的嗓音,自他心中响起,并一再地回响着。 『我在此,祝愿你,在往后的路途,一路顺风,即便波折,也终有平息的一刻。』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铃鐺,响起了,并在这广阔无际的水中世界中,回盪了好半晌。 ——叮铃。 与此同时,一道不同于他先前所签订的空之灵契约的轻柔嗓音,而是一道听来十分柔和的青年嗓音,在他的心中响起了。 『你的愿望,我已经听见了。』 在依偌偲的身影,消失在了光中,那些光芒依然没有任何一丝消失的跡象,依然存续着。 又或者,在等待着什么…… 05-祈羽 祈之三 反叛之心(4) 「终有一日,你一定会受到你该受到的制裁,而且是以你绝对意想不到的速度。」 同一时刻,在现实世界中,依然对峙的两方人们,观望着这一切的西司,貌似是感受到了某些十分细微的波动,愣了一下,随之,他伸出了手,轻碰了一下身旁的人的手背,在那人意会过来,静了下来后,便转由西司来主导发言权了。 「由你开始吗?」 听了这一席话,艾里基瓦尔无动于衷,只是冷笑地回以一句。 「究竟是不是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世事难料,不然我也不会被人给诬陷了,不是吗?」 西司冷下了脸,带着笑意说了如此一语。 看着眼前所上演的一切,三人之外的人们,反倒是绷紧了神经, 同时,一些人的心中,不免升起了如此念头。 以前的人,到底都在面对什么样的人! 怎么一个都比一个,还要可怕! 这简直不是他们这一级别的可以去挑战的啊! 「在见过他们之后,我忽然觉得,我至今为止所遇上的挑战,简直都是小儿科了。」 颯亚愣然一语。这一语,无疑地说中了大多人的心声。 「我也是……」 对此,阿波亚也深表赞同。 「嗯。」 在旁守护自家主人的黎安,也罕见地回应了一声。 「……」 所有人之中,只有修伊不发一语地凝视着眼佇立于眼前不远处的那一名看起来十分熟悉,此刻却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一名少年。 他一抿唇,又一咬下唇,心中不免感到了一丝难受。 过了半晌,他低声地呼唤了一声,他所知的那名被占据了身体的那一名少年的名字。 「……依偌偲。」 「……」 修伊这一轻唤,不知为何,『依偌偲』些微地歛下了冷笑,目光挪移向了他的所在。 「……?」 「……!」 西司见状,神情又一凝,一蹙眉,一旁的珞更是绷紧了神经,紧盯着眼前的人,一边在他们和后方的孩子们身上,放置了一些守护性魔法,以防任何不测。 「……把孩子们给保护好。」 一见情况不太对劲,西司眉头深锁,目光仍紧盯着目标,小声地和身旁的珞,如此一语。 一听此言,珞面色不太开心,却也顺从的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你……小心一点。」 「……嗯,我会好好的回来,让你安心的。」 馀光瞥见珞面色伤感,欲言又止的样子,西司苦笑了一下。 「你……」 尚未将话给完整说完,来自身后的一声低吼,便将他准备要说的话,给打断了。 「……!」 一听,不只西司、珞感到吃惊,就连声源周围的人,也各个面色丕变。 尚未反应过来,西司便被身后伸来的一隻手给抓住了肩膀,并将他整个人用力地推到了一旁,险些摔倒。 随之,那人的身影踏了出来,强忍不安的坚定神色,目光闪烁着不安的光芒,注视着『依偌偲』。 「把依偌偲还回来!」 在情绪浮动之下,原先照亮四周的光球一瞬熄灭,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一些勇气,也稍微坚定起了自己的意志,修伊面色一凌,伸出了手,一抹淡绿色的光芒,自他手心闪现了出来,略为昏暗的房间,一瞬被光芒给彻底照亮。 然而,这一光芒,却给来不及阻止友人的阿波亚感到了一丝违和感,似乎有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下一刻,他忽然发觉,这光芒中,极有可能被施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才刚这么一想,青绿光芒中闪现出了好几缕淡青、洁白相互呼应的细小光芒,闪烁着光辉,并飘向了四周。 「……!」 愣了一下,随之猛地察觉到了那些小光球,究竟代表了什么的阿波亚,面色一瞬刷白,瞠大了双眸,一时之间被惊吓到了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那是…… 「……我要过去,把他给带回来……这是我在很久以前,向他承诺过的……」 小声地如此一语,不顾他人的惊愕,修伊一脸故作坚强地跨出了步伐,朝所见的目标,大步走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给我回来!」 同样感知到了阿波亚所见的一切的西司惊见,面色丕变,低吼了一声。 「……」 即使听见了西司的呼唤,修伊依然没有回应,依然故我地准备走向目标的面前。 对于这一状况,西司一咬下唇,面色凝重地奔了出去。 「……西司!」 一见西司衝动行事,处在警戒状态的珞,一瞬间慌了手脚。 虽然只有一瞬间,却有足以使他人在这一剎那的破绽,有所回击。见人逐渐接近,艾里基瓦尔不禁勾起了一抹十分冷冽的笑意。 这一笑,使在场的大多人感到了十分的毛骨悚然,丝毫看不穿那人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 尤其,还是在自己的同伴逕自前行的情况下…… 「我叫你回来,你听见了没有……修伊!」 就在西司就快要抓到修伊的手臂的那一刻,却忽然被一阵淡青色的闪电给往后震飞了出去。 「……!」 05-祈羽 祈之三 反叛之心(5)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西司面色惊愕地瞠大了眸子,即使他意图伸出手以魔法去制止对方接下来的行为,方才震飞了他,并縈绕在他身上的那几缕闪电,使他难以施展出他所希望的力量。 这一情况,更是令西司被惊得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他难以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同时,不只西司,就连艾里基瓦尔也多少感到了有些诧异,原先冷笑的眸子一瞬微睁大了,神色也僵在了脸上,随之便恢復成了原先的冷笑。 「……」 对此,他看着修伊的神色,不由得多了一丝异样,其中,似乎也多了一分玩味的意味存在。 「西司!」 惊见自家恋人被震飞,珞面色丕变,赶在了对方即将落地之前,扑了过去,将其护在了怀里,结果就是两个人摔成了一团。 「……好痛……西司,你还好吗?」 在痛感夹击下,珞吃痛了一声,依然抱着怀着的人,忍着疼痛,关切了一下对方。 只不过,在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前,反而先看见了西司冷着脸,稍微挣脱了珞的怀抱,半坐起了身来。 只见西司朝仍愣在原地的阿波亚,低吼了一声。 「阿波亚,立刻把你手上的契约状丢出去!」 「可是……」 被这低吼给吓了一跳的阿波亚,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西司,他瞧了手中的契约状一眼,又瞧向了不顾自身生命安全,执意要去和死神拔河,将依偌偲给拉回来的友人。 「快点!」 感知到情况越加不利,西司又急切地低吼了。 「快点!已经没时间给你拖下去了!」 「……」 被黎安守护在身后的颯亚,倪了正犹豫不决的人一眼,十分同理对方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 那张契约状不只是一张通行证,同时也是一张为了不令持有者受到伤害的结界术式,只是被窜写成了不知实际状态的一份契约令。 而这一份契约令,通常都是由《祠风堂》发出,并非为了和谁签立契约,而是…… 「……为了封印某个存在,加以改写的一种致命术式。」 略有涉猎部分术式的相关知识,颯亚低声一语。 没想到《祠风堂》的人,居然会交出如此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物品…… 这可是前所未闻的…… 就连在都城创建到毁灭,甚至到了现今的月镜都也都不曾有过……! 可现在却出现了……这就表示……那一起事件,已经迫在眉睫,以不由得他 们在继续去拖延了! 此时,颯亚微垂下了头,他一咬牙,面具下的面色很是难看地一蹙眉,低语。 「……该死!」 没多久,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他连忙抬起了头,缓缓地睁圆了淡绿色双眸,神色因他所想到的事情,有了一丝缓和,却也多了一分惊愕。 说不定…… 「……!」 正当阿波亚仍踌躇不前,颯亚在黎安不妥的目光下,探出了身子,他将手给轻放在了阿波亚的左肩上,感受到了对方因他突如其来的碰触,顿时僵了好大一下。 「是我……颯亚。」 片刻,在颯亚出声之际,阿波亚的紧绷状态,这才稍微缓下了一些,然而,在此刻的状况,要让人放松紧戒,打开天窗说亮话,也未免时机太早了。 更别说,这状况……要以坦承公布,才真是天方夜谭! 「没事的,相信我。」 光越过了阿波亚的肩膀,瞧见了珞正瞪着他们……不,被瞪的是阿波亚,颯亚是附带的…… 随之,暗自一叹息,颯亚罕见地冷下了声,在阿波亚耳边轻语,在对方在错愕、不解之际,他这才下达了另一道命令。 「我以颯亚.达拉亚之名,命令你,把你所知的一切都交给我……并以你自身的一部份生命,作为代价,将我们的敌人给燃烧殆尽!」 「……」 以他能够听见了细微命令一入耳,阿波亚愣了一下,随之他冷下了面色,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下一刻,如无力的木偶般,微垂下了头,双手垂落于身侧,等候着命令者的下一个执行令。 「去吧。」 颯亚伸出了手,轻点了一下,阿波亚的额头,在他耳边又一细语。 与此同时,歌谣又一次,高歌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05-祈羽 祈之三 反叛之心(6) 「……」 没有少感知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珞冷下了脸,唇抿成了一线,危险地微瞇起了眸子,同时也没少关切四周的任何一丝状况。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 阿波亚抬起了手,将持于手中的卡片,改为了夹在两指之间的手势,他抬起了头,冷然的目光倒映着目标的身影。 下一刻,一股炙烈的火焰自两指之间窜了出来,并沿着卡片两端,将其包裹了起来,开始祝融之际,他又改变了一下身姿,将其用力扔掷了出去。 「……」 阿波亚此刻冷目且依指令行动的模样,倒映于西司愕然的眸中,一时之间,错愕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真可笑,就那一张卡片……又能够伤得了我多少?」 艾里基瓦尔一见朝他袭来的火焰柱,他不禁冷笑了出来。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把依偌偲……还给我!」 同一时刻,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修伊冷下了眸子,他伸出了手,手中的光辉中,窜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藤蔓,在半空中来回舞动着。冷望着和他依然有着一段不小距离的『依偌偲』,大吼了一声。 随之,一缕淡绿色光球自他脸边飘过,将他的冰冷的神情,照得一览无疑,同时,也透出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些藤蔓,依着他的心念,袭向了对方。 伴随在后的那一火舌,燃上了那数条藤蔓,在特殊魔法的效用下,其攻势更是更上了一层楼。 「……!」 原先已经抬起了手,打算随意的施展个可用的术法出来抵挡,却赫然被紧接而来的火舌所散发出来的带着某种特殊效用的炙热气息给限制住了他的动作。 「什……!」 完全压根没有料想到会发生如此事态的艾里基瓦尔,面色丕变,猛的瞠大了双眸,惊呼了一声。 在火焰即将席捲他时,他灵光一闪,诡譎一笑。 下一刻,他便快速地从依偌思身上脱离了开来,打算将这副身体当成挡箭牌。 对他而言,这副脆弱的身体并非好货。况且,只要『蒂斋尔』依然存在,『祭品』要有多少,就有多少,根本不缺这个。 毕竟,不能够使用的棋子,也只有清除一途。 至于,要怎么清除……因人而异。 『看在你让我附身的份上……就让你死得一乾二净!』 艾里基瓦尔冷笑地如此一言,一边退到了这副身躯身后,一拂袖,开啟了一个半透明的保护罩。 然而,即便有保护这的存在,由于他仍处于为全然甦醒的状态,以至于他所使出的魔法效力,全都会大打折扣,起不到原本的绝佳效果。 也因此,他才会将依偌偲作为砲灰,多少挡下这次的攻击。 他也看得出来,那名红发少年所持有的那张契约状,是专门用来暂且封印他的。 至于会封印多久……可想而知,想必是打算在封印他的这段期间,将有关他的一切,全数清除。 『我绝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 显然没有料到艾里基瓦尔会做出如此反应的眾人,面色一变,倒抽了一口气。 修伊见状,更是整个人错愕得措手不及,脑袋一片空白。 眼见,那火焰即将炸在了依偌偲身上,在他反应过来前,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动得起来,他向前奔了几步之际,他的脚下展开了一道银白色的环形转移法阵,其身影便消失于其中。 下一刻,一道银白环形法阵自依偌偲前方不远处,展了开来,修伊的身影便从中跳了出来,在他咬着牙,不顾危险地将手伸向了缓缓闭上了黯淡双眸的依偌偲时,躲于身驱背后的艾里基瓦尔狡詰一笑。 只见,他抓住了祭品之人的手臂,将其用力甩向了一旁,看也不看被摔在地上被碎石瓦砾割出了一道又一道怵目惊心的大小血痕的人。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境,已然剎不了车的修伊,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使出了受到强化的手掌,重击在自己身上。 「……!」 这一刻,猛然从他人暂时性的操纵中回过神的阿波亚,所见的,便是自家同伴即将被击杀的骇人一幕。 他想也不想,也甩出了个转移魔法,准备前去救人。只可惜,在救人之前,他的手脚就被不知哪来的藤蔓给钳制住了他的行动,一时之间整个动弹不得。 「修伊,你这傢伙……!」 一想到这是同伴为了捨身救己而使出的手段,他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火气,额角也冒出了一道青筋。 不顾其他同伴的阻止,也毫不理会自身的危险,他扯裂了藤蔓、烧毁了它们,奋不顾身地将自己给投入了鬼门关前。 「……那个笨蛋!」 这一幕倒映在了西司的眸中,他神色很是不悦地低吼了。 下一刻,他不理会法阵可能来不及救援的情况,他从珞的怀中彻底挣脱开来,展开了双翼,以与生俱来的极速飞行,瞬飞了出去,也不忘向珞下达指令。 「珞,消弱他……!」 「才刚要你小心一点就这样……!你这人是有多不让人省心啊!」 面对一瞬消失的人,珞一瞬甩出了手,一把半透明的长刀就这么自他的掌心中闪现,并握上了刀柄。 「……那是……『净刀』?」 惊见眼前所上演的一幕又一幕,黎安惊愣了一下,呆看着珞手持有的那一把某一家族的珍贵遗產。 直到这时,他才真切地理解到,这人确实是『帕雷西文』的人。 即便血脉不同了,家族灵石却依然会选择家族的适任者,作为继承人。 站在原地的颯亚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1) 「……你这傢伙,不要给我擅自去寻死!」 在对方的攻势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时,修伊脑海中一瞬闪过了出生至今的人生跑马灯,其中,菲偲珞特、依偌偲和同伴们之间的相处情境,佔了大多数。 「阿……波亚!」 就在已然来不及逃脱之际,一道熟悉的喊叫,直接在他的耳边响起,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喊出了同伴的名字。 在手掌即将落在他的胸膛前一刻,一记飞踢直接将艾里基瓦尔的攻势给一脚踢开,来人落地前,又在半空中,给了对方一记回旋踢,将人给往后踢远了好一段距离,同时,原本险些落在了艾里基瓦尔身上的火焰,也依循着目标,快速地飞窜了过去。 「……听到了没有!」 一落地,阿波亚便站在了修伊的身侧,脸上满是不悦地倪了他一眼。 「呵……知道了。」 对此,劫后馀生的修伊,只能乾笑了一下。 「你要是真想向依偌偲伸出援手,我会帮助你……只是,你一定要给我把人保护好,别忘了你承诺过的。」 多少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阿波亚缓下了表情,目光挪移回了正好被火焰给炸上了的人,缓下了声调,淡淡一语。 赶在火焰馀波,波及到他们之前,阿波亚便在他们、同伴,以及被甩出去的依偌偲身周佈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 「……嗯。」 对此,修伊也只是应了一声,没多做任何表示。然而,在他歛起了消沉的神色,改为了一脸凌然地望向了身处在爆炸火焰中的那一抹摇曳人影。 四周的景物随着爆炸的衝击毁的毁、碎的碎,所见之处大多沙尘满天飞,除此之外,以这巨大的衝击来看,本该被炸毁的一大部分洋房,却是一点额外的损害也没有,所有的损害全都集中在这间房中,丝毫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可见,施加在这幢洋房的结界,有多可怕了。 「……」 透过撞击在结界上大小不一的碎石砾,阿波亚面色凝然地警戒着火焰中的那一抹不停挣扎的模糊人影,随着火焰一瞬转为了一颗巨大的火球,宛如牢笼般,连人带火球,逐渐慢慢缩小了起来。 强烈的摇曳火光和充斥整个房间的淡绿相呼应,也将此地的诡异、危险氛围,更加提升了一个层次。 下一刻,正当多少松了一口气的修伊准备在周围多施下一些结界外的魔法之际,阿波亚赫然惊见原本身处于火球中的人影,一瞬消失无踪。 「……!」 惊愣了一下,随之他猛然发觉到了,那人的气息也整个从那座依然在不断缓慢缩小的牢笼中消失得一乾二净。 然而,奇异的是,方才还会追着某人气息跑的火球,一瞬停在了原地,默默地燃烧着,也不见有任何继续缩小的变化出现。 「修伊,小心……」 才刚侧过了头,没时间多想的阿波亚尚未将警告的话给说完,被火焰给焚身的艾里基瓦尔一瞬间出现自在了修伊的面前,只见他整个人被吓得措手不及。 「……!」 『这次我绝对要宰了你!』 欣赏了眼前的人惊愕的神情一瞬,艾里基瓦尔舔了一下嘴唇,狡詰一笑,半蹲下了身子,又一次做出了和方才相同的攻击动作。 「我不会让你得逞!」 在他准备发出攻势前,另一道令他感到十分不喜的嗓音,自他附近响了起来。 剎那间,一道在半空中闪现,浅蓝发随之舞动的少年,神情凌然地,一手轻拍在了修伊肩上,将其转移到依偌偲所在的结界中。 旋身之际,他也伸出了另一手,抓起了阿波亚的左手臂,将其给甩进了方才同伴进入了的结界中。 他一刚落地,珞的身影也一瞬出现了艾里基瓦尔的身后,艾里基瓦尔猛地察觉到不对劲,他微回过了头,怒瞪了在火光之下的那一抹看起来威迫感十足的持刀黑发少年,半透明长刀在火光照映下,熠熠生辉。 眼见自己多半逃不过这一次的夹击,随之他忽然想起了这名少年似乎很重视那该死的傢伙。他灵光一闪,又狡詰一笑。 在珞挥刀之际,艾里基瓦尔做出了作势回避的假动作,躲过了第一刀,他又一冷笑,在做出了第二个看似回击对方破绽之处,等到对方侧过了头,躲过了他的手刀,身体反射性的稍微挪移了开来的一瞬间空档。 惊倪了一眼艾里基瓦尔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珞一瞬感到不太对劲,在挡下了对方袭来的沉重攻势后,下一瞬,他不经意地瞥见艾里基瓦尔侧过身去,施加了比方才多了一倍力量的一手掌,狠狠地落在了来不及避开的西司的小腹,由于衝击力过大,他的手掌几乎埋进了对方柔软的腹中。 「唔……!」 原先施加在身上的防护一瞬惨遭击碎,巨大的衝击席捲了他体内的脏器,随着对方的力道又加强了一些,在整个手掌都埋了进去,西司瞠大了双眸,反射性地弯下了身,一脸痛苦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呃……咳啊!」 这一击,使不少鲜血溅染在了艾里基瓦尔的身上,却也不减他对此的愉悦感。 「……!」 见状,一时惊愣在原地的珞,整个气炸了。 他使劲地快速地挥出了一刀又一刀,试图击杀对方,却一招又一招的被挡下。即便如此,也或多或少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 不理会惨遭净化,开始逐渐崩毁的右侧手脚,他不甘又恶意十足地,以深入某人腹中,将其瘫软的身子给举到了半空中转了半圈,为他挡下了朝他砍来的一刀,随之,在持刀人一阵错愕之际,艾里基瓦尔从某人腹中迅速抽回了手,随之抬起了左脚,使劲地往对方受到重击的部位,又狠踹了下去,直接将人给踹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啊咳!」 小腹一再受到重创的西司,整个人撞在了一旁不远处的墙上,由于前后方的重创下,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随之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痛苦不已的西司面色惨白地椅着墙,缓慢地滑落下来,背后那一道见骨的刀伤也在墙面上拉出了一道怵目惊心的大片血痕,跌坐在了碎石瓦砾堆上。 唇角流下的两行嫣红,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方才被珞给砍伤左上背斜划至右下背的长长一道见骨血淋刀伤,不停渗血,不一会儿,伤者已然坐在了一大片血泊中。 「啊……咳……!」 忍着蔓延全身的强烈痛楚,西司垂下了头,呻吟了一下,又咳出了一小口的血,他吃力地抬起了微抖的头,一身虚弱且微喘、冷汗直流,他神情艰涩地看向了艾里基瓦尔,又瞧了一脸悲愤不已的珞一眼,他挪动了一下目前仅能稍微晃动的微抖手指,一边向珞送出了心念。 『……快去……把他给制止下来……我尽可能找机会……把他封印到……咳呃……火球……里……』 深陷在悲愤中的珞,因收到了西司的信息而猛然回神,他强压下了心中的极大不悦,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回望了眼前的对手。然而,他的口吻听来,依然有些咄咄逼人。 「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吗?」 『呵,这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做着我最想做的事情而已。』 收回了脚,站稳了身子,不再多看垂死的人一眼,将目光挪移回了珞的身上,舔了一下嘴唇,艾里基瓦尔冷笑了一声。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2) 「……你这傢伙!」 才刚摔进结界中的阿波亚,痛得呻吟了好一会儿,直到痛感稍微退去了之后,他这才吃痛地撑起了身子,坐起了身来。 「……!」 正当他要再多骂几句话时,却惊见将他扔进结界中的人,被痛宰的一幕。 这一见,他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得去帮帮他们……不然……西、不是,祖父他会死的!」 同样惊见了那一幕的修伊,下意识地抱紧了躺在他怀中满身是伤、昏迷不醒的人,不停地为他施予治疗,他一脸急切地低吼了。 「……我、我知道……但这情况,是要怎么去救!」 看到第二轮激战开打,在被迫出局的人们眼中,那完全不是他们这一层次的人可以挑战得了的。 更别说,在这一场激战中,那名黑发少年毫发无伤地存活下来,并不停地回击对方,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这、这根本……不是我们这一层次的人可以……」 「做得到的」的一句话,尚未说出口,便被修伊给打断了。 「不去尝试看看,谁会知道到底行不行!」 「……」 「就算实力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也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中帮助到他们!」 说着这一句话的同时,修伊也深切瞭解到了,当初在林中时,对西司对他所说过会痛宰他的话,有多愚昧了…… 「……」 一抿唇,安静了片刻,阿波亚这才回应了。 「那你说,我们要怎么帮……?」 他完全看不出来,在这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的两方攻势下,会有什么好时机足以让他们攻入,再说,另一人甚至几乎处于濒死的状态了。 「一定没问题的……我刚才……感知到了祖父们之间的心念,其中一人去击溃对方,另一人负责将人送入火球的封印阵中。」 「……」 阿波亚一听,多少为自己的失落、半放弃感到了有些可耻,明明他们在面对可怕的敌人,其中一人甚至还处于快濒死的状态下,也依然奋不顾身地去保护他们…… 那他们,又有什么藉口可以说不去面对的? 况且,这敌人还只不过是最终魔王的一小部分,若是因为这般打击,就有了退堂鼓的念头,那他的愿望……又该怎么去实现! 「……」 正当修伊在思索要怎么以最适当的方式去救人的时候,一旁同样在若有所思的阿波亚,忽然灵光一闪,打断了友人的思绪。 「有了!」 ◇ 「……可恶!」 侧过了头,闪过了一记致命攻势的珞,面色不甘地怒瞪了依然在冷笑的艾里基瓦尔一眼。 『怎么?就这么点程度?』 「怎么可能?少把人给看扁了!」 珞冷笑了一下,回以一句,一边又摆起了架式。 正当他准备在尝试以某些招势去练手,顺便去击溃对方的时候,一道光线折射在了他的脸上,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地稍微别过了脸,避开了可能又要往他眼睛照来的光线。 「……?」 不解为何会出现那道亮光的珞,神色不悦地一蹙眉,也因为这一剎那的松懈,以至于露出了破绽。 看准了时机,艾里基瓦尔咧嘴冷笑,垂于身侧的手五指併拢,他微弯下了腰,左脚一蹬,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间闪现在了珞的身侧。 「……!」 对于艾里基瓦尔的突袭感到有些棘手的珞,一边以长刀挡下了对方的致命攻击,一边懊恼自己方才的松懈以至于深陷如此状况。 对此,他也不忘去感受西司目前的状况,即使有鍊坠协助治疗,可他的伤势实在太过于严重,没办法短时间内治好多少,更别说西司还得在他和艾里基瓦尔对峙时,寻找适当的时机将人给送入火球中的封印阵,将其封印。 面对此等事态,即使双方都处在极为不利的状态,然而,己方的战况却反而开始出现了一面倒的倾向。 『你在看哪里?』 似乎是看穿了珞此刻的分心,艾里基瓦尔冰冷一笑,在手刀背挡下的同时,他将脸靠近了对方,两人之间仅有一根食指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他冷下了声,如此一语。 「……!」 猛然收回神的珞,一脸惊愕地面对眼前的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极大的厌恶感,一丝杀意也散发了出来。 多半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艾里基瓦尔只笑不语,抵挡刀刃的手使劲一推,在巨大的推力下,眼前的黑发少年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抓到破绽了。』 没有看失给予对方一记伤害的反击时机,艾里基瓦尔又咧嘴一笑,右脚往上一蹬,他在半空中忍着剧痛立即回过了身,另一脚猛力地踹在了对方的左侧腰将人给整个踹飞了出去。 「……唔!」 没料到会被反将一军的珞,一脸错愕又痛苦地承受住了巨大衝击。然而,这一大衝击却也将他给踹上了半空中,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四散的鲜血如雨般喷溅在了四周,其中一些也溅染在了跳上半空中,准备再来给他致命一击的人身上。 「……可恶!」 在下一波攻势来临,及时将人以风刃反击开来,随之他也反射性地又补了一刀上去。 无视于前胸到上腹被划出了一道见骨的伤痕,其中隐约可以瞥见一些脏器的影子。没多久,他所伤及的地方,无疑倖免地都开始有了逐渐碎裂、崩解的跡象,先前被伤到的左手,在方才的攻防中,手肘以下已经整个碎化了。 彷彿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艾里基瓦尔舔了一下嘴唇,将溅在唇角的血给品了一口。 『挺有两下子的。不是吗?』 望着眼前在不远处落地的人,艾里基瓦尔的冷顏上,又多了一丝冷冽,显然他很不喜欢有人违抗自己,甚至是重伤他,并逃脱即将入了他手掌心的人。 「……哈……嘶!」 好不容易在西司所在附近落了地,珞一脸苍白地忍受着剧痛,冒着冷汗,用袖子抹去了唇角的血跡,些微喘息地紧盯着眼前的敌人。 「……咳,呃……唔!」 在他晃了一下手中的长刀,准备再一次反击时,又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刺目的嫣红自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轻咳了一下,只是这一咳却也又加深了他伤势,他一手摀着侧腰,即使他以魔法治疗,再也承受不了那一再袭来的强烈痛楚,整个人单膝跪了下来,另一手则是将长刀的刀尖刺入地面,作为了拐杖般的支柱,吃力地撑住了自己,以防因此倒下。 「珞……」 望向了身负重伤的人,西司一脸悲慟,天空色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哽咽且吃力地低喊了那人的名字。 「咳……我……不会有事的……你可以……放心……」 听见了自家恋人的哽咽呼唤,珞喘了一口气,放出了多重结界放在了自己和西司身周,他微侧过了头,望向了呼唤他的人所在的方向,一脸惨白地强顏欢笑。 只是这一笑,却使西司更加伤心不已。 「……」 即便他想再多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不只是因为伤势的关係,其中也有着不少难以倾诉的话语。 他一抿唇,微垂下了头,上半张脸在瀏海遮掩下,一行泪水流了下来。 『……』 吐了一口唾沫,艾里基瓦尔一脸嫌弃地鄙视着眼前所上演的恩爱一幕,貌似是想起了令他极为不悦的过往,他不悦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沉下了声,冰冷一语。 『这一齣闹剧,也差不多该让它落幕了。』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3) 「……一定会得救的……」 感受到了某些人的一丝心绪,彷彿是为了自我激励,西司吃力地小声底说出了口。 「你也会……不,我们……所有人都会活下来的……」 同样也感受到了那人的心绪,以及隐藏于其中的另一个计画的珞,一想到了那些心绪的来源,他吃痛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了对某些孩子几乎不曾见过的柔和笑顏。 「是啊……」 微抬起了头,回望了珞一眼,西司喘息地回以一笑。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 不再理会那些人的互动,艾里基瓦尔左右来回倪了另外两侧的人们一眼,随之他收回了目光,望回了快要陷入昏迷的西司和又一次吐血的珞身上,他抬起了仅剩了另一隻手,竖起了大拇指,将唇边的一些血跡给抹去,将染血的拇指放对了嘴前,伸出了舌头,将血给舔去了。 『玩到现在,我多少也腻了。』 说一此,在寂静的空间中,悠然的歌声,又高歌了。 浸染于红月的鐘声,即将响起…… 「……」 听见远方传来的歌谣,深陷在某些回忆情境的阿波亚,面色不太好看地唇抿成了一线,目光凌然且心绪复杂地,瞪着前方正在向修伊的祖父们宣告着终结他们生命的宣言的人。 「别衝动……阿波亚。」 察觉到了一旁的友人的心思,以及意图站起,向着某个存在施展某些骇人魔法。对此,修伊又一次冷下了脸,心中百感交集,劝诫了一下。 「……人都要死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阿波亚神色难看地,冷倪了身旁的人一眼,冷冷一语。 「再一下子,就快好了……相信我的话,就再待一下。」 一丝冷汗自修伊额角渗出,没多久便滑落了面庞,他下意识地又一次抱紧了怀中的人,目光几乎一刻也没有从自家祖父们和的人的身上挪移开过,口吻听来十分伤感。 「……」 阿波亚不甘心地静默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做出了随时会有所动作的姿势,应允了。 「只能一下子,不能再多了……」 「那已经够了……」 听一此,修伊伤感一笑。片刻,他这时才想起他们以外的某两人,只见他不着痕跡地瞥了在门口处,被不知何时回到了岗位,誓死保卫自家主人的黎安,始终警戒着周围的动静,却一次也没有出手协助过。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喜欢他们……」 收回了目光,修伊冷冷低语。一昧地被他人守护在身后,也不停地依赖着他人对自己的好,并一直下意识地耍性子,老是搞出不少事端。 可笑的是,平时大小事件不断、又不停逃避本该承担的事情,嘴上却说了违心之论,一到了紧要关头,就只会守在某个人身后,寻求保护。 即便出手协助了,却也是拿别人当作棋子一样去使唤……不顾他人的意愿。 这样的人……居然是月镜都的都主? 这样的人,何时才会长大? 这样的人…… 究竟何时,才能够…… 「真是够了……」 多半是由感而发,又或是察觉到了同伴此刻的可能心理,阿波亚一脸难受,口吻十分艰涩地,低语。 「原以为我的实力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今天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战斗,我才明白……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 修伊瞧了他一眼,思索了一下,又将目光给挪移了回去,不发一语。 在那一场战斗中,他又……做了什么? 不仅被自己的情绪给牵着走,只顾着依偌偲的安危,却始终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危机,甚至在出了事之后,还将自家祖父们给拖下了水…… 就算他真的把依偌偲给救了回来,他又到底为这些人,为这世界,付出了什么? 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难以割捨的感情,而将整个世界的安危,不屑一顾?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若真是如此…… 「……」 他可能一生……都没办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也无法忘记,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所得来的结果。 可能也难以释然……自家父亲在这之后,面对这一切,以及他所珍视的人们变成了如此模样,他可能会流露出的神态…… 他也更加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惜,他所无法原谅的部分,却是自己一再否定、不愿去正视的那些心结。 以及…… 他所不愿面对的那一段过往。 好似在替自己找藉口,修伊微垂下了头,双眸泛泪,悄声地哽咽一语。 「我也不知道……」 「呵,我也一样,未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说一此,阿波亚微瞇起了眸子,冷下了声。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放手一博,我想知道,我到底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 修伊一听、一愣,神情愕然地微瞠大了眸子,显然阿波亚的那一席话,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也因为这样,我永远也不会让自己一直停滞在原地,因为那是胆小鬼才会做的事情。」 阿波亚冷下了目光,诉说了他心底最为真实的话语。 「……」 对此,修伊垂下了头,发丝垂落面庞,遮掩了上半张脸,难以看清他除了用力抿起唇的那一副神情。 片刻,他抱着依偌偲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黎明中,红月之鐘响起…… 『不过,我也要来感谢一下你们,久违的给了我这短暂的娱乐……』 放下了舔舐血跡的手,艾里基瓦尔板起了脸孔,释放出了一股强烈的杀气,冷冷一语。 那一股杀气,激起了一股冷风,在他的周围吹起了。 也吹起了,他人所对他的……不安、唯恐。 『只不过,我也有些失望,你居然已经弱成了这副德性,看来就算不用等到下一次再见了,拉古希。』 说一此,艾里基瓦尔冷笑了一下,冰冷的眸子,因想到了可以亲手终结可恨之人的性命,他感到十分的喜悦。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4) 「……」 吃力地瞧了一下眼前那一道模糊的半透明身影,没多久,意识逐渐矇矓的西司又一次垂下了头呻吟了一下,由于过重的伤势在特殊治疗下,多少引起了些不良反应,在这情况下,他面色如白纸,又吐了一小口鲜血。 「……西司?」 听见了呻吟声,珞又一次将目光从的人身上,挪移回了西司所在的方向。只见那人垂着头,神情十分难受,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口又一口的鲜血自他口中溢了出来,原先一身洁净的服饰,已然被血给浸染红了一大片。 「……!」 感受到了西司越加不乐观的身体状况,珞面色悲慟不已,心急如焚地想去加紧治疗对方的伤势,可他自己的伤也不能放着不管,更不用说他们正在面对的那说不上是人的人了。 「不要死……拜託你……」 一想到对方可能迎来的那一刻,即便他们之间签立了死之约,珞依然畏怯着那个人的死亡。 『……』 冷望了一眼,艾里基瓦尔勾起了一抹冷笑,朝西司所在的方向走去。 珞见状,连忙吃力地站起了身来,托着长刀,大步地朝意图对自家恋人下杀手的人走了过去。 艾里基瓦尔弯下了身,伸出了手,准备掐住西司的脖子,将其扭断的一幕,映入了珞的眸中。 「……!」 他又一次用力抹去了唇角的血跡,一脸悲愤不已地抬起了手中的长刀,就在他准备将对方的头颅给砍下时,他的脖子一瞬被掐住,过了片刻,在珞反应过来前,艾里基瓦尔便将人给整个举到了半空中,冷倪猎物挣扎不已的样子。 『既然你那么急着送死的话,先从你开始,似乎也不错。』 丝毫不理会被掐在手中的人一手紧抓他的手腕,另一手的长刀则是不停地往他身上捅的动作,试图以这种看似粗糙的方式,减弱对方的应对能力。 可惜,这一方法不仅没有用,还因此收到了掐住脖子的力道稍为收紧的回礼。 就在艾里基瓦尔准备扭断珞的脖子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发现到了蕴含在这人体内的某种契约力量,他诧异了一下,随之他一想到了可以一次收割两条被他厌恶的生命,他的心情又好上了不少。 『嗯?看来你们的身上有着很不错的东西。呵呵,我就好人做一回,帮你们把它拿出来吧。』 「……呃……住……手……!」 感知到了他已然发现自己和西司之间所签订的死之约,珞苍白的脸又白上了一分,一想起不久前西司曾提及过希望以自己的生命来挽救自己的那一发言,他的心,顿时冷了一大半。 他瞪圆了眸子,以魔法来阻挡对方以某种魔力来剥离他和西司体内的那一道契约,珞泪眼婆娑地不停抵抗,却徒劳无功。 在感受到了某种冰凉的力量沁入了体内,即将接触到了那一道契约,将其扯出时,珞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情,悲慟不已。 故意停下了准备强行剥离契约的手,艾里基瓦尔欣赏了一下,几乎快要没气的珞,眼中一瞬散发出的那一抹好似看见了希望的光彩。 对此,艾里基瓦尔冷冷一笑,以手指勾住了那一条契约线,又欣赏了一下,珞从希望坠入绝望的神色,也感受着他又一次冷下了大半的心。 感受一此,他咧嘴一笑,开心一语。 『那么,下一次再见了。』 「就是现在!」 正当艾里基瓦尔即将勾断那一丝契约线之际,另一道低吼的嗓音,响彻了整个房间,也将原先会依循猎物动向却因某些原因而停止了行动、缩小的火球,予以了一个极大动盪的机会。 『……!』 貌似没料到原先被他弃置且看似无力抵抗的小玩物们,居然会来如此一手的艾里基瓦尔,惊愕了一下。 『在那之前,至少让我把契约给……!』 由惊愕回过了神,对于原本正玩得开心的活动被突然打断,感到十分愤恨不平的艾里基瓦尔,正要扯断那一丝契约线时,却发现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原先沁入了对方体内的那一丝魔力,也整个被某个不明的力量给清除了大半。 没多久,他本人也在某一个巨大力量下,被迫放开了紧掐珞脖子的手,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手中溜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目前的状况感到不解又气愤不已的艾里基瓦尔,神色扭曲地,怒吼了。 他瞥见了一旁的小玩具,在半空中绘製出了某一道银白色的环形法阵,一边低吟着一些他听不太懂得古代祈语。 由于长久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以至于他无法理解长久以来的时代变化、文字语言的各项演变。 也可以说是,除了『蒂斋尔』之外,简直是几乎什么都不懂的状况。 如此的极端不利,却也将迫使他又一次进入另一个他所不愿见到的另一个事实。 不知是跑马灯闪现,还是基于其他的原由,艾里基瓦尔面色丕变,又一次的心撕裂肺的咆哮。 『该死的蒂蕾珂,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一再的让我受到封印的处置!』 「……」 正在专心操控火焰的阿波亚,听见了这一席话,不禁神情古怪地一蹙眉,不发一语。 一旁的修伊则是不加以理会对方所说的话,一脸严肃地盯着在艾里基瓦尔的挣扎下,眼前因不明原因散发不同于原先白金色淡光暉的淡银白光芒,约有一人高缓慢转动的大型特殊环形法阵上所呈现出的每一丝极为细微的变化。 下一刻,随着艾里基瓦尔的影响,法阵上的某一个图腾,忽然起了一丝改变,原先的图腾,一瞬转变成了另一个他从来不曾见过的花纹。 他将其记录于脑海中,打算这一起事件一结束,就马上抄下来,向自家父亲、友人和一些特殊人士进行更深一层的探讨。 又一片刻,这一次,则是法阵上的古文字,逐渐地慢慢变成了另一个文字。 这一见,印象中,似乎曾在哪看过这一文字的修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这是……」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5) 「咳咳……咳咳咳!」 同一时刻,整个人跌坐在地的珞,感受到了新鲜空气重新进入肺部,他一脸痛苦地,摀着脖子不停咳嗽。 「……」 在咳意稍缓,原先的险些被破坏的契约也在方才所感受到的一股奇妙力量下,有所强化的跡象。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方才艾里基瓦尔残留了一些尚未被净化的力量,如今正被在他跌落在地时自行回到了体内的长刀,将其净化了。 「这是……怎么回事?」 稍微挪开了摀着脖子的手,珞冒着冷汗,哑着嗓音,一脸震惊不已地低喃。 随之,他感受到了另一股牵制住了艾里基瓦尔的强大力量,他下意识吃力地侧过了头,惊见了原先不被他看好的修伊,驱使着法阵,并且正不停地接连变化的文字、图腾上,执行着某些连结的行端。 「……好厉害。」 在他的印象中,岛屿上除了首席术写师的西司以外,也有着不少相似才能且实力不亚于前者的能力。 或许是因为长期被关在岛屿上,以至于他的眼界也大幅得不到拓展,才会在看见了这一幕之后,有了如此大的反应。 「……!」 下一刻,他也惊见了站在席地而坐护着怀中人的修伊一旁的阿波亚,似乎在操纵着和封印阵相连的火球囚牢,定睛凝神地将一道又一道的火舌,从好不容易破解了制止火球行动的术式的火球中,飞窜了出来,逐一地将其缠绕在了不停咆哮的艾里基瓦尔四肢上,一点一点地将他给拖入越加接近且敞开了火球外壁,显现出了隐藏在其中散发着淡白金色光芒的大型封印阵。 「……」 接下来,他愕然地将目光转向了站在门口处的两人,黎安不知何时已然将长刀给拔出,做出了戒备状态。 被护在他身后的颯亚,则是透过面具的力量,将施放在房间和限制艾里基瓦尔的力量给施放到了最大限度,不让他有任何的逃脱机会。 「这些人……」 一幕又一幕的错愕,更是令珞整个人惊到了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唔!」 在一连串的惊愕下,不自觉地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却也因此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以及正治疗到一半的内伤。那一份痛楚,将珞给拉回了现实,他反射性地摀着伤口,低喘了一会儿。 「啊……西司!」 半晌,在疼痛感退去不少后,珞猛然想起了位在不远处,不知何时陷入了昏迷、气若游丝的重伤患者。 他连滚带爬地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来到了浑身是血的恋人面前,跪坐了下来,近距离一见西司此刻惨不忍睹的样子,他泛泪的双眸,一下子溃堤了。 「啊啊……西司……西司……!」 他伸出了不停发抖的双手,一脸悲慟不已,轻柔地捧起了眼前紧闭双眸的人的脸庞,泪流不止,哽咽且颤抖地轻唤着那人的名字。 「……」 然而,即使感受到了所爱之人,西司也早已失去了意识,不可能会回应他的呼唤。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结果……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微垂下了头,几缕黑色发丝垂落于面庞,珞缓缓地放下了轻捧对方脸颊的左手,牵起了对方垂放在腿上的那一隻冰凉的手。 感受到了西司不同于以往的体温,珞又哭了。 「……不要死……也不要离开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一再地诉说了类似的话语,珞抬起了另一手,又一次轻抚了西司的脸庞,一边默默地在鍊坠的共同协作下,为彼此施予治疗,并向鍊坠另一端的人送出了方才至今所发生过的一切。 那是……看在一些人眼中,十分沉重且凄凉的一切。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6) 身处在烈焰焚身状态下的艾里基瓦尔,一再抵抗封咒的火舌,奋力地不让自己被拖入其中,再一次陷入被封印、无法随意行动的状态。 『……放开我!』 「……」 依然不理会他的发言的修伊,仍专心处理着眼前已然改变了大半的法阵,那一法阵,几乎早已和起初所见到了,有所出入。 随之,在某一股力量的衝击下,原本使出的藤蔓全数瓦解,即使如此,也没有使修伊慌了阵脚,依然稳着脚步,一再地挑战着改写法阵文字,以此使在场的人能够获得多一分的生存率。 「吵死了!」 一再地被扰人的咆哮给弄得不悦更甚的阿波亚,神色难看不已地一蹙眉,低喃了。 随着火舌将人和封印阵的距离给拉近了不少,却也没有因此将封印的难度给有所降低多少。 在如此不利的状态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多于心力去管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状况,只能努力为这一事件,将其告一段落。 即便他也明白,就算这一事件结束了,也一定会有其他不少连锁事件接连发生,不管有无事后繁杂事务需要处理,他们的立场也会因为这一次的事件,有了极大的变化。 他并非是在怪罪同伴的亲人、将自己委託到此处名义上是来做调查,实际上根本是要他来突破自己的极限去处理在他看来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的始作俑者。 「不管有没有被叫来,这些事情也一定会在其他时机点发生……」 思一此,阿波亚神色肃然地,又如此低喃。 一想到了他们以外的人来处理艾里基瓦尔这般可怕存在的同伴们,是否真能够在没有某些人的帮助下,顺利将人给封印? 不行,没办法,到那时,一定会有大量的伤亡。 届时,肯定也会给月镜都带来一大的损害。 此外还有不少令人堪忧的事态发生…… 如此多的可能事态逐一地在阿波亚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对于那样的状况,他便感到了不寒而慄,以及由心底升起的一股绝望感。 光是这般想像就已经如此可怕了,若真是发生了,后果绝不可能会是他所能想像得到的…… 「得快点解决这傢伙才行……」 「……你说的没错,要是在拖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依稀听见了友人所说的话,也感知到了对方的每一个想法,修伊面色凝重地,沉声一语,同时也加快了改写术式的动作。 「我当然知道,这还用得着你说!」 对此,阿波亚重新打起了精神,如此一语,也跟着加紧了将人给封印的速度。 『放开我——!』 面对正在加快收尾这一状况的艾里基瓦尔,一再奋力挣扎,咆哮了。 『……!』 下一刻,一抹银白的细碎光辉自他的脸边飘了过去,感受到了另一股令人厌恶不已的气息,他愣了一下,又一次确认他所察觉到的气息和那一股力量感,并没有和他所认知的有所差错后,他的神情一改方才的愤然,转变成了十分扭曲的表情。 『是你……!』 没多久,他便惊见到了眼前和他同样半透明的另一道模糊人影,艾里基瓦尔又惊愣了一下,随之又一次回过了神,再次怒吼。 『好久不见了……』 不被除了眼前的人以外看见,甚至被感知到气息的菲偲珞特,在得到对方的注意后,他的身影这才终于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漂浮在半空中的他,一头银白发丝、身上的衣物,在他所散发出来的一股奇特力量下,于半空中来回飘逸。 『你这傢伙,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见熟面孔,艾里基瓦尔又一次咆哮了。 奇怪的是,明明依偌偲和菲偲珞特有着如出一辙的容貌,就连灵魂也是同一个所分化出来的。不知为何,当初艾里基瓦尔在篡夺身体时,却没有发现这一个事实,就连现在,也是如此。 『……你也差不多闹够了吧。』 望着眼前双眼充血怒瞪着自己的菲偲珞特,一脸伤脑筋地一蹙眉,淡淡一语。 『当年封印你的人,是你的人族恋人,并不是『蒂斋尔』一族的人,更不是创世主,我们充其量也只是你的消遣玩物罢了。』 说一此,他神色伤感地,瞄了自己身上的伤被治疗得七七八八的身体一眼,又瞧了一眼满身是伤的珞,将治好了大半伤势却依然昏迷不醒的西司给拥入怀中,悲痛哭泣着的样子。对此,他心一酸,将目光挪回了眼前的人身上,又接着说了下去。 『再说,你把别人的身体当成了什么?要玩弄生命,也该有个限度吧!』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7) 「他是怎么了?精神失常?」 一见正对着空气咆哮的艾里基瓦尔,修伊一脸微妙又不解,手上的改写工作也没有因此缓了下来。 「不管他有没有精神失常,把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眼见突如其来的一丝机会,不愿错失良机的阿波亚,一脸严肃地,低吼了回去。 『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不愿再听菲偲珞特说这些话的艾里基瓦尔,猛力地拉扯缠绕在他身上的火舌,试图将其撕裂,却徒劳无功,反倒是那几道火舌,在阿波亚的操弄下,有了更加坚定的气势,将人拖入后方仅剩两三步的封印阵的力度也加大了不少。 只可惜,以阿波亚目前的实力,实在难以在力量透支大半的状态下,将力大无穷的人给甩入其中,只能一点一点地将人给拖进去。 『是吗……看来也该是时候,让你冷静一下了。』 见状,菲偲珞特叹息一语,一脸同情地望着眼前的人,他抬起了手,一抹淡银白光辉自他身边浮现,随之在他的意念下,于他的手中凝聚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光球。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那人所做的一切映入了艾里基瓦尔的眸中,他露出了一脸惊愕又愤恨的表情,连忙回过了神,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撕扯火舌,依然徒劳无功。 即使如此,他也没也因此放弃停止对某个人的极大厌恶。 『你这傢伙……你果然是和蒂蕾珂是一掛的!』 『说这什么话,就如同我刚刚说的,只是让你冷静一下而已,没有其他太多的用意。』 一说完,他晃了一下手,悬浮在他手中的那一抹光球,一瞬散化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光流,以极大的力量,将人给包裹了起来。 随之,他看准了阿波亚以浑身的气力要将人给甩入封印阵中的一幕,便藉此机会,将手向前一挥,把不停咆哮的人给推进了其中。 在目的达成后,他的身影便淡化,消散在空气之中,彷彿不曾出现过。 封印物一到手,火舌便自行变换型态,成了一根又一根的锋利爪子,向左一伸,抓住了敞开的另一道火壁,以不费灰吹之力,将这一外壁给关了起来。 下一刻,在阿波亚的封印指令下,巨大的火球一瞬缩减到了巴掌大的大小,不一会儿,就被从小火球中蔓延出的多缕银丝给缠绕,又缩减了一些大小。 「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阿波亚喘息一语,冷下了神色,抬起了手,做出了併拢两指一挥的手势,将被银丝给捲成了宛如毛线球的球体,又转换了一个型态。 一抹白光垄罩了球体,使其强行便回了原先的契约状的卡片型态,在掉落在地上之前,一道某个来自《祠风堂》的人所先行施下的白色回传法阵浮现了出来,随着卡片落入其中,法阵便自行缩小,淡去,最终失去的踪影。 此时,改写完了法阵术式的修伊,也颇有默契地蹲下了身,一手将缩小至巴掌大小的法阵用里拍在了地面,将其封入了此建筑。 下一刻,在夜月映照的林中洋房,一道巨大且和方才修伊改写的术式如出一辙的淡银白色环形法阵,自建筑下展了开来,将整栋建筑,连同四周一小片树林给纳入范围。 没多久,法阵逆时针转动了一圈,便散化成了诸多光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在风波退去,除了西司和珞之外,其他人各自撤下了结界,颯亚也在此刻收了手。即使如此,护人周全的黎安却也没有因此放松警戒。 在眾人的努力下,即便获得了胜利,他们的心情也难以好转起来,更何况,未来还有不少考验在等着他们…… 此夜,破坏性的喧哗,就此告了一个段落。 原先的喧哗,也一瞬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05-祈羽 祈之四 千年封印阵(8) 歇息了半晌,在四周的状态平稳了下来,阿波亚一改方才的冷冽,神色一瞬怒然,他猛然转过了身,越过了跌坐在地上的修伊,和被抱在他怀中陷入了昏迷的依偌偲。 也越过了正为西司治疗,满脸泪水的珞身旁,大步地往被护在黎安身后的某人走去,无视了黎安的阻止,一手将人给用力推向了一旁,也不去看人因衝力而没站稳,整个人摔向了一旁的木柜,发出了一声巨大撞击声响,以及随之而来的一阵吃痛声。 「你这傢伙……」 只见,被当成目标的颯亚,无动于衷地凝视着一脸怒气朝他大步走来的阿波亚,即便被对方两手抓起前襟,怒目对待,他也一声不吭地凝视着他。 「别把我当成你的棋子,更别命令我!你这个浑蛋!」 一改以往的沉稳,阿波亚此刻如此脱序的行为,令修伊感到十分的诧异,却也有所理解。 毕竟,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给操纵,被迫执行他所不乐意见到的状态,任谁也不会开心吧……. 「我最讨厌被人擅自当成了棋子来随意使唤!」 阿波亚大口喘着气,又吼了一句。 「你下次要是敢在这样做,我会二话不说,直接把你丢向城墙,任由你的血脉诅咒反噬你,绝不会去管你的死活!」 「……要是那样能够让你消气,那你就做吧。」 颯亚冷冷一语,语气听来,似乎一点反省的意愿也没有。 「你说什么……!」 话一入耳,又一次被刺激了理智线的阿波亚,心中的火气更甚,紧抓对方前襟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我有生之年,把我所背负的一切给完成,也一併解除被施加在我血脉中的『诅咒』。」 不理会对方的态度,颯亚依然无动于衷地隔着面具,注视着他,冷冷一语。 「不管如何,就算下一次又发生了类似的状况,我也会做出和刚才差不多的行动……只不过,在执行之前,我会先经过你的允许,这样可以吗?阿波亚。」 颯亚缓下了声,如此一言。 即便他很明白,这无疑是在对方心中的伤口上撒盐……可他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毕竟,他的手段……在这些年的摧残下,也几乎快被用完了。 思一此,颯亚一咬牙,不发一语。 那些原本可以好好生存下去的生命…… 「……」 阿波亚眉头深锁,似乎对于这说法感到十分不满意。然而,以现况来说,要是又发生了类似的事件,以他的特殊能力来说,确实是不可或缺的一大战力。 可是……这样的行为,简直就像是在把自己的生存权利给亲手交付了出去,那样的事,他倍感厌恶。 也不打算……在经歷一次……那样的事了。 「……」 在颯亚无声地注视下,阿波亚面色艰涩地一咬下唇,收紧了紧抓对方衣领的手,又松了开来,随之有些颤抖地又稍微收紧、松开,过了一会儿,他才一脸难以接受地用力甩开了双手,越过了对方,也不顾四周的人们,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 听着脚步声自长廊逐渐远去,转到了通往下层的阶梯上,颯亚这才一言不发地抬起了手,整了整自己被弄乱的衣领。 ◇ 「……」 静默了片刻,颯亚侧过了头,望了那人一眼,思索了一下,他走向前去,握住了自家护卫的手,将人给拉了起来。 「需要我请祭疗所的人来为您……你们治疗一下吗?」 在稍微拍去了一身的沙尘,颯亚带着黎安,来到了珞和西司所在的地方。 一改方才的沉重氛围,他努力调整自身的复杂情绪,多望了看起来伤得不轻的两人,释出了善意。 「不用了,我来照顾他就好……」 对此,珞没有应允对方所提供的帮助,也不去多看他一眼,只是止住了泪水,淡淡一语,他握着西司的手的力道,又稍微加大了些,却也不至于伤及到对方。 「……我知道了。」 颯亚懊悔一语,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带着自家护卫,开啟了移动法阵,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其中。 「……你等一下。」 正当修伊也打算带着依偌偲回去仔细照料时,珞忽然喊了他一声。 修伊闻言,战战兢兢地朝珞看去,只见他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依然停留在西司身上。 「请问有什么事……?」 修伊一脸有些畏怯,也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回过了头,礼貌性地探问了一声。 「晚一点,等西司……不,我们的状况好一些了,就会去找你,给我好好等着,别乱跑了。」 微侧过了头,一层阴霾垄罩了珞的上半张脸,冷瞥了被他的目光给吓得一阵颤慄的修伊,冷冷地告诫了一下。 「我、我知道了……」 修伊一听,有些欲哭无泪了。 「……我会在家里好好等的。」 即便不愿透露自家位置,可惜在他人眼中,他家的位置属于极好的偏僻地带,只要一提到特徵,就会很好找到,就算想隐藏起来,也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除了可以使用魔法和其他人联络,并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加以稟报之外,他也得待在家中好好休养,一边好好照料不时被他给拋在一旁,却也时常出事的人。 再说,他也已经……不希望再将依偌偲给牵涉到更加危险的情况下了。 这一次的事件,他已经受够了…… 同时,他也因此发觉到了自己对这个人的情感,究竟有多深刻了。 珞一听,也感知到了对方的居所位置,便应允了。 「好。」 在修伊等人离开后,仅剩两名少年留在了这一片狼藉的空荡房间中,互相依偎着彼此……即便只有一人是清醒着。 原先修伊所施放的淡绿光芒,在人离开后,也跟着消失了。 此地也恢復了一开始的昏暗,一抹潺弱的月光,透过了碎裂的窗户,映入了房内,也洒落在了两名少年上,在此境的衬托下,更显凄凉、无助。 「……」 这一景色,和他们不久前离开岛屿至今相比,显得格外凄凉。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1)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悠然歌声依稀传入了一名躺卧在洁白大床上,淡苍冰色发披散了开来少年的耳畔,过了片刻,他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悠然转醒,缓缓地睁开了翠绿双眸。 朦胧光色透过了塔窗,伴随着鸟儿啼鸣、沁风之下的枝叶婆娑,映入了他的眼底。 「……」 似乎是被刺目的日光照得不太舒服,他神色不太好看地一蹙眉,微瞇起了双眸、闭起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 过了片刻,在感觉好多了之后,他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使眼前的美好景色又一次映入他的眼帘。 仰望有些熟悉的光景,几隻色彩鲜艷的鸟儿,飞过了蓝天白云下的天窗,然而,这一见,却使刚甦醒的他,多少不太明白现况。 也不明白,如今他所身处的地方,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若可以选择,他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奇妙的是,即使这场梦让他品味到了酸甜苦辣的滋味,却也令他更加品味到了,曾经的他,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对此,他感到很感激……也感到很惋惜。 因为,这场梦终究会迎来尾声,醒来后,他曾遇见过的所有人,都会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就连……修伊也是。 「……」 或许是希望可以在这梦中多待一会儿,他又一次闭上了眸子。 在他闭眼的期间,枝叶婆娑声、清脆的鸟儿啼鸣,依然不绝于耳。 直到这时,他这才一脸难以置信地又一次缓缓睁开了双眸,凝视着一再映入眼底的景色。 这一个……曾一度被他视为了希望长久居住于此的居所……和那人一同,享受着这看似平静悠然的一切。 只可惜……名为依偌偲.菲特的『祭品』之人,仍存活于世。 「我又……回到了这里了?」 思一此,他不免惋惜了一下。片刻,一想起了不久前曾发生过的可怕境遇,依偌偲不禁双眸泛泪,也为自己能够生还下来的奇蹟感到悲喜交加,过了片刻,他眼中的泪水滑落了面庞,小声地哽咽了。 没多久,就在他打算将手从棉被中伸出来掩住不停泛泪的眸子,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抓着。 「……!」 这一状况,使依偌偲的心一瞬凉了一大半,畏怯感也随之在他心中升起了,这一股唯恐也使得他不愿去正视他目前所身处的状态。 也更不愿放开,不知为何令他一丝安心的那一份温暖。 「……」 抿起了唇,又一次泪眼盈眶,他侧过了头,望向了依稀听见了一道平稳鼻息的方向。 这一望,跪在地上,上半身整个趴在了床沿的一道熟悉人影,映入了他不禁再一次潸然落泪的眸中。 只见那人侧枕在右手臂上一脸疲惫不堪,满是泪痕的睡顏,看起来很是不安稳,紧抓着他手的左手,也没有因为熟睡,而有所松开的跡象。 对此,依偌偲哭丧着脸,又哭了出来,也不禁回握住了那人如此温暖,又不离不弃的手。 「不是梦啊……」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嗯?」 貌似是被哭泣的声音给吵醒了,修伊一蹙眉,一脸不太愉快地缓缓睁开了眸子,挪动了一下头,睡眼惺忪,神情也很是疲倦地瞧向了声源。 这一望,他不禁瞠圆了双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又惊喜不已。 只见,以右手的长衣袖,遮盖住了泪流不止的双眸,也止不住哽咽的依偌偲。 「这一切……都不是梦啊……!」 「啊啊……依偌偲!」 看着哭成了泪人儿的修伊,他的眼中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泪光,不禁破涕为笑。 不顾因久跪而痠痛的双脚,他吃力地站起了身,却无力地跪了回去。 对此,他不放弃地又一次以空出来的手,撑起了身子,奋力地爬了起来,来到了柔软的大床上,他泪眼盈眶地伸出了手,轻抚上了依偌偲满是泪痕的侧脸,哽咽一笑。 「这一切都不是梦……你还活着,依偌偲……你就在这里!」 此时此刻的你就在……他的身边。 「我再也不会……再一次放开你的手了!」 说一此,修伊收紧了三天以来,他几乎一刻也没有松开对方手的那一隻手。 「永远也不会。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2) 鸟儿啼鸣,为这世界带来了新声。 晨光洒落,透过了珮岁的窗户,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房间。 以及,在摇曳树影下倚着墙,相互依偎又伤痕累累的那两名少年。 如今的美好,在全然不瞭解的人眼中,却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然而,这一切,却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而是,在眾多努力下,建立起,所必须珍惜、守护好的一切。 只可惜…… 「……」 西司回抱了今早他终于从昏迷中甦醒之后,几乎一直跪坐在他身前,将他抱在怀里,也几乎不曾放开牵着他的那一隻手,好不容易终于睡着了的人。 感受着怀中的人的消瘦身躯,三天以来不眠不休的照料自己,许久未进食、只饮水的他,终于体力不支的倚靠在他身上,失去了意识。 然而,那人环抱、紧抓自己手的那一隻手,却也没有因此松开过,依然死守着他,好似生怕一个不注意,怀中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辛苦你了。」 西司微垂下了眸子,一脸伤感地上下抚摸对方的背脊。 一再地感知到了他在清醒前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这三天的所有经过。 即便他希望能将珞安置在较为平坦的地方,可惜他的身体多少还是有些无力,没有办法将人给推开,甚至以伤势未癒的状态,将人给横抱起来了。 而且,就算想使用魔法,以珞对魔力波动异常敏锐的能力来看,他实在不忍心将这人给吵醒,只为了叫他去平坦的地方去睡觉。 再说,以他对珞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好好的去睡觉,要不是跑去做吃的,不然就是一再的为彼此治疗,不肯好好休息。 不过也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势过于严重,以至于珞完全不敢帮西司以沾湿的毛巾清洁身体,也不敢在这般状态下轻易的移动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来了什么需要特别治疗的地方。 只不过也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也导致了珞生怕他的消失,以至于每次和他相处,都有种被当作易碎品一样的感觉,不由得令人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禁为他感到十分心疼。 即便珞多少有为自己稍微清洁了一下,可没多久,又会被随风飘起的沙尘给弄脏,所以清了几次之后,就直接放着不管,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西司身上。 虽说彼此的伤势快好的差不多了,可他也没有脆弱到那个地步。 就这几点来看,也许不叫醒他,会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好好睡吧。」 一说完,西司稍微侧过了头,在珞的耳朵上轻轻一吻,也轻蹭了一下他的头发,随之便将头给轻靠在了对方的头上,小声地柔和一语。 「……」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一股触感、细微的柔和嗓音,仍未从睡梦中醒来的珞,无意识地又收紧了死守对方的力道,枕在西司肩上的头,也稍微挪靠向了西司的侧颈,柔顺的发丝搔得对方有些发痒。 或许是梦到了什么,一抹泪光自紧闭的眸中,溢了出来,哽咽囈语。 「不要……离开我……西司……」 「……」 听一此,西司一脸艰涩地抿起了唇,眸中也泛起了一丝泪光。 ……哪怕是以任何的形式,陪伴着你……一定都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做到的…… 思一此,他多少也加大了回抱的力度,西司闭上了眸子,在对方耳边,一脸伤感地,微微一语。 「嗯,除了一些特定的任务以外,我死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也不希望再让你体会到那一份痛楚了,卡西洛……」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西司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将放置在空间魔法中自家同伴为了他们所製作的各式营养品,其中也包含了不少补血的营养品,化为了魔力,以此来为他们补充各种营养、水分。 「伊特诺哥哥……」 直到,另一道熟悉的细微嗓音传入了他的耳中,他这才发现,原先被日光照映的房间,不知何时,已然被火红的夕阳给取代了。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3) 「……」 停下了补充营养的输送,缓缓地抬起了头,西司一脸疲倦地看向了声源,由于太过于专注为彼此补充营养和治疗上,以至于疏于感知来人。 所幸,三天前珞所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结界,并没有因施法者失去了意识而瓦解。可见那人的毅力有多么的坚韧……至少,在某些方面上,是如此。 「……你来了。」 一见站在不远处移动法阵中的来人,西司脸上不由得绽开了一抹柔和的笑顏,小声地回以一句。 「……」 望着眼前身处在乾涸血泊中,一名伤势未癒的熟悉背影,将另一名浑身浴血,身上的血跡却早已乾涸的人给护在怀里的景色,好不容易将一身公务和各项准备给完成了的奇特思,不禁红了眼眶,抬起了手,以手背遮掩泫然欲泣的下半张脸。 他们……怎么会伤成了这个样子? 正当奇特思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西司以挪开了回抱珞的那一隻手的轻抵下唇,如此一语。 「……嘘,小声一点……珞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别吵醒他了。」 「……」 微垂下了头,泪流不止的奇特思,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一脸艰涩地,点了一下头。 过了好半晌,终于多少从哭到快断气的状态中缓和了过来的奇特思,小声地抽了一下鼻子,抬起了头,望着正死死抱住了西司的人,也多望了他们一脸有些憔悴的样子,他的心一酸、又一疼,没多久,奇特思压低了音量,又抽了一下鼻子,一脸伤感地一语。 「那我先去找一些食物过来……我晚一点再来找你们……」 「嗯……谢谢你……再晚一些来也可以,等珞醒了……我们再去拜访……你……」 听了奇特思的话,感到了十分暖心的西司,柔和一笑。只是重伤尚未全癒的他,话还没说完,身上所传来的一些强烈的疼痛,使他不禁变了脸色,一脸艰涩,口吻也十分痛苦地喘息一语。 然而,即使在痛苦,他也履行着他不久前的诺言,死守在珞身边,紧抱着他,久久不放手。 「……!」 见状,奇特思连忙从法阵中跑了出来,身后的法阵也在人跨出的那一刻,逐渐缩小、淡化,没多久便消失了。 越过了几乎散落了满地大小不一的碎石、砂砾,他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西司的身旁。 「先让我看看……」 感受到了西司所受到的巨大伤害,以及珞一身的伤势,时过三日,他们身上的伤,说是好得七七八八,却也在营养、环境的不良把控下,多了些不安定的因素。 如此一来,即便好了身子,却也因此多出了生病的机会。 一再感知到了西司和珞的状态,奇特思在西司身旁蹲下了身,伸出了手,轻放在了西司的额头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他不禁咬紧了下唇,好一会儿,他这才为对方施展了降温和更深一层的疗癒魔法,微微一语。 「发烧了……」 一想到了方才,他所感受到了前些天曾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始末,他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也不禁苍白了一些。 这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了…… 思一此,奇特思一抿唇,伤心和愧疚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然而,依偌偲的情况却不如他们原先所想的不利……而是,被做为了容器,封印住了某个存在的一小部分。 那么,依偌偲至今为止的一些不寻常反应,也多少得到了解释。 只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将他身上所背负的一切,全然撤下。 更别说了,他一肩扛起了,更加巨大的使命,而且那使命,还不是他自愿背负的。 在这被迫接受的一切之下,依偌偲,也只不过是一名看起来十分特别的少年而已。 即使如此,他也还只是个孩子…… 却不得不背负这一切…… ……一如他的儿子。 「……」 思一此,奇特思一脸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不发一语。 至今为止,他们……都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对那孩子做出了那些行端的他们,不就和夜墨都、『那一族』和另一族群的人们,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吗? 还以为脱离了旧都成时代,他们就会有所改进,可这样看来,似乎也没有差多少。 很多时候,他们都处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状态,丝毫不去正视被他们给掩饰的那些问题。 几乎一点改变也没有…… 「……」 思一此,奇特思微垂下了头,修长的发丝垂落了下来,遮掩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以他唇抿成一线的样子,来多少了解,他此可能浮现的心情。 好半晌,他终于吐出了这一句。 「……我带你们回去休养。」 「不了,没关係的,我们也还有一些……」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奇特思一听,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火,不等西司把话给说完,他压低了音量,低吼了。 「以你这样的状态,你能照顾卡西洛哥哥多久,要是在这样拖下去,不只是卡西洛哥哥,连你都会有生命危险!」 「……」 对此,在身体状态欠佳下,多少有些不太能感受到死之约的某些特殊效果,自知理亏、欠缺思虑,只求完成某些事情,却忘了最基本的健康维护的西司,闭上了嘴,暂且不发言了。 「不要再这样让人操心下去了……算我拜託你……!」 说一此,奇特思伸出了手,抓起了西司手左上臂的袖子,又一次抿起了唇,随之颤抖着嗓音,哽咽地恳求着。 「不要……再像那次一样……消失了。」 一想起千年前,他在伊莱等人的保护下,看见了象徵了伊特诺生命反应的保护罩消失的那一刻,他究竟有多崩溃了。 他已经不愿再去忆起更多类似的记忆,也更不想去创造更多让自己后悔不已的回忆了。 明明有能力……却一再地否认自己的能力,而因此失去了原本可以扭转局势的那一丝机会…… 一再地失去不少熟悉的同伴,又一再地失去了可以扭转局势的机会,只因为他不够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及身边的人…… 那样的事情,他已经……受够了! 「我知道了,我们会和你回去的……」 多少感知到了对方的苦涩心绪,原本想说些什么的西司,欲言又止。 看来……那东西,之后得在找时间过来找找了…… 好半晌,他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柔和笑意,又一语。 只是这一语,却是和方才的交谈,几乎八竿子打不着的内容。 「他承受了太多本不该由他肩负的一切责任,我也希望可以多替他寻找活下去的绝佳方式……」 想起了他曾经所感受到的一切,西司不禁感伤一笑。 「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保全他的人身安全,我们一起……」 「嗯,好……」 奇特思淡淡一笑,泪水沿着鼻尖,滴落了下来。 话刚一落,一道淡银白色的环形法阵,在他们身下展了开来,并缓缓转动着,同时也解除了施加在了他们身上运行多时的结界。 下一刻,他们便消失在了其中。 与此同时,悠然的歌谣也响起了。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4)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到了。」 奇特思哽咽了一下,似乎是为了不太希望让自己的父亲看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他连忙抬起了衣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银白光芒渐然淡去,四周的熟悉景色,映入了他们的眼底。 「……!」 失去了原先倚靠的墙面,在奇特思伸手撑住上背的帮助下,使西司不至于拖着珞一起往后倒了下去。 还来不及向对方道谢,便先感受到了那人的心绪,以及满心伤感。 稍微抬起了头,西司挪出了原本抱着珞的那一隻手,轻抚上了那早已不再是孩子了的人的面庞,望着那人闪烁着泪光的清澈眸子,他勾起了一抹十分柔和的微笑,淡淡一语。 「会没事的……好吗?」 「嗯……」 奇特思一听,感受到了不同于久远前所感受到的那份温暖的微凉,泛红的眼眶又不由得湿润了起来,他微垂下了头,哽咽地应了一声。 「哈哈,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爱哭呢。」 一见到他这模样,西司不禁轻笑了出来。 「这一点,简直和珞一模一样。」 「那当然,因为我可是你的孩子啊……父亲。」 奇特思故意将脸庞轻靠在对方的手心上,微微一笑。 「……」 听见了这一席话,西司只笑不语。 可你不是他生的啊…… 唉,算了,岛上一堆,这里多半也差不多了吧……反正也已经有一些人都这么叫了,就算了吧。 即便如此,年纪轻轻都成了别人的父亲、祖父、曾祖父,甚至是先祖的西司,依然还是不太习惯这些听起来不太自然的称呼。 可以的话,真希望他们可以直接称呼名字就好……敬称、敬语之类的,就不要了吧…… 「……」 感知到了西司的想法,也看到了他收回了手,别过了头,有点伤脑筋的表情,奇特思不由得轻笑了出来,原本充斥于心的伤感,也因此多少消散了一些。 「好了,我们来把卡西洛哥哥搬到床上……」 稍微转换了一下心情,奇特思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由于过于在意西司等人的恢復程度,以至于没有多加注意到,他们早已一身脏污,更别说是请他们去清洁一下了。 有时候,这个人总是会在令人傻眼的地方,少根筋…… 不,不如说,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个生活白痴了…… 「在那之前,先清洁一下身体,更换一下衣物,我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洗澡,也没吃上什么东西,所以至少也要在休养前,先把自己给打理好。」 在对方打算伸手将他怀中的人给搬走之前,西司便做出了制止的手势,将人给阻拦了下来,以防自己在高烧之下,又在毫无洁净意识的考量下,被人给搞死了。 再说,珞这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洁癖的……虽然不是很严重,不然也就不会抱着满身是血的他那么久了。 「……」 一听,奇特思一脸呆愣地愣了好几秒,这才终于一脸恍然大悟地反应了过来。 「啊……我居然忘了这一点!」 「……」 西司眼死了。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5) 在接下来的那一阵子,他们不只是为珞对于西司的执着,有了更加一层的体悟,同时,光是要将人从某人身上给剥离下来,更是费了好大的气力,也不见得有多少效果。 「我、我真没想到……会有我难以攻破某人的一天……」 抹去了额上的汗水,奇特思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方才的伤感,已然被疲劳、感叹以及为某人的毅力,所升起的那一丝敬佩,给取代得一乾二净。 更别说,被抓得很是无奈,又不能将自己给打理乾净,好好去休息的西司了。 「……你别说那些会招人误会的话好不好。」 在一番努力下,依然难以挣脱的西司,一脸很是无可奈何地,瞧了一旁躺在了地毯上,累得半死的人。 不光是考量到了施展魔法容易将人给吵醒……可在这样的状态下,要让人醒来,也不是不行,只是感觉一叫醒,反而会增添珞的不少负担……虽然本人可能不太会感觉到,但一旁看在眼里的人,反而会不禁为他身体状况,感到不太放心。 「这该怎么办呢……?」 仰起了头,西司有些无助地叹了一口气,回抱住了怀中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卡西洛哥哥如此的黏人。」 对于西司的低喃,奇特思颇为认同地点了一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随之,他整个人往后跌坐在地上,并试图以其他类型的治癒魔法来为另一个人缓解过高的体温。 只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在准备替对方施展魔法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对方正被以某种十分特殊的治癒魔法,为他疗伤、退烧。 没多久,西司的体温便逐渐开始有了退烧的跡象。 「……这是?」 眼前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令一脸惊讶地盯着眼前的西司看,被看得多少感到有些不太自在的西司,侧过了头,往对方看了过去。 「……?」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满心不解,西司摸了一下珞的后脑勺,笑得十分柔和地伸出了手,拿起了自己胸前的那一条鍊坠,向他说明了起来。 「这是摩尔替我量身订做的,主要是在我魔力失衡的时候,协助我平衡下来,其中好像也有不少不知名的魔法术式,只是都被施下了某些开啟的时机点和必备条件,除非达到了那些标准,不然都打不开……」 说到最后,西司放下了手中的鍊坠,任由项鍊垂落回原本的位置,一脸十分惋惜地叹息了一下。 「真是的,要吊我胃口也不要这样……明明知道我很热衷研究术式……还这样搞……」 「小多哥哥?」 听一此,奇特思不免感到惊奇。没想到连记忆中十分温和体贴的人,居然也回归了…… 就他所知,摩尔十分擅长治癒魔法,可惜的是,即便他在怎么有能力,也没有办法为其他生命疗癒他们受创的灵魂。 就像『万癒』一样…… 思一此,奇特思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之回过了神,神情多了几分期盼的光辉,却也闪过了几分不安。 说不定…… 「小多哥哥他……来自『万癒』一族吗?」 「这个嘛……」 多望了对方忧喜掺半的表情,西司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要是之后有机会,你也可以亲自去和他确认,而不是透过我来代为回答。」 「……」 「记住,奇特思,只有自己理解并体会到了才是你所拥有的真实,其他人说得再多,也只不过是在扰乱你的认知,不然就是在提供对你而言,可行的参考方案而已。」 西司顿了一下,嚥了一下口水,又说了下去。 「况且,我所了解的,也不全然都是正确的……我所知道的摩尔,也只是他的其中一个面向,就如同你对于我的认知一样。这样,你明白了吗?」 「多少……明白了……」 久违地被上了一课的奇特思,又苦笑了一下,多待了一会儿之后,他便站起了身,走向了房门口,在西司不解的目光下,他微侧回了头,如此一语。 「我去替你们准备比较好消化的食物,至于……卡西洛哥哥,就先请伊特诺哥哥,想些好办法了。」 「……」 望着对方从门上展开了银白色的环形移动法阵离开后,西司不由得无言了。好半晌,他才终于自言自语,一边间着无聊,开始搓揉起了对方的头发,没多久,一头柔顺的黑发,就变得有如鸟窝头了。 「珞,我现在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话才刚一说完,怀中的人,不知是刚好恢復意识,还是被方才的交谈声给吵醒,只见他微抖了一下身体,又静了下来。 「珞?」 愣了一下,停下了揉头的动作,西司微侧过了头,一脸有些疑惑地,瞧了那人一眼。 「……」 多少回过了神,抬起了头,顶着黑眼圈的珞一脸疲倦又睡眼惺忪地,稍微退开了身子,望向了正摸着他头还摸得很开心的人,或许是因为过于疲倦,倒是原本的开心感一瞬没得表现出来,他微瞇起了眸子,小声地沙哑一语。 「……你在做什么?」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6) 「……你这是怎么做到了?」 一入内,奇特思端着托盘上正冒着热气的一人份温和餐点,一脸惊奇又微妙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你别问我,我也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推开了换过了一身衣服,正躺回了床上补眠的人,坐在床沿看书的西司百般无奈地回以一笑。 一想到,方才珞不同于以往哭得要死不活的模式,理也不理他,用魔法多少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脏污,换过了一身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也将脏衣服扔进了卫浴间的洗衣篮中,半睡半醒间,自空见戒指中起出了不知何时做好了他和西司那一份的小点心,在西司很是傻眼的目光下,将其放在了西司床边的木桌上,在上床睡觉前,一拂袖,顺便将眼前的人一身惨不忍睹的脏污给多少清理了一下,最后更是丢了一句,「去洗澡,脏死了」的怨言,就跑去西司的床上去睡觉了。 「……」 对于珞方才的行为,现在想一想,多半是睡迷糊了,以为自己还在岛上吧…… 「这样啊……算了,你身体有好些了吗?」 不打算去多想骂方面的事,奇特思走向了西司所在的床沿,将托盘放在了木桌上的那盘水果点心旁边,一边询问着。 「已经有好一些了,谢谢你,奇特思。」 望了一眼为他照顾有加的人,西司淡淡一笑。 「嗯哼。」 应了一声,奇特思不怎么相信西司所说的话,尤其在健康方面,以前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伊特诺就隐瞒了身体的异状好几次,导致不少人都替他担心受怕的。 在西司疑惑的目光下,奇特思弯下了身,伸出了手,轻放在了对方的额头上,感受了一下目前的体温,在确认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他这才收回了手,弯直了身子,朝眼前一脸微妙的人多看了一眼,淡淡一语。 「多少有些退烧了,但还是多注意一下好了。所以为了好好照顾你们,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这样在你们康復之前,也不太会往外乱跑了吧?」 「……」 「你说是吧?伊特诺哥哥。」 一说此,奇特思勾起了一抹狡詰的微笑。 「……」 被这一席话又给一时堵住嘴的西司,一脸有些不太甘愿,正当他准备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奇特思直接端起了一旁桌上的餐点,递到了西司面前,神色有些淡然,又淡淡一语。 「先吃点东西,温暖一下身体,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还有东西要找……」 眼见对方可能早已察觉到了自己去到洋房的用意,西司神色微妙又伤脑筋地,试图找出一个突破口。 只可惜,如今的他,不光是有些发烧,身体和精力也都尚未完全恢復过来,若是现在就贸然跑回去……一来,奇特思绝对不会放着他不管,二来,假使那地方出现了前几天那般存在类似且对他们这一行人有敌意的人,以他如今的状态,要打赢也是可以,只是可能会赢得很勉强,也会增添他人不必要的麻烦和负担。 「你要去做我不会拦你,甚至会暗中帮助你……只不过……」 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的奇思特一边说着,他一手端着粥品,稍微弯下了腰,另一手拿起了碗中的汤匙,勺了一匙粥品,话说到一半便顿了一下,微垂下了头,微垂下了眸子,将稍烫的清粥给吹凉了一些。 眨了一下眸子,抬起了头,将其递到了对方的嘴前,试图给对方餵食。直到这时,他才又说了下去。 「要想把事情做好,就得先把身体给恢復过来,不然理想再怎么远大,没了身体,也一样做不成。你听见了吗?」 「……」 罕见地被孩子们给斥训的西司,神色有些为难地,抿唇不语。 看着他这个样子,奇特思不禁叹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下目前的可行方案,也说出了他刚才外出准备饭菜的同时,将洋房那地方暂时封印了起来,直到西司等人康復了为止,在那之前,任何人都没办法在未经奇特思许可下,擅自闯入其中。 「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闯进去,也不会未经你们的许可就随便放人进去的,只要你们好起来,我会让你们在月镜都内自由行动,也会在必要时,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助力。所以别闹彆扭了,先吃一些,好吗?」 「我知道了……」 凝望着眼前立场整个反过来的人,西司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这才点了一下头,应允了。 「我先餵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 一听到奇特思要亲自餵食,西司立即回绝,并在对方一脸有些受伤的表情下,接过了对方手上的汤匙和那一碗粥,默默地吃了起来。 感觉在这方面,奇特思真的越来越像珞了…… 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一口又一口地慢慢品味餐点的西司,丝毫没有留意到,奇特思望向珞所在的目光,似乎隐约多了一丝变化。 「……」 感受着珞身上的某些平衡运行的力量感,奇特思微歛起了微笑,不发一思,静望了那人一眼,便又站直了身子,往后一退,坐在了珞以前的床位上。 「很好吃,谢谢。」 半晌,在西司将餐点吃完了,也将开水给饮尽之后,他将杯子和碗放回了托盘上,回望了眼前正目不转静地盯着珞看的奇特思,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心中却闪过了不少揣测。 「那就好,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一说完,奇特思收回了目光,微笑地站起了身来,端起了托盘,转过了身,走向了房门口的方向,一边头也不回地,为对方提出了一些建议。 「可以的话,之后再去洗一下澡,人也会比较清爽、舒服不少。」 多瞧了那人的背影,西司微冷下了脸,淡淡一语。 「奇特思,我们不在这里的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 停下了走出房门的脚步,奇特思稍微回过了头,倪了后方的人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什么也没有。」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7) 晴空下,沁风起。 鸟儿啼,叶纷飞。 今日的夕光,透过了窗帘飘逸的窗户,洒落了房内,将其染红了,也透出了一丝暌违了千年的生意。 「……」 一整天下来,在这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西司不禁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成了某人的「父亲」,而不是多方面的照料者。 只可惜,以多方面来说,西司其实还有着很多可以进步的空间。 不光是他,珞也是如此。 在这期间,奇特思也为安置在床上的珞,以魔法将更换下来的那一套脏衣物,重新清洗了一番。 至于为珞清洗身体方面,则是被西司以珞不喜欢被他人随意碰触为由给制止了下来。即使如此,有些不太甘愿的奇特思,倒是以其他方式来取代之前的不愿被碰触,在工作之馀,也製作了不少在生活和任务上的好东西过来。 「……」 对这无微不至的照料,西司感到十分感激,却也为对方不得不放下工作来照料他们,感到十分抱歉。 感受到了西司的想法,奇特思也只是微笑着,如此一语。 「工作的话,之前就已经告了一段落,接下了这半年就几乎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了,所以刚好可以拿来好好陪伴你们,久违地叙叙旧。」 对于这一番说词,西司只笑不语,心里却不怎么全然相信。 在这紧要关头,他不太相信,会有近半年的空暇时段。 而且,虽然奇特思刚才至今和他所说的话,并无半分虚假。 可他也多少隐约感受到了,奇特思可能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和他说。 即便感知上没有感应到,他也依然多少感到了似乎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而且,这里的鸟羽……说不定也有可能参与了其中,在久远前的指令以外的事情。 他不想怀疑他们,也不愿破坏这一段得来不易的关係,只是静静地守候着,等待他们愿意和他说明的那一天。 即便这念头有点蠢,却也是真心关切着他们……在许多方面上,也是如此。 就如同,包含奇特思在内的所有鸟羽一族,也是一样的。 不光是他们,颯亚等人,亦是如此。 「……」 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西司瞧了眼在他身旁熟睡的人,伸出了手,轻拨了一下对方垂落紧闭的眼睛前的那几缕黑色发丝,轻揉地拨到了耳后。 勾起了柔和的微笑,多看了那人的睡顏一眼,西司收回了手,侧过了头,望向了窗外的火红天际,西司神色伤感地,淡淡一语, 「看来之后,又有不少事情要忙了。」 「呵呵,可不是吗?」 原本正在若有所思的奇特思,一听见西司所说的话,回过了神,不禁哑然失笑。 「你还真笑得出来……」 西司屈起了单脚,将手肘撑在了膝盖上,手心拄着侧脸,侧过了头,一脸无奈地瞥向了那人一眼,无奈一笑。 「我有说错吗?」 奇特思回以一笑。 「是没有,只是被你说出来,可就失了你在我心中的孩子形象了。」 对此,西司促狭一笑。 这一笑,也迎来了奇特思的无言以对。 「……」 「嗯?」 明知如此,西司依然故作疑惑地多瞧了他一眼。 「没什么……」 这一望,奇特思罕见地一脸心虚,挪来了目光,也别过了脸,不太希望去正视那人此刻的欠扁表情。 「哈哈,是吗?」 多半是认为捉弄上点到为止就好,毕竟他可不希望看见他和珞一样,哭得要死不活地给自己看,为了防止这一点,西司罕见地识时务地收手了。 「……」 轻笑了一会儿,西司不禁感到有珍视的人在身边,究竟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以前他不懂得珍惜,如今的他,多少也已经明白了…… 「只要你还在,我就很满足了。」 思一此,西司微歛起了微笑,垂下了侧回的头,凝望着睡得十分沉稳的那一张睡顏,他不禁苦涩一笑,也不由得伸出了手,以手指指背,轻抚了一下珞的脸庞,以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伤感一语。 「……」 不知是隐约听见了声音,还是纯粹刚好,奇特思一脸疑惑地挪回了目光,瞥了西司所在的方向一眼。 一见西司满是伤感又盼望的侧脸,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 即便真能安慰,也没办法全然地抚平他们心中的那一丝伤痛。 即便真的可以…… 「那时候的我,再多些实力的话,肯定就不用牺牲他们了……」 一想起了某一段时期的事情,奇特思微垂下了头,一脸艰涩地,一抿唇,他收紧了放在床上的手,微微一语。 「你不用自责,奇特思。」 「……!」 奇特思一听,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讶地,朝那人的方向看去。 「……那是我们的选择,不管那时我们到底有没有得救,你和其他人都一定可以在保护之下,存活下来。」 西司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依然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神情很是怜爱,口吻听来却是无奈至极。 「反倒是我们,在你们的漫长生命中,也只是曇花一现的过客,并不会在你生命中,待上多久。」 「……可是……现在的你和卡西洛哥哥,都生为了鸟羽一族,一定会很长寿的!」 不曾听闻他们不久前事蹟的奇特思一脸难以接受,口吻听来十分艰涩。 「嗯。」 西司停下了轻抚自家恋人的脸庞,他侧过了头,一脸伤感又欣慰地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人的方向看去,勾起了一抹淡淡伤感的微笑。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可以和我最珍惜的人们,度过那段漫长的岁月。」 「……什么意思?」 在感知被对方给刻意阻绝的情况下,似乎是隐约听出了弦外之音,奇特思微瞠大了双眸,神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以,嗓音听来有些微抖。 「嗯……」 此时,沉浸在睡梦中的人,可能是被他们的交谈声给吵醒了,他一蹙眉,神情有些不太愉快,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在他发出了细微的呻吟之后没多久,便缓缓地睁了开来。 「……西司?」 仰望着朦胧的天花板,感知到了昏睡期间所发生的一切,过了片刻,他的视线这才伴随着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他微侧过了头,一脸茫然地,望向了坐在一旁床沿的那人的侧影,确认何人之后,他这才扯开了有些沙哑的嗓音,轻唤了那人的名字。 「晚安,睡得好吗?」 感受到了身后的人清醒了过来,并在对方呼唤的同时,侧过了身,将目光转向了对方,一见对方茫然的神情,西司温润一笑,回应了。 「我睡了多久……不,不是,我记得我原本是在洋房的房间里抱着你,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 或许是刚醒来,思绪上尚未整个清晰起来,以至于珞所说的话,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你几乎两三天没睡了,累到忽然睡着,也是很正常的。」 说一此,西司伸出了手,轻揉了一下对方的头发,凝视着对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会痛吗?会痛的话,我再帮你治疗,治疗到不痛为止。」 依稀回想起了几天前他们所遭遇到的一切,珞连忙将手从棉被底下抽了出来,有如在触碰易碎品般,轻抓住了对方的手,在感受到了对方改挪到他脸庞的熟悉温度,他一脸悲喜交加,不禁双眸泛泪,哽咽了。 「我没事了,也没有哪里痛。你现在会饿吗?饿的话,我帮你去热一些好消化的餐点,可以吗?」 面对珞此刻的模样,西司忍住了险些流露的伤感神色,他温和一笑。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只是为了不让对方伤心,而安抚对方。 「……」 见到可以称得是自己双亲的两人,相互陪伴、抚慰的样子,奇特思不禁伤感一笑。 没有继续追问方才被打断的话题,因为他知道,就算再怎么想敲开蚌壳,若非自愿,一切都没有意义,更别说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之他松开了紧握的手,轻呼了一口气,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后,他便站起了身来,往房门口的方想走去,展开了移动法阵,走了进去,打算暂时离席,让那两个人可以有多一点交谈的时间,也顺便替珞加热一些餐点,以及自己和西司的宵夜。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8) 夜月星空,云彩浮动,耀眼的大片星辰不时地从云朵后方显现出来。 然而,那一景象,在天窗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有些狭隘。 印象中,北极星可以为迷途者指引方向,将其引导到那人所希望的目的地。 「……」 仰起了头,望着刚好从一片浮云后方显现出来的那一颗闪耀的星辰,不知那颗星是否和他所认知的星名一致。 在星辰的衬托下,那一颗星,在星空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却也孤寂无比。 跪坐在床上的他,不禁悲从中来,神情有些伤感地微瞇起了眸子,唇也抿成了一线,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抓起了他那一身洁白睡衣的衣角。 即使不知道也无妨,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 只不过,在那颗星的指引下,他人可以依循星辰所给出的方向,前往至他方。 然而,在这有他人帮助下的际遇,对他来说是无比奢侈的事情。 回归现状,在已然没有了那一身分下的自己…… 那他的方向,又该往哪走? 「……不再是祭品的我,到底可以怎么活下去?」 仰望着那一片美丽的夜空,依偌偲不由得一脸感伤地,口吻听来十分伤心地淡淡一语。 过了片刻,他那一双翠绿色眸子,不禁黯淡了下来。 过去的他,几乎从小就被教育着,有关『祭品』的所有认知。 以及,另一个身分…… 然而,一旦『祭品』的身分被剥除,他的心……不知为何,感觉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好难受,也不知道……他可以怎么去适应这一切。 这一大改变,要承担了近十年这一身分,又在自小的灌输下,让人一时之间、甚至在短时间内去接受,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 「……依偌偲。」 刚从书堆中起身,并走来探望依偌偲状态的修伊,在快要走到床旁时,忽然听见了仰望星辰的人的细语。 他流露出了一丝伤感的神色,随之又将其隐藏了起来,稍微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只为了到那人的身边,尽可能地陪伴着他。 「慢慢适应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见了一旁传来的嗓音,以及身旁的床垫因重量而下沉的感受,依偌偲微垂下了头,一抿唇,好片刻,在对方忧心的目光下,他这才说出了不久之前,他曾和修伊半开玩笑的那一句话。 「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 多半是没有料想到,依偌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修伊露出了一脸震惊的神色,随之可能是了解到了什么,以及对方这一席话背后可能的意思,他强忍悲痛,压抑着难过的嗓音,尽可能地和平时一样的口吻说话。只可惜,依然没有办法完美地将其隐藏起来…… 「你……又在想什么了?」 「……对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 微抬起了头,细柔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垂落了面庞,依偌偲神色黯淡地倪了他一眼,一脸心事重重,过了一会儿,他才愿意小声地开了口。 「是我很重要的……」 话一入耳,修伊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坚毅地,如此一语。 不等修伊说完,依偌偲故作自嘲,却也半真心地,又开了口。 「……是重要的珍稀情报来源?来自其他世界的奇特居民,所以想满足好奇心,一探究竟?还是……为了达成你所希望的目的,微不足道的一介棋子?」 「……!」 一听,修伊缓缓地睁圆了双眸,神情很是难以置信,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很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些话来,也不曾想过,依偌偲的洞悉力,竟是如此的细腻。 「……呵,这样啊。」 或许是感知到了对方一时浮动的心绪,依偌偲回过了头,不禁自嘲地苦笑了。 同时,原先在心中萌芽的那一份情感的认知,似乎也因为这一个回答,而有了一丝脆裂。 「到头来,我依旧是……不被任何人珍惜的……」 「棋子」两字,尚未说出口,就被一旁面色丕变、慌张的人给打断了,只见修伊靠了过去 「不是的……!」 多少明白依偌偲所言的那一份心情,修伊再也压抑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坚定,他一脸慌张地,回应了。 「不是?那不然……是什么意思?」 眼神中多了一丝冰冷地多倪了对方一眼,依偌偲稍微冷下了脸色,淡淡一语。 只见修伊难掩悲伤,嗓音微抖地,回了一句。 「你……不要把自己给贬低成这样……你是……」 「替代品?」 刚一说完这一句话,依偌偲不禁自嘲地笑了出来。 自己是自己的替代品? 这一句话,令他感到十分可笑。 然而,令人感到悲哀的是,这却也是令他不得不接受的一项事实。 可见,对一些人而言,他的存在,也许就如他方才所言,真的很微不足道…… 05-祈羽 祈之五 碎痕(9) 「呵。」 思一此,依偌偲又自嘲的笑出了声来。 「……!」 难得多少感知到了对方的心绪,修伊神情艰涩地一咬下唇,心中充斥了不甘心,他一咬牙,在衝动之下,他猛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对方的右手臂,将人给拉向了自己,在对方惊愕之际,他将另一手伸向了对方的后脑勺,些微用力却也不弄痛人的力道,再一次将人给拉向了自己。 「……!」 在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下,依偌偲一脸惊愕地微瞠大了双眸,随之一个不轻不重的柔软触感,轻覆在了他的唇上,直到这时,他才终于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 望着眼前闭着双眸,看似艰涩的神情的人,依偌偲又一次睁圆了双眸,一时之间,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反应。 此时,他些微冰冷的心,在这突袭下,多少开始动摇了。 他抬起了双手,还未触碰到对方,便停在了半空中。 即使理智上,他希望能赶紧将对方给推开,但在情感方面,他却是莫名地希望这一刻,可以多延长一些,不想这一体验,过早的结束。 只可惜,凡是皆有开始与结束,就算是他不愿过早结束的这一件事,也不会因此例外。 半晌,按在了依偌偲后脑勺的手,缓缓地挪移了开来,转而收回并轻放在了对方紧握的手背上,修伊挪开了轻抵在对方唇上的唇,缓缓地睁开了眸子,在整个人稍微往后一退,他凝望了一下眼前愕然不已的人。 「这样……你懂了吗?」 修伊一脸伤感,双眸泛泪,双颊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红晕,他抓着依偌偲双臂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一些,他的口吻,听来更是十分的伤心不已。 「……」 处于惊愕中的依偌偲,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惊愣地呆望着眼前忽然强吻了他的人。 「……依偌偲?」 察觉到对方一阵青一阵白,没多久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的脸色,在感知不到对方心绪和大多状态的情况下,修伊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我、我……没事……」 在这状况下,依偌偲整个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算硬是挤出了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依偌偲,你……还好吗?」 望着眼前的人,修伊又关切了。随之,像是要解释他方才的行为,他也再一次又开口了。 「……你听我说,我……」 「……我真的没事……拜託你先不要管我!」 被对方的话语拉回了神,也在强烈的内心波动下,丝毫不给对方半点说明的机会,他将双手放在了对方的胸膛,猛地推开了对方,大吼了一声。随之,他似乎猛然惊觉到了自己的这一行为,可能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 思一此,依偌偲面色一惊,连忙转过了头,望向了整个人也在他的推力下,整个人有些重心不稳地,勉强用手撑住了自己。只见那人如他所想,一脸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知该如何诉说的微妙神情。 这一见,依偌偲不禁瞠大了双眸,脸色铁青又伤心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我、我……」 依偌偲想伸出手安慰对方,可手伸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随之,也随着他的逃避心态,收回了手。 「没事,是我不顾你的意愿,擅自对你做了那种事,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可以理解,我先去查工作上的资料,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是在这塔里,就可以。」 抬起了头,修伊面露苦笑,抱歉一语。 「很抱歉,擅自限制了你的行动……」 话一说完,他便收回了手,站起了身来,不再多看对方一眼,直接往之前依偌偲所待的那一处懒骨头走了过去。 「……我……」 依偌偲一脸愕然地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泪光,随之他难掩悲痛地,哽咽一语。 「我都做了……什么?」 于塔内一角,一缕散发着淡连色光芒的光球,逐渐浮现了出来。 片刻,一道熟悉的嗓音,微微地响起了。 『依偌偲,不要害怕……』 话刚一落,那一抹不被他人所见的光芒一乍现,菲偲珞特的身影,渐然浮现了出来。 只见,他神色伤感地望着身为他半身的依偌偲,伴随着塔外的夜风吹拂,枝叶婆娑之下,他又一次低语。 『我将会和你,一同……』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1)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身体怎么样了?有好点了吗?」 在夜晚中隐约响起的悠然歌声下,他深情地凝望着一旁刚吃饱饭,正在休息的人,近到几乎都快要脸贴脸的程度,坐在床沿的西司脸上漾起了一抹柔情的微笑,以有些矛盾的说法关切着对方。 「……你靠太近了。」 面对眼前从方才他在用餐至今,就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人的珞,一脸很是无奈地望着对方,往后稍微退了开来,叹息一语。 「……暂时不要靠近我,你刚才洗过澡了吧,我先去洗了,衣服的话,记得换成睡衣,不然好好的一件衣服会被你给睡皱的。」 以他长年对西司的认识,一旦这人有心要向人接近,就会一直死缠烂打,对他人而言,或许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然而,对珞而言,这却是他深刻期望的。因为只要这样,对方就会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也不会无故……或是基于其他原因……受伤了。 而且,西司一旦真的黏起人来,可就令人有些招架不住了……或许,会如此认为的人,世上可能也只有他了吧。 「好吧……」 一听,西司一脸无辜地眨了一下眸子,点了一下头。 「别乱跑,不然我又要去找你了。」 珞故作无奈一笑,眼底却是藏也藏不住的深情,他站起了身来,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他的盥洗衣物,走向了浴室。 「……」 西司的目光随着珞的移动,也跟着挪移了过去,直到人进入了浴室为止。 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响,没多久里头便传来了淋浴的声响,直到这时,西司脸上的微笑,才缓缓地歛了起来。 「……伊特诺哥哥,你又在想些什么了?」 站于房门旁,环着手,倚靠着门旁墙壁的奇特思,一脸狐疑,瞇起了眸子,盯着对方瞧。 即便许久不见,他依然多少可以从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不怎么变过的神秘气质中,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而且,这危机,感觉还真不小…… 「……」 听见了奇特思的疑问,西司不发一语,目光依然凝望着珞方才所进入的浴室门。 随之,不知是否是灵光闪现,西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浅浅弧度。 「……」 一见对方露出了这般神情,奇特思顿时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就他所知,一旦西司露出了这样的神情,多半就表示……有人要倒大楣了。 「……真同情那个人。」 「奇特思。」 此时,西司忽然发声,顿时将某人飘走的魂给拉了回来。 「是、是……」 奇特思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愕地望向了眼前不远处的人。 只见,西司将目挪移到了他身上,又一笑。 「……」 在这情况下,面对这微笑的奇特思,不禁冷汗直流。 他做错了什么了吗? 「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很突然,对你来说,多少也会有些无理。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些事情……那些情报,越详尽越好,最好是从远古至今的所有一切资讯。」 感知到其用意,奇特思不禁愣了一下,一时无语,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口吻因错愕、唯若而有些颤抖。 「怎么会忽然想找那些东西……?」 对于奇特思的反应,西司只是露出了看似有趣的淡淡笑意,随之,他抬起了手,竖起了食指,指尖轻抵在了下唇,他笑弯了天蓝色眸子,微微一语。 「这是因为,关于……」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2) 「奇特思人去哪了?」 一走出浴室,披着毛巾在肩上,一头湿润的黑色发丝在大致擦乾后,顿时成了鸟窝头,他那浑身散发着一股热气,不同于方才的无奈,反而一脸神清气爽的珞,望了一下四周,却都不见不久之前,曾说过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的人。 「……」 随之他的目光挪向了斜后方的房门,感受到上头曾施展过某些特定魔法的残留痕跡,一些揣测着那人可能的去向。 「我请他去帮我处理一些事情了,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背对着珞,以那人挪开视线之际,赶忙脱下了身上的衣袍,透过移动法阵将其传送到了浴室中待洗的洗衣篮中,西司一脸平淡地说着,一边从空间魔法中,取出了乾净的衣袍出来,准备穿上。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对方看见他身上的伤痕,勾起对方不愉快的记忆。 虽然方才因为交谈对关係,以至于他没有办法在那一段期间,更换衣物。 而刚刚的话,他嘴上是这么说,可要从上千万年前的古老纪录查到现代的纪录中,查获所需的『一些』情报,可不能只用「很快」这一词,来简单带过。 「……这样啊……」 听了对方的说明,珞一脸不怎么相信地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缓缓地将头转向了西司所在的方向,话才刚说完,他面色丕变,缓缓地睁圆了双眸,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 在对方穿衣时,在反应过来前,珞便不由自主地先行动起来了。 走到了衣袍穿到一半的人身后,仔细一见他背后那一道自左上背斜划至右下背的淡白色长伤疤。 「……」 珞微垂下了头,不禁红了眼眶,他用力抿起了唇,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了不停发抖的手,食指指尖轻触了一下那人背上的那一道伤疤,同时,一股暖意也传到了他的指间。 那一股温暖,伴随着伤疤所带来的心痛,使珞不禁落下了泪来。 「……!」 在刻意不去感知对方在洗澡期间的状态的西司,穿衣到一半便不禁沉浸在思绪中,以至于他没有留意到后方的来人。 他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惊愕地张大了双眸,解放了感知,在感受到来人的身分后,以及那熟悉的气息,他一脸惊愕地连忙望向了对方。然而,在察觉到对方消沉的哀伤情绪后,西司的脸上一瞬流露出了一丝动摇的表情。 「你……」 「我以为治好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自己默默承受?」 温热的指尖轻抚着对方白皙光滑的背部,那一道看起来很是怵目惊心的长长伤疤。 若他记得没错,这伤疤,是艾里基瓦尔拿西司来挡刀时,所留下来的伤痕。 此时,他也从某件武器所传来的古老记忆中,知晓了一些事情。 『净刀』,顾名思义,可以净化某些特定生命以外的所有受污染的人事物。 然而,当刀伤及到了特定目标,便会将其净化、摧毁殆尽。 只不过,不同于一般的武器,它所伤及的目标,与不同于前者的人事物,都一定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不论如何治疗,都一定会残留一些净化之力,使伤疤永不退去,也会始终为某些特定的人事物,带来一定的摧毁之力。 直到,目标彻底毁灭了为止…… 就算是误伤,不会因此而被摧毁,却也不会因此改变净化之力所带来的某些特性。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3) 「……」 垂下了因套上衣服袖子而悬于半空中的双臂,西司缓下了惊愕的神色,一脸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不发一语。 过了半晌,西司这才小声地回应了。 「这不是你的错……别介意……」 「要是我再有能力一些,你是不是……就不会一再的受到伤害了?」 一咬微抖的下唇,珞一脸悲痛地收回了手,转而环抱住了对方,感受着怀中人的单薄身驱,一边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肩上,哽咽地小声一语。 「……」 微侧过了头,瞥见了对方此时的样子,西司伤感一笑,不予回应。 过了片刻,只见他抬起了手,轻柔地摸了摸对方那一头湿润的头发,白皙的手指穿过微凉的发丝,静望了一下,他微垂下了头,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感受到了对方因自己的行端而些微颤慄,西司淡淡一笑,稍微挪开了唇,轻轻一语。 「我不会死的……至少,一定不会比你早死……」 「……」 沉浸在悲伤中的珞,听见了西司这一席话,一抿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稍微收紧了环抱的力道。 签订了死之约的他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人也会一同步入黄泉。 当初,就是为了不使其中一方的人被留下,他才会……下了如此决定的! 可绝对不是,为了成为某些人握于手中的把柄,才立契的……! 「你可以放开一下吗?这样我很难穿衣服,会冷的……」 过了半晌,面对依然死不放手的人,多少感到了些许冷意的西司,收回了手,一脸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下。 「……嗯。」 安静了片刻,珞这才一脸愧疚,泪眼盈眶地抬起了头,小声地应了一下,环抱着对方手臂又稍微收紧了一些,过了一会儿,这才放松了力道,缓缓地松了开来,垂着头,不愿再多看对方身上的伤痕,往后退了一步,让对方好好地穿上衣服,以免着凉。 「好乖。」 西司又一笑,又轻揉了一下对方的头,这才收回了手,把刚才穿到一半的衣袍给套了上去。 呼了一口气,他转过了身去,原本脸上的强顏欢笑,一瞬被充斥于心中的伤感给取代了,望着眼前依然垂头,默默流泪的人。 他伸出了微抖的手,轻抚上了珞的脸庞,一想起自己曾承诺过对方的事情,已然康復的西司一脸伤感,泪眼盈眶,不禁哽咽了。 「我明明说过……会好好……保护好你的……」 说一此,西司满溢的泪水,滑落了面庞。 「却还是……让你受伤了……」 说一此,几天前珞受到重创,也要死命保护他的模样,鲜明地在他脑海中浮现了起来,彷彿昨日般,歷歷在目。 「我也是……没有保护好你……」 听着对方所说的话,珞又哭得更兇了,他伸出了双手,又一次环住了对方的腰际。 抬起了另一隻手,扶起了对方泪流满面的脸,以另一隻手的拇指,轻柔地抹去了对方脸上的泪水。 「哈哈,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西司破涕为笑,不禁学起了珞老是在他出事后,也会跟着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之际,所说出的那一句话。 「……什么啦!」 珞一听,愣了一下,意会过来后,有些彆扭地笑了。 「我们……不,所有人一定都会没事的,好吗?」 又一次抹去了珞脸上的泪水,西司微微一笑,将额头轻靠在了对方的额上,笑弯了天空色眸子,凝望着对方那一双闪烁着泪光的淡紫色双眸,轻语。 「……嗯。」 抽了一下鼻子,珞又哽咽了。 「好乖、好乖,珞最乖了。」 又一次轻揉了一下对方的头,西司环抱起了对方,将头轻靠在了对方的肩上,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一边微笑地安慰着。 「……别把我当小孩子来哄啦!」 多少对这安抚感到有些不满的珞,却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回嘴了一下。 「哈哈。」 笑出了声,西司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肩上,稍微蹭了几下,随之整个人掛在对方身上,随之他抬起了上半张脸,微垂下了眸子,思索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完成这一项巨大的挑战。 也不知道,今生、往后的生世,是否依然会在一起,相互陪伴着彼此。 「……」 深吸了一口气,西司又蹭了对方一下。 也因为如此,不管如何,甚至是不惜一切手段,他都希望能将这一段关係,延续下去。 事情刚想到了一半,鼻子蹭到了对方侧颈的西司,顿时停下了有些变态的行端,他嗅了一下对方沫浴后,身上所散发的那一丝香气。 将中断的思绪丢到了心中一角,他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聆听着对方因搔痒感而轻笑的悦耳嗓音。 「珞,你好香……嗯,是我喜欢的味道。」 那一日的祈祷,究竟,又能在何时,看见那一道希望的曙光?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4) 「我记得……是在这附近的。奇怪……怎么会找不到?」 在经过了一阵子的情绪发洩,相互依偎,安抚着彼此的两人,随之安稳入睡,直至天明。 睡醒、享用过了早餐,经过了一番讨论,并有了共识之后,西司和珞便来到了不久之前被砸烂一部份的洋房附近,找起了某个东西。 在西司的认知中,以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某个东西』没有错…… 「明明以前是埋在这附近的……真是奇怪。」 身处在荒废的花圃中的西司,翻弄着枯死的花草,不时感知土壤下方的特殊波动,一边用双手挖掘,一脸不解地,喃喃自语。 在这一番挖掘、翻找下,原本枯寂的一大片花圃,早已成了坑洞不断,更加荒凉的地代。 「你找得到吗?」 一旁同样在寻找的珞,透过某些魔法来寻觅,不同于对方一身脏污,反倒浑身清爽地看向了有些狼狈正在努力挖掘某物的人。 「嗯……应该是有的,只要没有被其他人给带走的话,基本上一定会有。」 弯直了身子,汗流浹背的西司用不太脏的手背抹去了额上的汗水,另一手则是轻捶了一下发酸的腰际,他一脸有些疲倦地呼了一口气,原本白皙的额头、乾净的衣服,在这一抹、一捶之下,染上了一层沙土。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就之前位于远方岛屿上的亲弟弟曾和他提及过,在伊特诺殞落之际,他就以月镜都都主的权限,将此地给彻底封印了起来。 所以,若以此话为准,久远以前所埋藏在这里的『东西』,是不太可能会被他人给发现,并带走的。 除非那人,不要命了的话…… 「……真奇怪。」 思一此,西司的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疑惑,低喃着。 「不用急,再找找吧。累的话,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再来找。」 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珞抬起了头,笑得一脸温和地朝那人的方向看去,如此一语。 「……不了,我再多找一下,再拖下去……会来不及的。」 有些疲倦地呼了一口气,西司深吸了一口气,又弯下了腰,再一次找了起来。 「我知道了。」 也不去勉强对方一定要去休息的珞,笑望了一下对方,随之转回了头,歛起了微笑,也继续执行起了他方才所停下的工作。 大约又挖了一阵子,在正中午的艳阳照射下,依然毫无所获汗流浹背的两人,终于暂时停下了手。 「……好累!」 似乎是累到不行的西司,终于撑不下去了,他整个人跌坐在地,双手放在身后一片狼藉的土地上,他稍微仰起了头,一脸疲倦不已地哀号了一下,同时也为可以休息片刻,以及在沁风的吹抚下,不仅使他缓了一大口气,也感到了一丝舒心。 「呼,这样舒服多了……」 站起了身,珞站起了身,双手放在腰上,伸了一个懒腰,先前长时间弯低身子所累积起了紧绷和痠痛,在这一举动下,反而得到了伸展的机会,整个人稍微舒服了一些。 「……」 又呼了一口气,珞眨了一下眸子,一望四周一片狼藉的景色,在沁风吹拂下,零散的落叶随着沙尘漫天起舞,也吹起了他的发丝。 在感受了一会儿沁风所带来的清凉感,西司的唇角上扬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真舒服……」 随之,在某人的要求下,西司被某人给带到了一旁的树荫下,席地而坐,一身的脏污也在前来的半途中,被某人用魔法给一起清理乾净了。 身处在树荫下,享受着凉意,以及沁风的清凉,西司整个人倚靠在了后方的树身,一脸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早点来这里就好了……差点就中暑了。真是的……」 也在他身旁盘腿坐下的珞,带着一脸笑意,却也止不住心中的不满,多抱怨了几句。 「哈哈……」 对于他的发言,西司仰望了一下林叶随风舞动,从中闪现有如鑽石般的日光,又一瞧一旁的蔚蓝天际,想再多享受了一下,他闭起了眸子,淡淡一笑。 「还笑呢……」 似乎不太满意西司的回应,珞撇了一下嘴,整个人往对方靠了过去,望着那人的容顏,一改方才的微笑,他扬起了柔和的笑容,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心跳,以及隐约吹在了他脸上的鼻息。 珞微垂下了眸子,将脸朝对方的脸靠了过去,在两人的唇即将碰触的前一刻,他缓缓地闭起了眸子,轻柔地覆上了对方柔软的唇上。 这一番风情,和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狼藉的景色,呈现了两样情。 「你今天还真主动……」 过了半晌,在彼此的唇挪开了之际,西司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望着眼前正对他笑得十分柔和的人,微笑了一下。 「面对你,怎么可能不主动。你说是不是?」 珞笑着如此回应,惹得被亲的人,感到了有些好笑。 「好吧……珞,你先过来坐着吧,也该多少休息一下了。」 西司摸了摸对方的头,稍微揉乱了他的头发,一边看着对方听话地来到了他拍拍身旁草地的位置上,并紧贴着他,不肯在这一段时间中,和他有多一分物理上的距离感。 「很热耶……」 「这代表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厚了。」 不理会对方的发言,珞毫不羞怯地笑着向身的人诉说了一句情话,并在对方无言以对的时候,偷亲了对方的脸颊一下。 「……」 又一次的无言之际,西司不禁哑然失笑。 「好了,别玩了,把正事说一说吧,怎么忽然学起了我之前的样子了?」 用手推开了对方打算在亲上来的脸,推回了他自己的位置上去,一边感到有趣地静望他的反应。 「……」 「你之前不也才和我说过,公事以外,不能有私下的秘密?」 一瞧身旁依然不太愿意开口的人,一脸古怪且欲言又止的表情,西司微侧过了头,多瞥了他一眼,不禁促狭一笑。 「是说……既然只是挖洞的话,也可以使用魔法吧?」 过了片刻,珞才一脸微笑地,提出了他原本就想问的疑问。 「……」 「……你没想到?」 一见对方心虚的样子,珞挑起了一端眉,一脸有些无奈地回问了一句。 「不是,我有想到……只是那东西对一些魔法的抗性很高,很容易变质成其他型态,所以要弄回原本的样子就必须以不使用魔法的方式,把它给转换回去,虽说是我亲手埋的,但也是花了好大一个功夫才弄好……同样的,要把它给弄出来,就必须以徒手的方式,去挖……」 西司一脸微妙地别过了头,有些逃避现实,说到一半,一想起了往事,他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口吻也多了几分不悦。同时,珞也从西司以前的记忆中,大致上知道了那东西的样子。 「也是因为有那种特性,所以……我才想说,要是把『那东西』交付给依偌偲的话,说不定……可以多少保护他,不受到太多不必要的伤害,尤其是……来自身边的人所带来的伤害。」 「意思是……会死吗?」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5) 「你是指失去了作为『祭品』的身分,这个身分?还是来自他身边的人的威胁?」 听了疑问,西司微侧回了头,倪了身旁的人一眼。 「都有。」 安静了一下,微垂下了头,稍作思索的珞,抬起了头,一脸认真地看向了眼前的人,回应了。 「该怎么说呢……不如说,我真正希望保护他的原因,并不只是为了依偌偲背后的那一组织,而是他这个人本身。」 西司一脸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低语。 若他猜得没错,依偌偲一半的灵魂……多半早已被迫封印在了…… 「依偌偲本身?」 听见了这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珞不禁感到了一丝惊讶。 「嗯,因为他身上隐藏的封咒中,有一部分是我不熟悉的,另一部份,却是以拉古希帝国的特殊术式改写而成,至于最后的那一部份,则是……」 说一此,西司的脸色多少沉了下来,他那一双天空色眸子,不由得染上了一丝黯淡,唇也抿成了一线,安静了好一会儿。 「没关係,说下去吧。你刚说,最后那一部份……是什么?」 伸出了手,轻放在了对方放在草地上的手背上,珞露出了一抹微笑,鼓励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为了维持他生命的运转……不,准确来说,是为了维持他那一副身躯的活动,才会以此为基底来施加上去的。」 过了半晌,西司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稍微调适了一下心情,这才终于缓缓地小声开了口。 「……所以,你的意思是……依偌偲他……」 听到了这里,多少从对方的话中,想到了一些可能的答案。然而,那些答案却使珞感到很是错愕,也感到了一股噁心感,自心底涌了上来。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依偌偲.菲特.蒂斋尔这个人……不,正确来说,他是曾经存在过的人,因为本人早就在一百一十七年前,就早已作为了『祭品』,被献祭了。」 话刚一落,一股强风吹了过来,将沙尘、落叶,吹得舞动,也将他们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没多久便将前者吹向了天空的方向,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 话一入耳,珞不禁缓缓地瞠大了双眸,面色一瞬苍白,惊悚不已。 「所以……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个人……是一具会动的……尸体?」 惊到了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的珞,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支支吾吾地吐出了话来。 「在进入梦中世界的时候,我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看见了『亚尔达之子』一族的所有族人,包含在你梦中看见的那名大长老……都呈现了半透明的状态,他们的手腕上,大多都有荆棘的印记,其中有一些人的印记上,多了一朵花的花纹。」 话题说了一部份后,西司也将他先前在梦中所见上的一切,如实地和珞大致上说了一遍。 一说完,西司一脸严肃地,一蹙眉。 那花纹……难不成和亚之家,有所关係? 还是说,除了帕雷希文家,多雷西家……也牵涉其中? 至于,那名大长老,究竟是基于何种理由…… 也就是说,当初他在岛屿上,在梦中所接收到的那一道消息,其实是由死人传来的? 还是……某种理由,而刻意生成的? 「……」 瞇起了冷眸,过了片刻,在对方忍着不舒服的感受的目光下,西司又说了下去。 「我之后还把你梦中的街道、草原景色,和我梦中的那一片冰天雪地,做了一些对照,再加上了昨天我请奇特思去找有关于『蒂斋尔』、『亚尔达之子』一族的所有资料……」 虽说是昨晚提出的要求之外,额外添加的请求,今早得到了对方彻夜所寻获的一小部分资料,以此能够了解…… 「出现在你记忆中的『亚尔达之子』,早已全数灭亡……那些景色,依据某些拥有你家族血脉的其他家族的人所探知的结果,那地方在多年前早已成了一片冰雪之下的荒凉大地。我也不知道,如今的『蒂斋尔』一族,是否真的依然存续,就我所知,多半也没了这个可能……」 「艾里基瓦尔……那傢伙……不是只能依附在『蒂斋尔』一族的族人身上,那么拥有他一部份碎片的『亚尔达之子』所有族人全数灭亡,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一件事?」 珞冷汗直流地乾笑了一下。 「这我也不知道……话说回来,假设那一族的人可以在艾里基瓦尔不知情的情况下消亡,那么……又是谁?或是哪一方的人,希望销毁『幻然』,而做出了如此行端?」 西司冷倪了一旁的人一眼,拋了这一个疑问过去。 再加上,他一开始也压根没有想到,会牵扯到如此眾多的生命……以及,如此棘手的状况! 「……」 可想而知,陷入了不太讨人喜爱念头中的珞,已经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了…… 「不过……由此可知,艾里基瓦尔可以在浑然不知下,依附在了一具尸体里,以这个可能性来思考,你觉得……『蒂斋尔』,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 从思绪中回过了神,西司说一此,不禁冷冷一笑。 更别说了,『蒂斋尔』圣地的那一块石碑上,所刻印帕雷西文的先人所留下的告诫来看……这部分可能……多半是不用遵守了……既然要毁灭的一族,大多早就没了踪影,那又为何特别执意去毁了它? 话虽如此,若要是还有其他的族人倖存,也只是重新将责任揽上身罢了。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6) 「……」 想到了这里,西司唇角扬起了冷笑,又加深了一些。 「你知道,之前依偌偲来到洋房结界附近,所感到的不适,还有结界一破除没多久,他就忽然昏倒了的事情,这背后代表了什么?」 「……不、不知道。」 一听此,珞面也难色地咬了咬下唇,一会儿才嗓音微抖地开口。 「……这是因为,这个结界不只是认知中所具备的功用,同时……它也附有一些,驱逐某些特殊存在……特别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 西司的神色又沉下了几分,冷沉一语。 「也因为如此,依偌偲才会昏倒……」 「……」 「就连依附在他体内的艾里基瓦尔,也没有发现这一项不寒而慄的事实。」 安静了一下,西司一脸不悦,勾起了唇,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更别说,几乎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我们了……」 「那、那……我们之前看过的记忆……难道是假的?」 一想到了不久之前所见过,并体验到的那一段记忆,珞有种被人给耍得彻底的感觉。 而且,还是非常可怕的那种…… 「那些记忆不可能是假的……很有可能是他生前的记忆,混杂着,半身灵魂透过他的身体,所记录了后半段的记忆……」 西司摇了摇头,否决了珞所提出的疑问。 「你有发现到吗?艾里基瓦尔之所以能够再次被封印起来,不只是因为大多人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因为依偌偲,可能是以另一个身分,出现于世,促使了封印的事情发生。」 在珞惊愕不已的目光下,西司又说了下去。 「依偌偲仅存一半的灵魂,一直在守护着他的躯体不受到太多的伤害。更何况……很多时候,一个人的身驱,为何要一再地返回这世界,三度地成为早已担任过『祭品』?」 「我也……不知道……」 这一席话,使珞不禁一脸伤感,也非常同情依偌偲,一边感到畏却地,稍微紧握起了西司的手,微语。 「可能是为了某些难以割捨的一些人事物?又或是……被什么人,基于某些意图,而这么做?」 说一此,心在猛跳的珞,也更加不解了。 究竟是基于何种理由,才要一直不停地用封咒来使一具遗体,装作成了活生生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蒂斋尔』一族被毁灭了之后,才会使用依偌偲所遗留的身体来操弄这一切,只为了开啟某些人所希望的『祭坛』封印,并将艾里基瓦尔给解放出来? 「……」 思一此,珞不禁一蹙眉,对于其中的矛盾,感到了十分不解。 可不对啊,依据西司的说法,依偌偲是一百一十七年前的人,不可能会…… 而且,他死亡的时间点,也和西司刚刚私下传来的信息得知,这和后期可能毁灭的『亚尔达之子』一族,没有任何的交集点。 除非,是有人刻意保存了依偌偲的遗体,并将其保留到了现代,一再地使驱使这一切的目的,成行为止? 如此一来,去除了某些因素…… 「……!」 似乎是发觉到了什么,珞微微睁大了双眸,面色丕变。 等等……一族的消亡,一般来说,若不是遇上特殊事件、施加了某些特殊魔法来销毁,基本上都会留下遗体的…… 难不成……是因为遭遇到了某些原因,导致了全族的人的躯体,都没有一具完整的留下来? 其中唯一保存完整下来的一具……就是依偌偲? 「这也太……」 得到了这一结论,珞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他的脸色又变得更加难看了。 「到底是……什么人,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做出了这种违反天理的事!」 没想到,竟是如此沉重的一部份真相…… 光是一部分,就如此沉重了,那全貌……又会是如何? 一想到这里,珞不禁又感到了不寒而慄,在沁风的吹拂下,身处在寂静之地的他,感受更甚。 其中,早先知晓了这些事情的西司和奇特思,也是差不多的感受。 同一时刻,身处在远方岛屿上的一些人,在得知了西司所传地而来的情报,以及塔罗有所进展的情报加总下,更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席捲了全身。 而这,是目前的他们,不得而知的。 「你之前……不也有和我提及过……依偌偲的记忆中,有一小段是完全空白的?」 西司没提到其中的某一段部分,想必聪明的珞,早已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是,那时候的他,早就已经过世了?」 珞嚥了一口唾沫,苍白的脸又白上了一些。 「嗯……」 深吸了一口气,西司闭起了眸子,又一抿唇,应了一声。不理会身旁的人所散发的畏怯感,以及又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在看过了那一段记忆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些事情……之所以会让你传送那些梦境给塔罗,也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同时也将大部分事务交给他来处理。」 越是说下去,西司的脸色便越是不太好看,原先温和的口吻,也整个冷沉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 整个听下来,珞的后颈和手臂顿时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也不禁感到了一股恶寒自脚底涌了上来。 尤其,在阴森洋房和沁风的加持下,其感受,更甚了。 「今早吧……所以,我才会说,这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冷下了目光,也冷下了脸,西司,屈起了双脚,将手从被对方紧握着的手下,抽了回来,他以双臂环过了双膝,并十指交扣着,望着前方被他们搞得一片狼藉的大片花圃,他的目光又冷上了几分,淡淡一语。 「……」 此时的珞,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了。因为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可以想像得到的范围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们打交道的对象,是一具……没了生命跡象的躯体? 终于反应了过来,珞脸色铁青地微垂下了头,他摀起了嘴,双眸微颤,泛着一丝泪光,望着脚下的草地,感到了十分作噁。 「天啊……这也……太噁心了!」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7) 夕阳下,火红的光彩,染红了一切。 也为不久之前,曾听及并得知大部分真相的两人,心中有了一份不小的疙瘩。 沁风下,拂动的生命,飘往了他方。 也为不久之后,即将面临某个特定事件的两人,将其命运指引向了难以预料的方向。 枝叶摩娑下,更为此地的森冷感,多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这下子,要怎么面对依偌偲?」 西司仰起了头,凝望着火红天际,叹息一语。 虽然他并不希望告诉珞那些事,让他的心里因此有了疙瘩……但是,一想到了之后的行动,却是不得不说的一项重要消息。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这个笨蛋!」 珞红着眼眶,将脸埋进了屈起的双膝中,闷声哽咽地低吼了。 「……」 倪了正在闹脾气的人一眼,西司一脸无可奈何地又叹息了。 安静了片刻,他左思右想,也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却还是下了如此决定。 「就我所知,依偌偲目前的心理状态,很有可能是基于生前的际遇而展现出来的,身体方面,也是基于维持身体运转的封咒,保持在原本生前的样貌,至于他的性格……多半就如同记忆中的那样吧。」 当一个人身处在极为负面的地方,人的性格,究竟可以被扭曲到何种地步? 更别说,成为了祭品,自己的空壳还一昧地被人给利用到这般地步。 一次又一次……有如玩物般,被牺牲着。 听见了西司那一席话,珞的身子微颤了一下,环抱双膝的力道稍微加大了一些。 「……」 「……」 又多瞧了对方一眼,西司挪回了目光,凝望眼前美丽的天色。 「就算是上一世的我,也没办法……承受如此的对待。」 一想起以前的自己总是哀叹着他的悲哀人生,殊不知,还有着活得更加悲惨的人,存在着…… 对此,西司一脸伤感地微垂下了眸子,不由得苦笑了出来。 「……」 感受到了他的心绪,松开了怀抱双膝腿的手,缓缓地抬起了头,一望身旁的人此刻的模样,他的心不由得一酸。 珞抿起了唇,一脸伤心地,伸出了手,揽住了对方的肩膀,将人靠向了自己,任由对方将头靠在他肩上,并在他的耳边,轻轻一语。 「你的苦……只有你知道。但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像这样陪伴着你而已……」 「我知道……谢谢你,珞,也因为有你,我才能走到现在。」 一说此,西司又一笑,稍微抬起了头,倪了身旁的人一眼。 「呵呵,看来你早已成了我的心灵支柱了……珞。」 「……」 珞一听,微微地笑弯了眸子,将头轻靠在了西司的侧颈,轻轻地摩娑了一下。 「哈哈,很痒耶!」 有些怕痒的西司,面对珞突如其来的撒娇,不禁笑了出来,随之也回蹭了回去。 「等、别这样,会痒!」 没想到西司会来这招的珞,愣了一下,随之一脸错愕又忍笑地惊呼了一声。 「痒到了吧,谁叫你要给我搔痒!」 「真是的……到点为止就好了,西司!」 感受到即将踩到对方的底线,西司很识相地停下了作势搔痒的动作,将头给挪了回去,经过了刚刚那一闹,他稍微又放松地轻呼了一口气,又一次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肩上,享受着欣赏彩霞之际的沁风。 「要是一切……都能回归到最美好的时候,就太好了。」 望着眼前的景致,并享受着这一切的西司,不由得由感而发。 「是啊……」 说一此,珞不禁笑弯了眸子,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只要一切平息了之后,肯定……就会享受到了。」 「嗯,相信会的。」 听着对方的嗓音,感受着那人的体温,西司柔和一笑,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口吻轻柔地回应了。 正当珞也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休间时,他将目光从西司身上挪移到了方才所见的景色上,不一会儿,一抹淡黄色光芒,自方才他们所挖掘的某一个坑洞中,闪耀了出来。 「誒……」 一见那一幕,珞不禁一脸错愕地微睁大了双眸,就他所知,方才他在西司没有多加留意的时候,大致上感知了一下四周,却不曾发现到眼前可能引发那现象的一丝跡象。 奇怪的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那抹光所带给他的任何不适感,就连一丝掺杂了其他力量的不纯净之物,也没有发现到……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一股纯净到不行的力量感……又是从哪来的?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8) 「西司,醒一下,快看那里!」 随之一想到方才西司在找的东西,可能和那抹光有关,一见机会降临,不愿将其从手中溜走的珞,抬起了手,摇了摇西司的肩膀,将他从打盹中给拉了回来。 「……等,我醒了、醒了……别摇那么大力,会晕的。」 西司一蹙眉,一脸不太开心地囈语。过了一会儿,他这才终于面色不悦,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并往珞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嗯?」 听着身旁的人的惊呼,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倦意,微瞇起了因闭起眼睛而有些不太适应阳光的眸子,只见方才他所挖掘的某一处坑洞,确实如珞所言,因不明原因正发着光。 「……那是怎么回事?」 西司打起了精神,缓缓地抬起了头,定睛凝神地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一切。 同样感受不太到特殊气息的西司,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随之,忽然灵光一闪,他面色有些微妙,低喃了。 「该不会是……」 「那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见西司多少打起了精神,珞站起了身,将沾黏在身上的草屑、砂土拍去,将手也拍乾净后,他朝仍坐在地上的西司,伸出了手。 「……也对,赶紧走吧。」 见状,西司也毫不迟疑地,下了如此决定。他伸出了手,轻覆上了对方递向他的手,并感到对方回握,将他拉起身的力道。 依循着光芒的所在,两人来到了方才西司所挖的坑洞旁,他们低下了头,望着出现在眼前的景色,珞的表情很是微妙,对此,西司也没好上多少……更多的是无言。 「西司……你确定这里真的有你可能要找的东西?」 望着在坑洞中凭空闪着光芒的光球,珞的神情更加微妙了。 「可能吧……也不知道。」 对此,西司也难以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一想到之后的计画,可能要落空的时候,西司微仰起了头,凝视了一下天林一线,神情多了几分伤脑筋,他环起了手,低语。 「这下可该怎么办呢?」 就在他思索的同时,一道平时不可能会在这个时段看见的流星,划过了天际,吸引了西司的目光。 「那是……」 就他所知,不同于夜空中的星辰、流星,那一类型流星的出现,大多是在世界变动前不久,才会发生的…… 虽然他以前没有实际看过,只是……印象中,若他记得没错的话,那可能是在创世后不久,所发生过的…… 只是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文献上却没有任何的任何一丝记载,就连传说之类的内容,也都没有流传下来。 唯有,继承了某个人的血脉记忆,才会有一部份的了解。 只可惜,他所继承到的……比他目前的疑问,还要少上许多,少上几乎称不上会有多少用处的程度。 对此,他也不知道原由。难道是因为血脉越是流传,其中可以继承到的一些记忆和力量,也会越稀薄? ……呵呵,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可思索到现在,除了猜想之外,他也得不太到什么结论就是了。 「……?」 一旁的珞察觉到了西司不时冷笑的样子,他一脸不安地检视了一下对方的状态,确定没事后,这才停止了和光球大眼瞪小眼的行端。他抬起了头,望向了身旁的人,神色满是疑惑地发问了。 「怎么了?西司。」 「我在想一些事情……」 从思绪中拉回神的西司,神色微凝地一蹙眉,又一低语。 随之,似乎是没有多少头绪,他微侧过了头,瞥了珞一眼,神色有些严肃地,提出了他方才所见,以及他的疑问。 「珞,我问你一个问题。」 毕竟,比起一个人瞎猜,还不如两个人一起思考、讨论,来得有效率多了。 而且,说不定也能从中,发觉到某些他所没有留意到的盲点。 「什么问题?你说说说看,我说不定会知道。」 从感知中多少明白了西司之所以会一脸有些严肃地提出了这一个疑问的背后原因,可最基本的地方,由于当事人没有提出、将其从部分针对他人的感知中解封,他也无从去知晓,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要是夕阳下,划过了一道流星,同时也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说一此,西司深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舔了一下些微乾涩的嘴唇,又接着说了下去。 「而那个流星出现后,所发生了什么……却几乎没多少人知情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解决这问题……甚至是,从可能被毁灭的世界中,找到一丝挽救的方法?」 语末,西司又深了一口气,一吐息,他收回了目光,一脸不知所措地,微垂下了头,微垂下了眸子,不发一语,静静等待对方的答覆。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9) 「一般来说,之所以会有流星的出现,不光是因为世界异变的预兆,同时也是在暗示着,某个足以影响世界的存在即将復甦?某一个世界的大部族毁灭的预兆?又或是,基于某些理由,而有了比起平时多上了很多不确定因素的未来变动,进而可能导致了一场灭世危机,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一场救世、创世了跡象。」 珞环起了手,因涉及到了他多少感兴趣的领域,以至于很快地就陷入了其中,并有些开心地说起了这些似乎比西司还要多上不少的内容,以及颇为有理的可能性。 俗话说的好,危机就是转机。 此时的他,因过于沉浸于解说后的思索中,以至于没有发现到他身旁的人,以非常惊愕不已的表情,惊望着他,一时之间,似乎什么话也说不太出来。 「……」 过了好半晌,西司这才终于恢復了声音,开了口。 「你……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就我所知,那些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知道的……而且,那本禁书……不是……」 西司一脸有些苍白地,嚥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手,指了指对方,嗓音微抖地提问了。 「嗯?从哪知道的?当然是从大图书总馆啊,以前……不是,上一世的时候,我常常到那里找书看,学习到了很多东西,而且,经由我父亲和当时上一代中立派领头的人颇有交情,就常让我和尤伊一起到禁书区去多了解不同领域的知识,尤其是有关你刚才在感知中,和后来提及到的事情,其实上面多少都有记载……」 听见了西司的那一席话,珞一脸疑惑地多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他在惊讶些什么。 由此可见,珞在某些时候,不光是有些迟钝……甚至还有些后知后觉。 「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製成小本的故事书型态,还放置在了禁书库角落的偏僻书架上积灰尘。」 说一此,珞将一隻手从环起的手臂中抽了出来,竖起了食指,一边说明着。 「我记得,那一个小故事后面,还附上了一页有关于创世歌谣的记载……」 说到一半,珞一脸若有所思,随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面色有些发白,口吻多了几分畏怯。 「现在想想,我们之前听见的那些歌词,真要说的话,基本上是一致的。」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 对于这时机颇巧的歌谣,珞猛然吃了一惊,同时他也试着去寻找歌谣的声源,却怎么也没有感知到。 就算他去询问了自己的契约灵,也只得到了一阵沉默,使他更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同时,那些歌谣,不同于之前听到的悠然,反到多了不少伤感、森然的感觉,身处在此地的他们,不寒而慄的感受更甚。 「这、这也太巧了吧……!」 一听,西司的脸色又白上了几分,很怕灵异相关事件的他,也难以掩饰他的这一面向。 镜之湖,袒露了一切。 过了片刻,在这一句歌谣传来之际,他努力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刚才的话上,尽可能不偏移,甚至是去想些不该想的去吓死自己。 「那……那本书,在哪里?」 西司强忍着不讨喜的气氛,努力挤出下一句话。 「尤伊那里有保存吗?」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可能没有……以前尤伊在创建地下禁书区的时候……我有帮忙整理、分类,所以我可以很清楚的跟你说,他那里绝对没有你想找的那本书。」 珞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 他下意识地牵起了西司的手,希望对方能尽可能地不要离他太远。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太能忍受现下的氛围。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如今的大图书馆呢?」 在歌谣的加持下,珞一脸苍白,希望能从他所能想到的地方,找出任何一丝可行的线索。 「肯定有吧。我记得尤伊之前离开都城的时候,不是把一大部份的书籍、文献都给带走了?」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没有……如今平时也有在管理大图书馆的奇特思,之前在向我报告的时候,也有提及过,禁书区的一些书籍,其实早在千多前,在他继任后,就已经不见了……他也不知道那些书本,如今落在何处。」 回握了珞些微冒着冷汗的手,西司依然正和自己内心的唯恐奋力抵抗着。 「……」 「……」 这话一下,现场一瞬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半晌,西司冷汗直流地瞥了珞一眼,小声地问了一句。 「珞……」 「……什么?」 珞不自觉地嚥了一口唾沫,也回了西司一眼,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是我不太想去面对这个事实。」 「要逃吗?」 「那你花了大半天去找的东西,又该怎么办?」 「……好问题。」 对于珞的回问,西司哭丧着一张脸,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欲哭无泪。 随着夕空逐渐染上了灰蓝的渐层色泽,四周的光线也缓缓地消失,没过多久,所见的一切,除了那抹奇异的光芒之外,几乎是一片昏暗,在这诡异的森然氛围下,令人不寒而慄的感受,更甚了。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05-祈羽 祈之六 一人的祈语(10) 「感觉……好像更吓人了,是不是……珞?」 似乎是在不安感的充斥下,西司罕见地想不出其他可以交谈的话题了,除了方才的谜题以外,他更加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是不是有点冷?还是因为……是晚上的关係?」 多少感受到了一些冷意,西司用空出来的另一隻手搓了搓自己的另一隻手臂,试图为自己稍微取暖一下。 只可惜,效果不大。 「冷?不会……反倒是,有点暖啊……西司,你是感觉到了什么……」 感受上没有多少异常……不,在尚未发觉来源下,可能多少有些异常,珞一脸疑惑地多看了西司一眼。 「……咦?」 西司一听,在淡黄光照亮的脸,不等珞说完,他面色一瞬惨白,嘴唇微微发抖,不自觉地抓紧了牵着他手的人的手。 「西司……你还好吗?」 一见心爱之人不太对劲的样子,珞的心不禁多少慌了起来,他握紧了西司的手,神色有些慌张地,关切了一下对方。 爱情总是盲目的。 然而,若此地为战场,恐怕他们此刻的反应,不管有几条命,可能也不太够他们这样瞎搞。 「要是你不太喜欢今天把事情做完的话……明天、我们明天再过来,好不好?」 「我……」 西司愣愣地望了珞一眼,话未说完,就抿起了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他……他们,可以怎么做,才能在取得必需的用物后,离即离开这里,曾此都不要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心中的呼求,下一刻,就在西司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了他背后的衣襬几被轻轻地拉扯了下。 「……!」 感受到这拉扯,西司猛地一僵,猛地握紧了珞的手,使被握的人,多少感到了一些疼感。 「西……」 珞面色有些愕然地微瞠大了双眸,就在他准备伸出手去安抚对方的时候,只见西司在感受到他的衣服又被拉扯了几下,力道比刚刚稍微大上了一些。 「……!」 西司一咬下唇,在些微的好奇心作祟,并鼓起了一丝勇气下,他发抖地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地侧过了头,随之瞥见了一抹散发白色光芒的幼小白衣半透明人影,只见那有着一头几缕藤蔓般及腰的白色微捲发丝下,是一张极白无比的笑脸面具。 「……!」 西司猛地瞠大了双眸,面色又一刷白。 下一刻,随着孩子般的半透明人影,松开了紧抓西司衣服的手,她抬起了头,那一张面具在昏暗中的淡黄光色照映、森然气氛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地诡譎。 而才他所感受到的那一丝冷意,多半也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又下一刻,明明那人影就在身后,和他互望了一眼,随之那女孩发出了一丝诡异的吟笑。 奇异的是,理当来说,声音本该是从女孩的面具下传来,可那稚嫩的嗓音……却是在西司的左耳边响起。 『你为什么不看我?』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司瞳眸一缩,猛然倒吸了一口气,随之又在珞的轻触下,险些被吓死的他,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猛地甩开了对方的手,由用力过猛,以至于他整个人重心不稳,转了半圈,即便试着想踩在平地稳住自己,只可惜他们脚下的大片花圃都被挖了不少坑洞,没了稳住自身的平坦地方,他整个人跌坐在了方才的发光点上。 这一刻,不只是光芒一瞬熄灭,四周所见染上了夜色,就连方才的小孩身影,也伴随着冷暖意,消失了踪影,好似方才的精力都是一场梦。 一场,险些人给吓死的梦。 「好痛……!」 「……西司!」 被对方的惨叫和反应给吓到心脏漏跳一拍的珞,稳住了险些站不稳的脚步,他一脸错愕地惊呼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在视线被昏暗给垄罩,珞连忙在他们的上方放出了一缕略大的光球,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 此时,与他们相连的两名空之灵,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同时,也隐约地听见了鍊坠另一端自午后睡梦中被吓醒,明白了原由后,所发出的一声叹息。 「……西司?你、你还好吗?」 缓过了惊吓感,珞深吸一口气,又一吐息,他连忙上前去关心西司的状况。 除了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之外,身上并无大碍。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也无意间感知到了方才西司所感受到的那一切…… 对此,他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 难怪他会被吓成这样……西司最怕灵异之类的体验了。 只不过,那个面具……也确实太可怕了。至于那个女孩的样子,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我……我希望,我的感觉……很好……」 尚未完全从十足惊吓中缓过来的西司,面色苍白,微微发抖,微喘地回应了。 同时,他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往方才把他差点吓出心脏病的女孩所在的方向看去了,一见已然不见她的身影,西司这才多少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痛感退去,正当他想要站起身的时候,却因手脚的些微无力,使不上力,才刚稍微撑起身子,又跌了回去。 「不行……站不起来……快没力了。」 对于困窘又尷尬不已的状态,西司收回了目光,一脸可怜兮兮地抬起了头,望向了自家恋人。 「……呃……呵……」 似乎是被西司这模样给萌到了,珞不禁轻笑了出来。 「笑什么……!」 见状,西司的脸因羞怯,稍微泛红了,他怒瞪了对方一眼,低吼了。 「没事、没……事,哈哈……我现在就把你给拉起来。来,把手给我。」 即便努力忍笑,却依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在对方不悦的目光下,珞微笑地,弯下了身,向对方伸出了手。 「……」 即使再怎么不太开心,原本该做的事情,也给完成。而且,在这般状态下,别人没有耻笑自己,反而愿意向自己伸出援手,已经是非常值得感谢的了。 对此,西司也伸出了手,放到了对方朝他递来的手上。 「……谢谢。」 在将人拉起身后,也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珞一使力,将人给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并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好了,不怕了。」 「……」 「好吧,不闹你了。感觉有比较好一些了?」 感受到了对方羞怯又不悦的心绪,珞稍微松开了环抱的力道,撑着怀中着人,缓缓地坐了下来。 「……还好。」 不愿去正视对方的脸,西司有些闹脾气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温暖,闷声一语。 「好、好,没事就好。」 见状,珞不禁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他伸出了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安抚了一下。 「……?」 过了片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珞停下了抚摸怀中人的头的举动,一脸有些疑惑地朝方才被西司给坐下去的光球所在的坑洞。 「……」 若他没记错的话,那似乎……就是他不久之前在西司的记忆中,看见了某个他们所要找的『东西』。 「你下蛋了?」 珞一看到对方刚刚跌坐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颗半透明、刻有优美符文巴掌大的蛋。在下意识地为了缓和对方的不安感,珞一脸微妙又不失促狭地,挪揄了一下。 「……谁跟你下蛋!你先下给我看啊!」 西司一听,身子一僵,多半是感知到了他的所见,他抬起了头,面色铁青,怒瞪着对方,暴怒了。 黎明中,红月之鐘响起…… 此时,不同于方才的伤感、森然谣音,恢復成了之前曾听过的耳熟曲调。 「……」 同时,西司心中也依然怀揣着不少疑惑的猜想。 而其中一个……便是打算将被珞给挪揄成了「他下的蛋」的『东西』,亲自送到依偌偲所在之处。 宣告着…… 时至今日,如今的『蒂斋尔』一族,又是以何种型态,存续下去的? 又或者……文献中所记载的『另一族』,是否也牵涉其中? 一切之所是。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1) 煦光下,沁风吹。 林叶摇,婆娑响。 一切、一切…… 「你常认为自己有哪里不够好,事实上你已经足够好了。只是你一直对自己没有自信。」 一名半透明少女佇立在林中的花海中,好似在和什么人给予鼓励,随之,一股沁风吹来,将她的白色中掺杂着几缕紫色发丝、连衣裙左右摇曳了起来。 她抬起了头,仰望着树冠上的蔚蓝天色,顿时沉默不语。 「……」 一想起了不久前,透过了某人受惊吓后所洩出的一丝心绪,她不禁轻笑出了声来。 「呵,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像他……他们那样的人存在,真有趣……看来,活得越久,能见到的稀奇有趣的人事物,也多少增加了些。」 又一沁风吹来,又一次将她的发丝吹得起舞。 与此同时,歌谣也高歌了……比以往,他人所能听见的,还要清晰许多,彷彿声源就在这附近一样。 然而,事实真否如此,谁也不好说。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 独自一人身在此处的白发女孩将脸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脸面具给取了下来,露出了面具底下十分怜人可爱的容顏,水汪淡金大眸,她勾起了一抹笑,好似在回味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差不多了吧……时机也快到了,『钥匙』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一此,她微侧过了头,倪了一旁不远处通往林中深处的昏暗洞穴一眼,不知心中闪现了什么感受,她歛起了微笑,女孩的眸中,多了几分冷冽。 「既然『祭品』,已经没了……就更该如此。」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是啊,确实是该如此。」 可能是想通了什么,女孩收回了目光,摇曳的树荫落在了她染上伤感的精緻小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她微垂下了眸子,低声一语。 「那个叫做『依偌偲』的孩子,印象中……似乎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每一任『祭品』都会被冠上的名称。在不然……就是找了个同名的人,充当成族人的替身……抑或是,被外族的人冠上了此名、姓氏,以另一种意义上的祭品,开啟世界大门。」 就好似……一个标籤一样。 一生如影随形地,跟着被束缚在不自由的躯体、牢笼中。 「现在想想,真亏那些人居然可以想出这些惨无人道的点子,甚至将它们给付诸实行了,真是要不得……」 想到了始作俑者们的所作所为,她危险地瞇起了眸子,表情却是一脸嫌弃,口吻冷下了不少。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 聆听着越加清晰的歌谣,也能够感受到从洞窟中吹来的那一丝沁风。 即使知道那一端存在着什么,她依然对此感到了厌恶。 然而,在怎么厌恶,也无法……使她脱离她所肩负的身分、使命…… 「这世上,活于悲痛中的人已经够多了……」 低喃的同时,她心里也十分明白。 ——若没有那一份痛楚、没有过往所遭遇的一切,生命是不可能会有所成长的。 这之中,没有好坏之分,唯有当下的体验、体悟,才是最为真实。 也能够……在死后,能够带走的一份珍宝。 她是知道的。 可是…… 「就算如此,那些人的作为,也太过于残忍……」 一改方才的神色,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怒容,她收紧了垂于身侧的手,也捏紧了手中的面具一角。 「好好的生命,是不该被如此玩弄的……」 做出了这些事情的人,势必要付出应得的代价……以及,为在此的生命付出应有的补偿! 过了半晌,可能气也气过了,不满也稍微发洩过了。 经过这一气,她也从中久违地发现,即便气愤可以促使一个人做出一定程度的改变,甚至是突破某个框架、固有的信念。 然而,唯有一点,十分确定。 愤怒,是一股能量。这世上,所有的一切,皆处中性,没有偏向所谓的好坏。 其中,若偏向了负面,那便是对于自身和他人的一种攻击,也是为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多了一些路障、课题。若一昧地受情绪牵引,岂不是得不偿失? 情绪,本身可以是工具、是能量,也是一个帮助生命体验一切,并从中学习,分享的一份来自上天的珍贵礼物。 「……唉,既然遇到了,气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该解决的还是要去解决。」 缓下了怒容,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为自己做了一些心理安抚、建设。 「……」 过了一会儿,调适好了心情,她轻抚了一下胸口,呼了一口气。 她垂下了头,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又呼了一口气,在平缓一下心境。 「……?」 在感觉又好上了一些,她缓缓地半睁起了眸子,随之似乎是被某样事物给吸引了注意力,她的目光也挪移了过去。 只见,一片坐落于附近一处的植物丛,她一脸有些诧异地,稍微睁大了双眸。 「我记得那是……」 眨了一下眸子,她抬起了头,侧过了身,朝一反洞窟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了生长至她的肩膀的植物丛,她的心可能是被发现给暖了几分,脸上不自觉地漾起了一抹浅笑。 「哎呀,真没有想到久久没来,那里就长出了如此有趣的植物了。」 她笑着伸出了手,捏起了垂落于叶群上的一片叶子。 望着手中呈现出了奇特形状的叶片,她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透亮的眸子也闪过了一丝光彩。 「很久没有看见同名的植物了,好怀念。」 许久以前,她诞生于一处草原旁的一座商业城镇,那地方不时生长着不少这类型的植物,虽然气味十分独特,却也不禁使人提神,同时……也有种被打气了的感觉。 非常的有意思。 同时,这植物本身也有着十分强大的生命力,每一次看见它,都能从中获得鼓舞,并且从它的花语中,感受到了一份支持。 「……」 思一此,她将叶片拿到了鼻尖,品闻了一下它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些微辛辣的气味。 又呼了一口气,她脸上的微笑,又一次地淡去了。 「……」 只可惜,那地方如今已然成了一片被针叶林之类的植物环绕的冰天雪地,不见一丝当时的风采、生气。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一族的人的思想,扭曲成了那副德性? 甚至是毁灭了当时唯一可以通往圣地的作为某个意义上的另一把钥匙——『亚尔达之子』?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2) 过了半晌,可能气也气过了,不满也稍微发洩过了。 经过这一气,她也从中久违地发现,即便气愤可以促使一个人做出一定程度的改变,甚至是突破某个框架、固有的信念。 然而,唯有一点,十分确定。 愤怒,是一股能量。这世上,所有的一切,皆处中性,没有偏向所谓的好坏。 其中,若偏向了负面,那便是对于自身和他人的一种攻击,也是为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多了一些路障、课题。若一昧地受情绪牵引,岂不是得不偿失? 情绪,本身可以是工具、是能量,也是一个帮助生命体验一切,并从中学习,分享的一份来自上天的珍贵礼物。 「……唉,既然遇到了,气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该解决的还是要去解决。」 缓下了怒容,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为自己做了一些心理安抚、建设。 「……」 过了一会儿,调适好了心情,她轻抚了一下胸口,呼了一口气。 她垂下了头,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又呼了一口气,在平缓一下心境。 「……?」 在感觉又好上了一些,她缓缓地半睁起了眸子,随之似乎是被某样事物给吸引了注意力,她的目光也挪移了过去。 只见,一片坐落于附近一处的植物丛,她一脸有些诧异地,稍微睁大了双眸。 「我记得那是……」 眨了一下眸子,她抬起了头,侧过了身,朝一反洞窟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了生长至她的肩膀的植物丛,她的心可能是被发现给暖了几分,脸上不自觉地漾起了一抹浅笑。 「哎呀,真没有想到久久没来,那里就长出了如此有趣的植物了。」 她笑着伸出了手,捏起了垂落于叶群上的一片叶子。 望着手中呈现出了奇特形状的叶片,她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透亮的眸子也闪过了一丝光彩。 「很久没有看见同名的植物了,好怀念。」 许久以前,她诞生于一处草原旁的一座商业城镇,那地方不时生长着不少这类型的植物,虽然气味十分独特,却也不禁使人提神,同时……也有种被打气了的感觉。 非常的有意思。 同时,这植物本身也有着十分强大的生命力,每一次看见它,都能从中获得鼓舞,并且从它的花语中,感受到了一份支持。 「……」 思一此,她将叶片拿到了鼻尖,品闻了一下它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些微辛辣的气味。 又呼了一口气,她脸上的微笑,又一次地淡去了。 「……」 只可惜,那地方如今已然成了一片被针叶林之类的植物环绕的冰天雪地,不见一丝当时的风采、生气。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们一族的人的思想,扭曲成了那副德性? 甚至是毁灭了当时唯一可以通往圣地的作为某个意义上的另一把钥匙——『亚尔达之子』? 她不知道,究竟是从何开始的…… 明明,在最初的时候,『蒂斋尔』一族的人,是如此的彼此友好、相互扶持。 他们一族的人,因这一植物的花语和特性,将其作为了一族族徽的一部份。 另一部份…… 「不,先不去想那个了……」 又一思,她摇了摇头,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舞动。 久违地将叶片放到了唇边,又品闻了一下气味,便张开小口,咬了一小口。 「好酸……」 品尝到了和柠檬香似的味道,她一蹙眉,唇抿成了一线,精緻小点不禁扭曲了一下。 虽然除了一丝辛辣之外,也有着独特的甜美可口气味。只是这味道……不管过了多久,她依然没办法去习惯。 感受了一会儿,深感怀念的她,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将其吞嚥了下去。 即便不好受,却也是她缅怀曾有的那一切的心念。 在口中的味道淡去,她多望了手中缺了一角的叶子,伤感一笑。随之,将其放入了冰封魔法中,收入了空间魔法中,悉心保存着。 「我会……好好前行的,为了阻止这一切!」 睽违许久,再一次受到了植物的鼓励、支持,她一改方才的伤感,神色十分坚毅,眼中也多了几分坚定。 有些人会在类似的情况下,说出不死不罢休的话语。 可她不是,没达到目的地,不管死上多少次,都一定要挽回一切! 「嗯,这样心情好多了。」 重整心态后,女孩也再次准备朝着她人生中一度止步的路途上,继续出发。 为了她所希望的一切。 也为了……所有的生命。 更是为了,替不该被毁灭的一部份『蒂斋尔』,挽回他们本该享有的一切。 即便他们一族的人,终究会消失于世。 但是,不去做,就不会有进展! 就算最后的结果不理想也没关係,至少她尝试过了,也比不愿尝试、自怨自哀和得不到就毁了他人的人,好上太多太多了! 这份心思,就连歷代的『依偌偲』,也都曾有过。 而他们的意志,也确实地被承袭了下来。 这世上没有不变的事物,却也等着愿意迈出改变步伐的生命,跟上祂的脚步,一同体会这得来不易的人生。 「过去的没有自信……」 她的唇角,因这一句话又一次微垂了下来。然而,下一刻,她想起了方才的植物之名。 她又正了一下面色,挑了一端的眉,淡淡一语。 「没有自信的日子,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说一此,她转过了身,背向着洞窟,神情坚定地,朝着她所希望前行的目标大步前去了。 也将过往的不甘、悔恨、畏怯,以及诸多的不满,都拋在了身后,不加以理会。 一如她苦艾草之名——别再把痛苦加诸到自己身上。 望着眼前的森林景色,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就从这一刻开始……」 生命流转下,歌谣起。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3) 煦光下,光束透过了天窗,射入了充斥着不安氛围的房中。 一阵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此地中响起,也响起了另一人的无奈回应。 「你真的……不用把我照顾到这种地步。」 坐于床沿的依偌偲,一脸无奈地,望了四周一眼散布在身周的几套新订製服装、个人专用的茶具和盥洗用具,以及专属个人的生活用品,甚至是之前修伊造出来的桌子,也都转让给他使用…… 好似希望他把这地方当成了自己的新家一样…… 就连这几天的餐点,也都是将当事人给请到一旁,房屋主人亲手製作的美味三餐。 感受到简直不同于以往的对待方式,依偌偲一脸有些受宠诺惊地抬起了头,望向了眼前正在将已经分配好的各式用物给归位的人。 然而,本想在说些什么的依偌偲,一见到了修伊脸上一瞬浮现的不安、伤感,便又说不太出来了。 同时,他也不禁反省起了自己之前对他所说的话,是不是太过于伤人了? 可他也不认为,那些伤人的话语,会导致某个人出现如此巨大的改变。 「……」 思一此,依偌偲又无言了。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此时,一道悠然的歌谣,响起了。 即使他真的曾想过,希望这地方能够成为自己的居所,甚至是将某人视为心灵上的依托。 「……」 他一脸不安又后悔地微垂下了眸子,一时之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可他也知道,如今的他,是不可能和活着的人……相处多久的。 经过了之前的附身一事,又休养了三天,这期间依偌偲过往至今的庞大记忆,也逐一地復甦了过来。 就连,他在许久以前,就已经成了…… 「真的不用,把我照顾到这样……」 又一思,依偌偲忍着强烈的心酸,却忍不住眼中泛起的一丝泪光,似乎是为了掩饰,他微垂下了头,以瀏海遮盖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低声一语。 「……」 听见身后的人的囈语,停下了最后收拾动作的修伊,愣了一下,随之一脸伤心地微侧过了头,往对方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见依偌思抿起了唇,也握起了放于腿上的双手,一脸不甘地一咬牙,过了一会儿,这才又些微哽咽地开了口。 「像我这样的人……你真的不用做到这般地步……毕竟我本来就该消失在这世上了……」 「别说了,依偌偲……你绝不是不被需要的人!」 不等依偌偲把话给说完,修伊连忙侧过了身,打断了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一边朝他走了过去。 「所以,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方法,将你……」 「……将我怎么样?」 抬起了头,依偌偲伤心地望向了眼前单膝跪了下来,将双手轻放在他紧握起的手上。 看着眼前一脸艰涩又不放弃希望的人的表情,他不禁感到很是羡慕,也曾后悔为何自己以前都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任何反抗的机会,任由他人摆佈他的人生。 最后,更是…… 「……杀了我吗?」 一想到了最后,依偌偲忍不住自嘲笑了出来,一行泪水也随之溢出。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 修伊一听,面色丕变,也不禁瞠大了双眸,随之,他一抿唇,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儿,他这才重新调整好了心绪,又一次面对起了依偌偲,坚定一语,同时也不禁稍微握紧了对方仍收紧的手。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我可以向你发誓,不管今后究竟发生什么……我都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就算、就算要我……」 「你又何必为了我做到这样?本来我们也只是走在不同路上的人,不是吗?」 「……不是的,因为我……」 被问到这件事,修伊顿时有苦难言,不……不如说,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明百年前所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一件事…… 「为什么呢,修伊?」 「没有为什么……」 修伊微垂下了眸子,一脸犹豫,在心中斟酌了片刻,仍想不出像样的回应,他一咬下唇,随之吐出了一句违心之论。 「就算如此,我也会……」 「……哪怕我是一具空壳?」 听了修伊所说的话,将他方才的反应全看在眼底的依偌偲又笑了,笑得很是悽凉。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修伊愣了一下,一蹙眉,很是不解。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在歌谣又一响之际,一道散发着一抹淡金色光芒的移动法阵自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处,展了开来。 感受到了在先前经过了屋主的允许,两名少年自法阵中闪现了出来。 在黑发少年一脸严肃地四处张望,并感知四周一切的同时,他身旁的浅蓝发少年,则是一看见坐于床沿,被当成公主对待的人,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 感受到了某人心中的一丝波动,似乎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依偌偲一脸惊愕地望向了那个人,惊而不语。 他惊讶的并非是那个人的出现,而是…… 「为什么……你会知道……」 在身旁的人为来访的人感到一丝错愕之际,依偌偲猛地抽出了被紧抓的手,一脸惊愕不已且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对此,只见西司抬起了手,向对方挥了几下,他笑弯了天空色眸子,脸上的笑意也不禁上扬了几分。 「一阵子不见了,依偌偲。」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4)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你们……怎么会?」 无心理会自己的手被挥开,修伊神色愕然地多望了他们一眼,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似乎一时之间,完全忘了之前向某个人应允过的事情。 「我说过,会过来的不是吗?」 停下了感知四周波动、记忆一系列动作的珞,回过了头,倪了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的修伊一眼,神色看来十分冷漠,冷冷一语。 「……!」 被对方这么一提及,猛然想起了几天前,曾应允对方的事情,修伊不禁乾笑了一下。 「啊……是、是啊,之前是有听你说过这一件事……」 这一笑,看起来十分勉强,也十分畏怯着某个人。 「……」 感受到了身旁的人的状态,依偌偲一愣,回过了头,一脸有些错愕地看向了修伊,神情不禁多了几分疑惑。 「几天不见了,身体状况怎么样了?」 走出了仍在缓缓转动的法阵,西司收起了打招呼的手,走向了依偌偲所在的地方,站在依偌偲身旁的修伊,不由自主地退了开来。 仍站在后方的珞,依然冷顏注视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不发一语。 「……」 透过了对方的心绪,以及珞特地传给西司的一丝消息,西司可以知道,依偌偲目前对于他的认识仍停留在几天前的「初次见面」。 对此,西司的唇角又不禁些微上扬了。 「……你是……修伊的祖父?」 看着来到他面前的人,依偌偲微抖了一下嘴唇,不禁嚥了一口唾沫,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开了口。 「是啊,在这段期间,这孩子似乎受到了很多你的照顾。」 依然心不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一个称呼的西司,又接着说了下去。只不过,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使知情的人又是一阵错愕,不知情的人则是为他的行为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个很不错的体验。毕竟很多事情,不亲自去体验,是无法明白的。你说是吧?」 将对方此刻的样子收入眼底,西司笑瞇了眸子,又一笑。 永恆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知晓。 「啊……是、是啊。你说的是……」 难以明白对方来此的用意,也更加难以理解,对方为何会知道……他本来该有的样子? 「不用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放轻松、放轻松!」 似乎是被对方那紧绷的样子给惹笑了,西司搧了搧手,示意对方放下对他的戒心。 「还有,也不必想着要怎么招呼我,我只是单纯来看看你,也顺便看一下修伊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了而已。」 「……我?」 对此,依偌偲更加不解了。除了他的真面目和肩负的一切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他究竟有何种魅力可以使对方亲自来「探望」自己。 「嗯,当然。」 西司微微地頷了一下头,脸上的笑意又更深了。 「……这样啊,还这么劳请你『亲自』来一趟。」 依偌偲露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回了如此一句。 很明白对方话中何意,西司又一笑。 「看你这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随之,故作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西司一脸诧异地眨了一下眸子。 「啊,对了,有件事差点就忘了,除了原本想来看看你们之外,也打算将一个『礼物』亲手送给你,佩戴上了这个之后,会使你有更多自保的机会,而尽可能的不去依赖他人的协助。」 「……」 西司这一席话,使依偌偲不禁暗自警戒了起来。一边看着对方从空间魔法中取出了一个目视约有巴掌大的礼物盒,将其递到了此刻里外不一的依偌偲面前。 虽说他很不喜欢做一些额外的不必要装饰,本想着以原本的样子送人就好,结果却被无意间知情他的想法的珞给嫌弃到了一个不行。 最后,更是将包装的大事交付给了嫌弃他做事太随便的人去处理。 也因为在对方的巧手之下,送人的东西,看起来更有礼物会有的样子。 可他如此看来,依然觉得……有差吗? 「……?」 盯着对方手上的礼物,依偌偲又一次握紧了双手,迟迟不肯接受。 「打开看看吧。好吗?」 西司柔和一笑,稍微催促起了对方来了。 「……」 黎明中,红月之鐘响起…… 「依偌偲,打开来看看吧,我也想知道送你的东西是什么。」 一见依偌偲仍见收下,不太想继续感受另一个人的视线追杀,修伊勾起了一抹笑意,心中却流着两行清泪,走到了西司身旁,多少躲避某人的视线,试着向几乎一直被拒绝他的好意的依偌偲,说了几句。 「……」 依偌偲抬起了头,瞧了修伊一眼,在心中斟酌了一下,他终于叹息应允了。 「……我知道了。」 他伸出了手,在接下礼品时,稍微瑟缩了一下。 「没事的,里面没有会伤害你的东西。」 对于依偌偲的反应,西司只是柔和一笑,试着安抚对方不安的心。 「……嗯。」 不知该如何感应的依偌偲,多少面露了一丝不安、不太信任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接下了送给他的小礼盒。 「……」 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仍一脸笑咪咪的西司一眼,他又暗自一叹息,收回了目光,垂下了头,拉开了系于礼盒上的十字蝴蝶结段带、解开了包装,也慢慢地打开了附带某种守护结界的白色礼盒。 一见内容物,依偌偲不禁感到有些错愕,不光是他,在旁观望的修伊,也是如此。 「这是……」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5) 「……为、为什么要送这个东西给我?」 依偌思张大了双眸,一脸唯恐地抬起了头,惊望着西司。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即便依偌偲以前受过不少族内的教育,却少于见识大场面,也不代表他会认不出具有如此巨大净化之力、平缓灵魂受创后的不稳状态。 「……」 一旁的修伊看了之后,缓过了惊愕,不由得一蹙眉。 照理来说,这东西本该是由西司去使用才对,不该是交付给依偌偲。 尤其西司这种不时处于魔力失衡的情形,会对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随时会一命呜呼的人来说,更是需要它才对。也因为如此,他更加不解,他将这东西作为礼物,送给依偌偲的用意又是什么? 「不用担心,因为它在你来到那一片土地上的那一刻起,它就注定是属于你的所有物了,放心的收下吧。好吗?」 「什么意思?」 听了如此一言,不禁使依偌偲惊愣了一下,冷汗直流地,一脸受宠若惊又难以理解西司所说的话的复杂神色。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明知到他的状况,却还把这种极为稀少的世界珍宝,送给他? 他到底……有何居心?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西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以一句话来简单应付那两人满心的疑惑。 「……」 面对西司的微笑攻势,摸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依偌偲,似乎不收也不行了。 只不过,他心中一直有着这个疑惑。 收下了这东西真的好吗? 他明明只是一具空壳,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该消失的存在。 却因为某些人的私心,而一昧地受到利用至今。 为此……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够怎么做? 即使这一次的仪式没有成功,他依然会被再次封印他『这一世』的记忆,以最初生前的记忆、名字和姿态,重新再来一次。 「……」 思一此,依偌偲面有难色地不发一语,捧着礼盒的双手,也不由得收紧了一些。 「我其实……不值得你……你们对我这么好。而且我……」 感受着心中的酸涩,他微垂下了头,一蹙眉,微垂下了眸子,一咬下唇,过了半晌,他才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说到下一句,他的口吻,已经多了一丝哽咽。 「我……」 「……」 听了依偌偲的自怨自哀,西司狡猾狤一笑,一手阻挡了准备上前去安慰对方的修伊,将人给拉到了他的身后,不理会后方的挣扎,反倒是瞥了一个眼神,向仍驻守在法阵上的珞,投以了一个暗示。 『我知道了。』 接受到了自家恋人的頷首、心念,也感受到了珞的打算,不禁使西司对修伊多少感到了一丝同情。 「你的意思是,明明你很有能力,只因为很想逃避一些挑战,所以才不去做?」 凝视着眼前自我认同低落的人,一改方才的柔和笑顏,西司勾起一抹冷笑,嘲讽似地说出来某人的真心话。 「……!」 正当修伊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不远处的嗓音打断了意图上前护人的修伊的行端,一旁的人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修伊,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噫!」 那人话语中的一丝力量感,使某人吓得弹跳了一下,并发出了怪声,整张脸一瞬苍白、唯恐,一会儿后,他微抖地侧过了头,朝向了正对他微笑、招手的人。 见状,修伊暗叫不好。 只可惜,即便他在怎么想逃跑,也不一定逃得过某些人的魔掌。思一此,他脸上勾起了一抹看起来十分勉强的微笑,心中仍流着两行清泪。 他挪移了一下身子,侧过了身,朝呼唤他的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经过西司身边的时候,多少有些哀怨地低喃。 「既然要请教人……有、有需要在话语中掺杂一丝杀气吗?」 「……」 即使多少有被修伊的反应给吓到,依偌偲一脸愕然地望着离开的人,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捨,随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浮动的情绪给平復了下去,表情也平淡了下来。 「……」 依然没有去理会渐行渐远的人,也感受到了依偌偲的行为,西司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看起来十分不怀好意。 即使表面上是如此,这看在依偌偲眼中,却不全然是如此。 只是多少感觉到,这表情、反应,都只不过是为了支开并捉弄他人,同时也是为了……打破他的心房? 「……居然为了这种事,做到这样?」 感知到了西司的一丝心念,依偌偲不由得感到有些无眼。 「你很聪明。」 收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西司抬起了手,竖起了食指,轻抵在了下唇,他微笑瞇了天空色眸子,沉柔一语。 「……」 回过头的依偌偲见状,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所以,你又是如何想的?真的希望放弃这一切?不再回头了?」 对此,西司又提及了一件听起来不明不白,可听在依偌偲耳中,可就不一定了。 「有时候,不是在因为不能理解,而是因为没有那个心去理解许多事情的重要性和箇中原由。」 诧异之馀,依偌偲缓下了神情,又一次微垂下了双眸。说一此,他不禁自嘲一笑,又稍微加大了捧握礼品盒的力道。 「况且,也不是因为能不能回头而驻留在这世上,而是因为……没办法拒绝心中传来的那一个呼唤……」 「说到底,你之所以会回到这里,并非全然是他人的操控,其中有一部份,是基于你的意志?」 听了依偌偲的说词,西司多少感到了一丝诧异,因为这和他之前的那一部份推测多少有些出入。 话虽如此,也不是全部都是如此,想来也有一些地方是他没注意到的。 而那其中,可能也存在着一丝关键说不定。 「是什么原因,促使你这么做的?」 依然对某些方面的说词感到疑惑,西司摸了摸下巴,一脸不解地又将双眸瞇细了一些。 「是因为很久以前……曾和一个人有过约定,一个必须完成那个人心愿的小约定。」 可能是认为自己没办法在这人面前隐藏下去了,索性将他心中的一丝掛念给吐了出来,心中的大石也因为这样而稍微卸下了一些,感受到了久违轻松感的依偌偲抬起了头苦笑了一下,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光彩。 「……?」 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可能性,西司不禁一脸诧异、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为情所困? 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可见,在怎么细微的约定、誓言,都会将一些人给束缚在原地,难以挣脱开来。 若能解开约定所带来的约束,势必要有其中一人……放弃那一个誓言。 「……」 西司倪了正在和修伊说话的珞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能说是过于简单的理由,很多时候,看起来非常繁杂的表面底下,往往都是以最想不到的简单核心,所衍生出来的。 假如要完成某人的心愿,势必也要解除依偌偲的一部份心结……至于其他心结,则是要靠依偌偲自己去解决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或许是察觉到了一丝可能性,西司挪开了摸下巴的手,点了一下头,低语。 「……?」 见状,依偌思一脸不解地盯着他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西司收回了神,柔和一笑。 「没事,我在想些事情,你不用管。」 「……喔。」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6) 「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无视于身后的视线,来到了珞所在的法阵外围的修伊,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望了他一眼,也以馀光偷瞥了他脚下的法阵样式,一时不知可以在说些什么? 为何来他家,居然要开啟除魔用的净化法阵? 他家是什么妖魔鬼怪居住的地方? 还是某些人单纯看他不爽,故意来这一手? 殊不知,背后的原由远比修伊的猜想还要来得天方夜谭……不,是非常荒谬至极。 也因为平时过于沉浸于知识方面、任务实战上的经验累积上,以至于他难以察觉依偌偲的身分,以及大多生前和死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同时,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他少根筋的想法,也把他自己给骂进去了。 「……」 冷顏瞧了眼前的和他们年纪不相近,却被冠上了孙辈一代的人,珞不禁暗自一叹息。 西司……找这个人帮忙真的没问题吗? 一想起出发来到这里之前,西司曾拜託他在他和依偌偲谈话的期间,希望能将修伊支开到他那边,并向他询问一些不太容易察觉异状的问题。 然而,那些问题,在珞看来,不是普通的大。 先不说禁书库里的书籍可能流到这里的话题,依偌偲实际上是一具被某个灵魂刻意操纵、又在某些术式下维持身体生前机能的尸体……这是要他从何开口! 「……!」 感受到了一丝杀气,修伊连忙拉回了神,却没有想到会马上看见眼前的人黑了半张脸、额冒青筋的样子,顿时又被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 可悲的是,即便他再怎么退,也退不出这前后夹攻的状态……前有大魔王、后有大魔王的boss,再加上可能被作为人质的依偌偲……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 感知到了修伊的一部份想法,珞的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不予置评。 过了好半晌,他才缓下了情绪,一脸很是无奈地开了口。 「……月镜都有你这样的人才,看来前途无量。」 「是、是啊……哈哈!」 身处在畏怯感中的修伊,一时之间脑袋没有转过来,也没意会到对方明显的话中带刺,他不禁乾笑了一下。 下一刻,当他终于意会过来对方的意思,和自己所做的蠢事,他脸上的笑脸一僵,脸色铁青。 「……」 「……」 珞看着眼前笑不出来的人,又不禁一叹息。 「我看回去之后,要不要请奇特思重新教育你一下?」 「……!」 话一入耳,修伊脸色青上加白,连忙婉拒了对方的这一番好意。 「不、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是说你有什么要求,还是什么要问的,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全部回答你……拜託不要把我送到父亲那里重新教育!」 要死! 要是被父亲知道了这一件事,他岂不是要被锻鍊到要死不活的! 好不容易从魔鬼教育下逃脱……不,毕业!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重返那几乎惨无人道……不、不是,成天几乎都是暴力到不行的可怕训练日子! 可能是被吓傻了,修伊的心思一瞬又使珞无言以对,脸上也降下了好几条黑线。 「……」 奇特思,至今以来……你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不然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会因为重新教育,就出现这样的反应? 注意到了珞他们那边传来的动静,也稍微感知到了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西司愣了一下,随之不禁噗哧一笑。 「……?」 不解西司怎么会忽然笑了出来,依偌偲一脸不解地瞧了他一眼,随之感知到了方才的动静后,多少有些无言。 「……」 又轻笑了一下,西司侧过了头,笑着向不知不觉被某人给整的少年说了一句。 「好了啦,珞……你也别闹他了……至于修伊,你就把珞的疑问,好好的回答吧。」 一说完,他便很自动地坐到了依偌偲的身旁,故意跟他贴得很近。 「……!」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使得被靠近的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偷瞄了正在对他微笑的某人一眼。 「……」 一听、一见,在场的,不管是依偌偲,还是修伊,都一瞬沉默了。 尤其是后者,前者倍感同情,也对自己的处境,不言而喻。 「我、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修伊顿时感到有些欲哭无泪。 只因为被人捉弄了一下,就自动的把一些资讯被爆料了出来……尤其是自家父亲的情报,更是如此……完全省了套他话的手段了。 「好了,就让我们好好的多相处一下,也听一下他们要说些什么吧。好吗?」 转回过了头,西司笑望了一下眼前正在无言方才那一幕的人,如此一语。 「……!」 惊愣了一下,缓缓地回过了头,难以婉拒对方的好意,依偌偲也不禁乾笑了。 「嗯、嗯……」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7) 「所以,你想问什么?」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修伊一脸有些无助,却又不得不接受地多望了依偌偲一眼,心中揣测好几种可能性,以及事后可能的发展,暗自在心中哀叹了一口气,他回过了头,望着眼前使他倍感煎熬的人。 「呵。」 很明白自己在修伊眼中是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魔王,他也联想起了西司更加容易衬托他大魔王姿态的性格,珞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 不太明白他的反应的修伊,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仍尽可能地努力不移开注视着他的目光。 「咳、咳咳……不好意思,我喉咙痒,你们继续。」 随之听见了一旁传来的一阵咳嗽声,以及西司以手背掩嘴的失笑声,使得身为说某人坏话的珞不禁感到有些心痒痒的,同时也不忘去执行被交代给他的工作。 「……」 深知对方肯定不是喉咙不舒服,而是单纯想从某些人那里偷听到一些事情,依偌偲对于这人的行为,倍感无言。 与此同时,多少察觉到一些端倪的修伊,忍着一定程度的畏怯感,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了大魔王的嗓音。 「别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你的剋星。」 珞失笑了一下,走上前,伸出了手,轻拍在了一脸惊愣的修伊肩膀上,欣赏了一下他面色苍白的样子,也在对方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在他身上施放了一个小型的追踪魔法,以便他们之后方便找人。 「……!」 这下整个人险些被吓死的修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倒退了一步,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上被人给加料了,望着眼前的人,他面色惨白、呼吸一促。 你身上散发着和他父亲一样的可怕气息啊! 「……」 即使如使,也难以摆脱回答他人的这份工作……修伊又在心中流着两行清泪,唇抿成了一线,又深吸了一口气,他强顏欢笑地开了口。 「就、就像是我刚才说的。只要是我……能回答的,我都尽可能回答你。」 「那好,我想请教你……你是否知道《创世歌》这一本书。」 「《创世歌》?」 「对。」 「这本书的话,我这里确实是有,只不过我得找一下。」 思索了一下,修伊想起了那是之前他在给依偌偲介绍这世界时,所使用过的书籍。 「没关係,你找吧。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那本书的歌词给抄下来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们要拿来做什么?」 准备转身之际听见了如此奇妙的话,修伊一脸有些疑惑地瞧向了他,不解他为何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有什么,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几天一直听到这首歌的所有歌词,还有它的整个顺序,不然都听不太懂吟唱这首歌的存在,到底想传达些什么。」 珞微微一笑,提出了这般看似可行的说词。 「……这样啊。」 一脸有些狐疑地多看了他一眼,在确认感受不到对方的心绪,也感受不到任何一丝谎言的波动后,修伊一叹息,转过了身去,走向了不远处的书架所在的方向。 「还有什么要找的吗?」 来到了书架前,修伊抬起了手,以手指勾出了身后的人,所指定的那一本书。取出了之后,他想了一下,又提问了。 一听,珞勾起了的唇角,些微地上扬了,微沉冷下了声。 「以及另一本……叫做《生与死之约》的书。」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8) 「……!」 一听,修伊下意识地僵了一下,找寻书籍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一下,这才又重新活动了起来。 「……你怎么会想找那一本书?」 「据说那一本书记载着可以将死人復活的方法,甚至是解除施加在死人身上,使被施法的人可以和生前一样活动,也能够保有生前的记忆……以及,死后活动期间所有记忆的魔法。」 没有看漏对方那一剎那的动摇,珞又一次还起了手,轻笑了一下。 「不知道你有没有头绪……因为我是看你这里的书有不少是我以前在都城看过的禁书,所以我才在想说,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 「又或者说,你有想復活的人?」 说一此,珞冷笑了一下。 「你知道了又如何?」 不同于方才的畏怯,依然背对着那人的修伊冷下了声,在他人稍有防备之下,他微侧过了头,冷倪了他一眼。 「你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面对态度丕变的修伊,珞又冷笑了一下。 「不用这么防备我,我只不过是单纯的想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才问你。若是感觉有些过了头,我道歉。」 「……」 修伊微瞇起了冷倪的目光,又冷一语。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这里有不少你以前曾看过的禁书,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想要问我这个你可能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 对于他的转变,珞微抬起了下巴,笑瞇了眸子,冷冷一言。 「你也不傻。」 「……」 「再说,我也想问你,为何原本该收藏在禁书区的书籍,会被你收藏在这座满是魔法术式保护下的高塔里?」 「……」 「若要说只是收藏或是保护的话,这地方的藏书也太多了些……而且……」 以魔力感应并环视了一下四周的藏书,珞也发现到了除了禁书之外,这里也有着一些市面上多少有流通的书籍,甚至其中也有不少,是早在几千百年前就已经绝版的了。 「这地方,有不少书本……不,是一半以上都是禁书,其中也有一些是《生与死之约》早期所分支出来的文献精装本。我说得没错吧?」 「……」 「又或者,我可以这么认为,你并非他人所说的『智库』,而是守护某些特殊禁书的『保护者』?」 说一此,珞笑瞇起了双眸,一边观察着眼前的人的任何一丝动静。 就他所知,『禁本管理者』所保护的书籍,并非如大图书馆管理者所管理的书那般庞大,也没有非常繁杂,可与此相对的,守护的书籍,却也是远比大图书馆禁书区的书籍,来得更加严密上不少。 其中,甚至涉及到了有关『这世界』一部分真相、不合常理并与之相衝的所有书籍。 「……」 对于珞的这一项发言,修伊只是侧过了身,冷下了脸,冷望着他,不发一语。 「……」 望着这在对峙的那两人,西司露出了一脸有些伤脑筋的神情。 先前在向珞了解了一下禁书的动向后,他后来有再去找尤伊确认了这一项事情,只可惜对方不愿明说,他也无从得知一部份的详情。 「……」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9) 另一方面,珞也有着不同的想法。 以他的见解,那些禁书之所以会被放置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千年前,被尤伊闹过那一次之后,人们便有所警惕了,毕竟……他那时所拿走的那一大部分的书籍、文献之中,就包含了不少禁书区的各类书籍。 对此从他的思绪中得知此事的西司,也不禁苦笑了出来。 这样一来,也不难想像,奇特思为何会对这孩子的教育上有这么高的要求了。 不只是因为修伊有担任这一项终生职务在身心和魔力上的适应力,除此之外,也是为了避免罕见的半精灵孩子被他人所愷视,所给予的保护。 以防无端遭到利用,甚至是掀起不必要的事端,除此之外,也可以增广见闻,总体来说,也是个不错的自保手段。 至于,又为何会将修伊给派遣到外面去执行各种各样的任务……西司的见解是,为了加强自身的能力,以及为了『寻找』某些东西。 殊不知,最后的所猜想的答案,并非他原本所想的非自愿,而是基于某些理由,而自愿加入的。 并非任何一个人可以担任这一项职务,一旦由不适任的人来任职,想必不用一天就会被未经高塔多重法术的结界给排除,就算逃过了那一关,即使来到了塔内也会有各种机关针对,再加上,就算真的好运来到了保护者所在的地方,不用他出手,就会立即被此地的禁书上的特殊魔力给反噬而亡。 「……」 思一此,西司偷瞄了正在暗自关注着修伊他们之间的动向的依偌偲,不由得一手扠腰,加深了他对此的揣测。 他们之所以不会被反噬,主要是因为有保护者的应允;依偌偲则是受到了保护者的庇护,以至于没有多方面的影响。 不然,以他原本的状态,是根本不可能被允许进来的。 而且,凡是想擅自窃取任何一本书籍、文献的人,都会立即被反噬而亡,确保不会有任何的一项情报外流出去。 即使真能够获得阅览的允许,也必须经由保护者的应允,和施加一部份的保密协约才行。 『保护者』之所以存在,不只是为了保护涉及世界的书籍,同时也是为了防备一部份有心之人,以及…… 被月镜都的大多人们,给警戒的人们……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修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注视着珞的目光,也变得更加锐利。 「……」 看到如此发展的依偌偲,不由得想起了他前几天,曾和修伊问及他为何会一个人住在这里,他记得他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那是因为,我也只能住在这地方。』 「……不会吧。」 深知这身分的重要性,依偌偲一脸愕然地惊呼了一声。 重要的程度,相当于圣地的守护者…… 既然如此,他……修伊,又为何会到月镜都外面去出任务,而不是留守在这里保护这看似脆弱的一切。 「很多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行动的理由,而且往往那些理由背后的动机,都不一定如表面上,那么单纯。」 感受到了身旁的人动摇的心思,以及那一份片段的记忆,西司淡淡一笑,目光依然没有从自家恋人身上挪移开过。 「所以……修伊之所以会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我很有利用价值吧?」 对依偌偲而言,这是不用多想,就能得出的一项结论。 而这,也多少解释了,修伊之前为何会说他是『他最重要的』的话了。 「是啊……到头来,我一直都只有被利用和被捨弃的份。」 别过了头,不愿在看向修伊,他一脸哀伤地微垂下了双眸,冷笑了一下。 「……是吗?」 应了如此一声,西司微垂下了眸子,又一脸伤脑筋地微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些什么,他站起了身来,望向了自家恋人所在的方向。 「……?」 馀光瞥见身旁的人站起了身来,原本一旁下沉的床,也因他的动作,恢復了一开始的轻盈感。 他抬起了头,瞧向了正对他温润一笑的人。 「要是一直这么想,终有一天……你说不定真的就成了孤身一人了。」 「?」 面对西司这一席话,依偌偲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明白对方可能没有明白那一句话的含意,西司只是加深了笑意。 「那个东西,要记得好好戴上,说不定在未来某一天会帮上你的忙。」 「……」 依偌偲一听,反射性地低下了头,看了一下礼盒中的那颗蛋,他完全不觉得他可以怎么使用…… 这东西,是要他怎么戴在身上? 看着完全没有可以配戴在身上的任何摆件,他无言了。 「这个嘛……你之后可能就会知道了。」 感知到了依偌偲心中的疑问,西司不禁莞尔。 就他所知,每一个持有那一个物品的人,都会受到极佳的保护,不论持有者是死是活,只要被它选定,并配戴在身上的人,依然有着同样的效果。 而且,每一任持有者,那物品所呈现出的样式,各有不同。 有个人,呈现出了首饰;有的人,呈现出了特定武器;有的人…… 「……」 思一此,西司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很好奇,到时依偌偲所持有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样式? 又会是何种姿态? 「我很期待你会成长到什么样子,依偌偲。」 依稀听见了他的细语,依偌偲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讶地望向了侧向他,目光却望向某个人的人。 「……!」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西司深吸了一口气,柔和一笑,呢喃。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到他身边去了。」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10) 「你到底……是想向我表达什么?」 冷望着眼前的另一名祖父,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了如此一句。 「不就只是和你探问一些事情而已,就给人这样的态度?」 面对那人的态度,珞不感冒犯,只是好笑地勾起了唇。 「你……这是在挑衅我?」 修伊危险地瞇起了双眸,冷下的神色又肃然了几分。 「怎么会呢?」 对此,珞只是淡淡一笑,同时对于修伊心中所想的,感到有些恼火。 这傢伙……有些得寸进尺了。 「你之所以会问我这些,先不说别有用意,难不成是想在祖父死的时候,復活他?好让他一直陪在你身边?但你死了之后呢?难不成要他和你一起死?」 「……!」 修伊这一席话,无疑是戳到了珞心中的痛楚,歛下了微笑,他一脸悲愤地瞪着他,环起的一手伸了出来,指向了他。此时,他身上的杀气也多一分地洩漏了出来。 「你……」 「怎么?说到你的目的?还是你的痛楚了?又或是两者都有?」 感受到针对他的那一股强烈杀气,冒着冷汗,心中不停哀号自己的瞎搞,冷望着眼前一改先前的态度,修伊故作坚定地又冷笑了一下。 明明只是想稍微刺激一下对方,怎么会搞得自己快被他给宰了! 「不行喔。」 在珞即将暴怒的前一刻,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嗓音,闯入了他的视野内,传入了他的耳中,遮挡住了来自修伊挑衅又一丝惊讶的目光。 「西……」 一见凑到他面前的那人微笑地抓住了他凝聚一丝魔力的手,转而轻抵在了自己左胸的心脏上。 「……!」 见状,珞面色丕变,瞠大了双眸、瞳眸一缩,连忙将险些射击出去的刃丝给收了回去。 在他打算发难来前,西司先手脚快速地,抬起了另一隻手,轻覆在了他的双眸上,随之将脸凑了过去,微垂下了眸子,轻柔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唔!」 亲吻之后,又用唇在对方唇上轻柔地摩娑了一下,这才终于满足地挪移了开来,望着眼前被蒙着双眸,红了脸的人,西司柔和一笑,低语。 「管控好自己,好吗?」 「……我知道了。」 将起伏的情绪平復了下来,珞以同样的音量,应允了。接受了他的说法,西司放开了抓住了对方手腕的那一隻手。 「嗯,好乖。」 「……别把我当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那刚刚闹脾气的人,又是谁?」 「……」 心中有了不少想反驳的话,可意识到了他们所身处的地方和身负的使命,珞也不好说些什么了,随着心情的放松,原先紧握的另一隻手,也松了开来。 「……」 不去多想在他面前上演的恩爱场面,只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的修伊,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一手拍了拍心狂跳不止的胸口,另一手则是以袖子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对于西司的出现、杀气的消失,他忽然有种歷劫归来的感觉。 「修伊,捉弄人要有一个节制。」 西司侧过了头,笑倪了始作俑者一眼,脸上的柔和笑意多了一分胁迫感,口吻听来却十分温和。 「不然,小心我去告知你父亲。」 「……!」 修伊一听,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点头如捣蒜。 「……知、知道了。」 「对了,关于你心中最重要的人的,有一件事,我必须先和你知会一声。」 话一落,西司笑瞇瞇地,将另一隻手从自家恋人的双眼上移开,朝修伊招了招手。 「记得把另一本书拿过来,你会比较明白。」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11) 「……?」 即使百般不情愿,由于是他不太懂得去拿捏分寸,理亏在先,修伊也只好苦着一张脸,转过身去,拿取了指定的另一本书。 随之,他将两本书捧在手上,走向了西司的方向。 来到了西司身旁,修伊偷瞄了心情平復下来的珞一眼,抿唇不语。 「珞,你先去陪一下依偌偲。」 注意到了修伊的眼色,西司意会了过来,转过了头,和珞说了一声。 珞一听,不感不悦,依言前往了指定对象的所在。 收回了目送对方的目光,西司回望眼前的少年,柔和一笑。 「好了,这样就剩下我们了。」 「……」 「我不怪你刚才的表现,毕竟每个人都自己看重、守护的地方,只是有时候……也要好好的看清楚对方表面下可能的真面目,不然可是会吃亏的。知道了吗?」 温柔地告诫了一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西司抬起了手,竖起了食指,轻抵在下唇,顿了一下,又开了口。 「……嗯。」 面对眼前不同于珞的反应,如此开明的人,修伊一时半刻,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最后,省思了一下,他也识实务地頷了一下首。 「好乖。」 西司一见,一感知他的内心波动,确认没有谎言,他满意地笑了一下,伸出了竖起手指的那一隻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表示讚赏。 「……」 难得地被人摸头,修伊倍感无言。 「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是指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他鼓起了勇气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在西司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修伊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了手,示意对方先不要开口。 「……?」 在对方的疑惑目光下,修伊垂下了头,打开了《创世歌》的书籍,翻动了一下书页,直到翻到了他所希望的那一页为止。 「找到了。」 一见眼熟的内容,他微笑了一下,抬起了头,望向了同样正在凝望书页内容的人。 「刚才他……呃,另一个祖父说要抄一份给他,虽然我不能让你们亲自抄,但我可以节录你们所要的所有歌词。」 「好,那就麻烦你了。」 回望了他一眼,西司回以一笑。 「……」 见状,修伊不禁愣了一下,随之他连忙回过了神,他望着印有歌词的那一页,一边向西司说了这么一句。 「可以的话,请你将手轻放在这一页上,因为这样我比较容易把这部分的内容,授权给你们。」 「我知道了。」 西司依言将手放在了对方所指定的歌词上。 「请你,先闭上眼睛,在心中提出你的要求……若你需要另一本书的内容,也可以趁这一次,我一次全部授权给你。」 对于修伊这意外的发言,西司有些讶异地看向了他,不太明白他这话的用意。 「我想过了……你们不会无缘无故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就像你说的,我可能还没有完全具备看穿表象的能力,所以……可能造成了你们的困扰,十分抱歉。」 即使他很明白,方才险些开打的场面,绝非能以「可能」一词来简单带过。 「没关係,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意,西司温润一笑,很是欣慰。 「嗯……谢谢你。」 修伊淡淡一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心诚意地为了只见过几次面的祖父,付出他所能给予的。 只为了,这些信息,终能在某一天,帮上他们。 不知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然而,不管如何,已然应允的事情,依然得实行。接下来,承接的那一方,就得看他们未来怎么选择,并使用另一本书中的那一份力量了。 「那么,我开始了。」 微歛下了神色,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微沉一语。 「嗯。」 西司依照他一开始的指示闭上了双眸,并在心中提出了他的所有要求,聆听着他接下来的指示。 「……」 感受到了对方平静的内心波动、请求,修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挪开了翻开书页的手,悬放在了西司置于书页上的手背上。 下一刻,一抹金色的光辉自西司手底下的文字散发了出来,另一道银色光芒,也自叠在下方的另一本书上散发了出来。 两股光芒上下交织,成了一幅十分奇特的景色。 「……」 感受着手掌下所传来的一股暖意,不知为何,很不可思议地充斥了西司的内心,也为他增添了一股没来由的一丝勇气。 暖意中所带来的舒服感,令他不禁勾起了唇角。 好温暖。 只是…… 感受到了另一股不时传来的冰冷气息,西司不禁一蹙眉,面色不太好看。 随之,在修伊的掌控下,那两股些微失衡的力量,重新调节到了一个平衡点,相互协调、补助。 并以此,利于为另一个使用者所用。 确认没有任何一丝问题,修伊微垂下了眸子,以拉古西时期的古语,如此一语。 「吾以修伊.曼尔杰之名、『禁本管理者』的身分之名,将所指定文之力量,授权于伊特诺.达拉亚,愿汝以正洁之心,慎用此文之力。」 「……!」 话刚一落,西司便感受到了手背上传来了一丝冰暖的刺痛感,一闪即逝,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大的不适感。 下一刻,他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浮水印般,缓缓颤动的符文。 片刻,那些冰冷交织的感受逐渐退去,书上的光芒也慢慢散去之后,西司这才终于听到了来自修伊为这一切划下尾声的话语。 「这样就可以了,睁开眼睛吧。」 「……刚刚手背有点痛。」 缓缓地睁开了双眸,西司收回了手,看着手背上一瞬退去和刚刚脑海中一致的符文,他呼了一口气,摸了摸手背。 「通常一部分力量转移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丝刺痛,很快就会过去了。」 对于西司所说话,修伊一脸严肃地望着对方,一边闔上了书,如实以告。 「这样啊,我明白了,谢谢你。」 停下了抚摸手背的手,西司淡淡一笑。见状,修伊也回以一笑。 「嗯。」 05-祈羽 祈之七 被『祭祀』的……(12) 「所以,另一件事……祖父你是怎么想的?」 将书放回了原位,站在书架前的修伊背对着西司,以只有他们可以听见的音量,低声一语。 「你指的是指什么?」 西司促狭一笑。 「刚才……另一位祖父,他不是说过他要借《生与死之约》这一本书?」 他一听、一叹息,有些气馁对方的恶趣味,修伊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浮动的心情,指出了方才使他不悦的那一点。 「嗯。所以呢?」 西司环起了手,微笑地淡淡一语。 「……所以,我不太明白……你们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会提到那一本书的事情?」 「你不太明白就把那本书的内容授权给我了?」 那一席话,不禁使西司愕然了,他松开了环抱的手,一脸傻眼地看着眼前的人,声调也因讶异而有了些许的微扬。 「唉,不是啦,我是相信你们不会乱用,才授权给你的。别想到其他地方去!」 不理会对方傻掉的语气,修伊连忙为自己辩解。只不过,他越辩解,也只是越描越黑而已。实在很是无奈…… 「……这、这样啊。」 依然有些傻眼的西司,多望了他一眼,也感受着他的心绪、波动,证实他没有说谎后,这才收起了惊讶神色,稍微安下了心。 只可惜,修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似乎多少打了一个折扣。 这不该是『禁本管理者』……会有的应对和处事态度…… 「既然都做了,就只能接受了。不用放在心上的,修伊……」 「是你不用放在心上吧,祖父?」 「……」 「好了,先不说这了。回答呢?」 「你的敬老尊贤去哪了?」 西司一脸无辜地望着眼前一改先前看似乖巧又好整的态度的人。 「……你这一世的年纪比我小很多好不好。」 对于西司装可怜的样子,换作修伊有些傻眼了。 这人……是怎么啊……都几岁了,还这样? 「……」 「好吧,不和你玩了,本来就是要和你告知,才会特别来这一趟的,之后……我和珞跟另一名同伴匯合之后,就会暂时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不再装下去的西司,一叹息,挠了挠瀏海,说出了令某人倍感诧异的发言。 「……你们要走了?什么时候?」 此时,修伊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家父亲和形象大毁的姑姑,他们到时的表情到底会有多精彩,他实在不愿去想像。 「过几天吧。」 即使对方照料不大,但在其他方面的协助,倒是令西司十分感激。 「也先向你感谢一下,你这几天的照顾。」 若没有他的帮助,能不能拿到下一段路的拼图,都还不确定。 之所以会来这里,纯粹是他瞎猜的……只是没想到会中奖。 「……」 显然没有去多感知对方的心声,修伊只是安静了一下,又把话给拉回了一开始的话题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还是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和你父亲不一样,真不可爱。」 「……我又不是我父亲,我是我自己,不会成为其他人,也别把其他人套用在我身上,很不值得,也非常不尊重人。而且,可以请你不要这样试探人吗?祖父。」 暗自一叹息,终于明白为何自家父亲和亲戚们某方面的戒心、待人处事和能力上的发挥会如此之高,原来是托了这人的福…… 「很不错,我欣赏。」 对于修伊的反应,西司感到十分满意。随之,像是为了回应对方的要求,他向对方说明了他所知的一部分,在观察了对方逐渐愕然的反应后,看准时机,也和他提及了,依偌偲之所以会说自己是一具空壳的原由。 「怎么会?」 修伊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人。 从他的反应来看,显然他想復活的人,不是依偌偲……不,在某个方面上,也确实是他没有错。 只是他没有发觉到而已。 对此,西司的唇角也不由得上扬了一些。 「……」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此时,歌谣响起,也带动了某个人的心弦。 伴随着下一句歌谣的高歌,修伊这才多少缓下了错愕的心绪。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依偌偲……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紧握起了手,修伊面色伤感地望向了正和珞一来一往交流的依偌偲所在的方向,向站在他身后的西司,如此一问。 「我不知道……」 西司别过了微垂下的头,刻意地压抑着难过的声音,尽可能保持在平淡的音调,他深吸了一口气,神速艰涩地,闭起了眸子,也握起了垂于身侧的手。 「是吗……」 修伊一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些微收紧的手,又稍微握紧了一些,他微垂下了眸子,面色伤感地,小声一语,口吻听来十分地难过。 至于,依偌偲为何会称呼自己被分裂的灵魂为依偲哥,也就不得而知了。 又或者该说……是从何时,开始的? 「珞,可以麻烦你来一下吗?」 不同于修伊的态度,西司呼唤了自家恋人一声。 「来了。」 听见了西司的叫唤,停止了和依偌偲之间的交流,珞站起了身来,往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在那人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西司向对方伸出了双臂,前来的人则是明白了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任由对方将他拥入怀中。 下一刻,将头轻靠在对方肩上的西司以心念向对方提问了。 『你那边进行的如何?』 『都按照计画进行,不用操心。』 「看来,接下来会发生不少挺有趣的事情呢。」 收到了这般回应,西司抬起了头,在珞耳边轻笑了一语。 「……?」 一时之间不明白西司在说些什么的珞,随之灵光一闪,领会了。只见他点了一下头,迎来了某人的轻笑。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不好了!」 另一道不属于他们的耳熟嗓音,在一个法阵浮现了之后,妃儿妲的身影从中闪现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修伊!」 「怎么了?」 被她的来访给吓了一大跳的依偌偲,眨了一下眸子,连忙探问。 原先沉浸在哀伤情绪中的修伊,倒是没有他人那么惊讶,因为他早在方才就收到了对方前来的请求。 「冷静点,妃儿妲,先缓几口气之后再说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慌张?」 见状,松开了环抱自家恋人的双臂,西司连忙上前去安抚一下对方,并向她多加了解详情。 不然以她这个样子,任谁也难以在一时之间,知道些什么。 「我、我……」 缓过了气,面色依然有些苍白、慌张的妃儿妲,双眸泛泪,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人们,哽咽地喊了出来。 「阿波亚失踪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6-幻生 祈之一 梦回过去(1)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一切,何时才会有所结束?」 夜月星辰下,月光洒落坐落于于夜色空间中,一座散发着淡纯净光芒的祭坛,也照映在佇立于残破大理石圆柱环绕下,偌大祭坛中央的一名身着简而不华宽大雪白洋装,散发一抹淡银光晕的美丽少女身上,一头长及腰际的银白发丝、长及于地面拖曳的裙襬,伴随着充斥于此的流动能量,于半空中来回起舞,一双修长的白皙双腿,赤脚轻踏在冰冷的淡金花形图腾上,任由流光于图腾上流动、闪烁着七彩光辉。 只见,少女扬起了一隻手,那一双染上了一丝伤感的翠绿双眸,眺望着眼前的夜空,彷彿能够抓取到远在天边、近在咫尺那一颗最为闪烁的星辰。 如银铃般轻柔悦耳的嗓音,伴随着悠然的歌声,响起了。 同时,那颗星尘,也代表了某一个人的生命,是否依然存续的状态。 如今,那一明星,正不停地努力散发着耀眼的光辉,似乎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就此殞落。 然而,持有那一颗星辰的人,却始终不太明瞭一件事。 「一切的一切,始于一,没有所谓的终结,只有无尽的开始。」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越是失去…… 越能从中知晓,生命本身,也大多在反覆经歷着失去、获得、习得并运用的一个过程。 而这一切……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依偌偲,我宝贝的代替品,你现在又过得如何?」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她低吟了歌谣,随之一叹息,面色愁然地淡淡一语。 同时,她的思绪,也不由得飘向了早在远古前,她的那一对各走各路的孩子们。 那两个儿子,又是如何?她不知道…… 只知道,那两个孩子,正反目成仇对待着彼此……如此悲哀的事情,却也有一大部分是由她所造就的…… 这一切,都是在创造初始世界之前……所犯下的…… 「……」 她微垂下了泛着一丝泪光的目光,泪水滑落了面颊,沿着下巴,滴落了下来,并在地面上绽放出了一朵泪之花,下一刻,那一朵花,在一抹光辉笼罩下,化为了一朵宛如曾于千年多所传的卯之花,散发着美丽着七色光辉。 「而你,这一次,又会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 一说此,她微抿起了唇,神色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 若可以,只希望你不要又一次重蹈了她的覆辙。若真如此,不仅对所有人都没有益处,也只会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片刻,她抬起了双目,再次眺望夜空星辰,心中升起了一丝恆久以来,久未向那一名孩子,所给予过的一丝期盼。 请你,在这最后的『时代』中,请一定要履行自己的另一个使命,并为眾生带来所有生命,所希望的那个结果。 于新的时代中……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6-幻生 祈之一 梦回过去(2) 在此,人们即将迎来…… 祈鸣的一切开端。 「阿波亚失踪了?」 没想到忽然来访的友人,会带来如此噩耗,修伊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一连串的大小事件接踵而来,一时之间难以消化的修伊,一脸艰涩地摀着半边脸,低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明一下详情吧。不然只听你一句人失踪了,也没办法多知道些什么。」 一改方才故作惊讶的神态,西司从某人怀里挣脱开来,面向了前来的少女,一脸肃然地伸出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是这样的……」 妃儿妲微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垂下了头,也微垂下了目光,神色伤感又复杂地,缓缓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之前和阿波亚一起到《祠风堂》去交付店主所要求的某件委託物……我虽然没有进去,可是在阿波亚出来之后,就看见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又有些阴鬱的样子。」 「……」 这一期间,西司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其他人也是如此。然而,所有人之中,唯有依偌偲一个人处于状况外,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想起身前去参与,却又不知道身为局外人的自己,究竟是否有这个资格。他内心百感交集,举棋不定,只能呆坐在原地,静静听着他一知半解的来由。 「虽说阿波亚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一直去他家探视的时候,他总是将我拒于门外,不让人去关心他……直到今天,我去到他家,发现他的气息已经不在家中,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不太自然的力量感,充斥于室内,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遭人绑架之类的……」 「没有通知颯亚吗?」 听到这里,修伊多少按捺不住,忍不住提问了。 妃儿妲摇了摇头,神色伤感地,又说了起来。 「我和他说过了……只是先前他们之间的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我认为……颯亚可能也没有将这件事多放在心上……毕竟目前那么多的事情都压在他肩上,有时候阿波亚也会自行开发一些魔法来替自己截长补短,因时不时的高失败率导致目前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 见对方抿唇,停顿了下来,修伊一蹙眉,催促对继续说下去。 「进到他家中后……我发现瀰漫在他家中的那一股残留的力量感,来自于夜墨都……」 回想起了事发经过,以及力量感所带给她不舒服的感受,依然鲜明不已。对此,一想起生死未卜的自家恋人,妃儿妲不禁泪眼盈眶,潸然泪下。 「……而且我在都内四处寻找他的身影,都一无所获!」 「……!」 一听此,修伊神情惊愕地瞠大了双眸,倒吸了一口气。 在仅剩少女的泣鸣下,屋内的气氛异常凝重,静默了半晌,微垂下头的修伊,这时面色凝重地开了口。 「依偌偲,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不要太接近夜墨都的事情吗?」 「嗯,隐约记得……」 依偌偲愣了一下,不太明白目前的状况,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满脸不解地微微点了一下头,回应了。 不同于伊偌偲的反应,早已得知目前局势的西司和珞,他们的神情也没有比修伊好上多少,各有所思。 「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一定要把他给找回来才行。」 一思难以评估的未来局势可能性,修伊面色凝然地低语,垂于身侧的手,收紧了,指尖也因握力过大,而发白了。 「……确实……但要怎么做?」 强忍难过的心情,妃儿妲泪眼盈眶地抽了一下鼻子,抬起了头,看向了修伊,也认同他的观点,面色忧然地望着对方,提问了。 「阿波亚他……」 此时,试图搞明白目前状况的依偌偲,表情疑惑且不安,也跟着提问了。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这件事你不要管,而且……也和你没有太大的关係,你只要平安的在这里生活就好。」 话刚一说完,没有正面回应妃儿妲疑问的修伊强忍着伤感,将凝视依偌偲一脸受伤的表情上,挪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放到了一旁不久前刚从另一个祖父怀里中脱开来的祖父。 「祖父……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06-幻生 祈之一 梦回过去(3) 「你说说看。」 西司敛起了严峻的神情,朝他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们即将转移阵地,也知道我打算向你提出的这一个请求到底有多无理,可以的话……」 一说此,修伊抿了一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正起了神色,说出了这么一个请求。 「能不能请你暂时将依偌偲给带在身边,跟着你们一起活动?」 「……!」 依偌偲一听,神情满是惊愕,随之连忙直问起了对方。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要担任我的护卫,事到如今……你打算把我丢在一旁不管吗?」 「不是弃你于不顾。而是另一种保护……只是需要祖父的同意。」 修伊倪了他一眼,掩饰心中的艰涩、不忍,依然维持脸上的肃然,回了一句。 他看得出来,那个叫珞的祖父,十分听从也尊重自家祖父的意见和选择,同时也不顾一切、甚不择手段的去守护他所珍爱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男,也非常的可怕。 若是在祖父的允许下,珞祖父可能也不会对依偌偲带来任何一丝伤害了也说不定。 「我可以听一下,你希望我这么做的理由吗?」 西司一挑眉,面色微笑却流露出一丝肃然,回应了。 「……原因……我……」 修伊深吸了一口气,微低下了头,又一抿唇,似乎在斟酌是否要将那件事给说出口。一隻手不由自主地紧抓着另一手臂,越加施力,神情也更加艰涩。 同时他也将某个计画,透过了心念传递给了妃儿妲知道。 「……没关係,颯亚那边我会妥善告知的。」 收到了作战计画,依然强忍不安的妃儿妲,鼓起了勇气接下了这一切,朝对方鼓励一笑,轻拍了一下他紧抓手臂的那一隻手。 「……谢谢你,妃儿妲。」 修伊一听,微抬起了头,望向了一旁朝他崭露笑顏的少女,他静默了一下,似乎在心中下了某个决定,他嚥了一口唾沫,微吸一口气,朝她感激一笑。 「原因到底是什么?」 抓准了时机,西司又提问了。站在他斜后方的珞,则是一脸警戒地注视着其他人,以防任何的不测。 只可惜,在怎么警惕,在这个可以说是管理者最大的空间中,戒备几乎可以说是无用功。 好在,修伊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忤逆长辈的意思……即便他的长辈比他还年幼,也依然如此。 毕竟,他可不希望忤逆长辈这一件事传出去后,被自家父亲给折腾好一阵子。那可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好死不死,身为混血儿的他,可没有逃跑的选项,只能概括承受。 「是关于,当一切的火种逐渐蔓延开来了之后,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会有所明瞭,只是到那时,我没办法保证……依偌偲在这里,会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斥,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修伊这一回应,使听了理由的依偌偲很难去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只能闭口不语。 「……」 结果,到头来,他还是只能够接受他人的保护? 思一此,依偌偲一脸不甘心地微低下了头,瀏海遮掩了上半张脸,却怎样也掩不住因不甘而抿起的唇,不一会儿,他咬了咬下唇,怎么样也甩不掉如今仍难以表达的复杂心情。 「虽然我不明白你的苦衷,只要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可能协助你,毕竟你也是我宝贝的家人。」 望着眼前的修伊,西司思索了一下,便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覆。 「……」 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答应下来,修伊的神情有些动容又有些复杂,却也很感激对方愿意接受他的请求。 即使未来的路途,不一定顺遂,他也一定会…… 思一此,他别过了头,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乾涩的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常有人说血浓于水。然而,对西司而言,这一点也不重要。 只要适合的人们相聚在一起,共同为了某个目标努力,即使方式、理念各有不同,又有什么关係。 所谓的关心,并非只有家人之间才有,没有血缘关係的人们之间,也同样有着这样的天生能力。 同情、怜悯、相互帮助、友爱、关心,这些都是作为生命来说,非常重要的特质。 凝视着依然不开口,也不抬头正视他一眼的人,西司不禁庆幸前来招呼他的人是自己,若是换作是珞,依偌偲的待遇可能不会太好,很有可能会直接被强行拖着走……虽然他不认为珞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只是以珞的性格,也说不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了。 回过了神,西司转过了身,越过了自家恋人,来到了正低着头,不发一语的人面前,半蹲了下来,微笑地看着他,朝他伸出了手。 「依偌偲,我们走吧。」 06-幻生 祈之一 梦回过去(4) 「……」 面对来自某人祖父的邀请,依偌偲依然无动于衷。 凝视着这样的依偌偲,西司好脾气地坐在了地上,继续和他搭话。 「依偌偲,你愿意的话,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 深知自己其实没有资格一直居住在别人家中,尤其是这般重要的场所。即使他身处于此,几乎不曾发生过什么大事,但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一定会将矛头指向他。 对此,心生伤感的他,微抬起了头,回望坐在他面前的人,惨澹一笑。 「……什么问题?」 「……」 西司静默片刻,故作平静地,提出了一句疑问,不,不如说是一个说不上是建议的提议。 「……我想问你,在你心里所想的那个重要的人,为了保护一个成天情绪低落的人,又不得不执行其他的任务。你认为要怎么做,才是对那个抱有依赖的人,以及有任务在身的人,最好的决定?」 「……」 不用多想,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西司话中的那两个人,指的就是依偌偲和修伊。 也是在问他,你希望成为修伊的绊脚石?甚至是阻碍他前行的拖油瓶? 去和留,答案始终只有一个。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早已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了。 而他心中的那个选择,正指向眼前邀请他的那一名少年,以及……他可能的未来走向。 虽说西司所言有些直接,不怎么婉转,然而这却是对此刻的依偌偲来说,或许是一剂良药吧? 至于,往后的发展为何,谁有无从得知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们,也只能顺着生命之流的期望,一步一步的前行了。 即使如今的他,是这样的存在,恐怕也得选。 对此,依偌偲脸上的苦笑,又多了几分艰涩,如此一语。 「我知道了,就照你说的吧。」 只要可以保护他认为可能是重要的人,他其实也不太在意自己又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了……毕竟,他也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因为每一次的人生尽头,几乎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事物出现。 「欢迎你暂时加入我们的旅程。」 确认了对方的心思,西司暗自不悦,也十分同情。随之,他站起了身,又和依偌偲说了一句。 「那你先到珞那边去,我要再和修伊说几句。」 话一落下,西司侧过了身,朝修伊的方向前去,也和朝依偌偲走去的珞,擦身而过。 短短的一瞬间,西司和珞便进行了非常短暂的一段心念。 『可能要再麻烦你多观照他一下了。可以的话,继续下一个计划吧。』 『我知道了。』 「……」 依偌偲瞧了眼本该是由他前去某人身边,却整个反了过来,漫步到了他身旁的人。 只是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待下去。压力似乎有些大了…… 随之,他的目光也瞥了逐渐远去的另一个人的背影,神情黯然地,若有所思。 西司……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06-幻生 祈之一 梦回过去(5) 「……修伊,这样子,你满意了吗?」 望着来到了自己面前,一手扠腰的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促狭,外加一丝无奈,微笑地看着他,并等候着他的答覆。 将目光挪移了回去,看向了西司,修伊苦笑了一下,不予回应。 收到这一反应,西司也没有多加表示。反而将目光转向了不知何时早已离开的妃儿妲所在的方向,眼底多了几分精光,若有所思。 「……」 「怎么了吗?祖父。」 修伊一见西司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除了不久前跑去都城告知的妃儿妲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 这样的状况,他感到不知所以然,尤其在自家祖父特意屏蔽了他对他的感知,更是如此。 「没什么,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在孙子的呼唤下,回过了神,西司将目光转了回来,望着看起来多少些许担心的人,温和一笑。 「……」 即便修伊对于这样的回应,没有多说什么,却也难以表达清楚自己心中浮现出的那一股不安,以及那一丝违和感。 「别想太多了,依照你所提出的要求,依偌偲就暂且交给我们管了。」 感受到了修伊的心思,西司淡淡一笑,抬起了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已是安慰。 对于这说不上是安慰的言行,修伊又不禁苦笑了出来。 「……那他就拜託你们了。」 「好的,我会尽可能保住他的安全。」 至于其他的,他就不太能保证了。毕竟,世事难料,又有谁会知道,之后的发展会如何? 没有察觉到西司的心绪,修伊淡苦一笑,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收下了对方的祝福,西司回以一笑,同时也感受到了一股魔力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散发了开来,四周的景色也染上了一丝淡淡银白光辉。想来,肯定是珞开啟了移动法阵了。 修伊低下了头,不去看准备离去的人一眼,他嚥了一口唾沫,嗓音有些沙哑地说了如此一句。 「谢谢你,祖父……」 是啊,没有所谓的对错,因为一切都只是体验。然而,做选择的人,永远都得为自己的决定,负起所有的责任,包括四周的环境。 听一言,西司停下了准备动身前往移动法阵的步伐,回过了身,他温和一笑。 「不客气。」 在西司挥手和他道别,同时也是在向某个人暗示着什么。 不一会儿,在他踏入了法阵之际,依偌偲神情复杂地望着抬头看向他们的修伊,抿唇不语。 见状,修伊微笑地挥了挥手,向他们道别,修伊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悲伤的微笑。 目送他们消失于此,照映在四周的淡色光晕也随之消散,原本的说不上热闹的气氛,一瞬间回到了只有他一人生活的时候一样,安静又孤寂。 半晌,他一边将消息回传给都城,也将暂时离开的另一份情报传送给了自家父亲,修伊又深吸了一口气,多望了他在意的人离开的方向,神情不禁又流露了一丝伤感。 「……」 安静了片刻,重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他一脸艰涩地闭起了双眸,又一深吸、一吐息,心中动摇的决心再一次稳固,他微睁开了眸子,神色凌然了几分,淡淡一语。 「接下来,我也得有所行动了。」 ◇ 伴随着鸟儿啼鸣,晨光越过了窗户,洒落在了位于都城的某间办公室中。 一阵书页的翻阅声、执笔声响,充斥于此。 将重新藤好的一份文件放到了一旁,又写了一些可以批改的地方后,他再次将眼前的文件放到了一旁,等候他人去收拾,随之他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整个人往后靠向了椅背,仰起了头,隔着一副面具,呼了一口气,一身的紧绷暂且有了一些舒缓。 在人索性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整个人又一次放松了身体,尽可能把自己埋进了柔软的椅子中,即使他心中明白他此刻的姿态实在是不怎么雅观,但他也不怎么想去理会这种无聊的事情。 「……」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吐息,左右晃了一下头,想说来舒缓一下肩颈的痠痛,只可惜这方法似乎不怎么管用。 并非这方法不管用,而是他可能用错了方式,使得他有些昏沉的头,感到了一股细微的昏眩、噁心感。 疑惑片刻,他便感知到了某个力量感自一旁巴掌大的粉色联系水晶中隐约地散发了出来。 「……?」 他不解地排起了放在手把上的手,正准备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那一块粉水晶,却忽然从中感受到了妃儿妲所传递来的消息。 这一消息,使他才刚放松不少的身体,又重新开始些微地紧绷了起来,面具下的表情也因此难看了不少。 「……」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目前的突发状况,以及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使他的心情又沉重了不少。 只见他微低下了头,一手扶着额头,整齐的瀏海顿时被拨乱了几分,面具下的神情很是艰涩又困扰,却也几乎可说是自身难报的他,哑着嗓音,低沉一语。 「真的是有够会给我找麻烦……」 06-幻生 祈之一 梦回过去(6) 午后时分,在林中徒步行走,透过林荫阻挡了大多艳阳的照射,使得他们得到了使前行步伐时,较为轻松的心情。 然而,自从离开了高塔之后,不只依偌偲始终情绪低迷,不发一语。 就连被交付暂且照顾他一项委託的西司和珞,也同样有意无意地,几乎不曾开口说话。 除了一开始的几句相互关心,和说明之后旅途的须知之外,就不再和他有任何的问候了。 「话说回来,我们从那里离开了之后,也过了不太短的时间了吧?」 或许是忍受不住太过寂静的沉默,珞率先打破了沉默,微笑地和身旁的伴侣搭起了话来。虽说口吻听起来较为轻松,可他的眼底却流露出了一丝不甘愿。 彷彿是在说,凭什么依偌偲要和他们一同行动,好好的半形式蜜月旅行都泡汤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有听青说过更加详细的匯合地吗?」 依稀听出了他的不甘愿,西司暗自苦笑了一下,故作泰然自若地浅笑着,回望了身旁的人,以另一个方式提及了某个重要的事情,同时也暗示着对方在稍微忍耐一下,不要太任性了。 先不说任不任性,光是西司平时看似莽撞又神秘的作为,以及珞衝动行事的性格,他们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匯合地?」 慢了半拍才终于弄懂了西司的暗示,珞这才一脸该尬,一抹冷汗自额角滑下,打哈哈地别过了头,心虚地逃避某人看起来特别温和友善的目光。 要死,要是在这关头忽然出了一丝差错,不光是依偌偲的立场会有所变动,就连他们和岛屿上,甚至是世上所有生命都会有所影响……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影响,根本是难以估计的巨大风波。 如今仔细想来,依偌偲的存在本身,在这世界中,除了某些特殊立场外,说不定也会造成更加让人惊奇到可怕地步的结果。 说他是改变世界的其中一枚钥匙,可能也不为过了。 「唉……你果然忘了吧。」 不戳破对方某些难以吐槽的话,西司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小口气,多瞧了那人一眼,他侧回了头,不着痕跡地轻笑着。 「呃……既然你知道就别再问了。」 珞乾笑了一下,多半是想试图转移某人的话题,一边想办法引起某个情绪低落的人的注意力。只可惜,他的演技似乎尚未到达使某人引起注意的地步,使他多少感到有些小失落。 「话说回来,我真没有想到那个地方居然会持有那么强大力量的『圣物』,不知道持有了那一份力量,究竟会怎么样?」 西司又一次侧过了头,瞧了眼走自他们后方半垂着头,一脸心事重重的人,换了一个方式,以一小部分从珞那里得知的梦中情景,低语了。 「……!」 过不其然,即使陷入思索也不忘尽可能地去听取四周的情报,心头一动的依偌偲,微微抬起了头,神情很是惊疑,也透出了一丝戒心。 「……」 很好,上鉤了。 见状,西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他回过了头,望着前方洒落数道光柱的林间小径,他收起了脸上的浅笑,换上了肃然的神色,同时,他也放掉了再次回首查看后方的人的意图,改以一部份感知的方式,加以『关照』。 同样感知到了他的动机,一旁的珞也屏蔽了来自依偌偲和一部分某些特定人士的偷窥行径,却也透过自身一部份感知能力,加以深入了解这个人尚未被挖掘的秘密。 即使这么做不太适当,可做为日后的目标,却是不得不做的一项『保险』,也是一项不可多得的一项投资。 说是投资也很有争议,只不过目前除了这方法,实在是无从他法了。毕竟原本可能可以获取信息的『亚尔达之子』基本上可说是陷入了全灭状态,另一族群似乎又不太可靠,至于某一族,又说不上太过了解,以至于手头情报吃紧的他们,也只能这么做,并将其回传给了身处岛屿上,作为中立一族的族人们妥善处理了。 「……」 不太能够理解西司为何会知情这一消息的依偌偲,在收到了对方故意洩漏给他关于他那一族分支所守护的遗失『圣物』。因而对他的好奇、疑惑、戒心和各方面的揣测也排山倒海的自他的心中掀起了一波不小的波澜。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件事情? 该不会,他连『圣物』遗失的情形也得知了?不可能……目前所知这消息的,这世上可能也只有他了…… 无数思绪在他的心中翻搅着,使他原本低迷的心情,一下子丰富了许多……当然,可以说是朝负向发展。 「……」 感受到了依偌偲的心绪,珞偷偷地朝自家恋人投以不怎么认同的眼神,被瞪的人则是一脸「不关我事」的表情,微笑了一下,并耸了耸肩,将接下来的小任务,交给自家恋人了。 目前的他,只要做好短暂被排斥的人,这一角色就好。 就算如此,他也不怎么希望自己有多受依偌偲敬重,更何况这个人本身的处境,简直比他还精采,要是一个没弄好,他们每一个人可能都死无全尸了,连之后能不能投生也都是个谜了。 之所以交付给珞这个看似重责大任的小任务,实际上也只是希望可以透过他本身的能力去压制他而已,至于依偌偲爆走的话,也可以交给自己来处理。 如此一来,在这一段可能不长也不短的旅程中,他们就可以来个双重牵制,也能从中获取他们所需的情报,藉以为这即将破灭的世界,带来一丝曙光。 然而,他们始料危及的是,不久之后他们所得知的情报,以及将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诸多情报,将会带给他们多大的惊愕、惊恐。 只是,黑暗之中,永远都有光芒的存在,无论多小,也一定会在共同的时机,带来巨大的成效。 那即是…… 06-幻生 祈之二 祈愿下的一切(1) 「……不知道依偌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远在月镜都不小距离的峡谷群,在其中一座峡谷旁奔驰,一心前往某个目的地的修伊,面色凝重地一面思索着未来的可能局势,以及可能的解决办法,一边想着某个人的安危。即使他不是不相信自家祖父们的能力,可他依然多少有些愁然,也不太能够移除心中的那一股不安和违和感。 因为不久前,他的心中始终有着这一个疑虑,也比目前所持有的其他烦恼大上了不少。 由其,在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个……不,或许是几个什么重要的拼图之外,更加使他难以忽视的是,自家其中一名伙伴……这一次消失的事件,究竟是出于自身意愿,还是来自他方的干涉? 若是前者,他不旦可能得把人给亲自带回月镜都审问,也得为他的这一行为,负上一些不小的责任,只因为他没有彻底贯彻自家父亲赋予他的监视阿波亚一职。 也可以说是,早在几年前阿波亚的出现,并生活于月镜都这一段期间,便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额外注目,以及揣测。 即便是来自城外,宣称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这一说法,也难以完全获得一部份管理都城者们的一致认同,甚至有不少人在暗中调查他的背景。 这并非毫无理由,只因为他是在几年前的都城闯入事件结束后一段时间,几名同伴从外出任务中带回来的孩子之一。 阿波亚是其中一人,妃儿妲则是第二个……至于,第三个…… 「……」 思一此,修伊的神色又不禁难看了几分,稍微用力地咬着下唇,加快了奔驰的速度。 即使名义上是将人带回审问,然而,作为友人的他,可没办法铁下心这么做,一心只想救助自家好友的修伊,不安、愤然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坚毅。 阿波亚你这傢伙,等他找到你之后,绝对要痛扁你一顿! ◇ 「所以,你怎么看?」 西司询问了一下故作打哈哈的珞,轻笑地提问了。 「……」 同样看也不看后方新进成员的珞,则是学着西司,耸了耸肩,不加以回应,继续走他的路。 他们之间的互动,也一如计画地,勾起了依偌偲的注意了。 接下来,就等最关键的那一刻了。 『伊特诺,你希望我收集的那一部份情报,我已经完成了大半了。』 此时,飞罗的温和嗓音伴随着从西司鍊坠中浮现并飘到他耳边的淡蓝光球,以只有他能够听到的音量,响了起来。 同时,为了使不必要的情报被掠夺,他也以静音方面特有的阻隔魔法,阻挡他人的任何视觉感官,也就是说,目前飘出来的淡蓝光球,除了他和珞之外,没有第三人可以窥见。 『你的速度还是这么迅速,摩尔。』 明白了飞罗使用这魔法的用意,西司感激一笑,以心念的方式,回应了。 和西司在一定程度上感知有所共鸣的珞,也屏气凝神地感知着他们之间的交谈,朝西司投来的凝然双眸,更是加以戒备着后续发展。 『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喔?怎么说?』 听见飞罗看似不安的口吻,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胆怯,反而,彷彿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也引起了西司的注意,只见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这你不是多少已经得知了?还问我怎呢说?』 显然不怎么认同西司的反应,飞罗的嗓音因无奈又难以置信地回嘴了。关于这点,西司则是不怎么理会地,微冷下了脸,语气冷淡地回应了,貌似如今的处境,对他来说……不,对所有人来说,可能都不是件好事。 『先别管我到底知道多少。先说一下你查到的情报,再说,我目前所得知的那一部份情报,其实也不一定比你们多上多少……说不定你的情报还比我的多上更多。』 『算了,不跟你争了。我先说,这一次的情报,涉及到了亡之蝶的一部份干预,同时,这一干预似乎从创世之初……甚至是创世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这一个大问题……不如说是个小紕漏。』 『……小紕漏?这小紕漏在我们眼中都成了大事件了。』 这一情报,不只是西司惊愕地无言以对,就连一旁感知内情的珞,也不禁一脸难以置信又无法理解的荒谬表情,仰天无声叹息。 他们到底是在面对什么样的存在啊…… 难不成要他们一同和始作俑者『共襄盛举』,这无理至极的荒唐事发生?还是单方面欣赏他们的奋力挑战,看着这个世界一同迎向人生终点? 不管是哪一个,都糟糕透顶。 06-幻生 祈之二 祈愿下的一切(2) 『……的确是这样没错。』 当初追查到这情报的时候,他的惊吓和认为此事的荒唐程度也没有比西司他们好上多少。不想在这情绪中滞留的飞罗,一改方才的无奈口吻,十分坚毅地说明了起来。 『然而,事实上更荒唐的还在后头。』 『更荒唐的事?』 一听、一感知,西司和珞不约而同地互相一望,彼此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就连身处在他们后方的依偌偲也搞不懂为何前面这两个人,连好好地走在路上,都可以来个可疑的深情对望。 「……」 不打算多加深究的依偌偲,按捺着难以言表的心情,别过了头去,静静地以眼角馀光来跟随在他们后方,一边像是闹脾气的态度,思索起了自己的事情来了。 『没错。』 『怎么样的荒唐法?』 对西司而言,目前的情况就已经够荒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如今这一情报,更加荒唐的事? 这一想,不只他,珞也十分想放弃此次的任务了,只可惜,却不得不继续执行下去,既然头都洗了一半,也只能走到最后一刻了。 『亡之蝶,顾名思义,是为这世间的离世者,引渡到另一段旅程之前的引渡者,同时,也是和平的带领者。』 又一改方才的坚毅口吻,飞罗肃然地说起了这一件事。西司心中的疑云也没有因此少上多少,反而有越加雾里看花的倾向。 『所以亡之蝶究竟和这起大事件,究竟有何关係?为何会牵涉到这一起事件?』 『……该怎么说呢……依据之前从你和其他分派到世界各地的族人所回传的情报分析来看,亡之蝶具有庞大的权限,可以引领他人的灵魂到世界之听去歇息,并迎请其他存在来加以指导后,重新降生于世。只不过……』 『只不过……』 对于忽然吞吐起来的飞罗,西司一蹙眉,面色不太好看,也不怎么能理解他的反应。 『据说,亡之蝶是创世神蒂蕾珂的亲创產物,也是祂的知心好友,只是蒂蕾珂因为创世前的一段感情无法妥善收尾,反而将这世界做为封印了『某一存在』的封印媒介,只要媒介一断,那一存在便会……』 『重新去找他的恋人相亲相爱?』 终于忍不住的珞,以心念发话了。 『不是!怎么可能有这种无理取闹的荒唐情节!就算我要说的事情已经够荒唐了,你的说法更加无可理喻!』 『好、好,摩尔你冷静点,珞你也不要给随便乱吐槽,就算要吐槽也看一下时机点。』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紧绷的气氛好不好……』 被唸的有些无辜的珞,不太开心地别过了脸。对此,西司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此安慰。 『只要象徵这世界的媒介一断,牵制那一存在的力量便会消失,届时这世界便会逐渐走向毁灭。反之,只要在封印解开后,毁掉那一存在,这个世界,必将会迎来和平……前提是,创世神和亡之蝶……不要有所干预,就可以。』 『这就是你一开始说的好方法?』 这听起来更加无俚头的结论,使西司听得有些无言,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表达的内容。 至于,一旁的珞,则是开始面色凝重地思索起了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在同伴的计画中带来颇大的成效,甚至是不牺牲自己的方式,救下大多生命? 若是无法这么做,是否就要以自身生命来挽救? 又或是,乾脆放弃一切,和所爱之人一同离世,然后从此不一定再相见? 「……」 比起前两个方案,最后一个更是使他感到浑身冷颤,面色苍白了些许,他抿起了唇,暂且不愿多加去想。 只是,他方才所想的那些方案,最后都只会通往一个结局,而不是开心洒花,彼此过着幸福快乐日子的美好尾声。 感知到了珞的担忧,西司心疼地伸手,牵起了自家恋人不知何时收起的微颤拳头,轻声安抚。 「有我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好吗?」 「……嗯。」 珞回过头,一脸有些无助又茫然地瞧了他一眼,强顏欢笑。 看着珞这样的表情,西司也百般不捨,心中的盼望也更加强烈了。 「……」 与此同时,注意到了前方两人的互动,使依偌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盈满心中的那一股复杂情绪,也掩不去不时浮现于脑海中的那个人的身影。 『以目前所能得出的结果是这样子没错。』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摩尔。』 『以不久前青回传的消息,他似乎已经快要和你们会合了,请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 一说此,淡蓝色光芒便回到了鍊坠中,彷彿不曾出现过。 「刚才那个蓝光是?」 此时,从思绪中回过了神,打算换个焦点的依偌偲,连忙问起了方才一闪即逝的光芒一事。 西司转过了头,朝他温和一笑。 「那只是我同伴的一点小把戏,不会伤害到任何人的,你放心吧。」 同时,他也接收到了,要毁掉那一存在,至少也要召集身为这世界其他九大基石的神使才行,若没办法,原本的盼望也只能说是空想了。 「……」 依偌偲一听,便不再开口提问了。 西司回首,一改方才的温和神色,面有难色地,低喃了一语。 「看来事情比我原本所想到更加棘手了……」 06-幻生 祈之二 祈愿下的一切(3) 夕阳西下,火红光芒映照上的一切,也为此染上了一抹奇妙又难以言喻的色彩。 尤其在经歷了方才的事情后,西司一行人的心情,更是如此。 经过一段不短时间的路途,休息了好几次的三人,终于在夕日下,来到了第二个预定的目的地……至于,约定的另一方,能否守时到达也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我们就先在这里过夜吧。」 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即使走了一整天的长路,依然没能走出这座大森林的范围,环视了一下四周,西司便笑着向其他两人如此说着。 早已在不同意义上累翻了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欢呼了一下,只见依偌偲整个人跌坐在地,仰天叹息,只差没躺在地上大睡一觉了。 至于珞,则是来到了西司身旁,神情复杂地淡淡一笑,后者也回以一笑。 有时候,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光是静静的陪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 依偌偲顾着喘息,没有特别去理会他。 反倒是珞的反应,令西司感到意外又新鲜,只见他走到了自家恋人身旁,蹲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宠溺,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头,似乎是在向他暗示着「你已经非常努力了」。 然而,嘴上说的却和说的完全不太一样。 「真难得看到你累成这样……好久没见到了。」 透过了感知,西司多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珞之所以会累成这样,主要是因为在这一整天的旅程下,他不仅要保护着他,也得时刻警戒着四周的任何一丝动静,不让自己的恋人和委託给他们照顾的人受到半点伤害。 也因为从岛屿离开至今,珞几乎都维持在环绕一丝全方位魔力的状态下,以使自身可以在任何时候,发挥出最大的能力,只不过一旦使用这个能力,疲劳和负荷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 凝视着所爱之人喘息,掩不住脸上的疲态,西司为他的辛苦付出感到了十分感激,却也十分心疼。 西司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明明自己也还没有完全处在最佳状态……前些天所流失的魔力也没有彻底恢復……就这样随着他到处跑…… 这样子,岂不是和千年前的关係差不了多少了吗? 思一此,他不禁暗自苦笑了,也为珞的死心眼感到有些伤脑筋。 「没事,这不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很值得了。」 听到了对方的关切,珞温柔一笑地望向了西司,如此一语。 西司一蹙眉,一脸不敢苟同。 「只有我一个人没事算什么值得……前提至少也是要所有人都没事,才算值得吧?」 「……说的也是。」 珞一听,脸上的笑容不禁黯淡了几分。 西司一见,知晓他背后所付出的努力的他,很难去指责他的不是,因为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希望他们的未来可以更加明朗、更加的逍遥自在。 「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事到如今,又忽然提起这件事的依偌偲,一脸茫然又不知所以,怀着一定程度上的戒心的他,多少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堪忧。 「不会伤害到你的,你放心吧。」 西司收回了摸着某人的头的手,目光朝发问者的方向看去,温和一笑。 至少,目前是没有这个打算…… 「再说,你是我孙……不是,是修伊拜託我来暂时保护你,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会尽可能的保障你的安全,也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一听到饿肚子一词,经过了短暂的歇息,多少恢復了一些体力的珞,索性站起了身,冷着脸,拍了拍衣服,将沾附在上面的草屑和沙土,拍落了下来。 「我来做饭吧,西司你先把他顾好,等我做好饭就会来叫你们。」 「需要我帮忙前置作业吗?」 见珞准备转身到一旁去製作餐点,西司再次将目光转向他,关切了一下。 「不用,那些都是很简单的菜色,我一个人用就好。」 只见珞摇了摇头,温柔地回了一句。随之冷倪了一脸警戒又透出了一丝慌张的依偌偲一眼,不同于刚刚的口吻,冷冷一语。 「而且,感觉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想问你,在这段期间,你就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吧。」 一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 望着离去的那人的背影,依偌偲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他而言,每一次和那个人相处,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光是针对他的一丝杀气,甚至还有着他无法去理解的恨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没来由地去承担那个人的敌意。 明明他…… 06-幻生 祈之二 祈愿下的一切(4) 「有些时候,不是自己察觉到的事情,往往都没办法正视自身需要改进的地方。」 西司忽然提起的淡然一语,依偌偲愣了一下,猛地瞠大了双眸,一脸满是愕然。随之,他猛地看向了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旁的西司,更加愕然了。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这时,依偌偲这才明白自己当初错估了他对西司这个人的评价,并非是难以明晰的人,而是……很可能是根本就不该去接触的可怕类型的人。 「……!」 就在他不理会方才珞所说的话,准备使用力量立即离开此地之际,一股来自他人的力量忽然抓住了他左手臂,硬生生地瓦解了凝聚起来的那一丝力量。 「……你……」 面临这突如其来也意想不到的状况,依偌偲一脸悵然若失地惊望着眼前笑得一脸温和,手却不减力道地依然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刚才我家的恋人好像对你做了有些失礼的事情,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一说此,西司微笑地微低下了头,向依偌偲致歉。 「……」 在依偌偲又一次的愕然中,一道来自不远处的器具掉落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随之伴随而来的一丝更加强烈的伤感和杀气,也让他们感受到了对方的极为不情愿。 这一状态,依偌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状况,也不知道这个叫西司的人,到底是怎么轻易地把他方才凝聚起来的力量给瓦解掉的…… 从中发现自己的处境,依偌偲真的想哭也哭不出来…… 即便他再怎么想死,也不希望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我不会收取你的性命的,依偌偲。」 西司的发言,令正为自身处境默哀的依偌偲,感到了比方才更大的惊愕。 「你……」 「感知他人,是大多鸟羽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无法割捨的一项能力。若是刚刚的言行使你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 只见,西司抬起了头,笑得一脸温润地望着他,抓着他的手也松了开来。只是这么做,也没有使依偌偲对他的戒心有所减缓。 「与生俱来的……?」 对于依偌偲疑惑的神色,以及他内心伴随着五味杂陈的许多问题,西司又淡淡一笑。 「没错,每个人与生俱来都会具备着上天所赋予的许多才能,每一样才能都举足轻重,难以去和他人评比。」 听着西司柔和又舒服的嗓音,也不知道为什么,依偌偲忽然没办法对他有所戒心,反倒是希望可以藉此机会多了解这一方面的事情,并解惑他长久以来的不解之处。 可他却不知道为何会这个样子…… 「就像你刚才所提到想离开这世界的想法,我也有过。所以,我多少可以明白你的痛苦。」 「我的痛苦……你……」 「……!」 「嗯,就像你感知到的那样。」 故意让对方刻意感知到他的过往经歷的西司,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染上了一丝淡淡伤感。 没有想到对方的经歷,居然会到了如此境地,而造就对方和其家族、所有都城人民苦难的始作俑者……居然……会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一发现,是他始料未及的。 同时,他也发觉到了,放下戒备,和西司一同生活的这一段期间,说不定自己也可以从中获得成长也说不定…… 而自己的处境……即使不一定会有所变化,可是至少,也会多了一丝希望吧? 「只要是你想问的,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尽其所能的去帮助你。」 「你为何生来就具备如此庞大的力量……?就算如此,即便处境不同,同为祭品的我,和曾是祭品的你……到底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世界变化?」 依偌偲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也不懂为何对方又再次对他伸出援手。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也一直在摸索,解除世界危机的可行方法。」 一边屏蔽他人对自己的一部份感知,西司一脸饶有趣味地吐漏了真心话。这一番话,也引起了依偌偲所剩不多的兴致。 「……有找到吗?」 「要真是找到了,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而是直接去把始作俑者给处理掉了,不可能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和你聊天,而不去做事。」 即便西司话说的有理,只不过这话听在依偌偲耳中,多少感到了有些刺耳,却也没办法说些什么。 「要是可以找到瓦解世界危机的方法……不知道该有多好?」 对此,依偌偲神情复杂地低下了头,任由发丝从耳后垂落,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如今已然不是祭品的他,又能够做些什么…… 即使他方才向西司宣称他是『祭品』,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 「没有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完美的,你也是一样的。所以,可以的话,在可行的时段,多为自己吸收一些新知,这样一来,就算目前用不太到,想必也能够在接下来的人生旅程中,多少派上一些用场吧。」 「……你说的也是。」 忽然想起了之前被收入他体内的东西,依偌偲彷彿找到希望地抬起了头,盼望地瞧向了身旁的人。 「那武器……你之前给我的那个东西,可以教我怎么用吗?」 只要学会怎么去使用,说不定可以找到趁机瓦解封印在『祭坛』内的『那个存在』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也得去找回不知为何成了某人囊中物的圣物才行。 只可惜,前者不一定如他所愿,后者亦然。 「我也很想帮你……只不过,能教导你使用那件物品的,只有在适当的时机,和适合的人相遇的时候,『那个人』才能够开始它的隐藏机制,并供你使用。」 确实很想亲自教导对方并从从中获取情报的西司,只能惋惜一笑。 「那个人?时机?隐藏机制?」 那些又是啥鬼? 使用那件武器还有依循天时地利人和?有没有搞错! 那这样一来,他得到的那件武器,以目前来看,不就等于毫无用武之地了? 「嗯。」 面对依偌偲的一连串提问,西司只笑笑地给了这么一个令人恼火又洩气的字。 不提及对方压根忘了他所给的那件物品所拥有的效用,至于目前西司再怎么想去说明,也只能忍下来,因为对方一心只想毁灭始作俑者,却搞错了最根本的对象……而且,这时候的依偌偲可能也不会明白那件物品,本身所具有的价值。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又会在哪里?时机又会是在什么时候?」 「我就算再怎么聪明,也做不太到你希望的神机妙算吧。」 西司耸了耸肩,神情有些无奈,一边感受着自家恋人因为他的这一句话,险些打翻酱油碟,神情很是无可奈何且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复杂心情。 对此,西司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在笑什么……?」 因为方才所得到不符期待的回应,依偌偲更加失落了。殊不知自己因某些戒心使然,藉由他人隐藏在体内的几个术式,在西司方才抓住依偌偲的手,藉机破除了上一次没有瓦解的术式,并擷取了过去,为了在未来某一刻,加以利用。 至于其他的作用,则是会逐渐失去他对于他们的戒心和疑虑,甚至是忘却一些在他们相处之间,不必要的情感因素,藉此使这个人暂时为他们所用。 以长期来看,这一作为其实对西司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然而,以另一方面来说,也不失为一个藉机向修伊讨个人情并促使一些小事件如他们所想的得以进行下去。 虽说是照顾,但也得多少让其他人从中获得益处,这样在彼此交互的施与受方面,才会有所平衡。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怀念的事情而已。」 西司轻轻地摇了摇头,回以一笑。因为珞从以前就不时的对西司的言行无奈且包容的态度,令他感到十分感激。 「这样啊……」 依偌偲又更加失落了。 正打算在提些小提示的时候,西司忽然感受到对方的准备似乎已来到了一个段落,一想到自家恋人的手艺,西司忍不住笑了出来,在依偌偲疑惑的目光下,站起了身来,邀请起了对方。 「嗯?好像差不多可以开饭了,我们一起过去找他吧。」 早在前一些时段,就品嚐到了平时难以嚐到的极为美味佳餚,依偌偲不禁嚥了嚥口水,也站起了身来,随对方朝某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嗯。」 06-幻生 祈之二 祈愿下的一切(5) 简单地享用过了晚餐,依偌偲也不放过请教的好机会,在歇息期间,又向西司讨教了一些魔法和术式之间的运用,以此来加强自身不抬拿手的部分,以及为强项带来一些可行性的突破成长。 依偌偲也发现,修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一枚装有不少东西的空间戒指,暂放在了自家祖父那里,并转交给他,使他的心情倍感复杂。 戒指中的物品,几乎每一样都是不久前修伊摆在他面前的衣物、物品,以及一些可能会用到的小器具、防身武器,再来就是怕他饿到,所替他准备的大量粮食。也因为戒指内的保存技术十分完善,不用担心变质的问题,可以安心使用。 不知不觉间,夕暮已然被夜月星空给取代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久前才刚见过面,为什么……」 一收到了来自奇特思发给西司的消息,原本正和西司聊得正开心的依偌偲神情满是难以置信地跌坐在地,低头望着草地,低喃。 「我想她一定会没事的……奇特思他们也已经在处理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所结果的。」 然而,西司没说的是,除了这一个消息之外,他也收到了另一个有关阿波亚去向的消息。 对此,西司表面上一脸温柔地安抚对方,内心却不禁狡结一笑。 站在一旁环着手,冷眼望着这一切,感受到了来自自家恋人的心声,珞都不知道要不要来个什么反应,想了想,随之不管他,随他去弄了。 反正,他只要在西司即将做脱序行径之前,将人给跩回来就好。 「……」 依偌偲没有回应,只是屈起了两手环抱的双脚,将脸埋在臂弯中,哽咽着。 西司他们看着这样的他片刻,便收到了他透出泣音的低语。 「……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好,你能接受我在你身边放下一些结界来保护你吗?」 准备起身之际,西司灵光一闪,如此一语。 「……你随意。」 「好的。」 西司站起了身,伸出了一隻手,掌心浮现了一抹淡银白光芒,下一刻,光芒散化成了几缕光点,飘向了依偌偲,环绕在他四周舞动着,随之,一抹淡淡光幕,逐渐生成了出来,将人保护于其中。 为他设下了一个半透明能够收纳十几个成年人大小的宽敞三角形结界后,月光下,隐约可以从散发但银白光芒的结界上,瞧见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自结界上展了开来,并和其他涟漪相互交织,以此来更加维持结界一定程度上的力量平衡。 结界设置完成后,一开始出现的那几缕光点,则是在结界外围来回飘动着,一面侦查着四周的可疑动静。 「……」 多望了结界中的人一眼,西司便转身和珞一同离开,准备到附近,席地而坐,来个舒心的间聊时光。 又抽泣了一下的,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的依偌偲,面色愁然,仰天一望林中树冠外的那一片晴天,低喃。 「所以,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吗?」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刚走没几步的西司故作疑惑地回首,瞧了他一眼。一旁的珞则是头也不转地,暗自叹了一口气。 眼中泛着泪光的依偌偲,微笑地摇了摇头。 「没、没有什么……」 ◇ 夜晚时分,坐在屋外的草地上,西司私下和珞心念提及,阿波亚这个人说不定有问题,珞也十分认同,也和西司提起了先前在旧居,遇上阿波亚之前所感知到的那一股奇特气息的事情。 西司一听,不禁稍微低下了头,若有所思起了这一切的所有关联性,却仍毫无线索,使他多少感到有些挫折,一反方才心中的狡詰心态。 「一步一步来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支持着你的所有选择。」 坐在西司身侧的珞,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放在腿上的手,随之轻握了起来。 「……」 见状,西司抬起了头,一脸诧异地望着珞,没多久不禁失笑。 「你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办法和我说情话,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你这样的情人,到底是幸福还是无奈了。」 「你觉得是哪一个?」 珞促狭一笑。 「你说呢?不是早就知道了。」 西司倪了他一眼,回以了一抹淡淡温柔笑容。 这一回答,换作是珞失笑了。 「说的也是,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永远都不会感到无聊。」 「这一句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西司故作赌气,回应了。 看见了自家恋人如此可爱的反应,珞一手环抱对方,将人靠向了自己,仰望星空,只笑不语。 「……」 「……」 感受着对方的存在的西司,呼了一口气,将脸颊轻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微垂下了目光,淡淡一笑,享受着彼此的陪伴。 此时,身处在结界内的依偌偲,忽然地出现了一丝异状。 只见,一抹淡青色的光辉将依偌偲笼罩于其中,而他左手腕上的玫瑰图腾,也多少出现了另一丝异样。 随着花朵如水染般逐渐染上了淡青绿色的色调,已被抹个力量感给震得浑身僵直的依偌偲,左眼的翠绿眼眸,慢慢地染上了一如玫瑰的色彩,面色也越加苍白、惊恐。 所幸,不久前西司为依偌偲所做的一切准备,正好发挥了效用,适当地平衡了他如今力量、自身存在的失衡倾向,不至于使他被这一鼓力量给摧毁。 在两股力量的互动下,依偌偲发出了难受的呻吟,盈眶泪水又一次滑落了下来。 「不、不要……我不想,在经歷那样的事情了……不要再让我……经歷依偲珞特那时候的事情!」 06-幻生 祈之三 梦境中的真实(1) 雪风下、林中朦。 铁鍊声、清脆响。 一抹泛着银白光晕的人影,于朦胧林中蹣跚移动着。 几道细语,伴随着铁鍊声,响起了。 『我就快要找到你了,依偌偲.菲特……不,菲偲珞特。』 只见一名不久前曾擅自向某名少年签立契约的垠华,凌乱发丝下的金色眸子,闪过了一丝精光,唇角也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如此气候的诡异气氛下,似乎有着什么正在酝酿着。 这对契约主的那一方,究竟是好,还是坏,目前无人能够知晓。 「……!」 原先处在唯恐中的少年,双手抱着低下的头,神情惊恐,瞳眸、薄唇微颤,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出现在充斥冷冽空气,大雪纷飞且令人感到有些眼熟的环境下,即使他十分不愿意去承认他所目睹的一切,却也无法改变他目前所处的情况。 在这情况下,依偌偲心中涌起了一股绝望感。 那是,并非来自契约对方的友善气息,而是来自于……久远之前,他曾居住过的那一片大地……『亚尔达之子』一族,曾经居住过的那片土地。 昔日的丰饶,如今的荒凉,眾多变动下,长久不变的却始终是,危机的前来。 而他,总是成为被推出去的弃子,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选择。 「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不去聆听逐渐接近的铁鍊碰撞声响,以及他一再不愿接触的那一气息。 恢復了大多记忆的他,终于明瞭了那一气息,以及那个存在认他为主的背后含意。 也意涵着,光明之下,黑暗的一切,终将浮现。 不愿再一次去承接『祭品』一职的依偌偲,眼中泛着热泪,不受冰冷空气的影响,滴落到了地面。 每每遇上祭品的奉献仪式,他便感到十分退却。 他想死去……却又怕的不想死,在这矛盾的情感下,依偌偲深陷于心中的唯恐中,难以自拔。 曾有过的族人,早已不復存在。如今,存在于他体内的,却是长久以来一直深植于此的咒印、不时解锁的术式……尤其到了最后一刻,那些术式,即将再次成为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根压垮他的稻草……使他一再地轮回于世,暂居在同一副躯体中。 不断重复,直至达成了最初的目标……最初由创世神蒂蕾珂,透过了依附在『圣物』上的神諭,根植于他的心中,久久不散。 他也想起了,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的回归,是否又会迎来相同结局的发展方向,正是他身为『钥匙』之一的不成文规矩之一。 他渴望破坏这一规矩,却也可望苟且残喘地存活下去,只为了迎来真正属于他的人生。 他的愿望……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得不到? 「我只是希望可以得到我所希望的……为什么总是没有属于我的空间!」 哀鸣之下,依偌偲低吼,彷彿这样就可以逃避慢慢朝他靠近的那一气息。 「我、我……只不过想得到我希望的一切,才……噫!」 话未说完,便止于惊恐于停在了他眼前的那一白皙赤足。 依偌偲吓得不敢动弹,浑身瑟抖地屏息瞪着出现于他面前的『现实』。 「……」 什么时候……明明……还有一大段距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殊不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虚假现实』。 只存于人们的幻想中,大多是由自身的创伤中,油然而生,并使他人恐于向前迈进,达成愿望的一步,将人身陷于名为恐惧的泥沼中。 『其实你都明白,只是你不愿意去正视它而已,要不然……』 与此同时,另一道温柔似水到不存在于世上的悦耳嗓音,自这虚假的世界中响起,并回盪了起来。 原先佇立于依偌偲眼前的那一双脚,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彷彿不曾出现过。 「……!」 依偌偲一听,微微瞠大了双眸,面色微白,嘴唇微微发抖。 『其实你……』 感受到气氛的改变,对方的话语也逐渐沁入他心中冰封的那一个角落,令他感到很是不好受,也倍受威胁。 即时,他知道明明不是如此…… 但他还是本能地防卫了起来,不希望对方进一步的靠近自己,不管是言语还是物理上的,都一样……. 「够了……!不要再说了!」 『你是否明白,你的存在本身……』 06-幻生 祈之三 梦境中的真实(2) 「……!」 「这是……怎么回事?」 聊天聊到正开心的时候,来自依偌偲所在的方向,传来了一股不太自然的波动,使被惊动到的他们不得不停下此时的兴致,朝来源的方向看去。 「依偌偲他现在不太妙啊……!」 「赶快过去,不然……不是,我可不想失去了他这个绝好的交易品。」 随之,珞面色凝重地和同样难看脸色的西司相望了一下,立即做出了行动,一同起身,往依偌偲所在的方向奔去了。 不同于珞的想法,简直某个程度上完全不把他当人看,而是视为实验品的态度。对此,即使珞没有说什么,却多少认为西司的研究狂精神,似乎用错地方了。 来到了依偌偲所在之处,却看见他双手抱着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停地痛苦呻吟。 「结界……被破坏了。」 目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西司一脸难看地一蹙眉,对目前这情况感到十分棘手。 只见,原本在结界外围环绕的光球,三颗中,少了一个,也等于破坏了本有的结界平衡,以至于护于依偌偲周围的三角结界,也会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一旦缺一不可的要素缺了其中一件,便会导致受保护的人失去了被保护的价值。 更让他头痛的是,这还是千年多前他用来箝制他亲生父亲的结界改良版,如今这样一搞,整个都毁了,必须再重新设计一个了。 「没有其他可以救他的方法了吗?」 急于救人,然而眼前的状况却不在珞的拿手领域内,他一脸焦急地瞧向了身旁看似在思索对策的人。 「不行。」 西司摇了摇头,不太认同珞的提问。 「……既然如此,就只能强行突破了?」 「若是强行将依偌偲给拉回来,恐怕会伤害到他的精神,更别说他在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上,所拥有的重要性了。」 西司神情严峻地抿起了唇,说出了这件事的危险之处,以及他的个人观点。 「而且……」 停顿了一下,他瞇起了双眸,凝视着瀰漫在依偌偲身上的那一丝不属于他们的力量感,正与干涉依偌偲精神状态的另一股不自然的力量,相互拉扯,试图从中获得各自所希望的掌控权。 令人玩味的是,正和不自然力量感拉扯掌控权另一股的力量,尽其所能地为他的契约主夺回他自身的掌控权,并尝试呼唤着他,希望能将人给拉回神,同时喝止这一切的情形再度恶化。 「他的契约方,也不愿意让我们强行介入,不然……两方的结果可能都会很难看。」 「你是指我们会两败俱伤?」 珞一听,一蹙眉,不太开心了。一边感知着依偌偲的情况,却怎么样也难以突破施加在他身上的另外两股力量,使他更加烦躁了。 「差不多。」 感到有些无奈的西司,呼了一口气,神情不知该如何是好,随之在自家恋人的注视下,他往后退了一步。 「总之,我们先静观其变吧……既然他的契约对象那么想救他……就随他去,只要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就可以了。」 貌似听见了西司所说的话,笼罩在依偌偲身上的那一抹淡青光,散发出了更加强烈的光芒,同时,隐身于光芒中的几缕淡银白魔力丝也若隐若现了起来。 「珞,听话,我们静观其变,这是我们目前所能为依偌偲他们去做的事了。」 「嘖!」 一听见,西司感知到他意图不听劝,强行介入的想法,珞不爽地撇了一下嘴,别过了脸去,不甘愿地往后退了一步,向依偌偲的契约方暗示他的让步。 下一刻,依偌偲的呻吟听来似乎更加难受,笼罩在他身上的淡银白光丝,越发明亮,渐渐地压制住了淡青色光芒。 伸出了手制止一旁的西司再次上前关切,珞一脸警戒地注视着依偌偲和隐藏在他身上的那一股力量。 「……唔……不要……」 随着淡银白光的争夺逐渐有利于它,依偌偲脸上的不适感也多了一丝缓和,呻吟声也没因此减小多少。 06-幻生 祈之三 梦境中的真实(3) 「已经够了……我真的已经……受够了!杀了我也行……只要,不要再让我继续痛苦下去了……!」 此时身处于『虚假世界』中的依偌偲,精神状态已经来到了溃堤边缘。只见他泪流满面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摀着额头,凌乱的瀏海滑落指间,随着他身体的微颤,不停些微晃动着。 情况依然不见他的哭嚎有所好转,跪在地上的依偌偲,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又哭着恳求着。 「拜託……让我解脱吧……我不想再承担这一切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让自己痛苦的,永远不是他人造成的,而是你自己如此认为。』 不知来自何方的青年的嗓音,静默了片刻,他才说了下去。这一次,他的嗓音听来很是柔和也多了一丝怜悯。 「……」 不知为何,原本将他垄罩于恐惧之中的情感,一瞬消失,彷彿不曾出现,唯独不知所以的依偌偲微愣了一下,残留于眼角的泪水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不知何时由漫天雪地,化作了身处于被同为银白森林所环绕下的一座湖畔旁的银白世界中的同色草地上,绽开了许多泪花。 「……?」 察觉到了来到了他不远处的一股气息,依偌偲缓缓地放下了抱头双手,愣然地抬起了头,一脸难以置信又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那一抹半透明人影。 那一抹人影,使他不由得联想起了身为他半身的『菲偲珞特』。 只见,那一人影,呈现出了一头银白发及腰,身洁白长袍的俊秀青年。姣好的面容上勾起了一抹淡淡温和笑意,银眸中更蕴含着他所不明白的深意。 「……怎么回事……这到底……不对,这里是哪里?」 就在依偌偲惊愕地低喃时,一个想法自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神之厅。 「……神……之厅?」 依稀听见了依偌偲的自言自语,银白发青年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眸中也流转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光彩。 处于混乱中的依偌偲,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名青年的这一变化。 片刻,在依偌偲的精神状况稍有了一丝缓和,他又开了口,再次将上一句话,说给了眼前仍处于茫然中的神使祭品听,一面消除了少年所有的负面情感。 『让自己痛苦的,永远不是他人造成的,而是你自己如此认为。』 又一次对自身情况错愕的依偌偲,在对方刻意的行为下,很快地就理解了青年到底想和他说些什么,哪怕是他……一再故作逃避的事。 同时也对那一名不知名的青年,感到了一丝熟悉感,好似曾在哪里,见过对方一样。 「你说……什么?而且,你又是谁?」 「……」 面对依偌偲的提问,青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笑着。 「……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见对方不回话,好似不当一会事,却没来由的令他心中冒起了一把火,使依偌偲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联想到了其他降临在他身上的各种事件,这一情绪更甚了。 尤其,说到了最后,大吼了出来。 「……」 即使如此,青年仍只笑不语。 待依偌偲发洩好了情绪,他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句。 『我差不多该送你回去了。』 「等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依偌偲一听,不知怎地忽然急了,甚至不希望离开此地,只希望多待在青年身边,一如当年。 「……!」 脑海中没来由地闪现出了这一想法,以及心中升起的那一股百感交集的情绪,又使依偌偲愣了好大一下,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状况,整个人呆愣地跪坐于草地上。 ……一如当年?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有这个想法? 明明他……不曾来过这里……却觉得熟悉……包含那个人在内…… 同时,他也隐约地察觉到了,那些熟悉感中,那一名青年旁,理当还有另一个人,却不见人影。 反倒是……曾在哪里,见过那个不曾见过面的另一人…… 这一发现,令依偌偲不由得感到了寒毛直竖,一股颤慄窜过了全身,似乎在向他暗示着,不要再往下想下去。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与此同时,也告诫你,不要离你口中的垠华太过接近了。』 感受到了依偌偲逐渐转醒的记忆,青年柔和一笑,眼底却露出了一丝淡淡伤感。 不久前的相见之后,亲眼看见依偌偲现在的处境,心有戚戚焉。 之后,想必也会为他带来不少挑战,以此来使他重新成长,达到往昔的程度。 这一切,看似不合理,却是不可避免的一切。 「……!」 正当依偌偲准备为这不合理的一切再次开口时,他忽然感到一至昏眩,随之四周的一切景色,逐渐朦胧了起来。 眼前的青年,向身影渐然淡去的少年,淡淡一语。 『相信我的话,就照做吧,我亲爱的依偌偲。』 ◇ 「……等一下!」 从昏厥中惊醒的依偌偲,猛地抓住了什么东西,坐起了身,一脸惊慌地大喊。 大口喘息了一会儿,冷汗直流的他,尚未从精神世界中,回过神来。 直到…… 「那个……依偌偲,可以请你放开我的衣领吗?」 「……咦?」 一道惊疑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畔,依偌偲的脑袋这才缓缓地清晰了起来。 一感觉到抓在手中的东西,以及那人的嗓音,他一脸疑惑,下意识地往声源看去,惊见西司的衣领被他抓在手中,那人的整个半压在他身上,精緻的无奈脸蛋也离他十分的接近。 「……啊……抱、抱歉!」 惊吓之馀,感知到了方才他的所作所为,依偌偲脸色发青,推开了快压在他身上的人,往后退了几步,惊瞧西司一手抓住险些抓狂的珞的手臂,强行拉回去安抚的景色。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捡回了一命? 「……」 又回神之际,不见方才所见,那一名青年,也不知在何时早已消失无踪,仅有几缕原先设置于结界外围仅剩的两颗细小光球,飘于半空中,尽其所能地执行着它的本分。 然而,处于惊吓的馀韵中的依偌偲,对于方才的世界,却始终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同时,这一问题,好似也在向他诉说着,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明白,这固中的含义的,以及,一个不可预期的崭新未来…… 然而,另一个意义,却也从中浮现了开来,于依偌偲心中,回盪着。 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 你真的了解你的价值? 你真的明白自己的立场? 你又是否,愿意为了这个世界,再一次重新承担『祭品』一职? 与此同时,与其他基石的相遇,也将在不久之后,即将到来。 到那时,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 06-幻生 祈之三 梦境中的真实(4) 夜月星空下,人们在城内依循着内心,执行着各自的事物。 灯火通明的大街小巷中,不时有人们和卫士在加上走动,欢笑声此起彼落,有些房屋、街道,则是一片寧静。 然而,另一处,却不是如此。 有别于城内的寧静氛围,于都城中深夜仍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中,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争论着什么,却迟迟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紧闭的房门另一端,充斥于紧绷的氛围下,几名少年和一名青年,正面色凝重地相互探讨最近新增的三起事件,与其相关连性。 唯独坐于办公桌后方的面具少年,双手肘称在桌面上,十指交口,下巴放在手背上,聆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一面头疼地想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件,究竟该如何去处理,才不会造成不必要的大麻烦。 说是大麻烦,已经是非常客气了。尤其当这一些事,可能会促进某件事的发展,甚至影响到这一世界的存续,更是如此。 「……唉。」 颯亚不禁叹了一口气,太阳穴疼到难以去思考对策,只能无助地叹息。至于站在他一旁的护卫黎安,正在和其他各自坐在左右两张待客椅上的两人互槓中。 「就说了,那些人的失踪又该怎么解释!」 「……我刚刚不是说了,依偌偲.菲特是我父亲经过我儿子的同意,今天早上才把他给带走的,至于阿波亚的失踪,根本和他扯不上半点关係,还有妃儿妲那孩子,我压根不清楚她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件事我都说了两三次,黎安你都听不进去,你是不是耳背啊!」 「什……奇特思,有种你再给我说一次!」 「够了!你们两个都耳背,别吵了可不可以,都说几次了……两个笨蛋!」 巴菲亚冷倪了大半夜不睡觉,一直待在这里对这件事吵个不停的两个人,内心满是不悦,也一边关切着自家父亲他们现在的状况如何,好似不把如今的事态当作一回事。 「总之,先把这件事给压下,不要让太多人知情,不然好好的一件事就又要变棘手了。」 听了一段他们之间的谈话,颯亚呼了一口气,即便有面具挡着,依然掩不住嗓音中所透出的那一丝疲倦。 「喴,颯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黎安……只是以目前的局势,说真的……很多时候我真的一个头多个大……不只是月镜都的存续、夜墨都的侵袭、祭坛的多变性,以及隐藏在这背后的许多潜在因子都得处理……如今,又来了个同伴在城内无故失联……老实说,现在真的不是该吵吵闹闹的时候,而是该想着怎么去妥善处理这件事。」 一说此,颯亚松开了交扣的手,抬头看向自家护卫,一手朝他挥了一下,似乎是在叫他别多说些没意义的话。 「真难得你居然能说出一名都主该说的话,看来前些天你家不请自来的那名长辈所说的话,对你的影响还挺大的。」 有些诧异颯亚的转变,黎安欣慰一笑,随之面色微凝,不理会奇特思针对他父亲所用的词汇而不爽,提出了他不解的疑问。 「不过……你说的妥善是指……」 「根据奇特思之前上呈的报告,阿波亚是在接下了《祠风堂》的翠塔的委託后,人就多少变得有些古怪,再加上封印事件的隔天,阿波亚在妃儿妲的陪同下,去了趟《祠风堂》交付委託物品,随之就在家中休养不见客,过没几天,人就在家中无故失踪了……家中还残留着夜墨都特有魔法的一丝气息。」 颯亚一蹙眉,微低下了头,面具底下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只是奇怪的是……」 「你指什么……」 奇特思不太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奇特思,你就听他怎么说,别打断他的话了,难得他这么正经,可别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他的这一份用心给掀了。」 巴菲亚端起了放在桌上冒着热气的红茶,冷着脸,啜饮了一口。 「……」 颯亚有些无言地倪了正在喝热红茶的人,不怎么想去深入了解她又是如何探查他内心深处的疑问,索性把话题给拉了回去。 「黎安,你还记不记得,封印事件那晚,阿波亚有没有提过关于交付委託的事情?」 「这倒是没有……印象中他是直接跑去对你发火,根本没有提到这方面的事情……」 回想起了那天的大致经过,黎安摸了摸下巴,神情沉重地回应了。 「只不过,听你们刚才说的,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不直接交到《祠风堂》的委託人手上,而是拖到隔天?」 对此,感知到了那晚的经过,以及自家父亲们的际遇,脸上满是难掩的悲愤。 「要说是情绪不好,可就说不过去。」 「确实,《祠风堂》几乎没有一刻是休息的……除了千年前的内乱一度暂时休业之外,就没再遇过这样的事了……以阿波亚的谨慎性格,实在是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奇特思一脸百思不得其解,也跟着附和了。 过了片刻,他灵光一闪,直接脱口而出了。 「还是说,阿波亚失踪的这件事会不会和被封印起来的艾里基瓦尔有什么关係?」 「艾里基瓦尔?他不是千万年前和拉古希闹不合的人?怎么会忽然提到他?」 不明白他怎么会忽然提起被封印的人,巴菲亚停下了饮茶的动作,朝他看了过去。 「而且,这和刚才提到的妥善处里,又有什么关联?」 06-幻生 祈之三 梦境中的真实(5) 「……」 颯亚先是沉默了一下,随之开了口。 「……几年前……我父亲在临死前,曾和我提及过,不可与岛屿上的任何一人为敌……否则可能会迎来月镜都的破灭,这种奇怪的话,就断气了。」 停顿了一下,对于是否将这件事给说出口,在内心斟酌了一下,随之下定了决心,将其说出。 「不久之前,那名叫珞的人,私下和我提及了岛屿上被称为圣域的祭坛……正好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一座祭坛的另一半……同时,那也是他们家族用来与依偌偲所属的一族沟通的桥樑……据说每一次啟用,都得耗损使用者的一半生命。」 「……!」 奇特思一听,惊愕的面色一白。 不只他,就连巴菲亚和站在颯亚一旁的黎安也惊恐地朝他看了过去。相较于黎安的愕然,巴菲亚直接用力放下饮尽的茶杯,在桌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拉高嗓音,破口大骂了。 「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拖到现在才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颯亚.达拉亚!」 「……我当然知道!」 不爽被指责的颯亚,双手往桌上用力一拍,猛地站起了身来,高声回嘴了。 他身旁的黎安无奈一叹息,作为质问一方的巴菲亚则是罕见地散发出一丝杀气。 「好了,你们都别这么衝动。巴菲亚,先别把注意力放在了指责他的这一件事上,至少透过了我另一名父亲的情报透露,也知情了我们要找的那一部份线索,不是吗?」 见气氛有变,奇特思充当起了和事佬,试图缓和目前紧绷、肃杀的气氛,乾笑了一下。 「话说回来,奇特思你怎么会知道这一件事?」 收起了杀气,巴菲亚撇了撇嘴,依然面色不悦地瞧了他一眼。 「因为,我父亲他们的目的,似乎就是要摧毁封印在祭坛中的那一名存在。」 「……」 面对手足和其他两人的沉默,奇特思不禁冒起了冷汗,不安地又说了下去。 「只是,我另一名父亲有去关切一下依偌偲,意外发现他现在已经不具备『祭品』的身分,而是交由艾里基瓦尔来继承了。」 ……至于,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父亲知不知情,就不得而知了。 「天啊,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听了理由,这一次换作巴菲亚往后倚靠椅背,仰天哀号了。 「而且,依偌偲似乎也是十名神使中的其中一名。」 不理会手足的反应,歛起了方才的不安神色,奇特思面色凝重地,又指出了连他都不太敢置信的一点。 「……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黎安摀着发疼的额头,神情不太好看地瞧了他一眼。 「……从我另一名父亲那里听来的……听他说,他是瞒着我父亲向我们透露这一件事……不然以我父亲的性格,实在是不难想像他的做事风格。」 原本没想到会收到如此大的情报,奇特思也感到很惊奇,看着如今同伴的反应,比他原本从椅子上险些摔落的模样看来,好上了不少。 「同时,他替我连接了岛屿上的『万癒』一族的代表,向我们提出了一份交易,只要我们交出依偌偲.菲特,以及其他的几名身怀特殊能力的居民,届时,他们就可以向我们提供所需的一切帮助,不会有任何的吝嗇。」 「没想到连『万癒』也在那座岛上……我还以为他们早在千年多前就都死光了。」 颯亚呻吟了一下,随之如此一语。黎安则是苦笑了一下。 「没办法吧,这一次我们完全处于劣势了……」 比起上次针对他们的局势,这一次完全可说是被抓在掌心里,哪里也逃不出去,恐怕是早在一开始就掌握住了他们特别所需的情报了。 「所以呢,你答应了吗?」 「家族的人提出的要求,而且又是这么好的内容,也没任何的陷阱,你觉得有不答应的事情吗?再说,提出要求的代表,可是那名摩尔.颯多……虽然他现在不叫那个名字就是了。」 「……」 这一串对话听下来,其他两人都沉默了。 「完全是利害一致的交易……」 颯亚面具埋在了双手掌心,哀号了。 「我之前听你说,比起我的长辈,他不擅长谋略方面的事,根本是在唬烂!」 「别这样说我……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变这么多……」 「都过了这么久,人多少还是会变的。」 巴菲亚看向奇特思,苦笑了一下。 「再说,以前父亲闹出什么事的时候,几乎都是另一个父亲在帮忙收尾,也得不时留意时不时就乱跑的人的去向,甚至还得注意不让他丢掉小命,而锻鍊了不少隐藏技能……可说是煞费了苦心。」 「可见,光是想独自承担和乱跑的性格,可说是完美遗传呢。」 巴菲亚倪了某个正在掩面叹息的人,冷冷地调侃了一下。 「什么遗传……他是初代都主的兄长好不好。」 「起码还是有血缘关係吧,就算没有,也说不定有一定程度上的某些连结。」 巴菲亚耸了耸肩,嘲讽地笑了。 「……」 颯亚一听,不禁联想起了前一阵子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从某人身上得知的那一件事,以及后来才得知另一人的身分…… 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他,选择了沉默。 而其他人,也似乎一时没办法消化如此大的情报量,纷纷安静了下来,慢慢消化了。 此时,仅有巴菲亚为自己和其他人倒茶的声音,在静然的房间中,格外地响亮。 「一定……会有转圜的馀地,至少,我很不想承认依偌偲.菲特这个人对于这件事的极大重要性。」 过了好半晌,一道微弱且微颤的嗓音终于打破了沉默,颯亚面具底下的面色十分为难,额头抵在了再次十指交扣的手背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口吻听来沉重不已,好似要割捨心中的某个重要事物一样。 「为了打破,至今为止的所有封印,终结所有的一切。」 06-幻生 祈之四 这一世界的规矩(1) 「阿波亚……他到底去了哪里?」 晨曦之际,从睡梦中逐渐转醒的依偌偲,睡眼惺忪地以手背遮挡从树荫下洒落的阳光,在意识慢慢清晰了起来,他不由得轻喃起了当初相遇时,待他十分温柔的那一名红发少年。 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了。 长久以来的孤独……他已经受够了。然而,这一次的回归,却意外地让他体会到了生命之间的温暖、无尽关怀。 这是他……几乎不曾想过的美梦。 「……」 想了想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依偌偲又一深吸吐息,缓缓地闭上了眸子,神色很是哀伤。 届时,他是否会捨得放下这一切,以此换取每个生命的安全和存续的机会? 以另一个身分…… 「我不知道……」 「依偌偲,你醒了吗?早饭已经做好了,要一起来吃吗?」 此时,一道温柔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依偌偲睁开了双眸,挪开了摆在眼前的手,侧过了头,看向了正蹲在他身旁,对他投以温柔笑顏的浅蓝发少年。 「……修伊的祖父?」 「叫我西司……你那样叫会让我觉得我好像很老。」 西司一脸无奈地盯着他的脸,似乎不怎么满意自己被冠上比起原本的年纪,越加年迈的称呼。 「……你在老也没我老吧?」 感知到了西司等人发现到了他的另一身分的思绪,依偌偲没有说什么,只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被亲切对待也好,被拋弃也罢……他已经,不在乎了。 到了现在,他多少也累了。 望着那人的无奈笑顏,依偌偲自嘲一笑,低语。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西司故作一脸疑惑地,瞧向了隐约听见似乎正在自言自语的人。 「你可以不用装了,西司……我知道你们只是想把我当成研究之类的材料,事到如今,我也不再抵抗了……」 「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累了……就算如此,曾经和那个孩子立下的约定,我还是想好好遵守。」 一想到许久前的约定,依偌偲苦涩一笑,微微地闭上了眸子,又一语。 「即使他不太记得我了……也没关係……」 「……」 西司微歛起了微笑,静静地聆听着他的话。 「哪怕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个约定,一直重复类似现在的模式,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不,是一定没有多大的差别。」 睁开了眸子,依偌偲又自嘲地笑了,笑得更加苦涩了。 「明明我的心已经累到了一个不行……却还是……忘不了那个约定……究竟是为什么呢?」 听着依偌偲说到最后的疑问,西司一改方才的态度,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苦涩的弧度。 「依偌偲……你听我说,我很同情也理解你的处境,你也知道我曾有过的经歷,对吧。」 「……你忽然说这个做什么?拿我来消遣吗?」 不想去正视对方隐藏在这一句话背后的温柔,依偌偲别过了头,神情有些难堪地抿起了唇。 「我怎么可能会拿你来当作消遣,我再怎么善于谋略,也绝不会拿其他人的生命来当作达成自己目的的工具。」 西司说这一句话时,不只神情严肃了几分,嗓音也低沉了不少。 「对我而言,你的生命价值比你所认为的还要珍贵许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以研究的材料来说,确实是很珍贵。」 明白自己的立场和态度有多不讨人喜欢,依偌偲咬了一下下唇,眼神闪现了一道光彩,又一次闭起了双眸,意图当作这一切不曾发生过也不存在。 更准确来说,他更加希望自己不曾存在过……如此一来,这一切可能也不会发生了。 「可能不会如你所想的那么美好……」 西司忽然的一句话,令依偌偲一蹙眉,心中也不知怎地涌起了一股不安,睁开了双眸,神情不悦地转过了头,瞪视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祭坛』的封印,顾名思义,是为了隐藏某些自私的慾望,即便看起来是为了他人好,也不见得是为了所有生命的福利而运转。」 见他心生动摇,西司一改方才的神祕,直接将他目前所知的那一部份给如实相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没有欺骗他的意思,依偌偲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多少警戒着眼前的人。 「我的同伴曾和我提及过,九名神使,代表了每一次的钥匙轮替的次数,根据调查,这一次似乎已经来到第七次,而你……我不清楚你已经来到了第几次,只不过我认为……你的身体,可能已经没办法在继续让你坚持在这乱来的路途上行走了……尤其,当藏镜人想将你当作替代品……甚至是作为随手可丢弃的材料,更是如此。」 西司不将对方的态度放在眼底,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说了起来。面对西司的态度,依偌偲眉头深锁,唇抿成了一线。 「……」 「所以,在我透露这些情报之后,你还认为我会欺骗你、利用你?」 感知着对方的心思,西司淡淡一笑。 待在不远处刚为早餐做好了保温的魔法,从头到尾监视着依偌偲的一举一动的珞,怀揣着不满的心思,守候着自家恋人,并接收来自都城各处的各种类型情报,将其回传给岛上的族人。 「我不知道……至少,我感觉不出来你在欺骗我。」 安静了片刻,依偌偲有些为难地一深吸,又一吐,说出了他所感知到的想法。 看着眼前的人,西司勾起了唇角,不由得多了几分温柔。 若要说的话,可能是看到了境遇和自己相当类似,却又完全截然不同。 「我不会随意说谎,也不喜欢说谎,最多也只会隐瞒而已。所以,这段期间,希望我们可以处得十分愉快。」 说着完全让人不太讨喜的话,西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看似安慰,实际上是在他身上又多放置了一份特殊术式,以此来保护他的安全。 「说了这么多,我也饿了……走吧,趁早餐还热着的时候,赶快去享用吧。」 一说完,他站起了身,背对着依偌偲,往自家恋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06-幻生 祈之四 这一世界的规矩(2) 煦光下、光芒暖柔,也送来了一道人影即将到来。 徐风吹、枝叶婆娑,也响起了一股风波即将袭来。 鸟鸣下、花草摇曳,也迎来了一名成员即将相聚。 「……依偌偲。」 用过了早餐,三人再次踏上了旅途。 聆听到后方来自对方逐渐跟上来的步伐声,隐约可以感受到那人的失落气息,西司微冷下了脸,微垂下了眸子,深一气,一吐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以他自己能够听见的音量,低语。 依偌偲,这名字本身,带有承诺之意,而非取代。 只不过,这孩子可能误解了这名字的含意,也因此长期以来,总是对自身抱有着某种难以化解心结,也在心中筑起了一道冰墙。 鲜少有人能够真正的,接近他这个人。 又或许,根本没有过…… 「……」 西司一抿唇,忽然察觉到了某个不请自来的一股不善气息。 一旁同样察觉的珞,警戒着来人忽隐忽现的气息,一边意图瞄了后方的依偌偲一眼,却被身旁的西司给轻敲了一下手背,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 珞不解地侧过了头,瞧向了暗示他不要随意行动的人,只见西司面色又冷了几分,继续以方才同样稍微感叹的语气轻声说着。 「……和我以前很相似。」 他下意识地仰天望去,万里无云的晴空,倒映在了他天空色的眸中。 更多的是,他对依偌偲的大致处境,感同身受。因为,在很久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际遇…… 虽然比不上依偌偲的际遇,可他自身的状态,以某些方面来说,也没好到哪去。 「……」 珞回过了头,故作神态自若,继续感受着不请自来的人的气息和动向。 「……」 思一此,西司不禁苦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不着痕跡地瞥了一旁的珞一眼,一改眼底的同情,变得十分柔和。 「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注意到了来自身旁的人的视线,珞侧过了头去,瞧了他一眼,以两人之间能够听见的音量,小声意询问了。 「没什么。」 西司柔淡一笑,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了依偌偲。他的思绪也随之沉入了思索的汪洋中。 西司一改思索,神色略微伤感,微垂下了头,想起了昔日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眼底也透出了一丝同情。 一想起那姓氏的含意,西司歛起了微笑,沉下了脸,瞇起了眸子,沉默不语。 而,菲特,是古姓,意旨世代的传承,也有替身之意。 「真是个让人难以笑出来的玩笑话……!」 西司愤然地小声吐出了他的感言,同时,也将这一线索,在特殊结界下,传递给了正为他情绪的改变而感到诧异的珞。 「……」 接收了这个消息的珞,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在某种意义上,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和西司有着同样的感言。 「可不是吗?」 珞半是无奈、半是哭笑不得加上警戒地叹息一笑。 「再说,这件事,现在听来……也不太让人惊讶了。」 「是吗?」 西司一听,故作不解地往珞看去。 「是啊。」 「……这样啊。」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西司不由得感伤一笑。珞见状,正打算向他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颇大的波动一瞬袭来,震得他们不得不停下前行的脚步,也险些站不住脚。 『依偌偲……菲特,你开心吗?我终于……可以快要去见到你了!』 这一次,这宛如耳语的声音,却不同于过往听见的任何嗓音,格外阴冷、危险气息十足,这一气息的源头,也正不停地朝他们靠近……不,是针对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人。 「……!」 依偌偲猛地瞠大了双眸,惊慌的面色十分苍白,他微垂下了头,环抱瑟抖的身子,薄唇微抖。 「……没想到……来的会是这种东西……依偌偲,你这傢伙到底是招惹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怎料,依偌偲彷彿被触发了什么,泪眼盈眶地抱头哽咽低吼。 「……!」 面对这情况,原本误以为尚有馀裕的西司,也吃惊不已,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真是……怎么事情老在我这一代不停跑来!」 隐约察觉到了这背后的意图,珞面色难看地咬紧了牙关,握紧了垂于身侧的双手,即使他十分不愿和西司分开,哪怕是任何一刻,然而,目前的情况,却不允许他如此撒娇下去,只能选择即将到来的危机。 而且,这一危机,十分有可能还是由他的家族……所传承下来的……不仅是他所继承到的净刀带来的影响,还有依偌偲这人的存在……也是不小的威胁。 「依偌偲,你过来!」 不等对方是否回应,甚至是顾及他的意愿,珞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一使力,直接将人给拉了过来,并往身旁的人推去。 「……西司,情况紧急,你先到其他地方避一下,这边我会来处理!」 「等……唔、痛……!」 抱着被甩进他怀中的人,伴随突如其来的衝击,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的西司,吃痛地以感知确认依偌偲的状况无恙后,便抬起了头,朝珞望去。 「珞……你先不要衝动……!」 然而,他这一望,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他和依偌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身处在了不知通向何处的通道之中,淡蓝、七色混杂漩涡般的洞口则是开在他面前,眼睁睁地望着一道不祥的黑影正朝面向他们且身处在漩涡另一端的自家恋人后方袭去。 「……!」 不等西司警告对方,面色凝重的珞高吼一声,直接打断了他正要说的话。 「依偌偲!等一下你到了那一边,绝对不要回头,待在西司身边,不要轻举妄动!」 听见了珞的高喊,在依偌偲尚未及时回过神,望向那人之际,将他们分隔开来的穿界门,便成了逆向漩涡,渐然缩小,随之密合,消失无踪。 06-幻生 祈之四 这一世界的规矩(3) 一道又一道的光柱,透过了彷彿另一世界的漫天云彩中照射于此,使一切光景,比原先所见的更加唯美许多。 煦光下、徐风吹,佇立于长长小径两侧的金色稻草伴随着沁风,左右摇曳,也隐藏着倒卧于小径上的那两名少年的身影。 淡淡优柔、却又令人难以耳闻的歌谣,于此地。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唔……」 细柔的歌谣,于风的轻拂下,拂动了依偌偲的发丝,将人给逐渐唤醒了过来。 随着意识和视野慢慢清晰了起来,四周的宛如与白色天空融为一体的金色光景,于他眼中展了开来。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这地方……到底是……」 依偌偲缓缓地撑起了身子,神情先是疑惑地环视四周,当他坐起了身来,倒在他身旁为了保护他的人的手臂从他的身上滑落了下来。 「……西司?」 感受到身上有东西落下,他往身旁一瞧,见到西司昏厥在他身边,一股酸涩的情绪在他心中升起,蔓延了开来。 透过了力量感受到了西司并无大碍后,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伸出了手,将那人方才垂下的手,摆到了那人的身侧,不至于被他不小心给弄伤到。 收回了感知,在西司身上放置了一层守护结界,便收回了手,他挪移开了目光,准备遥望周围景色之际,眼角馀光的一幕,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 一见佇立于不远处散发着淡银光辉的银白色参天巨木,一缕又一缕的虹色流光不时在树上闪现并流淌又消失,一再重复着类似的过程。 面对这一幕,依偌偲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了。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这地方,怎么会……」 依偌偲眨了一下双眸,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丝毫没有想到,方才被珞给推到了西司怀中,进入了一个奇异的通道中,在通道关闭后那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不对,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 依稀回想起了一阵子在梦中所见的那一幕,也隐约猜测到了当时正和他说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 依偌偲一脸难以置信地微侧过了头,瞧向了昏厥在他身旁的那一名少年,满是不安的眼神中浮现了一丝难以表达的情绪,此时他的面色,却是相当不甘心,也十分不情愿……自己不仅死不成……居然又被人给救助了,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远古之地,神使继承力量之所在。」 记忆中,他曾在这个地方继承了上一代神使的一部份力量,另一部份则是封印在了那棵参天巨木中,待时机成熟时,才能从中取出。 「明明那些人……不重视我,为什么……那个族人,却要这么重视我的存在?」 想起了上一代同样出身于『蒂斋尔』一族的族人,印象中,那名小女孩……不,正确来说,是名总是带着纯白微笑面具的女性,据说不仅是封印『幻然』的幕后之一,也是依循他的愿望,将他的身体,改造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人。 「苦艾草……」 依偌偲苦涩一笑,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殊不知,他的上一代,曾在某个昏厥的人身后出现,并险些把人给吓死,却也因此让埋藏在花园中的那一件物品得以转让给他,在适当的时机去使用。 来到了此处,他依稀觉得……似乎不能够在继续这样下去了。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种感觉,他依循着内心的那一股衝动,站起了身来,走向了大树所在。 「真漂亮……」 望了望树身,抬起头瞧了一下透过同样泛着七彩流光的银色叶群,所闪烁的日光,树影在他身上摇曳着,好似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 半晌,他收回了目光,转望眼前一开始所见的美丽树身。 望着望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掌心轻抚在了树身上,下一刻,一股力量感伴随着一阵炫目的白色光芒,照耀于此地。 「……!」 他下意识地闭起了双眸,别开了目光,然而贴在树上的手,却紧贴着,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同时,一股熟悉、柔和的力量,以及来自被他分割开来的半身的回归感,充盈了他的全身。 一会儿过去,照耀世界的白光淡去,笼罩在他身上的光芒没多久也消去了。 「……」 在晕眩感逐渐退去,不适感缓和了许多,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充新适应起了四周的光线,重新环视四周的景色,感觉似乎比原先所见,清晰、明亮了不少。 「啊……手可以拿开了……」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 收回力量后,他感到起初缺少的那一部份力量转为盈满,他望着自己的手掌,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在体内温柔流淌泉水般的庞大力量。 封印在他体内的一小部分术式,连同在离开一族前,所签订的契约,也随着他取回的力量给刷洗的一乾二净。 他微垂下了眸子,面色不太好看,抿唇不语,随之望向倒在一旁不远处的西司,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也是该取回那三样圣物的时候了吧。」 片刻,依偌偲神情微凝,微微一语。 如今,取回了力量,和所有的记忆,包括做为封印『幻然』神使之一的继任者,也因他被赋予了坚守看管一职,并在适当的时机,使『幻然』一同与『封印之地』、『被封印的存在』步向毁灭,真正意义上的开啟崭新的新世界、新时代。 也因如此,十分需要开啟封印结界的三把关键钥匙……即是圣物。 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选中,一再驱使这副早该消失的身躯,活动于世上。 同时,也为了履行……和那个人的承诺,即使他不一定能够再见上那个人一面,因为他连那个孩子到底在哪也不清楚……更别说,那早已是一百一十七年前所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他也不知道当时死后继任的自己到底是在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会应允当时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所提出的要求。 而那一要求,若他记得没错……好像是…… ——『请在这无比荒唐的世界中,给予我所需要的满溢祝福和陪伴,直至永恆』。 记忆中,那个目视年约五岁娇小孩子的发色,好像是淡银紫,有着十分漂亮的翠绿色双眸,脸面容的话,似乎……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思一此,依偌偲思索的面色顿时转为惊愕,张大了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难道,那个孩子该不会是……」 06-幻生 祈之四 这一世界的规矩(4) 「……唔。」 似乎是被身边的低语和不甚熟悉的波动所干扰,原本处于昏睡中西司,也在这时缓缓地清醒了过来,也打断了某人揣测的心思。 「……」 下意识地瞧向了声源,依偌偲的面色十分复杂,内心更是五味杂陈,也将刚得出的新发现,深埋在心中,并在适当的时机,和那个可能的人选进行确认。 「……你还好吗?」 走回到了缓缓爬起的西司身旁,蹲下了身子,依偌偲关切了一下方才被他丢在源地的人。 西司一手扶着头,神情不太好看地微微轻摇了一下头,低语。 「……不太好。」 「……」 依偌偲面色不安地看着他,抿唇不语。 「……」 注意到了依偌偲置于腿上的手,缓缓地收紧了,西司一时心情复杂,即使他从岛上禁书图书馆、珞的家族所传承下来的一部份古老文献中,得知了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一部分认知……只是……没有想到,珞居然能够开啟这个空间,甚至是将他们给丢到了这个地方。 这一想,他微垂下了双眸,面色更加愁然了。 透过契约的联系,西司可以感知到身处他处的珞,目前似乎安然无恙。 对此,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情上的紧绷却也没有因此减缓多少。 「不知不觉间……他也变得更坚强、更强大了。而我……就算想保护他,也不知道可以为他做到什么程度……这一世,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都在保护我……不惜一切代价……」 寻思一此,西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淡淡弧度,淡淡一语。 就和他一样…… 「我想……他想保护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即使我很希望可以离开这世界,永远安息,可惜我却不能够这么做……所以,我也很羡慕你们可以拥有如此看重彼此的深刻关係。」 隐约听见了西司的自言自语,依偌偲多少感到感同身受,也能明白他自喃的那个对象是指谁。尚未深思,便将心中的想法给脱口而出。 这一出口,不只西司愕然,依偌偲也倍感惊讶。 「……啊,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没事的……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有时太懦弱了……被人保护得太久,可能连本该有的危机意识也稍微放掉了……依偌偲,我很感激你和我说这一件事,让我知道我接下来可以去做些什么了。」 可能是被依偌偲的话语给激励到了,西司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依偌偲,微笑地如此一语。 「……咦?」 对于西司口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不知所以的依偌偲,尚未开口说些什么,一股类似于方才所袭击他们的那一股力量,伴随着一股冷风吹来了,原先的晴朗天气,一瞬间以一部份天空为中心扩展了开来,于此空间中以黑灰色漩涡的型态,自空中出现了。 「……!」 两人不约而同地仰天一望,不禁脸色丕变。 漩窝的中央处,不时显现出大小不一的紫色雷电,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吹向四周的气流,也快速地加强了不少,很快地,环绕于他们周围的稻草被吹得严重晃动,不少植物随风吹向高空,没多久便不见了踪影。 唯独佇立于不远处的参天大树依然屹立不摇,丝毫不见它受到任何一丝伤害,彷彿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保护它一样……又或者说,是大树本身所蕴含的力量也不为过。 随着漩窝的范围逐渐扩大,原有的晴朗天色也渐渐地乌云密布,四周的空气也瀰漫起了一股不安的氛围。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一幕,险些被风给吹走的依偌偲整个人都傻了。 「我也不知道……」 见状,从惊吓中回神的西司,急忙在他们周围布下了一层多功能结界,以防任何不测……虽说如此,此时的景象,也与不测差不了多少了。 「……」 不一会儿,依偌偲心念一转,貌似联想到了这力量的来源。 然而,即使依偌偲收回了神使的所有力量,面对这简直是来自于认知中的某个极大力量,也不一定会有胜算。 况且,要和这般巨大的力量抗衡,起码也要聚集三名以上的神使才行…… 只可惜,目前他的身分在神使中都是一个秘密的存在……几乎没人知道有他这一人物。 就算知道了,愿不愿意帮忙也是一个问题……就他所知,九名神使也不是每个都是好交情,愿意无私帮忙的。 至于,如今这个状况,即使传承之树不至于受到任何一丝的损伤,却也多少会惊动到其他的人……实在很矛盾。 「……该怎么办才好?」 依偌偲不着痕跡地瞧了身旁面色凝重地西司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且,他也不清楚……博学多闻的西司,是否也知情这力量背后的存在。 说不定……也早就知道了? 殊不知,他心中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幻然』。」 西司微瞇起了双眸,面色更加难看了,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力量持有者的名字。 「你知道……!」 这下,依偌偲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博学了。要知道,神使一方的情报基本上都十分稀少……不太可能会有多少人熟知。 话虽如此,依偌偲却小看了起初他到月镜都图书馆所见识到的藏书量,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庞大情资。 「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先透过了奇特思深入调查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却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亲眼见识到……再加上,这一股力量他熟悉的不得了……正是千年前瀰漫在世界各地的魔爆粒子……只是不知为何,杀伤力却远比以往的认知,少了太多太多……彷彿是刻意来刺激他们的一样。 其原因,不得而知。 「……!」 罕见地看见西司会表现出像现在这样略显激动的情绪,随之依偌偲想起了他曾从修伊那里感知到有关西司的情况,不由得关切起了对方的安危……反而不将自己的安危给当一回事。 依偌偲的这一反应,多多少少让西司感到十分感慨,内心也十分五味杂陈。 直到这时,他才深刻的体会到,原来以前的自己在其他同伴的眼里,居然是这么令人欠扁的样子。 「……」 对此,西司默默地在心中向以往至今为他付出的同伴们,送出感激。下一刻,一缕淡蓝色光球自藏于衣服内的鍊坠中,隔衣浮现了出来,飘到了西司眼前,一道熟悉的嗓音也传入了他的耳畔。 『你终于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样的感受了。』 「……你想说什么?」 西司臭着一张脸,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稍微别过了脸。 『看来你这里真是遇上了很不得了的事件……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你真的挺多灾多难的。』 顿了一下,飞罗又说了下去,随之一叹息,又补了下一句。不理会西司的不悦,如此调侃。 『哪天珞把你丢到自製空间中去进行保护,我可能也不惊讶了。』 镜之湖,袒露了一切。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想你专程跑出来,肯定不是来调侃我的吧。」 西司一挑眉,瞪着他,口吻听起来有些不太友好。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这么说也是。关于你之前要我调查剩下的一小部分,我们已经得手了。』 说一此,飞罗的口吻多了一丝促狭笑意。西司歛起了不悦的神色,正起了脸色,督促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说吧。」 『你身边有人吗?』 「只有依偌偲而已,这你不也知道,怎么还想问我。」 西司又有点不开心了,语出些微刺人。 『呵,说的也是。只不过,很多时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单一断定,而是必须以多方面的角度去看待,到了最后,反而会很有意思的发现到……所有的一切都会指向同一个方向,而那一个方向,正是在无数的方式中所得到的最终结果。』 轻笑了一下,飞罗刻意说出了不让人好好听懂的话。 「……」 隐约查觉到了隐藏于画中的一丝端倪,西司不禁一蹙眉,一抿唇,脸色又不好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依偌偲心中的不安也随之增加,忍不住开口提问了。 光点另一端的人传来了一道轻笑声,如此一语。 『也就是说,一切的结果,都源自于『幻然』这个存在。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毁了『幻然』,被封印于祭坛中的那个存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会被强制从这世界上移除了。』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1) 「真是……太扯了。」 依偌偲傻眼地听着这一切,当下只能吐出这么一句。 他从没想过,长久以来几乎没有人可以破解献祭这一方法,如今居然就这么轻易给解开了? 而且,还不需要去牺牲自己…… 那……他长久以来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个笑话吗? 「……」 依偌偲,垂下了头,一抿唇,微垂下了眼眶湿润的眸子,不愿被他人看见他此刻的模样,他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感知到依偌偲的茫然、无助,处在伤感中的西司,想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 两人各怀着心思,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下一句歌谣响起,以及从上空传来了另一道不属于他们的清脆悦耳的嗓音、两股奇特的气息、魔力波动的出现,他们这才从沉静中拉回了神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 西司和依偌偲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一惊、一愕然的两人,有些愣然地凝视着眼前所上演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西司的惊疑,依偌偲面色为难地嚥了嚥口水,不禁有口难言。 依偌偲的沉默,西司顿时感到了有些疑惑,神情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依偌偲?」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听我上一任的神使曾和我提及过,能够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神使和被挑中的神使继承人……除此之外的人,要是想贸然踏入,都会被抹除存在,别无他法。」 「但我不是已经进来了?」 隐约感到有些不太自在的西司,侧过了头,瞧着依然仰天望着那两人身影的依偌偲。 依偌偲闻言,苦笑一下。 「……那就表示你和你的伴侣都具有肩负神使一职的资质……不然,早在你的伴侣把你送过来那一刻,你和他都会瞬间毙命。」 「……真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被玩命的一天。」 想到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西司不禁如此感慨。依偌偲又可笑了一下,仍注视着飘在空中的那两道人影。 「玩和被玩的人都不会太好受。」 「……?」 「玩弄他人的人,内心总是有着许多的创伤、空虚,也毫无价值感,必须以伤害他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 「至于,被玩弄的人,有可能他的被害心念很大,也不排除过往至今的所有创伤所导致,除此之外,他的自我价值否定,低自尊也有很大的关係……当然,玩与被玩的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除了自身的生命选择,家庭因素也占了很大的关係。」 「没想到,你居然会懂这么多的东西。不去看你的经歷的话,你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底料的。」 听见了西司的讚美,依偌偲一脸无奈地笑了笑,内心既开心,也百般复杂。 「这些年来,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去学习,一昧盲从接受一切的傻瓜。我也知道,该是自己的,就会是自己的。」 「但你还是接受了你的命运,不是吗?」 无法全然认同依偌偲所言的西司,指出了他话中的矛盾。完全不去管他们自身的处境,在依偌偲眼中,这显得十分的难以置信,却也还是颇为讶异,故作平静地回应了西司所指出的疑点。 「我在过去的那几次献祭的过程中,也不是没有抵抗过,却一次也没有真正的从这状况中挣脱开来……到了最近这两、三次,我才多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知道生命的命运,是可以靠自己改变的吗?」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2)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人才会在这里,而不是重新开始。」 依偌偲淡淡一笑,笑弯的眼底中,透出了一丝难以倾诉的伤感,以及仍怀抱着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 西司见到依偌偲的坚强,内心感到十分敬佩,却也为自己的选择,感到了有些难过。 即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不放弃他的希望…… 然而,即便他为依偌偲所做出的选择感到抱歉,西司也不怀疑自己的选择,决心拚到底,绝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 身处光芒另一端的人,也因这话将准备开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并思索起了一些事情。 「我很佩服你……」 「佩服?」 没料到对方会有这般反应的依偌偲,难掩诧异地望向了西司,似乎难以相信如此神秘博学的人,居然也会佩服自己。 「……呵。」 感受到了依偌偲的心思,西司先是苦笑了一下,随之开了口。 「别看我这样,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这世上也是有着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可以的话,我也希望新的世界能够来临,一探其中的奥妙,并分享给其他的生命,让他们能拥有去享受生命旅程中所发生的一切的勇气。」 「……!」 听见了这一席话,依偌偲不禁一脸诧异地张圆了双眸,随之神色黯淡地又苦笑了一下。 「你真是了不起……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远见。」 听着西司的想法,依偌偲顿时想起了一段时间前他所待的世界中,大多人都对自身的价值和未来感到茫然,很少有人能够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将眼光放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你不也是一样,为了他人的幸福,不惜一切也要牺牲自己……」 「嗯,谢谢你,西司,和你深入谈话真的很有意思。也因为你的话,让我明白了我的存在不是只有被牺牲的价值,也让我从中找到了我想前往的道路了。」 忽然豁然开朗的依偌偲,朝西司开心一笑。那一抹笑容,毫无任何的愁然,十分坦然……彷彿放下了一切般的坦然。 西司见状,神情有些愕然地愣了一下,内心也感到莫名的不安,随之关心起了对方来。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了?」 「不告诉你。况且,我也没有必要和你谈及我的人生计划。」 依偌偲微歪了一下头,勾起的唇角又上扬了些许。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 『你就随他去吧,我们这边也找到了办法,会尽可能在必要的时候,向你们伸出援手。』 「……」 同伴一语,西司心不甘情不情愿地闭上了嘴,稍微别过了头去。对此,同伴严肃地又说了一语。 『在我看来,不久前来到此地的那些人,似乎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需要一些小技巧,才能够拉拢他们。不然,要是他们成为了我们计画的阻碍,说再多美梦,也只是白谈。』 「说的也是。」 不免有些认同同伴建言的西司,勾起了尷尬的微笑。 「所以,由谁去交涉?」 『当然是交给熟悉这一切的人去交涉,不然是交给小孩子来处理吗?』 听到了同伴火辣的口吻,西司不禁缩了一下肩膀,乖乖地闭上了嘴。 「……」 被指名的依偌偲,无言了。 他不知道到时候他到底可以怎么去交涉。虽然他不清楚西司他们口中的计画是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以结果来说,姑且是好的。 至少,他们对于结果的看法,算是一致的。 当然,依偌偲也明白,在这里的人,除了他之外,别无人选了。 「……所以,有什么好计画吗,依偌偲?」 西司转回过头,满心复杂地瞧了他一眼,徵求之后行动上的意见。 「当然。我也很想这么说,只可惜让你失望了……」 『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神队友和猪队友中各佔一席地位的佼佼者。』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3) 「……」 依偌偲不为对方所言感到冒犯,反而还多少认同了。 「……你话是不是越来越毒了?」 不免觉得自家同伴该不会是把自己的不良习惯给学去了的西司,给出了这么一句感言。 『不然是要在人生气的时候,多给人美言几句?』 「……」 没法反驳的西司,又沉默了。 下一刻,不久前来此的人的另一道陌生嗓音,又响起了,也比方才的距离感,稍微拉近了些许,从气息的感知中,似乎是没有发觉到他们的存在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精彩?」 淡紫灰发少年冷倪了自家同伴一眼,不怎么认同眼前所见,会是多么精彩有趣的事情。 不过……就某个方面来说,也确实是就是了。 方才无意间注意到了隐身在不远处结界中的一名神使,以及另一名似乎是神使继承人的人,正躲在一片稻草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从他们之间的互动来看,可能是在讨论对策吧。 完全没想到自己正被人谈及的少年,如此想着,随之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正在上演的小事上了。 「这点小事,不用我们出马,传承之树也有能力去排除发生在这空间中不被欢迎的访客。」 「雷哈亚,你少说一句可不可以啊?」 原本正兴致在头,对一人独拿化解成果的淡金发少女,被他的这一句话给浇了一头冷水,猛地侧过了头,恶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冷语。 「我想说什么,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雷哈亚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况且,多米西亚你也要多留意一下你的所有发言,不然可是会被不知情你性子的人给当成神使全体的共同意见。」 过了一段时间,依然没有从隐身在结界中的人感到任何的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 正准备回过头去的时候,眼角馀光中,不经意地瞥见了一丝动静,以及另一股奇妙的魔力波动,好似遇见了久违的友人。 对此,雷哈亚不禁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浅笑。 「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哼,这么神秘。算了,你关心的东西,我基本上都没什么兴趣。随你去玩吧。」 并非没有察觉到隐身起来的那两人,多米西亚冷哼了一下,给出了这么一句话,便往漩涡的方向飞去,将同伴给拋自了身后。 「……」 雷哈亚见状,一手扠腰,一脸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似乎时常为自家同伴的反应感到有些伤脑筋。 随之,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有些诧异地又瞧了躲藏起来的某个人一眼。 片刻,可能是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难以置信地低喃了。 「不会吧……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至于……」 震惊之际,他也不经意地瞥见了那人的面前,似乎漂浮着一缕淡蓝色的光点,像是在向那人交流,从隐约传来的力量感中,可以得知足以使他更加惊愕的消息。 「这个力量感……是摩尔.萨多……那跟他进行交流的那个人……难道是……」 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以及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足以他亲身感受到的那一股无法欺瞒的魔力感。 那一股……不,那两股魔力感,都使他长久半封闭的内心,有了消融的跡象。 不同于方才的淡然态度,雷哈亚难得地崭露了笑顏,眸中也因喜悦泛起了一丝泪光,身周的奇妙氛围,也因此多了些缓和,十分的不可思议。 「终于啊……我的好友们……!」 「哎,雷哈亚,过来帮我一下!」 正打算去叫人帮忙收拾残局的多米西亚,一转身就看见了自家同伴不管她的死活,直接往下飞去。 「啊……等等……喴,你去哪里啊!」 赶忙顺着同伴所前往的方向看去,她不悦也不解地瞇起漂亮的了双眸,隐约可以瞥见躲藏在草原中的那两名人影。 「嗯……真是稀奇,先来的人居然偷懒不做事?」 她抬起了手,将垂落到胸前略为凌乱的长发给拨到了身后,一改方才的态度,她精緻的容顏上,浮现了一抹美丽的恶作剧浅笑,瞇起的双眸,也瞇的更细了。 「让我来看看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吧。」 一改先前的决定,採纳了不久前同伴提出的建言,多米西亚又促狭一笑,一挥手,放出了一个阻隔各方面伤害的魔法,也在自己的身上放置了一个隐形魔法,也跟去了。 「既然找到了好玩的了……那这一次的功劳,就交给传承之树自己去处理好了。」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4) 「所以……目前的状况……又该怎么办?」 正在苦思的依偌偲,摸了摸下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不太想干扰对方思考,西司忍不住抬起了手,指了指外头。 「比起那个……我好像看到有人朝我们的方向以很快的速度,飞过来了。」 「什么!」 依偌偲一听,惊讶地连忙往西司所指的方向瞧了过去。正如他所言,确实有人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了。 「不防御吗?」 「什么防不防御!他们可是神使……不可能拦得住的!」 「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是在自打嘴巴。」 面对依偌偲惊慌失措的模样,西司傻眼地失笑了。 「啊……啊、对,我也是神使没错……呃,不是啦,我根本没见过他们一次面,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到底是男是女,又是什么样的人!」 尚未从惊慌的状态中缓和过来的依偌偲,完全将方才所见的一男一女给忘了一乾二净了。 「我想……应该是不用防备第一个飞过来的那个人……不,正确来说是没有那个必要……后面那个……嗯……」 多少为那两人感到有些可怜的西司,随之透过了不经意感受到的一丝熟悉魔力,以及那人后方紧跟随的另一股魔力感,他便明白了前者的身分,也很意外居然会在这地方,以这个形式见到那个人。 「等……你说的第一个人……你认识?那你说的后面那个……到底是怎样!」 正在不停思索着自己目前可以用来缓和……不,任何可行的阻挡魔法,而显得比方才更加慌乱的依偌偲,一听见西司淡定的话语,他地瞧向对方,很是不能理解他的话的意思,以及这个人为何在这个情况下,还能够如此冷静。 至于后方跟来的人,等一下就请她看着办了。打扰熟人们的聚会,可是会受到干扰的。 「就请她吃一下闭门羹了。」 倪了依偌偲一眼,西司抬起了手,以微弯的食指轻抵下唇,勾起了一抹促狭的微笑,精巧的容顏,在此刻的昏暗天色下,显得令人感到十分诡异。 「……」 依偌偲见状,不由得往后退开了一些,不太希望这时候和那个人靠得太近。 依偌偲所做的这一决定,也正巧地救了他一把,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所带来的衝击给扫到。 「好久不见了,伊特诺啊……!」 在没有防过第一人的结界,一脸兴奋的雷哈亚整个人穿透了进来,直接扑向了眼前的浅蓝发少年,将人推倒在地,并紧抱着他。 「……你也好久不见了……只是你可不可以先从身上起来,你这样我不太舒服,雷哈亚。」 西司轻轻地拍了拍压在他身上的人的背,示意对方起身,放他一马,好让他好好重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同时,没料到久违的同伴居然会有这般激动的反应,这使意料之外的西司,顿时烦恼起了不知道到时候自家恋人知情了他被扑倒这一件事,不晓得该为自家恋人再见同伴而感到欣喜?还是该为同伴的安危着想,先安抚一下自家恋人的情绪? 又或是,先带依偌偲去其他地方避难一下,等他们打完了再回来叙旧? 「……」 面对这情况,西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西司……这是你认识的人?」 不明白西司为何会认识神使之一,依偌偲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以。 「……那个……这位先生,你可不可以先……」 碰! 就在依偌偲话说到一半,正准备靠近拉西司一把的时候,一旁的结界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上了……听声音,那东西的大小可能还蛮大的。 「……!」 被吓了一大跳的依偌偲缩起了肩膀,屏住气息,满脸惊吓地闭起了双眸。 碰? 「……什么鬼?」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有某个东西从结界上滑落的声音,他睁开了双眸,侧过了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却意外地不见任何的撞击物。 除了一开始所见的草原之外,什么也没有……不,不该说是没有,因为他面前的结界外的一大片草,正以不自然的方式被压垮了……而那被压出来的形状……颇似人形? 「该不会……」 貌似是想起了另一位的存在,他连忙抬起了头,在上空望了望,哪里还有那名少女的身影。 接着,他怀着难以置信又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低下了头,又瞧了眼前正在挣扎的透明人形第二眼。 「不会吧……」 依偌偲脸色铁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聊又没事干的神使?眼前明明都有大事要解决了,居然还往这边跑……脑子没进水吧? 然而,他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傻眼模样,于此地中,也十分的显眼。 这两人的反应,简直可说是五十步笑百步。 至于,另外两人……可能也差不了多少了。 「啊……疼疼疼……这里怎么有一层结界!」 在依偌偲的惊愕下,草地上的人型如水染般,来者原先的色调逐渐恢復了起来,也展露出了那人的姿态。 「……好漂亮。」 一睹来者的美貌后,依偌偲目不转睛地傻傻盯着那名少女瞧,只不过下一刻,他便从少女身上感受到的气息给搞得不希望和她有任何的接触了。 因为这人身上的气息,不知为何和他从垠华身上所感受到的那一丝力量感,有些相似,即使不尽相同,却也给了他不太讨喜的感受。 也不知道该不该先庆幸目前有结界挡着,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看就知道是相当难搞的人。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啊……压到你了……抱歉抱歉,太久没见,太开心了!」 雷哈亚笑咪咪地撑起了身子,望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一名面色伤脑筋的人。 「……你是整个人都忘我了吧……都叫你离开了,还硬是在我身上多留了一下。」 西司别过了头,咕噥了一下。 「……感觉珞要是知道了,场面可能会很精彩。」 故作不太懂看场合的依偌偲,为了不去太关注结界外看起来正即将发飆的人,他转身介入了两人之间,一边将雷哈亚给拉了开来,随之将手伸向了仍躺在地上的西司,乾笑着如此一语。 「你说的珞是……?」 不为依偌偲的行端感到冒犯,正因自己失礼在先的雷哈亚,顺着依偌偲的力道,爬起了身,坐到了一旁,一脸不解地先是望了依偌偲一眼,又瞧了一下被拉起而坐在了草地上的西司。 「我以前的亲卫,卡西洛.梅菲。现在是我的家人兼恋人。」 呼了一口气的西司,将沾黏在身上的草屑给拍落,一面温和地笑着回应了对方提出的疑问。 「……你是说那个卡西洛.梅菲!」 可见这一消息,对雷哈亚来说,衝击力颇大啊。 一面感知着对方的想法和动机,发现对方除了久经风霜之外,只在要好的同伴面前崭露的单纯讨喜的一面似乎也和千年前如出一辙。 面对几乎没有改变多少的同伴,西司微笑地点了一下头。 「……!」 收到了这一肯定的雷哈亚,整个人惊到说不出话了。 就他所知的那个卡西洛.梅菲,是个非常重视契约和搭档关係的人,不只性格有些乖僻,对待他人的态度也十分慢热,淡漠的态度给人一种不太好和他打好关係的距离感。 除了打破了他的冷漠态度,让他热情如火的去对待人的,几乎也只有伊特诺.达拉亚一个人了。 如今,没想到……那个难搞的人……居然找了更加神秘难搞的人,凑成一对了…… 这世间,真是世事难料啊…… 「话说回来,你……不,你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从愕然中回过神来,雷哈亚眨了一下眸子,问起了最关键的问题。 「先不说那个……结界外的……」 依偌偲一脸不安地看向了外头的景色,内心有些焦虑。 还有那个人……居然不顾形象的在用魔法拍打结界耶……结界不会坏吗? 「那个啊……不用理她,传承之树会自己处理好的。」 雷哈亚不以为意地挥了一下手,给了一脸吃惊的依偌偲这么一个回应,却没有特意回答依偌偲心中有关先前的第二个疑问。 「还能这样?」 依偌偲转回了头,诧异地望向回话者,然而,他心中的不安也没有因此而减缓。 「怎么?你的上一任没有和你告知这一点?」 雷哈亚挑起了眉,不怎么能够理解对方的上一任怎么会没有交代这一点。 「而且,你身上的契约术式怎么会这么多?繁杂的要命……而且,照这样看来,你原本是在死后那一刻,才会被召来当神使的吧?」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5) 「……!」 依偌偲一听,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震惊。 居然只靠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么多……他到底是…… 「本族的人,居然改邪归正的去挽救被迫分支一族的族人生命……甚至是把人给召唤回来附上了神使特有纹路,也藉此缓和『某个生物』施加在你们身上的『诅咒』。」 彷彿是听见了依偌偲的心声,雷哈亚呼了一口气,不怎么认同这一做法的口吻和嫌弃的态度,如此一语。 「……!」 在依偌偲张大双眸,惊到不能再惊了。 纹路……是指图腾吗? 这一想,依偌偲顿时联想起了自己左手腕上的图腾印记,下意识地抓住了左腕上的袖子,力道微微收紧了。 同时,在不时出现的事件和他人的交谈中,都不约而同的提及到了有关垠华的事情……况且,前几次的回归,他也发现到了垠华给他的不自然之处。 「……」 依偌偲神情微凝,一抿唇,不发一语。 得再多防备一下他了。 「……」 一旁的雷哈亚不着痕跡地观察了一下依偌偲的一举一动,一面默默地开啟了自己的能力。 目睹他们之间的互动的西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在旁看着,并顺着等一会儿的话题接着说下去,顺道收集情报。 片刻,雷哈亚又说了起来,其中更是指出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也因为那个诅咒,导致了『亚尔达之子』被灭族了……在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是蛮惨的……在被剥夺了族氏的情况下,既不能说是倖存者,也不能归类于另一族群……完全被踢了出来。」 「……」 在感知自行收起,依偌偲听到最后,脑袋整个当机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内心几乎可说是被完全看透的情况了。 「依偌偲……」 西司伸出了手,轻放在了依偌偲的肩膀上,希望能够安慰他。只不过,他的下一句话,听起来却不怎么能够算得上是安慰。 「雷哈亚的能力在我认识他的那时候就已经很变态了,不只是可以感受对方的所有能力,也能够看见那个人所有的秘密……也只能说,不管是哪个藏得再好的人,一来到他面前……也只能见光死了。」 西司顿了一下,偷瞥了那人一眼,又转回目光,望着依偌偲,又说了下去。 「如今看来,他的能力可能也更加变态到难以评估的程度了。」 一说完,西司一叹息,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没能保住,可说是煎熬。庆幸的是,雷哈亚这人很注重自己和他人的隐私,若不必要,不会随意使用这一项能力,而是以自己的直觉感受作为判断,进而来使用。 据他所知,雷哈亚从以前到现在……似乎一次也没有在直觉上出过紕漏。 从方才至今所感知到的一切,便足以使他如此判断。同时,他也将目前的情报,回传给了岛上的其他族人和不知身在何处的珞那里,以供必要的判断。 原先飘在空中的那一缕淡蓝光光球,不知何时回到了鍊坠中,默默地收集情报,加以解读。 「……意思是,在他面前不会有任何的祕密?」 直到这时,依偌偲这才好不容易找回了嗓音。 以依偌偲来说,这一定是他最不希望与之为敌的人……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6) 「是的,无所遁形。」 雷拉亚咧嘴,粲然一笑。 相较于依偌偲和一些同伴,西司和特定人士的心念,雷哈亚没有特别去感受,只是凭着直觉去感知着依偌偲的内心活动。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可不可以协助我达成我的目的?」 不暇思索,依偌偲直接将心中的急切之事给委託给了对方。 「这个吗……」 姑且能够说是彼此的目标利害一致,雷哈亚淡淡一笑。 「毕竟我们神使的目的是守护世界,也因此必须在必要之刻,将能够毁灭『幻然』的人,给带到它面前。」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神使都没办法消灭它?」 依偌偲闻言,不解了。 「除了被选中的人,我们怀疑就是你。」 雷哈亚歛去了脸上的浅笑,肃然地盯着依偌偲。 「我?」 依偌偲更加不解了,也感到相当惶恐。 「因为所有从『蒂斋尔』一族的族人中被选中的人里,只有你可以维持着肉体的姿态,并依赖着术式存活于世。除了你之外,那些人不是因为成受不了巨大的力量而被消灭,就是成了某些祭品的牺牲品,就我所知,存活下来并且可以担任神使一职的人中,只有你和苦艾草而已。」 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观察依偌偲的反应,到现在也已经确定了依偌偲目前所处的状况……相当不利啊,对此,雷哈亚一脸严肃地又说了下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依偌偲摇了摇头,显然是难以置信,因为这和他认知中的一部分事实,截然不同。 「我想说的是,『蒂斋尔』一族虽然没有全灭,却也相当于濒临绝种了……导致了这般现状的,就是基于担任神使一职之际,和『某个生物』缔结了某个不平等的契约,也间接造成了拥有全族即一特性的『蒂斋尔』几近全灭……至于,为何没有全灭,也是因为你认知中的本族,大多人将分支出来的一族作为替代,而其他的大多人则是面临了一定程度的反噬作用,自取灭亡了。」 「那……」 依偌偲咬了咬下唇,按捺着心中的不安、不甘等复杂情绪。 倖存的族人……如今又在哪? 「倖存下来的『蒂斋尔』……听几十年前的风声,据说已经迁往了另一族……也就是被称为亚里斯托兰这一部族的所在。不过,现在到底在不在那里,我也不清楚……因为那一族的人作风都很神秘……也很少拋头露面……」 说一此,雷哈亚顿了一下,稍微一仰头,环起了手,思索了一下。 「我上一次见到那一族的族人……我想想……已经是一百一十七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会这样……」 依偌偲失落一语,随之一抿唇,低下了头,收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发白了。 「虽然我和珞……也不能够说是和你们一族的人毫无关联……只不过,只要你愿意协助我的计画,我一定会协助你找出那一族的所在地,并让你……」 西司话未说完,依偌偲便打断了他原本要说的话。 「不,我并不是想要毁灭我们一族……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到底过得如何……也不想知道,那一族的人究竟又有何居心。可以的话,我只希望可以完成我的心愿,在最后一刻……在那个孩子的陪伴下,离开人世……我知道这是很无理取闹的要求……所以……」 「……」 西司不敢冒犯地静静聆听着他话中的每一句每一字。 「我不在意成为牺牲品……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所以,事到如今,我也希望可以达成我希望的目的……也能够在最后一刻,完成我的心愿。」 「没问题,交涉成立!」 雷哈亚双手一拍,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开心一笑。 「……这样真的好吗?」 依偌偲满是不确定地看着眼前忽然答应了他的胡来请求的人。 他不在乎自己成了西司为了达成计画的一枚棋子,也不在意本族的人如今的死活,只是另一族的人的动向……不知为何却使他感到不安,况且……这之中,他更加在乎的是……本族的契约事向中必须归还圣物的那一副面具。 同时,也能够完成他命中注定所必须完成的那一份使命…… 「别想太多,我这么做,单纯只是因为不太想为难同为神使的你……再说,想必你也很清楚,毁灭『幻然』的最基本条件了吧?」 雷哈亚咧嘴一笑,眼底却闪现出了一丝危险的光芒。 「况且,你也不用担心你体内的本族契约,因为伊特诺似乎早在一开始,就把你的本族契约和一部份不必要的术式给一同清除了……」 「所以,你之所以提到亚里斯托兰,是因为那一族,是你的目标?」 西司一挑眉,饶有趣味地指出了这一点。 「真瞒不过你呢?」 雷哈亚笑了一下。 「再说,我也看那一族群的人不太爽很久了……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雷哈亚,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西司又一挑眉,有些不太开心了。对此,雷哈亚又开心地笑了。 「怎么会呢,我在怎么会算,也算不过你。」 「……」 「为什么要这么做?」 依偌偲不解地反问了。 「因为他们是製造出了祭坛法阵的人们……也是十分危险的部族,本想说你可能会牵掛那些人,如今也不用太在意了……话说是这样,不管你同意也好,反对也好,也改变不了那一族即将被毁于一旦的这一项事实。」 雷哈亚冷冷一笑,指出了一点。 「……」 依偌偲傻眼了。虽说整体布局是如此,可这说法……不,某个意义上的计画,不会太胡来了吗? 06-幻生 祈之五 唤不回的一切(7) 随之他想起了对方的能力……可能已经摸透了那一族的底细了吧。 「啊……那个,说了这么久才这么问,你们是熟人?」 「是啊,他是我在千年前在都城时期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成为了神使,这还挺让我意外的就是了。」 西司点了一下头,回答了依偌偲的问题。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伊特诺,这样说来,我们可说是彼此彼此。」 似乎不太想在这个场合说太多有关自己的事情,他顿了一下,打算换一个话题。 「先不说这个了……」 「嗯?」 西司望着他,微歪了头,表情不解。 「你们……啊,不是,卡西洛是怎么知道这个空间的?照理来说,这里基本上只有我们这一类人会知道……所以我很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这个嘛,可能和他的家族有关吧……」 「他的家族……?啊,听说他家曾经有人出任神使……等等,我记得他原本的姓氏……啊,那不就是多米西亚的上一任吗!」 摸了摸下巴,回想起了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没多久,似乎是想起了那人,他面色一白,惊呼了。 西司一听,眨了一下眸子,表情却看不出有多诧异,口吻与平时无异。 「多米亚纳?我印象中……以前珞有和我提到这一件事,没想到他家的高祖父居然会是神使……真是意外。」 「……西司,你的反应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多意外。」 依偌偲有些无眼了。 雷哈亚苦笑了一下,神情怀念地,看向了一旁的友人,如此一说。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了,别太介意他的反应。」 「……」 想到了之前相处的经过,依偌偲乾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说,雷哈亚……」 显然是已经注意外头的很久了,西司将话锋给转向了某个快要发狂的人身上。对此,没有去读心的雷哈亚不太清楚西司接下来想要向他询问的事情。 「什么事?」 「你的那个同伴,好像不小心被我挡在外头有点久了,放任她在那个随时快要爆走的状态,真的好吗?」 「……」 道出了同为依偌偲的疑问,他顺着西司的话,转过头去看向了外头比方才更加濒临火爆边缘的女性。 对此,雷哈亚只是一手挥了一下,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笑着这么回应了。 「她啊……不用管她没关係,毕竟她自己说要去处理这里的事情,现在反而不去处理,跑来偷听我们之间的悄悄话,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这样啊。」 「……」 听了这一席话,不只外头的人火气更甚,西司苦笑了一下,依偌偲则是面色艰涩,冷汗直流。 至于结界外,自始至终,一直被丢在结界外不闻不问的多米西亚,终于暴怒了。 因情绪的起伏而掀起的魔力,如风暴般自她的身周扬起,大片草屑、砂土随风起舞,就连因风飘扬的淡金色微捲发丝,一张精緻的容顏因不悦而扭曲了,悬浮在她左右抬起的掌心中风漩窝球、火焰球,在看似更加狂乱的背景衬托下,更显猖狂。 「真是杰作啊。伊特诺,你真的很会引来奇怪的事件。」 看到这一幕,雷哈亚一脸有趣地吹了一记口哨,只差没拍手叫好了。 「就我所知,那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别把其他人给拖下水。你这喜欢把人拉进你的挑衅一同体验不讨喜后果的恶趣味,过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改一下了?」 似乎早已摸熟了对方的一部份性情,西司神情不认同地一挑眉,口吻听来却像是在向他很平常地说着「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轻松到令人傻眼的地步。 「……」 目睹这一场面的依偌偲,想躲也不是,想逃又怕到时被人给扒了皮,只能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 就在依偌偲一脸茫然地怀疑人生之际,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袖子被人给拉了几下,他顺着那人的方向望去,只见西司收回了拉他袖口的手,做出了要他朝他靠近些的招呼手势。 不明白西司到底想做什么,依偌偲顺从地从原地朝他挪了过去,刚一坐下,他便很被来自外头……不,是上空照射到地面上的那一道明亮又温暖的光线,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一转过头,朝光线的地方看去,猛地被眼前所见给惊得张圆了双眸,很是难以置信。 「这是……!」 映入眼帘的是,原本扰乱一切平静的风暴,不知何时已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柱自云彩中射入了大地。 传承之树所散发的光芒也比一开始所见更加的明亮,一股清净的舒服气息,替代了空气中逐渐消弥的危险粒子去除之后,充斥于整个空间中。 原先散落于四周一片狼藉的景物,化为了一缕又一缕的淡银白色光流,宛如细水般,升向了半空中,沁入了空气之中,不见了踪跡,紧接着,那些消失的光流,似乎带动了什么,让人明显地感觉到了此地的一切,舒服得像是倘佯在温暖的海水中,轻柔地被保护着。 乌云垄罩的天空慢慢放晴,被隐藏在后方的暖阳显露了出来,以祂的阳光,照耀并净化、繁荣祂所照耀的一切万物。 随之,一滴又一滴的细雨,自上空倾落而下,为此空间中残馀的不净给刷洗乾净。 不一会儿的功夫,四周的一切彷彿回到了……不,远比起初所见的景致,更加美丽、动人。 一切看来,竟是那么的美不胜收。 正当依偌偲沉浸于眼前的美景时,一旁的西司悄悄地挪到了他的身旁,伸出了手,一个法阵立即在他掌心中展了开来,缓缓转动着。 接着,一缕又一缕的淡银白魔力丝,自法阵中飘出,在丝线前端无声地轻触到了依偌偲之际,便整个消失无踪了,紧接着,西司所展开的法阵也一瞬消失,他满意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并感受着在依偌偲体内孕育的那一股力量,以使他足以撑过接下来可能所发生的一切大小事件,也从中获得他所需的一切帮助、领悟。 在他收回手的时候,友人的警告声,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也打断了依偌偲欣赏的正开心的兴致,下一刻,依偌偲便发现到了架设在他眼前的结界,被解除了。 「你别想动到他们一根寒毛,多米西亚.雷米希林!」 「……!」 依偌偲惊疑地瞧向西司,一见一旁的雷哈亚站起了身来,为他们挺身而出,将依偌偲等人护在身后,不让自家同伴在无意间中给伤害到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只是多看依偌偲一眼,我又不会吃了他们。」 多米西亚吃惊地瞧了对方一下,不明白他这动作的用意为何。 「……」 依偌偲看着他们彼此互相往来的互动,除了不久前他们之间的交涉互动之外,依然不太想和他们有任何打好关係的念头。 另一方面,同样凝视着同伴往来的西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陷入了若有所思中。 同时,经过了不久前的洗净之后,潜伏在地下的某个东西,也开始蠢蠢欲动。 也告知着,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1) 「……」 多看了他们一眼的依偌偲,依然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上演哪一齣。 他侧过了头,正想询问一旁的西司一些事情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表情看起来非常的认真,和之前见到的神祕感完全不同,彷彿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知道……珞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听着身旁的喧闹声,依偌偲心情很不可思议地十分安定,若不是方才有发生过难以置信的一幕,又莫名其妙的撑了过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去正视这一切的真实性。 因为……两者前后的对比实在太大,简直像是假的一样。 在这之下,他也终于想起了被他拋到脑后的另一个人,担忧的心情自心底被勾起,打破了原有的安定。 「事到如今,我好像也不能够说想丢下一切……」 随之,他也不禁想到了自己所担任的职位,以及所肩负的工作,至今以来所做的一切,也不能说做很好,却有不能说做的不太理想。 「即使如此,我的目标,也不会改变……就连最后的结局,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可能也只接受了……」 以神使来说,他的工作是不是做得不太上进,又有些不太负责任? 「……」 思索了半晌,读出了一个结论的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淡淡一笑。 「倒也不是,只是每个人的目标都不一样而已,没有什么做得好不好,只要有做、目标也有达到就好,其他的感觉也就没什么了。」 「不用担心,珞现在没事,以他的性格,不管是多艰难的挑战,他也一定会跨越的……」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的西司,注意到了依偌偲的烦恼,他望向他,淡淡一笑。 「……你为什么会这么坚信他一定能够跨越?」 依偌偲不明白西司为什么会愿意相信一个人到这般地步,也不明白他目前所做的一切,究竟会为这世界带来什么…… 这世界急切需要获得改善,并在旧世界中拋头换面…… 只是,这一改变,就算成功了……那之后呢?谁能够肯定未来不会再发生令人伤心难过的事情? 又有谁可以保证,『蒂斋尔』一族……这一类的存在,不会再被创造出来?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却有无比上心,如今想来,实在是很矛盾。 「因为我相信他,就如同他相信我一样。」 西司勾起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眼底却闪现了一丝坚毅、伤感。 「……」 看着西司的温和微笑,依偌偲不禁为他感到难过。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想必他是最微担心珞的安危的人。 就如同,修伊在他心中所佔的位置一样…… 都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去取代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依偌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察觉到了依偌偲的心绪,西司内心升起了一丝伤感,他伸出了手,轻覆在依偌偲置于草地上,微微发抖的手背上,柔声安抚。 「……嗯。」 感受到了不同于他人的微凉体温,依偌偲眼角泛着泪光,微侧过了头,瞧向了身旁的人,淡淡一笑。 他曾经很怕这个人……因为他认为越是神秘的人,往往隐藏着一股可怕的另一面。 如今他所害怕的人,却温柔的安抚着他,希望他能够好好正视即将面临的一切,并一同努力的去处理这一件大事。 现在的他,也发现到了,每个人都有他人没有发现的一面,有些面向说不定连本人都没有发觉到……也因为如此,每一次的与自己相处,甚至是和他人的交流中,总是会发现到一些平时难以察觉的一些细节。 若及时接受、修正不里想的习惯,是否也能够……为自己昏暗的世界,照进柔和的温暖阳光?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也不是个不可能的想法……」 思一此,依偌偲破涕为笑了,即使眸中仍尚存伤感,他也依然希望那时候的自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以另一个形式……存活于世。 「……依偌偲……」 感知到了依偌偲的想法,西司神情伤感,凝视着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下去的他,只能呼唤对方的名字。 只是,呼唤对方名字,并不能够因此改变对方的命运…… 所谓的命运,是因为生来就注定好的过程及结果。 然而,他们的生命始终不安于现状,总是倘佯于名为「改变」的无限海洋中,任由海浪将生命拍向他们所希望的地方,面对各式各样的体验、挑战,更加的精进自己的所见所闻,以此丰富自己的人生,也丰富的海洋的多样性。 「就算我的未来可能是已经注定了的……我也希望……你和珞,还有我所认识的人,能够在崭新的世界中,活的开心、幸福。」 「……」 看着依偌偲强顏欢笑,西司的心中顿时感到了一丝苦涩。 他从依偌偲身上,看到了他自己,也看到了自己本来的未来。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依偌偲也从西司身上看见了自己所没有的部分,也从中发现到了自己拥有了什么,以及自己可以为其做到什么…… 即使内心不甘愿,却也无从他法……长久以来,他试着把能够改变的都尽可能的去改变了,即便未来依然如此,也仅有妥协了。 也希望自己的选择,能够为其他的许多生命,开闢另一条崭新的道路。 这样一来,他所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不知道那两个人打算继续吵到什么时候……」 或许是不太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就在依偌偲开口将话说到一半时,他便感受到了土的传来了微弱的摇晃。 「……怎么回事?」 同样感受到摇晃的西司,抓住了依偌偲的左手腕,在后者的惊讶下,前者面容凝重的模样,使依偌偲闭上了嘴。 明明他大抵明白这个空间的事情,不知为何,他却有种西司和珞他们这些不怎么和这里有所接触的人,好像比他还要了解不少的样子。 这一发现,使他的心情很是微妙。 没多久,他的微妙心情便被越加强烈的地震给拋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看来这里有了不速之客混了进来……」 停止了喧闹的雷哈亚正起了脸色,目光扫了西司他们一眼,随之望向了远方,口吻很是肃冷。 「照这个感觉来看,这东西似乎是衝着依偌偲你来的……有什么头绪吗?」 「……鬼才知道他为什么拿我当目标。」 先是不明白雷哈亚所言,依偌偲苦着一张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问题…… 「看来,依照程度来看,不亚于……不,是已经有了超越伊特诺的惹事资质了。」 警戒之馀,雷哈亚将目光挪往了西司,不忘促狭一笑地挪揄了一下他的同伴。 「别开这种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既然你有心情开玩笑,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应对这件事。」 站起了身来的西司白了他一眼,给了这么一句,一边轻轻地拉了拉依偌偲的手臂,示意对方也跟着站起来。 「……」 身为话题中当事人的依偌偲,可就笑不出来了,顺从地跟着西司的指示站了起来,神情看起来有些愁然。只期望接下来的事情,能够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获得解决。 即使行不通,至少他也还有其他人可以帮忙…… 「誒……等等,这是……」 多半是感受到了什么的依偌偲,内心一瞬冷到不行,脑海中也忽然闪现了不久之前,在他来到这世界时,他所梦到的感受十分接近…… 「有头绪了?只是照你的想法来看……果真不太好应付啊。」 探索了依偌偲的想法后,雷哈亚摸了摸下巴,面色肃然,苦思了起来。 「来了。」 至于从刚才起就一直闭口观察魔力动向的多米西亚,显然是发现到了什么,严肃的表情上闪现了一丝诧异,随之恢復,她低下头,盯着晃动不已的地面,低语了。 「……!」 就在其他人准备做出反应前,大地抵挡不住来自下方的巨大衝击,大片的裂痕出现在了眾人的眼前,也为一时间站不稳的人们增添了一些危险性。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又一条目视约有一个成人手臂宽的粗大藤蔓,破土而出,像是有人特意操纵般,不停向上舞动,随之往依偌偲他们所在的方向,扫了过去。 「小心!」 依偌偲惊见,高吼了。 所有行经途中被藤蔓有所接触的植物,纷纷成了一滩烂泥,发出了一阵恶臭,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又一朵艷红的彼岸花,从中生长,绽放了开来。 与此同时,歌谣也高唱了……不知怎的,这一次的嗓音,远比之前每一次所听到的,都要哀伤许多。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2) 「依偌偲,抓好我!」 甩开了西司抓着他手腕的手,依偌偲惊险的从朝他袭来的藤蔓跳开后,在内心惊恐不已,四周险象环生之际,西司衝向了依偌偲,抱住了他,出声示意对方抓牢自己。 被这话惊到,依偌偲下意识依言抱住了西司,下一刻,在藤蔓回返之际,西司展开了羽翼,一蹬地,两人飞到了高空。 「……」 感受着暖风吹在自己的身上,以及挥动羽翼的拍打声传入了依偌偲的耳中,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眸,面色苍白地看着下方的动乱,以及收到波及的植草,由刚刚所见的地方为中心,向外扩散了出去,所见的一切逐渐染上了暗色,没多久,那片暗色便被艷红的彼岸花给替代了,方才的暖风转变成了冷风,吹在了他的脸上,彷彿一切都不再是他原先所认为的那样。 原先朝着他们张扬五爪,在他们紧张之时,也发现那些藤蔓似乎只能上升的一定的高度,便只能在原地来回舞动。 被风所吹得摇曳的彼岸花海,伴随着恶臭,左右摇摆着。 那一幅景色,怎么看,怎么的令人不太舒服。 眼见这一切,他薄唇微颤,说不出话来。 这东西……不就在之前的梦中出现过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停的于此世界中回盪着的歌谣,似乎在向他传达着,「我会等你」的话语一样。 深切,又伤感。 无解,又求解。 盼望,相见日。 即便,无人知晓其意,仍持续着。 以它自己的方式……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这首歌谣……」 此时的依偌偲,因畏怯感升起,一股鸡皮疙瘩伴随着冷颤,自脚底涌上了头皮,发麻了起来。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风,吹抚着无尽花海。 花,臣服于生命之流。 与此不同的是,传承之树依然以自己的方式,抵抗着不请自来的风波,意图净化这一切,守护住此的的生命们。 一切……存在于知晓中,既存在,又似不存在般…… 幻而真…… 「……」 虽然这一开始的场景和他在梦中所见的不太一样,可随后而来的歌谣、大致上的景色,几乎都与梦中的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别。 若他记得没错,那接下来……可能就是…… 依偌偲双眸微颤地紧盯着下方可能即将出现的『那个存在』…… 那个,令他如今想来,永远也忘不掉的恶梦景象…… 「……」 他不自觉地抱紧了了同样抱着他的西司,身子不停发抖着,即使如此,也停止不了他注视着的目光。 像是为了回应依偌偲的想法,那个景色,如他所想的出现了……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景色,已经无法以骇人来形容了。 只见,从他们原先所在的地方,以身处于上空中的他们也能够清楚看见的角度,许多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以像是被什么东西自下方撑起,缓缓地从花海中显现……并站立了起来,形成了一格由许多藤蔓构成颇大人型模样的东西。 那一形体,抬起了头,露出了骷髏般的空洞双眸,两盏诡譎的青绿色小火焰,在空洞中,各自燃烧着。 它张开了黑色大嘴,像是在说话一样,有了动作。 『找到你了……』 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的嗓音,于这世界中,伴随着歌谣,清晰且明亮地回盪了起来。不同于歌谣的感伤,那人型所发出的嗓音,散发出了一股冷到骨子的冷澈,并且一同传来的腐臭,似乎也透出了一丝灵魂的哀伤。 彷彿……那个人型,原本也是的生命,却在某个情况下,变成了这难以令他人直视,纷纷逃跑的形体。 「……依偌偲,你到底……是惹到了什么了?」 眼前所见,西司的心情已经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了,他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口吻颤抖地低语。 「……」 这一言,依偌偲有口难言。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追着他跑的这一切根源,究竟来自何方。 及时从地面上撤离的雷哈亚,站在设在半空中的一个淡紫色法阵上,在意念的驱使下,飘移到了西司的附近。 同时,他们有终于发觉到了……被修伊他们封印的那个人,和亚里斯托兰有着不可分割的关係。 「会不会太夸张了……」 「这也表示说,一切都是环环相扣,没有一件事是没有原因而起的。」 雷哈亚面色凝重,审视着地上的风波,如此一语。 「关于你们口中提到的那个亚里斯托兰……就我所知……好像有过这么一个故事。」 一反常态没有暴衝的多米西亚,一脸认真的注视着身旁的人们,说出了她的想法。 「故事?」 依偌偲一蹙眉,他不认为目前的风波,和一个故事能有什么关係。 「你继续说。」 不理会依偌偲的内心戏,雷哈亚冷倪了女性同伴一眼,冷语。 「根据久远前的一个神话故事所流传的内容,几乎和我们所见的一切……大多吻合。」 多少感到难以言喻的多米西亚,表情艰涩地,开口了,清脆悦耳的嗓音此刻听来有些颤抖。 「难道说……」 雷哈亚一听,面色一瞬刷白,神情惊恐不已。 多米西亚见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瞄了被抱在西司怀中同样惶恐的依偌偲一眼,嗓音颤抖地说了下去。 「我记得那故事,是这么纪载的……」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3) 久远之前,世界被创造之初,起初的民族也一同诞生于世。 那个民族的居民,不同于人类,其他不同种族们的多样化外表。 祂们有着十分美丽的巨大身姿,洁白、看似纯净,如神兽般,浑身散发着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息。 其特徵,浑身如凤凰般的姿态,三根洁白羽毛造型的耳朵,一身雪白的羽毛,依据每个人的能力特性,身上的羽毛色彩都会有着不同顏色的变化。 不只是拥有宛如神兽的姿态,居民们都能够拟态成人类的姿态。 无一例外,幻化成人型的所有的居民,拥有着令人讚叹的美貌,每个人都有着一双彷彿可以看透一切的金色眸子,最受人瞩目。 然而,也或许是因为作为起初造物,祂们奉命守护着世界祭坛…… 一开始都是十分美好的,随着时代的流转,祂们也和后期诞生并逐渐染上了黑色气息的人类们,有了一个共识,为了彼此的利益、丰饶,互不干涉。 只可惜,这一合约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名居民因好奇心过于旺盛,从起初的不时与人类相互交流、分享,也将其获得的交易品带回各自的族中,随着次数逐渐频繁,彼此所特有的气息,也慢慢地渲染到了各自的部族,人类染上了因逐渐为自身能力与魔力的高华自满感、为他人服务的忠诚心意,神兽居民则是染上了来自人类的黑暗气息,情感上也挑染上了七情六慾,愈加贪婪。 为了隐藏日渐强大的慾望,祂们提出了向饱受艰困的人类一个要求。 即是,人类中每一年都得向祂们进贡一名怀有特殊感应力和自然元素天赋的祭品,以此作为开啟祭坛的钥匙,开啟后所获得的力量,将公平地与所有生命共享。 面对这看似合理,却又隐约透露出一丝陷阱的合约条件,几乎被世界各地的强大种族逼至濒临绝种的人们,无力去应对越加强大的力量,手无薄鸡之力的人们,派出了首位祭品,签立了不合理条约,以此换取他们所希望的披护。 殊不知,这却是开啟了一切可怕世代的开端。 而这一开端,直至所有的神兽居民因贪求祭坛的庞大力量,藉着难以计数的祭品,作为开啟力量之源的媒介。 只可惜,在某一世代的祭品成功开啟了世界祭坛,却被封印在其中的力量给反扑,不仅没有获得既有的力量,也没有和人们与其共享的机会,双方的种族,几近灭族,大祭坛也因创造者的善意下所施加在上头的特殊力量,给强硬地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原地,另一伴则是在传送法阵下,不知所踪,也无从查缉。 衝击之下,神兽一族的一部份心思,透过了不小心出现破绽的契约连接,让收到祂们披护并从中获取利益的人们知情了。 这一出乎意料之外的际遇下,维系着彼此种族的信任,也随之瓦解。 直到这时,人们这才醒悟,他们究竟被欺瞒了多久,也气愤地将矛头指向了起初诱骗他们签立契约的神兽一族。 令人叹息的是,没想到会被反扑的神兽居民,早已元气大伤,也无力去面对来自人们的怨念,没多久祂们也发现了,不知何时开始,祂们早已无法依心所愿地创造祂们所希望的一切。 不如说,早从他们被利益熏心给蒙蔽了双目,祂们与生俱来的能力,便已蒙上了一大片厚重的沉埃,已经无法再去使用自身的透视、净化之力,只剩下了来自本能的野性,以及从人类身上所换来的黑暗,原先的美丽姿态,也随着岁月的渲染,成了难以崭露从内而外高品质美德的可悲生物。 长久以来,从获得魔法力量的人类,日益磨练自身的多样能力,原本是为了作为神兽一族披护人们安全所能提供的回礼,以及报復其他种族早年的压迫手段,如今却被作为了扑杀这一强大存在的武器,如此悲戚局面,实为感慨。 最终,除了一名居民之外,其他居民无一例外地迎向了此世生命的尽头。 生命无意间的走歪,总是无可避免地,将其引向了自取灭亡的结果。 在那之后,即使剁灭了神兽一族,并将唯一倖存的神兽给禁錮在一个结界内,仅有流着设立结界的居民血脉,方能够穿越,并与其交谈。 惋惜的是,随着人们日渐澎湃的力量,受到贪婪、权力和力量所蛊惑的人们,几乎无一例外地为了壮大自身的势力,纷纷透向他方强大的势力,并以此夺取其中的利益、地盘。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起初的作为人类的庞大种族,兴建起了无数的国家、建立了无数的法令、条约,也无情地剥夺了许多无辜的生命。 虽说其中也存在着不少不甘于权力压迫生活的人们,终于忍受不了,与其开战了。 然而,利益薰心的人们、怀抱高洁志向,只为夺回祥和生活的人们,再一次又一次的纷争、战斗下,前者迎来了无数的胜利,后者大多则是沦为了令人不忍直视的战争牺牲品,其中一部份的人,作为了供赏、玩乐的玩物。 其中,不满足的一部份人,更是变本加厉地,将流淌着祭品血脉、身怀各种他人难以披敌特殊能力的人们,作为了满足自身慾望,与权力象徵的实验品材料。 原先倖存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地,全数作为了造就新物种的珍贵材料。 最终,所迎来的生命,即是流淌者设下封印神兽特殊结界的血脉,也是唯一能够开啟一分两地,其中一个祭坛封印的血脉下的少数族群。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族群,使开发者们欣喜若狂,兴奋不已地向自己所效忠的国家上呈这一份喜事。 追求强大力量和权力的帝国,向世界各国隐藏了这一存在,为己所用。 怎料,这一存在不仅难以开啟原先所认为可行的祭坛封印,却也没办法为本国带来该有的庞大福利,领导者毅然决然地为这些生命给出了诛杀令。 然而,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料到,本以为没有一丁点贡献的族群,在自身血脉的呼求下,与被封印的生物之间建立起了一个特殊连结,暂且得到了披护。 以此开啟了另一个黑暗世代的序幕。 即使在与神兽的连接下,祭品仪式依然持续,只因为起初所签立的不合理条约,并没有因祂们的几近灭族而作废。 反而更加地以报復方式,洗脑这些看似浑然不知的生命,将其作为满足自身慾望和復仇的媒介,以此换取自身所期望的一切,以及期望中的新天地。 可惜,好景不长,也不容易顺着操弄他人者的心意。 因重啟失败的封印,在他人没有特意坚守下,祭坛被某一族群所成立的宗教团体给夺取,连同那些一部份作为钥匙的族人生命,并藉机展开了一起许多国家之间的大屠杀。 大多国家因此灭亡,少数倖存的国家佔领了遭到毁面的国家领土,夺取该地的一切丰饶。 倖存国家之间的信任,一旦瓦解,便难以重建。 随着将魔力作为武器的开发越加强大,人们之间的善恶认知,也早已有了十分巨大的鸿沟。 在力量下所诞生的许多存在,日益精进自身能力,开发无数术式,最终以他人难以披敌的生化武器,华丽地摧毁了他人,也毁灭了自己…… 最后所倖存下来的少数人,则是兴建起了人类唯一一座城市,设下保护罩,将其护在其中。 作为兴建都城的领头羊和其心腹们,为了避免他人被利益所薰,为世界上唯一的钥匙族群,开啟了另一世界的空间,任由他们打造心居所的环境,并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派遣其中一名心腹,作为两族之间的桥樑,与之交流,建立和谐的关係。 只是,这一和谐融洽的关係,并没能长久维持下去,未被习得过往的教训,如今也在都城日渐染上不良风气,于千年多前,便与其失去了交流的桥樑,直至今日。 同时,倖存的神兽也在这次的復仇之下,得到了一身的诅咒、看似可破却无法卸下的锁链,无法脱离永恆的箝制,以此来偿还他们一族所犯下的滔天大错。 后世者,其名为,亚里斯托兰。意旨…… ——永恆的锁链。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4) 「虽然这个实际发生过的传说有被记录下来,并广为流传,只是在千年多前,唯一的都城受到人们的大反扑,许多与其相关的文献大都不翼而飞。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些事情了……」 说完了故事,多米西亚一脸感慨地一叹息。 「……」 听到了祭坛存在的相关原由,以及『蒂斋尔』一族真正的起源,依偌偲面色铁青,身体微微发抖着。 脑海中不停縈绕着某个故事片段,这一片断的叙述,也使他不禁联想到了之前的际遇中,遇到的垠华,确实有着和故事中的神兽一族相同形容的容貌和特徵,同时,他也多少了解了……他左手腕上的那个印记,并不是什么毫无来由的记号,而是一个来自某个存在基于復仇之心所下的特殊印记。 只为了,换取那个存在所期望,却又始终不属于牠的权利。 「……看来,你之所以会来到那个结界,与那个人相遇,完全不是偶然。而是你血脉中的契约将你引领过去的。」 读取到依偌偲的心绪,雷哈亚还起了双臂,面色更加凝重。 「……」 在多米西亚的同情目光下,西司也很为被他抱在怀中的人感到难过。 只是,再怎么难过,也无法解决目前呈现在他们眼前的风波。 再说,西司也不可能会将对方口中遗失的古老文件,大多都存放在岛屿上的禁书区,另一小部分则是安放在都城的大图书馆中,严密保管着。 这期间,依偌偲的脑袋一片空白,神情呆愣,也不知道在这个情况下,他到底可以说些什么。 过了片刻,他缓下了难以言喻的心绪,缓缓地开了口,嗓音因喉咙的乾涩,听来有些沙哑。 「所以……我们的存在……已经可以说是某个人的报復性玩具了?」 那这些年来,他所做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除了成为他人开始祭坛获取力量的牺牲品之外,也进阶成了无数次和某个存在交战的廉价力量? 又或者说,他的价值,真的只有这样而已? 也不知道该说庆幸还是怎样,西司等人邀请他提供协助的计画,也刚好地成了他回礼这一切礼遇的一个方式。 「……」 依偌偲咬了咬下唇,内心已经悲愤到无以言喻的地步了。 「你之前梦境中的藤蔓人,可能就是那隻神兽……亚里斯托兰,在呼唤你,之所以会说是我们,也有可能是因为牠依然记恨着人类对他们所作的一切吧。」 一面观察下方局势动向,确认暂且没有大碍,雷哈亚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给出了这么一个猜测。 「明明是因他们而起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这些人也要受到这般悽惨的牵连……?」 依偌偲微垂下了头,双眸微微泛泪,哑着嗓音低沉一语。 「这你就错了,依偌偲。我不是不能够理解你们起源族群的际遇,可你也要想到,人们是很容易受到动摇的生物,尤其是生命受到威胁,甚至是对他人投以信任,毫无防备之心的时候,是最为容易受到操纵。同时,人性除了善面之外,恶意也是常有的事……」 听到了这一席话的雷哈亚严肃地指出了这一点,虽说人们之间的经歷不尽相同,每个人也有着不同的天赋才能,即使如此,每个人也都是珍贵的生命。 同理,自私下的產物也有着享受生命的礼遇,而非遭受到不合理的践踏。 同时,说不上看尽人生百态的雷哈亚,论人生经验和看待他人一生的观点下,绝对不比他少,甚至高出了许多。 「可是……」 似乎是还想在辩驳的依偌偲,抬起了头,神情气愤,一双悲愤的双目,投向了雷哈亚。 此时,来自依偌偲身后的人的嗓音,也传了过来。 「我们曾经所待的都城……也曾是你口中的样子。只是范围没有那么大……不如说,当时的都城完全是故事中那段史实的缩小版。」 西司伤感一笑,抱着依偌偲的力道也稍微收紧了。 「……」 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想要迁怒而已,可迁怒也无法改变早已发生的事情,只能接受,并找寻更加适合的方向,努力前行,使自己和他人的际遇,可以变得更加美好。 明白这个道理的依偌偲已经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可以怎么面对这些事了。 到头来,他们这一族群,从来都不是替身,而是打从一开始就被人玩弄在手掌心的玩物。 「……那样的世界……不希望又经歷一次……」 依偌偲回想起了方才的故事内容,他的心情完全说不上美好,甚至该说根本不明白自己的作用在哪。 他也明白,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特殊物种……也是某些人牺牲下的產物,更是某个程度上的替代品。 以及……被復仇的对象……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5) 「不可理喻……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不管是如今、将来可能的那个世界,说不定并不如人们所想的美好……因为遭受到原有世界给染污的人们,并没有受到本该有的净化,一再的将新世界,拉回到了原有的世界步调中,又一次重新体验他们之前所经歷过的一切。 「不是只有你认为不可理喻,我们这些被选为神使的人,几乎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是自愿的,其他都是半强迫中奖。」 听出了依偌偲的心思,也不是不能同情他的心情和境遇,只是在怎么沉浸其中,对现况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况且,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可以将其託付给下一代,而是必须由他们这一代的人去争取他们所希望的丰饶祥和世界。 「话说回来,那傢伙要怎么办?」 西司望向下方的精采景色,如此一语。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雷哈亚低头望了眼地面上如蛇般不停舞动,彼岸花也不断向四周更加扩散。 「只不过……我很不想这么说,这件事可能只能靠传承之树去处理了。」 「只能靠传承之树……?」 这一难以否决的提案,依偌偲一脸难以接受,显然是不觉得靠一棵树可以帮上他们多少忙…… 更加难以否认的是,他们如今确实只能仰仗孕育了巨大生命力量的参天大树…… 「我活到现在,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要靠一棵树来帮忙解围的一天……」 没办法接受解决这局面方法的依偌偲,哀号地叹息了。 「不是只有你,我也是……」 多米西亚也苦笑了一下,原本的瀟洒气势早已消失殆尽。 眼前所见,即使再困难,也终有解脱的一天。 生命总会寻觅出属于自己的最佳人生道路,且无他人能够踏上同一条路途。 面对这棘手的情况,雷哈亚不经意地瞧见了西司不安的神情,可却没有看见任何的无可奈何,彷彿有什么胜券在握的心思。 基于尊重交情甚好的同伴,他从不会善自感知对方的心思。 虽然这对依偌偲这一类刚见面且无心机的人来说,很失礼就是了。 就算如此,这在各方面的应用上,确实是无可替代的绝佳能力。 「伊特诺,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不然看你好像对于要依靠传承之处这一点,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雷哈亚一句话,将各怀心思的其他两人的注意力给引了过来。 「……也不是,只是说是要靠树……就让我想到了一些事,不过和现在的解决方案不太相干的事了。」 「那你还说……」 「依偌偲,在回话前,先想清楚那一句话是不是可以说出口的,要不然以后哪一天说错话,被人打到其他人认不出你,可就笑不出来了。」 「……你的性格是不是变了?」 「……我的事,你别管,先把自己管好再说吧。」 不小心感知到了某个画面的雷哈亚,有些不看场合地提问了。 「是说,我刚刚不小心感知到了你的一些画面,伊特诺……你记忆中的那棵参天大树……是类似传承之树的树种吗?」 「我上一世的遗体。」 心情不佳的西司,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回应了。这一回应,使他人面色微妙、难以置信,甚至是难以接受这荒唐事的表情。对此,西司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那一副间然自得的样子,好像那棵树不是他的遗体,而是什么绝美大树一样。 「……哈哈,你的处理方式真的很特别。」 同样感知到画面的依偌偲乾笑了一下,不知道可以再说些什么了。 不同于多米西亚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雷哈亚则是多少明白了以前的可能大致始末,为同伴的遭遇,不只同情,也心有戚戚焉。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的多米西亚,不经意地提出了这一个疑问。 「之前我有听其他的神使提及过,以前有一个少年为了守护人工种族的安危,不惜反叛养育自己的城市,和同伴携手颠覆了当时的腐败风气。」 「……」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你的话有几个错误,第一,我的确是为了拯救人工生命才出手的……不过导致我出手的并不单单是腐败的风气所导致。第二,都城并不完全是养育我的地方,而是几乎希望将我置于死地的巨大祭坛。再来,整顿都城风气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唯一的血亲。」 似乎是被对方的提问给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西司冷笑了一下,冷倪了多米西亚一眼,嗓音听来十分冰冷。 「你问完了吗?」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6) 「……」 被西司散发出来那一丝压抑着的危险气息给惊讶到的多米西亚,乾笑一下。 「不管有没有变成树,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些事,和现在要处理的局面,不太相干吧。」 西司危险地微瞇起了双眸,口吻更加冷酷了。 明白对方性格的雷哈亚,一脸严肃地介入那两人之间,当起了和事佬。 「好了,这话题就此打住,以后也别再提起。现在是我们要共同协力,而不是起内鬨的时候。目前我们的注意力就先放在最要紧的事情上。可以吗?」 话一说完,雷哈亚冷瞥了导致这一局面的多米西亚。后者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暗自一叹息,雷哈亚收回目光,苦笑地朝西司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我的同伴有时候不太会看场合。」 此时,依偌偲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随之有点铁青。在气氛尚未缓和之际,他提出了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将气氛导向不太美好的方向,又或是另一个曙光。 「说不定……那个藤蔓人……其实是亚里斯托兰作为我手腕上的印记,连结一部份气息和生命力的契约。」 「你怎么会这么想?」 西司一蹙眉,一脸不解。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没办法说清楚他心中浮现的那一丝念想,以及更加难以描述的情感。 那一情感,彷彿是由伤感、期盼、绝望、祈求等诸多情绪交织而成。 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他本身的情绪。而是…… 来自拥有这些情感,慎自向他缔结契约的人……不,生物,所持有的。 其中也包含了会透过契约传递来一些来自那个存在所知的一部分情报,自己的可能也是差不多如此。 「而且,我也觉得……很多时候,我总是会感受到不属于我的情感,让我常常搞不清楚这时候自己的情绪到底是喜是悲,再加上……」 「……」 西司等人见依偌偲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能否说下去,明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猜想的,雷哈亚肃然地作出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手势,口吻听来十分严肃。 依偌偲顿了一下,一抿唇,嚥了嚥口水,深吸了一口去,缓缓地开了口。 「据我所知……以前我曾在我原本一族中的文献中看过这么一个记载。」 「什么纪载?」 雷哈亚多瞧了依偌偲一眼,随之将目光瞥向了下方似乎是透过契约感应到了依偌偲所言,朝天舞动的诸多藤蔓挥舞得越加强烈,就连藤蔓人也张大了嘴,发出了刺耳的咆哮。 「……!」 受到咆哮干扰的依偌偲,忍不住皱起了脸,很是不舒服的模样;西司抱紧了怀中的人,眉头深锁,面色也越加凝重;多米西亚一蹙眉,弹了一下手指,在他们的四周展了了一个水纹波动的结界,抵挡不必要的衝击;雷哈亚凝滞着那个藤蔓人,勾起了一抹冷笑。 「呵。」 「……」 西司冷倪了正注视着下方动向的雷哈亚,注意到他的眸子染上了鲜红色的色彩,身上的气息也越加冰冷。 「雷哈亚,节制点,我知道你很不爽你家族的人被那傢伙给玩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你也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但不能伤及无辜。」 「嘖!」 西司的劝言,中断了雷哈亚试图以自身魔力化为咒力的方式,将施加在依偌偲左手腕上的印记给吸取出来,并将其和自身魔力融合,转为攻击契约另一端地人,并将其遭受主咒反噬的意图, 只不过,这个做法的风险也很大,不只是自身灵魂会遭受到损伤,他人所承受的伤害也会回馈他身上……完全是自损其人的能力。 然而,这也是雷哈亚的所有能力之中,杀伤力第三强大,也是个名副其实的自杀工具,甚至还被其他同伴调侃「这完全是说不上杀手鐧的人间凶器」。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正如你不喜爱他,我也很不欣赏这一类事情发生,也没有任何人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我当然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但是每当我一想到我家的人……被那傢伙的力量给波及,甚至险些灭族,原本的都城也……我就感到很气愤。」 说到最后,雷哈亚收起了力量,神情回到了原先的色彩,他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气愤的淡淡红晕,唇也抿成了一线。 「他的家人?」 「他家的人在千年前,因为你的上一任祭品,经由亚里斯托兰的一手操作下,被冠上了不少污名,同时也被剥夺了世代担任协助你们一族某个家族沟通桥梁进行披护的工作,也因为这样……那时候的都城中唯一能够和你们一族沟通的家族,就这样被『幻然』的碎片『幻墨』给几乎灭族了……在那些人中,我的未婚夫也在其中。」 面对依偌偲的疑问,像是回忆起了以往的际遇,多米西亚的神情伤感了几分。 「……」 『幻墨』……『幻然』的一小部分碎片…… 没想到回得到这样的回答,依偌偲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不只是他,就连……包括西司和珞他们在内的这些人……也都是『幻然』玩弄下的受害者……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7) 「依偌偲,你继续说下去。」 西司一脸严肃地如此要求对方。感受到对方的气势,以及目前的气氛,依偌偲嚥了口口水,把先前没说完的话也继续说了下去。 「就我所知,亚里斯托兰既是受到锁链的箝制,同时也是和『幻然』在某地方面上有过一定接触的生物……那么,他算不算是我们在打倒之前的一个阻碍?」 「……」 「而且,若我记得没错,如今我们要去破坏的那一座祭坛的守护者,好像也是受到了夜墨都的大多人所信奉的对象,同时,那地方可能也和『幻然』……有所关联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就我所知,祭坛是创世就存在,『幻然』则是由某个白目创造出来的產物。这样一来,你所说的前后完全不一致。」 「也不完全是不一致,雷哈亚,你忘了吗?之前『幻然』特意把我们找过去,希望我们为他做的一件事,不就是将他和祭坛之间的连结切断……也就是,将同样是在创世之初,一同被创造出来的神兽一族最后倖存者给消灭……如此一来,通往祭坛的阻碍也就会被消除……在毁灭祭坛内的生物之际,『幻然』也会在製作者制定的制约之下,遭到消灭,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等等,制约?这和製作者有何关联?」 「因为……制定制约的人,就是创造了『幻然』的那个人。也就是说,那个创造者,便是製造了祭坛并任由大多生命胡作非为的始作俑者之一,是创造者的双生兄弟,也是夜墨都所供俸的人。」 被多米西亚的话给弄糊涂的西司一脸不知所以望向了他们,处在他怀中的依偌偲,则是在契约的连结下,得知了一件事。 一件,既是将他们推往深渊的消息,也是带领所有生命走向新时代曙光的一把关键『钥匙』。 也是,将这荒唐世界迎向终结的……最后一把钥匙。 「……!」 西司他们听了,无一不是感到毛骨悚然的。 然而,他们也确实明白,他们的人生绝对不能有如上一个文明一样……一再走向灭亡。 而是,迎来崭新的世界、崭新的人生。 「……怎么可能?」 多米西亚瞠大了双眸,一脸难以置信。 「……」 西司面有难色地一抿唇,因畏怯的因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问题了。 「自求多福吧……」 像是为了明哲保身,多米西亚面色难看且同情地看着依偌偲,说出了这么一个说不上是建议的话语。 「不……还不可以放弃,依偌偲你同意了协助我的计画,不要为了那个狗屁烂结局就轻意结束自己的生命,顺着那个世界的走向在经歷一切一次,这一次……你要做自己的引领者,而不是由其他人来担任这个角色!」 意识到了那一把关键钥匙本身所具有意义,也是『幻然』受意,让神兽一族受到毁灭之灾,倖存者诅咒他人的一项利器。 与此同时,不只是雷哈亚,就连大脑当机的西司听到了他的这一席话,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依偌偲左手腕上的那个印记,既是媒介,也是将被他当作中断连接的钥匙人选……?」 「说得更白一点,依偌偲打从一开始就只有付出生命这一个选项了。」 「……」 这也是为什么……依偌偲很多时候都陷入迷茫的根本原因了。 原来,他不只是作为开啟祭坛封印的祭品。而真正『祭品』的职责,不是作为开啟一切灾祸的钥匙,而是终结一切连结,并开创新世界的唯一钥匙。 「……我记得创造『幻然』的人好像是某个叫做『造物主』的图书馆理者……我们是不是也要和他干一架?」 要死……这是什么该死的文字猜谜游戏! 打从一开始,那个讨人厌的图书管理员,根本就是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白了,他们居然直到这时才终于发现! 可见,人们总是会将简单的认知,繁化的有如艺术品,直到最后被绊倒了,便会开始埋怨,却没发现……答案一直都在他心里。 然而,一切却也不会让人太容易得到解答。 眼前所见,方能为真实……只有真正察觉到了这一切,才能够明白所谓的世界的一部份,是如何运作的。 「……」 这下,不只是依偌偲,就连很少会有问题回答不出的西司,也沉默了。 「那么,那个被戏成为『造物主』的图书馆理者……又该怎么办?」 无助不已的依偌偲,在听了雷哈亚的喊话,内心的动摇,少了一些……却也有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要他当自己的引领者…… 换言之,不就是要他去反转祭坛的封印……成为另一个意义上,开始新世界的崭新存在吗? ……越来越扯的身世……越来越夸张的责任……到了最后,成了他想笑也笑不出来的人生大事。 可以的话,他真希望放掉这一切,直接去睡上一觉,早上一觉起来,就会像个普通人一样,起床去过上平凡的一天……可惜,现在的他不太可能这么做。 而且,即使他成功开中断了连结,那个祭坛里的存在也不为因此消失不见,不也还是需要有人和他打一场吗?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不知道『幻然』和那个管理者会不会也去插一脚,增添勇者斗魔王的难度。 「不用想太多,我会找到那傢伙的!毕竟这件是有八成绝对是他惹出来的……!包括他的另一个双胞胎兄弟!」 雷哈亚抬起了握紧的拳头,愤然一语。 「……还好不是真的要你们去和创世神干上一架……」 「……这笑话真的很难笑……依偌偲。」 西司面色铁青地白了他怀中的依偌偲一眼。 「目标下来了是很好……你们要不要一起来构思一下,怎么处理眼前这个状况……」 看着下方越来越精彩的风景,多米西亚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就她所知,这空间是由传承知数的力量独自支撑起来的……虽说不太可能树木会遭到侵蚀……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除此之外,她也真的想不太出来到底还可以……以传承之树本身的力量……守护此地多久。 『就快了,我们会去找你,在一切即将……回归到所有一切的开端。』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8) 「又是这一句话……只是最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低头忘了眼藤蔓人的咆哮,依偌偲面色铁青地听着这不太相同的一席话,彷彿是把之前没有听清楚的内容给说明白了。 只是这一说,他的心情也没有因此好上多少,更没有解惑,而是更迷茫了。 而他也回忆起了在这一句话之后没多久,便是那可怕的泥沼…… 「我们?看来倖存者不只有他?」 雷哈亚一挑眉,脸上的表情仍留露着一丝不快。 「也许是牠将自己和同族的怨恨搅和在一起了。」 西司否决了他的说法,选择了在他看来可能性比较高的选项。 「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原因就是了……依偌偲,你怎么看?」 「……我试试。」 被指名的依偌偲,愣了一下,心有不甘且畏却,却仍鼓起了勇气,试着去主动感应契约另一端的细微消息。 他闭上了双眸,脸上流下了一丝冷汗,身上的体温也稍微凉了一些。感受到了依偌偲身上的变化,西司又稍微抱紧了他一下,表情看起来有些忧心。 一旁的雷哈亚瞥了西司一眼,淡淡地关切了。 「他会没事的,别想太多了,伊特诺。」 「……」 西司点了点头,没有回应,神色依然。 在尽可能聚精凝神地找寻他所要找的那一部份消息,随着他越加深入的去探索,下方的咆哮程度也有了加大的趋势,雷哈亚所布下的结界上,也多少承受不住这等音频攻势,硬生生地绽裂开了好几道裂痕。 「……」 雷哈亚望着被声音砸出来的裂缝,不开心地一蹙眉,催促起了依偌偲来了。 「快一点。」 在听到了对方的催促,稍有分神之际,依偌偲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悦耳的铃鐺声。 叮、叮…… 霎那间,他不经意地探查到了险些从他精神中擦肩而过的那一丝信息。 「……!」 他猛地睁大了双眸,喘了几口气,低喊。 「……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那不单单是自己的怨恨那么简单……而且那并不是单纯的契约,而是经由某个仪式所绘製成的形式契约。通常,形式契约都是经由他人的怨恨和自身的復仇心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心愿才能够达成……只不过要完成这个不平等的契约……必须奉上自己的一部份灵魂。也就是说,神兽一族在缺少灵魂的碎片下,会逐渐地走向灭亡,因为受到污染的灵魂会逐渐反噬本魂……就算有再大的怨念也没办法终止这一项有瑕疵的契约……也因为这样,牠的灵魂碎片会成为将人引往终途的幻象,耗损对方的精神力和一定程度上的生命力……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牠在即将完成破坏精神的契约上,因为不明原因……忽然被强迫终止……导致了牠的灵魂从幻象变成了眼前如今这个样子。」 「被强行中断?」 「是的……好像是和引领死亡相关的人做的事情……只是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的……因为他一旦这么做,不只是间接导致了亚里斯托兰的毁灭速度加快……虽然我觉得不管那个人有没有这么做……那个有瑕疵的不平等契约也几乎报销了……」 话一落下,他脸上的冷汗也跟着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于下方花海中,在看不见的角度上,汗水在花瓣上撞开成了许多水珠,散落于四周。 下一刻,他所见的一大片花海,以他滴落的汗水为中心的不少花瓣上,结了一层冰霜,随之,那一小片冰霜,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扩散。 在依偌偲等人傻眼的目光下,那整片冰霜覆盖了整片花海,就连方才不停咆哮的藤蔓人也成了一根冰棒,被钉在了原地,生命气息也慢慢地弱化了一些。 「……」 这一幕,西司更加傻眼了。 「……依偌偲,你何时练就了这不得了的能力?」 「……你别问我,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依偌偲头一次目睹自己的汗水居然还可以造就如此神技,那他以后是不是只要一遇上敌人就在原地做运动对他挥洒汗水?还是收集自己的冷汗往对方身上泼? 「不要好了……那画面怎么看都好噁心……」 他想像了一下那个简直不堪入目的画面,苍白的脸色稍微发青了,脸上满是嫌弃。 况且,真不是他要说,在他做完那些动作之前,可能就会先被敌人给干掉了…… 「话说回来,有关引领死亡相关职务的人,我倒是有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回过神,西司寻思了一下,眨了一下透露出了一丝好笑的双眸。 「是什么样的人?」 依偌偲望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回应了。西司则是笑了笑。 「你也见过那个人?」 「咦?」 依偌偲猛地抬起了头,望向了正望着冰霜花海西司,神情很是吃惊。 见到依偌偲的反应,西司不禁感到了有些好笑。 「你不也和修伊一起到他的店里去吃过饭了?」 「……」 脑海中闪现了抚摸着抱在怀中的黑猫,笑得一脸神秘的翠塔,依偌偲不禁有些汗顏了。 「……你们认识?」 「老旧识了。」 西司頷了一下首,柔和一笑。 下一剎那,一股冷风吹来,将正在聊天的两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没多久,西司便发现了一件事,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是?」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9) 「怎么了?」 依偌偲瞧了瞧抱着他很久的人,一面觉得自己会不会在对方手痠抱不住的时候,直接掉下去,变成肉串…… 虽说他原本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具会动的尸体了……可这样的死法……他尽谢不敏…… 「你们不觉得原本的臭气好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吗?」 西司一指出,依偌偲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多米西亚像是早已知情了,便没发言,挑了一下眉,表情有点像是不太敢置信他居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雷哈亚则是从先前的疑惑,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手握拳敲了一下另一手掌心。 「臭气?啊……确实是这样没错。我想,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传承之树本本身的作用所致,基于传承之树是以多种净化和孕育相关类型的魔力和元素所诞生而成,所以我猜测它应该是在刚才花海冻结的那一瞬间,除了重新调整失衡的力量,也把那些气味给净化掉了。」 雷哈亚的解说,说的同样是神使的依偌偲,感到不小的打击,神情有些哀伤,心情也落寞了不少。 「……我当了神使一百多年,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失职。」 「那也不是你的错,是因为你身上被施加了那些守护性术式。所以不要太介意,很多人一开始也都不知道,慢慢去学就好了。你看,你刚刚不也学到了不少?别太气馁!」 在多米西亚环起手,别过头去,不屑地撇嘴一笑。根本不打算和那名女性同伴多加掺合,坏了自己的心情和格调,雷哈亚鼓励一笑,伸出了手,拍了拍依偌偲的肩膀,便收回了手。 「……」 依偌偲不可能不明白自己不久之后即将殞命的未来,他强顏欢笑地致谢了。 「嗯,谢谢你。」 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此没有明说。 虽然很感激他们的贴心之举,可依偌偲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自从恢復记忆以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为这些事情给弄得有多心烦意乱了。 即便如此,即使路再怎么艰难、再怎么满是荆棘,也阻止不了他必须前行的步伐…… 不甘心一定有,为了他人的未来,他的牺牲肯定也会为所有生命带来更加丰富的人生吧。 所以,既然已经是他最后一次活在这世界上,那不如就把自己的这一生,给活得更加精采盛大吧! 他不求有多少人记得他,因为那不是最重要的事。 如今,他真正在乎的是,他为仍活在世上的所有生命,付出过了什么。 「没关係,你们一定会达成目标的,我也会努力完成我的使命。」 心境有所转变的依偌偲,环视了他身边不甚熟悉的人们,淡淡一笑。 多米西亚神情有些动容,一抿微抖的唇,就算她这个人作风在怎么瀟洒,再怎么说,也是一名有血有泪的人,听到这样的话语,不可能会无动于衷,放在手臂上的手,稍加力道,紧抓手臂,手臂上传来了一阵痛楚。 雷哈亚静望了他一下,歛起了方才的笑顏,表情有些严肃、不捨,不予以回应。 西司见状,心头一酸,不由得又一次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依……」 正当他准备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光自他们的后方照射于所有的一切,洁白明亮、却不刺眼,光中掺杂了一丝流动的七彩流光。 在这看似透明光下,却也看不透的光芒下,不用他们多想,也知道这是经由谁之手的杰作了。 受到光芒垄罩的硕大空间,在强大的净化之力影响之下,四周传来了此起彼落的冰裂声响,从大地一角由左至右地化为光粉渐然消散于光中,没多久,光芒也渐然淡去。 06-幻生 祈之六 亚里斯托兰的召唤(10) 「……!」 眾人一见原先充斥于整个大地的花海,以及上空的乌云,经由净化,所有的一切变成了不同于之前所见的光景。 云彩如画作般,随着暖风浮动于湛蓝晴天。 大地上遍布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其中也有不少花卉是不曾在人世间上见识过的。 一道又一道交叉的泛着淡银光辉、飘散着许多淡银白光粒,彩虹,从一开始不曾见过的崖边,跨过了大峡谷的另一端。 遍寻不着的清脆鸟鸣和精灵的欢笑声,于世界的某一处传来,响彻于此。 淡有净化之力的暖风,拂过了世上的一切,也轻柔地吹抚在了目瞪口呆的所有人身上。 暖阳照耀于大地,将一切转化成了远比之前还要美好的梦幻之地。 「不会吧……!」 过了半晌,依偌偲终于回过了神,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会疼之后,这才了解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在作梦。 同时,他也发现到了被融入他体内的赠物,似乎也在传承之树的协助下,提供给了他难以估计的温暖力量感,以及……令他意想不到的机遇。 他也发觉,原来机会始终不是由他人来给予,而是自身的想法、信念、认知,有所转化之后,所谓的机遇才会自然而然地以各式各样的方式,来到已经准备好的人面前。 愿不愿意掌握,也是个人的选择了。 「……」 感受着心中的那一股力量,逐渐在他心中成形的武器型态也慢慢成形了,只依他在必要之际,便能够使用。 除此之外的场合,皆无法自取。 虽然有些不便,但他认为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毕竟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随意取用,反而对很多事物、甚至是这世上的生命来说,也不是一件多大的好事。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滋生他人的贪婪慾望,他选择依照传承之树给予他的规则,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帮助。 貌似是感受到了依偌偲的感激之意,下一刻他便收到了来自传承之树赠与他的武器用法、效用和这一项工具本身所具有的影响力的念想,传送到了他的心中。 「……」 倍受感动的依偌偲感激地在心中向传承之树道谢,并将这一份礼物深植于心,永远珍惜着。 「太好了呢,依偌偲。」 感知到了依偌偲的变化和所得到的帮助,西司看着依偌偲,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柔地欣慰一笑,为他的改变感到十分开心。 收到了如此厚重的礼物,被温柔的力量所包覆的依偌偲,不禁泪眼盈眶,哽咽了。 「……是啊。」 「有够夸张的……」 多米西亚傻眼地看着这一切,张了张嘴,将心中无比惊艳的想法,化为成了一句话,以此来表达她此刻到底有多受到震撼。 那是她继承至今,从没亲眼看过的景色……若不是接收到了一定程度力量的请求之心,传承之树都不一定会回应,并别说是改变这空间的一切了。 依偌偲……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 居然可以让传承之树伸出如此破格的援手。 从原本的惊艷,昇华到了不亚于空间所见一切转变下的目瞪口呆,她怔怔地看向了被西司笑着抱在了怀里哭得满脸泪水却不哭出声的依偌偲,目送着他们降落于另一样貌的花海之中。 「……」 同样倍受惊艳的雷哈亚也随着西司他们来到了花海之中,并向重新踏上了土地上的西司和依偌偲,敞开了双臂,朝着他们咧嘴一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却也改变了方才氛围的逗趣话语。 「看吧。我就说了它会自己处里好,不然久远以来,不然它又是怎么从各种类型的大小灾难中存活下来的。」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 「是说,我们要怎么出去?」 内心交战下,依偌偲神情微妙地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一般来说,神使有着能够自行开啟空间连结的力量,只是经过你们强行突破的关係,多少有了损伤的跡象,所以那个通道好像就被强制暂时封锁起来了……经过一定程度上的修復,大概要过一千年才能够开啟,毕竟通道门基本上都是需要每一代的神使、下一代继任者,或是后补人选,才能够以一定的力量开啟门扉。」 不等依偌偲和西司面有难色之前,多米西亚笑着这么提议了。毕竟他们也给了自己如此大的惊喜,就当作是回礼好了。 「机会难得,你们可以走彩虹桥。」 「真没想到居然可以亲身体验在书中才会有的『彩虹桥』!」 西司一听,兴奋极了,方才对他人的欣慰感,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 虽说有机会可以出去固然开心,可依偌偲一想到自己走在彩虹桥的画面,感觉很是彆扭。 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稍微逗乐了多米西亚,以及一旁勾起一抹笑的雷哈亚。 「你们也要过去吗?」 为了暂且转移注意力,依偌偲将头转向多米西亚他们,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他们人咧?」 「先别管他们了,反正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早已收到了雷哈亚因计画要尽早处理而和有着因有趣而打算参一脚的多米西亚先行离开了。西司目光直盯着其中一座彩虹桥,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 依偌偲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不知道到底在兴奋什么鬼的西司,那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崩毁了。 即便那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通往原本所在所在的出口……可以的话,还有其他方案可以选择吗?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西司拉起了依偌偲的手,在后者的惊愕和心不甘情不愿之下,直接拉着人一同往彩虹桥的方向奔去了。 在人跑远后,佇立于他们身后的参天大树,泛着美丽光彩的枝叶,随风摇摆了。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随着悠然歌谣的响起,一道几不可闻的细微银铃声,也随之而起。 叮、叮…… ◇ 「可恶……!」 身处于满目疮痍的林中小径、四周大片树木倒塌、碎木砂石横飞,甚至有过不少焚烧过的痕跡的场所中,两名少年正在对峙着。 由此可见,自从珞将同伴推开以来所面对的战斗,绝对称不上有多轻松。 在来自后方的袭击下,淡蓝紫雷电缠身的珞恶狠狠地将凝聚于手中具有强大杀伤力的雷电球,往身周瀰漫着一片又一片淡紫烟雾并驱使着的袭击者身上给砸了出去。 「没用的。」 看着往他身上砸来布满雷电的球状体,银发少年冷笑了。 银白发少年笑弯了紫色眸子,驱使起了左侧的薄雾到自己的面前,直接硬生生地挡下,并将与半弧形结界相撞激盪出许多火花的雷电球,费了一些气力,将其甩向了自己的后方。 下一刻,一阵巨大声响,伴随着难闻气味、尘埃的强风,夹带着碎石砂土,直接衝撞上了他的薄雾结界上,也为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同时,他也将一大部份的力量聚集在四周,以免被对方趁机偷袭,而整个人措手不及。 即使不转头去看后方的杰作,也知道在那力量下所导致的结果,有多精彩。 「哎呀,瞧你长的一张俊挺的脸,手段倒是挺阴险的。」 银白发少年皮笑肉不笑地调侃着眼前又一次攻击失利的人,完全不把斜后方被砸出一个大洞,不时发出腐蚀声和雷电声响的威胁当作一回事。 他的反应,简直像是把珞的攻击都当成了儿戏一样。 然而,事实上,也并非如此。 银白发少年故作一派淡定,内心则是直冒冷汗。 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遇上如此棘手的对手,本来想说,在一开始的攻击中将护着依偌偲的那两人给击倒就好,届时就能够劫持依偌偲,将人带回夜墨都的祭坛,进行他们朝思暮想以久的仪式。 然而,他却没有料想到这傢伙居然会开啟他无法干涉的通道把人给推了进去,直接毫不犹豫的和他面对面应战,毫不退却。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撤下了阻挡强风所送来的礼物的半透明结界,目睹着对方的手段,并暗自评估着对方的大致实力,以此来拟订最适合的攻守方式。珞冷着脸,根本不把只会玩阴险小把戏,意图将人玩弄致死的恶劣人士有太多的牵扯。 早从一开始的攻防战中,他就多少可以猜到了这个人的实力肯定不会弱到哪去,不然之前在月镜都中所感受到的那一丝不确定感,甚至到了不久前在依偌偲和修伊返家期间,毫不隐藏杀意的去暗中追杀,若不是有妃儿妲的及时介入,不然到时他们所见到的绝不会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遗体了。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打算劫走依偌偲的真正意图,不过照目前这样看来,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感受到了对方的大致动机,以及来自恋人伴随着奇妙通道力量逐渐接近的气息,珞加深了笑意。 接着,只见珞再次抬起了手,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你确实是值得交手的人,只可惜基本能力似乎没有练好。不多说,差不多也该来送客了。」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3) 「……」 手中的长刀化为光粉,收入了自己的体内,珞深吸了一口气,一吐息,环视了一下四周方才他和另一人的共同杰作。 而且,透过了刚才把那个人的一部份能力给封锁的情况下,他也多多少少从中得知了他所寻找可以将他所希望的那一件事物如实成真的方向。 只是,不晓得要怎么做,才可以得到那件事物。 「……他一定会生气的吧。」 停下了环视周遭的惨况,珞仰天苦笑了。 他也明白,西司一旦得知了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开心,也绝不会乐意看见他变成那个样子…… 他也不想让西司觉得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工夫。 「唯有你,我不想放弃。」 珞神情痛苦地闭上了双眸,一心期盼西司不要知道他暗中计画的事情,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了。 「虽然有点牴触之前和西司定下的约定,可是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一想到西司到时得知这一件事后,可能会有的表情……他的心就很痛。 光是前些日子西司在他眼前出事,就令他痛心疾首,更何况是反过来的情况下…… 「我好像变得自私了。不希望你出事,自己却做出了和你一样的行动,看来……我和你真的半斤八两呢。」 他一脸难过地扯动了唇角,强顏欢笑。 「……不知道西司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为何,他隐约感觉到自家恋人的情绪波动有些大……可能有些太兴奋了。 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眼前的明亮景色映入眼帘,先前的几次发作不只西司难受,他自己也很煎熬。即使如此,他也由衷希望……西司可以长命百岁……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他只要自己最爱的人可以好好活下去就好。 他的愿望,就这么简单。 「希望他不要太过勉强了……」 若到时西司一如他所想的,那就直接消除他对自己的所有记忆好了…… 一想到这里,珞的心又刺痛了,一股酸楚也自心底油然而生。 这样一来,西司也可以过得舒服一些,不用一直烦恼他和南那之间的相处问题……也不用……总是掛念着他了……! 珞鼻头一酸,眼前染上了一层水雾,握成拳头的手,随着情绪又收紧了,指尖也因力道过大,微微发白,被指甲插入掌心也渗出了一道鲜血,自指缝中流了出来。 再怎么难过,他内心的矛盾依然存在,他也和西司说过自己绝不会离开他,如今又下了如此决定。 不同于以往的心痛,如今更是痛心疾首。 可以的话…… 「……我也希望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啊!」 再也承受不住盈眶的泪水,滑落下了面庞,他抬起了手,摀住了脸,哽咽低喊。 哭泣了半晌,珞放下了沾满泪水的手,低下了头,以袖子抹去了满脸泪痕,也将手上的泪水给抹在了衣服上,随之垂下了手。 他抽了一下鼻子,像是为了调整自己的情绪,呼了一口气,也松开了紧握的手。 「好了,差不多该去找西司他们了……」 一低喃,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过了身去,准备再次抬手再次开啟不久前打开的通道门。 只是这一开,却不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开啟了通道门,眼前除了之前被他搞出来的惨况景色之外,什么变化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珞面色苍白地又挥了一下,试着再次开啟,一如先前的状况。 他双眸微颤,盯着收回且微微发抖的手,他蠕动着同样发抖着唇,开口了。 「……他不会有事的……」 ……他把西司给封锁在里面了? 他只是希望在那时候可以好好的护住他们,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不,说不定刚才只是他失误了……没有弄好术式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4)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自欺欺人的珞,脸上扯出了一抹几近疯狂的笑容。 「……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在那之后,他又尝试了几次,也依然如此。 面对这般境遇,他的心一瞬间盪到谷底,神情满是伤心、自责。 「……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近乎绝望的他,仍不停地感受着缔结了死之约对象的安危,以及那人目前的生命状态。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所感知到的……却是他安然无恙。 他的心不安之馀,也为对方的状况安下了一些心,却也感到十分的失落、伤感。 他多么希望如今陪伴在西司身边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依偌偲。 可他也没忘记,当初就是他亲手把依偌偲甩到西司怀里,也要求依偌偲去保护他……如今,他后悔了。 「……」 经过了方才的喜怒哀乐、三温暖的心境,他已经不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去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了。 「……等等……既然是这样……」 在怎样他也不可能忘掉不久前他所感知到逐渐朝他靠近的人的气息,可他不明白……去程的通道关了,那西司的气息又是怎么来的? 现在问题又来了,他刚才感受的那两股气息……又该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 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没有半个人会给他一个答案。 「……现在该怎么办?我……咦?气息的方向变了?」 在珞沉浸于伤感的情绪中的时候,方才往他靠近的那两股气息,不知为何,忽然转变了方向。 不愿使西司离开自己的他,立即往气息移动的方向,追了上去。 奔驰期间,他简直像是着了魔般,一直线地不断前行,途中不只跳过了好几个充斥了满是雷电和腐蚀性洞坑、横躺于小径上的半截树身、因某一次被回弹的攻击又被他给挥开落到了附近的泉水中,导致这一地带裂开了好几道裂痕,间接导致了一条不小的长流,以及受到了他的雷电波及,而被烧烤过的魔物群尸体。 不顾一切地越是深入林中,他也更加疑惑那两人究竟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又或者该说,是想把他引导到哪里? 「……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西司?」 因长时间奔跑而喘息的珞,低喃了。 「……!」 过了半晌,远处隐约可以瞥见一处山洞,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气息的流动感进入了洞口。 这一发现,不顾自身的疲倦,珞立即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随着他和山洞口之间的距离不停在缩短,在最后仅剩一小段路程时,他忽然感觉到了四周空气中的波动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不只是空气受到了净化,就连自己一身的疲倦感,也逐渐退去,并得到了滋润、轻盈了起来。 对于这奇妙的变化,好奇心涌起的他,仍不放过这个机会,直奔洞口。 抵达之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也放出了探索魔法,令他意外的是,受到不明力量净化后的大片区域,清净的可以,甚至没有半个生物的接近,简直到了快要被称为圣地的程度。 神圣而纯净的场所。 只是他不明白,这附近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不管了,先去找西司他们好了。」 没忘掉正事的珞,回过了神,快步奔往了洞窟内。 一进入没多久,他便明白了为何这附近会那么纯净的原因了。 望着眼前生长于整个洞窟的白水晶柱,他整个人都惊艷了。 四周的景色因白水晶所散发出一股轻盈魔力的淡淡光芒,盈满了所有空间,也照亮了所有的一切,好似在这里,什么都一览无疑一样。 殊不知,几乎是如此,却也不尽然。 感受到了他所追寻的气息停下了移动,在附近缓慢移动着,如散步般。 对此,珞也跟着停了下来,感受着气息动向的同时,也警戒着四周。 即使他多少觉得自己的警戒在这地方似乎不太需要……长久以来所习得的习惯,却有不是说改就能立即改掉的。 况且,这一警戒,本身也不全然都是坏事。 「……」 即使再怎么不解,对于现况,却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所以,他也只能感受着那些气息,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只是看着看着,他不禁笑了出来。 「怎么忽然转起圈来了?」 感受着那两股不明原因在原地绕圈的气息,多少感到好笑的他,没多久就笑不出来了。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5) 「……?」 珞脸上的表情,随着那两股气息的反应,顿时多了些凝重。 原因在于,原本他所感受到的平稳气息,因不明原因有了些絮乱,就连方才原地打转的好笑行为,一瞬崩解,一股气息闪到了另一股气息的后方……彷彿像是在闪躲着什么。 越看越不明白的珞,也不由得为他们的安危担心了起来。 就在他打算在试着寻找其他的通道前往之际,他忽然从一旁感受到了另一股不同于他所熟悉的人的一股气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他们。 「……该死!」 在想帮也不能帮的情况下,珞整个人被逼急了,谁知在这紧要关头,又有另一股气息朝他逼近了过来。 「……!」 气急败坏的他一惊,神色丕变,下一刻立即一脸恨不得赶紧干掉朝他而来的人,回过头去找办法帮助西司他们。 没多感知来者身分,凭着衝动,他侧过了身,甩出了净刀,意图将来者直接砍成两半,并崩毁掉,来的眼不见为净。 「……噫!」 怎料,来的人并非他所认为的不速之客,而是他十分眼熟……眼熟到不久前才想干掉他,却被西司给阻挡下来而保住一命的人。 见状,珞猛地愣了下,神情满是错愕,也连忙停下砍人的刀。确认过对方无视其他人冒充的,便收起了杀意,即使如此,仍将刀尖直指着对方被吓得惨白的脸。 没多久,他回过了神,一脸不太开心地问了。 「怎么会是你?你现在人不是应该待在你家才是?」 「这个……我是来找人的。」 面对原先想前来打招呼却发现情况不对劲,正打算伸出援手,却被对方险些杀个措手不及的修伊,神情惊吓不已地举双手投降。 「……?」 注意到了原本一直在关注另一头的动乱,在他打算杀敌期间,又因不明原因,平息了。 整个过程奇异到令珞百思不得其解,眉头也皱得更深了。一面关切同伴可能的状况,一面将一部份注意力放到了不该出现在这地方的人。 「那个失踪的?」 「他叫阿波亚……」 盯着直指着鼻尖的刀尖,修伊苦笑了一下,放下了举起的手,一面为自家失联的同伴辩解。 「那个,可以的话……能先把刀给收起来吗?」 「……」 珞瞧了自己只向对方的刀锋,沉默了一下,便一脸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将刀给收回到了体内去了。 「……话、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目睹刀被收起后,修伊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因腿软瘫坐在地,喘息了几口气。 明明以前面对过不少险境,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被这个人的杀气所垄罩来的可怕……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可以把自身能力和杀意,提升到如此地步?他不明白啊! 「……我先去看一下西司他们的状况。」 丢下了这一句话,珞侧回身,背向着对方,冷着脸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咦?祖父?依偌偲也在他那边?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哀叹脸因珞的一句话,转为一脸吃惊,对此,他不顾得自己仍腿软的状态,试图站起身,却因气力不够而又跌坐在地。 「……你自己去感受一下吧。」 「感受?你要我感受什么?」 有时在紧要关头多少有些少根筋的修伊,这一问,惹来了珞的不快,二话不说直接把先前所发生过的一切都往对方的脑袋里强行扔了过去。 被这一情报给塞得措手不及的修伊,痛得脸色惨白,抱头倒地打滚了好半晌,痛感消退了一些后,他这才从精神上的可怕攻击中,多少缓了过来。 重新去感知着对方以强迫推销的手法所得到的情报,他刚刚渐渐恢復了血色的脸,又白了一次。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是希望祖父他们可以好好的照顾依偌偲,但他可不想见到他心仪的对象和自家祖父又一再的遭遇险境啊! 背对着修伊的惊慌失措,珞则是再次重新关注起了他所重视的人的状况。 即使没办法完全掌握,至少……可以让他多少安心一些,不那么操心。 直到这时,他这才发现,他根本不可能放得下西司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更别说是要仿效西司之前的手法,消除他对自己的记忆了! ……如同西司十分重视他,他又怎么不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底……不就是我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对西司好的方法,实际上,却只是在自我满足……呵,如今满足不成,反倒换来这样的结果。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看着又再次恢復到平稳状态,重新转起圈来的两股气息,他不由得泪眼盈眶,好气又好笑地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自嘲并低吼了。 他低下头,黑色发丝垂落于面庞,多少遮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见抬起了手,摀住了脸,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难堪不已。 「到头来……我一直都是西司的负担吗?」 『不是的,珞。你不是我的负担,千万别多想,好吗?』 伤心之际,心系之人的心念,在他心中响起了。与此同时,悠然歌谣也随之扬起。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6) 「……!」 他瞠大了双眸,神色诧异地抬起了头,挪开了摀面的手,他神色动容地微抖着唇,猛地瞧向了透着西司气息,在半空中盪漾着一波半透明淡淡涟漪的波动,缓缓地开了口,试着呼唤了自己恋人的名字。 「西司……?」 『没事的,你先等我一下,我把这里的事情给处理好,就过去找你。』 「好……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直到你回来。」 深情话语一落下,珞淡淡一笑,盈眶的泪水也潸然落下。没有去过问对方在另一端得住况,因为他知道,西司一定会如他所言,回到他的身边。 就算没有,也势必会将他带在身边,伴他同行,直到永远。 此时,他心中的不捨、矛盾,也因自家恋人所说的话而交织在一起,更加难受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 回过了神来,修伊转过头去,先不管方才把他吓得半死的人柔情一面,反而正为眼前所见、所感知到的一切感到十分错愕,也无法改变被放在他面前的事实。 「……这是……祖父他们?」 修伊一脸疑惑且目不转睛地盯着涟依下方正徘徊着的另一股气息,即便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接受,依偌偲目前的状态就是他眼前所见,却无法见到本人的古怪景色。 「为什么……不,要怎么做你们才能……回来?」 『……』 西司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而是选择以沉默的方式,来面对他的疑问。 正当修伊为这状况而感到难过之际,珞所注视着的那一波涟漪,猛然激发出了一道绚然且不刺目的白色微冷光芒,下一刻,那一涟漪转变成了一个漩涡,四周的气流随着漩窝的流动,有了不小的波动。 片刻,随着漩涡的大小,逐渐扩大,发展成了一个成人的大小,原本处于先前涟漪下方的另一气息,也那期间,顺着气流的内流,移入了漩涡的中心。 「……?」 正当珞感到疑惑的时候,依偌偲的气息忽然融入了漩涡中,与此同时,西司的气息也从漩涡中抽离了开来。 没多久,漩涡的另一端便传来了西司肃然一语,话中也透出了一丝淡淡笑意。 『接好了。』 「……」 珞一听,微笑一垮,改为了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别过了目光。 虽然西司说了要接好,在没有特别指名的情况下,珞毅然决然选择了将接下的任务,丢给了他身后被眼前的大动静给弄得一脸呆愣的人去处理了。 反正丢过来的东西,有十之八九,肯定不会是交给他的『东西』。 「接好什么?」 后知后觉的修伊,完全不清楚到底要接什么的情况下,就被站在他前方的另一个祖父给强行承接了这一要求,而且本人还根本不知情。 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的珞,在感受到了漩涡中心传递来的波动后,他一脸饶有趣味地笑了一下,闭上了双眸,等候着一会儿的小乐趣。 下一刻,一道炫目的光芒自漩涡中央猛地爆了开来,一股力量将漩涡撕裂成了两半。 这一瞬间,一个人影就这么突然地从通道门的另一端,被用力扔了过来。 凭着感知,珞毫不留情地直接快速往旁边退了过去,刚好和被丢出来的人擦肩而过。 怎么样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会遭受此等惊喜的修伊,毫不意外地直接和朝他砸来的人,来了个亲密接触,将他整个人给压倒在地,抱着人在地上躺平了。 「……唔呜!」 「……痛!」 被压在他身上的重物,压得措手不及,后脑勺也因倒地力道撞击地面,痛得不行,整个人也险些喘不过气来的修伊,在感受到了身上的人的气息、熟悉的嗓音,他的眼中不禁涌现了一道热泪,抱着对方身体的双手,也稍微加大了一些力道,回味着于一阵子不见的人的温暖。 被西司给甩得很不开心的依偌偲,吃痛地倒在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上,左手肘和左右腿则是直接重摔在地,痛得他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一时伴刻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个东西抱住他。 作为这一起另类相见欢的罪魁祸首之一,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状况,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被撕裂开来身处在漩涡另一端彩虹桥上正朝他温柔地淡淡一笑的心念之人。 「西司……」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过去了。」 西司望着另一端的人,忍着跳跃过去和他相拥的衝动,又温柔一笑。 在珞回应他之前,他眼前的裂痕便快速癒合,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自己所爱的人,再一次消失于穿界门另一端。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7) 「……」 望着眼前癒合的裂痕恢復到了原先的模样,珞的心情很是伤感、难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依偌偲……你好重……!」 「啊……抱歉……咦?修伊你怎么会在这!」 一会儿过去,他的后方传来了两道哀号、惊呼声,随之而来的是某人连忙起身,身体与地面碰撞的细小声响,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沉浸于伤感中的时光。 「……」 原本盈眶的泪水整个缩了回去,心情多少冷了下来。 就在他准备准过身去,白眼后方的人之际,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自彷彿着一道墙壁的地方炸了开来,随之而来的剧烈摇晃,更是将他们给震撼了好大一下。 见状,修伊将跌坐到一旁的依偌偲给拉过来,抱在了怀里,一边会动了一下另一隻空着的手,及时在三人的身上,展开了一道结界,避开了遭受到上方被震落的岩石和白水晶的洗礼。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晌,在强烈晃动感逐渐缓和了下来,归于平静,修伊脸色苍白地紧抱着怀中的人,在探知不到原因的状况下,他愣愣地开口了。 「可能是西司引爆了什么了吧?」 「引爆?他引爆了什么?」 心有馀悸的依偌偲,在其他人的注目下,缓缓地将方才他们身处在传承之树所在的发生过的事情,大致上简单地说了一遍。 「……真的假的?」 「你说的引爆,又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修伊的惊愕,珞一脸严肃地瞪着依偌偲,似乎打定了主意,若对方没说明清楚,就绝不放人。 「……等等,你先别抓我,我现在就说!」 一见珞走来,伸手就要来把自己拉过去,依偌偲面色铁青,急忙挥手婉拒,并开口恳求。 「你不要这样对他……!我知道你很在意祖父的状况,但也不要拿别人出气,要是祖父知道了,肯定也不乐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修伊见状,重新将依偌偲的头按回怀里,单方面为正在他怀中挣扎的人说情,也指责了珞一番。 只见珞一挑眉,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修伊一会儿,随之将目光瞧向了被他护得险些快断气的人,他不禁缓下了神色,一叹息,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你也快把依偌偲放开,不然还没听到说明,他就要断气了。」 「……!」 修伊一听,下意识地低头瞧了眼怀中的人,见人有点放弃挣扎的样子,赶紧放开了手,让对方赶快去呼吸些新鲜空气。 挣脱开来的依偌偲,如他所愿地呼吸到了他希望的新鲜空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说吧。」 面对珞的冷言冷语,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正起了神色,望着站在他面前环起手臂,冷望着他的人。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走上了彩虹桥之后没多久,就被雷哈亚他们先前故意设下的小陷阱给捉弄了,听西司说那是都城时期雷哈亚自己开创的一个小魔法,只要一来到某个指定地点的中途,就得面临一个挑战,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到桥的另一端。」 「……继续说。」 这一席话听下来,珞的额角浮现了一道青筋,手紧抓着上臂,食指在手臂上敲了几下,冷望着不停汗顏的对方,要求继续说明。 在压力下,依偌偲忍着逃跑的慾望,依言说了下去。 「西司他……啊,不是……是我们在对方故意和我们玩的小把戏中,被引领到了另一座桥上……」 「另一座桥?」 「嗯……据说是要破解小魔法的话,就得这么做。」 「……」 「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西司却说了这可能是雷哈亚透过这个小魔法刻意将他们引领到某个『特定的地方』,才能够从那个不停绕圈的恶作剧中脱身……」 「……」 这下,珞终于知道刚才令他不知所以然的互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就是因为被雷哈亚的游戏规则给耍了,才不得不配合。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遇上这种听起来就很滑稽的事情……而且,也没想到雷哈亚居然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多大长进,在玩弄他人的手段上,还是这么幼稚。 一想到以前时常被雷哈亚的幼稚手法给绊住脚的往昔,珞顿时感到有些好笑。 那时候口口声声说活不过三十岁的人……居然破天荒当上了神使,活上了千年多之久。 人生啊,还真是处处有惊奇。 每一次的惊奇,似乎都会推进他人的成长,进一步变得越加耀眼。 「后来,西司有点受不了一直被拖延,就直接在多米西亚同情的协助下,透露给了我们一个穿界门的所在,他一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跳上的桥墙,用我教他的啟门术法,强行把门给打开了,接着就抓着我的手臂,直接把我丢了过来。」 「……那他现在是在打破对方的游戏规则,强行破关去了?」 「真是不得了……到了那地方,还这么有魄力。在那种地方强行突破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 听了依偌偲的话后,珞不禁感到有些无言,修伊则是有些傻眼又敬佩。 「至于他的强行突破方式,可能就是把我教他的一些小术法,改良之后,拿来和人槓上了……」 想都没想过自己教授给西司用来协助各种精灵之类的生灵术法,居然会被用在了实战上…… 即使身处于此地,就算不去看也知道自己身在哪的依偌偲,忽然为定居于此地的大多精灵们感到很抱歉。 或许是如依偌偲所言,片刻之后,珞身后的空气,硬生生地绽裂开了一道裂缝。 「……!」 一感到不对劲,在珞转头之前,那一道裂缝扩大了开来,出现了一道可以让成年人可以通过的大小。 下一刻,一名人影从中窜了出来,抱住了眼前的珞。他们身后的裂缝,也在那人离开后,快速闭合,将急忙奔来的人给阻挡在了另一端。 「……你……!」 在珞被这一手,搞得措手不及的时候,从他身后抱住他的人,用脸轻轻地颊蹭了蹭他的左侧脸和左耳。 被这熟悉的互动给惊到,随之映入珞眼底的是那一头在熟悉不过的浅蓝发丝。 「……西司?」 珞微侧过头,抬起了微抖的手,轻抚上了对方的脸庞,熟悉的温度自指尖传了过来。 闭眼享受着自家恋人的抚摸,西司淡淡一笑,又蹭了一下珞的脸颊,柔情一语。 「嗯,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听到了西司的声音,珞不禁泪眼盈眶,回以一笑。 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西司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瞧了自家恋人一眼,关心一语。 「没有让你久等吧?」 「不会……只要你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等在久都值得。」 珞轻笑了声,一道泪水滑下了脸庞。西司见状,伸出了手,动作轻柔地为他抹去了泪水,放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舔了一下上头的淡淡咸味。 「……」 目睹这甜死人的一幕,以及这两人不同于之前互动的极大反差,依偌偲更加无言了。 「祖父……?」 被忽然出现的西司惊艳到的修伊,感到非常诧异。不,用诧异已经很难形容方才至今所见的景象了。 更别说…… 如今相见就一再上演祖父们的放闪秀了。修伊怀着复杂的心绪,彻底傻眼了。 「……你们也够了吧?」 「嗯哼……」 西司一听,抬起了头,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微瞇起了天空色眸子,瞧向了一脸嫌弃的修伊,他咧嘴一笑,很故意地伸出了手抚上自家恋人的另一侧脸,稍微挪向了自己,并往对方的唇上亲了下去、摩娑了一下,随之舔了舔自己的唇,重新看向修伊,促狭一语。 「怎么?闪到你了?」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8) 「……」 又一次被闪到的修伊,神情微妙地别过了头,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来个眼不见为净。 至于坐在他一旁的依偌偲,则是苦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抚。 安抚过后一会儿,他便站起身来,拍了拍沾染在衣服上的一些小砂土。 「呵,好啦,不捉弄你们了。」 「……」 不理会修伊向他投来的死鱼眼,西司又笑出了声来,松开了环抱、抚脸的两手,从自家恋人的身上,退了开来。 一反先前的强势态度,珞一脸失落地微侧过头,默默回味着西司亲吻他的感觉。 「你好乖,珞。」 注意到了珞的反应,西司来到了他面前,面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着他。 「……」 珞别过了头,不发一语,试图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依然不理会他人的眼光,西司好笑地将摸头的手,改为抚上他的侧脸。 「之后等我们独处,我会好好陪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西司又笑了笑,以大拇指轻抚了一下他眼角下的位置,似乎想从他口中听到他心中的渴望。 「……你说的,可别反悔。」 珞脸上的热度又上升了些,凝视着西司的脸,温柔一笑,口吻听来却有点像在闹彆扭。 这一反差、和不太率直这一点,前者总是令西司感到可爱,后者则是希望他可以再多坦承一些。 反之,西司于后者方面,毅然。 「话说回来,依偌偲,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打算再继续被闪瞎眼的修伊,转过了头,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正在环顾四周环境的依偌偲,把他不久前来此的疑问给提了出来。 显然是被他说的话给惊讶到了,依偌偲很是诧异地回过头,看向正望着他的人。 「嗯?我记得修伊你在都城被称为智库不是吗?怎么还会问我这个问题?而且你不是比我们早来这里?」 「拜託,这世上有多少事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再说,我再怎么聪明,也一定有我需要学习的地方……别把我说的好像无所不知一样。」 「有时候我确实觉得你的确无所不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去把你的想法给改变一下,别把你的想法套用在我身上!」 被依偌偲提反问给搞得有些噁心的修伊,神情不悦地一蹙眉。 「这样啊……」 「……你是要回答我的问题,还是不回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玩别人。」 「……」 依偌偲觉得自己被说得有点无辜,而且他也觉得为何修伊的表情要一副是他把人给拋弃一样那么哀怨? 就算他没有回应修伊之前向他表明的心意……也不必搞得好像人人都要知道他们之间的曖昧关係一样吧? 即使修伊没有明说,某些敏锐的人多少还是会分辨得出来的…… 好比如,修伊的祖父他们之类的人……他不太喜欢那类人,因为都很难搞。 事实证明,依偌偲先前的想法,并没有错。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见依偌偲一脸为妙地看着自己,修伊不太开心地又别过头去,不太想理他了。 「……」 见到修伊甩小孩子脾气的罕见模样,依偌偲的心情又更微妙了。 在瀰漫着古怪气氛的环境下安静了片刻,即使修伊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太恰当,却也拉不太下脸去向依偌偲道不是…… 依偌偲则是不知道要怎么和陷入奇特状态的修伊相处,只能尷尬一笑,往旁退开了几步,暂时离席了。 可见,人与人之间的互动,相伴着尊重与体谅,同时也包含着各种需要修正自己不太美好的地方,以及学习多种包容、谦虚和谅解的机会。 「你们吵架了?在这种时候?」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西司从和珞相拥的状态中分了开来,退到了珞身旁,表情奇妙地挑眉,询问了。 在那期间,他们丝毫没有放掉任何探知周遭动静的机会。 「……」 无奈地盯着西司看起来似乎看戏意味十足的模样,依偌偲在心中一叹息。 ……他到底是遇上了怎么样的同伴? 假如自己和修伊真是那种关係,他岂不是某个程度上和西司他们成了半个亲戚? 光想两家相距和乐融融的那般场面,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9) 「先不说这个了,现在一直待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接下来的行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即使明白自己的作用,依然感到忐忑不安的依偌偲,侧过头,看向西司了。只见西司耸了耸肩,对此不知还能怎么样。 「就照计画来吧。」 「计画?」 如今这才听闻了计画两字的修伊,不怎么能够理解他们交谈的内容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一脸疑惑地瞧向了依偌偲,却意外地从对方刻意地将在在另一空间的际遇、计画内容,以及自己最终走向,传达给了他知情了。 「……!」 修伊一脸错愕地张圆了双眸,眼底透露出了一丝难过、不甘,以及自身对于这件事的无能为力,他嗓音颤抖地问了向他传递讯息的人。 「……这是真的吗?」 「……」 依偌偲没有回应他,只是挪开了目光,不愿看向他。 很清楚自己的感知能力准确无误的修伊,依然无愿意相信这一项事实。 一项……他又要失去了眼前这个人的……事实。 「你是在骗我吧……对不对?」 他之所以将依偌偲暂且託付给祖父照料,是希望他受到保护,而不是为了得知对方即将重拾起祭品身分,付出生命,并且可能不会在回归的消息。 「……」 依偌偲仍不语,也不和他所任何的眼神交集。 见到自己重视的人面临这一局面,也为和对方之间的相处,正逐渐变得越加危险。 他伸出了微微发抖的手,抓住了依偌偲的左手腕,好似不这么做,若他一个不注意,这个人下一刻就会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一样。 「……依偌偲,你就先和修伊好好谈一谈吧。」 「……」 「……」 西司以称不上安慰的话,说了这么一句,便牵起了自己身旁恋人的手,感受着他手中传来的温暖,他的心里感到很是难过,在双眸泛泪之前,先行将来带离此地,往深入一些的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他知道,他刚刚和那两个所说的话,绝对称不上是安慰,反而是要他们向彼此告别。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他还可以说些什么。 既然依偌偲横竖都是死,与其让修伊直到最后一刻才被告知,还不如提早让他知道,多少有个心理准备。 「……」 思一此,心里更加酸涩、伤感的西司,不自觉地握紧了珞的手。 「……」 凝视着拉着他的手前行的人的背影,珞的神情也很是艰涩,也很明白,在那样的情况下,以西司和他的立场,都不是可以随意提及这一件事,干涉依偌偲他们,并且进行自我认为良好的开导。 若是这么做,不仅影响了所有人的士气,关係也会因此有了裂痕,对之后的计画地进程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 只是,如今世界的走向,以及西司不久前传递给他知道的计画、交谈内容。 在那之前,他总是会这么想…… 「若是有更好的方法就好了……」 谁也不希望面对这般情境,更何况是身为祭坛钥匙的依偌偲了。 一个人的死亡,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弦。 与此同时,也为世界中的生命之间,带动起了一些同情、关爱的流动。 以某个方面来,一个人生命的牺牲、奉献,总是伴随着巨大的意义。 「我也是这么想的……」 感受到了珞的心绪,西司将手握的更紧了。 并没有感受到西司带给他的疼痛,珞闭口不语,跟随着对方前往他想去的地方。 他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唯一最希望也最奢侈的就是陪伴在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永不分离。 「……一定会有办法的……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为了让你活下来,我会不惜一切,动用所有我可以使用的方法和资源的。」 「……那你呢?」 这一席话,听在了珞的耳中,格外刺耳,也十分感伤。 他希望这一切可以早些结束,他们已经……经歷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了。 他不希望,再有人去承受这些痛苦,活在看似几乎没有未来的世界中。 「当然也会活下来的……因为我还想和你一起去环游世界、体验人生。」 西司闻言,回过了头,看向了因不安,而向他寻求确认的自家恋人,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唯恐,他勾起了唇角,温柔一笑。 任谁也也看得出他是在强顏欢笑,珞的心感到十分的不捨。 「……说好了。」 「说好了,所以……」 「不要担心」尚未说出口,他就为珞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而张大了双眸,不禁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西司放开了紧握珞的手,转身面向他,神情不捨地伸出了手,轻抚上了对方的侧脸,任由柔顺的黑色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过。 「……你怎么了?」 「你不要再这样强顏欢笑了好不好……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和我说清楚……我不想、也不希望,成为你肩上的负担……!」 「……」 震惊之馀,西司心疼到说不出话,不仅是自己的故作坚强、希望不顾一切去保护自己最重视的人的那一份心,在这情境下,似乎多少受到了动摇。 如同他之前和珞说过的,他从不认为他是自己的负担……一直都不这么认为,反到觉得对方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孩子,儘可能的不让他受到伤害。 可他一直以来想为他人付出的努力,却都在以某个方式,伤害到了他想守护的人们的心。 越加动摇的西司,更加疑惑,也越来越不想面对,心中始终不厌其烦地向他透露出的一些心声。 长久以来…… 他也不知道,所爱之人……究竟是否打从心底信任着自己? 又或者说,从来不打从心底相信他人的人……其实是自己? 随着一个又一个想法升起,不安、唯恐的更甚情绪,自心底被揭露的疑虑中,升起了。 「每一次看见你为了处理这些事情,明明已经沉重到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程度了……你却还是要摆出一脸没什么的样子来安慰我和其他人……我看了真的很难过……!」 珞情绪激动地说着,盈眶的泪水,滑下了一行眼泪,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泪痕。 「……」 「你不要再这样了……」 珞知道他说出这种话非常的任性,也很不可理喻,只是每当在紧要关头,几乎自己都是被保护起来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所爱的人遍体麟伤,他就不知道……他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我明明想成为你的助力……可是在紧要关头,却只有被保护的份……」 「在刚才的袭击中,你不是已经保护了我和依偌偲了吗?怎么会没有为我做什么?」 见到珞这个样子,西司简直快要哭了,却仍保持着沉稳,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尽可能稳住他的心情。 因为要是自己崩溃了,又有谁可以支撑他们这些人即将遇到的危机中的精神平衡和几乎快要崩裂的理智线。 然而,西司却忘记了,他所要保护的人们,也是会有所成长的。 以往的他时常希望人们能够在不同的际遇中得到成长,可他却忽略了他自己所重视的人,不是只能被收在羽翼下的柔弱孩子,凡事只能依靠他人来存活下去。 「也是时候,把一些负担分给我了吧?我想和你一起承担啊!」 几乎已经崩溃了的珞,以不影响身在有些距离的其他两人,凝望着眼前仍故作坚强的人,低声哭喊着。 「……」 西司低下了头,垂下的瀏海遮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方才勾起的唇,因再也忍受不了的情绪,抿成了一线。 随之,他屏蔽了他人对自己的感知,也在他们四周设下了隔音和隐身的结界,他用力抓起了哭泣不已的珞的左手臂,将一脸惊愕的人给强行拉向了不远处转角的死角处。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0) 「……西……你……唔!」 尚未等回过神正为他的行为而感到疑惑的珞把话给说完,西司就使力将他甩向平坦的岩壁,使无预警受到这般待遇的人,因背后的疼痛,闷哼了一声。 「……!」 不明白西司为何会突然这么情绪化的珞,顾不得疼痛,连忙抬起头,想告诫对方不要让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怎知,下一刻,一隻微凉的手以略为粗暴的力道,再次抚上了他的侧脸,正想说什么的嘴,直接被对方给堵了起来,腰际也被那人的手给紧紧揽住,生怕他逃走一般,感受到那人的膝盖,抵在了他两腿之后的墙面。 「……唔呜……嗯!」 不理睬他的低吟,西司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粗暴地亲吻着他。 可能是不满足于现况,他将舌头探入了珞的口中,强行和他的舌头交缠了起来,一面艰涩地吞下了彼此的唾液。 因剧烈的亲吻险些喘不过气的珞,伸手用力推开了对方,吸不到几口气,却被不悦的西司给抓住了他的两手腕强压在地岩壁上,再次强吻了起来。 「……唔……放……呜呜!」 因对方突如其来的强势给吓到,也因自己的一部份能力收到箝制,无法逃脱,只能任由对方这般对待自己。 他不明白西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只是说了他的心里话…… 「……唔……不……要……这样……!」 他双眸泛泪地别开了脸,挣脱了对方的强吻攻势,随即又被堵住了嘴,不管他怎么挣扎,一再地被压回墙上,不尊重他的意愿,不停地伤害他。 面对只能哭着呻吟的珞,难掩心中不安的西司,微微睁开了哀伤的双眸,凝视着那一双被他亲手染上唯恐色彩的淡紫双眸。 「……」 如同珞不明白自己所言为何会受到这般待遇,西司也因不愿正视心中的那一份即将窜出的真实心声,给弄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他,採取了就连他自己看来都十分难以接受的行径。 为了掩饰他的不安,他吻了又吻被他给惹哭的人,不让他逃走,只希望他一直被自己的羽翼给保护着。 只希望珞的眼里永远只有他,不要再将视线投向他人,也不要对他人那么温柔体贴。 他并没有珞想的那么温柔体贴、沉稳大方……他其实很小心眼,也不沉稳,很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 或许,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希望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被看见,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除了他以外,不允许任何人拥抱他……他是自己的……只有他能够碰…… 他本可以不和珞签订死之约的,只要哪一天自己刻意佈下适当的人事环境安排,利用珞和其他人对自己的关心进行操弄,先偶尔去受些小伤,一阵子后改为不时受些大小伤,折腾珞的心灵,最后在以更加合理的方式,以珞的失误为前提,在他的面前一死,不就可以在他的心里再一次刻上深刻烙印,永远记得他。 他之所以不这么做,也只是为了不让他伤心,想看见他的笑容……不让他哭泣…… 他想保护他……可他却一而再的伤害着他……让他的心倍感煎熬。 一再地强吻着他,掩饰着自己即将满溢出来的黑暗面,西司停下了亲吻,喘了口气,无视于珞红肿的唇瓣,侧过头,往他的侧颈用力地大口咬了下去。 「……痛……呜呜……住……手……拜託……你……」 「……」 西司没有回应,只是用力地大口啃咬着,任由对方白皙的侧颈,佈满了触目惊心渗着血丝的咬痕。 如同珞的不安,西司也对他们之间的关係,充斥着不安。 更对看似没有未来的世界,有些灰心,却不得不找出口,带领人们前行。 西司不是不迷惘,他只是善于隐藏,不想被他人看见他的这一面。 也不希望自己脆弱的一面,被珞以外的人给看见,藉此有机可趁。 他知道珞不是孩子,是他的恋人、是他的同伴和家人……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伊特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伤害他,快停下来!』 终于看不下去行为如此脱序的西司,一缕淡蓝光球,从他的鍊坠中飞出,出声制止。 可能是同伴的喝止起到了作用,西司停下了啃咬的动作,在珞松了一口气之际,忽然以一口比方才的力道更为用力地咬了下去。 受到突如其来的痛意,再也忍受不了身心上甜苦折腾的珞,一脸痛苦地大叫了出来。 「啊啊啊啊!」 『伊特诺,你疯了吗!』 依然不理睬在他们四周围绕着他们转的光球喝斥,西司忍着心痛,又加大了咬合力道,一面箝制着珞的使劲挣扎,没多久,一道又一道鲜红的血液自珞的侧颈流了下来,浸染了略高的白色领口。 『还不快住手!你想杀了他吗!』 想帮助同伴脱离恋人的伤害,却碍于西司先一步施法刻意的阻挡,使他只能向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飞,呼叫声也传不到其他人的耳里,根本起不了太大的效用。 「不用担心……我避开了颈动脉的位置……死不了的……」 「……」 松开了紧抓对方手腕的双手,收回了抵墙的脚,两侧唇角沾染着深爱之人的鲜血,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面色苍白,摀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几乎瘫软无力地沿着岩壁跌坐在地,瑟瑟发抖,一脸难受地喘息了几口气,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惊恐。 好似在向他诉说着……「为什么」? 白水晶的光芒照应在西司的身上,明明是美丽的光色,如今在珞的眼里,竟是如此的骇人。 冷望着最爱之人的西司,不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情绪,忍受着身体的不适,颤抖着嗓音,开口了。 「我知道我在伤害他……因为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不只是要保护他,将他留在身边,哪里也不能走……能伤害他的人只有我一个人……!」 「……」 「只要可以把他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 俯望着不久前还深情望着自己的人,一脸惊恐地望着他的西司,冷笑了。 「卡西洛是我的……只能够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知不知道珞在这一次任务的重要性……而你这么做,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甚至是其他人都没有半点好处!』 感受到了西司因情绪而使受到屏蔽的感知有了一丝破绽,飞罗嗓音沉痛地如此劝敛了。 他不是不瞭解西司心中的想法,不论是西司还是珞,都在以深受创伤的状况下,相互舔着彼此的伤口。 越是在不安、害怕失去,只要爱一个人,就越是希望对方能够陪伴在身侧。 往往这种关係,却只为给双方带来伤害。 尤其如今承受了巨大重担的他们,在这状况下,情况更是越加严重。 先不谈平时会表达自己情感和心事的珞,老是隐藏心声和情感的西司,一旦承受不住情绪,爆发出来,往往是最可怕的。 更别说,西司的身体状况因此恶化,不仅缩短了自己的寿命,严重的话,甚至会一同带走任务中最为重要的战力。 这是任谁都不乐见的。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1) 他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害怕这个人。 不是因为害怕西司对他所做的伤害,而是不捨于西司对他的用心,以及哪一天这个人将会因为某些因素而不告而别。 西司的黑暗面,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也理解他很多时候故作坚强的面具下,所隐藏的悲痛。 西司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明白自己所身处的位置,就是因为他的责任感很重,什么都希望自己承担,也因如此,更加不愿意看到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受到剥夺。 尤其,千年前过于沉重的伤痛,使他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以悲惨的方式离世,到了今世,又从小遇上了岛屿各方势力的争夺、迫害,即使受到其中一个势力的保护,在羽翼下成长茁壮,成长期间的各种遭遇,也使得内心的更加疲惫,怯于过度相信他人,不太愿意将放到他手上的东西交託于他人,越加害怕手中的一切就此消失,因此死命护着。 不愿意被人忘却、伤害、却也在无意识中,伤害着他人。 即使这几年下来,西司的这些状况多少有了改善,逐渐变得愿意去相信他人,也试着疗癒自己的一部份创伤,却仅此于一部份。而非根源…… 内心十分敏感的西司,一旦认识到了自己心中丑恶的一面,又该怎么应对这一切? 「……」 西司的重担,他所承担的仅止于一部份,而非全部。 「……你的心很受伤吗?」 西司受到的创伤绝非他人可以承受,却也只能够靠自己疗癒。却也因为过于疼痛,总是自己强忍着,谁也不说,自己承受着。 对于这样的人,到底该说是倔强?还是惹人心疼? 或许都有吧? 他知道西司不会真正的伤害他,即使想法因创伤的影响些微走偏了。十分重视生命自由平等的西司,肯定痛苦不已。 可是,意识在怎么清楚的人,一遇到危机,甚至是面临可能和所爱之人永远分离的状况下,又有多少人可以保持冷静、不迷茫的? 「要是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我,那就分手吧,死之约我也会强制解除的,从此以后我和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係了。」 「……」 听着所爱之人为了保护他而做的非真心决定,珞眼眶泛红,抿一唇,感知着对方心中传来的痛苦心声、低吟。 是啊……只要这样,自己就可以用生命来保护他,从此不再受到其他人的伤害,得到他一半生命的他,也一定会只记得他。 这份因不知该如何疗癒创伤,建立于彼此伤害的情感,是否也终于走向了尽头? 若是这样……与其让他一直痛苦下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 一面治疗着自己被对方咬出来的伤口和红肿的唇,珞不禁潸然落泪,说不出半句话。 啊啊……这个人究竟是有多深爱自己……不去正视心中的矛盾和最为渴望的愿望,一直在自我伤害着。 除了他所知的那一部份,西司恐怕,还有更大的责任在身吧…… 思一此,珞不禁为所承担的一切的感到心疼不已。 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他承担这一切,或是多分担那么一些,让他身上的负担不至于那么沉重。 『卡西洛,伊特诺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去承担责任,根本不必由你来为他承担他的痛苦。』 从岛屿上出发前一段时日,飞罗和他说过的话,自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了出来,一句一字如刀割着他的心,不停淌血。 『他的所作所为,本就是他该承担的。』 「……」 他一抿唇,神色微沉,垂于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他也并非不明白,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内心不太平衡而已。 思一此,他也很明白,他所想的不平衡,根本也只是「不认同」、「无法接受」的藉口罢了。 「……你好傻啊,卡西洛……爱上一个只会伤害你的人……」 听着对方忍受着越加难受的身体状况,他喘息的话语,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珞猛地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体的异样,这一发现,使他苍白的脸色越加惨白。 深知自己身体状况的西司,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再来只要……把自己体内的契约解除……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珞体内的那一块晶石,也会在一定的衝击下,保护好他的安全,让他在未来即使遭受到祭坛解封的影响,也不会……因此丢掉性命。 只要他……好好的活……下去…… 「西司……你在我的体内……放了什么?」 一感知到了在都城卧房中相拥的那一晚,西司久抱他不放,一再向他保证,会保住他……就是这个原因? 就为了让他活下去?连西司的份一起?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2) 『……伊特诺,你若活下来,我得和你好好谈一谈。』 「哎呀,被发现了……我明明藏的……很好的……」 惊觉自己的一部分计画破功,西司忍受着心脏传来的刺痛,神情十分艰涩,所说出来的话,就算他再怎么想保持沉稳,也越加微弱了。 「西司……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牺牲你自己的……!」 正当珞发现这个事实,近乎崩溃地低吼。深爱着他的西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因为方才过于激动的情绪,使他的失衡几乎快超出了鍊坠可以平衡的范围。 「……!」 面对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恋人,西司面色一白,冷汗直流,神情痛苦地,低下了头,另一手也紧抓起了胸口的衣服,往后踉蹌了一步,连忙摀住了嘴,却止不住从口中吐出,透过指缝流出的大量鲜血。 感受着自己的左脸颊溅上了那人的温热血溢,珞睁大双眸,神情愣然,记忆中千年前伊特诺在他面前因魔力失衡吐血,以及前一段时日同样因魔力失衡而发作的模样,与如今的西司,重叠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挪开了掩嘴的手,微笑地像是要他不要在意,并在他面前倒下的身影,珞崩溃了。 「……伊特诺!」 不管自己的伤口尚未被完全治癒,他忍着痛,立即挪动身子,跪坐到了那人的身边,双手放到西司的左胸,为他注入魔力,试图平衡他失衡的魔力。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怎么注入魔力,西司失衡的部分,始终补不回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没办法平衡你失衡的魔力!」 珞又崩溃了,很快地为了治疗西司,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继续为他进行救治。 「……咳……这地方的白……水晶……其中…一小块……我……放到了……你的体……内……」 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西司又吐了一小口血,忍着体内传来的痛苦,努力微笑地,仍止不住疼痛所带来的扭曲神色,他执着地希望珞可以知道那块放入他体内晶石的来源和作用。 珞听着简直像是在向他传达遗言的话,怒吼了。 「别说了……!西司……你不准给我把契约解除掉!」 「……只要……我死了……在契约解除的……效力下,那块晶石……会取代你原本……的生命……」 「你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 在目光逐渐涣散下,西司看着眼前模糊恳求着他存续的身影,他吃力地伸出了手,又一次抚上了珞满是泪水的面庞,微弱地艰涩一语。 「……那……里面有……我的……一小片……灵魂碎片,可以……咳咳……暂时转化成生命力……供你……取用……啊唔咳咳咳!」 话到一半,心脏又一痛,使他的面色更加惨白了,别过了脸,又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抚着所爱之人脸庞的手,也因此稍微瑟缩了一下,并在珞的脸颊上留下了一抹血痕。 大口喘着气,强忍着不适,西司泪眼盈眶,回过头,凝望着他眼前已然看不清样貌的人。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摸你的……脸……和你……说话了……」 「……不要说出这种话好不好……你会活下来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听见西司说了「最后一次」,珞的眼泪掉的更兇了。 他越是努力为对方注入魔力,就越是发现这几乎是徒劳无功,只有非常少量的魔力可以注入,这使他更加绝望了。 「……伊特诺……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来保住我!」 看着又是一大口鲜血不停地从西司口中溢出,珞三度崩溃了。 在魔力的辅助下,稍微缓了过来,西司喘着气,又强顏欢笑了。 「……这……一生……有你在……我过得……很幸福……谢……谢你……」 话一说完,深知自己已经来不及解除契约,也没了那个气力的西司恋恋不捨地多看了自己最爱的人一眼,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敛去了笑顏,头无力地别了过去,泪水划过了鼻樑、面庞,浸染了披散的发丝。 抚在珞脸上的手,也失了气力地落在了他的腿上,一动也不动,紧抓于胸口的另一隻手,也松了开来。 先前西司施加在他们四周的结界,随着他失去了意识,破碎了开来。 「……西司?」 见到这一幕,珞呆愣了一下,他呼唤了对方的名字,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然而,除了那人的气若游丝之外,他始终没有得到任何一丝回应。 他神情艰涩,仍未停止治疗,泪流不止地撕心裂肺发出了凄厉的哭嚎。 「……伊特诺啊啊啊啊!」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3) 同一时刻。 在西司他们离席后,依偌偲和修伊怀着各自的心思,安静了半晌。 四周的你空气瀰漫着沉重的气氛。 直到修伊认为不能够再拖下去了,这才打破了沉寂。 「……依偌偲,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计画?」 修伊强忍着悲伤,走向了仍处在原地抱着左手臂,低头不动的依偌偲身旁。 话一入耳,依偌偲没有望向他,自嘲地冷笑了一下。 「不管我怎么选,都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一生过得盛大一点,不也很好吗?」 依偌偲这一语,刺入了修伊的内心,淌血不已。 「依……不,一定有其他办法是不用付出生命的对吧?」 无视于早先西司翰他提及过依偌偲已然是一具经由术法运转因此会动的躯体,修伊依然不放弃任何的机会,试图为这一切有个转圜的馀地。 「够了,不用再说了……!已经决定好的事,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自己承担的!」 已经不想再多听这些事的依偌偲,忍不住脾气,吼了回去。 「你这根本是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无法接受这一结果的修伊,气到哭了出来。 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捉住对方,试图去想方设法去扭转这一切之际,一道结界的破裂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嚎。 「……伊特诺啊啊啊啊!」 「!」 「……!」 两人闻声,面色丕变,纷纷闭上了嘴,不再执着于方才的点上,立即往声源的方向,奔去了。 一转过转角,先行到达的依偌偲看见珞抱着浑身是血的西司,哭得悲慟不已。一旁曾见过一次的淡蓝色光球,则是尽其能所及地拼命施展魔力为失去意识的人治疗。 这一幕,依偌偲整个人惊呆了,更别说随后赶来的修伊了。 他们不懂,明明不久前才和他们交流过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反射性地感知四周是否有埋伏之前,反倒是先知到了这里不久前所发生过的始末。 依偌偲不免为西司的决定感到难过,也为被瞒在鼓里的珞,更是感同身受。 不久前,他也是被自己和其他人给蒙在了鼓里,如今……换了一个立场,反而能更加体会到自己究竟被保护的多好,对自己友善的人,又花费了多少心力在他身上。 这些,都是他直到不久前,才明白的。 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需要经过一定的努力去执行,方能够得到回应。 即使没有,至少也得到了可以使下一次行时更加顺利的经验。 只是,当下一刻,自己没了生命时,那些经验,又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要会为珞……做到这个地步?」 同时,依偌偲也不解为何会有人愿意义无反顾为了其他人,付出他的所有一切,甚至不息牺牲生命,也要保全那个人的存续。 依偌偲的低语,传入了修伊的耳中,将他从震惊中拉回到了现实。 「……」 从他第一次见面起,他一直觉得珞是个很可怕的人,总是想躲避他,却老是事与愿违。 也曾腹诽,那个人是个除了会对祖父友好之外,对其他人都是个没血没泪的人。 如今,亲眼看见珞抱着躺在他怀中的人,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也和他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一个人对于他人的认知,往往透过一面镜子照映着自己不愿看见、自己仍未察觉的那一面。 而,人们的一句话、一个认知,并不仅仅是在为他人下评语、增进自己对他人的认识,而是间接地造就他人迎来双面刃的人生,也是在伤害自己。 一个人遭遇了什么,皆有其发生的原因,没有一个例外。 也因如此,生命的自由,也该更加地受到尊重。 并不是,为生命一再地带来悲伤。 从小到大,修伊时常会不解自己为何要诞生在这世上? 他不敢说自己看尽了人生百态,但从小的锻鍊到出任务,看多了许多战场、人性上的无情,他也越加肯定,这个世界,本不该是这个模样。 他想改变世界……从原本的不愿出任务的他,在一个又一个要好的同伴,接连在战场上倒下,使他心中的疑虑更甚。 因此,他立下了对自己的承诺,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一定要尽他所能地救助这世上的生命。 只要是他能够帮得上忙的……他必将竭尽所能的提供所需的协助。 挽救下来的生命,即使不感激他也无妨,只愿有心者,肯为世界提供自身的能力,协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知道,一个人能够做的事情不多,从看到他的行动,甚至是受到他人帮助的人们之中,也一定出现和他有着类似想法的人。 一个人的力量不一定够提供多少,许多人一同站在同一阵线,就算分散于世界各处,也必将为这世界带来崭新的曙光。 驱散,垄罩世界的黑暗,永恆的黎光将取代冷漠、无情,同情、关爱将会盈满眾生。 颯亚曾和他提及过,月镜都之所以成立,也是基于这样的一个理由。 一个人的光,再怎么微弱、受他人嘲弄,却是在义无反顾地为他人指引前行的道路。 以自身的生命、与生俱来的天赋才华……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4) 「我要救他……」 思忖片刻,修伊眼神闪烁,面色坚毅,将心中的话给脱口而出。 「我可以怎么帮你?」 这一语,使从惊愕中回过神的依偌偲,正起了神色,寻求对方的指示。 修伊面色凝重、眼神坚毅地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西司。 而对方的指示,却是让他倍感无力,不知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 「你去帮我拉开另一个祖父,要是他一直抱着祖父,我没办法进行治疗。」 「……我、我知道了。」 「依偌偲,你不用害怕,你不都已经和他们共度了几天的时光了?想必你的精神力也提升了很多,没事的。」 「……」 修伊的信心喊话,依偌偲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在心中斟酌了一下,鼓起了勇气,嚥了一下唾沫,跨出了步伐,前去执行他的任务了。 「……西司……我不怪你……你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明知怀中的人尚未断气,泪流满面的珞仍不停地为他送入魔力,呢喃着他极为不愿去接受的话语。 也明知对方一死,契约也有可能在对方早已施加在了体内那一块晶石上解除契约的连结术式被触发,自己的生命就会在一瞬间被自己体内的晶石给取代,转为西司所提供给他的一部份生命,珞知道西司刚才所说的话,有一大半是真心的,伤害他却并非西司所愿,而是创伤所造成,使他有了这般脱序的行径。 「……你不是在伤害我……西司……你真的……不是在伤害我……我会把你救回来……我一定会的……相信我好不好?」 走向珞的依偌偲,听着他的话语,内心不由得一酸,酸得让人想流泪。 「……!」 命在旦夕的西司,却在这一刻,心脏的跳动逐渐慢了下来,生息也几近枯竭。 「……你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的……!」 面临这一刻的珞,垂下头,哭得声嘶力竭,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不停落在所爱之人的脸颊上,恳求着。 「……拜託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再让我一个人活在没有你的世界啊啊!」 「……」 听着珞的悲鸣,依偌偲倍感难受,仍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 他也希望西司可以获救……虽然这个人大多时候让人觉得他的性格温和沉稳,行事手段却不怎么高尚,时常不按牌理出牌,以看戏他人为乐,却也无法掩盖这个人对于想要挽救这世界的用心。 而珞,即使表面上很不喜欢他,明明可以把他当作是空气,却总是默默照料他。 他很感激他们能够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他的眼界因此扩大了不少。 所以…… 「西司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再哭了,你要是再哭下去,他醒来看到你这样,会更难过的。」 此时,一道又一道的银蓝色闪电,浮现于依偌偲的身周,整个人散发出了淡淡的银白光芒,他的发丝随着力量的外放,染上了一抹淡银色光辉,一同与衣着些微地飘扬于半空中。 洞窟中的白水晶,在光芒的照映下,也回应了他的祈求,以几不可见的光芒,为他们展开了一层治癒深层灵魂伤痛的结界。 他无声来到了珞的身后,蹲了下来,敞开了双臂,环抱住了仍在哭号的人,以不大也不小,正好传递给在场的所有人的音量,一句又一句地柔声说着。 「我知道,也看得出来他有多么的珍惜你、爱护你……也因为如此,你不是更该为他送上祝福,让他知道,你也打从心底爱惜着他……让你的声音,传达到他的心底深处。好吗?」 依偌偲温柔的话语,一句一字地沁入了珞的心中,使激动的人的心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时不时地抽泣着,转而轻柔地抱着他,手臂撑着怀中人的后脑勺,缓缓地闭上了泛泪的双眸,泪水滑落面庞,亲吻怀中人的额头,泪水又一次滴落于那人的脸颊,依言地将他轻柔的心念,送入了西司的心中。 如同西司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也亦然。 『……伊特诺,你相信你自己,如同相信我吗?』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5) 「现在,让他好好的躺在地上吧,会有人帮助他的……」 关注着珞的行动,因力量而心境平和的依偌偲,继续送出他的话语。 只是他话尚未说完,便被指示他的人给打断了。 「照这样来看,似乎是不用把人给拉开了。」 先是被依偌偲似于言灵的能力给震撼,随即尽可能恢復状态,看着一切的发展,并抓紧时机去把气若游丝的人,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 飘于一旁半空中的淡蓝光球,始终保持沉默,静观一切。 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是,在依偌偲介入后,飞罗便难以持续将力量送入西司的体内。他在另一端聆听着依偌偲的每一句每一字,面色凝重地,眉头深锁。 似乎是,为这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另一方面,貌似也找到了世界中,更为重要的拼图之一。 而那便是…… 「……你不是说……」 受到修伊一语,力量乍止的依偌偲,有些诧异地瞧向了朝他们走来的修伊,见他摇了摇头,便放开了环抱珞的双手,整个人往后退去了。 或许是仍受到依偌偲残馀力量的影响,一想到西司的处境,珞一脸无助地抬起了头,望向了来到了他面前的另一个人,好似在寻求救助,低语。 「西司……他……」 「珞祖父,我会让他得救的……也一定会让他从一直折磨他的痛苦中,解放出来。」 见修伊单膝跪地在西司身旁,珞的目光落在他伸出了手,仰起摊开的手掌,一道如指甲般大小的白金色光辉,自他的掌心上浮现了出来。 随着光芒越加灿烂,却不刺眼,反倒令人打从心底感到了一股温暖。 好似这一道光芒,能够为生命中的黑暗,劈开一道前往出口的道路。 好似只要这么做,一切……都一定会更加友善、美好。 下一刻,在他的注视下,一条又一条同样散发白金色光芒的细柔藤蔓,自他的掌心中窜出,在半空中舞动着。 「好美……」 「……」 不同于依偌偲的惊叹,珞神情哀伤,眼中闪过了一丝期盼,只希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够获救;至于飞罗则是依然思忖静望着。 半晌,舞动的藤蔓向悬浮于中心的光粒逐渐靠拢,并交织在一起,渐然地变成了一颗巴掌大的金色藤蔓球。 在修伊的意念下,球状物快速地旋转、缩小,将掌心内的藤蔓连根捲入,最终成了一开始的光球大小。 照耀四周的光芒退去后,只剩下依偌偲身上的光芒和修伊悬浮于掌心上的淡光色球状物。 确认药物製作完成之后,修伊将其递向了珞。 「……好了,让他把这个给吞下去,记住,过程中不可以咬到,不然效果会大打折扣。」 「……」 「……吃了这个的话,他会怎么样?」 见珞盯着那一颗金色药丸,没有要动手拿的意思,依偌偲忍不住代替他问了他也同样好奇的疑问。 『……』 「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以目前来说,一定可以将他从痛苦中解放出来……除非你想一再看到他痛苦下去,那你不让他吃也没关係。」 面色凝重且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仍在一旁闭不吭声的淡蓝色光球,随之收回了目光,挪移到了珞的身上,修伊如此说明。 「你是祖父的伴侣,如今他出了事,你若是希望他活下去,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死去,顺着他的希望,独活下来……接不接受由你来决定。」 「给我,我餵他吃。」 修伊话声一落,珞敛去了脸上的悲伤,以坚毅的神色,抬起头注视着面色严肃的修伊。 「拿去吧。」 修伊一语,便将手中的药物,又递向了对方一些。 「……」 珞二话不说,伸出手,接下了那一粒看起来十分物可思议的小东西。 虽说来歷不明的东西往往隐藏着不利因素,反之亦然。 奇特的是,他感知不到他手中的那一粒球所隐含着什么不利于生命的要素,反而可以感受到丰沛的生命力和类似于灵魂碎片中的东西。 「这是你的灵魂碎片吗?」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6) 「……!」 一听见珞的发言,依偌偲惊望依然正着神色的修伊。修伊安静了一会儿,否认了这个问题。 「不是,这是我从我父亲那里收到的。这是千年前,伊特诺转交给他的一小片灵魂碎片,希望这件事能够以最高机密保密,并且为了真正重要的人付出所有,同时也为了当时都城的存续……听我父亲说,这是伊特诺死前,将这个碎片从当时都城的保护罩中取出来的。」 「……」 随着修伊的每一句每一字,千年前的惨况,逐一地浮现于珞的脑海中,令人难以直视。 从他艰涩的表情来看,修伊不难想像当时的状况有多惨烈,更别说当时身处在那个时代的自家祖父辈和父亲那一辈的人了。 感受着西司生命的流逝,珞知道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馀地了。 「……」 他停止了治疗,将光粒举到了嘴边,多凝视了那人的灵魂碎片一眼,便直接把他放入了口中,含了起来。 他撑好西司的后脑勺,把手放到他的背后,稍微抬高了怀中人的上半身,以便好让对方入口。 低下了头,他的唇轻覆在了西司微张的嘴,小心地慢慢张开嘴,将口中的光粒随着舌头,推入了对方的口中,嚐试着使人将其吞下。 然而,以舌吻的方式,试图让人被动吞下东西,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陷入了昏迷的人。 他能够从西司的口中嚐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即使那气味使他感到作噁,也不放弃他正在做的事情,没多久,他的舌头、口腔、唇,皆染上了对方的鲜血。 经过了一番尝试,终于让人吞嚥了下去。 「……」 珞满脸愁然地凝视着西司苍白的面容,难过又期盼地不发一语;一旁的光球则是在最后一刻才停止治疗,并静观一切的发展。 下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西司的身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白光,一根又一根的嫩芽自光中生长了出来,于无风的此地中,摇曳着。 却没料到,在白水晶架设起来的结界中,这与结界產生共振的光粒间接地治疗起了西司灵魂的创伤,也为珞的生命多了一丝保障,不会任由晶石中的灵魂碎片来取代他的生命。 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珞十分感激修伊的帮助,为了回报他,只要不伤及生命,在心中向对方传递了会应允无条件协助他完成他所希望的一件事。 收到心念的修伊惊呆了,为了不浪费珞的协助,于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听见了这一要求,珞的脸上满是惊愕,瞪大的双眸望着眼前坚定决心的修伊,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收起了心念,珞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西司身上,因好奇心驱使,反射性地抬起了手,伸向了嫩芽,在他的食指与西司心口的一根嫩芽轻触之际,包裹西司的光芒,连同上头的枝枒一瞬消散,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 「……!」 一见到这一幕,珞吃惊地瞠大了双眸。不只他如此,其他两人、一光球,亦是。 「……唔……」 一道呻吟伴随着西司神色转醒一蹙眉之际,自他口中溢了出来。 「……西司?」 看着脸色恢復了红润的西司的反应,珞内心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呼唤了那个人的名字。 似乎是耳闻了什么,被呼唤的人又呻吟了,过了片刻,他修长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天空色眸子。 「……珞?」 在他人的惊呼声下,朦胧视野伴随着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刚甦醒的西司望着映入他眼底的熟悉面容,愣了一下,脑中一片混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微弱的嗓音听来有些虚弱。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明明……」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7) 「……只要你没事了就好……西司……」 听到所爱之人的嗓音,也感受到对方体内脏器和灵魂的重创,已经得到修復的珞,不禁感动得再次泪眼盈眶、潸然泪下,先前撑着对方后脑勺的手,和伸出另一手搂着他的腰的手,立即一同将人拥入了怀中,紧紧抱着。 「……?」 仍不知所以的西司,一面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细微颤抖,一面为目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十分的不解。 他朦胧的双眼,环顾了一眼四周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们,随之,貌似感受到了什么的西司,他仰望了一下上方盪漾着一丝细微淡银波澜的透明结界,透过自己体内灵魂碎片的共鸣,明白了他之所以还活着的原因。 与所爱之人同步感受到这个共鸣的珞,除了诧异之外,也十分感谢在依偌偲的力量下,愿意为他所爱之人提供如此帮助的白水晶群体。 片刻,他也毫无遗漏地感知到了在他失去了意识之后,珞到底有多悲慟、飞罗气愤难耐又无可奈何的救助,以及前来查探的依偌偲和修伊,又做了些什么。 「……」 感受着珞温暖,西司神情感伤地微垂下了眸子。随之像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回应起了修伊的话来了。 「……真没想到,奇特思居然会把那件碎片交给你。」 「……我也没想到,父亲居然会预感到这种事……在我出发前,他给我你的灵魂碎片的时候,告知了我一些你的事情,以及他在你们出发后,一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怕你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亲眼见到了人没事了之后,修伊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因放松了下来,跌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呵呵……这样啊,那孩子从小的时候开始,他的预感就已经很强了,没想到在他长大了之后,没有为他提供多少保护的我,反倒被他救了……真的……很感激他。」 「没想到我父亲的能力从小就浮现了啊……」 「是啊……三不五时就会和其他兄弟姊妹比拚……那时候可真是精力旺盛,我一个人几乎都快忙不过来了。」 「哈哈,我以前也是这样……现在就不会了,好像已经过了那个时期了。」 想起了十几岁的自己行事上究竟有多胡来,不只父亲伤脑筋,就连自家亲戚都想翻白眼,上上一任的都主倒是十分欣赏他的活泼和干劲,时常教授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和小把戏,不仅可以捉弄亲友,也可以把敌人耍得团团转,顺便增长经验和知识,以及多多少少认识到这世上仍有不少地方仍处在需要光明照耀的黑暗中。 随着年纪渐长,他的样貌依然保持在十几岁的样子,其他包含上上任的都主和一些熟悉的人类朋友,经由年纪的增长,身材、样貌都有了不小的变化,认知上多少也有了落差,友谊却仍不变。 看着他们的孩子出世、成长、成人后,友人们也纷纷到了和孙子玩闹嘻笑的年纪了。 又过了几年,身边的友人们逐一离世,他也感到越加寂寞。 在他来到一百岁的时候,当年时长和他玩闹的都主也都丧生于暗杀之下。那时候,颯亚才刚诞生,母亲也因难產离世。 上任都主为人和善有礼,却不喜于外出,反倒是颯亚承袭了上上任的特质,老爱四处乱跑,时常找不到人,令人感到十分伤脑筋。 本以为颯亚长大后,这项特质会稍微收敛些,怎知,在他十三岁的诞生日当晚,上任都主便因潜入月镜都来自夜墨都的暗杀者给夺去了性命。 从那之后,颯亚的性格就变了,原本的温和、爱笑的性格,变得有些孤僻、冷漠,更加不合群,没了当初可爱孩子的模样。 后来,和他十分友好的菲偲珞特也因祭品的身分洩漏,不只在任务中被敌人陷害,甚至为了替代险些被杀害的修伊,主动献祭了,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友人的遗体被丢下悬崖。 不只亲人、朋友相继离世,颯亚也不知何时起,忽然戴起了没见过的面具,从此隐藏起了自己,也关上了自己的心门。 修伊在他眼中,似乎成了什么杀人兇手,好一阵子都不愿正视他,直到这几年才好一些,却早已不復当年的纯真,已然开始善于耍手段操弄他人,将一些人视为棋子来利用。 如今,自己当年的朋友成了没有记忆的人回归,却对他满是狐疑和杀心。 也因当年的事情,城内人们也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不太友善了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朋友们纷纷打依偌偲推给他照顾,因为他是三人之中,最适合保护他不受到伤害的人了。 只是没想到,当时认为好保护的人,却始终令人不省心,老是有意外发生。 甚至直到不久前……又忽然得知了依偌偲的身分。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诞生这世上? 为什么要面对这些事情? 又为何要让自己的心,如此的沉痛。 寿命如此常的益处,除了看尽人生百态、认知体验增长更多,甚至可以研究更多魔法,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会觉得长寿是一件好事。 思一此,他的神情不禁伤感了几分。 「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修伊。」 仍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西司背对着他问了这一个问题,将思绪飘远了的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恢復了平时的模样,望着发问的人。 「不明白的事?」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8) 「在我的认知中,就算收回了分割出去的灵魂碎片,我的灵魂原本所受的伤害,也不太可能会因此有所恢復,更不用说是把我体内受到重创的脏器给全部治好了。」 「你的意思是?」 「除了依偌偲的能力受到了白水晶设立结界作为回应之外,还有一个要素……」 「……」 「我认为你的能力本身,也具有一定程度和疗癒灵魂相关的力量吧?」 「真是瞒不过你……我确实是有察觉到依偌偲受到白水晶的喜爱,再加上,它们的结界能力和我本身的植物疗癒能力多少有些吻合,所以就想说可以试试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成功就是了。」 修伊为难一笑,如实坦言了。西司一听,无奈地笑了。 「……没想到我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当作实验品两次。」 「两次?」 「没事,你别管。」 「……」 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紧抱着西司的珞,不禁勾起了唇,伤感地淡淡一笑。 感受到了珞的情绪波动,西司稍微推开了对方,凝视着那人满脸疑惑的表情,他伸出了手,轻柔地抚上了珞满是泪痕的脸庞,泪眼盈眶,苦涩一笑。 「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还能够像这样……再次触摸到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 「西司……」 珞一听,神情动容,哽咽了,将头埋在了西司的肩膀上,小声抽泣。对此,西司仅能对修伊抱歉一笑,在对方表示理解的目光下,轻轻地拍了拍自家恋人的背脊,以示安抚。 此时,熟悉的另一道静望已久的嗓音又出现了。 『伊特诺,差不多该回岛上一趟了,我有话要先和你们说。』 「先等我们和青匯合吧。」 『知道了。』 可能仍不太欣赏西司的作风,淡蓝色光球压抑着怒气,丢下如此一句,便直接飞回了西司衣服内的鍊坠中了。 「……他的火气还真不小。」 「不就是你一手搞出来的。」 西司听来十分无辜的一席话,珞也苦笑了,又一次搂紧了对方。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依偌偲收回了力量,恢復了原先的样貌,与此同时,白水晶设下的结界,也一同撤下了。 怎料,依偌偲感到脑袋一阵昏眩,昏厥倒地了。 「依偌偲……!」 修伊见状,一脸慌张地衝了过去,将人扶起了身来,检视着他的状况。随之,发现到了一件事…… 「啊……可能是长时间使用了能力,多少没办法适应,就直接昏倒了。」 「毕竟他好几年都处在能力被封锁的状态……不能够怪他啊。」 西司转过头去,瞧了依偌偲一眼,大致上能够看出一丝端倪,他能够体谅对方的状况,只能如此安慰另一个人。 「说的也是……那我先和依偌偲倒这附近走走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些什么有用的东西。依偌偲……来,我们走吧。」 看到珞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修伊也不打算在目前的话题上打转,将陷入昏迷的依偌偲,横抱在了怀里,站了起来,向西司他们点了一下头,便转身暂时离席了。 「……」 抬起了头,目送了修伊抱着依偌偲消失在了方才前来的转角处,珞抽了一下鼻子,回过头去凝视刚才差点把他吓破胆的人,又重新将人抱在了怀里,在他耳边轻语。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真的快被你给吓死了。」 「……嗯,我也听到了你的声音,你告诉我……希望我相信自己,如同相信你。」 西司回抱了对方,左侧脸靠在了对方的肩上,神情柔和、释然,深吸一气,又呼了一息,开口一语。 「……」 珞静静聆听,等待西司的下一句话。西司顿了一下,又深呼吸了一下,续言。 「你让我知道……我并没有太过相信自己,也没有太过相信你。所以……」 「……」 「所以……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决定多相信自己,如同相信你……也一定会达成你希望我们一起存活下去的心愿。」 「……哈哈,约定又变多了。」 珞听了,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不由得又抱紧了对方,想多感受他的存在。 「嗯,是啊……」 或许是被抱得太久了,多少感到有些闷热,西司轻拍了一下珞的背脊,示意了一下对方。 「那个珞……可以先放开我吗?我想先坐到你旁边,休息一下。」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西司,又顿了一下,在对方松开环抱他双手后,他稍微往后退了一下,学着珞先前的行为,把脸埋进了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这么做,就可以将这个人身上的气味,留在他的记忆中。 可他也明白,这是不太可能的。 即使他现在记得这个人的气味,过了一年、两年……甚至是更久之后,他还会记得吗? 他不知道。尤其在如今世界迫在眉睫的节骨眼上,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只希望,融合进珞灵魂中的碎片,可以起到他所希望的作用…… 可以不用在关键时刻,让他和他心爱的人死别。 他真的好希望……每一天早晨,起床后都可以看见自己深爱的人的睡顏,甚至是对他笑的样子…… 他是他的世界,如同珞将他视为了远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我保证」这一句话,梗在了西司的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哽咽地抽泣了一下。 「……」 珞没有回话,只是将脸埋进西司的肩颈,闭起了双眸,神情难受地吸了一口气,又抱紧他一次,一手轻拍在他的后背,作为回应。 他们都很害怕,下一刻就会迎来死别,所以都很珍惜和彼此相处的时光。 虽说有时候他们之间为了彼此的存续,手段会比较激烈一些,却也是希望他们心愿得以实现。 又或是,在其中一方离开后,另一方的人可以重新安顿好自己,也可以找到更加适合的人,走完下半生……这些他们都曾为彼此设想过,却没有一次真的打算实行。 因为,一旦哪一天其中一方的人回归,看到自己的爱人已成为过去式,并和他人过的幸福,即使会送出祝福,心中却是难以平復的巨大伤感。 「……」 西司又在珞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对方,生怕太过用力,伤到了对方的心。 在获得自由后,西司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血跡,并用洁净魔法,为他们俩人的仪容给打理了一下。 注意到了珞的侧颈上留有被他啃咬的伤痕,也一同为他治好了。 确认彼此的外观都打理好后,西司伤感地淡淡一笑,亲了对方的脸颊一下,就起身来到了他的身旁坐了下来,继续陪伴着他。 06-幻生 祈之七 你的存在(19) 『感觉你们度过了一段很不好受的时光。』 位置还没坐热,另一个巴掌大的淡青绿色光球,凭空浮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也为四周的景色染上了一抹淡绿的光色。 这时,西司和珞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光球上。 下一刻,不同于飞罗的熟悉嗓音,自光球中传出。 在西司他们还没回应之前,光球乍然散发出了一道刺眼的光芒,搞得迎接的他们不得不连忙护住自己的眼睛。 珞在心中腹诽对方的不贴心,西司则是苦涩一笑。 不一会儿,一名人影取代了方才光球的位置,随着光芒退去,慢慢地飘降到了地面上。 「几天不见了,青。」 「什么青,叫他库里希不就好了。」 「我是和伊特诺说过,叫我什么都可以,但可不是要人把我的两个名字都一起叫出来。」 一见西司挪开护眼的手臂,和他打起了招呼,他身旁的珞则是一脸忿忿不平,咕噥了起来,对此,库里希一脸没好气地回嘴了。 「认识你的人懂就好了。」 「那不懂的人呢?」 「你自己去解释不就行了。」 「……」 瞧了眼珞和库里希斗嘴的样子,西司不禁哑然失笑。库里希见状,一挑眉,神情不置可否。 「你也别笑,你回去后,麻烦可大了。」 「他会帮忙压下去的。」 相较于库里希的不认同,西司一脸不以为意地摊开了两手,打哈哈地笑了。 「……」 库里希看了,送给了他一记白眼,便直接话锋一转。 「距离『幻然』的消灭倒数,迫在眉睫了。」 他所说的话,使西司表情肃然地瞇眼看着他,身旁的珞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不太好受地,一抿唇,别过了头去。 「还剩多久……?」 「假如把试图把依偌偲绑回去祭坛执行他的任务也算进去的话,差不多只剩下三个月吧……」 「三个月啊……」 听到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日,西司脸上的肃然有了一丝动容,珞闭起了双眸,一脸不忍去想像到时可能的光景。 「我得指出一个关键问题,要是『幻然』被消灭了……」 说一此,库里希神色凝重地瞇起了眸子,瞥向了正在逃避现实的珞一眼,沉声一语。 「珞,你和罗,都会死的。」 「……!」 珞听了,猛然瞠大双眸,望向眼前脸色凝重的人,他抿起了微抖的唇,放于草地上的手不禁发抖了起来。 同时,透过了西司的灵魂碎片与他的灵魂共振,使他也明白了,为何西司要为了他,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住他,因为西司就算死了,也一定会回归岛上……而他自己则是……一旦『幻然』被消灭,就一定会伴随着它而死去,而且不一定会有回归的机会……因为他这一世,是透过了混有『幻墨』的一小部分血肉製造而成的……自然灵魂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同样的,他们之间缔结的灵之约……可能也…… 他知道灵魂是不灭的……也一定会在某处相见,也有可能永远不会。 所以,西司才会选择以他自己的灵魂碎片,混入了他的灵魂中,试图中和『幻然』所带来的影响,使他得以在未来存续下来。 这是一场赌注,若没中和好,自己和西司都会死,以后也不见得会在相见。一旦成功了,他们就能够……依照约定,去享受他们的生活、度过这一生,以及未来的每一世。 他知道的,他很明白,这天终究会到来。 他并不后悔和西司签立死之约。 只是……一旦他要是死了,也等于是他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 反之,亦是。 他们都没有权力去剥夺彼此的生命…… 只是,他不愿看到西司因为他当初的任性,就此感到痛苦…… 「……」 不着痕跡地一瞥恋人的神色,西司微垂首下了眸子,若有所思。 片刻,他将手放在了对方仍不停微微发抖的手背上。 「……!」 感受到对方的动作,令处在烦杂思绪中的珞,倒吸了一口气,猛然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柔和一笑,口吻听来十分柔和又坚毅。 「珞,到那时,不用犹豫,儘管把我拉着走就好。」 「……!」 珞听得一愣,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会在那之前,把我所有该做的事情给完成的。」 语毕,西司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从他的语气中,隐约可以听出一些狡詰的一丝意味。 对此,库里希不禁为那些即将对上这人的人,感到由衷的同情。 珞一听,稍微缓下了神色,伸出了另一隻手,抚上了恋人的面庞,有些感伤地回应了。 「啊啊……我会遵守约定的。」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你的,放心吧。」 西司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伸出了手,轻覆上了对方抚在他面庞的手。 珞一听,不禁泪眼盈眶,伸出了另一隻空着的手,抱住了对方,将脸埋在对方的肩上,哽咽了。 看着又在放闪的两人,库里希又一语。 「还有一件事,在我来找你们之前,南那有话要我代为转告。」 「……」 对于他所说的话,珞感到很是诧异,随之多了一丝警戒。珞先是静默了片刻,这才将稍微侧过头,一脸戒备地看向了库里希。 即便他明白,南那对于他们早已没有了杀意,有的只是希望对他们有所补偿和友好相处。 他不像罗耶那样,愿意原谅对方……他的心胸可没那么宽大。 西司见状,也只是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抚,目光丝毫没有从珞的身上移开,一边聆听着库里希的接下来打算说出来的话语。 「他说,你们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你们的房间,和那一层楼的一切,他都会为你们保留起来。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为你们所做的事情。」 没有少看漏对方任何一丝的神色变化,库里希淡淡一笑。 「……!」 话一听,珞满上写满了惊愕,又转为了复杂的神色。 西司不由得为这人的改变,感到了欣慰,如此一语。 「……他可真是变了不少。」 听了西司所说的话语,收回了轻抚对方面庞的手,珞微垂首,又一抿唇,轻柔地反握住了西司的手,静默了好半晌,他嚥了一口唾沫,开了口。 「青……」 「什么事?」 珞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又开了口。 「帮我给他说一声,之前的事,很抱歉。还有,刚才代为转告的话……谢了。」 对此,西司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眼神中也为这人的改变,透出了一丝欣慰。 「当然可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库里希也同样一脸欣慰,回以一笑。 「对了,也该是时候……」 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正打算将人转移目的地,可他话还没说完,他眼前那两人的身下,突然展开了一道单向缓慢转动的淡银白色转移法阵,同时,修伊他们的所在也传出了一道惊呼声,似乎也被相同的法阵给包围住了。 「!」 「这是……」 下一剎那,西司他们,以及惊呼者们顿时消失在了法阵乍现的光芒中。 见法阵淡去、消失, 「那小子,真会给人找麻烦。」 猜到了始作俑者,库里希一脸不太爽地嘖了一声。 随之,感受到了从洞窟深处,传来了一道正在朝他所在的方向逐渐接近的气息,他也连忙打开了转移法阵,往另一个目的地转移了。 没多久,在感受到与白水晶共振的特殊气息、细微嗓音,连忙从深处前来的红发少年,来到了西司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环视了一圈。 除了库里希出现时照射于四周的半净化、半追踪的魔法残馀痕跡,其他人的气息和使用魔法的痕跡都被刚刚的特殊魔法阵给抹去了。 又打量了四周,并试图追查残馀力量的来源,却发现气息在中途被人给截断了,以至于不得不放弃。 对此,他也不得不警惕此地被他人利用的可能性,他抬起手一挥,在整个洞窟施放了一些隔绝魔法,以免在遭人误闯,并放置了一些特殊的看门「犬」。 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他便转过身,往原本所待的地方,走了回去。 「奇怪了,明明我刚才好像有听见了像是依偌偲和修伊他们的声音。」 思索起了方才令他感到疑惑的点,本该失踪的阿波亚,多瞧了一眼四周,依然不半个线索,又咕噥了。 「该不会是我听错了吧?」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1) 煦光下,沁风吹。 不远处的枝叶摩娑声,缓缓地传入了一坐一躺的人耳中。下一刻,不同于洞窟中的明亮,此地的光线对于准备清醒的人来说,似乎太过于强烈了。 没多久,他便听见了从刚才此就一直在照料自己的人的惊呼声。 「……怎么会有这种事?」 「……嗯?」 感受到手背有种碰到了嫩草的触感,这使依偌偲的心中產生了一丝疑惑。 草? 他们不是在白水晶洞窟,怎么会有草? 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手目前可以摸到的一部份土地,他更加不解了,也多了几分惊恐。 而且,这触感……感觉还不是普通的多…… 该不会他们是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可以的话,他真希望不是如此。 「……」 可能是被光线照得不太舒服,又或是想确认他的猜测是否为事实,他抱着不太想面对的心态,神情不太好看地一蹙眉,缓缓地睁开了眸子。 「……!」 眼前所见是和他方才认知的的一切有着极大落差,他猛地坐起了身来,也因使力过猛,以及屁股底下的奇特感,导致他整个人又险些倒了回去。 被他当做坐垫的修伊,忍受着双腿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压痛感,伸出了双手,护住了对方,不让对方因此摔下去。 「……啊……谢、谢……我、我马上下去!」 被人温柔抱好不至于倒回去的依偌偲,稍微安心地呼了一口气,转向了在距离感上令他有些疑虑的声源,一见对方忍痛的关切笑脸,他愣了好大一下,连忙往他所坐的位置上看去。 惊见自己所坐的地方不怎么美好后,就立即挣脱对方的怀抱,在对方因突然的力道而吃痛一声之际,坐到一旁去了,心理的情绪却怎么样也无法一时半刻冷静下来,也无心去关心身旁正在揉着发麻双腿的人。 「……」 接着,另一个映入他眼底的是,一大片一览无疑的奇妙美景。 他们所待的地方位于一处悬崖的草地上,能够眺望于广大的蓝天下,隔着佇立于他的视野类似于气流组成的柱条外,不久前他们还用双脚站在上头的远方美丽大地。 不用往下看,他也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目前身处在位于高空的岛屿上。 那个,妃儿妲他们曾和他提及过的,唯一漂浮在岛上的那一座岛屿。 仰头看去,那些柱条于温暖的阳光下,呈现了半透明的姿态,尤其是消失于天空中的那一端,更是令人讚叹不已。 环顾四周,可以确认到他们身处于森林中的崖边,草木繁盛,不时能在树上看见不同种类的果实。 直到这时,他忽然想到,他刚刚所见到的气流柱上面,好像也缠绕着长满了奇特果实的藤蔓。 长在那地方的东西……真的能吃吗?不会出人命吧? 「……」 思一此,依偌偲也注意到了,位于远方高耸入云的一棵巨大参木。 其宏伟程度已经到了他的意想不到的地步了。 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西司曾和他提及过有关他上一世身躯的事情,和他从西司的记忆中所感知到的画面,如出一辙。 大到那种程度的树木……居然是遗体? 「……」 见此,依偌偲傻眼了。 「依偌偲……还好吗?」 缓过了痛感,可能是想一部份转移注意力,修伊低下了头,神情复杂地,将目光挪移到了依偌偲身上,关切了起来。 听闻呼唤,依偌偲连忙从惊愕中回神,侧过头望向对方,有些无力地笑了笑。 「我没事……可能是太久没长时间使用力量了,所以整个人有些成受不了那种疲惫感。」 「……那已经不叫有点了。」 修伊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依偌偲的背脊。 一想到之前那个场面,他可是心脏差点被他给吓停了。 虽然没有祖父他们那么惊悚就是了……就以目前他们的关係和处境来说,就已经让他有的受了。 至少,他绝对不想在体验第二次……只不过,这在未来是否也是如此,他也不知道。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话说回来,这地方……好像是在岛上啊?」 依偌偲还是眼前陌生的景色,脸上虽然掛着微笑,眼底却流露出了些许惊慌失措。 彷彿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一股魔力波动自他们的附近传了过来,使他们不得不戒备起来,紧接着,一道步伐声也紧接而来,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正笑着朝他们越加接近的淡褐发少年。 「……!」 「……」 依偌偲一听,倒吸了一口气,一旁的修伊面色警戒地把他拉进怀里,瞪视着笑着一脸柔和的来人,死死护着。 没有他们以为的不利攻击,也没有他们认为的偷袭,更没有所谓的暗杀模式,那名身穿着古老服饰一束长发及腰的少年,脸上掛着温和的微笑,来到了他们面前一步远的位置,便停了下来。 少年那一双漂亮的翠绿色眸子,瞄了紧紧护着怀中人的修伊一眼,便转为瞧向了一脸尷尬且戒备来人的依偌偲。 他微微敞开了双手,唇角上扬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欢迎你来到伊特诺岛屿,依偌偲.菲特.蒂斋尔,祭坛最后的钥匙。」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2) ——欢迎你来到伊特诺岛屿,依偌偲.菲特,祭坛最后的钥匙。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见了少年叫唤了他的名字的依偌偲,他猛然瞠大了双眸,神情惊愕且难以置信地地盯着对方,嗓音听来有些颤抖。 「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在他的认知中,他的族氏早在他被选为祭品,并被迫切下契约书的时候,就已经捨弃了那个姓氏了。 如今,那个姓氏,以全名的方式,在他的面前被重新叫了出来,过往的记忆也跟着浮现于脑海,宛如昨日般鲜明。 也因从那时起,使他开啟了……这一段长久痛苦不堪的岁月。 每一次……每一次,都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即使这一次有着他人的协助,他也难逃作为祭品被献祭的命运…… 「……」 感受到了怀中人的身上传来的些微颤抖,修伊冷着脸,承接着对方长久以来的每一段记忆、情绪,以及到头来最后一成不变的命运,这些记忆量大的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使他的身心多少也感到些微超出负荷的程度了。 他瞪视着眼前的人,感受到一丝冷汗从侧颈滑入了衣领,他抱着依偌偲的力道也稍微加大了些。 如今眼前又出现了看似深藏不露的人……更是雪上加霜。 在他做好了说不上齐全的应战准备,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另外两人的身影,这使他的心情又更加沉重了。 他咬了咬下唇,对这完全不利于他们的情况,感到十分的棘手。 该怎么做……才能够逃离这地方? 即使他想使用魔法转移,也没办法阻挡的了眼前这个人前来追捕的状况,再说,这名少年身上的气息……还有刻意散发出来的些微力量感。 都一再说明了……这个人不是等间之辈…… ……而且简直可以直接和他家的千年老妖父亲有的比了。 「另外两个人……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即使没有什么带大的期望,依偌偲代替思绪混乱的修伊,提问了。 况且,深知处境有多不利的依偌偲,也明白目前能拖延多少算多少。 就算立场上十分不利,也只能硬着头皮找时机逃跑了。 另外两个人……可能也会想办法离开的吧? 然而,浑身紧绷的依偌偲,忽略了以前初见的同伴,曾和他提及的一件事。 他心中所浮现的那一股不安的违和感,却也被他给暂时无视掉了。 「你是说我父亲他们吗?」 淡褐发少年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先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你放心,他们现在都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事的。」 「父亲……?」 依偌偲一听,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怪怪的? 反观,处在过于紧绷的状态下,不小心将某个称谓给忽略了的修伊一听,不禁多少放下了悬在心中的大石,。 「……这样啊,太好了。」 「……」 见到依偌偲和修伊各自的反应和稍有隔绝的心声,淡褐发少年的眼神不知为何闪过了一丝柔和,很快地便恢復成了一开始的眼色,审视的意味却非常浓厚。 这一点,不管是依偌偲还是修伊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在试探他们…… 虽然他们不知道西司和珞他们是否真如这个人所说的那般安全,只是在担心他们之前,他们目前的处境倒是最需要的第一考量。 「让你们一直待在这里吹风也不太好,不如我们就换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吧。」 淡褐发少年说一此,一拂袖,他们的身下一瞬展开了一个移动法阵,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们俩人已经身处在了一间装潢十分简约典雅的一间单人病房中的柔软床铺上。 将他们传送至此的人,则是站在他们一步远的地方,笑望着他们,直接无视掉了他们脸上写满的惊愕。 「当初我没有想到来到这里的人会多一个,之后我会请人帮你们更换一张比较大张一点的双人床,目前就先请你们忍耐一下了。」 淡褐发少年微笑地瞧了修伊一眼,随知将目光转向了对方一旁的依偌偲,眼底一闪即逝了某种情绪。 然而,拥有感知能力的依偌偲他们,都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人刚刚的情绪是什么。 不悦、不甘,以及无能为力的懊恼。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但是他们可以感觉得到,这其中有一大部分是针对他们的……而且,依偌偲的部分居多。 究竟是有过什么过节,让这名初次见面的人,对他们有这般情感? 「我不会动你们的,而且我父亲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你们就放心的住在这里好好休养,若是无聊了,也可以到岛上四处走走,会有人陪同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对他们不利,淡褐发少年举起双手,挥了挥,以他们可以感知到的程度,暂且封锁了自己一小部分能力。 只不过,他的行为,似乎也只是把现况搞的更微妙而已。 「以目前来说,这座岛可以说得上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的入侵者,若是想要知道一些关于你们想知道的情报,我们也会安排时日,尽其所能的向你们提供所需的一切帮助。」 「你为什么想提供情报给我们?」 即使认为这其中藏有不安定的因素,可依偌偲却从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不良动机。 光是这样,也不能保证这人到底有何居心。 更何况,这人的能力到哪,是否是他们所能应付的,也不清楚。 若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贸然反击,反而对让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再说,就算恢復了神使的力量,以及修伊的协助,能不能打倒这个人口中的「我们」,也是个未知数。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3) 「这样好吗?把这么好的待遇,提供给我们这些外人来使用?」 修伊瞇起了双眸,一脸怀疑。对方则是笑着回应了他的质疑。 「当然,我们主要还是希望可以提供给你们良好的照料。」 「……」 这番话说来相当动听,却使听的人不敢恭维。 「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向我们提供这些资源?」 光是待遇就已经是如此破格的程度,使修伊对这名少年的意图,更加的戒备、反感。 「啊……我都忘了要向你们自我介绍了。」 淡褐发少年露出了好看的微笑,将举起的一手放到了胸前,另一手则是垂放到了身侧。 「我是率领中立一族的族长,库兹提.梅萨提。」 「……」 依然不理会他们心中的小剧场,他又笑着说了下去。 「之所以向你们提供这些礼遇,是我父亲的意思。」 「你父亲?」 不只戒备中的依偌偲倍感疑惑,一旁的修伊心中的疑虑更甚。 「那个人你们也认识……不久前不也和你们待在一起吗?」 「待在一起?难道你是说……」 依偌偲瞠大了双眸,神色丕变。 怎么可能……不会有这么刚好的事吧? 「我的父亲名叫伊特诺.达拉亚。你们也可以称呼他为西司。」 少年说一此,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 这下不只是依偌偲,连修伊也震惊了,抱着前者的手,连同身子猛地僵了好大一下。 「不会吧……那个人居然是你的父亲……」 依偌偲瞪大双眸,直盯着对方,喃喃低语。 「那么珞……」 「他是我的另一位父亲,梅菲.帕雷西文,你们也能称呼他为卡西洛.梅菲。」 对此,少年又笑着回应了。 「那么这段期间,你们就先好好休养,之后我会请人带你们过去找将会提供你们情报的人。」 可能是觉得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他便放下了举在胸前的手,侧过了身,准备离开之际,雪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勾起的唇角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意味。 「等等,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 见状,依偌偲连忙爬起,试图反驳对方的好意。 「依偌偲,目前就听他的吧……那个人,我们打不赢的。」 这个人透露了这么多,修伊若是还听不出来,就可真是笑话了。 他知道,这个人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至少,以目前来说,确实是如此。 既然这样,那就趁这个机会,听这个人的话,好好休养,暂时培养实力,顺便去收集他们所需的情报。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不去把握根本说不过去。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依偌偲听了,侧过头去,朝修伊不爽地回吼了。 修伊将手肘靠在了屈起的左膝上,微垂下脸,看眼不去看他,也不去看站在他们眼前正笑着的人,苦涩一笑。 「你若是有本事打赢珞祖父的话,就随你吧。」 「……」 一提到珞这个人,依偌偲不禁打了退堂鼓,刚刚激起的气势也整个委靡了下来。就他目前的实力来说,要伤到珞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他光是使用了不常使用的力量就会昏厥的不利因素……根本是在找苦头吃。 对现况来说,也是雪上加霜,对他们更加不利。 「你说过,你们会提供我们所有想知道的情报对吧?」 比起方才的对立态度,稍有放软的修伊,冷望着,望着眼前依然摆出准备离去的动作的人。 「没错,『尽我们所能』,提供所有我们可以提供的情报。」 被提问的少年,一回首,笑了笑。 修伊冷笑地又质问了。 「不含虚假和刻意不透露的?」 「我们中立一族,不会提供不真实的情报,是保护过去都城和目前世界各地所有歷史的一族。」 闻言,雪熵冷下了脸,冷沉一语。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针对那人的发言,修伊在心中斟酌了一下,不一会儿,暗自一叹息,便给出了这一个回应。 「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刚才也提过,可以到岛上四处走走。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吗?」 「这个的话,我会请医疗所的人回答你的问题,之后也会安排导游协助你们在这期间,了解这地方,一边享受这里的气氛,让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回忆。」 回答了这个问题的少年,仍保持着微笑,续语。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没有了。」 修伊回以一笑,冷语。 「经过休养,回去之后,请记得帮我和你父亲问一声好。」 「你认识我父亲?」 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修伊,脸上有些藏不住了。 「他是我的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係就是了。」 或许是觉得修伊的反应有点好笑,这段期间难得好心情的少年,也回答了他的疑问。 话一入耳,修伊发觉眼前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叔叔,脸色又变得更难看了。 「……」 「……修伊,你家族的人,真不少。」 一旁的依偌偲,对这话的反应也没好好到哪去。 光是和修伊父亲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称不上太美好了,反而是神祕感居多。 那种神秘感,就和西司所散发出来的感觉……有些相似。 「你安静一点的话,我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 听到了修伊语带威胁的发言,依偌偲依言闭上了嘴。 「门我不会上锁的,你们好好休息吧。」 轻笑了一下,少年转过了身,走向了门口,握上了门把,拉开了门,在孩子们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于门关上之际,他从门缝中瞥见了那名叫修伊的孩子,正一脸混乱的样子,一旁的依偌偲则是无语问苍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逗趣。 确认关好了门,他倪了眼身后的门板,露出了饶有趣味的微笑。 「那个叫修伊的孩子,和奇特思小时候一样,老是喜欢在自己的一部分能力上藏拙。」 似乎是回想起了过去,他缅怀一笑。 感知到对方记忆中的家人安然无恙,他顿时呼了一口气,多少安心了些。 「看来其他的手足也过不错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随之,一想到依偌偲,他脸上的温和笑容一瞬冷却了下来,以他能够听见的音量,低语。 「至于另一个孩子,可真是特别啊,特别到非常可惜的地步……」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4) 银白光散去,一切回到了阳光之下。 沁风吹抚下,他们身周的花草摇曳。 望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一大片花海,以及附近的熟悉景色,不同于以前能见到不少人来空中花园散步,目前却没瞧见半个人……只有两名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的少年。 「这里是……」 珞傻眼地看着他眼前的一切,口吻听来有些错愕。 「……啊,回来了。不知道给我们设下预定的单程转移法阵是谁……」 西司眨了一下眸子,诧异的神色随之转为饶有趣味。 话一说完,他的脑海中就想到了某个极有可能的人选。 那孩子啊…… 「……」 苦笑了一下,西司不免为某个人偷偷安排脱离用的移动法阵感到小开心,也感到些许无奈。 「……既然有设下这个法阵,怎么不早一点触动?」 「怎么了?」 珞疑惑地侧过头,瞧向了一旁似乎想转移话题,却又转得有点生硬的人。 「我是在说,雪熵那孩子,帮我们设下了回传用的移动法阵,只是都不怎么会选好时机。」 「现在他可能在招呼依偌偲他们吧?」 心中一闪不悦,珞努力保持脸上的疑惑表情,内心一叹息,回以一语。 看来要让西司改正,似乎要花上不少的时间了…… 「有一起回来就好,不然感觉继续待在那个地方,感觉会有点危险。」 「你怎么会这么想?」 珞一蹙眉,表情有些担心,又握紧了对方的手。 「就……感觉吧。」 西司回以一笑,一个看起来有点勉强的笑容。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不要在一个人承担了。我陪着你,不是为了要眼睁睁看着你痛苦,而是想和你一同活在这世上,开心快乐的生活。」 这笑容使珞更加忧心了,为了不希望再发生刚才的事,他一再地向对方耳提面命。 「所以,你愿意让我和你一起承担你一直以来所肩负的所有一切吗?」 「……」 「可以吗?」 见西司依然不回应,珞又追问了。 「那好吧……」 思忖片刻,西司回以一个苦笑。之所以这么说,不只是因为自己感觉已经快要被这一切给压垮,几乎到了快要喘不过去的程度了。所以,接受珞的提议,有个可以信任的人一同分担,也许是一件很不错的方案吧? 「我会全部都告诉你的……我承担的所有一切,都一定会让你知道。」 说一此,西司将脸凑近对方,亲吻了一下,也接受对方轻柔的回吻,他往后退了开来,一叹息,神情黯淡了不少。 「只希望你不要因为得知了这些事,感到太过受伤……」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也绝对没有伤害到我,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都一样……这一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脑中闪过方才的经歷,珞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且担忧地凝视着他,轻柔低语。 「嗯,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不会再这么做了。」 瞧了珞染血的领子一眼,西司伸出了另一隻手,轻碰他不久前曾狠狠咬过,伤口已然癒合的侧颈。 「还会痛吗?」 「已经治好了,不痛了。」 见到西司一脸自责的表情,珞抬起另一隻手,轻放在对方的手背上,轻握起了,他微垂下了伤感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目光,目视对方,鼓励一笑。 「这不是你的错,你心中的黑暗,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是我的错,因为要不是我做了那种事,你也不会……看见我……那个样子……」 西司说一此,神情难受地低下了头,浅蓝瀏海垂了下来,看不太清的神色,只能瞥见用力抿起的唇,彷彿是为了表达他心中的艰涩,他一咬牙,原本触摸珞侧颈的手,改为紧抓起了他的侧领,微微颤抖。 深知西司口中所指的那个样子,是指什么的珞,无视了侧颈受到领子微勒的不适感,神情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轻抚上了西司的侧脸,感受到沾附在手上的湿润感,叹息一语。 「西司,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 「……」 「对你而言,我真的是这么难以信赖的人吗?」 「……不是,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唉,我知道心伤只能靠自己疗癒。但你有没有想过,一再和你说着同样的话的我,再怎么不希望你独自承担一切……到最后,也只是徒费唇舌而已。」 「……」 「是不是一定要我和你表明,我对我们之间的这一段关係感到疲累了,你才会甘心?」 强忍着心中的不悦,珞稍微收回了抚在西司脸庞上的手,他一蹙眉,神情伤感,口吻听来也比以往更为严肃、低沉。 「……!」 西司一听,猛地张圆了双眸,一脸很是难以置信,身子也因珞的这一句话,稍微僵硬了一下,也收回了紧抓对方侧领的手。 他怔怔地抬起头,神情十分不安的看向了眼前的人,语气因难以接受而微颤。 「……你累了?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他明明那么想救你……你却一点也不想得救? 那刚才又为什么要答应愿意和他一起走到最后一刻? 难道……也是骗人的? 几个揣测自心中掠闪而过,西司死盯着不曾在他面前摆出过任何沉痛表情,也能够清晰地看见自己一脸受伤的表情倒映在了对方伤感的淡紫眸中。 「那确实是我一小部分的真心话……可是你难道不曾想过,一旦你一直坚守的执念,即便得到了你希望的结果,想保护的人、愿意相信你的人都一再的被你的执念给伤得遍体麟伤……那么,又有多少人愿意一直陪着你?」 珞收回了手,以收回了握着西司手的那一隻手,在对方的面前,取下了前一段日子,西司亲手为他配戴的手环。 「……」 西司愣然地看着躺在珞掌心上的那一只手环,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开口,目光始终依然停留在那一只手环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将西司动摇的神情收进眼底,也趁此知悉了他心底所隐藏的大部分心事,珞也明白自己的行为对西司来说有多残忍。 在人倍感挫折、难受、心情几乎陷于谷底的时候,自己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却提出了疑似分手的话语。 而这一话语,还是建立在诉说了全然包容他人的话语、表现出了强烈保护他人的行动下……无疑是在重创他人的内心。 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稍微报復一下西司对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透过这个方式,自己的敛言可以让对方听进去,而不是固执己见。 其馀的……关于西司心中的计画方面,还是让本人愿意亲口和他说,不然要是让西司发现自己已经知情了的话,未免也太可怜了。 「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行为有时候真的会伤到人,而且还伤得很深。」 「……所以你才用这个方式去来让我听进去?」 西司傻愣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只手环,随着对方所说的话,小心地配戴回了左手腕上。 他抬起了头,瞧见对方以不同于方才的严肃表情,很是柔和地正视着自己。 「现在,你终于知道我的感受了?」 「……」 「被伤害到的人就算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他当下在想些什么,但很多时候,该记得的东西,还是会记得很清楚的。」 「……」 对于珞矛盾的说词,西司微吸了一口气,稍微别过了头,紧抓衣角。 「西司,我知道你希望自己很坚强、很强悍,也无所畏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很小看别人,也不太把别人的感受当一回事,只是一昧地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走,无视于他人的意见,甚至不太把这些当成是一种参考方案。」 没有看漏对方的一举一动,珞又说了下去。 「你认为,这样的同伴关係,在如此不平等的对待下,究竟还可以持续多久?」 他微瞇起了眸子,加重了諫言的口吻。 「你可以回答我吗?」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5) 「因为我不想伤害到人,可是不管我怎么想保护他人,很多时候……却还是伤到了。」 一阵静謐的沉重气氛下,西司又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加大了紧抓了衣角的力道,又松了开来,重新调整了心情,他缓下了神色,开了口。 「……」 珞一面聆听他的每一句每一字,一方面留意着潜伏在附近的两股气息。 「所以我就在想,要怎做……才能够尽可能做到最好,以所有人都能够从自己……不,彼此的帮助中……获益。」 「……在我看来,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你的做法,很多时候却很难让其他人接受。」 「嗯,我知道。」 深知这一点的西司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所以,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明白自己需要修正的地方在哪了,也很感激你愿意为我指出这些我不太想面对的事情。」 「你愿意改就好……慢慢来就可以了。」 「前提是可以让我有慢慢来的时间吧。」 西司又苦笑了。 「说的也是……不,等等,我都忘了,西司……我问你,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刚才治疗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几乎没有被治好的跡象?」 正打算稍微松口气的时候,珞忽然灵光一闪,之前的疑惑涌上了心头。 反倒是,食用了那个东西之后,他的伤势才终于有了好转。 「啊……这个啊……」 西司听了,表情看起来有点为难,基于不久前和珞承诺过会把所有的事情给坦露给他一事。 他的苦笑,又加深了。 因为难以用口头来表达,怕说到一半承受不住情绪,又哭出来。 他以心念的方式,将原因向珞坦白了。 「……!」 知悉了他方才不曾感知到的内情,珞瞪大了双眸,神情丕变。 他这时才知道,原来西司其实很早就和他暗示过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去发觉到而已。 再加上,西司当时内心的想法,其实就已经一再地向他坦白了。 『以珞的失误为前提,在他的面前一死,不就可以在他的心里再一次刻上深刻烙印,永远记得他。』 「……」 西司望着眼前的人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也疼了一下。 「……你真的……」 珞知道了西司之所以难以接受他的魔力,是因为自己之前以净刀砍了他,导致西司在接受他人魔力和任何外界力量的能力方面,出现了异状…… 终于察觉到了这一点的珞,双眸微颤,神情十分动容,嗓音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自己……默默承受?」 「因为我要是说了……你会自责自己的,尤其还会影响到任务,这样的话,还不如不要说还比较好。不是吗?」 深知自己所言十分矛盾的西司别过了脸去,哀伤一笑,收紧了放在身侧微抖的手。 「我很抱歉……一直没有和你说明这件事。」 「你若觉得抱歉……可以和我说明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你没办法接收他人的魔力的?」 珞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依然难以接受,他以故作坚强的嗓音开了口,却还是多少能够听出他嗓音中的颤抖,彷彿他是在以自己的意志力坚持下来,不让自己再次崩溃……甚至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了更加难以挽回的局面。 而且,他也不知道他那一刀砍在西司身上的影响究竟会有多深,可为了之后要面对的不少挑战,他多少……得给自己一些心理建设。 「什么时候啊……」 西司艰涩一笑,又一吸气、吐息,他握住了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稍微收紧了。 安静了片刻,他忍着想哭的情绪,故作平稳地开了口。 「在你为我治疗到倒在我身上睡觉的时候,我有替你补充一些魔力……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接收他人的魔力了。」 这也表示了,一旦自己又魔力失衡了,就真的活不了了。 所以,为了珞的未来,他暂且拋下了他对珞的承诺,将救助珞的计画提前了。 只为了,若是自己死了,至少他还可以透过自己融入珞灵魂的灵魂碎片,间接地指引他……甚至是逐渐遗忘掉他,使他不再那么难受。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自己不旦获得了救助,就连自身一部分残缺的碎片也交回到了他的手上,不只如此,导致魔力失衡的重创灵魂也得到了疗癒。 使他得以继续陪伴在珞的身旁,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以及每一个人生中的大小挑战。 对此,他感到还是感激。 「……」 珞神情难受地凝视着对方,内心悲痛不已。 「……你不用太担心,我在施展魔法这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感受到了珞的心疼、愧疚,西司连忙回过头去有些手舞足蹈地安慰他,安慰到一半,他不禁泪眼盈眶,有些哽咽了。 若是可以,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像一般人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用去担忧自己哪一天会忽然濒死,甚至时不时就得背负不少责任……以及长久性的伤害。 他也好希望……自己可以活得健健康康的……和所爱的人,白头偕老。 而不是,老是看到对方为自己伤心、流泪的样子…… 他真的好希望每天都可以见到珞一脸开心的笑容、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眼就能见上对方的睡顏…… 「我很希望你可以活得更快乐,所以才一直努力提升自己的多方面能力,可是每一次……我却老是……把你惹哭……我真的只想看到你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说到最后,西司松开了紧握的手,抬起了双手摀着脸,眼眶中的泪水也落了下来,在手背上划过了两道泪痕。 「为什么……我们的处境会……变成……这个样子?」 然而,光是他人难以对他输入魔力,那么……也就表示说,只要他一不小心受了伤,就得靠自己自救了。 若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那可不是多令人乐见的场面。 思一此,西司的神色不免有些凝重。 「……」 「……」 听一此,珞再也忍受不住衝动,双手一伸,直接将曝露自脆弱一面的人给拥入了怀中,紧抱着。 他一脸悲伤地潸然落泪,在他耳边哽咽低声安抚着。 「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这个状况……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珞,我真的好害怕……哪一天真的会失去你和我的健康……我也不希望……就算我们真的摆平了危机,最后却得让你一辈子照顾失去了大部分能力的我,那还不如……」 西司回拥,紧抓着对方的衣服,也将半张脸给埋进了对方的胸口,说出了自己心中唯恐的事。 「一定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我会看好你,不会再让你乱来的。」 「可是我不想一直被人监视着。」 「那我就陪着你……就和平时一样。」 「……嗯。」 听了珞的话语,西司苦笑地用脸在他的胸口蹭了几下,抽了抽鼻子。 「你的负担,身为家人的我们会一同分担。你也不用担心珞会照顾失去能力的你一辈子,我们会为你解决这个状况的。」 正沉静在伤感氛围中的两人,听见了来自不远处传来的一道熟悉嗓音,以及渐然靠近的步伐声。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6) 「……?」 珞抬起了头,满脸泪水地瞧向了来人。 只见来人有着一张和西司极为神似的容顏,不同于西司的翠绿眸子在那人柔和的微笑下,更显温润,一头束发及腰的浅蓝色发丝随风飘逸着,穿着一身类似祭司长袍的服饰,使这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神圣庄严感。 「飞罗?」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来人的名字,西司抬起手,用袖子擦乾了脸上的泪水,也跟着从珞的怀中探出了头来,看向了来人,紧抓自家恋人衣服的手也松了开来,稍微抚平了被他弄皱的部分,才收回了手。 「……你不是才刚被我给气到了?」 「我也不是那种不会看场合就发脾气的人。」 飞罗淡柔一笑,踏入了花海,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即使看见两人黏在一块,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他也见怪不怪……毕竟发生在这两人身上的奇葩事什么都有,这点事情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对于西司的状况,身为他的专属医疗师的自己,可不能够不将这可会逐渐恶化的状况给不当作一回事。 「说的也是……」 西司又苦笑了。飞罗指了指他们斜后方不远处的一座凉亭。 「这里可能不太好谈话,我们要不要先到凉亭那里谈一谈?」 「不了,我想得没错的话,这地方可能已经被你给包场下来了,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也不太会有其他人上来了吧,这样的话,坐在这里其实也没有哪里不好的。」 西司轻轻地摇了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不是可能,是刻意支开其他不相干的人。」 评估了一下花海的恢復性,确定能以植物魔法来重新整顿,飞罗在这方面就没有在多说什么,反倒问了另一件事。 「你不回家休息?你想和我说的事情,我可以等你把状态调整好再来好好谈。」 「你要是真希望我回去休息,也就不会刻意包场了。」 听了飞罗的这一席话,西司直接送给了对方一记白眼,惹得对方笑了出来,随之在他们身边席地而坐。 「说的也是……话说回来,你们的遭遇也挺令人感到棘手的。」 「这是对我们这些要去破除祭坛里的封印物的人所该说的话吗?」 西司一听,不禁哑然失笑。 飞罗一挑眉,对他的话感到有些不感苟同。 「也没有人说只有你们吧?」 「你是指还有其他人会和我们一同去作战?」 珞也不免感到好奇。因为对他们来说,能有增援是件非常大的助益。 只要彼此在作战上合的来,那他们距离成功也不远了。 「我有收到来自月镜都的奇特思代理当代都主来向我们传话,说是愿意提供战力以及战争过程中和战后,为有需求的所有人们提供所有可行的治癒方案,也希望两方可以建立邦交,进行各方面的技术交流。」 「邦交?意思是把这座岛当作是一个国家来建立同盟国?」 西司有点诧异居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虽说颯亚这个人的性格有些彆扭,却也不是不能商讨的人。 只是,由奇特思作为传话人来向我们传递这项消息,是不是也意味着,颯亚其实是想把他们视为达成某个目的的棋子? 这一想,他也多少能够了解当初奇特思私下和他提及过,要小心颯亚这孩子的事情了。 「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飞罗点了一下头,面色肃然地说了下去。 「在你和奇特思接触之后,我也透过附加在你身上的一些术式,和奇特思他们建立了联系,他们多半也希望和我们一同携手合作,所以多少会向我们透露一些月镜都的内部消息。而我们也会给予他们相应的回报。」 「回报?」 西司不解了。他不是不明白情报交流的重要性和危险性。可他从飞罗的话中,却没有感知到任何一丝有关己方透露半点情报的跡象。 「你知道吗?其实有不少孩子希望回到岛上生活。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因为有了家室,不太希望有太大的牵动,同时也希望偶尔能够回来走走,顺便担任使者,可以更加详细向我们透露那里的情报。当然,我们也有派人去接触他们了。」 至于潜在的埋伏,岛上的人已经做好了十分充足的应对措施,绝对不会再让任何的不利因素,和他们扯上关係。 只不过,该拿到的好处,也该全拿到手。 「摩尔,我该说你变了吗?」 西司暗自苦笑,回了一句。 多少变得更有领导者的样子了……虽然在某些方面,感觉还是有些天真就是了。 「难道要等人来糟蹋我们?在使这里成为第二个都城?」 飞罗一蹙眉,时到今日,他依然对都城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涉及岛上的一些类似都城的事件,很感冒。 「再说,我也设置了难以逃脱的陷阱,只要他们有任何不利于我们的想法,就会彻底失去有关我们的记忆,也会阻拦并消除所有回传的情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在生活上產生负担的,只是还是多少会有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就是了。」 「……」 「至于,那些接收了情报的相关人员,也会有和那些孩子同样的下场,就算情报被隐藏了,也会因为附加在上头的术法自毁。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有关我们的机密情报。当然,和你们接触过的每个人,也都是如此。」 飞罗的这一回答,西司一时被堵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7) 「先不多说这方面的事了,除了之前回传的情报,还有什么没有向我们告知的?」 显然是不愿意在那个话题上多打转,飞罗叹了口气,严肃的神色中多少能够看出一丝疲惫,口吻也十分无奈。 珞抬起手,表示自己有相关情报可以透露。只见他一脸认真地提及到了不久前他在和某个人应战时所遇到的事,向其他两人大致上简单说明,也把其中他认为更重要的部分,向两人透露了。 话中,珞也提到了,罗兹菲里亚和他对战过,若他没有及时封锁他的能力,他的实力已经足以和他打的不相上下。 他也推测,当初追杀依偌偲的另一人,可能也和他脱不了关係。 「我倒是遇到了有个叫罗兹菲里亚的人,依据从他身上感知到的来看,他不仅是来自夜墨都的人,也是在依偌偲重返这世界之前,在他生命中作为十分重要的友人……只不过,依偌偲可能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居然是想将他往死里推的敌对阵营里的人吧。」 「战力上,你怎么看?」 飞罗眉头深锁,从珞方才传给他的信息来看,那个叫做罗兹菲里亚的人的能力,说实在话有些棘手。 只是在某些方面上,那个人的能力本身也是个破绽……只可惜,这得是建立在那个人还处于被珞封锁能力的情况下才行。 不然以那个人多变化的能力来看,实在是不太想与其为敌。 不知道岛上还有没有可以制衡那个人能力的人才? 「就像你感知到的那样,能力上已经可以和我不分高下,甚至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珞一叹息,神情难看了不少,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他方才抬起的那一隻手回抱住了怀中人,一点放开对方的意思也没有。 「只不过,那个人在战斗方面的经歷,却显得有些单一……他之所以一直使用他的能力,说不定可能是基于回应什么人的期待,我也从对方的记忆中感知到,他不只是善于排除外敌……在夜墨都内受到恶劣对待的人们,也没有少受到过他的摧残,更别说城内又有多少同僚是在和他刻意提出的比拚时,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因为那地方向来都是以实力说话的城市。其中,被暗算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他也以这些灵魂来壮大自己所信奉的君主,增强对方的实力……实在非常难以苟同他的做法。」 「听你这样说,确实是恶劣到一个不行……」 西司微垂下了双眸,一叹息。 「又是一个都城的翻版……而且这个翻版,还是那些持有和当时的我们有不同理念的人们,一手建立起来的。」 「可不是吗?」 飞罗冷哼一声,似乎对于那些人的选择感到很不看好。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会在最意想不到的际遇下,要不是把自己从黑暗中拉出来,走向光明,就是一昧地往死里推,一再地体验过去厌恶的一切。」 「说的也是,毕竟很多时候,若不是有实际体验过,也不太可能会有打醒自己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珞,话说回来,你们这一次在任务中遇到的事情,可真是破了以往至今的纪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 「……」 在另外两人话说到一半,慢半拍地正觉得自己以被抱着的姿态去和人交谈正事的西司,看起来实在不太正经。 就在西司打算推开珞的怀抱,坐正姿态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样也没办法推开对方,他抬起头望向珞,只见他望着飞罗,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副说什么也不放开抱着他的那一双手。 「珞,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 面对西司的要求,珞选择视而不见,直接和飞罗谈话去了。 「……」 西司见状,无言了。 早已对珞的护短心思早已见怪不怪的飞罗,也忽视了西司的求救目光,和对方交谈了起来。 二度被无视的西司,内心哀伤了。 从小到大的相处,他很清楚,一旦珞摆出了无视他的态度,不管他怎么闹,都绝对不会得到半点回应。 「我其实也挺意外奇特思居然会使出这一手。印象中那孩子的个性也挺温驯的……没想到现在居然已经习得了政治技能了,岁月可真会使人长进啊……前提是当事人愿意有所成长就是了。」 「……」 放弃挣扎的西司,聆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自己只能以难为情的姿势,将下巴靠在珞的肩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以及说话时所带来的细微震动感。 「这倒是,这样看来,我们的经歷也不能说没有增进。」 「怎么说?」 珞的一席话,勾起了飞罗的兴致了。 07-幻羽 祈之一 你的未来(8) 珞促狭一笑,回语。 「很多时候,不能够只单看一面来判断是非。」 「我明白你这一句话本身的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这一次的危机,说不定会在某个时机上,变成对我们来说十分有利的一个绝佳机会。」 「珞,你可以说的更明白一点吗?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依然不太了解珞到底想和他表达什么的飞罗,神情疑惑,眉头紧蹙。 「我想说的是,这一次的机会可能是个有利于我们反攻『夜墨都』的机会,透潜入夜墨都,救出那个阿波亚十分重视却在多年前被迫充当夜墨都都主的影武者的兄长……」 「等一下,我记得阿波亚他是月镜都的人,怎会和夜墨都扯上关係?」 听到不太对劲的地方,顾不得自己那令人羞涩的姿态,西司抬起了头,稍微推开了对方,瞧向了他,脸上满是不解。 「在和那个叫罗兹菲里亚的人对战时,我从他身上感知到的。不光是这样,阿波亚似乎也和他之间有着一份交易,似乎主要是他潜入月镜都,从中置入一些要素,在往后的某个时机点,从内部瓦解月镜都,割除达拉亚一脉的人,就会依照他的要和他本身功劳,来将他的兄长归还给他。」 「这已经不是似乎了吧?有够具体的……」 不去搭理西司的吐槽,珞又说了下去。 「在我看来,这完全不利于阿波亚的交易,先别说瓦解月镜都,消灭达拉亚一族的人,光是这一点就有了很大的破绽,还有……就算月镜都打赢了夜墨都,也不管阿波亚到底有没有达成接触并拉拢祭品、在月镜都中埋入不安种子的使命,他的兄长都会因为被施加在身上的身分而受到制裁。」 「也就是说,即便阿波亚如愿的救到了人,他的兄长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西司抬起手,以微弯的食指轻抵下唇,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便提出了这一猜测。 「就是这样,照这样看来,阿波亚之所以会和他做交易,把自己给卖了……恐怕也和夜墨都盛行的信仰有关。」 「信仰?」 「据说,只要信奉创建了夜墨都的神祉,同时也是身为双生神之一的帕雷那,就能够获得永生,再加上,只要肯一心一意将自身的一部份灵魂,作为奉献给那一位神祉的供奉品,就可以为人们带来无病无烦忧,也没有任何争乱的日常。」 珞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了。 「至于那些被奉献出来的一部份灵魂,都被製作成了灵火,作为指引祭品步向最终目的的一个灯火。」 「……这完全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活祭品不是吗?」 西司整个错愕到不行,不只脸色发白,头皮也发麻了,他没想到如今的世代居然会腐败到这个地步。 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飞罗眨了一下眸子,厌恶的表情转为了困惑。 「真是恶劣……话说回来,珞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深入的事情的?」 「因为我感知力强?」 「这情报的可信度有多高?」 「千真万确。」 珞一脸十分认真的凝视着飞罗。后者感知不到前者在这方面有任何的隐瞒,只能百般无奈地叹气了。 「真让人头疼……」 「那阿波亚之所以会赴这淌浑水……」 想到了之前遇到阿波亚那时,他的态度,以及他被颯亚利用后所摆出的厌恶态度来看,都隐约地在暗指了一些事情。这一想,西司也跟着提问了。 若他猜得没错,瓦解月镜都的不安种子,说不定就是以阿波亚的失踪为契机……而且,在月镜都待了多年的他,也不会让随手可得的情报从手中溜走,势必会回传到夜墨都去。 「从我感知道的来看……他的兄长自幼病弱,加上从小就生长在了那种扭曲的价值观的环境下,以及那地方充斥了能力上的阶级制度,只有一部分能力强大的阿波亚自然和他的兄长一同被排挤……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的兄长为了挽救阿波亚的性命,提出了自愿担任影武者的请求。」 「……也就是说,影武者不只一个?」 西司不禁汗顏了。 「若我感知到的没错,已经换过了三个影武者……都主似乎从来都没有现身过,只拿居民的性命来当作维持那地方的权力象徵……从过去到现在,月镜都也派出不少的人去暗杀夜墨都都主,这也说明了影武者的替换率为何会这么高了。」 珞一叹息,也不免为自己所持有的这一份情报感到棘手。 虽说,多知道一些事情,对事态的发展上能够有多一些应对的措施。 可是这样一来,越是细碎的情报被洩漏出来,就越是为这种揭开黑幕,所看见丑陋不堪的内容感到难以平復的悲愤和不谅解。 至于,能不能够同情他人,并为受洗脑的人伸出援手,也是一个问题。 毕竟,要打破既有的认知,对于沉浸于其中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更别说,没有受到太多洗脑教育的阿波亚和其他差不多处境的人,为了所爱的一切,鼓起勇气对抗这个腐败不堪的体制。 唉,这一切……简直如同千年前的都城翻版。而且,比那时,还要更加丑陋。 「这样一来,阿波亚为了使他兄长不被暗杀,就有可能向罗兹菲里亚提出了自愿潜入月镜都的请求?」 整段话推测下来,西司的脸色更难看了。 飞罗面色疲惫地,帮他补上了这一句。 「然后,就被要求了那些不合理的命令。」 「只是,罗兹菲里亚又是以什么身分向阿波亚发布命令的?」 西司思索片刻,灵光一闪,指出了这一点。 关于这一点,飞罗不太确定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说不定……那个叫罗兹菲里亚的人,可能是根本没有所谓的都主的亲信,又或者说,他本人就是都主?」 「我不认为他会是都主,就像我一开始说的那样,他早就已经认主了,而那个人,也确实是都主,也确实是导致那地方出现那一连串悲剧的幕后主使者罢了。」 珞摇了摇头,否定了飞罗的后半句疑问。 「那就只剩下亲信这个可能了。」 即便西司十分信任珞的感知能力,却也难以置信这一切的发展,居然会比阿原先所想的还要难办…… 往好处想,至少……他们已经得到了不少情报,接下来就是要怎么拟定对策了。 比较难办的是,依偌偲和修伊他们得知与阿波亚成了敌对关係,他不太担心依偌偲,毕竟他和阿波亚相识不长,反而是修伊……是否愿意向昔日同伴下杀手,也是个问题。 他很清楚,越是亲近的人成了敌人,也越加难以反抗……即便愿意,也势必会受到情感的干扰,在应对上受到不小的影响。 若是修伊有意倒戈……那依偌偲和他们的立场可就难看了。 这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利。 「……」 飞罗隐约听出了其中的端倪,不愿失去这一线索,立即正起了神色,提问了。 「你说的那一连串悲剧,和月镜都……有什么关係吗?」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1) 「我曾在颯亚的记忆中,知道了他的过往……老实说,挺令人哀伤的。」 珞顿了一下,脑海中闪现了当时在那人心中纠结的一切,他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伤感,抱着怀中人的力道也下意识地加大了不少,叹息地吐出一话。 「颯亚?这跟他有什么关係?」 不可能没注意到对方的变化,西司轻拍珞的背脊,满脸关心,安抚他情绪的嗓音也柔和了一些。 「他啊……」 珞想了想要怎么表达,碍于难以将这些大范围的情报已口头告知,所以改用了心念的方式,将所知的所有情报全都传给了其他两个人。 接收到如此内容的两人,反应大不相同。西司陷入了沉默,飞罗则是若有所思了片刻,以另一个方式开了口。 「嗯……他和伊特诺以前的样子,可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拜託,现在是该讨论他长得像谁的时候吗?」 没办法接受这般说法的西司,停下了安抚自家恋人的手,垂放了下来,将额头靠在珞的肩膀上,闭上了双眸,满脸无奈地,大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想让气氛稍微好一点好不好。」 被指名的飞罗一脸无辜,仍瞧了某个人的后脑勺一眼,随之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顿了片刻,他神色一凌,又指出了一点。 「不过,你得到的情报,也确实非常的有价值。至于,西司之前回传双生神祉的传说,从内容来看,也说不定和蒂蕾珂创建的祭坛,脱不了太大的关係。」 「……从奇特思找来的各种相关文献和纪录中所得知的,基本上不外乎都是在诉说蒂蕾珂如何创造了这世界、创立祭坛的可能原委,以及创世神膝下的一对双生神祉……从最近一份的纪录中,也可以明白双生神祉因为一些原因,彼此结下了梁子,谈判不成,因此分道扬鑣……双生子的帕雷纳为了达成他的心愿一手促成了世界的黑暗面,他的兄弟则是竭尽所能地阻止对方不断犯下的蠢事,不停地将世界末日给一再延后……也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就是了。」 回想了一下奇特思不久前捎来给他的情报,西司忽然有种自己根本是生活在小说世界里的感觉。 「唉……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奇特思传给你的那些情报,我想……确实是真实的没有错。」 飞罗微低下头,一手轻扶着额头,一叹息,几缕细柔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了面庞。 即便内容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到足以仰天叹息的地步。 「真的假的……」 西司闻言,整个人目瞪口呆,几乎难以相信这一事实。 「……」 先前从西司分享的情报,珞也一样半信半疑,如今飞罗这一席话,使他神情十分凝重地注视着他,心中闪过了几道猜测,一边屏息着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从分派到世界各处的族人们所回传的情报,和你们提供的情报进行了统合之后,我想……基本上还是得接受这个很奇葩又难以接受的现况。」 飞罗将收到的情报和之前自己跟族人蒐罗的情报联想在一起,挪开了扶额的手,改为双手十指交扣,抵在仍些微低下来的额头,眉头深锁,闭上了双眸,又吐出了沉重的气息,连先前想对西司发脾气的心,也没有了。 同时,也暗自决定,西司胡来一事,等事情结束后在私下和他结算这一笔账。以免因公开之后,使岛上和在外出勤的族人士气受到影响,也为情势增添更多不必要的因素。 「另外,你家族的血脉问题,也得顺便解决……伊特诺。」 「与其说是达拉亚一族……从许久之前分支出去的家族,基本上也流着我家的血脉……至于范围多广,你和我也心知肚明吧?」 始终掛心着这一问题的西司,不时会收集有关这方面的情报,透过这一次返回月镜都,他也从奇特思那里得知了所有流淌这一血脉的所有人。 这一范围,早已超出了他原先所预想的了…… 「所以,你怎么看?」 飞罗抬起了头,满脸疲惫地看着西司的后脑勺,至于珞的表情,他一点也不想去看,因为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比自己的心情还要精采。 「几乎一大半月镜都的人都留有我家的血脉……从几千年算下来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至于,从当时的都城叛逃的人们……我想几乎没有一个事能够活下来的……几乎都在不超过四十七岁以前就死于非命。」 很清楚对方是在故意和他对答案的西司,苦笑了一下。 珞听了,整个人不知所措,他惊愕不已地瞧向西司,缓缓地开了口,嗓音听来有些颤抖。 「但是你父亲……」 印象中,伊特诺的生父,起码活过了远超过这纪录的岁月……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3) 沁风吹、鸟儿啼。 凉意下、尷尬起。 此地,仅有被留下的两人。 「你也不用太担心飞罗会对你做些什么,毕竟他也是所有人之中很关心你的人之一。」 珞望着身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抚对方的消沉情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尽可能把自己的状况给调整好的。」 西司回望,回以苦笑,抬起了手,轻放在了珞放在他肩上的手背上,轻柔地抓了起来。 「所以,你才是不要太担心的那个人,好吗?」 「……嗯。」 「之后的导游活动,加把劲吧,可把他们给吓坏了。」 「带去多莉緹那里,请他给他们来个刺激一点的活动好了。」 不太把西司的话给当一回事的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下。 「……喂,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要去进行身心调整的,你要是那么做,岂不是反效果!」 西司一脸没好气地,送了一记白眼给他,口吻听起来不怎么客气。 珞也不理睬他的反应,直接别过头去,当作没看到了。 见状,西司一叹息,放下了抓着对方的手,垂放到腿上。他知道珞一旦接下了他认为可行的任务就不会作出任何违逆的动作,所以西司基本上不会太担忧对方到时可能会有的脱序行为。 反倒是依偌偲他们,要多注意他们的身心状况了。毕竟,飞罗所说的那个疗癒结界,也不是什么太过安全的东西。 因为他是将一些细微的魔力强行施加进特定人士的体内,并加以调整,以此来促进他们的身心平衡,使自身魔力不会太过于沉重,以免在特殊情况下,造成不必要的失衡。 通常,在进行这一类活动的时候,受指定的对象,不会感受到任何的异常。 至于,其他居民,也被施下了特殊的失忆魔法,不会对那两名访客留有任何的印象。 「然后,我多少也累了……肩膀借我靠着休息一下……」 多少感到了一丝睡意的西司,一脸疲态地回过头,垂下眼帘望着身前色彩繽纷的花海,并向自家恋人,提出了请求。 「没关係,你慢慢休息吧。」 珞理解了他的状态,淡淡一笑。任由对方靠在他肩膀上,陷入了梦乡之中。 此时,歌谣也高歌了。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 凝视着西司不太安稳的睡顏,珞伸出了手,轻碰他的脸颊,也忆起了不久前西司情绪失控时对他所说过的那一句话。 『要是你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我,那就分手吧,死之约我也会强制解除的,从此以后我和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係了。』 原先縈绕在他心中的疑问,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他眸中泛起了一丝泪光,柔和一笑。 「……我想通了。不管你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格,又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我都会……无条件的去爱着你。」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我也是……」 因声响而起的朦胧意识中,西司隐约听见了珞对他的低语,他勾起了唇,淡淡一笑。 「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吵醒你了?」 「我一定会想出办法,不只是让这世界获得解放,也能让我们永远……长相廝守的最好办法。」 「嗯……」 珞哽咽一笑,回语。 「我相信你……所以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承担……我也和你一起想……一起承担。」 说一此,珞又一笑,笑得很是粲然。 「谢谢你……西司……愿意接受我对你的信任。」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4)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 隔天一早,世界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却也是又往未知的未来,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而身处于病房中的两名少年,一反常态…… 依偌偲坐在窗边,头轻靠在窗框上,神情很是复杂地,眺望着眼前那一大片一览无遗的天际。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情无奈地轻呼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今天一直在看你在叹气。」 坐在昨天更换的双人床铺上整理携带出来的书籍,修伊挑起眉,瞧向了他。 看他已经叹到了今日的第三十二次气,一次比一次还要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叹什么气。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要管我……」 听了依偌偲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回了他这一句,修伊一蹙眉,在感知力被对方刻意屏蔽下,他也更不明白他又哪根筋不对了。 「不是什么大事,可以让你一大早就叹了三十二次气?」 「……你也太间了吧,没事去算别人叹了几口气要做什么?」 不太喜欢被人特意去关注的依偌偲,表情不太开心地微侧过了头,倪了他一眼。 「也不能这么说……」 停下了整理书籍的动作,将手上的一本书籍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修伊神情有些为难了。 一天多的时间被人关在这地方,要说不无聊是不太可能的。虽然那个叫库兹提的人有提过可以离开房间到处走动,可这样一来,比起在到处都有人特别关心的环境下,还不如待在房间里来得更轻松。 「你想出去吗?听那个人说,会有人来带我们到处去走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 面对依偌偲的疑问,修伊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回答他。 叩叩! 「谁啊?」 听到敲门声,修伊和依偌偲不约而同地往房门瞧去。 「不知道……」 依偌偲摇了摇头。 「我过去看一下吧。反正这里好像不会对我们有任何不利的动机。要不然早就动手了……」 一说此,依偌偲在修伊神情古怪又复杂的目光下,下了窗台,漫步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依偌偲给人的感觉,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那一变化,他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来到了门前,握上门把,依偌偲内心五味杂陈地又一叹息,打开了房门,一对上来人的目光,他神情丕变,猛地瞠大了双眸。 「……!」 「依偌偲,怎……」 刚回过头准备将散落在床上的十几本书籍给收回到魔法空间中的修伊,忽然感知到了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一股情绪波动,他诧异地扭过头看去,关心之语尚未说完,便梗在了喉咙中。 「早上好,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只见站在门口和他们打招呼的珞笑得一脸温和,修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依偌偲就下意识地直接当着那个人的面,将门用力甩上,一阵巨响响彻了整个房间、走廊,随之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 「……依偌偲,我可以问一下你在做什么吗?」 修伊整个人从呆愣中回过神,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又联想到了不知道另一个祖父会作何感想,他的脸色一瞬惨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只能嗓音颤抖地开口问了问始作俑者。 依偌偲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转过头,瞧向修伊,心虚一笑。 「因为吓到了,不小心就……」 「……我想,这已经不是不小心的问题了吧?」 「……」 在两人很有默契地联想到了珞可能的反应,内心除了惊吓之外,冷汗也流了不少。 户外一切暖意十足,房内却是冷颼颼,心理上的…… 下一刻,门把转动了一下,被用力甩上的房门也随着来人而缓缓地开啟了,将来人额冒青筋的笑容,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不悦,除了少了杀气之外,在某个方面上,感觉更加咄咄逼人了。 「……我可以问一下,你们该不会一大早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来问候别人的?」 「……」 动作略显僵硬地回过头,依偌偲勉强地勾起唇角,乾笑了一下,一边往旁退了几步,试图和对方拉开一小段距离。 至于修伊,则是面色发青,无语问苍天了。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5) 正当珞死盯着罪魁祸首,意图踏入房中之际,身处在中立一族本家的西司,他的笑意透过心念随之而来。 『哈哈,看来你的早晨问候被吃了闭门羹……哪一天我们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不要也来玩一次?』 『你别笑……都几岁的人了,还想被人玩这样的小把戏吗?』 『有时候我其实也挺想和人玩那种小把戏,改良一下,再试用在和敌人的对战上,似乎也是挺不错的方法。』 『与其去想那些奇怪的小把戏,还不如先把你手边的要事给处理好。』 『好,知道了。对了,雪熵要我和你说一声,等你们今天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你可以带他们可以来本家一趟,有事要找他们。』 『明白了。』 珞回应完,便结束了通话。他一脸没好气又些许无奈地呼了口气,调整好有些起伏的心情,不打算再继续在刚刚的事情上多探讨些没意义的事情。 「算了,不和你们争论什么,免得到时候被其他人拿来当作茶馀饭后的话题。至于,你们之后的打算,等我们把今天的事情给处理好,明天我会带你们到中立一族的本家和去族长、大长老为首的一些人进行商谈。接不接受,取决于你们。」 「……」 被盯得很心虚又非常不自在的依偌偲又乾笑了一下,不发一语。 「珞祖父……?」 听了珞的所说的话,修伊一脸难以置信地从下了床,一拂袖,将散落在床上的各类书籍给收进了空间魔法中,朝来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以往对那人的畏怯感早已在昨日的救助中,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希望与对方交好的一份心思。 以及,另一份即将兑现的承诺。 「祖父……他怎么样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同样不愿在方才的小插曲上打转,修伊不免关心起了另一人,随之他联想到昨日那人表明过他是祖父的养子……论辈分来说,也就是他的叔叔…… 「他去大长老那里一趟,说是要帮他调整一下他的身体状态。」 珞没有明说的是,西司除了去找大长大探讨怎么解决他的魔力输入异常的方案,也会谈及到依偌偲他们在岛上以及大事件结束后的后续问题。 除此之外,昨日在他们休息过后,西司曾和他提及过他所肩负的所有使命和责任,令他很是掛怀。 「雪……不,库兹提他没有亏待你们吧?」 正打算关心他们之际,却意外地险些说错名字的珞,连忙换了另一个称呼方式。 「啊,那个……」 没有特别去注意珞的称呼,修伊反倒是想问他其他的事情。 关于西司在这座岛上的身分和他们的立场…… 「……没有你说得亏不亏待的问题,虽然他说过可以到处走动,但我们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依偌偲打断了修伊要说的话,回应了珞的关心。 「……?」 「……」 珞瞧了依偌偲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直接以另一种说词回应了修伊心中的疑问。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为了让你们好好休息,使你们有足够的心力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想让你们在这三天多到这座岛屿上走走,说不定可以让你们从中获得到什么啟发。」 「啟发?」 对于珞的奇怪说法,依偌偲不解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听出了珞话中的隐喻,修伊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应允了。 「说到今天的行程,我受託来带你们到这座岛上到处走走看看,你们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因为能到处逛的时间只有今天,所以只能去你们比较想去的地方,虽然可能会稍微累一点就是了。」 想起了来此的一部份原委,珞将视线挪到了修伊的身上,又提问了。 回想起昨日库兹提提及到的协助,修伊正起了脸色,毫不迟疑地说出了他希望去的地点。 「图书馆,我想去那里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呢?」 一改方才的温和态度,珞冷着脸,倪了一眼不知何时又往旁退了几步的依偌偲,口吻多少有些冷淡。 「……祭坛。」 迟疑的片刻,打定了主意后,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他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你们这座岛上和我们这一族的人有联系的那一座祭坛。」 「……依偌偲!」 即便修伊也挺想去一探那地方,却没有想到依偌偲会这么明白的说出来。 那种地方通常都是不让外人进入的…… 不可能会随便答应他们的这种无理要求。 「不行。」 果不其然,珞拒绝了。他环起了手,一脸严肃地瞪视着依偌偲,在紧张气氛即将一触即发之际,他一改方才的态度,促狭地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多么想去了解你们一族的事情,不过那座祭坛目前并不是我管理的,而是我的另一位同伴所管辖,要是你们想去了解,就得去和他谈判才行。」 「……谈判?」 就算依偌偲有料想到会是这个状况,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他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和对方交易的。 「……」 修伊神情忧然又古怪地倪了依偌偲一眼,内心一叹息。 「对,他好歹也是个商人,你总得拿出像样的东西和他交易才行。」 珞冷笑了一下。 「像样的东西?」 依偌偲闻言,不禁陷入了若有所思。 「你要自己去洞察一切,不然一切都是免谈。」 珞看似在向依偌偲指引方向,实际上却是在给修伊一定程度上的建言。 「……我知道了,那就要麻烦你帮忙带路了。」 碍于方才的小插曲,依偌偲礼貌性一笑地点了一下头,内心依然有些小疙瘩。 这一建言,使修伊又惊又喜,在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只能在心中表达这一份得来不易的喜悦。 因为……这表示……珞祖父,确实有遵守承诺,届时的协助一定会…… 「……」 一想到这里,修伊难掩脸上的兴奋表情,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珞冷望伊偌偲和修伊他们的反应,不做多想,松开了怀抱的双手,直接转身走人。 「你们要不要来是你们的事,但可别一直被同样的挑战给绊住了脚。」 见状,回过神的依偌偲和修伊连忙往快步走远的人的方向,跑了过去,忘记关上的房门,则是伴随着一股奇特气息,缓缓地关起了。 「啊,等等!」 「……珞祖父,别走那么快!」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6) 「依偌偲,交易内容可别太随便了。」 从珞的魔掌中挣脱开来的修伊,摸了摸被勒到的脖子,一脸不安地瞧向依偌偲,如此一语。 「……」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不等依偌偲回应,一旁的珞直接丢出了令他们两人十分错愕的话来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 依偌偲愕然了,他猛地看向珞,像是想从他身上确认什么。 深知对方的心思,珞环起手,神情严肃地,瞇起了双眸,给出了一句疑似要胁的话语。 「你们的事,自己解决,至于内容……我会知道的。」 「这样啊……那我就先进去好了,感觉你们好像有什么话要聊。」 不太把珞的要胁当一回事的修伊,明白此地的安全,即使出了什么事,以珞的身手,想保护依偌偲想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因为从之前短暂的相处中,他多少了解到了珞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而且,他也多少从珞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这一想,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在依偌偲一惊之下,修伊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往店里走去,没多久便消失于门口了。 「等一下见了,依偌偲。」 「……」 一脸绝望地凝望着修伊踏入的门口,依偌偲不禁一叹息。 「节哀顺变。」 依偌偲低下头,垂下眼帘,自嘲了一下。这一反应,使珞不怎么满意地蹙起了眉。 就在依偌偲准备转身前往交易者的所在之际,珞开口叫住了他。 「你给我等一下。」 「……?」 依偌偲面露疑惑地回首,看着珞不悦的神情。 「有什么事吗?」 「你到底还要维持现状到什么时候?既然你下定决心想往前走,就不该继续让自己一直处在这种不健康的心理状态了,先不说其他人,以你现在的这个态度,想完成计画……我可以和你肯定,你只会是拖后腿的那个人。」 一说此,珞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凌厉了不少。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丝杀气,四周的人都很有默契地回避了,谁都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开玩笑。 至于,这可能开打的场面,就交给已然接到通知的寰守猎人来处理了。 「……!」 压根没料想到对方会说出任何好话的依偌偲,神色惊愕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沉默以对。 对此,珞重重一叹息,松开了环抱的双臂,一手挠了挠头,难得一脸伤脑筋的样子,随之他收回了挠头的手,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你啊,真的就和西司说的一样,和他以前的态度,确实有几分神似。」 「和西司一样?」 珞这一席摸不着头绪的话,使依偌偲百思不得其解。 「我指的是对待人生的态度。」 「……」 「他以前也是个对自身的处境感到绝望的人……他能走到今天,还能在不少人的帮助下活下来,我都觉得根本是奇蹟了。」 「你是想和我炫耀说他能走出人生低谷的壮举吗?」 依偌偲沉下了脸,嗓音低沉了不少。他不太喜欢被人当着面,指着他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人生……尤其还是在和他人比较之下。 「我的意思是,你之所以不愿意去面对你的人生,只不过是你不愿意去接受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在无可奈何之下,看起来只是在走一步算一步,实际上却是仍处在迷茫状态中的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愿再听如此刺耳的话语,倍感冒犯的依偌偲冷冷地丢出了这一句话,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向店家。 「……」 凝视着他的背影,珞无奈地又一叹息。 他不是不知道这并不是他这个局外人可以随意干涉他人生走向的事情,只不过,很多时候……依偌偲那种以毫无光辉的双眼去看待这世界的时候,内心有无希望,却是他更加关心的。 因为,心中若无希望,一个人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对于这世界的贡献,又有何帮助? 想要帮助这世界走向光明,怀有一颗绝不放弃希望的心,是不可或缺的一项要素。 然而,他却无法在依偌偲的心中,感知到那一份希望。 也就是说,依偌偲打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这个世界……有任何存续? 又或者说…… 「……」 在珞摸着下巴,思索之际,悠然歌谣又响起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而这一歌谣,出现在岛屿上,对于生活于此能够听闻歌谣的人来说,是一件说不上太过良好的事。 因为,一开始的歌谣,是通往出口的指引地图,后来的歌谣,意旨开拓未来的未知走向,此时的歌谣,又代表了什么,不得而知…… 「……」 无视一切的依偌偲,冷着脸,也悬着一颗不太安定的心,踏入了通往未知结果的交易场地。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7)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依偌偲一入内,对于印入眼底的景象,很是不解。 只见,修伊一脸伤脑筋地盯着手中的一颗青绿色小果实,站在柜台后方的多莉緹,则是两手肘靠在桌面上,下巴拄在交握的手背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这一景象,不管怎么看,都很奇怪……尤其这还是发生在某个人身上。 依偌偲无言了片刻,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修伊的身旁,将疑惑的目光挪向了使对方看得目不转睛的果实。 不管他怎么看,那都只是个普通的果实,没有什么特别奇特的。 「修伊,你怎么盯着那颗果实看,它有什么令人在意的地方吗?」 「特性。」 话一入耳,依偌偲愣了一下,错愕地瞧向依然正在和不知名水果大眼瞪小眼的人。在他们浑然不知之际,身后的那一扇门,无声地缓缓关上了。 「……特性?」 什么鬼特性? 是比较有营养的那种吗? 「我很在意它的特性……没想到它的功效,居然会好到这般地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不打算去理会依偌偲的愕然,修伊若有所思了一下又低喃了, 「这地方的果实……是怎么回事?」 「那个果实叫做青梅果,生长在气流柱上带刺藤特有的一种具有治疗性质的水果。」 屏蔽他人对自身的感知,升起了促狭心思的多莉緹,勾起了唇。 「带刺藤……」 修伊一听,一愣,一时之间没有意会过来。 「气流柱……你说的气流柱该不会是之前我们……啊,不是,是指在岛外面的那些气流漩涡吗?」 依偌偲灵光一闪,忽然喊出了这一句。 经由依偌偲这一提示,修伊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刚刚提到的治疗性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可以用来治疗伤口之类的?」 「不只伤口,它甚至可以治癒所有的疾病,是一种万灵药,只可惜不能够治疗灵魂的创伤,不然小司的失衡也不会拖到现在那么严重了。」 多莉緹以佩服的眼神瞧了依偌偲一眼,同时,也为这人的潜能感到好奇,却也为他特意把自己的大部分能力给蒙尘感到十分惋惜。 压根没有料想到这个水果的效用居然会好到如此惊艷,修伊惊讶地回望手中的水果,不禁嚥了嚥口水。 若有了这个……月镜都那些久病未癒的人,就有救了。 但以筹码来说,光是以他们自身所持有的情报,来换取万灵药,未免也太过于轻率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底细,就完全曝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也加大了第三者外洩的风险。 即使这座岛确实安全无误,可又有谁能保证,不会使怀有复杂心思的人所利用? 「……」 一旁的依偌偲也同样没想到会有如此作用,他回望了修伊手中的万灵药一眼,又瞧向了多莉緹,他没有多想,便提出了十分荒谬的提案。 「你愿意用这个和我们交易目前我们所持有的所有能公开的情报吗?」 当下的气氛,一瞬变得凝重了起来。 「……!」 修伊一听,吃惊了一下,他猛地望向似乎发现自己说错话的依偌偲,他连忙开口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以免不知道又有多少东西被洩漏出去。 而且,在对方同样拥有感知能力下,也不知道她对他们的事情到底知情多少。 更何况,她还是珞祖父亲自向他们引荐的人…… 再说,以这种方式来进行交易,也未免太过冒失了! 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算这果实的效用再怎么好,数量再怎么多,论情报……以这个来做交易,也未免…… 「……」 将修伊的心声,和依偌偲的失态收进眼底,多莉緹危险地瞇起了那一双漂亮的眸子,神情冷了不少,他先是静默了一下,没多久便打破了令人尷尬又微妙的气氛,他冷哼了一下,口吻听来比方才更冷淡了。 「……你想交易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看来这小子,似乎没有完全清楚自己的立场……又或者说,是已经放弃去理解了? 即便多莉緹的感知力没有像珞那么夸张,至少也看得出那个叫依偌偲的小子,在某个方面上,已经可以说是个天兵了。 天知道这一特质,在到时的开战上,到底是吉是兇。 要知道,战场上可不需要只会耍宝的小丑。 每一刻,都是十足的珍贵,也是任何可以反转局势的机会。 根本没有馀力请只会搞不清楚立场的人去参与。 可悲的是,这小子却是这场争端中的核心人物…… 「……」 被看得很不自在的依偌偲,漂亮的一张脸受到刚刚的失态影响,染上了一抹淡淡红晕。随之耳闻了多莉緹的发言,正在他感到可能有所突破之际,一旁神色严肃的修伊伸出手,挡在他面前,冷倪了他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转回了头,修伊将锐利的目光放回到了因恶作剧得逞而微笑的多莉緹身上,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记得和我进行交易的人是他,而不是你。」 冷语一下,多莉緹挪出了手,对着修伊伸出了食指,做出了像是在赶人的手势。 「商谈上,不需要第三者来搅局。」 一剎那间,修伊的脚下闪现了一个散发白色光晕的法阵,直接将人给传送到了店外,同时也为店内施加了隔音结界,以防隔墙有耳。 「……!」 依偌偲惊见,神情丕变,瞪大了双眸,难以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在他回过身去,意图找人之际,赫然发现店门不知在何时已然关上,来自屋外的喧闹声,也渐渐地失了声,彷彿将他们转移到了一处与方才所在的空间切割开来的结界中。 他侧回身,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且警戒地回望了多莉緹。 「你这是……」 「你该不会没有他人的协助,就是个扶不起来的软弱小鬼吧?」 多莉緹冷笑地讽刺了一下正一脸惊慌的人。 「不是,我……」 依偌偲正想反驳,却难以回答下半句,因为连他自己也认为他正如对方所言,是个十分软弱的人。 明明怀有强大的能力,却不愿意去使用这一份力量……而是一昧地依靠他人来保护自己。 多莉緹冷着脸,站起了身来,目光仍凝视着倍感错愕的人,他心中一闪不悦,脸上的表情满是轻袜。 「说到底,我凭什么要为了你这个连自己的意愿都摇摆不定的人,付出这座岛屿重要资產之一的情报给你?」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8) 白光一闪,一名惊愕万分手持青梅果的少年,凭空出现在了店外。 在他尚未回过神,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站在他眼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 「看来进行得不太顺利?」 珞淡淡一笑,眼底满是同情、无奈。 真不知道多莉緹是怎么想的……老是拿小朋友来开玩笑。 想帮的话,明说不就好了……怎么还搞得这么复杂。 殊不知,珞的这一番感言,也能够套用在自己身上。 「……啊,依偌偲还在里面!」 听了这一席话,修伊猛地回过神,准备转身去破门而入。 「先不用去管他。」 珞一见,连忙伸手按住了准备施法闯入店内的人的肩膀,冷着脸,回以一句听来十分冷血的话。 「以他的立场,若不趁现在把观念导正,之后发生的事可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再说,有多莉緹在,他不可能会出任何事情,所以不用去救他也没关係。」 当然,焦急万分的修伊不可能会将他的话给听进去,只打算一意孤行地去救助那个被关在店中和某个人共处一室的人。 见状,珞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又冷冷一语,按在修伊间上的手也稍微加大了力道。 「你想单方面帮助他到什么时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乎没弄明白对方所指,忍着疼痛的修伊回过身,满脸愤怒地挣脱开了对方的箝制,一边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地瞪视着那个人。 珞面不改色地又说了下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若是一直帮助他,不让他自己以自己的力量去突破困境,你终究是在害他,而且……也很有可能是间接使这世界毁灭的其中一个帮兇。」 更可怕的是,若没有明说,眼前这个看起来精明,却在一些要紧的地方少根筋的人,压根不会发现这一件事。 「……」 情绪尚未完全冷却下来的修伊,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话,可他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和依偌偲相遇后,确实如他所言,几乎都是他在保护他,也对他下了会一直保护他的承诺。 这一发现,就算再怎么不理智也得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了,只见修伊面色铁青,也失了反抗的意愿,静静思索着。 明明在好几年前以菲偲珞特的身分和他搭档的依偌偲,确实几乎不用他保护,就可以靠自身的力量去摆明许多事情。 然而,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终于发现了?」 见状,珞一挑眉,勉强满意对方的反应,他放开了箝制对方的手,平淡嗓音也有了一丝起伏。 「那他……」 就在修伊意图向珞询问某件事的时候,另一道不熟悉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发言,并来到了他们的身旁,似乎打算介入他们之间的交谈。 不,不如说是不久前,曾险些发生的纠纷之中的他们。 两人纷纷望向了来人,那名淡褐发束发及背拨于胸前,笑得一脸十分和蔼的青年,笑弯了温润的淡黄色眸子,却毫无笑意地瞧向了珞,温和地开了口。 「一段时间不见,你就开始在欺负新来的访客了?」 ◇ 「依偌偲的处境,真不晓得他有没有弄明白……」 此时,坐在大长老书房办公桌前的西司正以左手肘靠在桌面上,手背抵着下巴,另一手则是在撰写着自家同伴交给他去写的一份文件,神情不安地,叹息一语。 「话说回来,明明我是来让你和我一起想办法研究看看有没有办法恢復灌入魔力方面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要帮你批改公文……?」 一想到自己没来由的被对方捉弄,就有气。 然而,就算他再怎么有气,却也没办法否认之前自己玩命救人的事实。 只能说,自讨苦吃。 而且,这种程度的捉弄,也已经是很轻微的了。 更正式的……可能得等到世界太平的时候了。 与世界末日相比,同伴的捉弄都比这件事来的可爱多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蠢话,我这不是在研究了吗?少把人当成爱捉弄人的人了。」 正坐在一旁的待客桌前摆弄不知道是从哪收集来各类药草的飞罗,抬起了头,一脸没好气地,送了一记白眼给对方。殊不知,自己才是快被人给捉弄到底的那个人。 「是、是……你的安排和治疗功力都很了得。这样可以了吧?」 亭下了书写的动作,西司抬起头,天空色眸子瞄向了他,不禁苦笑了一下,眼底却流露出了一丝促狭。 「伊特诺,你出了一趟门,就把自己给搞得像小朋友做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是人都需要喘息的时候吧?」 西司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回去,使听的人无奈一叹息,即使如此,手上正在的比对药材工作,也没有因此停下来。 「只是你打算拿那些草药做成药丸给人服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逐一比对那些药材?」 在西司看来,那些药草几乎都长得差不多……也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对这方面的细节如此着迷。 然而,他所不知的是,飞罗并非如他所说的在逐一比对药草,而是在感知着每一片叶子上所残留着的一丝气息。 拜这些特意弄到淡得几乎难以辨认的气息,使他原本的研究计画不得不先搁置,改由南那来接手下一步的作业。 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些叶子,耗上了大半天,自己本来的工作也直接丢给前来的西司接手,顺便把一些决策给丢到几乎快要过上退休生活的族长头上去! 又工作了一阵子后,他忽然从某一片叶子上寻觅到了一丝踪跡。 就他所知,会如此出手的人,也只有他了。 飞罗冷笑了一下。 「啊啊……原来是那傢伙……等他出来,我一定要从他口中挖出所有的情报!」 「……」 西司望着陷入了工作狂模式的同伴,无言了。 可见,被飞罗给盯上的某个人,想必是吃不完兜着走了。 以飞罗的性格,不把化为己方的人的所有能力给发挥到最大限度,是不太可能会善罢甘休了。 对于某个人而言,出于关心而尾随,可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一此,西司侧过头,看向了窗外,无奈地笑了下,内心复杂不已。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9) 「艾利希,你怎么会过来?」 对于友人的到来,感到有些诧异的珞,眨了一下眸子。 「因为我收到了通知,我人又刚好在这附近,就直接过来了。」 青年一手扠腰,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说明了自己来此的原因。 瞄了修伊一眼,向他露出了一抹温和的微笑,表达出了十足的善意。 「……」 修伊见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 不知为何,他没有办法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任何的波动……并非他人刻意屏蔽,而是另一种难以说明清楚的感觉。 「所以,你怎么回来了?」 艾利希将目光挪回到了珞的身上,提问了。 「你说这件事啊,我是被雪……不是,是被库兹提他之前施加在我和西司身上的特殊移动法阵给强行送回来的。」 珞的唇角又勾起了些许无奈的弧度,说明了原因,他抬起了手,竖起拇指指向了修伊的方向。 「至于,这孩子……我受那孩子所託,目前在充当他们的导游。」 话说的保守,艾利希却也听出了其中的一丝端倪,随之,他也注意到了珞话中的人数和他眼前所见到的不太一样。 他疑惑地开了口,目光又放回到了陌生的孩子上。 「他们……?」 「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名同伴。只是他现在被关在了那家店里面,我想进去也进不去,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修伊上前一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不熟悉却是亲人所结识的人,希望能够从对方那里获得帮助。 「你的同伴?在哪?」 艾利希一听,一蹙眉。 他不认为如今的岛屿会发生什么掳人案件,可现今的岛屿也只是处在逐渐迈向共生共荣的路途上,却也不能保证之前所发生过的惨事一再发生,毕竟人们的思想若没有改变,说再多也只是枉然。 「在那家店里。」 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曙光,修伊难掩笑意,伸出手,指向了将他赶出来的店家。 「……」 反射性地看向对方所指的方向,一见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店面,艾利希无言了片刻,才嘴角抽搐地开了口。 「……另一个人在多莉緹的店里面?」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对此,珞无奈地笑了笑。 「……」 不用多看,修伊也知道青年和珞的反应,根本就是要依偌偲自求多福。 对此,他不禁感到有些无助又无力……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如此安逸的地方,因为没办法获得帮助,就感到如此无助过。 「总之,我们先到附近逛一下,顺便让你多见到一些东西,可能多少会在你之后的旅途中获得一些帮助。」 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又像是为了转移来访者的注意力,艾利希提出了这一项听起来不怎么合理的邀请。 「那依偌偲他……」 不愿放下同伴不管的修伊,明白对方承诺过不会伤及他们,甚至会护他们周全,即使没有疑虑,却也难以割捨对于同伴的关切。 而他自己也很清楚,他的关切早已超出了对于同伴的关心了。 「我也知道你很关心你的同伴,但我想,你应该也有你需要去拜访的地方吧?」 艾利希安抚地笑了笑,指出了修伊所关心的那一点,顿了一下,也多说了一句不管由谁看来都十分明瞭的一件事。 那一件事,对生命而言,或多或少都会有所经歷……只在于是否愿意面对,并坦然接受罢了。 「毕竟,很多时候,没有一个人会陪着另一个人走完生命的全程。」 「……!」 修伊猛地张大了双眸,表情十分愕然,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而他所指出的这一点,对修伊来说十分一针见血。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亲友到认亲不久,甚至是不太认识的人,都一再地指出了他不太愿意去正视的这个问题。 好似在向他表达,你已经不能够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一切的走向,由生命来决定。 而自己的走向,又该以何种方式……来走向他所希望的结局? 07-幻羽 祈之二 我所追求的意义(10) 「……你说我什么?」 显然是没有料想到对方会把自己给看透到如此地步,依偌偲忽然感到汗毛直竖,他强顏欢笑,故作间然自得的模样,可惜,却没有因此获得多大的效果,反而使自身的立场更加尷尬了。 「我说……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留意到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一见依偌偲警戒的模样,多莉緹一起了异色双眸,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我比较想问,明明是初次见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这方面的事情的?」 依偌偲不答反问,心中即使警戒,却也没有太过于震惊,他也很清楚,他的事情在某些人眼中恐怕也不是有什么好隐瞒的。 眼前的这名女子,有可能也是其中一人。 不然的话…… 思一此,他一蹙眉,神情又严肃了一些。 「再问个问题好了。 「什么问题?」 不把眼前的人的戒备当一回事,多莉緹笑咪咪地回应了。 这一笑,使得依偌偲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头皮发麻,却又不知原因到底出在哪。 直觉上,他认为他必须离这名女子远一点…… 不然,可能会发生挺可怕的事。 「西司和珞他们是不是也知情?」 故作强势的依偌偲,深吸了口气,鼓起了勇气,又问了。 「啊,这个啊……」 多莉緹不禁失笑了,看着依偌偲么眼神,多了一丝促狭。 「要是我说是的话,你想怎样?」 「果然是这样……」 闻言,依偌偲不禁微垂下头,闭上了眸子,叹了口气,方才的紧戒完全瓦解。 「我就想说怎么会那么奇怪,为什么他们老是会一直向我伸出援手,除了我本身的价值之外,也只有被利用的份了吧?」 之前他们的族长曾和他们提及过会尽可能地给予他们所需要的帮助,以及他们一族可以提供的所有情报。 然而,他和修伊所必须付出的交易条件……却始终几乎没有一个可行的。 不是太过利己,就是对于月镜都来说,太过于奢侈的交易内容。 即使修伊想和位在月镜都的颯亚讨论这一件事,却一再地被拒绝他的任何消息,彷彿刻意将他排除在外,不让他参与什么事一样。 在月镜都短暂停留的时候,儘管那些人没有特别表现出来,他也多少能够从一些人的眼中看出一丝端倪,也很清楚明白地知道,他并不受到欢迎。 至于,那些为了他的外表而哭泣的人,想必也是如此吧…… 「事到如今,不管世界的结局如何,我的一生也早已是被决定好的了。」 从思绪中回神,依偌偲苦涩一笑地微睁开了双眸,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你本身并非你所认为的没有价值,而是你根本没有看清你所具备的所有能力和你本身与生俱来那独一无二的价值。」 多莉緹反感地一蹙眉,不太认同他的想法。 「哼,我的价值……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进行交易,而不是来和你讨论我的价值在哪。」 依偌偲抬起头,不屑地看向试图开导他的人,口吻听来不太友善。 「我之所以会提及这件事,就是在给你交易上的一个提示。」 依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多莉緹伸出了手,竖起了食指,又指出了一点。 「提示?」 依偌偲一听,不解了。 「我是不知道小司他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身为商人的我的眼光来看,目前的你还不够格和我进行交易。」 多莉緹收回手,笑望着对方,眼底满是同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想要去一探这座岛上和我们一族有所联系的祭坛而已,为何你一定要和我扯这个!」 不满于对方从方才至今的反应,依偌偲额冒青筋,发怒了。 「很简单,因为我就是负责管理你口中那座祭坛那一带的管理者。」 多莉緹冷笑了。 「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所以我才说你的火侯还不到家。」 「世界都要毁了,你还说我的火侯不到家,你的脑袋进水了是不是!」 他的话语,让因忿忿不平导致说错话的依偌偲吃惊了。 「……!」 慢了半开,他回过神来,他怎么样也没有料想到,从一开始和他商谈的人,居然会是……祭坛管理者? 对此,他也为自己不久前的犯蠢感到十分懊悔。 「那我问你,从你刚才的态度来看,我可以看出你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又为何想要救助这世界?这不是很矛盾?」 多莉緹不感冒犯,加深了笑意,回问了。 「救不救人,是我的的事,干你何事!」 没有深思多莉緹话中的矛盾点,依偌偲回敬了过去。 「这你可就错了,这可不是你我之间的事,而是涉及世界上所有生命的大事。又怎么可能会被你如此随意带过?」 多莉緹又竖起了食指,左右摇了摇,眼中的同情一味,又加深了。 「我……」 不等错愕的依偌偲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多莉緹一脸严肃地又说了下去。 「你之所以不敢面对你不愿去正视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想藉着拯救他人的想法,来逃避解决自身的问题?」 多莉緹一针见血的话语,刺得依偌偲的心微微发疼。 「说到底,你要是连面对自己都做不到,就更别说是要进入祭坛去了解你们一族的事情了……先和你说清楚,那地方可不是开玩笑的,光是没有受到一定保护的人,在那里若是待太久,可是会一命呜呼的,更别说是你这种连自身存续都难以去正事的人了。」 说到最后,多莉緹目光锐利地瞪着依偌偲,就连口吻也变得更加不客气了。 「……」 一再地被说中内心的纠结点,依偌偲一抿唇,感到无地自容,想生气也没办法发洩,十分的难堪。 「想要改变世界,依你目前的状态,别开玩笑了!」 「那你又懂我什么!」 对方说一说此,使一改容忍,不愿再忍气吞声的依偌偲,又暴怒了。这一瞬间,他的身上闪现了数道银蓝色的闪电,发出了刺耳的劈啪声响,他的头发、衣服也因他激起的力量而飘扬,随之而来的银白光芒则是垄罩住了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他的脚下也展开了一个绘有奇特图腾的银白法阵,散发着光芒,缓缓转动着。 下一剎那,他自豪的术法准备发动之际,却冷不妨地被破除了。依偌偲一脸难以置信地瞠大了双眸,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 他们之间有着悬殊的实力差距。 明明他的力量也不是不强,为什么……每次要与人对峙的时候,却老是无功而返,只有被人护着的份? 他不明白……这倒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依偌偲一脸深受打击,他低下头,低喃。 明明作为菲偲珞特的时候,不管是与敌人的对峙、谈判,都没有任何问题。 为何到了他这次返回……就成了这副模样? 「你请回吧。」 能够多少看出他的癥结点在哪的多莉緹,冷下了脸,别过了头,也不再去多看他一眼,眼底的同情依旧,他朝他搧了搧手,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 「希望你能善用我给你的提示,并在今天之内去找到这个答案并回来找我。」 「……」 听到这简直像是不太可能的任务,依偌偲又深吸了口气,双颊微微泛红,怒视着他。 不给依偌偲有人任何回击时间,多莉緹站起了身,一叹息。 「这样吧,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会再给你一个提示。」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依偌偲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 「在你心中,你真正的唯一,到底为何?又在哪?又得在哪里取得,并妥善使用?」 依然不怎么想理会他的多莉緹,侧过了身,冷倪了他一眼,冷冷开了口。 「什……」 这称不上是一个问题的连三问,依偌偲当下整个人傻了,过了片刻,他这才反应过来。 只可惜,身为提问者的多莉緹,抬起了手,一挥食指,依偌偲整个人便被一抹白光所垄罩,一瞬消失于此,喧闹的屋内,也迎来了起初的静謐。 「……唉,真是脑袋顽固的孩子。」 下一刻,经由魔法关起的店门重新开啟,外头人们熙来囊往,此彼此落的叫卖声、交谈和嘻笑声,纷纷涌了进来,使得他些许鬱闷的心情,多了一丝起伏。 他挪动了双腿,越过了柜檯,走出来店门,来到了商店街上,他神情复杂地思索了一下,抬起头,往旁看去,眺望起了远处的山顶。 片刻,回想起刚刚被他送走的孩子,他的眼神不禁安然了几分,薄唇微啟,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将嘴巴闭起,深深一叹息。 「……」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1)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煦光,越过了敞开的窗户,照入了他所在的卧房,也照亮了此地的一切。 然而,矛盾的是,光之下,仍未有全然照亮的一切。 即使如此,也有了所有肩负起清除「黑色」的人们,一同去迎向这一切。 并解决他。 如同一开始那般。 「是吗,他们已经回来了啊。」 收到了来自大长老传来的消息,青年微笑地目送着一旁的淡蓝光球,淡化、消散。 挪回目光,他垂下了眼帘,伸出了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上了放置在五斗柜上颇有岁月的一只木盒,低声感慨一语。 注视着他的眼神,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十分缅怀、伤感。 「……」 片刻,他的唇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好看弧度,一旁柜子上的镜子倒映出了他那一张浮现了一丝伤感的俊秀容顏。 深吸了一口气,眨了一下浅蓝色眸子。 「意外地很快地就回来了……」 收回了手,他的目光依然没有从木盒上挪移开来。 「没想到只是出去几天,就把自己给搞得满身伤了……」 轻笑了一声,口吻听来颇为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世界捎来的沁风,越过了窗户,轻柔地吹起了他长及腰际扎成了一条疏松辫子,拨于前胸的几缕发丝。 一身白底暗纹、淡紫衣缘的长袍,微微地摇曳了几下。 感受着那一股沁凉,他的心却没有因此轻盈多少。 「看来,这一次的敌人……真的很棘手了。」 即使如此,他也必须守护好这个地方、此地的所有典籍,以及连同那个人在内,位于地下的那一座与世界有所连结的大图书馆——『净幻』。 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 再一次正视了自己的职责,他抬起目光,神情不由得凌然了起来,身上所散发的魄力也多了不少,使待在窗外树梢上歇息的鸟儿,受到了不小惊吓,振翅飞离了。 是的,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不能够使这个世界的轨跡,有所偏离。 这即是,菟勒丝图书馆,目前唯一的执事,所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然而…… 一想起不久之后,即将打照面的某个人,他身上的气势顿时萎靡了不少。 可见,那个人对他的威胁性有多大了。 只可惜……他再怎么想躲,也躲不开眼前的一切职责,和心中有所亏欠的那些人。 思一此,他微垂下了头,几缕细柔淡银紫发丝从侧耳滑落了面庞,闭起了双眸,一脸哀伤,低声叹息。 片刻,他睁开了眸子,侧过头,望向了窗外的唯美景色,神色流露出了一丝伤感。 「唉……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2) 「到了。」 透过移动法阵前来此地的艾利希,笑的十分温和地侧过身,向访客展示了此地的大图书馆。 由于目前岛上的居民尚未完全适应魔法的存在,所以他们便先移动到了商店街附近的一座森林中,转移至此。 「真是壮观……」 修伊扬起头,望着眼前由三棵大树所支撑起来的巨大建筑,一脸佩服,内心也颇为震撼。 他从没有想过,有生之年居然可以目睹如此特别的建筑。 先不说在大自然的环绕下,商店街那般大多建于树木上的商店,与树木共生的建筑,他想都没有想过。 而,眼前所见的,却是由树身架起,墙面隐约,使本身就散发出经过岁月淬鍊,却不显过于沧桑,反倒是与攀附在前面上的蕨类、四周的翠绿枝枒相互协调,使整体看起来十分的庄严、神秘,却也不使人感到一股压迫感,相当亲和,可见所有元素平衡有多么好。 即使是不怎么会审视建筑本身美感的修伊,也不得不为此地……不,岛屿上的所有建筑,钦佩不已。 「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住在这么美的图书馆里……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与自家的禁书塔相比,修伊简直恨不得搬到这里,彻彻底底的沉浸在此地的书中世界,想必是一件令人十分愉悦的事情。 「你家不也算是一座图书馆了?」 感知到他的想法的珞,微侧过头,一脸不敢苟同地倪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羡慕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依然多少能够从此刻的修伊身上,看见自家伴侣的影子。 也不知道西司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吗?光是想到这座巨大的建筑,就不知道那里的藏书有多少……可以的话,我真想搬到里面,每天都泡在书海里。」 修伊一听,连忙反驳,一改先前的吃惊,整个人兴奋了不少。一想到可以踏入藏书眾多,从未发觉的图书馆,他又怎么能不兴奋、不期待。 「在泡进书海之前,你就会先被管理者给先赶出去了……而且,就算管理者允许,我也不认为你可以在书海里活上几天。」 「别这么说,进去之后,我会拿捏好分寸的……只要找到我想到找的资料后,是不是就可以泡在书海里了?」 「被成堆的书给活埋的话,就有可能实现了。」 珞完全不赏脸对方的美好幻想,十分冷淡地回应了。 即便被泼了一身冷水,也熄不灭热情的修伊崇尚未知的心,又反驳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不懂被书本环绕起来的那种美妙感觉……而且……」 「好了,你们要是想再继续在这边聊下去,天色就要变了。」 艾利希算准时机,直接介入两人的抬槓之中,制止他们再继续说下去。 「若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等我们到里面之后,想怎么问都可以。」 艾利希瞧向珞,暗示了一下不妥的眼神,见对方环起手,一脸不悦地别过去,不说话了。他转而忘向一旁的修伊,又温和一语。 「太好了!」 修伊一听,高兴地举双手欢呼。看他开心成那样,不禁令一旁同行的人,怀疑他是不是把正经事给忘得一乾二净了。 「……」 听着修伊的欢呼,珞更加无言了。 「你不觉得他这个样子,简直和小时候常到藏书区挖宝的西司很像吗?」 艾利希见状,不禁菀薾,他凑到珞的身旁,在他耳边笑着轻语。 「是很像没错啦……你不是说想要进去,怎么还站在这里?」 珞撇了撇嘴,同意了他说的话,随之,像是为了将注意力放回到正事身上,他轻轻地推开了凑到他身旁的人,一脸认真地朝开心到险些没有在原地转圈的人,喊话了。 「啊、对……来了!」 听见呼唤声,修伊拋下了想转圈的想法,猛地转过了头,脸上写满了雀跃,双眸发亮地,看向了自家珞祖父。 「原来你还真的忘了……?」 话一入耳,珞一脸无奈,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 「年轻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艾利希掩嘴轻笑,他这一席话,使修伊感到不敢苟同。 「我好歹也已经一百多岁了……」 「在我看来,你其实也和孩子差不多,一百多岁在千百岁的人眼中,其实也和小孩子没有多少差别……即便想多长进,也只是经验和为人处事上的差距而已。」 艾利希放下了掩嘴的手,温和回语。 「……」 那一席话,使修伊不得不去正视自己在年长者的眼中,依然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走吧,再不走,就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野宿去。」 不愿再多耗费太多时间,珞松开了环抱的双臂,侧过了身,展开了双翼,丢下了这一句话,挥了几一下翅膀,头不回地飞向了第一层借书区所在的楼层。 要通往一楼借书区、和二楼的藏书区,必须从大门进入,并在楼梯间前往才行。 唯有三楼的居住区是特殊管制,只有特定人士,以及被允许的人方可进入,其馀人士不得进入。三层楼之间也可由楼梯相互来回通行。 「有你这么残忍的吗?」 「嗯?你刚刚有说了什么吗?」 隐约听见了修伊咕噥的珞侧回过了头,向着身后的人,微笑了一下。 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警告意味,修伊连忙摇了摇。 「……没、没事。」 要死,他的听力怎么好成这样! 在一旁笑望他们之间的互动,艾利希不禁哑然失笑。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3) 「我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当修伊等人来到了目的地,便发现一名淡银紫发的俊秀青年,正站在早已敞开的双扇门前,一见前来的访客,他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礼貌性地招呼起了对方。 下一刻,当他的目光落到了站在门边的黑发少年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不少。 见状,艾利希顺便充当起了协调者,在两人发生衝突之前,连忙将他们的注意力给转移开来。 「南那执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有关这孩子的事了,可以的话,我想拜託你协助他找寻他所有想找的资料,以及回应他所有目前可以回答的疑问。」 「当然可以,那就由我来代劳,只要是你所希望知道的事情,若我知道或可以回答,一定会回应你的。」 南那朝艾利希投以感激的眼神,接着对方的话,招待起了前来拜访的人。 一说完,他便侧过了身,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请进吧,我来向你介绍此地。」 「一楼为借书区,二楼则是不外借的藏书区,只能在馆内阅览。」 见来人一入内,南那一脸和蔼地向修伊解说起了这里的楼层分配。 欣赏了一下四周除了他们之外,别无他人的环境,在内心二度讚叹后,修伊连忙回过神,问起了对他而言,似乎有些不太妥的事情。 「我记得我这座建筑不是有三层楼,那第三层是做什么的?」 以为还有其他配置的修伊,一脸期待地开了口。 只可惜,这一份期待马上就被浇熄了。 「我家,你有意见?」 珞一挑眉,面色不悦,质问了。 「……没有。」 说真的,修伊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爱未知成痴而兴奋到之前珞他们说过的事情给忘得一感二净了,他汗顏地乾笑了一下。 「总之,先到处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你想要找的资料,可以吗?南那执事。」 见场面多少陷入了尷尬,艾利希当起了和事佬,试图使气氛好转些。 他转过头,看向南那,温和提问了。 「当然,请随意。」 故作镇定的南那和蔼地点了一下头,一边忍受着珞对他的敌意,内心狂冒冷汗。 「那……珞祖父,你认为我……」 修伊话未说完,就先感受到了一股自心底升起的违和感,随之是来自某个人的心情浮动,使他不禁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噗哧!」 听一称谓,南那顾不得某个人的瞪视,忍不住掩嘴喷笑了出来。 其结果,想当然是被某个人给友善关心了。 「……」 当下,艾利希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直接被降到了冰点,所有人一度陷入了沉默。 南那汗顏地别过了头,一点也不想去多看那个人一眼。 「南那,感觉你的喉咙好像不太舒服,最近没有着凉吧?」 视线挪移到了当事人身上,随之珞散发出了一丝杀气,他额冒青筋,笑得十分温和,也更加友善了。 只见他伸出手,用力捏起了南那那一张俊容双颊,扳向了自己,强迫对方和自己四目相交,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以如刃般锐利的目光,狠瞪着那人,冷冷一语。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找你确认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南那面色铁青,艰涩一笑,内心哀号了。 「……当、当然。」 「刚好我之前也时不时会被找来整理这里的藏书,与其到借书区,不如我们先到二楼的藏书区去看看,那里的藏书比一楼的多上不少,说不定你想找的书,就在那里。」 见到局势走向似乎朝着不太健康的方向发展了。艾利希一出此言,不等对方回应,便笑着把手搭在了修伊的肩上,半强迫地把人推向了其他地方去了,以免被那两人的纠纷给扫到。 况且,他也不希望好不容易来到此处的人,因此留下了心理创伤,若是如此,那可就一点也不好笑了。 「啊……嗯。」 任由对方将自己推着走的修伊,也十分希望赶紧离开那个地方,至于方才有说若是有问题能够向他提问的人,则是被他们丢在了身后,不太让人去介入他们之间的纠纷。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4) 来到了二楼,四处逛了一下,也稍微阅览了不少藏书,却也没有因此获取到他所希望的那一丝线索。 这一发展,使他的心情多少有些低落。 还有一天……必须在明天之前把想要的情报给找到手,不然一到了明天,就得去和高层的人交流了。 到那时,他也不见得会再次获得这样的机会,回到这里来收集他尚未得到的情报。 「……」 在佇立于两侧书柜中央的长廊上漫步了一阵子,他暗示一叹息。 随之,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思绪太过于消沉了,为了重新打起精神,他深吸一口气,又一吐息,在即将走到尽头时候,一侧过身,转进了左侧的书柜之间,打算来个乱枪打鸟,能找到多少算多少……若没能找到,也只能算是他运气不太好了。 到那时,就看到时的情况,再来借机行事吧。不然,他也想不到其他更适合的方法了。 放掉了稍显负面的繁心思绪,他以随机的心态,踏入了此地。 跟随在他身后的艾利希,也一同进入了,一方面是为了更加近距离观察他的为人和动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间接保护自家君主的人身、身心安全。 至于,君主的伴侣的人身安全,他就不怎么去注重了……毕竟那个人一旦发飆起来,除了君主和少数的几个人以外,几乎整座岛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和他相互抗衡。 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 来到了位于此书柜间中央处的左手边书架前,一扫眼前架上的一整排陈列书籍,见没有新发现,他有些不甘地撇了撇嘴,一点也没有发现到一旁的人已经将思绪给飘到哪去了。 随之,又一想到方才的气氛,曾切身感受到了珞的一部份杀气有多吓人的修伊,不禁为那位承受那般可怕境遇的执事感到同情。 「那位执事……没事吧?感觉珞祖父……好像挺讨厌他的。」 「你是说他们啊……嗯……该怎么说呢,简单来说,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过了一些事情,若真说起来事情也有点复杂就是了。」 一听见对方提问,艾利希回过了神,顿了一下,想了想该怎么说明后,便向一旁正在担心他们的人如此简单说了一句。 随之,可能是不希望他对他的同伴有所偏见,他侧过头,看向那人,微笑地续语。 「其实你也不用觉得他们太难相处,把他们当作是一般人来相处就好。」 「一般人啊……感觉珞祖父看起来一副很想杀了那个人一样。所以才想说,那位执事会不会有事……」 对此,修伊乾笑了一下,将他心中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珞确实是很想杀了那个人。」 听见此事的艾利希,毫不忌讳地袒露了这一件事。 「……!」 修伊一愣,没想到回得到这样的回应。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他们之间以前发生了一段说不上太愉快的事情。好了,这话题就此打住,先把你的事情给处理好吧。」 一说此,艾利希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对此,修伊也不愿在那个话题上多打转,感觉似乎会得出十分可怕的答案。 因此,为了再次转变心情,他由重新将一部份注意力给放到了眼前的架上群书上了。 「……?」 一抬头,他的目光便被上层书架上的一本书名给吸引了,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拉出了那本印有烫金字体、花纹,酒红书皮的书籍。 下一刻,他也注意到了夹在了书中的一份泛黄的纸页,上头留有一些焚烧过的痕跡。 「……」 盯着瞧了一会儿,他掀开了书本,那一份文件也跟着崭露再了他的眼前。 「这是……?」 稍微阅览了一下内容,修伊一蹴眉。 「怎么了?」 留意到了他的动作,又听见了他的疑问,艾利希再次将目光转向了他,随之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那一份文件上。 「啊……这个不是史书的抄写残页吗?怎么会在这里?」 仔细瞧了瞧,艾利希的表情浮现了一丝吃惊,惊呼了。 「史书的残页……?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这就放回去。」 修伊一听,面色丕变,连忙作势要将文件夹回书中,放回书架上,另寻他本。 尚未将文件放回书中,就被身旁的青年给阻止了下来。 「没关係的……文件上提及的那些事情,基本上已经解决了,之所以会放在这里……我想珞可能也只是希望这一份文件可以在未来哪一天,为某个有缘人给带来助益。」 从文件上感知到当事人所残留的一部份思绪,艾利希微笑地和他这么解释了,同时,他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淡淡哀伤,很快便恢復了一开始的从容。 「既然是这样……又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放这种地方给其他人看,要是看得人心怀不轨,那岂不是……」 一想到其他的可能性,修伊眉头深锁,目光又挪回到了那一份文件上,对于珞的作为感到不敢苟同。 「而且,这些基本上可以说是你们的机密了吧?」 同样感知到了上头所残留的思绪,修伊的脸色多了些许担忧,口吻也流露出了对此事的不妥。 艾利希轻轻一笑。这一语,使修伊不解地瞧向了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 「不能这么说……什么意思?」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5) 「……」 艾利希故作没听见歌谣,维持着脸上的从容,解释了起来。 「很多时候,不能只单看表面,而是得透过经歷其中的过程,才能多少得出一些曾经未能瞭解过的答案。这一点,放在你和我的同伴身上,都是如此。」 看得出来对方再隐瞒什么的修伊,也难得地配合起了对方,毕竟他也多少从此地的气氛中,感受到了某种要胁感,而这要胁感,便是从刚刚的歌谣中一起出现的。 明明之前都没有出现这个状况,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说,是有什事情是他没有去留意到的? 忆起之前想和颯亚确认一些事情,却几度被回绝,他的心情不禁低珞了几分,也多了几分烦躁。 以至于,他所收集到任何情报,都必须向自家父亲呈报,得以在后续的规划上,有所进展。 「有些事情,不要知道太多,对你来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处吧?」 艾利希竖起食指,轻抵在了唇前,轻声一语。 言下之意,修伊不可能会听不明白,他冷下了脸,眼神多少流露出了一丝戒备。 「你是说,我会被灭口?」 「……」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想到那一层面的事情,艾利希微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 见对方被自己的举止给弄得更加警戒起来的人,他摇了摇头,失笑地澄清了此事。 「不、不是,我不是指那一方面的事情,你也真可爱,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那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为什么,修伊忽然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了,和珞、西司相比,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感觉更加深不可测。 彷彿一切……都被他给看透了一样,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思一此,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书籍、文件,往后退了一步。 「我话还没说完,别跑得这么快,不然会对西司他们交代不过去。」 艾利希一见他的反应,又笑了。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相当可爱。 「这和祖父有什么关係?」 修伊一蹙眉,反问了。 就他所知,西司这个人的性格说来神秘,也稍微难搞了些,却也不是什么会做出伤天害理的恶人。 至于珞,他也看出来,那个人的本性不坏,一大部分情绪自制力也挺强的,只是一旦牵扯上了有关西司的事情,就会变得六亲不认……简直就像是,为了所爱之人,就算是要与全世界为敌,他也一定会义不容辞。 不同于他们……平时就看起来就温和的人,一旦发起了脾气,甚至是将脸皮下他人不曾见过的一面给展示出来的时候,往往是最为可怕,也最为棘手。 「这么嘛……可能就要请你自己去和西司去确认了。」 艾利希笑弯了双眸,笑得更加平意近人了。 「毕竟,这并不是我可以擅自提及的情报。」 「情报……?」 修伊一听,隐约能够听出对方在话中所向他透露的一丝讯息,他顾不得自己的戒备,连忙向前了一步。 「你说的情报是……?」 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他不可能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他也可以从对方的说词中,察觉出一丝端倪。 而那眼前这个人所侍奉的人……有可能……和他所要去确认的人,有很大的关连。 真是……祖父的势力到底是有多大? 为何他遇到的每个人的实力都强得不可理喻! 「嘘,我说过了,你必须自己去向他确认,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因为他一直在等你向他提问的那个时机。」 艾利希这含笑一语,听得修伊面色铁青,头皮发麻了起来。 他想错了,最可怕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另一个一开始就被他忽略的人。 他薄唇微抖,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目光仍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伴随着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心中也縈绕着这么一个疑问。 祖父……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一道白光闪现,打断了他的思绪,转而和对方一同一部份注意力给放到了来此的人身上。 「……?」 一来此,就发现修伊正和另一个他不曾见过的人一起盯着自己,依偌偲一蹙眉,心情说不上有多少……尤其是在方才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更是如此。 「你怎么了?」 随之,他发现修伊的脸色不太好,又感知到了方才的所发生的经过,他的脸又变得更加难看了。 不如说收到消息的他,多少有些慌了。 因为他完全没料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握有那么多消息。 与方才修伊心中所浮现的疑问,也同样在他的心中响起了。 西司这个人……到底还藏了多少事情? 之所以和他们有所接触,又把他们给带到了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6) 「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珞瞇起了散发寒意的淡紫双眸,捏起对方双颊的力道也加大了些许。 因脸颊受到对方使力而生痛的南那,有些口齿不清地开了口。 「你不也知道……这地方的重要性……而且,目前还有西司的客人要招呼不是吗?」 珞嘖了一声,松开了掐着对方脸的手,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不悦。 「就知道拿西司来压我……可恶!」 「……啊……痛痛痛痛!」 揉了揉被掐红的双颊,南那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试图和对方拉开一些距离,以免再遭遇不测。 可说来,刚刚之所以会受到这般待遇,也是他自找的。 自知理亏的南那,尷尬地笑了笑。 「所以……这一趟旅程,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是有找到不少东西,只不过……」 珞别过了脸,冷倪了他一眼,环起了手,一蹙眉,神情因心中闪过的几个想法,更加不好看了。 看到对方的脸色越加难看,也能够多少猜出对方尚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南那不禁面色伤感,心中也多少有底了,叹息一语。 「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吗?」 「嗯……」 即使十分不喜和某个人一同探讨的珞,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只为了完成目前计画中所需的一小部分任务。 自从得知了西司所肩负的大量任务后,他的心也多少受到了震撼,而其中一件,便是他即将和南那谈及的那一件事。 之所以会特意去为难南那,也是为了让艾利希将不太相干的人给支开,以免听到接下来他不该听到的内容。 「总之,先回家一趟,我有事要问你。可以吧?」 「可、可以……」 南那又乾笑了下,内心都流下了两行清泪,各自开啟移动法阵,转移到位于三楼的自家中。 回到家后,一小段歌谣,响起了。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 听见了歌谣,南那面色丕变,以他的了解,这首歌谣的出处……不就是,创世后不久被下了禁令的创世歌谣。 不同于不久前听闻的声调……现在怎么会以如此哀伤的声调在吟唱。 比起岛屿空之灵所吟唱的歌谣,如今聆听到的反而是在哀伤上多了些绝望的气息,与此同时却也没有因此隐蔽了其中的一丝希望。 「……你先别管这歌谣,这并不是岛上的空之灵吟唱的,而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知道来者不善的珞,心情又变得更糟了。 「我知道了。」 明白这件事的危险性,南那点了点头,想当然,他也不可能没有去调查这些事情,只是他所查到的,远比他原先所预想的……还要惊悚不少。 甚至远远驾临之上。 「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了。」 深吸吐气,南那不禁感慨了。 对此,即便珞不愿意面对,却也不得不去承认这次的事情,远比之前他们在导岛屿上所面临的一切,还要苛刻了。 与此相比,他们之前的际遇,简直是一场儿戏。 「虽然我很不想同意你所说的话……但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珞臭着一张脸,侧过身,去到了西司的房间,十分艰难地取了一样东西回来,便示意南那到餐桌那边去。 明白他的意思,南那一言不发地直接动身前往了餐桌所在,并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稍微调整了一下有些起伏的情绪,珞也跟着走了过去。 在对方的对侧位置一入座,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持在手中的物品给放到了桌面上。 一见物品,南那有点吃惊了。 「这是……?」 「这是西司从他的旧屋中传送回来的其中一样物品,里面有我们要找的东西的线索,而且,我可以肯定一旦摊开了,就真的彻底回不了头了。」 一说此,珞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了不少。 「我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它……」 南那瞧了瞧对方放在桌上的那一份捲起的过了许久岁月仍一如全新的纸张,外面被一条鲜红的绳子系上,并受到一只印有亚之家家徽,带有特殊封印魔法封锁起来的封蜡所封起。 「……」 珞低头多瞧了那物品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伤感地抿起了唇,随之调整好心情,以凌然的态度,抬起头,看向对侧的人,肃然一语。 「好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7) 「话说回来,我们都还没开始谈正事,不先来谈一下?」 好不容易把对方积累的颇多文件给批改完,西司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整个人稍微舒服了之后,呼了口气,他便侧过头,瞧向了已经把事情进行到了尾声的人。 「等其他人都来了之后再说吧。」 飞罗冷冷一语,显然被自己手上的事情给搞得很不开心。 一边把手中带有稍显清晰气息的药草给收入了怀中,其他散落在桌面上的则是被他的手轻轻一挥,自行化成光粉,消散在空气之中,整个消失殆尽了。 「……」 西司一听,听话地闭上了嘴,等其他人前来集合,一同探讨某几件事。 又过了片刻,前来此地的人们也纷纷到场了。 所有人在待客椅上就坐,彼此打过招呼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了。 「……没想到萨夫解析出来的东西,居然会这么可怕的东西。」 谁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遇上那么诡异的际遇,现在想来,真的很有半隻脚踏进了棺材中的感觉,所幸那时对方没起杀意,不然真的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他玩。 「既然你会这么想,以后在自我牺牲方面给我多收敛一些!我可不想每次为了救你都把自己给累得要死不活的……也多想一下,好几次差点把眼睛给哭瞎的你家伴侣可以吗?」 坐在他对侧的飞罗,瞪着他,撇了撇嘴,冷怒了。 「……知道了。」 一旦提及到了有关珞和同伴的事情,西司就会开始自我反省,至于是否会因此收敛,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愿继续把精神耗在某个人的自我牺牲上,飞罗话峰一转,目光也转因此转向了坐于独立沙发椅上的另一名同伴。 「算了,里亚,你那边的消息,收集的怎么样了?」 「是的,依据我所分派到世界各地的族人所回传的情报,都与目前所涉及到的人员,以及潜在因素,大部分都和我们目前所收集到的总情报,基本上都有吻合。以此推测,我们所行进的方向,没有任何偏差。」 「人员死伤如何?」 以目前岛屿上的人力来说,每一个人的能力都弥足珍贵,可以的话,他真的很不希望将已经偏向人力不足的人力问题,又因将半个百人情报菁英部队给派遣出去。 要知道,每个部门的人,光是要培养起来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那么一个菁英。 自从族长创立了中立一族和两大协会,以及期间陆续展开的各部分,加上他接任大长老一职,所推出的其他小部门,加起来总共有一千六百多名人才。 若是去除了不久前和岛屿战役中牺牲的人们,剩馀一千五百多人。 如今十分重要的情报部队也分派了一些人出去,虽然他不担心那些人起反叛心,但要是那些人的人生走向也许会在这个过程中因此变调……甚至是,丢掉性命。 「……天啊,我头好痛。」 「还好吗?」 「不就是你这个该死的族长惹的祸!」 「只有一部份好吗?」 「你还敢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工作有多累人,居然还敢给我放起半个退休生活?你是找事做是吗?」 「誒,小多哥哥,话不能这么说,我好歹也有在做正事的好吗?」 「够了,你们也别吵了,在吵下去,会议到底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见到两人似乎快要起火气了,西司连忙制止他继续争吵下去。 「摩尔,我知道你的工作很累、很辛苦,我们每个人也都一样,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累,同样的我也十分清楚,做为决策人的立场有多艰难,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要发脾气可以,请在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来耍,不可以牵扯到其他人,进而影响到同伴间的情谊和计画上的发展。」 「明白了。」 飞罗表面上同意,心中却在咕噥着对方不也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其中一人。 当作没感知到对方的调侃,西司目光落在族长身上,又发话了。 「至于雪熵,我知道你作为族长的责任所在,只是有些作为,还是要尽可能适可而止,知道吗?」 「好啦……」 在亲近的父亲面前,被唤名为雪熵的一族之长,此言正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飞罗一见,火气又要升起了。 「好了,要是再吵下去,是不是真的要等到明天再来讨论,还是今天处理好?你们自己选一个。」 不打算再看到气氛火爆的场面,西司冷下了脸,口吻冷冷一语。 一想到明天的会议,他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互瞪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调整好心情,以截然不同的认真一面,面对这一场会议。 毕竟,这一场会议,可不是能够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更不想将其毁在了他们两个人的纠纷上,十分不值得。 「好了,我们重新回归正题吧。」 「里亚,你怎么看这一次的情报?」 回归岛屿的库里希,一脸严肃地,看向了一脸尷尬的里亚,沉声提问了。 「从其中回传的情报中,有一件让我相当在意。」 「什么情报?」 「原本的大祭坛在创世之初被分割成了两个,除了目前岛上所镇守的祭坛,还有另一座由千年前离城的一部份人们在那之上所兴建起的城市的地底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 里亚这一席话,使在场的人都竖起耳朵聆听,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至于,两座祭坛上都没有本该有的封印阵,也就是说,封印阵被设在了其他地方……一个,我们谁也料想不到的地点。」 一说此,里亚的神色已经难看到了一个极点,要不是自制力够好,可能已经气到抓狂了。 伸出手,拍了几下一旁的人的手臂,安抚他的情绪,在对方重整心绪之际,库里希接着将他的尚未说完的话给接了下去。 「我们也查到了,祭坛封印阵的所在,就在月镜都的地底下,以血脉作为代价,这也是为什么亚之家的人不是几乎早逝,就是身肩不该背负的责任……这一代的月镜都都主,之所以会受到血脉的诅咒,而无法踏出月镜都,也是因为……被封印的存在的力量增强了,几乎快到了压制不住的程度了。」 「也就是说,依偌偲非常有可能就是祭坛中被封印的那个人?」 西司面色苍白,艰涩地自问,随之又说了下去。 「这样说来,不只是如此……既然封印阵就设在那地方,为何都城的初代都主,还要将都城给兴建在那里,甚至不惜将后代子孙的生命都拿来当陪葬品?」 「难道是为了箝制某个存在?」 「先不要说是哪个存在……光是封印阵就在如今月镜都的地底下,想来也知道是为了隐密行踪……可见当时的天兵初代都主,也不傻,多少还是有点脑袋的人。」 被接二连三越滚越大的情报给搞得太阳穴发疼的飞罗,揉了揉自己的侧额,叹息一语。 说实在的,他真的很不想去管这件事,却又不得不去管……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一个不行。 「还是说,他根本是在装傻,以此来让后辈的人可以藉机来累积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际遇,这样一来,大多人就可以获得不少的实战经验?」 「那『幻墨』那一件事,又该怎么解释?」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8) 「……」 面对里亚的揣测,飞罗冷回一语,直接将人给堵得没话讲。 「至于,原本设想到有关于『幻然』和祭坛封印处之间的关联先不提,那头野兽和祭坛之间的关係,又该如何是好?」 「是亚里斯托兰,起码也记住一下牠的名字……」 面对里亚的提问,飞罗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殊不知,由于牠的名字确实太过难念,以至于他自己也时常忘名。 实在是很没有脸去说别人。 「说不定……亚里斯托兰本身正如多米西亚所言,确实是来报復那一族血脉的人,而且,那一个东西之所以能够被製作出来,有一部份的原料,确实是由那些人的血肉给出来的……」 将同伴们所提及的事情给想了一遍,西司将他的推测给说了出来。 「这么说是有道理……可是这样一来,『蒂斋尔』和亚里斯托兰之间,又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它自己间着没事,找那头野兽……不是,亚里斯托兰来帮它演一场被杀的戏码,以此来伤害扩大吧?」 「比起之前我们想的内容……里亚,我觉得你的想法有可能是对的。」 西司一深气,无视于他人投在它身上的目光,神色凝重地,嗓音低沉地又说了下去。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依偌偲自导自演的一齣戏,一方面观赏我们的小丑行为,一方面又可以达成它的目的。」 「这心态可真是要不得……」 飞罗摇了摇头,难以认同那人的心性。 「只是,那些三大圣物要是一旦被收集齐全了,那岂不是……」 里亚一听,不免为其中的一件要素,担忧了起来。 西司眉头深锁,低吼了。 「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得不赶在它拿到手之前,改以他用。不然,未来会变得如何,可就真的难办了……!」 「西司大……呃,不是,我是说,西司你的性格真的越来越像一座深潭了。」 一来此,并将整个谈话给听下来的里亚,打从内心地表达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而这一想法,除了被当事人白眼之外,其他人则是点头认同、抿唇一笑,不然就是当作没听到,以免给自己找事做。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换了一个话题。 「只是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里亚。」 「依照刚才的说法,假如依偌偲的身分很有可能是被封印在祭坛中的人,那么一来,亚里斯托兰和『蒂斋尔』一族所製成的捲纸,这两者之间的关联和时间差是不是不太对?」 「听你这么提起……好像是耶……!」 西司闻言,脸上难掩错愕,随之,他低下头,食指微弯,轻抵下唇,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那依偌偲……『蒂斋尔』和亚里斯托兰之间的对立,就完全说不上关联了,只是你怎么会知道那只捲纸的事情,我记得它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封印了。」 「是我父亲以前写在另一本史书里面的,那里面有记载。」 「我记得那本书不是早就交给禁书库的人来管理了?」 相较于西司的诧异,库里希反倒是一挑眉,神情不解,直指重点。 「里亚,可以请你说清楚吗?」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9) 「以前我父亲曾和我提及过这件事,在他过世后,我也曾阅读过那一本史书,所以上面的记载我基本上都还记得。」 「拉提亚……总觉得他的研究精神已经超出我的预想了,没想到他连这方面都涉猎到这么彻底……真是不容小覷。」 「我想起来了,他的家族以前是和珞的家族是世交,彼此都有联姻,所以我在想,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有受到两家的教育影响,毕竟他的家族主要是以网罗情报维生,鲜少会出任官员,加上母亲家族的影响,不难了解其中的原委……而且他本身也挺有研究精神的,可见……我们真的是在很多时候都受到他无形中的协助啊。」 说到这里,飞罗苦笑了出来,在心中为那名早逝同伴的贡献,十分感激。 「……里亚,你辛苦了,能记到现在真的很了不起。」 要知道,一旦史书被收到禁书库去,十成十都拿不出来,除非亲自进入去向禁书管理者请教,不然都得不出半个答案来。 所以,有里亚的助力,对他们而言的十分的重要。 结果,讨论到现在,那两者之间的时间差异,依然没有一个结论。 同时,却也指出了让他们难以预料的方向……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算了,总之……需要先把这些已经釐清出来的事情,向月镜都的人告知一声吗?」 「先别和颯亚说,依照奇特思传来的报告,他最近的状态似乎不太乐观,老是疑神疑鬼,可能连自身的能力状态都几乎快掌控不住了……」 「怎么说?」 话一入耳,西司不禁又一蹙眉,看向库里希,不解地回问了。 他记得那孩子在不久前的样子还是个挺不错的……还是说,那可能是装出来的? 「不光是如此,他甚至拿其他人当成完成目的的棋子,只为了在有生之年完成毕生大业,让自己和月镜都的所有人都能够获得解放……结果就是,太过于操劳自己,以至于能力上的使用有些过度,魔力上好几次都几近透支,必须卧床休养一阵子。」 感知到了西司的想法,库里希摇了摇头。 「所以,情报方面,和奇特思告知就好,他会负责统率其他族人的。」 「……」 听一此,西司沉默了。 若真是如此,那他之前赠与依偌偲的那件物品,岂不是反过来害了他们自己? 感知到了西司所想的事,飞罗面色为难地,回了一句。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那件物品到底会不会害到我们,至少……可以知道,那个东西,一旦在有危害到自身的情况下,就有可能会自行脱离了。」 「要是不行呢?」 「自求多福了……」 「……」 同伴话一此,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瀰漫在他们四周的气氛也从凝重的气氛,转为了诡异又微妙的氛围中了。 经过了谈及到了他梦中所见,和他所有得知的事情、和他们彼此所有知道的其他情报、认知之后,这场会议,有终于逐渐迈向了尾声。 同时,他也将偏移的话题,转回到了原本的讨论内容上。 「说到把人当做是棋子……」 对于这一件事,已经是所有人……不,是所有生命,都不得不去正视的大事了。 意识到了这一层面的飞罗,神情显得十分严肃,嗓音也低沉了不少。 「也就是说,那个叫做依偌偲的人,打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飞罗稍微点了一下头,十分认同西司所说的话,也说出了另一件有所关联的事。 「收到奇特思和其他孩子回传的情报,他们似乎早在一开始……也就是依偌偲以另一个身分进入月镜都的时候,就已经在戒备他了,过程中也时常暗中试探他,也有过在他出任务的时候借敌人之手暗杀的手法,只是都被巧妙的避开了,甚至还将不利于他的局势转为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藉此取得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之所以会拖到现在才找出这些重大线索,也是因为他们一直受到某些力量的影响……依据推测,很有可能就是依偌偲所为。」 「这样一想……确实是如此,没想到我……不,我们所有人会被他给骗得如此彻底。」 西司面色艰涩地一蹙眉,身子稍微向前倾,双手肘撑在大腿上,两手交握。 「那么,他之所以找上修伊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目前所知道的是,要是再继续让他们相处下去……修伊那孩子,估计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了。我想,这可能也是奇特思私下拜託我多照顾他的原因了。」 07-幻羽 祈之三 你所希望的(10) 「……」 以特殊解封魔法,拆开了封蜡、解开了系绳,珞深吸气,一吐息,鼓起了勇气,摊开了地图。 两人一瞧上头,只见绘製了他们所熟悉的地理位置,其中让他们最为在意的,便是地图的中央处,绘製了一个空心园,中央处什么都没有,十分的奇异。 「世界地图……这个圆圈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南那的疑问,也正是珞所不解的地方。 随之,彷彿是为了他们的困惑,那一圆圈,忽然散发出了一道淡紫光,他们惊讶之馀,一个景物便浮现在了光圈中。 「这是什么建筑……?」 「你问我,我也……誒,等等,珞……你看这个景物,是不是有点像你之前开啟的那一座祭坛的样貌。」 「……听你这么说……似乎真的有点像。」 「难道说,那是在指出那地方的所在……?」 「只是这方面的情报,族中的人已经得手了,况且,这位置也不太合理吧。」 「说的也是……」 难得同意了南那的说法,珞一脸不甘心地点了一下头。 在他们陷入沉默思索之际,紫光消散,那一景物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 「消失了……!」 在他们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那一圆圈投放出了一抹淡橘黄光芒,警接着是一本书的样貌显现了出来。 下一刻,书籍自行摊开后,出现了一名样貌清纯,名叫苦艾草的女性。 「这个人……看起来和之前在西司的旧居花园那里,看见的那个诡异的人,身形十分相像……等等,这是同一个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珞的猜测,那名女子的脸上浮现了一层面具,随之消散了。 可见,这一只捲纸似乎可以为疑惑者提供我需的解惑情报,而每一个情报,都是透过了与世界元素的共振,回答所有的疑问,绝对的真实,毫无虚假。 想起了他的作用,珞又一脸伤感地多瞧了这张地图一眼,向南那简单的解释了它的作用,便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是我祖父借放在亚之家中十分重要的一件物品,这东西不只可以找到我们所要找的人,也可以……间接地……」 「影响世界的局势……」 打算了对方说到一半的话,南那说出了令他震惊许久,也百般不愿意接触的东西,就是因为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所以才可刻意不去涉及,即使不如此他也没有因此少涉猎这方面的知识,越是深入了解,就越加深切地体会到这根本不是一般生命可以去接触的领域,尤其是牵扯到了那一族群的事情。 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一世,以这样的局面,不得不去正视它的实体。 「没错……这是我祖父……在接下了高祖父的位置后,发现到了一件事实,也就是……『蒂斋尔』,并非是我们一开始所想那样,是个十分单纯的人工生命。」 「……」 南那屏息聆听,两手交握的手心,佈满了不少冷汗。 「之所以会被称为『蒂斋尔』,就是因为它们本身就不是源自于生命,而是藉着他人之手,以非常不人道的方式,强行製造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祖父说过,『蒂斋尔』不得被拯救,也绝对不能让它得以解放,势必要将它给彻底毁灭,永不得再次临世。」 一再地想起之前西司和他透露的所有事情,以及这件事所涉及的一切,他就感到十分不寒而慄。 完全不知道,为何会有人会想到创造出这样的东西出来…… 而且,这东西还是……从创世时期就有了。 『珞,你听好,这一件事只能由你去做,这也是我不得不将加入了我灵魂碎片的晶石,放到你体内以此在关键时刻延续你的生命的原因。』 『梅菲,你永远要记得……永远不可以让『蒂斋尔』接触禁忌祭坛,那地方之所以会被猜成两半并被加以封印,是有原因的。而那原因,便是……』 西司不久前曾和他提及的事情,以及千年多前他的祖父曾耳提面命地告知尚且年幼的他,两者所涉及的事情,无疑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我们打从一开始就都搞错了方向,依偌偲.菲特.蒂斋尔之所以会是族中所被选出的祭品,是因为根本没有其他的人选。」 珞面色发白、艰涩了几分,额头、侧颈也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样一来,这一族,仅于一人的说法,也就说得通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将不该接触的人,给放进了岛屿。 之所以给会在岛上放置特殊疗癒结界,也是为了治癒并调和修伊一人的身心,依偌偲则是在他难以察觉的状况下,受到一定程度上的箝制,并进而保护好修伊和岛上的所有人。 而,依偌偲的身上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封印,除了是个遮掩法以外,也是个将另一个远古前被他吞噬的人给暂时封印在体内,并且吸收他的一部份力量,以及一小部分意识以此便于操控两者,以此加速恢復自己一大部分的实力。 一旦利用完,就把剩馀了不少魔力的人,在某个时机放到体外,并在特定的地方製造混乱。 只是,这样一来,也就可以知道,西司起初接触依偌偲的精神世界的时候,非常有可能是被算计? 又或者是无意间的收穫? 若是前者,起先被交付给了西司的那一块灵魂碎片,又是什么意思? 更别说,之前他协助修伊一同救助西司的用意……而且,被对方从身后抱着的感觉实在是说不上太好,反而会让人想到更多不该想的。 一想到这里,珞的神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 「……没有其他人选?」 能够从珞的身上感受到这一件事背后的可佈,南那抿着唇,静静聆听着,交握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原先垄罩在他们四周的暖和气温,似乎也随着这个话题,而降温了不少。 使目前的气氛,感觉起来更有往诡异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从思绪中回过了神的珞,点了一下头。 「之前我们所回传给萨夫的梦境情报,他解析了之后,发现了一件十分要不得的事情,他回传的消息是,『我所看见的记忆全都是由某个人自行虚构的,只有后期在另一个世界一小部份的境遇是真实的。而且……所有的每一代祭品都是他以不同的姿态去进行扮演,就连人格也是如此……』,只要让他人误解成他们是个集体……就不太会有人去质疑提它还能够顺便获取所需的情报和各方面的需求,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一说此,珞一咬下唇,十分难以接受这般事实,而这事实,却是他们不得不在不久之后,即将面对的现实。 只不过,当初的圣物所在地……之所以圣坛是空的,也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东西的样子? 又或者说,他本身的记忆,是受到什么原因所影响? 可这又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使他变成这个样子?以如此怯弱又低自尊的姿态来示人? 「不只我所看见的……西司所见到的那一片站在林中的半透明人群,其实都是只靠一个人刻意显露出来的,事实上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和他说着话。」 与此同时,书本中所投影出来的那名女子身姿与容貌,随着珞所说的话,逐渐变换成了另一个人的样貌。 「……」 那个人…… 他不可能会看错…… 是依偌偲.菲特.蒂斋尔本人。 只见,那抹人影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以不同于女子的嗓音,平板且冰冷且毫无温度,如此一语。 『我即是禁忌祭坛的钥匙,意即封印之物的化身。终有一天,我将取回我的身体,以及我所本该拥有的一切,等着我的归来吧,人类们。』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1)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找资料?」 依偌偲一脸不太开心地看着眼前的那一整排的书架藏书,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书到底有多好看的。 「先不说这个,你在那家店里有发生什么事吗?怎么感觉你的心情好像不太讨人喜欢?」 不怎么理会对方不太友善的口气,站在同一排书架尾端,离对方稍远的修伊盯着架上群书,以修长的手指顺着书背往左移动,一面看着上头的每一本书名。 若不是时间太过于短暂,不然他真的很希望可以一直泡在这里……先不说这里的藏书有多可观,一想到自家父亲曾说过未来有一天一定会回到这座岛上居住,再看看这岛上居民的生活品质,简直好到没话说……可见他家父亲的眼光有多么好……呃,也不是,应该说是他的老家生活品质实在太好了,让他也想搬过来住了。 本来想说一边找书,一边聆听依偌偲想和他说的话,顺便让他发洩一些不满的情绪,可他才刚这么想,就被自己的思绪给拋飞到不知道去哪了。 「……」 没怎么多关心修伊,也没有心听他说话,依偌偲反倒是思索起了另一件事。 尤其,不久前那一名自称祭坛管理者,名为多莉緹的女性……不知道本身的真实性有多高。 就算是事实好了,既然想在今晚之内到达那地方,取得他所希望取得的东西,势必要过得了女子那一关……虽然也可以硬闯过去,可是也不知道这行为的后果,会不会使之后的行动受到多大的阻碍。 「得在其他人察觉到我的目的之前,赶紧动手才行……」 思一此,依偌偲一蹙眉,表情也不自觉变得凝重了起来。 要不然……他的一切心血,可不希望在这地方彻底白费了。 「什么事情要赶紧动手……?」 依稀听见了依偌偲的低喃,修伊顿了一下,停下了查找的动作,一脸不解地 转过头,看向了对方,由于依偌偲不知何时起,又重新屏蔽了自己的心绪,所以他也没办法感知到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说,也可能是他自己听错了,把好好的一句话,听成了其他的意思。 「……!」 修伊这一句话,猛地将依偌偲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赶忙隐藏自己的错愕,故作不知情的样子。 下一刻,彷彿是有什么力量正在向他提供帮助一样,歌谣响起了。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没有,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话说回来,你不觉得最近歌谣出现的次数,好像越来愈频繁了吗?」 伴随着他的想法险些曝露的情况下,依偌偲连忙故作困惑,侧过头,瞧向了正看向他的修伊,提出了疑问。 「确实是这样没错,只不过我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就是了。」 多瞧了依偌偲一眼,隐约觉得对方可能有意在隐藏自己,基于尊重,修伊不愿提起这件事,或许等到某个时机,就会让他知道了。 殊不知,到了那时,将会是极为残忍的事实,摊在了他的眼前,等着他去面对。 到那时……他们是否仍会如他原先所想的那样,始终待在一起,也不太确定了。 「是说,你手上的那一本书是什么?我可以看一下吗?」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依偌偲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挪移到了从方才起就让他很在意的东西上,只见他盯着修伊手上拿着的那本书,有些疑惑地开了口。 「这个啊,是我自己要看的,因为这文件还挺重要的,所以不能让你过目,抱歉。」 修伊抱歉一笑,又继续找起了他想找的资料来了。 「之所以不跟你说,因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修伊又笑了笑,没有查觉到依偌偲的异常,只当做这只是单纯的提问而已。 「这样啊……」 稍微压抑起了自己话中的冷意,依偌偲回以一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若要仔细说的话,笑意之外的情感,多了几分戏謔的成分。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我有点好奇,修伊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个地方来找资料?我一直觉得你的知识也挺丰富的。」 面对依偌偲的提问,目光依然放在书群上的修伊也没多想,直接回应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找个东西而已,而且,我也不像你说的那样,什么事情都懂,还是需要去学习的,好吗?」 「是喔?」 「当然,不然的话,我……」 话尚未说完,修伊便感受到了有一股来自他人的力道,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吓了一大跳。 「……!」 他张圆双眸,神情惊愕地转过头,看向那人。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2) 他张圆双眸,神情惊愕地转过头,看向那人。 只见艾利希笑了笑,说了一句。 「在图书馆不可以大声喧哗,以免影响到其他的人。这是基本常识,你们不知道吗?小朋友们。」 「……」 艾利希这一句话,让修伊听得有些无言,明明他来的时候都没怎么看到人,怎么他刚刚话说到一半就直接打岔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艾利希之所以会这么做,单纯只是因为接收到了来自西司等人的要求,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也不要让修伊和依偌偲处得太近。 同时,他也得知了其他人传来的大部分情报,所以看待依偌偲的眼光,也多少產生了些许变化,即使看起来变化不大,对于敏感的人和别有心思的人来说,也已经足以作为一种警告了。 「你可不可以放手,没看到修伊一脸不太喜欢的样子了?」 不可能没察觉到对方的意思,并对此感到有些不悦的依偌偲,依然努力地做好他的表面功夫。 「……」 艾利希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那句话对他而言,也并非是一句疑问,而是一种打算为了某个目的,进而利用他人的一种说词罢了。 对这类事情感到十分不喜的他,也没有因此放开修伊的打算。 即便那个人在怎么不愿意也一样。 「我之所以会在这个地方,不只是为了某些人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遵守珞交给我的工作。所以,你打算干扰我执行我的工作吗?小朋友?」 这一句话,即使没有说的很明白,却对修伊產生了一定的影响,连带着依偌偲的行动,也或多或少会受到一些限制。 为了这个目的,他势必给好好完成他所接下的任务才行。 以免…… 思一此,他笑望依偌偲的目光也多少染了上一丝冷意。 「……」 依偌偲一听,自知行动上已然多少受了限制,只好暂时作罢。只不过,即便是这样,表面上也不可以因此有所退让,不然会被对方有机可趁。 再加上,他本身的目的……也势必要有所进展才行,可不能在这个地方栽跟斗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歌谣一再响起,也迎来了另一个即将掀起的风波。 可见,这一世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时完结,尚无人知晓。 正当依偌偲打算在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步伐声忽然响起,他愣了一下,侧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抹人影,自他身旁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名人影的出现,让他倍感错愕。 若他记得没错,这个不是…… 一眨眼的工夫,那一抹身影又消失了踪影,快得好像是他不小心眼花了一样,他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张望四周,却没能看到他的身影,也没能从其他人的表情看出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就连气息,也不见了踪影。 宛如,方才所见,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一样。 又或者,其实是故意的? 是想暗示他,不要像之前在那个领域,顶用那个人的身分去暗算西司的意思? 「……」 如此揣测,依偌偲的神色稍微难看了起来,呼吸也稍有急促,原先平淡的心态,也因此有了些微起伏,更多的是那一丝急切所希望的一切如期发生的焦躁感。 「依偌偲……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直打算挣脱对方一手搭在他肩上装作自来熟的不熟人士,却徒劳无功的修伊,不免一脸呕气地别过了头去。 正巧发现了依偌偲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禁联想起了他的身体状况,开始为对方关心了起来。 「看起来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早有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艾利希仍故作间然自得地抬起了头,瞧向了依偌偲的方向,笑了一下。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3) 「你们……喴,艾利希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来此,正打算找人的珞,却被眼前的画面给吓到了。 剎那间,他感知到了此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也故作不知情地,顺着自家同伴的意图,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一大早别去骚扰别人好不好,他好歹也是西司的孙辈好吗?」 珞话一说完,直接上前往自家同伴的手臂些微使力地拍了一下。 「知道了,我这不就放手了,还有别打我,很痛的。」 被打的艾利希无奈一笑,挪开了搭在修伊肩上的手,往后退了开来,笑望自家同伴。 「而且,你怎么可以把我说成那种玩世不恭的人,让人听了很讨厌。」 艾利希一挑眉,不怎么喜欢珞刚刚说的那一句话,见对方一脸不怎么好看地抽了抽眼角。 「……」 他强忍笑意,又说了下去。 「话说回来,西司要是听见了孙辈这一词,可能心理上又会有点不平衡了吧?」 不得不说,艾利希这一句话,十分中肯。 「……」 珞也十分认同他的说法,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谁会想到,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一觉醒来,就发现了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的祖父,有时候身边还会跑出一个养子一个劲的父亲、父亲的叫,一大部分居民也是以差不多的眼光看待他的时候……谁会开心的起来? 话虽如此,他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就是了。对此,珞不禁在心中暗自一叹息。 「珞,你怎么会来这里?」 显然不太清楚珞在这边的原因,依偌偲先是将心中疑问说了口。 话一出口,他便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他记得,珞曾说过,今天会带他们到想去的地方逛逛…… 天啊,他怎么会忘了这么一件事! 「怎么?没事不能来找你们?别忘了我今天好歹也是你们的导游,怎么可能把你们随便丢着乱跑。」 歛起不悦的神色,珞又一挑眉,望向了依偌偲,温和地笑了笑。 「……珞祖父,你别忽然这样笑好不好,很噁心耶!」 原本想说好不容易挣脱了开来,正好可以喘口气的时候,怎么知道另一个祖父会忽然杀出来,还露出了这么可怕的笑容。 ……要死,他居然开始怀念起了珞祖父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修伊,说真的,我真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想到底是褒,还是贬了。」 珞一脸无奈地倪了说他坏话的人一眼,口吻听来无辜极了。 「……!」 这一转变,使修伊的惊吓感又更大了。 相比他的反应,艾利希的反应比较像是在忍笑,又像是在望着自己长久以来的看照下,逐渐长大的内向孩子稍微变得比较外向的欣慰模样,至于依偌偲则是一脸无言,内心上多少和修伊有着差不多的反应,另一方面则是在猜测对方的用意。 只是,经过了之前在那间卧房睡过一觉后,不知为何,自身的力量多少受到了一些不太自然的影响,说不准,多半是他们在搞鬼。 再加上,在力量不稳定的状况下,自己刻意隐藏的部分……尤其他灵魂强行朔造出来的人格下面的真实性格,也有好几次险些破功。 再加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起初和西司那傢伙在精神世界中有所接触,他所收纳的一名灵魂碎片,忽然被过度到了对方的手中,不管他怎么想尽办法,都没有办法将那一片灵魂碎片给夺回来。 可恶……那可是他费尽心思,将所有和他有过一定程度接触后,人格和灵魂上有相当的适任性,才强行夺过来的……包括这一具身体也是,若不是太过于体弱,也不该是现在这般状况!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4) 「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像有些铁青了。」 在他愤怒之际,另一道耳熟的嗓音自他耳畔响起,紧接着一股气息吹在了他的侧颈,左肩也被人给一手搭上了。 错愕地稍微侧过头,尚未看到那人的容顏,那一头浅蓝色的发丝,便映入了他的眼帘,也向他示意来者何人。 「西司……?」 依偌偲故作呆愣,似乎没有发现到这个人会忽然出现的样子,他往旁退开了一步,搭在他肩上的那一隻手也挪了开来。 然而,他却没有留意到那人在他肩上留下的那一道淡银蓝色印记,沁入了他皮肤之下,消失于体内。 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悸动,好似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紧抓住了一样,使他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好片刻才勉强回过了神来,他的脸色也一瞬刷白,十分痛苦地抓着胸口,微向前倾身,冷汗直流,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不停呻吟。 「呃……你……」 依偌偲吃力地抬起了头,喘息着一脸愤恨地瞪向了不知道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的人。 只见西司看起来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不、不如说是,似乎被他忽然出现的状况感到十分惊愕。 「你……你……别过来!」 依偌偲忍受着心脏传来的剧痛,挥着手,作势要赶走对他下手的人。 「依偌偲……!」 受到了来自中立一族的人刻意施下,在某些时候在当事人未能察觉到的屏蔽中感知到某些的特殊魔法影响,修伊见状,自然不知道发生在依偌偲身上的事,他心急如焚地想要赶紧上前去查探他的状况,却被艾利希给拉出了手臂,不让他继续向前。 即使明白对方这么做的用意,可他……还是不希望看到那个人一再地受到这般痛苦的摧残。 他眼眶泛泪,悲痛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出来了,只能任由对方抓着自己,没多久,他不禁瘫坐在地,无助地看着眼前依然痛苦不已的依偌偲。 然而,他却不知情自己已然受到了他所关心的人的利用,也没察觉西司等人的用心良苦。 「艾利希,你先带修伊回到医疗所的房间去,依偌偲的状况,我会请其他人来一同处理。」 假装回过了神,西司面色严肃地倪了正拦着修伊的艾利希一眼,向他下达了这一道命令。 「明白了。」 艾利希收到了指令,抓着修伊的手臂,侧过了身,准备强行将人带离此地前,他多看了西司一眼,并向他送出了一道心念。 『你自己小心一点。』 「修伊,那本书等你看完之后,在拿来还我就好。」 西司没有做出回应,转而,彷彿像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对他微笑地如此一语。 「……」 闻言,修伊先是愣了一下,不怎么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开口之际,他的脚下便展开了一个泛着淡紫色光芒的特殊移动法阵,将他和另一个人给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垂眼望着法阵逐渐淡化、消散在空气之中,西司的注意力也挪回到了他身侧,倒在了地上,不停喘息,几乎已经是快要失去意识的人身上,方才的肃然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当此地只剩下他和珞两人时,周围的气氛也起了不小的变化。 就连四周的空气,也随着这肃杀的气氛,冰冷了起来。 「虽然我是不知道你缠着修伊的理由,但我倒是可以知道,你这个人似乎已经不能够在继续留下去了……只可惜,碍于你的身分,只能先将你软禁起来了。」 西司将目光放回到了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人身上,他一说此,不只嗓音,眼神也变得更加冷酷了。 因为目前,他们已经没办法再让岛上的居民承受更大的风险了,势必要尽早排除不利的存在因素。 以防出现任何不必要的差错。 「别担心,我们不会让你死掉的,只是想多从你身上了解一些事情而已。」 「……」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传入依偌偲耳中的嗓音也显得有些遥远,现在的他已经痛到难以发出呻吟,也无法使用被箝制住的力量,只能听着对方的说词,并暂时任由对方宰割。 在他的意识,即将陷入一片黑暗的前一刻,他望着眼前那一双模糊的脚,没多久便伴随着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在你还没有造成更大的威胁之前……」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5)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总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就安心的交给其他人来处理,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站于床边,脸上掛着淡淡笑意的艾利希,低头望着坐在床缘,捧着手中的书籍,低头不语的人。 「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即使可以感受到对方并非是在嘲笑他的处境,而是想以笑容来稍微缓和沉重的气氛,修伊很感激他的好意,心情却也没有因此好上了多少,反而更消沉了。 心中为那个人的担忧,也不免增添了不少。 他也很清楚,现在的他,只不过是访客的身分,如今若是提出想一同协助依偌偲脱离险境,似乎对于现状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想当然,在这座充满医疗气息的建筑内,虽然可以随意走动,却也难免不会有被赶回房间的可能。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曾有过和你相当类似的状况,只不过……即便如此,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 感知到对方的心绪,艾利希苦涩一笑。 「西司刚才也说过,那本书你可以读完之后,在拿去还给他。」 「依偌偲他……」 比起书籍归不归还的问题,修伊更想知道依偌偲的情况。 「有其他人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知情实际状况的艾利希,一脸温和按捺着性子,安抚着眼前心情十分低落的人。 听到了回应后,修伊先是沉默了一下,他微微抬起了头,一脸不安地看向艾利希。 「等他的状况好转之后,我可以去探望他吗?还是说他会回来这里?」 「在那之前,你就先好好的睡上一觉,先不要想那么多。」 艾利希没有正面回应他的疑问,而是以另一种方式作为了回应。 「不然,明天和大长老他们的会谈,也会受到影响的。」 「明明我的同伴都这样了……你却还说明天的事情!」 明白对方说的是事实,修伊却难以控制自己愤然的情绪,朝对方发怒了。 艾利希一挑眉,完全不把他的反应当一回事,直接环起手,反问了他一句。 「我问你,现在的你,又能够对他的情况起到多大的帮助?还是说,只是单方面的想把对方锁在只有你能够触及的鸟笼里?」 「我……」 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般质问,修伊满脸错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转回头,神情转为难过,紧抓着手中的书籍。 确实如他所说,现在他的……一点忙也帮不上。 「……」 安静了片刻,修伊一抿唇,随之开了口,嗓音听来有些颤抖。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也帮我和祖父他们说一声,依偌偲……就先交给他照顾了……」 一说此,他不禁湿润了眼眶。在旁关心对方身心状态的艾利希,不经意地瞥见了一滴泪水,滴落在了手背上的画面。 「我知道了……」 这一见,艾利希心里不禁感到了一丝苦涩。 如他方才所言,他很能明白自己重视的人一再受到伤害,那种悲痛的心情。 然而,即便如此,也得明白自己所身处的位置,以及所肩负的所有责任。 很多时候,一旦有了心软,很容易就会被人一点也不留情面地给利用殆尽。 更别说,战场上,又会有多少留不留情面的事情了。 先不说两方是否真心开打,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着想,却也不得不护卫自己和所重视的所有人的家园,进而夺走了他人的生命。 没有人愿意看见这样宛如炼狱的场面。 可这在一些人的眼里,却是一种足以令自身喜悦的一齣短暂戏剧。 以生命作为人偶,并以名为洗脑的丝线,操控着,一步一步地走向所希望见到的愉快景色。 以生命的悲苦,作为粮食,延长自身的寿命。 如此要不得思维的人们,必须果断地彻底从这世上排除掉,决不手软。 「那么,你就好好休息吧,之后会有人来帮你送餐的。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摇铃和前来的人说。」 「……」 修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他的状况,也不适合久待,通常这类型的人,一旦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几乎都会跑去越狱,到时可就真的会头大了。 不只一个要操烦,还有另一个人惹出的麻烦要解决。真是…… 「可以的话,你到明天之前,都尽可能不要外出了,虽说岛上很安全,可是说到底你终究只是名访客。」 「……」 自知处境的修伊,又点了一下头,依然不发一语。 每次一到了未知的地方,他总会感到十分兴奋,只是,这一次,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再说,他也早已没有了那个心情…… 「那我就先离开了,请好好休息,不要乱跑了。」 不同于起初造访此地看似性格温和的族长,艾利希的性格虽然也相当温和,却透出了难以让人妥协的强硬一面。 艾利希话一说完,他便侧过身,走向了房门,走了出去。 在房门完全关上前一刻,他又瞧了那名正在掩面哭泣的人,他暗自一叹息,将门给关上了,静静地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对方。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6)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白色空间下,许多白色光球飘散在半空中,看起来十分漂亮。 无法得知外界时间流动的此地,并非如常人所想的虚渺梦幻之地…… 而是,也是作为牵制某一存在的力量,所特意打造的地方…… 「……」 西司望着眼前那一名受到多种术式箝制,被架在了十字架上昏厥已久的少年,比起之前见到的迷茫,如今他的神色看来十分痛苦,不久前曾目睹过那一抹泛着淡银蓝色光晕的图腾,又一次在他的身上浮现了出来。 而他左手上的印记,也同样如此。 彷彿是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这下,可真的是棘手了……」 一想到其他的可能性,以及先前在会议中所谈及到的不少揣测和分析过后的结果,纷纷都指向了另一项事实。 「这可该怎么办呢……?」 他抬起了手,望着从他手中浮现出来,属于那一小片泛着淡淡光芒,原本可能属于眼前这名少年的灵魂碎片。 「西司,有进展了吗?」 从其他要事中好不容易抽出了身前来的库里希,来到了西司的身旁,目光瞧了眼面前的少年,又瞧向了一旁的人手上的那一片灵魂碎片,凝视了一会儿,这才开了口。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西司苦涩一笑,似乎是对目前的状况感到不怎么满意。 「你呢?你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嗯……一般般吧?」 库里希直接回了一个十分趣味的回答。这使听的人感到莞尔。 「……呵呵,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回应。真是的……」 「我也没说错,确实是不怎么样的事情,毕竟那些事情短时间内也不能够搬上檯面,对外也只能称作是一般事而已。」 库里希耸了耸肩,笑着回了这一句。 西司一听,笑容又苦涩了几分。 「这倒是……」 「先不说这个,你打算拿这个东西怎么办……?」 经由库里希的提醒,西司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正打算执行的事情。 「我在想,可以的话,想多了解一下依偌偲这个人……不是经由刻意捏造的记忆,而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个人的事蹟。」 「我记得……你之前就是拿着那个碎片才得以进入那个人的一部份精神世界?」 「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很类似……」 「很类似?」 西司这一语,使库里希不解地蹙起了眉。 「嗯……透过那次的发现,前一段时间我也发现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地方。」 「怎么说的不寻常?」 「之前我和珞在梦中所见到的后期世界中,有一部份是完全空白的,所以我就在想,假如从那里来着手调查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些什么线索。」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找到了吗?」 库里希眉头深锁,表情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一想到之前的发现,西司一脸有些伤脑筋地笑了笑。 「……要说有找到……也可以说是遇到了一些瓶颈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 不打算在这里以口头来详细说明,西司将手中灵魂碎片,递到了库里希的面前,神情伤感地说了如此一句。 「总之,你先来看看吧。」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 库里希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基于对西司的信任,他伸出了手,准备伸向了灵魂碎片。 「知道了。」 他的手指在碰触到灵魂碎片的那一刻,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化为了一道强风,以手中的碎片为中心,向外以方为三公里的范围吹起了一个环形。 也将三人的发丝、衣襬吹得来回舞动。 「这是……!」 「……」 不同于库里希的惊愕,西司则是一脸伤感地微垂下了头,凝望着悬浮在手中的那一片碎片。 『请帮帮我。』 一道库里希不怎么熟悉的急切恳求嗓音,从那个碎片中传了出来,在这个空间中,回盪着。 「……!」 只见他一脸愕然地盯着那个碎片,却又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似乎只是单纯地想透过这次的外界触发,向来者传递出他一直想传出去的讯息。 「……」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西司的表情又不禁难过了几分。 『请你们帮助我,让我和其他灵魂们得以脱离禁錮我们灵魂的枷锁,也让我能够去遵守本该去完成的那个约定。』 07-幻羽 祈之四 愿与终结(7) 「也就是说,当初和我们一起相处的依偌偲,既是他本人,却也不是。」 在消息传递结束后,席捲他们四周的强风一瞬停歇,被吹得一身狼狈的西司,多瞧了手中的碎片一眼,便让它沉入了掌心里,隐藏在体内一角,保护了起来,一边向身旁差不多处境的人,说起了不久前他所得知的那一份情报。 原本还想说,之前自己自杀之后,除了他本身植入在珞体内的一小片灵魂,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得以完成一定程度的工作。 只不过,现在看来,当初依偌偲呼唤了白水晶的力量,把他受创的灵魂给抚平了,使他无法再使出同样的手段,珞也难以透过这个方式续命。 如今,在得知了另一个事实后,他反而后悔了他先前所作的那个决定。 要不是如此,他也是可以将他的身体暂时交给依偌偲请他代为保管的灵魂来使用。 只可惜,若真是那么做,可就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这么简单就可以一笔带过的小事了。 不只个人、他人的情报外洩,也会使岛屿和世界往毁灭的方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之所以将一部份力量封锁在了这一片灵魂中,也是为了不让他自己的存在遭到彻底抹消。」 而依偌偲的人格也在一小片灵魂碎片的剥离下,导致大部分灵魂人格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造成了稳定下降,只能勉强把持住。 要是可以从西司手中,把那一片来自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碎片给取回,就在好不过了。 况且,也因为受到了当初使用的那一块碎片脱离的影响,导致原主的一部分人格,也因此不完整的残留在他身上,既不能和其他人格相容,也不能独立出来,完全是个棘手的烫手山芋。 「你的意思是?」 抚平自己快被吹成鸟窝头的头发,库里希一蹙眉,一边感知着这一情报中其他较为细微的隐密信息,回问了。 「他的本名是,依偌偲.菲偲珞特.菲特,是颯亚护卫的远房表弟,表兄弟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自从出了某一次的任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之前我们知道他的那个名字,不过是被侵佔了他身体的存在,所拟造出来的,为的就是模糊我们的焦点,并促进它的目的能够以更快速度化为现实。」 西司伤感一笑。这一笑,是因为自己居然直到不久前才终于发觉到这一件事,甚至因此让依偌偲多吃了不少的苦。 明明想救人……却反而将人给害死了。 「……说到底,是我们的能力受到了自认聪明的影响,反而适得其反了。」 根据调查的结果,依偌偲确实是在一百一十七年前身亡,曾是月镜都的居民,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一同外出执行任务的同伴,进而在篡夺他身体的力量驱使下,消除了所有人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而他本人的记忆,也因为大部分灵魂与其他多个灵魂的相容,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导致他时不时失忆,本身的记忆也处在不怎完整的状况。就算完整,也多半是被窜改过的了,后来又因凭着寄宿者虚弱之际,趁机将自身一小块灵魂碎片递交到了西司的手中。 同时,依偌偲仍留在身躯里的灵魂,也因为缺了一角的缘故,使他的那部分原有能力被激发了出来,并能够多少与窃夺他身体的人稍作抗衡。 只不过,再怎么抗衡,也是有一定的限度……以目前来说,佔据着那身体的另一个存在,似乎也饱受着不小的煎熬。 毕竟,多个灵魂的相容虽然能够壮大力量,一旦缺了一角,便会失了平衡,进而导致宿主的溃散。 即便那具身体早已成了遗体,一旦所有的灵魂离去,势必也会完全瓦解。 也因如此,西司才能够从那一片灵魂碎片中,凑齐了使他能够填满留存着一小部分疑云缺口的最后一块拼图。 「现在还来得及……」 「……?」 「只要我们手上的这一个线索,能够成为破坏那个存在的杀手涧就可以了。」 很快就反应过来的库里希,歛起了失态的神色,一脸认真地提出了他的想法。 「……」 西司一听,神色凝重地,沉默了。 即使真相很让人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一项事实。 非常不愿意执行那一项计画的西司,眉头深锁,满脸不甘愿、不忍,更多的是对于即将被覆这件事的那个人的同情。 思一此,他的低语,于深夜无人的长廊上,十分的清晰。 「就算想救他……也只剩下那个办法了吧?」 ◇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于静謐的病房内。 本该是令人心静平和的氛围,如今却早已瀰漫着一股消沉的气息。 「……」 修伊一脸伤感地,侧躺在床上,心情十分低落,一手将手中的书封,一开一闔,好似这样就可以使他的注意得以稍有转移。 可惜,反而更加集中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他们究竟要面对多少事情……只是,既然遇到了,也只能昂首向前。 如今的他们,也已经没有任何逃避的本钱了。 更何况,逃避本身,也无法改变任何的事实,只能够在原地踏步,当个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的鸵鸟。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当一隻什么都做不了的鸵鸟……」 早已没了心情去阅读书籍的修伊,神情难受地闭上了双眸,唇抿成了一线。 过了片刻,他睁开了眸子没多久,微垂下了染上了些微黯然色彩的双眸,低喃。 「我所能够做的……到底能够为依偌偲和这世上的人们,做些什么?」 想了想,却得不到半点答案,索性翻起了从图书馆带回来的那一书本,一边研读,并解析了那些文件起来,也从中得知了一件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件,能够拯救许多生命的,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式。 然而,这个方式,却是以…… ◇ 翌日,暗蓝色的天空,逐渐染上了多层色彩,没多久便转为了鱼肚白的光色。 同时,也在向一些人表达了一个消息,他们离最终时刻,已经不远了。 届时…… 「这下,该怎么办……?」 收起了从西司那边所得到的最新情报,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各种事项,几乎一夜没睡的飞罗,一脸疲倦地扶着额头,叹息一语。 在待客桌整理文件,同样几乎整晚没睡,却精神奕奕的里亚,在感知到了飞罗的叹息原因后,不禁瞠大了双眸,大惊失色地抬起了头,猛地看向了那人。 「……不会吧!」 「……」 已经没多少精神去回应他的飞罗,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然而,光是这么一个举动,足以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轰动了。 也可以说,先前他们所揣测的内容方向,大致上是正确的。 另一方面,就让人感到十分哀伤了。 原本他们以为的那个孩子可能是灾祸,如今却是个被利用的如此彻底的可怜孩子。 「……」 里亚的心情,一时间复杂了不少。 「我先回房去休息一下,等我睡醒了,就叫他们过来见我,还有那些必须在场的人。」 飞罗推开了椅子,站起了身,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因为可以好好睡上一觉而舒缓多少,反而更烦心了。 很清楚飞罗指的那些人是谁,里亚重整心情,收起了惊慌的神色,一脸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1)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宛如黑丝绸的天色,染上了美丽的极光色泽。 暖风拂过此空间,为银白森林捎来了生意。 就如同…… 世界的一切,自始至终,环绕在永恆之爱的气息中。 而,如今看似大多腐败的世间,一切都将…… 「……」 银白发青年坐在再一次来访此地的少年的身旁,他温和地淡淡一笑,伸出了手,轻抚了一下少年柔顺的瀏海。 凝望着少年看起来不怎么安稳的睡顏,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像这样好好的触碰你、看着你……依偌偲。」 青年似乎是正在感慨着什么,一边回忆起了他和少年之间几乎没有多少交集的互动,如此低语。 「作为你的亲生父亲来说,从未好好地陪伴你成长,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到如此残酷的对待……可见,我究竟有多么的失职。」 说一此,他神情伤感地微垂下了双眸,又不禁苦涩一笑。 「……唔……」 听见了孩子的呻吟,他将目光挪回到了他好似受到打扰似的蹙眉神色。 见状,他又笑了笑,收回了手,神情柔和地望着可能过不久就会甦醒过来的人。 「……」 过了半晌,依偌偲如羽般的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似乎一时不能理解眼前所见,神情看起来十分茫然。 「……?」 一脸呆滞了片刻,依偌偲感受到了身旁好像有什么人的气息,他愣愣地侧过头,看了过去。 与相当眼熟却说不上熟悉的青年四目交接,依偌偲不禁一蹙眉。 「嗨,我们又见面了。」 青年又笑了起来,不同于方才的伤感,而是更加似水柔和的笑容。 「上一次,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吧,我叫米利亚。请多指教,依偌偲。」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或是从依偌偲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他柔和一笑,眼底却流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淡淡伤感。 何为我所追求的? 「……米利亚?」 不知为何,依偌偲总觉得自己好像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太起来。 忽略自他心中响起的细微嗓音,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坐了起来。 虽说他不是第一次来到了这里,然而,很不可思议的是,这地方说起来冷清,却也不太会给人一种过于寂谬的感觉。 反而,给了他一种……似曾相似的感受。 明明他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不仅没有了惊慌感,也没有本来该有的陌生感,取代之的……竟是难以割捨的一股感受,自心底油然而生。 沉浸于这般感受的依偌偲,不由得湿润了眼眶,一道又一道的泪水,滑落了面庞,可他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而落泪? 究竟是,为了自己如戏剧般壮烈的人生感到扼腕…… 还是,为了不知何时才能迎来沉眠的自己而悲痛、惋惜……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啊…… 「我到底……是为何而生的……?」 受到了情绪的影响,也将一再縈绕于心底的疑问,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明明本该远离身旁的人,却又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感……一股,彷彿他本该去认识的这个人。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令他一再的感到困惑。 可这个人带给他的感觉……却又不是那种会伤及到他的感觉…… 很奇特,也很奇怪…… 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这样的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甚至将最真实的情感给流露了出来。 「我也曾想过这样的问题,但到头来,有时候又会这么想……这真的很重要吗?」 或许是感同身受,米利亚微微一笑。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2) 「……?」 听见他话中的矛盾,又或者该说,他所说的话,正好切入了依偌偲内心深处的癥结点,也一时难以接受这一句话……尤其是,是否重要的那一句。 依偌偲难掩不解,回过头,垂下了目光,回问了。 「你的意思是?」 「生命为爱而生,灵魂的生命永不止息,是无限的存在。」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依偌偲又看向了米利亚,一行泪水又落了下来。 可以的话,他比较想从这世界上解脱出来,一再去承受这难以面对的一切。 只可惜…… 一旦自己从这世界中离开,可能又会回到了忘记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又得面对那些使他痛苦不堪又该死到不行的悲惨世界。 即使他不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如此残酷,也有许多人是良善的。 可他……也还是难以从悲观的想法中,挣脱开来。 或许…… 「不可以。」 米利亚淡淡一笑,阻止了依偌偲继续往不该去想的方向前进的思路。 「生命的存在,并非由他人来定义,而是由……生命自身,更准确来说,是上的生命,打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被造物主所深爱着。」 「……如果是被深爱着……那我又为什么会过上这样的人生?」 「……」 「我的同伴……和不久前认识的人,他们的际遇,又该怎么解释?」 「……」 米利亚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他先是安静了一下。 这一股寂静,使依偌偲感到坐立不安,神色也越加伤感。 又过了片刻,米利亚仰望起了夜空,这才缓缓地开了口。 「很多时候,不是每个问题,都一定要有答案才会被叫做疑问,更多的时候,本身不解的疑问,那些解答,将会在未来的成长中,一步一步渐渐地自心底浮现出来……同时,也不是所有的疑问,都必须要有所回应。」 「……」 一段话听下来,依偌偲毫不意外地一知半解。 通常在这种时候,他都非常希望修伊或西司他们其中一人可以在场,这样一来,他至少还能够听见一些比较像样的说明了。 「没关係,未来哪一天,你一定会明白的。不用一定要现在就得搞懂,会把你自己给搞得很累的。」 米利亚微笑地,抬起了手,轻轻地摸了摸依偌偲的头,以十分宠爱的目光,凝视着他。 抚摸依偌偲头发的手,滑到了他的左脸庞,以拇指替他抹去了眼角残馀的泪水。 此刻,不知为何,依偌偲总感觉米利亚似乎在透过他,看着谁一样。 「你和你的母亲,真的长的非常相似,一部分的性格,却很像我呢。」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 依偌偲先是愣了一下,表情很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米利亚貌似察觉到了什么,伤感地淡淡一笑,收回了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的手。 他站起了身来,低头望着依偌偲,如此一语。 「看来这一次的会面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依偌偲便忽然想起了他之前来此的所有经过,在他错愕之际,米利亚弯下了身子,再一次伸出了手,以食指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孩子的眉间。 此刻,一抹淡银白色光晕在他的指尖泛起,很快地便融进了依偌偲的体内。 与此同时,依偌偲也感受到了一股他难以言喻的力量感,自他的心底以十分不太明显的波动,微弱地涌现。 「你这是……在做什么?」 深怕自己又在毫无警戒心下,遭到他人袭击,依偌偲正打算拍开对方的手,往后退的时候,米利亚便自行将手给收了回去。 只见米利亚一改方才的伤感,神情柔和地凝望着依偌偲,说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份力量,会在你人生的最后一刻,为你起到很大的作用……也会帮助你在那一刻来临前,原本被忘却的那一段记忆都能够被取回,并为你使用。」 「明明我们不熟识……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些事?」 没办法理解这一点的依偌偲,内心依然感到些微惶恐,然而对于眼前这名青年的警戒心,却是怎么样也激发不起来。 原先令他疑惑的熟悉感,在他半是惊慌,半是困惑之馀,却又想和那名青年稍微拉近那么一点关係。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希望……这个人…… 思一此,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在这寂静的世界中,曾有过三个人……一名和米利亚十分相似的人,以及一名容貌十分美丽的女子,怀抱着似乎刚诞生不久的孩子。 那一男一女都笑得十分幸福、满足…… 「……」 先前那一股淡淡的熟悉感,逐渐清晰了那么一些些,即使依然如薄雾般些微朦胧,却也不至于使人看不清那一幕光景。 那一份熟悉感……在这当下,依偌偲似乎隐隐约约地发觉到了什么,可仍不太确定,是否真如他的揣测。 「看来已经好好的发挥作用了。」 米利亚瞧见依偌偲正以很是不确定且不安的表情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欣慰一笑。 「等……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下意识地感觉到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的依偌偲,一脸惊慌地连忙站起了身,意图去质问眼前的人的可能身分。 「能再次见到你,让我感到很开心。」 可能是不愿意在这般时刻,继续地将自己沉浸在久违的亲情感伤中,米利亚又笑了,这一次,笑的比起之前,都还要来的伤感许多。 此时,貌似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尽早离开此地,四周忽然升起了一层泛着淡白光暉的薄雾,他向身影逐渐消失在薄雾中一脸惊慌且不知所以的依偌偲,挥了挥手。 「欢迎你下次再过来。到那时,你一定会得到你所希望的一切解答。」 说出了与方才的论点相当矛盾的话语,也不等依偌偲打算说些什么,加快了将人送离的速度。 「等等……!我想说的话,都还没有说……!」 面对这一切,依偌偲的内心忽然感到十分悲痛,彷彿他曾经经歷过此时……不,等一会儿可能即将逼近的危机。 望着眼前的青年,他再次眼眶泛泪,潸然泪下。 将依偌偲的反应都看在眼底的米利亚,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很是伤脑筋。 即使如此,他在这一刻,也只能和向自己挚爱的儿子,诉出一语。 与此同时,在眼前所见伴随着白雾消失之际,那个人变得遥远却异常清晰的柔和嗓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只要你,愿意相信自己的心……」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3) 「……!」 从梦中猛然惊醒的依偌偲,他一脸惊慌地大口喘息着,冷汗直流。 他惊魂未定地躺在柔软的床舖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紧抓着棉被的他嚥了口唾沫,呼吸依然急促。 「我……」 又过了片刻,试图从慌乱中平静下来,却反而适得其反,泪水盈满了眼眶,潸然泪下。 他抬起了手,以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眼泪仍不停自眼眶中溢了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 「到底……是怎么了?」 充斥于不安中的他,抽了一下鼻子,哽咽了。 「……为什么……会一直掉眼泪?」 即使他不明白原委,心中的强烈悲痛却使他怎么也摆脱不掉,只能任由那一份情感满溢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只觉得,一切本该是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的虚幻。 就连…… 「那个人……米利亚,他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些事?又为什么要向我隐瞒我可能本该知情的那些事情?」 正如梦中世界中米利亚所言,依偌偲确实正在一点一滴地回忆起他在最初死亡之前,那一段被忘却的记忆。 假使,那个人真的是他的…… 那么母亲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此时,彷彿是为了回应他内心里的疑问,一段被特殊力量所掩盖记忆,一瞬被破解,浮现于脑海中。 原来,身处在之前世界的母亲,是他的生母,早在他逝去之前,便从原本的世界前往自己的孩子身边,尽可能的暗中保护他。 而非由幻象捏造出来的。 依偌偲,拥有一半的血脉来自于能够与生命力量共振并起到广泛疗癒能力的白水晶精灵,另一半则是…… 「我的另一半血脉……」 明白至此的依偌偲愣了一下,一脸呆愣地挪开了摀着眸子的双手,缓缓地放到了被子上。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他自小总能听到的耳语,是精灵们在向他低语,并使他尽量远离危险,可惜没有太大的效用,仅能够同样暗中竭尽所能地协助他渡过危机。 然而,他也发现到了一件事……既然那是精灵在向他说话。 那为何……他最近都听不见那些精灵的低语了? 还是说,在经过了之前的那个事件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又或者说是,精灵祂们出了什么事? 「不、失去联系和精灵出事都是不太可能的……」 思路一转,他连忙摇了摇头,否决了后两者的揣测。 照理来说,拥有精灵血脉的他,不管是死是活,都一定会和精灵们保有连接,只因为他本身就拥有了半永恆的生命…… 虽然肉体受到了伤害,照样会受伤、死亡,然而要实际摧毁,却是不太可能的事。 经由精灵孕育的生命和肉体,也难以靠一般的方法摧毁,只得由特殊的法术、魔法才可行。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啊……」 得知了自己另一半的身世,依偌偲难掩伤感,内心五味杂陈,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任由自己的眼泪不停流下。 放弃去擦拭眼泪的他,自嘲地笑了出来。 「好久以前……在我真的还活着的时候,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另一半血脉来自何人……可到最后,却是在自己不得不再次去死的时候……才隐约了解到这件事……说到底,我只是想被人爱护而已……只是想……被人好好的关爱而已……为什么……我却老是……遇到这种事……?」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4)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又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想去管自己在之前的不适状态后的过程中经歷了什么,又是何时回来的。 直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这才发觉自己身处在原先所待的那间病房中。 躺在床上的他,双眸肿胀疲累地望着倒映在洁白天花板上随风摇曳的树影。 「……」 一反之前的惊慌反应,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深探,不久之前曾涌起的励志心态,也已然盪到了谷底。 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何出生?又为了什么而死去? 一切……不管他死了多少次,换过了几次容貌,直到最后这两次,才以原本的容貌现身,天生的发色也是直到这一次才真的恢復原来的色调。 「我的人生……该说是一齣精采绝伦的戏剧,还是该说是一场笑话?」 一想到未来的自己得去面临的一切,他就更为自己惨不忍睹的人生,感到十分的哀伤。 如此哀戚的人生…… 「……怎么不早一点结束?」 好巧不巧,正当依偌偲思索着如何以最有意思的方式去结束自己的生命时,紧闭的房门,应声开啟了。 被打断了思绪的他,一脸疲惫地微侧过了头,瞧向了来人。 只见,已然换过一身服装的修伊,一手捧着一个水果篮,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那篮子里大多有哪些水果。 而且,也有不少……是他从未见过的。 在修伊另一隻手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不知何时已然清醒的依偌偲。 看见前一晚被送回来时,陷入了昏迷的人,如今正看着他,原本充斥于修伊心中的担忧,一瞬散去了大半,他松了一口气,脸上展开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看在依偌偲眼中,却是不喜到一个不行。 殊不知,即使依偌偲暂且脱离了西司等人的怀疑,对他体内另一存在的戒备,也没有因此少上多少,反而有了加剧的跡象。 之所以将他送回来,一来是为了好安住修伊的心,使他不对西司等人產生不必要的怀疑。 二来,也是为了已在依偌偲身上放置了经过长时间商讨过后,所带有一定程度针对那一存在的封锁魔法,以及反嗜的全方位术式,以此确保他的躯体在未来终结的那一刻,不再受到不当的利用。 而西司他们也得知,依偌偲身上流淌着白水晶精灵的血脉,这也是为何当初西司命危之际,白水晶洞窟的水晶愿意回应他的呼唤,并藉着西司的灵魂碎片,治癒了他的灵魂所受到的极大创伤,并稍微迟缓了外部力量的介入。 这一种族的特性,不只是可以和白水晶一类的所有水晶进行交流,甚至可以藉由天生的才能,以最自然的方式,介入所有生命所受到的不可逆伤害中,温和地将生命的创伤,以世界元素转换成治癒性魔力,进行完全且根本性的治癒。 拥有这般能力的生命,在世界上极为罕见,是独一无二,也不可多得的存在。 所幸,不久前,在西司托人将依偌偲送回时,当初所受到净刀所遗留下来的伤害,竟不知怎地恢復了原有的状态,这让他和其他人都开心不已,却也在另一个方面上,更加地看重依偌偲这一份天生的强大能力。 可惜,依偌偲的人生,却是令人难以承受、无法完全理解的…… 而依偌偲本人,也同样如此认为。 「怎么了?依偌偲?」 注意到他的异状,修伊一脸难受,立即来到了依偌偲的身旁,将手上的水果篮放到了床旁桌上,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关心起他来了。 「……你不要管我……你根本没有义务来管我……就算你多喜欢我也一样……」 依偌偲一脸厌恶地别过了头,嗓音低沉一语。 「……依偌偲?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 压根没想到前一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修伊一脸不安地凝望着他,一再地向他送上关心的话语。 可这些话语,听在了此时依偌偲的耳中,却是格外地刺耳。 见人不回应,修伊即便想感知他的心绪,也被隔绝在外,没法得知他究竟是怎么了。 「……」 眼下的状况,使他的情绪十分低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也知道,就算他现在去碰触对方,也只有被拍开的份而已,何必自讨苦吃。 对此,他侧过了身,背对着对方,叹息地伸出了手,拿起了桌边自己不久前喝到一半的水,大口地将水杯里的水给饮尽。 面对某人类似渴死鬼一样的举止,依偌偲仍不为所动。 过了片刻,在修伊为自己倒了第二杯水,又喝了起来的时候,心情更加低落的依偌偲不经意地瞧见了一旁的小柜子上,遗留着先前修伊整理行李时,随手放置的一把小刀。 「……」 目光停留在那把小刀上一会儿,鬼迷心窍的依偌偲,趁修伊仍埋头喝水的时候,伸出了手,将小刀给取了过来。 他望着手中那把在阳光下,泛着一丝冷冽寒光的刀刃。 他反握起了匕首,双手握紧,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准备用力刺下,试图让自己与这个世界诀别。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收到了多种术式的约束保护,另一方面也含有着监视的意味存在。 早已受够了这个世界的他,冷笑了。 「……?」 不知怎地,忽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的修伊,一脸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自己心中漾起了不安感是怎么一回事。 随之又依稀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微的不自然声响,他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惊见眼前的那一幕,他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 「……!」 只见,依偌偲冷笑地两手紧握高举的小刀刀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你这是在做什么!把刀给我!依偌偲!」 修伊见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徒手去抢夺对方手中的那把刀。 「不要抢我的刀!让我去死一死可不可以!」 「依偌偲,把刀给我……快点!」 「让我去死啦!」 「依偌偲,你不要太任性了!」 怀揣各自心思的两人毫不在意自身可能所受到的伤害而奋力争夺利器。 又争夺了半晌,在修伊多少感到了一些疲惫的时候,不慎手滑,正好依偌偲所持着刀子,划上了手背。 不只修伊的手血流不止,洁白的棉被顿时也血跡斑斑。 「……嘶!好痛!」 「……!」 依偌偲见状,整个人惊愣了一下,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心中除了本有的强烈情绪之外,令一股懊恼、哀痛的情感也随之欲出,佔据了他的内心。 见到对方的动作因此停了下来,修伊忍着疼痛,立即去抢夺对方手中的刀。 强行忽略紧握刀刃所带来的割裂痛感,他奋力将刀子从对方手中夺了过来,大口喘着气,一边将手中染血的匕首,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魔法中,以防某个人又开始想不开,不自爱生命。 虽说他也想过依偌偲以自身魔法自尽的可能性,却又不能擅自这么做…… 而且,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依偌偲身上的那些约束,并一边思索起了这起事件的可能原因。 随之,他打算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他一边为自己治疗、抹去血跡,赶忙去关心起了不知为何会突然做出这般行为的人。 「依偌偲……你到底是怎么了?」 见依偌偲缓缓地坐起身,呆望着自己的双手,又瞧了眼洒在了被套上的那一片又一片的嫣红血跡。 「……」 不知是内心被触动到了什么,他不禁泪眼盈眶,哭了出来。 「依偌偲?」 修伊不解对方怎么会哭了出来,只能试图去呼唤他的名字。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承担。好吗?」 「……我的品格……没有高尚到……可以欣然接受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心弦一再被触动的依偌偲,一手摀着上半张脸,另一手紧抓染血的棉被,不由自主地将心中的纠结点给说了出来。 也许,在心中的一小角,他只不过是希望有人可以理解他而已…… 也希望,有人可以亲手将他……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5) 「……你一定会没事……」 看见他这样,感到心疼不已的修伊尝试着安抚着他,话未说完,便被依偌偲的吼声给打断了。 「你不要说我一定会没事,我到底可以活多久,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 不给一时惊愣的修伊反驳的时间,依偌偲挪开了掩面和紧抓棉被的手,他怒不可赦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的修伊的衣领,又吼了过去。 「你到底懂我什么!明明我本不该受到这般待遇的!为什么会是我要承担这一切……为什么我必须和当时未出世的你立下那种见鬼的该死约定!」 「……」 没有想到依偌偲会一气之下把自己的事情给坦露了出来。修伊又愣住了,任由对方抓着他的衣领,将他前后用力摇晃。 依偌偲所坦露的一切,正好是他所心念的那一小部份,即使其馀的还没有得到回应,却也让他小开心却又哀伤不已。 依偌偲,他记起来了……他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可自己却让他平白无故受到了这么多年的伤害……每一次的残忍伤害,刀刀见骨。 不明白修伊的心酸、自责和懊恼的情绪,依偌偲不解气地一再摇晃对方,并怒吼着。 「你明明不了解我,凭什么说想要了解我这个人!你明明可以活上一百多年,为何我就只能在十几岁出任务的时候被人给暗杀,身体还被人给一再利用至今!你说啊!」 「……」 修伊一听,再次惊愣不已。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觉到这件事,甚至是将百年多前在外出任务,以不自然方式失联名单中的人员给仔细彻查过一遍? 明明在自己和父亲的能力之下,不可能会没有办法…… 之所以没人去找,不是有人刻意这么做,就是被人给…… 「……」 修伊张大了双眸,内心不停思索着其中最有可能的答案。 消去了所有关于依偌偲这个人的记忆。 而他自身的记忆可能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不然不可能会对土生土长的月镜都没有印象。 那些被强行忘却了有关他的记忆的人们,一部份的人……甚至对他有所戒备,其中也不乏有人对此多少起了杀意…… 天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对依偌偲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落得如此境地……你告诉我啊……!」 情绪发洩了大半的依偌偲,停下了摇晃对方身体的动作,将头靠在了对方的胸膛上,哽咽抽泣着。 下一刻,彷彿被一棍打醒的修伊,抬起了满是伤感的目光,一脸迷茫地看向了窗外的美丽天色,嗓音微抖地开了口。 「……我不知道……」 「……」 「原来我……一直都很不了解你这个人……却一昧地希望可以解救你。这对你来说,无疑是一件相当残忍的事情……对吧?」 「……哈哈,事到如今才明白……你难道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废话?」 那一席话入耳,依偌偲冷笑地回以一句,眼中流下了泪水,沿着鼻尖滴落在了被单上,染上了一朵破碎的泪花。 「是啊……这完全是废话没有错……对不起,依偌偲……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好像也和其他人一样……一直都在伤害着你……」 「呵……事到如今,道歉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就算伤害我的人全都向我道了歉,我的人生……也不会因此有多少改变……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早点去死……拉所有的人和我一同陪葬……」 「……到那时,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听着依偌偲打从心底说出口的内心话,修伊感到自己的心,十分的悲痛,他伸出了双臂,环抱住了对方微颤抖的单薄的身驱。 即便治好了手上的伤,内心的伤痕依然存在,久久未癒。 这些年来……他到底让依偌偲承担了多少不该由他背负的一切? 即使不去算上自己自幼的成长过程,却也难以改变已然发生的一切。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6) 「……」 依偌偲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收紧了紧抓他依领的力道。 感受到颈部稍有不适的微勒感,修伊依然眺望窗外,哀伤一笑。 「哪怕世上的所有人都只想遗弃你……我也不会放开紧抓你的那一隻手。让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 面对依偌偲依然不发一语,修伊对此苦笑了一下,要一个内心已经被伤到千疮百孔的人再次去相信另一个人所说的话,他知道这究竟有多么的有挑战性。 明白这一点的他往后退了一些,他将环抱对方的双手,改为了轻柔地捧起对方满脸泪水且心不甘情不愿的脸庞,以不太聪明的应对方式,将自己的脸凑近对方,并在对方意会过来前,微垂下了眼帘,将自己的唇,轻覆在了对方柔软的唇瓣上,一边感受着眼前这个人确实身处在他的怀抱中……以非常不情愿的方式。 「……」 回过了神,并意图摆脱对方的依偌偲,不管他怎么尝试挣脱,却总是徒劳无功。 他并不是没有感受到修伊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他不是不想被人关爱,而是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他早已失去了的那一份来自他人的关心、友善的对待。 可他却不知道,这一段可能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究竟又会带给他们多大的伤害。 依偌偲一脸难受地闭起眸子,不太想去多感受对方的温暖,以及轻吐在他脸上的温暖气息。然而,身体是诚实的,他缓缓地松开了紧抓对方衣领的双手,垂放到了身侧,任由对方摆布。 又过了片刻,修伊往后退了开来,凝望着眼前一脸哀伤的人,他以左手拇趾,轻柔地抹去了他左眼角的泪水,神情柔和地淡淡一笑,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低语。 「让我一直陪伴在你身侧,并永远誓死保护着你……好不好?依偌偲。」 「……」 一再的承诺,使依偌偲感到心累,却又感到了一丝淡淡甜腻。 他微睁开了双眸,回望了那人一眼,又别开了目光,不发一语。 以往至今,从他的言行举止中,依偌偲不难察觉出这个人一直把他视为珍宝般疼惜着。 而他,所必须履行的约定,却与这个人息息相关……不如说,他所要履行久远前承诺的那个人,正是他的眼前不停开导他的人。 思一此,依偌偲不禁感到好笑……却又难以释怀,也不太清楚,他对修伊所怀抱着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然而,心底传来的细语,丝毫不倦怠地一再回应着他的疑问。 正如修伊对他所抱有的情感,而他自己…… 「……」 一想到这里,依偌偲神情有些愕然,整个人呆愣了好大一下。 直到这时,这才忽然领会到了一些事情,以及包含了要给多莉緹的回答。 『你还要维持现状到什么时候?』 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珞方才对他所说过的话,那一句话,使他想通了什么,脸上满是诧异。 见对方仍没有回话的打算,多少已经说得口乾舌燥,修伊有些气馁并叹息地,放开了捧着对方脸庞的两手,侧过了身,拿起了放在床旁桌上装了八分满的玻璃水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了起来,乾涩喉咙受到了滋润,整个舒缓了不少。 一旁,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到了现在才终于理解了这个道理,对此,依偌偲轻轻地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地低语,几缕细柔淡银蓝发丝滑落于面庞。 「如今身处于当下的自己,和过去、未来的自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人,却也依然是我自己。」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7) 「这个提议,你认为怎么样?」 当日午后时分,夕阳垄罩了世界大地,以及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依偌偲回避了修伊和大多监视他的人,隻身来到了多莉緹所在的《烙风亭》,并如约向他回復了他起先被回绝,经过一日思考,所获得的新交易情报,试图与对方能有个更加平等的交易。 即使如此,他也明白,自己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在某个人眼中,是个相当任性的行为。 「嗯……这个交易条件确实如你所说,非常的有吸引力,也相当诱人,对于商人来说,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处。」 站在柜台后方的多莉緹,以微弯的食指轻抵下巴,神情促狭,随之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美丽笑容。 他抬起了目光,望着依偌偲的眼神,很是敬佩。 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交出了让他超出他意料之外且好处多到数不清的交易内容,更佩服的是,彼此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我明白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依偌偲。如我昨日所言,我会如约让你进入那座祭坛……」 「……!」 听一此,原先稍有的紧绷感,一瞬如洩了气的皮球一样垮了下来,依偌偲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在另一个意义上,又一次击碎了他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灵。 「但不是现在,必须经过你与大长老他们的会谈后,才能够进行下一阶段,也就是你所希望前往的那个地方。」 「……咦?」 依偌偲一听,不免感到十分错愕。 「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 随之,像是意会了什么,依偌偲伤感一笑,认为他早该知道的,却乖乖地顺着对方的算盘走在他们早已铺设好的计画中。 「并非如此,我之所以向你提出那些要求,只不过是作为你是否有通过某个决心和一部份能力啟发上的第一道关卡。」 多莉緹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说法,他挪开了摸下巴的食指,竖了起来,说出了他被要求的责任。 「……」 这一回答,使依偌偲一阵错愕。 然而,这还没完。无视了依偌偲的愕然,多莉緹又接着说了下去。 「与大长老他们的会谈,只不过是第二道关卡,只要是为了审视你的决心,并在会谈前监视你和你的同伴之间的情谊、认知上的差异性,以及你们之间能力上的契合性。因为若是其中没有一项符合,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别说是你,你那个同伴绝对会死的比你早,而且非常的快。」 多莉緹一说此,神情更加肃然了。 「……」 依偌偲听了,依然不多做回应。 「最后,也最为重要的,便是你是否能够承受得住,接触那一座古祭坛之后,所產生的极大影响。」 也不多加在意这件事是否会为对方带来更多不必要的负担,多莉緹一再地将他先前所承诺过的如实坦露了出来。 即使他有多同情对方,也无法为他承担一切。 通往终点旅程的过程中,总是需要经过荆棘般的漫漫长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 与经由岁月流逝,含有砂砾的贝类,将其转化成了一颗绝美且独一无二的珍珠,是同样的道理。 「要是我没有通过第一个关卡,之后会怎么样?」 不曾去理解他人的用意,也不愿去多加理解他人的依偌偲,惨澹一笑。 面对依偌偲的提问,多莉緹回得毫不留情,也十分的冷血无情。 「不会怎么样,会谈也会如实进行,只不过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个样子而已。实际上呢……只会把你囚禁起来,将你作为达成促进世界和平的一介棋子,至于,你的那个同伴,八成会被消除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并强制遣送回他的家人身边,在目的达成之前,都不再让他离开。」 「……这样啊……」 这一番回答,使得依偌偲的心,倍感受伤。 他曾信任过西司这个人……没想到,却也是个只想要利用他的那一类人。 「其实你也不用把西司他们想的太邪恶,毕竟他们也是那一產物所造成的受害者。」 多莉緹笑了笑,以一点也没有安慰到人的口吻,安抚着对方。 「况且,说到利用人,你不也有过?」 「……」 以前、甚至还真正活着的时候,依偌偲确信自己也真的利用过了不少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只不过,那些手段都只运用在敌方身上。 对于自己人,他从不这么做。 他也想到,是否是以前的所作所为,终于以这般残酷的方式,回馈到了自己身上了? 「生命是神奇的,总是会为所有的有情眾生,降下奇蹟。」 感知到了依偌偲的想法,多莉緹又笑了,笑得十分和善,注视着依偌偲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讚赏。 「不管生命是否做过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有心悔改,终有自我救赎的一天。」 「……」 依偌偲微低下了头,冷笑了。 他是不是真的只有被利用的份? 『幻然』、『亚里斯托兰』和两座禁忌祭坛解封下的生物,以及有可能与此息息相关的某一个大图书馆管理者……他们的所作所为,又该在何时付出它们所该付出的代价? 「然而,利用他人的人,终究只会遇上与他十分类似的人们,害了他人的人,势必会收穫到千百倍的恶报。反过来说,只要你的心地不坏、愿意为了他人和自己的益处付诸行动,那么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丰厚收穫,相似的人也会随之而来。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物以类聚、因果报应。」 「……那么,我又是怎么样的人?是被利用的?还是有心向善的?」 依偌偲自嘲一笑,提出了这一点也没道理可言的提问。 对于此言,多莉緹只是笑着回了如此一句。 「你自己的心,想必很清楚你这一句话的答案。」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8) 「……」 完成了交易,并得知了始料未及的交易背后条件,踏出了店门的依偌偲,一脸愁容,心情很是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本想说,出来散个心,顺便来完成一下昨日未达成的交易。 却没想到……换来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哈哈……我果然生来……就是一个供人来玩弄的人偶啊……」 依偌偲一脸悵然若失地走在了罕见没什么人潮的商店街上,独自慢慢走着,一再地怀疑自己人生所具备的真正价值。 漫无目的地走了半晌,也没有特意去注意四周的景色,更无从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人烟稀少的蜿蜒小巷弄中了。 没多久,一道、两道急促的步伐声在小巷外的附近响了起来。 伴随着喘息呼喊着那人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呼喊着,希望能够获得回应,却一再地受到了那人的无视。 此时,那人的心,已然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摧残,已经……可能再也难以去接受他人的好意。 可,越是如此,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将自己拉出黑潭中的那一个人。 他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却始终找不到。 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愿意和他一同共进退的人。 好像……也被他给亲手推开了。 因为……他好怕,自己又会被人给利用了……他也不愿意去面对如此惨境的自己。 ◇ 「依偌偲!」 为了找人而四处奔走的修伊,不顾他人的眼光,努力地去找寻着前一段时间忽然不告而别的人…… 他循着气息追来,然而那人却不是以魔法的方式来此,而是以徒步的方式,从医疗所来到了岛屿另一个方位的距离颇远的商店街。 这一发现,修伊简直快被吓死了,他发了狂似的到处寻找,依然没寻到那个人的半个身影。 要不是一同跟来的珞向他表示依偌偲人还在这座岛上,依照早上的状况,他真的会以为那个人跑去自杀了。 到那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执行寻找同伴的任务,一旦去找了同伴,依偌偲的身影,便会如同阴影般,一直垄罩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 他希望和依偌偲走在一起,面对人生。 却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迎来如此结果。 「你在哪里……回答我啊,依偌偲!」 早已汗流浹背的修伊,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殊不知,他们之间的距离,十分的接近,却也比什么都还要来的遥远。 跟在后头跑的不停喘息的珞,一脸疲惫看着眼前和过去的自己相似的人,内心的感受颇为复杂,也为不久后的大事件中所必须付出牺牲的人,倍感惋惜。 他也知道……这一切,都不该由一个人来背负。 然而,从那东西被创造至今,已有许多无法估计的生命,被迫离世了。 若是一再放任这样的事发生,最终创造它并追随它的人们,会毫不留情地,把所有的有情眾生给拉下名为毁灭的世界深潭之中。 经过了百般权衡,即使再怎么无奈、再怎么难受、不忍,也无法改变这可能早已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不过,若是可以,他也和西司一样,比谁都想希望看到即将被牺牲的人,能够得以倖存下来。 若是为了能够使他活下来,他们也很乐意扮黑脸,促进这件事更加顺利的进行下去。 然而,这世上,是否真有使人如此顺利的迎来崭新人生,而不用去迎面任何的挑战的?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9) 「……」 一点也不想管后方的人的思绪,急到快要哭出来的修伊,几乎已经累到快跑不动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弃任何可以寻觅到那个人的一丝希望。 即便在蠢、在傻的事情,只要可以将人唤回来,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只要……他能够回来,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彷彿是在回应他的祈祷,当他即将从身旁的小巷弄前擦身而过之际,他的眼角馀光,正好瞥见了他所寻觅的那个人的身影。 「……!」 一见他所寻觅的人,他瞠大了双眸,一脸惊喜地立即拔腿狂奔,来到了那人面前,并拥抱住了对方。 「……」 面对同伴的拥抱,依偌偲仍一脸无神,没有半点笑容,任由对方抱着他、关心着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人的出现。 随后,珞也跟来了,并感知到了依偌偲已经知道了第一关交易内容的事情。 起初他们就是已经算准了他们较为执着的方向,进而採取了这一方案。 只是…… 「你……打算怎么做?」 珞没有提起其他的事情,而是问了蕴含着「他打算如何去迎面接下来有可能会扭转人生」,作为第二关卡的傍晚会谈。 「……?」 貌似察觉到了另一人的气息,依偌偲缓缓地抬起了目光,看向了珞。 「……」 看着依偌偲此刻的样子,珞下意识地将他和过去有过类似状况的西司,重叠了起来,内心感到十分的不忍,却又不得不将其暂且隐藏起来。 至少,在依偌偲面前,不可以这么做。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依偌偲,已经不怎么愿意去相信他人,也不怎么愿意去为了他人而打开心扉,打算任由自己成为一具没有心的玩偶,正如一直以来被藏镜人所玩弄的那般。 不久,正当气氛陷入异常凝重的时候,一道门铃声,自左斜后方的方向,伴随着大门的开啟,发出了十分悦耳的声响。 一打开门,正要出来的之际,就见到正在相拥……不,是单方面被拥抱的场景,只可惜,气氛并不如青年所想的那边罗曼蒂克,而是彷彿即将咬死了个人似的相当悲凉的氛围。 在夕阳照映下蜿蜒小巷弄中,显得格外能够衬托出如此意境。 「第一次见到的熟面孔,莫非你们就是我的同伴们之间,闹得沸沸腾腾的那两个人?」 此时,那名身着休间服饰,面容俊秀的金发青年,眨了一下湛蓝眸子,故作不解地向前关切起了两人。 「你的同伴们……?」 依偌偲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了西司他们的脸孔,他神色丕变,眼神满是畏怯,他强行挣脱了修伊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不希望眼前这个人真如他想的那样,却被对方给抓住了手,怎么样也甩不掉,他一脸崩溃地哭喊着。 「……放开、放开我……让我离开这里!」 他想离开这里,想离开这世界……可离开了呢? 他又可以去到哪里? 他想死,每当他这么想,修伊悲痛的面容便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使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想死……却又不捨那个人…… 为什么人生要给他这么大的考验……连让他想好好的安心离世,也不得如愿。 这到底……算什么! 07-幻羽 祈之五 迷茫的所向(10) 「……」 不同于依偌偲的反应,早已感知到了对方不太恶意的气息和动机,修伊反倒没有像他那般慌张,仍紧握住想要再次逃跑的那个人的手。 彷彿是要向他证明不久前曾和他说过的话,不会放在对方的那一隻手……只是这样的方式,实在是不怎么友善。 不怎么搭理正处在崩溃中的少年,以及正试图去安抚他的另一名少年,青年来到了他们所在附近,将一隻手放在了胸前,他的脸上露出了和这般情景十分不搭的温和沉稳微笑,自行开始向他们打起了自我介绍的问候。 「我叫罗耶,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帕黎西亚.多雷西。」 「……」 想当然,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他。 对此,罗耶也不怎么想去管正在安抚人的少年一听闻他的名字便猛僵了一下的反应,而是将焦点放在了另一件令他稍微感到在意的地方。 只见他的视线越过了眼前的那两名少年,注视着后方的黑发友人身上。 「几天不见了,珞。」 一见到面露忧色的珞,罗耶彷彿弄懂了什么,他朝友人温和一笑,又朝依偌偲他们所在的方向,以十分自然不做作的方式,邀请他们入店作客。 「看这情况,你们要不要稍微进来坐一下?尽可能的避掉一些风头。」 「……你这样没关係吗?」 面对这有些措手不及的状况,珞迟疑了。 「没关係,反正今天休息,不会有其他间人杂等又不识相的人跑来踢馆。」 罗耶回以一笑,一边说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便侧过了身,招了招手,招呼起了他们入店了。 「都进来吧,我请你们吃些东西,不然看你们每一个几乎都像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了也很不舒服。心情不好时,吃些好吃的,总能重新打起精神,面对人生的。」 「……」 因感受不到对方的不良动机,刚好自己又饿了,本想顺着对方好意的修伊,感受到了一听见那一句话的最后那五个字,不禁停下了一再试图往后退的脚步的人的思绪。 他一回过头,只见依偌偲整个人呆站在原地,神情惊恐,好似见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可怕存在一样。 他低下了头,呢喃着那四个字,冷汗直流。 「……面对人生?」 「……依偌偲?」 注意到了依偌偲的异状,一侧过头,见到了他抱头往后踉蹌了几步,好不容易稍微安抚下来的人,随时又要崩溃的样子,修伊心疼极了。 当下的氛围,一瞬从原本的微妙,瀰漫起了一股异常凝重的气息。 「……我不是人偶……不是人偶……不是随手可弃的棋子……!」 依偌偲泪眼盈眶,神情看起来相当悲痛,哽咽地自言自语着。 「……依偌偲你没事的……你不是人偶……我不会把你当作是棋子来对待的!」 修伊心疼到红了眼眶,他上前了一步,伸出了手,试图去安抚对方,却被一再后退的人给避了开来。 「……」 大致上,从感知到的内容中得理解到了不少事情,再次凝视着他们一言一行的罗耶,先是一脸凝重地嗯哼了一声,随之一脸认真地又重新看向了来到他一旁,珞所在的方向,低沉一语。 「珞……等一下有空吗?我想和你好好的谈一谈。」 「先让我把他们送回去吧,不然会打扰到这里的居民的。」 明白对方的用意,珞惨澹一笑。 「不,先让他们到我店里冷静一下,不然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要是回到了医疗所,可能也只有被关在房里,哪里也不能去的份了。你说是吗?」 回绝了珞的要求,罗也改以他自己的方法,强行要求他把人给暂且留下。 「……」 被对方一眼看穿目地的珞,苦涩一笑。至少,在他看来,有时候以这个方式来处理,会比较让人轻松一些。 然而,他却没仔细想过,这样的处理方针,究竟会对当是人带来多大的心理伤害。 尤其是内心早有创伤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总之,都先进来,不会打扰到我的。」 不打算再继续将问题给耽搁的人,直接甩了甩手,看似十分随意的一个动作,实际上却是以相当大的劲力,将一个镇静魔法狠狠地砸在了依偌偲的脸上,毫不留情地把人给砸昏了过去。 也不理会那人的同伴呼唤昏厥者的惊呼声,也不去看倒地的人有没有被接住,更不去想事后不少同伴的反应会如何。 罗耶冷下了脸,冷倪了一旁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珞一眼,以十分冷酷的嗓音,如此一语。 「飞罗那边,到时我会亲自去说明的……以最为合理的方式。」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真是的……一个比一个还要麻烦……!」 坐在书房办公桌后方,正想着傍晚会谈要怎么进行的飞罗,冷不防收到了来自珞的好消息,以及另一个来自罗耶的坏消息。 收到这一情报,他头痛地扶额叹息,不禁一边为自己之后的可能待遇,默哀了。 「怎么了?忽然哀声叹气的?」 正努力整理手边文件的西司,可能也没有料想到事情可能又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了,他侧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眉头深锁的人,关切了起来。 「……你带回来的人,你自己去处理。」 不愿多说,多累死自己的飞罗,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抬起了另一隻手,挥了一下食指,直接把刚得来的消息,直接仍给提问者去了。 接着,整个办公室,一瞬间陷入了沉默,气温也完全降到了一个冰点。 「……」 飞罗有时会不禁这么想,哪一天他不是过劳死,就是像现在这样,险些被某人的怒气给冷死。 「你先继续忙,我马上就回来。」 放下了刚整理到一半的歷史文件,西司冷着脸,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站起了身来,越过了被眼前这情况吓得面色铁青的里亚身旁,打开了房门,并使劲关上了门。 一瞬间,那一声巨响,于此房中,回盪着。 留下了一脸惊魂未定,吐不出半个字来的里亚、一副简直几乎快要死不活,直接累趴在了办公桌上,一点也不想动了的飞罗。 「……」 「……你慢走,不送了。」 07-幻羽 祈之六 一切的结果(1)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夕阳自早已拉起的窗帘,透过窗户穿透了进来,为明亮的餐厅,增添了一抹奇特的淡雅氛围。 原先处于休息状态且空无一人的用餐区,此刻入座了几隻小猫。 先不说招待方正在厨房里做些什么,坐于窗边沙发椅上的修伊,一脸愁然地望着枕在他腿上的人的睡顏,坐于旁桌一手托着下巴的珞,则是眉头深锁,一脸伤脑筋地,看着他们,暗自一叹息。 「……」 「别看了,我看他短时间内是不会醒了。」 见人瞧了某人的睡顏半个时辰,珞也多少看不下去了,不禁开口劝歛了起来。 听一此,修伊不由得面有难色了,口吻也流露出了少有的懦弱。 「可是……他一直不醒……之后的事情,不管如何是不是都一定需要取走他的性命?」 「他早在一百一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靠施加在他身上的术式,强行让他的身体运作起来,好让他看起来像个活人。」 「……」 「面对一个死人,你还想像这样盯着他多久?」 「我不知道……」 听着珞一句一字的话语,沁入了他的心底,修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对他而言,依偌偲是十分重要的人……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也是他……长久以来,始终渴望和他时隔千万年再一次有所接触的机会。 可每一次的结果……却总是如此悲壮。 也是如此的难以接受…… 「不知道?」 珞眉头皱得更紧了,神情多了几分不悦,并非他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假如依偌偲并非如此身分和处境,修伊要和谁来往,甚至是交往、走过漫长的一生,他和西司,以及他的双亲想必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只可惜,如今的处境……也确实是几乎以依偌偲为事件中心,更别说隐藏在他体内更为深处的另一个灵魂碎片了。 尤其偏偏……那一灵魂的发现,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情报,在另一方面,却也是令人颇为棘手的一个方向。 「我是不知道你在未来打算怎么做……虽然我也很不忍心,我也只能和你明说,依偌偲这个人已经没办法多留在这世界上太久了。」 「……」 一再地被迫接受他人在这方面的说法,其内容的真实性和重要性,修伊也心知肚明。 何况,身为禁书管理者的他……一旦知道了这一件事,在某些方面上,也确实不能不多做些其他的行动。 可一旦做了那些行动以外的不当行为,不只他的管理者身分遭受质疑,双亲的立场也会更加为难,更别说依偌偲的处境会变得多么更加艰难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你明明了解这些事,那为什么你还会想要一直挽救他?」 「就和珞祖父你不惜一切想去挽救祖父的性命一样,为了所爱之人,你会希望能多为他做些什么?」 面对珞的提问,修伊的目光依然没有从依偌偲的身上挪移开来,他伸出手,轻柔地为对方整理了一下稍有凌乱的瀏海,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使珞一时哑口无言,没法再多说下去。 「……」 「那个时候,我也是可以眼睁睁看着祖父死去,看着珞祖父你悲痛欲绝的活在这世上的样子,失去了在计画中相当重要的一个人才,也间接地削减了另一个人的大部分能力。你觉得,这样的发展究竟会对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一旦牵扯到了有关挚爱的事情,珞的表情严肃的可怕,眼神也锐利了许多,他挪开了托着下巴的手,握成拳放在了桌面上,他低沉着嗓音,质问了。 「不,我只是把我现在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多瞧了依偌偲一眼,修伊停下了为对方顺发的动作,他冷倪了一眼正在怒瞪他的人,冷回了一句。 「还是说,我现在去祖父所在的地方,把之前回归祖父体内的那一片灵魂碎片,给强行跩出来也不是不行,毕竟这样的事情,我以前在任务中也不是没有做过,只是换个对象罢了。」 「……」 「别忘了,你还有答应过了我,会协助我完成一件事,要我现在把这件事用在依偌偲的存续上,也不是不行。」 没料到对方会拿西司来当作交易筹码的珞,可说是怒不可赦,他掐紧了放于桌面上的手,身上也散发出了一丝咄咄逼人的杀气。 「你……」 「好了,衝突到此为止。」 在现场的气氛一触即发之际,恰好在这时从厨房中端着点心走了出来的罗耶,一手将托盘已稍嫌用力的力道放到了桌面上,一脸笑瞇瞇地介入了他们之间的纷争,也扰乱了方才瀰漫在四周的火药味。 「餐厅是用来用餐的,而不是给你们用来向彼此找碴的。」 「……」 「嘖!」 不同于修伊的垂首,沉默地回望同伴的反应,珞则是在自家同伴的笑容目视下,别过了头,一脸不悦地嘖了一声。 「别发出这样的声音,对别人很不礼貌。」 「……!」 珞才刚转过头去没多久,他的后脑勺就感受到被人的手刀给小力地劈了一下,伴随着熟悉的嗓音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他睁圆双眸,表情惊讶地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他后方的来人,方才一瞬散发出来的杀意顿时散去了不少。 「……西司?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听见了一些事情,也正好有些时间,所以就先过来看一下你们了。」 微笑地朝自家恋人投以温柔的关切目光,一边如此说明。 随之,他将目光挪向了将头枕在修伊腿上,仍陷入昏厥的人身上,眼神染上了一丝冰冷,口吻也因此多少有了一些改变。 「是说,我真没想到,依偌偲的状况居然已经到了那般地步了。」 07-幻羽 祈之六 一切的结果(2) 「你是说……?」 珞一听,神情有些诧异。西司回倪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顺便将自己这一阵子得来的所有情报都传给了自家恋人和不知自身处境有多危险的修伊。 「……!」 「不会吧……祖父……你、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各自收到了消息的两人,面色丕变,反应也相当不同。珞沉默地冷下了脸,看待依偌偲的目光除了同情之外,也多了几分更加谨慎的戒备。 修伊则是一脸大惊失色地抬起头,看向了西司,似乎极为不愿面对这一事实,反而认为西司是在恶整他,努力地想从对方身上得出他所希望听见的回答。 只可惜……他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而且是以他最不希望的方式。 「……」 一见他们的反应,西司依然冷着脸,望着修伊,回以一语。 「你认为我会分享出不具半点真实性的情报,以此来玩弄你们的性命?」 「……」 珞一抿唇,为修伊和西司他们的立场感到十分不忍,他伸出了另一隻手,往后抓住了自家恋人的左侧袖口,有些不安地瑟抖了一下。 「……」 感受到自家恋人的不安,西司回以了这一句心念给他,希望能够多少安抚一下他那不安的心情。 『相信一切都会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 看见珞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太甘愿地,回过了头去,点了一下头,西司不禁苦笑了一下,回握了一下对方的手,再一次以示安抚。 听着对方的细微叹息,他重新将目光和大多注意力,放到了依偌偲身上,态度也越加警戒。 「……」 至于,从头到尾都被晾在了一旁的罗耶,则是不知何时坐到了离他们有些远,靠近厨房的餐桌椅上,翘着二郎腿吃着他不久前放到桌上的那一盘马卡龙小点心,微笑地看着眼前他早已知情,却不知后续发展的那一齣戏剧性十足的内容。 「我……」 修伊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又垂下头,神情十分复杂且悲痛地望着依偌偲,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情况了。 同时,他也认为自己方才和珞的争执,完全可说是愚蠢到了一个不行。 「为什么……依偌偲会变成这样……原本从月镜都的成员,变成了……」 或许是被周围的喧哗声给吵到了,终于从昏厥状态中逐渐清醒过来的依偌偲,微颤了几下修长睫毛,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一脸有些茫然地坐起了身来。 「依偌偲……你……是依偌偲没有错吧?」 不知是否是受到了心中浮现的那一丝唯恐的影响,修伊一脸不安地往旁挪移了过去,从他此刻的反应,一点也没有了之前他对于依偌偲的过度友善。 「……」 依偌偲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试着打起了精神,将视线转向了他所感知到的某个人身上,也很不自然地无视了瀰漫在四周的可怕气氛。 一见到了正坐在一段距离位子上的罗耶,他站起了身来,一脸慌张地望着他,向他表示歉意。 「……我、我很抱歉,刚才的行为造成了你的困扰。」 也不知是否为其他因素的干扰,又或是,如今依偌偲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实际上是体内的另一人所为。 否则,他不可能一觉起来,就没有看见其他在场的人,更别说是身旁连忙跟着起身,不断后退的修伊,而是在毫无感到气氛异常的状况下,直接地看向了罗耶。 好似这么做,有着什么目的。 又或是,为了执行某个目的之前的一个障眼法…… 「你要道歉的,并不是我,而是其他的人。」 不受畏怯所扰的罗耶微笑一语,随之将最后一块被咬了一半的粉红马卡龙给放进了嘴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了起来,并嚥了下去。 「罗耶。」 在他站起身来,准备走回厨房去洗盘子的时候,来自同伴的嗓音,叫住了他,他转过头,瞧向那人。 「有什么事?西司。」 「罗耶,你先去飞罗那里吧,这边我来处理就好。」 西司冷倪了他一眼,随之将目光挪回到了依偌偲身上,冷冷一语。 「还是你要先关店休息一天也行。」 毫无提议,而是以相近命令的口吻向眼前的青年,下达了如此指令。 透过了方才在厨房的准备工作期间,罗耶也透过了不少管道暗地蒐罗了不少可用的情报,也知情了有关依偌偲的所有一切以及他们至今所遭遇到的相关事蹟。 「可以,反正我等一下也有事又找他谈一谈,而且我今天休息,所以没有开不开店的问题。」 罗耶回以一笑,挥了一下持有盘子的手,魔法一施,盘子自动变回了一开始的乾净模样,随之从他手中淡化、消失,下一刻无声地回在了它原先所待的厨房架子上。 「用餐区这一区块,你们可以慢慢使用,别把我的店给砸了就好。」 「不会的,而且也不会有人敢砸你的店……因为想砸店的人的心,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在其他地方。」 西司微笑地说着如此令在场的大多人感到发毛的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西司……还有珞?」 随后,似乎是从某个状态中回过神的样子,依偌偲故作迟疑且不安地看着他和对他抱有了一丝杀意的珞。 然而,除了他们之外,他却没有特别指名早已从他身旁退到了门边并受到罗耶施展的特殊结界所保护的修伊。 彷彿,除了有益处的人,其他的人不值得一提。 亲眼见识到了这一切,以及感知不到不久前看似美好的对方心中可能怀有的想法,如今,那些想法不知何时已被替换成了一片黑暗,仅有一处微小的微光闪烁着。 心冷了一大半的修伊,明白了此时站在他眼前的并非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而是侵占了那个人身体的另一个存在。 也是世界祭坛中……被封印着的那个可怕的不明物。 「这个啊……」 西司先是安静了一下,在他人被吊胃口的情况下,他一改方才的和蔼笑容,冷着一张脸,冷望着他,冷淡一语。 「我不接受你的小把戏,依偌偲……」 话一出口,西司貌似想到了什么,他笑弯了毫无温度的眸子,笑容神秘又冷酷地,改口了。 「啊……不对,是我说错人了……我说的没错吧,艾尔司帝尔。」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艾尔司帝尔……?」 面对西司如此骇人的模样,依偌偲愣了一下,随之尷尬一笑,冷汗直流。 「你是不是说错名字了,我明明是叫……」 「艾尔司帝尔,世界祭坛的创世祭品,同时也是世界最初的文献中所提及到的那一位被创世神给亲手封印的恋人。我说的没错吧?」 不等依偌偲把话给说完,西司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笑得十分狡詰地帮他把话给说完了……以另一句更为贴切的版本。 「……」 依偌偲冷下了脸,眼神也冷酷了几分。 下一刻,依偌偲身上乍现一道炫目的白色光芒,使在场的人被搞措手不及,眼睛一瞬被闪到难以直视,直到光芒散去,眾人恢復了状态,回过神之际,原本所有在场的人之中,已然少了一人。 07-幻羽 祈之六 一切的结果(3)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艾尔司帝尔……那不是……」 修伊听一此,整个人坐在地面上,几乎已经震惊到快要哑口无言了。过了好半晌,他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脸惊疑未定地喃喃低语。 「你还好吗?」 深知对方有多惊疑的西司,从珞的身后退了开来,转而来到了修伊所在的地方,他弯下了腰,一面关心地朝他伸出了手。 一开始得知这一件事的时候,他和其他同伴们也感到了十分惊愕,也一度怀疑是否找错了方向,直到向禁书库管理者一再确认这一件事了之后,才难以释怀地接受了这看似难以令人理解的事实。 更荒唐的是,这事实,甚至还牵连到了月镜都、夜墨都本身所持有的兵器…… 而那兵器,却是更加地令人难以承受那背后的事实…… 也不时会让人认为,自己那些年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可真是难办了,我记得艾尔司帝尔不就是古代文献里提及到的那一名创世神的心爱之人?」 从方才的对话中,大致上理解一些事情,罗耶一挑眉,环起了手,苦笑了一下。 「我不太懂的是,那个人怎么会被封在里面?那个人不是很圣洁……怎么会忽然对这世界的人抱有这么大的仇恨?」 「这不是难不难办的问题吧!」 听了对方泰然自若的发言,勉强回过神的修伊,情绪有些崩溃地,向罗耶吼了一声,随之也不去在意别人的反应,自暴自弃地垂下了头,将头埋进了环抱屈起的双膝中,低喃去了。 「我是有听说封印在里面的人是创世神的恋人,可我没想到会是那个艾尔司帝尔……天啊,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不,现在不是该去在意那件事,而是可能要去了解一下另一个方向。」 见修伊无视了他的关切,西司收回了手,为同样感到惊恐的人感到了十分同情,他伸直身子,一边为他送出了镇定魔法,以此来使他的情绪多少能够稳定下来,叹息一语。 「……另一个方向?」 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逐渐缓和、平静了下来,修伊紧绷的脸色多少有了舒缓,苍白的脸色也没有因此好上多少,神情仍流露着一丝惊慌。 「可、可是……依偌偲他……究竟会变得怎么样?」 「必要的时候,可能会直接杀了他吧,在他达成开啟祭坛的那一刻……虽说是这样,在我看来,不管他是否想存活……最终他能够迎来的也只有迈向生命的另一个旅程了。」 儘管同情,也无法将这些事置之不理,珞沉下了脸,嗓音低沉。 珞的这一语,听在了修伊的耳里,使心中一再地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的他,难以承受这般痛苦,也感受到了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碎裂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 内心不停地淌血,却也没有办法止住心中不断涌出的血泉。 修伊苍白的脸色又惨白了些,他瞠大了双眸,茫然地望着远方,说不出半句话。 「……」 「话说回来,西司你们知道那孩子可能会去到哪里吗?」 「多莉緹刚才已经有通知我和飞罗他们了,他有提到依偌偲有去找过他,也通过了他那一关,只不过……」 听见了罗耶的提问,西司面有难色地一蹙眉,深吸一口气,又一叹息。 「只不过……?」 不等罗耶他们开口,修伊便率先将他们的疑问给说了出来,一脸不安又焦急地望向了西司,口吻听来有些颤抖。 「我猜测他有可能已经跑到了那座祭坛去了……」 话刚落下,一抹散发淡色光晕的光球淡黄色光球便自西司身旁浮现了出来,下一刻,那一端的人像是为了证实他的揣测,向他们传达出了这么一个消息,从他的口吻听来,似乎不会是什么多好的天大消息。 『依偌偲已经打破了结界,闯进了祭坛,我想他很有可能是要去解开那一座祭坛封印,使那座祭坛得以传送到另一座祭坛,并加以整合,过些时日,很有可能就会直接被啟用了……这一阵子,依偌偲的安危……不是,最近很有可能很快会有其他的人会前来把他给劫走。』 「……」 修伊一听,简直已经被惊吓到快要昏厥过去了,也不晓得究竟可以怎么处理这个迫切又棘手的状况,甚至也曾认为自己和依偌偲来到这地方,该不会是一个错误?又或是说,是个加速旅程迈向另一开端的进程? 「我的天啊……」 反观珞,他先是愣了一下,随之脸色难看地抽了抽唇角,抬起手摀起了脸,低声哀号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要忙起来了……也不知道这件大事可以瞒着居民们多久……真希望一切平顺啊……」 始终保持泰然自若的态度的罗耶,也难以继续保持下去了,只见他一脸伤脑筋地皱起了眉,同样不晓得到时一旦封印受到了干扰,到底要怎么向居民说明可能的合理解释了。 说是魔法的演习?可一向是把捣乱的人从山顶瀑布扔下的事情大有人知,也并非什么秘密……若真这么说,要说牵强也很勉强,不如说是可能没有多少人会去相信。 如今,在这个许多人在学习适应魔法生活的人们来说,一旦说溜了嘴,世界要灭亡了……后果可想而知,肯定直接暴动了。 也说不准到时会有多少不知自身有多少斤两的人,一头热的跑来帮倒忙…… 再加上,方才多莉緹提及到的不速之客……也不知道在商店街的特殊保护魔法的作用下,不要命的奔去迎战的居民成为人质的可能性有多高…… 哦,天啊……头好痛…… 「结界的状况如何?」 相较于其他人的反应和考量,同样深知情况有多严峻的西司,脸色也没有比他们好看到哪里去,整个臭到一个不行。 『已经在被破坏的那一刻,即时修復了。只是人在里面,加上那地方的环境不宜久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没有办法过去处理……毕竟现在我这里也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没想到那些人的手脚居然会那么快速……现在立即去向飞罗他们告知,另一个备案计画,马上啟用!」 听见了这一消息,西司面色凝重地深吸一口气,心中斟酌了一下,他睁开了双眸,神情凌然地给出了一项十分迫切的指示。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多莉緹一说此,前来传递消息的光球便淡化、消失了,为此地留下了一片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片刻,好似终于找回了声音的修伊,面色惨白地,口吻微抖地问了。 「他……他体内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 「他真的是想要毁灭我们……和这个世界吗?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被封印,甚至是将自己一部份的意识转移到了依偌偲的身上……」 隐约记得被封印者的人的一小部份能力,修伊微垂下头,双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因过于难过而倒下,他含泪地哽咽了。 「……」 「不知道……」 此一问,也感受到了修伊曾习得有关于艾尔司帝尔的一小部分认知的珞闭上双眸,面色凝重地不发一语,一旁的罗耶则是苦涩一笑,诚实地将心中的想法的说了出来。 西司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地咬了咬下唇,眼神也染上了一丝不安。 又过了半晌,他这才终于开了口。 「……现在我们必须去釐清的另一个方向是……」 说一此,西司眉头深锁,神情凝重了不少。 「他所仇恨的人,究竟是这世界的生命,还是创造了这世界也封印了他的那名女性?」 07-幻羽 祈之六 一切的结果(4) 白光照耀了四周稍嫌昏暗的环境后,随之便散去了,四周的景色一瞬恢復了一开始的昏暗色调。 唯独祭坛上方的那一片破开了上空乌云,呈现了一个颇大的环型,火红的光色从上空洒落了下来,平时看来十分美丽的光色,如今彷彿为此地染上了极为不安的色调。 并暗示着,一切都将渐渐地迈向了终结。 到那时…… 「没想到,我一直在寻找的半身祭坛,居然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依偌偲冷笑了一下。 片刻,他将目光落在了离他所在的位置有一小段距离,并倘佯在夕阳下,一处遗跡上佇立着一块佈满了裂痕的巨大环型石板上,他扬起了一侧唇角,冷笑意味浓厚,眼神中所流露出了那一丝狠戾一览无疑。 他迈开了步伐,朝那一处走了过去。 来到了石板的所在,他伸出了手,轻覆在了被青苔覆盖了些许满是岁月痕跡的板面,冰凉的触感传至掌心,也触动了他心中早已盼望许久的心弦。 「蒂蕾珂啊……蒂蕾珂,这下子,我看你要怎么逃……又要怎么拯救你一心想封印我而创造的这个世界!」 他望着眼前的那一行沿着石板边缘的那一行古代文字。 那是,他和蒂蕾珂在远古以前,一同思索出的文字,本来是希望使用于他们一同创造的世界中。 「呵……没想到,却把它用在了封印我的祭坛上,真有你的,蒂蕾珂,居然敢这样对待你的伴侣……!」 彷彿想起了那时宛如昨日般鲜明且歷歷在目的一幕,他近乎疯狂地大笑着,收紧了手,放出了隐藏于他的意识中的另一股力量,强行灌入了石板中,中和了意图取其抗衡的另一股以一个人的一半生命为代价的魔力,将其化为了己用,增强了自身的能力。 「这一次,我要让你后悔莫及!」 一股强烈的风,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展了开来,无视于瀰漫于四周的侵蚀性魔力,也毫不在乎视为乘载他意识的容器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只在意即将到手的一切。 下一刻,他的心感受到了被封印在石板中的那一丝熟悉的巨大力量,并与其產生了共鸣,他脸上的那一抹邪笑更加灿烂了。 共鸣之下,他的身体散发出了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晕,随着光芒越加强烈,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一切,最终那一大片光芒彷彿吸收了此地所有的力量,收束成了一道光,以他为中心点,向上衝上了天际,光束随之消失于夕空中。 没多久,正上方的天空,荡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向外扩展了开来,于整片无尽的天际无声地盪漾着。 然而,那一束魔力所带来的力量感,早已传遍了整个世界,也向这世界,吹起了号角。 象徵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即将回归了。 此刻的他笑得十分诡异,眼神闪过了不属于他会有的冷冽红光,于此地中,显得格外醒目,也异于常人。 与此同时,悠扬且伴随着不安与绝望的歌谣,响起了。 「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 浸染于红月的鐘声,即将响起……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 起初,从达拉亚家族分支出来的家族,共有七个。 每一个家族,也都承担了各自的使命,以此完成遥远未来的某一刻。 达拉亚,代表了一切初始的诞生。 多雷西,代表了未来的一份指引。 萨多,代表了永恆的治癒。 帕兰基里亚,代表了所有元素的交融。 罗,代表了乘载万物的那一份永恆的温柔,并给予安抚与机会的勇气、力量。 银丝,代表了生命之线的建立与忠诚。 梅莉塔夫,代表了守护万物的初始之力。 卡提芬,代表了记忆、智慧的传承。 而他的家族,帕雷西文,则是代表了一切的终结与重生。 ◇ 『希望你能明白,一切的发生皆是有它的意义存在……永远别忘了这一点,依偌偲。』 不知曾几何时母亲曾向他耳提面命的话语,在漂浮于昏暗缀满了许多银白光点来回舞动的空间中,处于半昏半醒状态的依偌偲耳畔,悠然地响起了。 那流露了一丝不安和担忧的嗓音,以及母亲与他神似的容貌,一再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 依偌偲半睁开了双眸,望着朦胧的景色,他神情伤感且茫然地,缓缓开了口。 「母亲……」 亲人的容顏,即使过了许久,又或者说每一次的回归又死去,依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不如说,是不曾有过一丝改变,如同她对他的关爱。 无条件地…… 「……这一次,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已然命不久以,而且还有可能是不再回归世上的情况下,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好好地为她做过什么…… 「至今以来,这么多次的回返又死去……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看待我的?」 这个疑问,已然在他的心中縈绕了许久,可却没有勇气……再一次地去面对她。 「好希望……在我离开了之后,她也能够过得很好……」 思一此,他含泪苦涩一笑,缓缓地闭上了双眸,泪珠悬浮于半空中,在光点的光晕下,熠着光辉,淡淡一语。 「就像我不曾存在过一样……不再伤心难过,每天都开心的笑着……就好了。」 『你是否理解了?你并非你认为的一无是处,你是这世界的珍宝。』 『我在此,祝愿你,在往后的路途,一路顺风,即便波折,也终有平息的一刻。』 『现在,你真正该做的,又是什么?』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我的存在意义……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伴随着记忆中的悠然伤感的歌谣,起初空之灵向他所倾诉的话语,在他心中回盪着,也当漾出了一小波涟漪,不怎么希望接受这般歛言的依偌偲仍闭着双目,唇角的弧度依然流露出了一丝苦涩。 「意义……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依偌偲又一次微睁开了双眸,于四周诸多光球飘逸的淡淡光芒,在他那一双流露了一丝不安的眸子中闪烁着。 他的低喃,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辽阔空间中,看似有些空虚、飘渺。 然而,实际上,又是否真是如此? 他深吸了口气,又一吐息,在感觉不到时间流动的情况下,完全不知道已经在这个空间中待了多久,也不在乎自己究竟是否已然死亡。 也因如此,他有不少时间可以用在沉思上,更准确来说,他不清楚自己在这个情况下,除此之外,还能够做些什么。 身旁的光点,时不时地穿透他的身体,除了微凉的感受之外,毫无半点异样。 又过了一会儿,不晓得自己的思绪飘到哪里去的依偌偲,又因回顾了自己漫长的一生,忽然醒悟了。 他不禁叹息一语。 「或许,一切的意义……不是生命本身可以擅自去定义,甚至是去掌控的……」 『现在,你真正该做的,又是什么?』 不久前出现于耳畔的嗓音,再度响起。 同时,也将他的心绪,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一个全新方向。 「我希望,活出只属于我,也不受到和何人掌控和支配的人生。」 他抬起了目光,此刻的他,神情不同于方才的落寞,而是展露出了他起初的坚毅,黯然的双眸也转为了闪烁着决心的一丝光辉。 是的。 一个人的生命,本该由自己来掌握,而非由他人的意图来支配。 一个人的旅程,本该由自己来走完,而非是顺应着他人的期待。 一个人的醒悟,本该由自己去学习,而非剥夺他人的学习机会。 若要说,什么是人生中最可悲的? 那便是……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2) 「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以往至今,不曾顺应着自己心中的渴望,响应灵魂所渴求的一切,一昧地顺应着他人的希望和不属于自身的责任,而无法活出自己最希望的人生的自己,才是最可悲的。」 既然已经在谷底生活过了,那也差不多可以动身,往高处攀去。 至于,能爬到多高…… 「我想知道,现在的我,究竟可以为我的人生,所有和我有类似遭遇的人,做到什么程度。」 得出了如此结论的依偌偲,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居然直到了现在才终于了解到了他本该具备的心态和理念。 即此如此,他也不认为这是有多可笑的事情,反而觉得正是因为有过了如此蜿蜒曲折的经歷,才终于有了如今的自己。 对于生命来说,从生命经验中有所成长,不论或大或小,都是一件值得讚许 庆祝的喜事。 就如同,他的诞生。 也因为有他的诞生,他人的际遇也因此多少有了转变,不管好坏如何,那些人的未来,也只有他们自己可以做主。 就如同,他的回归。 也因为有他的回归,许多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透过了不少大小事件,解惑了比原先所理解的方向,开阔了不小崭新的道路。 就如同,他的醒悟。 也因为有他的醒悟、也因为取回了本有的力量,更因此获得了许多他原先无法想像,如今却藉此转变了自己的生命轨跡。 此时,他这才终于从隔绝感知的状态中挣脱开来,感受到了来自各处的生命气息,在他的体内、四周他方,响应着他的改变。 他的改变,在这些看似某个元素尚未完全转化为精灵存在的眼中,是一件相当可喜的大事。 「……精灵吗?」 感受着一股又一股的生命气息在各处流动,他不知为何感觉到了有些感动。 与此同时,与他缔结过契约的空之灵,也向他传递了一个意念。 因此,他得以知晓了一些事情。 「……!」 聆听到的细语,使依偌偲不禁瞠大了双眸,表情也为之一变。 「不会吧……」 这里并非是他原本所想的死后虚无之地,而是精灵们为了保护他,所特别建立起来的特殊空间,以此使他从中夺回自身的意志,并强制将寄宿在他体内的存在,剥离出去。 之所以能够感受未与任何人签立契约的精灵们与他彷彿有着灵魂之间的连结,除了他的血脉以外,还有着另一个因素…… 一个,他不曾深思过的方向。 而这也是,那些人为何会选中他作为祭品,并一再地消除他的记忆,可见他当初之所以会被杀害,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然而,当时杀害他的人的样貌,除了那人的银发、冰冷刺骨气质下的冷酷淡紫色双眸等特徵以外,已经整个模糊不清了。 明明是被曾经最亲近的同伴给暗杀了……却怎么样也想不起那个人的容貌了。 反倒是,换来了这个消息…… 「神血……是吗?」 他的嗓音因诧异与错愕而颤抖,心中一再想要否认这一事实,可精灵是绝对不可能会说谎的。 他之所以能够听见精灵的细语,不仅和原有的血脉有关,也关係到了另一个血脉的来源。 「哈哈……没想到,我居然是……」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3) 神之子。 一个不曾想过……不,是不曾认真看待过,只是一笑置之的话题,如今已然成了他起初不看好这一故事的当事人。 「人生……还真是……处处有惊奇啊!」 而这一惊奇,对他来说,似乎有些过大了,而且还让他有些消化不良。 不,不是有些,而是非常了。 「……这下子,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震惊而乾笑的依偌偲,仰天低喃了。 修伊以前和他说过,只有蒂斋尔一族的人,可以做为祭坛的钥匙,解除封印。 也曾感受过,垠华知晓了他的身分,甚至在他为他解除荆棘的那一刻,心中所感到的震撼,并在心中吐出了神血一词的惊语。 似乎却没有人深思过,这隐藏在钥匙一词,背后的真正原因。 「……!」 透过了空之灵力量下的影响,使他不久前难以从那一片白色世界中所见的记忆中回想起来的那一幕光景,也在此刻,清晰了起来。 记忆中的那三人……是将还是强褓时期的他抱在怀里的母亲,以及另一个…… 一如空之灵透过白色森林世界的世界精灵连结下,所得来的画面,当初之所以可以看见由第三视角的景色,想必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那人的样貌和给人的温暖气质,和他不久前所见到的那个青年……如出一辙,不……不如说是,不曾有过一丝变化。 「也就是说,那个人……」 除了可以信任的人之外,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得知他另一个血脉的来源。 否则……事态想必会变得更加严峻……! 这出乎预料的收穫,早已远远超出了他一开始所设想的范围了。 不,是可能已经远超过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了…… 「……米利亚……是我的……」 亲生父亲? 除了创世神蒂蕾珂,那个人是双生神祉的其中一人……? 思绪釐清至此,依偌偲低下头,摀着有些晕眩的额头,有些难以置信他所得知的这一切信息。 过了片刻,他这才乾笑地笑了出来。 「……天啊,我真不知道我是受到了神的喜爱,还是因为认为我的人生经歷练不足,所以才给我这种破天荒的待遇……」 与其说是大惊喜,不如说是极大惊吓…… 而且还是非常严重的惊吓…… 『等你真的明白了你所处的境地,以及你真正的心愿,就带着你好不容易取得的钥匙,前来我这里,到时,我会再好好和你谈过一次。记得,你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 前一段时间,身为目前唯一可以和他进行祭坛方面交易的多莉緹对他说过的话,在此刻,也鲜明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个人所说的话,使他浮动的心情逐渐有了缓和,思绪也慢慢地从混乱中,清晰了起来。 经由空之灵的力量协助下,他稍为失衡的力量也随着心情,一点一点地平稳了下来。 「……」 他低下了头,歛起了惊慌的神色,淡淡一笑。 「是啊,我确实只剩下这一次的机会了……」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4) 「哎呀、哎呀,真是令人意外的访客。」 站在店门口,环着双臂,望着眼前的那名不速之客,多莉堤冷笑了。 「说到不速之客这一词,我还真没用在这座岛以外的人身上,看来你的运气挺不错的。」 望着眼前左半身化为紫雾的银发少年,多莉緹微抬下巴,以藐视对方的表情,注视着不请自来的人。 不同于本该因不速之客的到来,以及砸毁好几个店家的事情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和躁动。 然而,如今驻留在此地的店主和店员们,基本上都是来自中立一族的族人,即使会因来访者的到来而造成伤害,他们也有能力早一步做出反应,使来此的居民们不至于受到伤害。 即使如此,仍有不少居民躲在暗处观望,他们周身则是有了几名族人暗中护着,以防有人做出不必要的蠢事。 在四周一片狼籍之下,无视于自身的能力受到限制,多莉緹冷眼望着眼前的人,几名族人则是站在不远处,避免双方爆发衝突时,能在第一时间优先保护居民,也护好四周的环境不受到不明力量的影响。 同时,一些居民也向寰守猎人管理者协会提出援助,并说明了原委,也在族人更加明确的情报通知下,派出了几名适合的人选前往该处。 「当着我的面说我是不速之客的人,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银发少年回以冷笑,目光闪过了一丝寒光,一面将意图暗中偷袭他的人击成重伤,也封锁了大多人的所有能力,使他们一瞬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至于,尚未完全进入状况的居民们,反在在另一方面上,成了友方的累赘……而且,还是十分致命的那一种。 「我可不这么觉得。」 多莉緹又冷笑了一下。 「我反倒认为,你可真有胆子过来,被我的同伴给封锁了大部份力量,居然还敢踏入这个地方。真是勇气可嘉。」 挪揄意味十足的话语一入耳,银发少年沉下了脸,唇抿成一线,怒瞪着眼前的人,散发出了强烈杀气。 「哼。」 面对直逼他而来的杀气,多莉緹面不改色地哼笑了一声。这一笑,似乎更加为对方的火气,火上浇油。 「想来找人,似乎来错地方了,臭小子。」 对于那人的挑衅,早已感知到了某个人的气息所在的银发少年,不怎么把对方当作一回事,狡詰一笑。 「这可不见得。」 「什么?」 貌似是从眼前的少年身上感知到了什么,多莉緹歛去了先前的从容,神色看来些微不安、惊疑。 下一刻,即便不等银发少年给他回应,一束白光直接从远方山顶射入了黄昏天际,照亮了整片天空,随之淡去,下一剎那,白光消失的所在,荡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好似有人在天空,滴入了水珠,来回交织着。 蕴含在其中的力量,强而有力地震盪在了正生们的心中,似乎在向他们宣告着什么不吉祥的徵兆。 不幸的是,这一预感,正是如此。 「……!」 多莉緹转过头看向白光来源,一见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完全没亮想到现在这般状况。 光是那个人这么一闹,即使他们再怎么想尽可能保全他,恐怕也没有办法了。 「那傢伙……!」 见到如此场面,多莉緹表情一瞬变得气愤不已。 银发少年饶有意味地促狭一笑。 「看来你好像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 银发少年挑高眉,脸上的狡詰笑容转变成了咧嘴一笑,看起来格外狰狞许多,也使人感到了十分反感。 与此同时,瀰漫在四周的紧张氛围,随着少年的变化,一瞬冰冷了不少,好似忽然从冬季变成了严寒之地。 「好了,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吧。怎么样?」 好像感觉不到气温的骤降,少年伸出了一隻手,摆出了邀请的姿势,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也让人感到对他的反感,越加直线上升了。 「游戏?」 多莉緹一听,一蹙眉,表情难看了不少。 眼见将居民、族人做为了夺取情报和某个人的人质,多莉緹的心情一瞬变得恶劣了。 「你这该死的……」 见到眼前的女性面露憎恶,银发少年笑得更开心了。 「好了,在他们还没被冻死之前,现在你想怎么保护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呢?」 如此明显得交易,而且还是建立在他人的生命安全之上。 如此要不得的手段,真亏夜墨都的人使得出来。 冷汗自额际滑下,多莉緹的目光仍瞪视着他面前的少年,内心斟酌一番、五味杂陈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往前踏出一步试看看。 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若是往好的方向,当然令人高兴。 若是另一种可能,那可就要看看他的临机应变能力,是否可以为他们的处境带来一丝友善的改变了。 「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做呢?」 不知何时,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了一丝不对劲,儘管多莉緹和其他族人们都有在警戒周围的安全性。 然而,敌人貌似不愿意给他们这样的一个机会。 「……唔……!」 「净……化……快点净化空气!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闻声,除了一些人紧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多莉緹和一小部分尚未受到影响的族人,纷纷往声源看去。 只见,那些人不外乎是一些族人和隔岸观火的居民,因不明原因,一脸苍白、难受地掐着自己的喉咙,不然就是以衣袖掩着口鼻,试图净化四周的空气。 面对这一景象,其他尚未受影响的人,赶忙去救助那些人,甚至是意图展开移动法阵转移阵地,赫然发现法阵一点也不管用。 随之,一名族人惊觉此地在不知何时被设下了隔离结界,不只是使特定魔法无效化,也在无从追朔毒物性质的冰冷空气中,使他们的处境增添了不少不利因素。 「你在空气里,放了什么?」 得知此况后,回过头,多莉緹眉头紧皱,表情更加难看,口吻也低沉了不少。 「你说呢?」 少年摊开了两手,笑得相当淘气,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使包含多莉緹在内的许多族人和居民,都对这个人感到了无比厌恶。 只可惜,在专精毒物方面的族人紧急研究下,却没有办法一时半刻有所收穫,随着更多人在这个人的攻势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了,与他对峙的人的心,也越加急切,却无从他法,只能与他僵持着。 尤其在这条街外被人给设下了多种隔离结界,也令被挡在了外头的人,用尽各种方法也难以有所突破,如今的现况,可说是一面倒,让人完全笑不出来了。 「不如,你来猜看看,我在空气里,添加了什么?」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5) 「……」 多莉緹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垂于身侧的手也收紧,手背上浮现了好几道青筋。 「你到底……把生命……当成了什么?」 「当成了什么?不就是碍眼的存在吗?能为我等派上用场的,就留下,只要人还活着就好,至于……没有用的,呵,死活又干我何事?」 「……你这该死的!」 眼见,他周围人们的状态越加不利,而他自身的状态,也同样如此。 然而,他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摆平这傢伙……即使他的情报能力颇佳,可他的作战能力,却是所有同伴中算是较为颇弱的…… 即使大长老将他安排在商店街坐镇,在实战能力上……说实在的,即便情报能力在作战中占有极大的效用,一旦没了和他人正面对决的能力,又该如何应对? 他想,这可能是所有能力偏向如此的人,都有的疑问吧。 「话说多了,这场无趣的游戏,我想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无趣于前对峙的人只愿意和他大眼瞪小眼,口出讥讽,银发少年一脸失望地撇了撇嘴,不怎么满意目前的局势。 「真是的,难道就没有可以让我好好玩一场的人吗?好得也要有让我被踢飞出去的招式吧。真是的……当初高估了这里的人的实力,真是我的失策啊……」 「……!」 多莉緹一听,除了预料中的情况成真之外,他也感知到了来自他附近的一道气息,正急速地朝他们接近中。 下一刻,正当银发少年准备向他们施展毁灭的魔法,尚未察觉到目前朝他们逼近的气息,反而自负地将多莉緹等人的面露惊讶,当成了对他自身能力的畏怯。 这误解,不仅提升了他的虚荣心、因自负而低估他人能力的基本认知,也在另一方面上,将他逼入了不可预料的险境之中。 「既然你这么想被人给踢飞出去,那么就由我来献出第一脚吧。」 「什……!」 没能及时感受到来者的气息的银发少年,一听见一名突如期来地男子的低语,面露惊愕,猛地转过了头去。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当他朝一旁不远处的声源转过头去,一见到半蹲着着身子,左半身从隐身状态中浮现出来的身影后,他猛地瞠大了双眸,更加吃惊了。 「怎么会,你是……!」 「好久不见了,罗兹菲里亚.罗菲伊亚。」 只见那名忽然冒出来的少年对着罗兹菲里亚微微一笑,一侧过身,直接赏给了对方一记飞踢。 「能被我一脚踢飞出去,你也真该感到荣幸了,能被我这么做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 尚未及时反应过来的罗兹菲里亚,眼睁睁地目睹对方将脚往他的腰际踹去,在特殊魔法以及移动魔法的效用下,他整个人直接扑进了倏然出现在眼前的紫色环形法阵中。 而他也没能理解到,为何那个人可以无视于他呈现雾化的半身,给了他一记实质上的攻击。 而且,这一击,看起来竟是如此的愚蠢! 随着他消失于法阵之中,早先他架设在此地的结界也应声碎裂,伴随而来的毒性也因此消去了大半。 见此,反应快的人连忙将受害的人们紧急转送到了医疗所,进行更加彻底的治疗。 与此同时,因结界瓦解,被阻挡在外的人们,立即奔来,不只是感知到方才至今的发生过程,也为中途突然杀进来的人,戒备了起来。 另一部份的人,则是收集起了四周能够从中找到被踢飞的人所遗留下来的一丝线索,更准确来说,是寻觅来自另一个地方…… 来自夜墨都,并将其突破的所有可能线索。 虽说这方法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通常他人的能力,往往连结着许多的可能性,也会保有着大多长期所待之地的记忆。 即使只有片段,也是个极为重要的线索。 「……」 见到如此荒唐的一幕,不只多莉緹,一小部分的人也尚未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在前来的族人们的安抚下,魂飞了一半的人,纷纷地回过了神来。 除此之外,正当一名寰守猎人准备走向那名少年之际,感知一此的多莉緹,连忙伸出了手,挡住了那名族人的去路。 在族人不解的目光下,多莉緹的视线,神情惊疑地凝视着眼前已然站挺身子,展现出了他的容貌。 见到久违的熟面孔,除此之外也察觉到了对方如今的身分,多莉緹一脸吃惊地看着那个人。 「雷哈亚,你怎么会在这里?」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6) 另一所在,同一时刻。 「这一切……将会是我的世界、我的时代……」 披着依偌偲样貌的人,仰望着天空中的涟漪,他敞开双臂,近乎疯狂地笑着。 冷风吹来,为此地的荒凉,增添了一分凄凉。 枝叶婆娑,为此地的侵蚀,带来了一股阴寒。 煦光洒下,为此地的暗影,模糊了一丝交界。 「只要毁灭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只有我创造的一切!」 是啊,只要他达到了他所期望的一切,一切就都会是他的囊中物。 可惜,他却忘了,他原先被封印的缘由。 本该和蒂蕾珂一同守护另一个世界的他,却没有依约履行他的承诺,而是转以创建自身的新世代,意图获取许多生命力量、信仰之力…… 而这,大大偏离了创造了祂们的源头之力爱惜生命的本意…… 为了不让他继续走偏、为了不让他走上被摧毁的命运,也为了不使他诞生以来的一切努力就此白费……他的恋人付出了一切,只为了保住他的未来。 可这一切,却没有达到蒂蕾珂所希望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不只是驱使意识让一部份生命将他视为信仰对象,增添自身的力量、存在稳定度,也有意阻挠许多生命走向的发展,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实现他的野心…… 然而,他也误解了恋人的本意,这世界并非他所认知的囚牢,而是一个保护他不受摧毁的世界,也是个足以让他以另一个型态,做为一名生命好好的体会、感悟这世界的一切美好…… 然而,他的误解……却使恋人的美意遭到践踏,许多生命也因他的野心,而受到了无比残酷的摧残。 无数的家庭破灭…… 许多的生命受创…… 更多的未来分枝…… 也创造了……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这一切都会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在近乎疯狂的笑声中,沁风伴随着他的力量,以他为中心,一同被带动的落叶、沙尘,空气中的侵蚀魔力,在他的周围掀起了一股环形的漩涡。 身处此地许久的他,彷彿不受到这些伤害性的魔力,依然大笑着。 殊不知,被他强制隐藏在他体内的那人的人格,正在他沉浸在力量回归下的狂喜中,逐渐地復甦了过来。 生生不息,带来了一切的丰饶。 「这一切……我的时代……!唔……!」 一心沉浸在他的世界中的依偌偲,才刚大喊到一半,便感到了来自体内一股不属于他的衝动。 那一衝动,不断地自他的体内深处,不停涌现。 同时,伴随那一股力量而来的宿主人格,也渐渐地鲜明了起来。 「什么鬼!」 见此,他放下了高举的双手,面露狰狞,低吼了。 即便他驱使自身的力量,意图抑制那个人再次浮现于表的行端,却不知怎地,没有办法这么做了。 彷彿是有着什么力量,在协助那个人一样…… 「不可以、你不可以出来!我好不容易才派人把你给暗杀掉,不可以毁掉我的希望啊!」 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在护着什么一样。随之,在不属于他和另一人的力量衝击下,他一脸痛苦地,猛然抓着忽然剧烈闷痛的胸口。 「……怎……么……会……」 支撑不住如此痛感的他,些微无力地单膝跪地,额冒冷汗,苍白且难受的脸,呼吸急促,大口喘着气,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 下一刻,他突然感知到了那一股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到底是源自于哪里了。 他黑了半张脸,痛得呲牙咧嘴,他深吸了一口气,愤怒不已地咬牙切齿,低吼出了久远之前,在受到『幻然』碎片的纠缠之馀,仍不时地处处阻拦自己成功之路的那个人的名字。 「帕梅西……你这傢伙……!」 亚之家,即为,却也是封印着某个力量源头的血脉之家。 仅有这一家族的人,受到了来自混有了一部份神血一脉的拉古希帝国,初代帝王的血脉传承。 殊不知,这一家族的人,即是当代神血新世代的守护者。 亦为,那个人……依偌偲的血亲。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找到了!他在这里!」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7) 「……!」 听闻叫喊声,他整个人一惊,他吃力地朝声源、奔驰而来的步伐声狠瞪了过去,面色更加不善了。 「该死的……!」 随着来人们的步伐声越加接近,树林间也隐约可见一丝由魔法点亮的光源,来人们在光下拉长的影子,也渐渐地进入了他的视野之中。 「依偌偲……你这傢伙,究竟是什么时候搞出这一手的!」 这一怨语之下,自他体内涌现,并努力意图夺取回躯体自主权的依偌偲,即使面对他那一身所散发的沉重力量感,也不为所动。 对他……不,是对依偌偲来说,他的人生,现在才正要开始。 即使,起初的人生,以不太自然的方式迎来了结束。 即使,后来的人生,以让人痛苦的方式迎来了如今。 即使,如今的人生,将会以他的希望,迎向了未来。 即便如此…… 「不光是你,还有帕梅西,所有流有亚之家血脉的人,为何都要来妨碍我!」 不加以理会依偌偲的心绪,擅自掠夺他人身体的他,依然不停地咆哮着。 在这般痛苦,以及受到精灵之力所影响,而被加以限制,近似封印力量般的无力感,使他的情绪越加失控。 难保来此的人们,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伤亡。 竭尽全力不愿意见到那般场景的依偌偲,尽全力且一点一点地取回了自己身体的自主权。 「……」 随着原本所掌控着的能力正逐渐地遭到剥离,越加地难以掌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夺来的躯体,以那人本有的人格,一点一滴的夺取了回去。 不一会儿,他的意识也慢慢的模糊了起来,挣扎到最后一刻的他,以最后的气力,吐出了诅咒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的话语,便消失在了身体中的某处,强制性地陷入了沉睡了。 而他,也将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迎来他必然付出的巨大代价,以此来平衡他所带来的一切失衡。 「……」 取回了自己躯体的自主权后,依偌偲缓下了狰狞的神情,些微伤感失落地望着眼前的那一片草地,也放下了抓着胸口的那一隻手,他微垂下了眸子,不禁松口了气地轻轻一语。 「回来了……」 话一落下,垄罩在他身上的那一股强大的精灵力量,也在此时淡化,却仍护着他,以此来儘可能的守护好新世代的神之血脉。 「接下来,我该做的是……」 深吸一吐,依偌偲抬起了目光,慢慢地爬了起来,站起了身来。 心情仍有些许纠结的他,目光却是闪烁着某种坚决的光芒,随之一想起了他和修伊之间的约定,他苦笑了一下。 「好了,和修伊之间的承诺……也差不多没有办法履行了,相信他就算没有这个承诺,也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听着来人们的吆喝声、步伐接近的急促声响,他仰起了头,望着火红的天色,微瞇起了眸子,伤感一笑。 既然此生无法相伴,可以的话,那个约定……他真希望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来实现它。 希望到时修伊见到时,可不要太过于大惊小怪了。 思一此,他不禁哑然失笑。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貌似是认为自己已经在这里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也可能会将局势和自身的处境搞得更加复杂,他一叹息。 「好了……好像该为自己做的事情,稍微收拾一些烂摊子了。」 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他一手弄出来的,而是目前睡在他体内的那一位干的。 而且还干的非常豪爽又不讲理…… 相当令人难以接受的人……如果他真的是个人的话…… 「该走了。」 差不多歇息够了,依偌偲轻轻地闭起了眸子,一抹淡银蓝色光芒自他身上散发了出来,垄罩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光芒一闪,他的身影便消失于此。 与此同时,受命赶来中立一族一部份实力坚强的族人们受命前往此处,却正巧目击到了依偌偲从他们的眼前消失的一幕,并从某位族人的感知中,惊觉到了他的所在地。 「糟了,他往大长老他们所在的地方跑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8) 何为我所追求的?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走在中立一族本家的走廊上,西司慢下来前行的步伐,神情依恋地看着往前方多走了几步的恋人背影。 「……」 他一抿唇,不禁为不久前对他所做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 他不该伤害他的……也不该对他说那些佔有他的话……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去独佔任何一名生命。 他也明白,珞会谅解他,可自己对他做的事情,他很难去接受。 他也体会到了,当初珞在被操纵下伤害了自己后,内心到底有多艰涩。 慢了好几拍,才终于察觉到自家恋人落后的珞,转过头去,神情不解地看向了他。 看到、感知到对方的想法,珞为西司心中的念头感到了十分伤感,也欣慰他终于能够多体谅他人的感受了。 这对西司来说,也是一种进步吧。 「……」 随之想起了另一件事的西司,神情不由得伤感了起来。 「……依偌偲。」 依偌偲这名字本身,带有承诺之意,而非取代。只不过,这孩子可能误解了这名字的含意,也因此长期以来,总是对自身抱有着某种难以化解心结,也在心中筑起了一道冰墙。 鲜少有人能够真正的,接近他这个人。 他下意识地往其中的人选望去,不远处正在和他人攀谈的修伊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底。 「……和我以前很相似。」 西司一改思索,神色略微伤感,微垂下了头,想起了昔日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眼底也透出了一丝同情。 更多的是,他对依偌偲的大致处境,感同身受。因为,在很久以前,他也有过类似的际遇…… 虽然比不上依偌偲的际遇,可他自身的状态,以某些方面来说,也没好到哪去。 「……」 思一此,西司不禁苦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不着痕跡地瞥了一旁的珞一眼,一改眼底的同情,变得十分柔和。 「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注意到了来自身旁的人的视线,珞侧过了头去,瞧了他一眼,以两人之间能够听见的音量,小声意询问了。 「没什么。」 西司柔淡一笑,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了依偌偲。他的思绪也随之沉入了思索的汪洋中。 一想起那姓氏的含意,西司歛起了微笑,沉下了脸,瞇起了眸子,沉默不语。 而,菲特,是古姓,意旨世代的传承,也有替身之意。 「真是个让人难以笑出来的玩笑话……!」 西司愤然地小声吐出了他的感言,同时,也将这一线索,在特殊结界下,传递给了正为他情绪的改变而感到诧异的珞。 「……」 接收了这个消息的珞,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在某种意义上,他的心中,也升起了和西司有着同样的感言。 与此同时,来自封印之地的所在,突如其来的一束光线,惊动到了不少人,也将同样惊吓到的西司和珞,纷纷转过头,正好看向了那一束光消失于天际,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自空中绽放了开来。 这一幕,看得西司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西司。」 见此,也感知到了西司的状况,脸色难看到一个不行的珞,望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嗓音低沉地唤了自家伴侣的名字。 西司一听,苦笑了。 「我知道,现在这状况,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 「我们走吧,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一说此,他一改方才的神情,朝着身旁的人温润一笑,伸出了手,温柔地牵起了那个人的手,走向了他们目前所要前往的目的地。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9)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那堤,你认为你目前足够升任大长老的职位了吗?」 刚勉强结束了自己被强行委任自家弟弟的升等教育,一边腹诽委託者可真是用心良苦之类的酸言酸语,站在卧房门口准备离开的艾利希,在离开前回过头和自家兄弟稍微关心了一下。 「……可能要等我学了一百年之后,你再来问看看会比较适合。」 这一提问,那堤回以了苦笑,一边想着等一会儿要怎么安慰对方。 「啊……也是啦……」 艾利希一听,不禁苦笑了。 毕竟大长老的职务,不只身分颇高,工作内容的范围也非常多,甚至会让人觉得那些吓死人的工作量,到底要具备多少能力才能够在预期的当日如期完成? 对于这点,他们俩个都有差不多的想法。 先不说艾利希这名被勉强习得了大部分大长老一职委任内容的指导者压力山大,身为受教者的弟弟,可说是更加的不安了。 「……」 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到底会不会造成反效果的艾利希,苦思了片刻,随之认为与其在这里抱头苦思,还不如到时候直接去找委託者好好聊一聊。 「哥,你也不用那么苦恼,祖父空间的时候,都会过来亲自教导我大长老所需具备的各项能力、许多方面的认知和知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太让人烦恼的部分。」 为了安抚自家兄长的情绪,那堤笑了笑,如此一语。 「那我教的部分,有帮到你吗?」 「……有。」 一想到自家兄长教授堪称胡搞瞎搞的零散内容,那堤汗顏地微笑回应了。 「……」 艾利希一脸失落地看着那堤,看得对方冷汗直流,面容僵硬、尷尬不已,过了一会儿,他这才开口说了一句。 「那堤,你可以和说实话的。」 「……呃……」 那堤被这一句话问得不知该如何回应,要顾及对方的面子说他教得不错也不行,若是要说对方教得太烂,以至于自家祖父时常得矫正他的观念,更是不能说。 当下这些想法,使他陷入了有些两难的困境。 感知到了自家兄弟的关心,艾利希的心情不由得又低落了不少。 甚至觉得…… 「……大长老肯定是为了好玩才整我……」 若要说是否真是如此,艾利希认为这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够多少远离即将到来的战役所带来的危险性,不让他跟着西司他们前往他方。 他也知道,这不只是考量到了他的战力、能力,也是为了保住他这个如亲人般的同伴。 更是基于考量到了他的人身安全而设想。 对此,艾利希暗自一叹息。 想当然,会想出如此奇葩提案的人,多半是几乎不把他当护卫来看待的西司一手策画,大长老之所以会同意,可能是拗不过他,不然就是懒得直接帮他安插其他的工作,就顺着对方的意来了。 至于,纠正那堤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教歪的职责内容,是否反而增加了大长老的工作,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比起执行公务,每一次看见大长老从那堤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想一此,艾利希内心可说是五味杂陈。 「……唉……」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0) 「哈哈,哥你也不用想太多……我觉得你已经尽了你最大的努力来教我了。」 一想到对方的心情和立场,那堤不禁为艾利希感到同情了。 更何况,还是被强迫接受他几乎不太熟悉的领域,开始着手进行他更加不擅长的教导……其后果,可想而知。 听闻安慰,艾利希回以一笑。然而,话未说完,一道声响和突然出现的气息,打断了他们之间平时聚少离多的稀少相聚美好时光。 「嗯,谢谢你,那……」 「哈啾!」 「……!」 「谁!」 艾利希和那堤收起了悠间的心态,一脸警戒地纷纷转过头,望向声源。 正当那堤走出房门,意图面对来者时,却被艾利希给一手抓住左手臂,直接把他给拉到了他的身后,保护了起来。 这一行为,那堤望着自家兄长的背影,虽然为对方的行无感到暖心,却也感到很不是滋味…… 明明他也是有相当的自保能力的…… 又不是…… 一想起之前在教堂中所遇到的事情,他顿时洩了气,心情瞬间低落不少。 低落归低落,可不能在目前的情况中,有所拖累他人…… 不然,后果方面,他实在是不敢去想像…… 「那堤,不要分心。」 感知到了自家弟弟的心思,艾利希沉着脸,以低沉的嗓音提醒了他身后的人。 至于那堤,则是苦笑了一下,回应了。 「明白了。」 彼此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相聚的时段也几乎是两条平行线,很少会有交错的时候,因此他们之间的默契却也说不上太好,只能多多少少配合一下彼此。 这在战场上,以某个方面来说,简直可以说是自杀行为…… 好在,有感知这项先天能力,不然那堤还真不晓得要怎么配合艾利希的动作,一边进行针对敌方的反攻和防守。 「是我啦,艾利希……面对久违的友人,不必这么杀气腾腾的吧?」 下一刻,在艾利希所散发的杀气之下,来人显现出了他的身姿,像是见到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人朝他开心一笑,一身奇特的气质,使他给人的感觉变得十分奇妙。 「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有这么熟?」 一见来人,艾利希一蹙眉,神情不太好看,不怎么认同他所说的话,感知到对方的来意和动机,他身上的杀气倒是收敛了不少,针对那人的结界基本上也没有多少消退的跡象。 察觉到艾利希的反应,那堤拉了一下艾利希背后的衣服,稍微探出了头,看向了那人,稍有紧戒的神情上,流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好奇。 「他是谁?」 「雷哈亚.提恩。千年多前,都城时代作为亚之家的护卫家族,在晚期,因为不明原因整个家族几乎全灭,倖存的人据我所知都下落不明。况且……」 艾利希顿了一下,又说了下去。 「都过了这么久,你的样子也不该是这个模样才对,难道是遇上了什么美好的机遇了?」 「艾利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每一次和我说话都语中带刺。」 「和不喜欢来往的人,没必要好言相待。」 「真无情。」 「我倒是不觉我能在你脸上看到我有多无情,反倒是觉得你不偷窥别人的心理来满足你的癖好,就已经是天大好事了。」 一点也不给对方好脸色和台阶下的艾利希,冷着一张脸,口吻又犀利了不少。 从艾利希的认知中感受到有关于对方大致上的能力,以及棘手的性格,那堤顿时感到如今的对峙,以各方面来说,都不知道能不能说得上是一件「好事」? 「他是……同伴?」 面对这一不好也不坏的局面,那堤一脸尷尬地开了口,试图稍微缓和目前的气氛。 「不是!」 「谁和这个以偷窥为乐的人是同伴!」 「……」 没想到先前声称对方是好友的人先拆了自己的台,艾利希也在同时间反驳了那堤的疑问,这下子,不只是提问者尷尬,其他两人所造成的紧张氛围,也更加的危险了。 对于充斥了火药味的氛围,那堤当下的反应是,直接开啟了隐形法阵,强行将他们三人从此地一瞬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1) 夜幕降临、萤光升起。 夜风徐来、月影交加。 来自他方的访客,即将来临……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望着天窗外的异样天空,飞罗的脸色比休息前,好像更加疲惫了一些。 不如说,可以的话,他真的很希望可以逃避现实。 只可惜,现况不容许他这么做…… 「不……我只是想说,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依偌偲的状况,好像反而更加危险了……」 面对神似西司,气质却大不相同的人的修伊,表情有些微妙,另一方面,他也十分关心依偌偲目前的状况。 然而,他却不怎么能够瞭解到那个人此时的状态…… 这让他多少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状况…… 「这样的状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就要你们的努力了。」 相比修伊的哀叹,飞罗反倒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勉强自己保持大长老的外在形象。 「什么意思?」 修伊一脸诧异地看向了飞罗,不怎么理解他所说的话。至于飞罗,也只是笑而不答,使得修伊更加鬱闷了。 他们之间的沉默没持续多久,就被一股力量波动,给惊扰,警戒之下,随之而来的一抹光芒自他们不远处闪现,一名少年的到来取代了方才的凝重气氛。 同时,也为此地的气氛,带来了不小的变动。 「……依偌偲?」 一见来人,修伊先是愣了一下,随之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却因为不明白目前依偌偲的状况,不得不站在原地接受大长老的保护。 「……!」 没多久,感受到不请自来的力量波动,不久前离席的艾利希赶忙衝了进来,一见到本该待在其他地方的依偌偲出现在这里,他面色丕变,反射性地握上了掛在腰间上的长刀刀柄,眼神满是警戒。 「你的目的是什么?」 「……」 面对艾利希的质问,依偌偲不予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大长老。 被人盯着瞧的飞罗感到不太舒服,方才硬撑的模样,在连日的操劳而险些破功下,态度更加肃然了不少。 一想到依偌偲的身分,以及藏身在他体内的存在,他就觉得头痛的要命。 「……?」 一开始多少处在状况外的修伊,感受到目前的诡异气氛,也为艾利希所言和身旁的人的态度感到十分不解,很快地,他便从飞罗不小心外流出来的大部份情报,被吓得大惊失色。 「……!」 此时,望着依偌偲的修伊满脸难以置信,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唯恐、不解、不甘,以及难以言喻的诸多情感。 在思路稍嫌混乱的情况下,他喉咙乾涩地哑着嗓音,声音颤抖地开了口。 「这不是……真的,对吧?」 「……!」 惊觉到了自己的失误,飞罗面色丕变,猛地望向身旁同望看着自己的人,想反驳,却无从在真相中反驳出一丝虚假的话语。 「……」 一见到飞罗从一脸惊慌到欲言又止的样子,修伊的心情一顺感到十分哀伤、愤怒与不甘。 然而,即使他再怎么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以如此的他来说,又能够做些什么? 口口声声说要帮助依偌偲,会尽一切所能让他从这场灾难中脱身。 结果,自己却是被蒙在鼓里……被保护起来的那个人。 他的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也五味杂陈。该说感激西司等人的好心和援手?还是该说自己所做出的承诺,成了无法实现的谎言? 「……」 「……」 「……」 「……」 面对如此凝重肃杀的气氛,现场一片沉默,所有人各怀心思。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2) 「这气氛,可真是有趣。嗯?依偌偲你从被半操控的状态中恢復了啊,真是了不起。」 「……!」 听闻不请自来的调侃嗓音和稍嫌熟悉的久违气息,除了面色难看不少的艾利希,唇抿成一线,不发一语之外,依偌偲不知为何苦笑了一下;修伊一见来人,一脸又惊又疑。 至于,另一人…… 「又来了……」 飞罗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很是难看。 接二连三的人们到来,使得现场的气氛,多了几分多变性,以及来自某个人的深深无奈感。 来人的话语,如实地把依偌偲现今的状态给说了出来,却也没有因此有所改变这个人目前的危险性……可说是个不定时的未爆弹。 而且还是,一旦爆炸了,世界也就因此消亡的程度。 「雷哈亚……你怎么还活着?」 一脸哀叹地望向从隐身魔法解除,显现出了他的身姿,而后赶来的那堤,正要示警的时候,一见到眼前的场面,他话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脸色也铁青了不少。 「祖父!刚才有个自称是雷哈亚的神使闯进来……啊……」 「……」 飞罗冷着脸,额冒青筋,先是不语,随之轻轻地开了口,唤了那人的名字。 「那堤。」 「……呃……什么事,祖父?」 被点名的那堤,冷汗直流地朝自家祖父尷尬一笑,心中却想着要怎么从这个状况中全身而退。 只可惜……他的心声,全被在场的人给听见了。 「晚一点来我房间,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飞罗冷望着自家孙辈,他冷着嗓音,如此一语。 「……噫!」 后知后觉的那堤,发现到了自己的心绪全被看光,心情有多精彩又鬱闷,可想而知。 不怎么满意对方的反应,飞罗一挑眉,沉声一问。 「回答呢?」 「……是。」 那堤垂下肩膀,一脸哀伤地稍微低下了头,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 然而,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 「好了,看来我们好像赶上会议了……嗯?呃……你们怎么了?而且,雷哈亚……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过了半晌,迟来的西司和珞一入内,便感受到了此地的气氛很不对劲,随之注意到了一度失踪的依偌偲和不久前才刚见过一面的雷哈亚。 这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幕,令他感到很是诧异,另一方面也为他们的出现,心中也因此有了一些揣测。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打算吗?」 珞冷下了脸,对久违的昔日同伴的出现,很是警戒。他伸出了手,揽住了站在他身旁的人的腰,靠向了自己,试图尽可能地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还是说……基于其他的目的?」 「不用这样……珞……」 对于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许多人面前被施予这般对待的西司,神情有些不太自在又难为情,脸颊上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红晕,他将一手放在珞的手臂上,意图将人给推开,结果不尽人意。 面对这样的结果,西司就算在羞涩,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唉……算了,所以,你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你自己不会去感知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来装不懂来问人?会不会太懒了点?」 「……」 西司一听飞罗的冷言冷语,顿时陷入了沉默。同时,他也从感知中,多少了解到了这里不久前的所有一切经过,也为飞罗超额的工作量感到很抱歉,先不提雷哈亚出现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多少感觉到了依偌偲身上的气息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不同于之前的杂乱感,而是更为清晰、淡雅的气质……又或者说,这可能是依偌偲本身所给人的感觉。 「你该不会是……依偌偲本人?」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3) 相较于西司的吃惊,其他人听闻了他所说的话,表情多少也有了不少变化。 飞罗一挑眉,一面更加深入地感知依偌偲的状况是否真如西司所言;那堤愣了一下,眨了眨眸子,望了一眼西司,又瞧了一眼疑似是依偌偲的方向,对现况不知所以,整个人几乎都处在状况外;雷哈亚环起了手,唇角勾起了一抹促狭神秘的微笑,似乎在等候之后的有趣发展;珞一听,一蹙眉,方才来此之际,他就已经多少感受到了依偌偲身上的变化,却不知道实际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同时,他也在心中揣测着其他的可能性;修伊闻言,惊愣了一下,随之意会了过来,猛地望向了依偌偲的方向,神情满是不确定性,却也瞒不住他眼中所流露出的那一丝期盼、惊疑和不解。 对于西司所言,依偌偲则是转过身,一脸微笑地看向了西司,抬起了手,一手放在了胸前,稍微点头示意。 「很开心能够以现在这个状态来和你见面……嗯……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之前也和你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以现在的状态来和你们说话,感觉蛮新鲜的。」 「……呃、嗯……你不用这么恭敬和我说话的……」 很不习惯被人如此恭敬对待的西司见状,表情有些僵硬,也很是不解。尤其,自己不久前所认识的人,如今以如此状态出现……在之前揣测中所得出的结论下,面对这人的反应,大多都会感到不解、戒备不已。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依偌偲身上,似乎不太有他们戒备的疑虑,即使如此,问题依然存在,没有被解决。 「你身上……似乎有空气精灵的气息,若我没看错,似乎还有和精灵缔结过契约的痕跡……在我印象中,那名精灵给我的感觉,我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从方才就没有发言的雷哈亚,察觉到了一丝奇特气息从依偌偲的身上,散发了出来,也勾起了他记忆中的模糊印象。 「我是有和精灵签订契约……原本好像是名为帕梅西的人的契约精灵,我也不太明白他为何会忽然在都城树林深处的洋房事件中找上我。」 依偌偲大致上轻描淡写地说明起了自己的大致状况,没有透露出自己生父那一边的血脉,避免不必要的争端。 「……」 依偌偲所言,不约而同地勾起了几个人在那起事件中的惨痛记忆,与此同时,西司和他的同伴们的反应较为明显。 至于亲人的契约精灵为何会出现在那个人身上,又为何会主动找上门,原本的猜疑随即被感知不到谎言的话语中击碎,最为动容、心绪起伏颇大的人,莫属西司了。 「……」 透过了契约,注意到了西司的心绪,一旁的珞将原本放在对方腰上的手,改放到了左上臂上,轻拍了几下,目光依然没有从依偌偲和雷哈亚身上挪开,哪怕是一个片刻。 一边深入探查对方底细的同时,也不免为此地的安危,多上了不少心思。 「原来如此……那么,你身上原本所封印的大多术式有所更动的部分,你想怎么解释?」 一听,雷哈亚一挑眉,淡淡一笑。 「这部分……」 面对这个问题,依偌偲毫不迟疑地将方才在祭坛那里所发生的一切,也同样大致上地向他们陈述了一遍。 「……」 雷哈亚先是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 在听了那一番说明后,就连原本几乎整个状况外的那堤,也不免脸色发白,向不远处的飞罗问话去了,只可惜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因为飞罗目前也感到很是错愕,也更加的头痛了。 「这状况真是太悚人了……祖父,你怎么看?」 「……真是没想到……」 「也太夸张了……」 艾利希一叹息,已经不知道这状况的走向究竟会如何发展了,只希望一切都能够一个美好的结果。 同样听完后,心情整个很是复杂的西司,也多少认同了那堤的话。 「是啊……」 「先不说这个了,就算如此,事情依然没有解决不是吗?现在天空上的那个东西,不也都还没有任何一点消失的跡象。」 始终不怎么认同话中某些情况的珞,一仰头,望着窗外的景色,眉头深锁,神情也没有比刚才好上多少。 至于…… 「可以了,这样我大致上了解了。还有,我明明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都不和我打招呼,虽然我也不反对警戒我这件事就是了。」 过了片刻,雷哈亚故作一叹息,松开了环抱的双臂,一边将目光往珞的方向看去,说起了很不相干的话来了。 用意为何,没人知道。 「……」 被他的目光给看得很不自在又嫌弃的珞,别过了头,故作没看见他,即使他这么做,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依然没有挪移开来的打算。 对于这一点,他不免开始猜想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不甘愿地撇了撇嘴,转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他打了个很没有诚意的招呼。 「好了,事不宜迟,差不多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4) 「……」 依照依偌偲这段期间和他们认识以来的了解,他真的觉得这些人都是非常相似的一群人。 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 随之,依偌偲灵光一闪,神情多了一丝为难。 这样说起来,和他们聚在一起的自己,岂不是……也是差不多? 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他,心情又更加微妙了起来。 「怎么了?」 留意到依偌偲的表情变化,修伊连忙关切了起来。 「没有……没事,想些事情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似乎是为了排解对方的疑虑,依偌偲微笑地摇了摇头。 只是这一笑,在修伊眼中像极了苦笑,碍于依偌偲不愿明说,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只好将注意力放回眼前需要关注的事情上了。 「……好久不见了,雷哈亚.提恩,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成为了神使的你。」 「你也知道要打招呼了?卡西洛.梅菲。」 雷哈亚回首,冷着脸,瞇眼凝视着他,可眼底却是一如千年前对待友人的真诚。 只可惜,这个人在不率真的性格下,是个十分难搞的人。 「……」 这一回应,珞顿时无言,额冒青筋,强忍着放下身旁正在安抚他情绪的自家恋人,前去殴打对方的衝动。 下一刻,除了方才的交谈内容以外,有一件事令依然有些错愕的修伊,感到很是不知所措,也更加的不自在了。 刚刚从西司的心绪中,修伊不小心得知了飞罗是西司的外祖父后,不只内心震惊之外,更想翻白眼,无语问苍天。 原本看到西司他们到来的时候,他虽然感到松了口气,不用太过面对神似西司的容貌,却差点被威吓气场给压垮的人。 他这一趟难道是认亲之旅吗?到哪都有亲人出没是怎样! 而且,这样辈分上是要怎么算啊! 这问题,几乎让修伊的脑袋陷入了混乱。依偌偲代修伊提问,飞罗回应了他的问题,也声明自己不喜欢被西司给称为外祖父的身分,自己伺奉的人成了自己的孙辈,心情可真不太好受。 这一语,依偌偲无言苦笑了;修伊眼死了:身为话中人的西司则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他身旁的珞也为这微妙的气氛,苦涩一笑,任由他们去了。 毕竟在这个地方,出不了什么大事。 如今,情况似乎已没有他起初所想的那么美好…… 「……」 他一脸尷尬地,看着依偌偲的背影,乾笑了一下。 所有事件的核心,几乎都导向了依偌偲……看来,就算他想要履行保护他的承诺并陪伴着他,似乎……也不带有实现的机会了。 内心的愁然、同伴的失联,父亲指派的任务,除此以外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而他也没想到…… 不用多久,他将会面临一个他不得不去面对的一个巨大事实。 也间接地,将在场的所有人和他们的同伴们,迎领向了另一个事件走向,也事…… 走向了他们竭尽全力去挽回生命的存续、改写未来世界大走向,以及一直以来困惑着他们所有人的全部真相。 所有……令人大惊失色的大小事件原委幕后的动机,以及更加让人感到破天荒的理由…… 竟是源自于如此荒唐的一件小事…… 一件微不足道的…… 来自远方国度的一个消息……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5) 「倒是你,又给我惹出了什么名堂出来了?」 决定先不提及方才的事情,飞罗转而以另一种方式,隔绝了他人对他们之间心念交流的感知,并传递了心念给了和他容貌神似的那名少年。 『时间不多了……西司,到时时机一到,下手要快。』 『我当然明白,依偌偲目前还有他的价值存在,再说……『幻然』那件事,我这一两天,我和珞会一同到那个地方一趟……尽可能快的解决这件事。』 「没有惹什么麻烦,你想太多了。」 西司回以一笑,表面上看来似乎不怎么把飞罗口中所指的事情当作一回事。 实际上,西司简直是蜡烛多头烧,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一旁的珞,感知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以及内容中的重要性,他不着痕跡地偷瞄了西司一眼,不禁暗自一叹息。 真希望西司他们可不要把身体给累垮了……要真是如此,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做?若依照你们之前传回来的情报来看,若是想消灭『幻然』,势必要把依偌偲也给带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给了他体内的那傢伙,从中作梗的机会了。』 『我想……这一点,你可以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和雪熵商量出了一个挺不错的应对方法了,只不过这方法,极有可能会让依偌偲再也回不来……』 『他不是本来就会死了吗?怎么会说……啊,你是说灵魂方面有可能会被重创到无法归返?』 听着他们之间的交谈之馀,珞也没有少警戒四周的状况,只是一听到西司所提及到的方案,他起先感到不解,在他们话说到一半,猛地意会了过来。 「再说,现在岛上的事务也因为某个人的到来,变得更加繁忙了。」 听得出西司意有所指,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的依偌偲,不由得苦笑了。 「好了,不要这样说……依偌偲,你不要太介意他说的话,他只是在说另外一名不请自来的访客而已。」 一见当事人似乎有误会的倾向,艾利希微笑地向他如此说明了。即使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在公共场合,多少还是要给对方一些面子才行。 这样一来,对彼此多少都会比较好些。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对此,依偌偲朝他回以一笑,内心想什么,没有多少人知道。 在他们谈话之际,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以及急促而来的步伐声。 「等等,大长老他们的会谈还在进行,你不能就这样贸然进去!」 「闭嘴!我有急事必须要立刻亲自和他告知一声!走开,别挡路!」 「誒……!快停下来!大长老他……」 「飞罗!你在吗?」 听见了外头的吵闹,飞罗一蹙眉,随之感知到了他隐约传来的情报,脸色顿时铁青了,直接向手在外头的族人下了命令。 「不用挡了,让他进来。」 「啊……是!」 听着外头的骚动可能还无法在短时间内平息,来人的急促步伐声便又响了起来,朝他们的所在走了过来。 「怎么了?」 西司一蹙眉,没有接收到第一手消息的他,不太理解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也因将注意力放在了外头的骚动上,以至于没有留意到飞罗的脸色变化。 反倒是珞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常,因此多加严谨了不少,他将目光转向了门口,护着自家恋人的力道,也加大了。 『他怎么过来了?』 没有太在意珞的反应,西司依然不解这个状况,不只是因为感知上多少被隔绝了开来,更多的是,来自那个人罕见急切火爆的性格,让他更为关切。 『听听看他想要说什么吧……看他那个样子,有可能是急切到来不及回传情报而赶来的事情……』 很不想这么说,也非常不情愿看到自己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不少的飞罗,表面上肃然,内心却流着两行清泪,哀叹不已。 『说的也是……』 听到了这里,珞苦笑了一下,随之态度肃然地回以一句。 「飞罗……有件事我必须和你一告知一下,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 没多久,多莉緹一入内,大多人便目睹了他一脸气愤不已的表情,同时,他也将方才发生过的事、遇到的人以心念的方式,告知给了参与这个任务的所有同伴们。 一接收到情报,西司和珞顿时变了脸色,可见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之前在那个梦中所见到的那名友人,他的真实身分居然会是如此…… 至于,飞罗眉头深锁,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了。 「……」 过了片刻,西司深吸了口气,以有些难以置信的口吻,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罗兹菲里亚……?」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6) 「……」 站在他身旁的珞,则是黑了半张脸,唇抿成了一线,可见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恶劣。 「咦?罗兹……?我记得他不是生活在我来这里之前的那个世界,你们怎么会提到他?」 一听见本该不曾见过、听闻过他在那边世界的友人的名字,依偌偲因吃惊而瞠大了双眸,也不理解他们之间到底在交流些什么。 「……」 同样对这名字有所反应的修伊,一脸诧异,随之因联想到某件事而转为了错愕。 他想起了,这一次依偌偲回归时,他曾在某个夜晚依稀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原本以为依偌偲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没想到…… 「什么时候……开始的……」 「咦?修伊……」 细与入耳,依偌偲一脸疑惑地将头转向了修伊,看向了他,面对他的反应,他有些不知所以,也感到有些违和的不安感在他的心中蔓延了开来。 激动的情绪强压过了理智,无视于他人投向他的目光,他面色丕变地立即大步走向前,一手用力抓在了依偌偲的左肩上,完全不管这行为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在依偌偲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他就率先高声提问了,口吻听来满是怒气、恨意。 「依偌偲,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接触的!回答我!」 「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他是我这一次回返前,待在那边的好朋友……已经认识了好久了。」 从没看过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又或许是被修伊的气势给吓到,依偌偲愣了下,随之回过神来,这才满心疑惑地回应了他提出的疑问。 「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我还小的时候……也可以说是我这一次回到那边的世界的时候,我和他因为就学的关係,关係慢慢好了起来,直到我来到这里之前都是如此……」 「……!」 这一席话,修伊惊呆了,他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过了片刻,在依偌偲的关心下,他收回了抓在了对方肩上的手,脸色苍白地往后踉蹌了几步,喃喃自语。 「不会吧……这不是真的……」 「……你这是怎么了?修伊……」 见到修伊如此模样,依偌偲整个人惊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连忙上前去甘心起了他来了。 在他伸出了手,即将要碰到他的手臂之前,就被对方一副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情绪失控地,用力地拍掉了他的手。 「……不要过来,你这个怪物!」 「……!」 收回了手背上泛起了淡淡红晕的手,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传了过来,使他错愕的脑袋稍微清晰了起来,却也十分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做出如此行端……以及,这般脱序的反应。 尚未从絮乱的思绪中脱离,他便感知到了来自修伊心中的那一份早已埋藏已久的心思……还有,近年来的所有的有关于他的消息。 再加上,不光是从这座岛的大长老那里得知的大部分情报,也从西司和珞那边,意外得知了不少消息,以及将自己作为容器的人的真实身分。 令人意外的是,这本该是会让他感到伤感的事情,或许是长期以来看过太多事情,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 他真的不明白……一直以来总是相当照顾他的人,内心里居然是这么看待他的…… 可见,正如他起初所想的,他在许多人的眼中,不只是的替身、牺牲品,如今也多了一个怪物的身分……看来,他的人生,也真是个漫长的笑话。 即使如此,也不改他已然下定的决心。 思一此,他不由得轻笑了出来,如今他的笑容已不再是早先的伤感,而是对于眼前因畏惧而推开他的人的轻蔑笑容。 「这样啊……既然如此,你也不需要再用特别的心思来照顾我了……就算出身于同一个城市,我们的人生却是截然不同到了用跌宕起伏也不足以形容的地步了……所以,很开心你愿意敞开心房和我这个怪物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修伊.曼尔杰。」 07-幻羽 祈之七 未来的意义(17) 「……啊……不,不是的,你误会了……依偌偲!我没有这个意思!」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造成了什么样的局面,修伊猛地回过神,情绪却也没因此平復多少,不安中增添了许多慌乱,使原本可以好好解决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至于,依偌偲所感知到的那一份心思,是否真如修伊所言,是他误会了,除了他们之间,若没有得到他们的允许,谁也不得而知。 「怎么会?我不太可能会误会了,我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我体内的那个人的力量,也希望得到我的生命去解除那该死的祭坛封印,以此来完成他们的计画……若没有我,也没有你这个人的话,这世界可能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 依偌偲这一席话,很明显是在刺激在场的所有人。 亲耳听见了这些话的修伊,更加慌张了……他明明……不是为了要让他有现在这个想法,才把心底的那个想法给封锁起来的……为什么……会被他给知情了…… 啊……难道是……之前自己向他敞开过多的心房,以至于…… 不,先不要去管这个……! 「依偌偲……你听我说,你很重要,你不是不被需要的人,你对这世界有着很大的贡献……」 「你说的贡献,不就是指……我为这世界的仇敌提供了这一副躯体,以命作为解除封印的钥匙,进而让那个存在获得解放,不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本意大多并分如此的依偌偲望着眼前慌到快哭出来的人,冷笑了。 「对你而言,我是否回应你的心意,好像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事情。」 「不是的……」 「什么不是?」 「你真的误会了……依偌偲,拜託你,听我解释……!」 「我不觉得我误会了。若是依照你的说法,我好像误会了这世界很久了,因为他们都希望可以帮助我得以解脱,才会这么积极地在计画各种事情。」 「你不要说这种话……」 交谈至今,依然没有任何的共识,心急如焚的修伊一脸泫然欲泣,没多久,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滑过了面庞。 不管修伊怎么去安抚他,甚至是为自己辩解,却始终起不到他所希望的成效。 「怎么?不行吗?」 如今,依偌偲凝视他的眼神越加的冰冷,表情也冷酷了许多,散发着一股排拒他人气息的模样,倒映在了修伊的眸中,一时间,几乎说不出他想说的任何一句话,只能将那些话语梗在了自己的喉咙中。 「我……」 「够了,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一说完,他立即在修伊身上施加了一层隔绝结界,不让他靠近自己。 「就像你以前所说过的,只要有效果,不管什么样的方法,你都可以接受,绝不后悔。」 拋下了意图打破结界的修伊,也无视了来自四周的目光,更加不管他刚刚的举动,是否会被他人视为挑衅,依偌偲别过了头,一脸认真地冷倪了被人给护在怀中的人,如此一语。 「这一点,我也一样。」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 西司闻言,眸中闪过了一丝精光,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以眼神示意了一旁的自家恋人放手的西司,在获得了自由之后,他抬起了手,朝依偌偲勾了勾之食指,示意他过来。 「……」 见状,依偌偲先是迟疑了一下,瞧了瞧他的四周其他在场的人,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回了西司的身上,依言走了过去。 来到了西司的面前,他为对方设下了防止洩漏情报的魔法,便将头轻靠在依偌偲的耳边,以只有他们能够听见的音量,轻语。 「……!」 依偌偲一听,愕然了,垂于身侧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他这一动作,使将其看在了眼里的修伊,倍感煎熬。 因为他不知道,西司到底还依偌偲说了什么,又希望他对此做些什么,而感到十分的忧心、焦躁。 然而,即使他再怎么焦急,也无法改变他无法得知情报的这一事实。 至于,其他在场的人,似乎早已得知此事,唯独修伊一人被隔绝在外,刻意不让他坏了未来要做的好事。 「可以做到吗?」 说完了悄悄话,西司退了开来,朝依偌偲淡淡一笑,眼底丝毫没有半点笑意。 「……」 依偌偲小有迟疑了一下,在心中斟酌了片刻,这才下定决心,頜首应允了。 「可以的。」 「……」 眼见达成了他所不知情的共识,被他人同情以待的修伊,扶着眼前的结界,缓慢地跌坐在了地上,愣然地望着依偌偲的背影,他的心情在悲慟、不甘、难受的酝酿之下,心思也更加复杂了。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8-梦羽 祈之一 另一个开端(1) 何为我所追求的? 当晚,孱弱月光透过了阳台窗,照亮了稍微昏暗的卧房。 寧静的氛围下,夜风吹了起来,窗外的树木枝叶摩娑。 彷彿是察觉到了少年的担忧,来自窗外的几缕淡黄色萤光随风四处飘曳、舞动。 侧躺在床上许久辗转难眠的浅蓝发少年,轻叹了一口气,他微侧过了头,望向了阳台门外的夜越星空,苦恼的神情多了几分无奈,天空色眸中也不禁染上了一丝黯然。 一首不同于歌谣,来自于自己的契约灵,捎来的消息,自他的心中响了起来。 「……」 对此,他并不怎么想去理会,那个消息。 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感到很烦躁了。 却不得不将其隐藏起来…… 「怎么了?」 侧卧在他身旁的黑发少年,从入寝之后,就一直感受到躺在他旁边的人反覆翻身,不时发出一道细微的叹息。 望着那个人的背影,他面色担心地关心起了对方。 「……我在想依偌偲的事情。」 「是关于他体内的那个人的身分?」 「嗯……我一直搞不懂,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要是不搞清楚,到时一旦真的开启了封印祭坛,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我也不知道隐藏在他体内的东西是什么……」 黑发少年微垂下了双眸,有些伤感地回应了。 听了身后的人的话语,浅蓝发少年静默了一下,随之感受到了某个轻柔触感轻轻地碰到了自己的肩颈。 「……」 「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不要想太多了,好吗?」 将额头轻靠在对方背后的黑发少年,闭起了淡紫双眸,神情伤感,口吻却十分轻柔地安抚着自家恋人。 闻言,浅蓝发少年身体微颤,想转身却不知道这一翻,会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很多时候,每当身后的人做出这般行为,通常都是心情很是难过,不希望有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珞……我……」 「一定会没事的……」 珞将一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环抱住了对方的腰,手掌轻放在了怀中人的小腹上,叹息一语。 「睡吧……『幻然』的事情,我也会一起分担的。」 ◇ 世界之中,远古尽头之森。 地窟之中,晶石环绕之中。 银色光点在晶石周边来回舞动之下,一名佇立在晶石环绕中,容貌俊秀的少年,仰望着上方洞窟外点缀了漫天星辰的夜空,几缕发丝垂落了面庞。 夜光透过了树林间隙,洒落在了少年的单薄身躯上。 『它』瞇起了金灿眸子,看不出『它』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耸立在『它』四周大小不一如流水般清澈透明的的巨大晶石,所泛着的淡蓝色光辉,照映在了『它』的身上,给人一股难以靠近却又相当吸引人的神祕感。 于『它』身周四处飞舞的银色光点,其光辉也在它身上,点缀出了一种奇特的美感。 片刻,沁风吹得及肩的银蓝发丝左右摇曳。 「……」 又过了一会儿,早已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幻然』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微侧过了头,金灿的眸子冷倪了来人们一眼。 「真是意令人料之外的访客……」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会有和你见面的一天。」 「我更不想见到他好不好……」 当面望着眼前的人,西司冷着脸回以招呼,站在他身旁的珞,则是面无表情地表达了他心中一角的心不甘情不愿,一方面也几乎全然支持自家恋人所做的所有决定、想走的所有道路,并跟随到底。 无论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他都会…… 「浅蓝发的小鬼头……身体被捅穿的感觉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幻然』的一句话,不仅直接勾起了他们两人不太美好的回忆,也激起了珞对『它』的强烈杀心。 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还要强烈。 如此强烈的情绪,丝毫不亚于依偌偲对于这世界的绝望、不甘与懊悔。 「杀了你……!」 「珞,没事的……冷静点。」 西司见状,连忙牵起了身旁的人的手,目光依然没有从眼前的人身上挪移开过,一边安抚着对方。 「可是……!」 「珞,听话。」 「……」 珞听了,抿起了唇,依言收敛起了一身的杀气,也闭上了他的嘴,心中的气愤、不甘,却怎么也甩不掉,不停地酝酿着。 一面等候着,能够将那股复杂的情绪给爆发出来,并毁灭眼前之人的那一天到来。 「以激将法来说,确实做得不错,但这未免也太过不自量力,也没有为大局设想过的方案。」 「喔?真好奇你的想法。」 『幻然』并非是真的想要戏弄他们,只不过是想透过这个方式来间接地达成『它』所希望的那个即将到来的目的,能够更快到来罢了。 毕竟,『它』已经等候了太久、太久的时光了…… 打从被创造开始,就一直希望可以回到光明之中…… 同时,也回归『无』的状态…… 一如起初。 08-梦羽 祈之一 另一个开端(2)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看见我们的。」 西司瞧了珞一眼,轻笑了一下。 「?」 西司的这一句话,引来了珞的不解。 接收到了对方满脸的疑惑,西司微笑地说了下去。 「透过了依偌偲的灵魂碎片所做的连结,只有特定之人才会看到我们,并和我们交谈,其馀的人都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 说到最后一句,西司的心情也不免低落了一些,口吻也哀怨了不少。 「类似于精神脱离后的状态……?」 珞微张大了双眸,似乎有些诧异对方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那这样一来,藉机去暗杀其他人,是不是也行得通? 「我先说一下,在暗杀他人方面,是行不通的。」 早就从珞的表情,多少可以猜出他此刻的想法,西司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地直接泼了对方冷水。 「一旦你靠近对方,多少还是能够感受到我们的存在……虽然不明显,却还是多多少少可以被感知到的……就像是幽灵的存在那样,你懂了吗?」 没多久,随着来人的脚步声越加接近,身影也随之从树荫下显现了出来。 只见那名女子一见到『幻然』,她心有不甘地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很快地她便穿过了西司的身体,完全没有看见被穿过身体的人的一脸冷静和一旁伴侣的吃惊神情,来到了她的目标面前,隔着巨大晶石朝那人冷言冷语。 「你说够了吗?」 多米西亚冷着脸,瞪视着打从她一踏入此地,就一直听见这个人的碎念。 「想让人杀你,却还得一一解开你的谜底,可真是有心啊,自言自语也该有个限度吧。」 「……」 见到来人,『幻然』像是在欣赏着她的神情,只笑不语。 「你之前拜託我和雷哈亚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至于,要杀了你的那个人的存续,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看着对方的笑容,她的怒气不减反增,却也很清楚的知道,再怎么气,也不可能解决事情。 思一此,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缓下情绪,多米西亚暗自一叹息,当初可真没想过依偌偲那孩子的身分,居然会大到那个程度…… 与其说是同伴,不如说是上司的孙子还比较贴切…… 「辛苦你了。」 完全不在意被西司他们给当成空气的『幻然』,将目光放到了另一名来者身上,又一次勾起了唇。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冷笑和促狭,而是发自内心欣喜的微笑。 「……」 亲眼见到仇人一心想死的笑容,西司可说是心有戚戚焉,也非常的难以形容他此时心中十分微妙的复杂感受。 至于,一旁的珞,则是更加地不友善了,不光是感知到了『幻然』的心愿,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自己和心爱之人……以及长久以来的所有生命,都被这个存在给加以利用,只为了达成被人给杀害的心愿……如此的回应,又怎么能够让他接受! 「你这傢伙……」 「冷静点……」 「『幻然』……你这该死的傢伙……居然敢给我们提出那种破天荒的要求!你知不知道他的存在有多么高贵!」 「那又怎样。」 「你……!」 『幻然』的反应,使得多米西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燃起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原本一个活得好好的神之子……就这样被人给糟蹋了!」 多米西亚怒吼了一句,殊不知,这一句话,对她身旁的两人来说,有多么的震撼了。 「……依偌偲是双生神祉之一的子嗣?」 西司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 这还没完,没想到,多米西亚的下一句低语,更是为他们来了个提壶灌顶。 「没想到,除了亚之家的血脉以外,居然来有其他流有同样血脉的人……」 这下子,西司和珞,也彻底明白了为何依偌偲和他们总是会成为目标的原因了。 因为,神之子……本来就是未来世界的开创之人,也是引领生命的守护者。 只要毁灭了这一血脉,几乎就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 「西司,我真的觉得我头好痛……」 意外获知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弹,珞整个脑袋当机了许久,才得以回过神,扶着额角,吐出了这一感想。 西司对此也十分认同他的看法。 「我也一样……」 看来,不光是依偌偲和他们…… 所有流有亚之家血脉的人们……全都是目标。 08-梦羽 祈之一 另一个开端(3) 「颯亚……有危险了……」 震惊之馀,西司脑海中闪过了一名人影,他张大了双眸,猛地回过了神,微抖着嗓音,低喃了。 「……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和飞罗他们说一声。」 「……事情,可真是大条了……」 「……别说事情大不大条了……和世界毁灭这一点相比,可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与此同时,彷彿是有人刻意切断他们和『幻然』之间的连结,他们四周的景色一瞬起上了一层白色薄雾,他人的嗓音也无法传入他们的耳中。 随着雾气逐渐浓厚,方才所见的人们已然不见踪影,除了牵着手的两人之外,四周所见一片白茫茫。 然而,不知为何,隐约地可以从这一片白雾中,瞥见几缕忽隐忽现的银白光点。 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有那种东西存在。 即便看起来不怎么清晰、却也不是不能够让人难以觉察……以及,那一股奇妙的气息。 彷彿是刻意将他们引导到这地方一样…… 「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受不到恶意的气息,西司冷望着那一处不时闪现的光芒,加大了紧握身旁的人的手的力道,一边思索着某些可能性。 「该不会……是其他人刻意为之的?」 多少感受到了薄雾中有别于他人的气息、潜藏其中的一小部分和依偌偲十分相似的力量感,珞一蹙眉。 这一气息、这一力量感,不光是他,想必西司多少也感受得出来来者的身分。 十分相似,却也不同于依偌偲所持有的那一份力量感。 比起他,使出这薄雾的始作俑者,他的力量感,远比他们原先所认为的还要强大到难以估计的程度了。 估计整个岛屿和神使联手围攻,也只有被打趴的份了…… 「我也不知道……」 西司瞇起了双眸,绷紧了神经,警戒着四周。 片刻,彷彿是为了证实他们不久前所听见的消息,和方才的揣测,他们眼前的那些光点,逐渐收拢、凝聚出了一团成人高的光体。 「……」 「那是……」 貌似是为了解开西司和珞的疑惑,那团光体一瞬散化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银发及腰的青年,他的脸上掛着淡淡着微笑,无声地薄唇轻啟。 本该是谁也听不见的话语, 『一切,都会以最好的方式……结束的。』 这一刻,梦中世界一瞬绽裂,将随意来此的两人,给请了出去。 与此同时,站在碎片漫天洒落的白色森林中,米利亚的手中,悬浮着来自某名少年隐藏在另一人体内散发着淡淡银蓝光芒的灵魂碎片。 凝视了灵魂碎片一会儿,他伤感一笑,任由手中的碎片沉入掌心,以另一种方式暂时保护起来。 他呼了一口气,仰望天际,低喃一语。 「依偌偲,你的回归,将会是不可避免的。」 08-梦羽 祈之一 另一个开端(4)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同一时刻,另一梦境中。 「又来到了梦里了啊……」 一张开了双眸,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被一小片粉雾、几缕金色舞动光点所点缀的白色广阔空间。 四周静謐无声,也没有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影。 不用特别去张望,依偌偲便知晓了自己目前身处于何处,有过了好几次的先例,他已经对现在的状况感到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这一次又会出现些什么?」 依偌偲苦涩一笑,不禁为自己如此的淡定感到有些哀伤。 可见,习惯,究竟有多么的惊人。 「算了,再怎么习惯,之后也还是会有被一些事情给打破的时候,不拘于一时。」 自我安慰的低喃了一下,依偌偲打起了精神,让自己不再那么消沉,他张望起了四周的景色,除了白色空间粉红雾金色光点以外,还是一大片的雾靄。 比起之前所见到的景色,这一次的看起来感觉有些了无新意……反而给人一种来到了令人遐想的所在,甚至也给了他搞不好等一会儿说不定会出现粉红泡泡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是否真是此,可就说不定了。 就连将他给拉近此地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这地方所蕴含的力量到底有多巨大。 没多久,他便感受到了他身旁的空气有了一丝波动,随之泛起了一波涟漪。 正当依偌偲准备往后退,和不明来源拉开距离之际,忽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从他眼前的那个涟漪中散发了出来。 「……?」 这一发现,先是让他感到相当疑惑,随之一蹙眉,不怎么敢相信这一件事。 「不会吧……?」 通常意图和他人进行梦境连结,基本上需要耗费不少的魔力,也会给施法者带来不小的负担。 只是,就他所知,阿波亚本身的力量……并没有给他那种能够施展这种高阶魔法的能力。 还是说,有其他的人在旁协助…… 可这样一来,也就说不通了……一个突然失踪了的人,为何会在这个时机点将他给拉近了这个空间中?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依偌偲的目光依然注视着眼前的涟漪,他的双脚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因为他不明白,这个人的用意为何? 若加上是被人给胁迫……但是会有人特意施展这种耗费精力的方式,让他和自己进行接触吗? 他觉得这个可能非常不高……反倒是有其他的阴谋,还比较深得他心。 「……」 过了片刻,一名再熟悉不过的人影,从涟漪中走了出来。 绑成一束长及腰际的长发随着少年的动作来回摆动,俊秀的脸上依然是他记忆中的温柔神情,穿着一身休间长袍的少年,眨了眨淡黄色眸子,微微笑弯的眸中,倒映出了有过一阵子相处的另一名少年的身影。 瞧着依偌偲满是愕然的不解神情,少年勾起了唇,淡淡一笑。 「几天不见了,依偌偲……感觉你那边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阿波亚……」 一见来人,依偌偲倍感诧异,心中的困惑伴随着不安的违和感,逐渐蔓延了开来。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非常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他身上的力量感,和他之前所感受到的,有了那么大的差别? 这是怎么一回事? 08-梦羽 祈之一 另一个开端(5) 「你的感知能力还真是厉害……居然可以一眼看穿我的隐藏魔法……」 一见还算出手了得的隐藏手段立即破功,阿波亚不禁失笑。 随之,他也想到了另一个相当合理的可能性。 「啊……也有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梦境的影响,导致感官加强了许多。」 「你是怎么回事?」 依偌偲嚥了嚥口水,深吸了口气,质问了。 「说来话长……我的事、修伊和你们的事,都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说清楚的。」 阿波亚苦涩一笑,回了如此一句。 这一句,听在依偌偲耳中,宛如哑谜,恨不得此刻能拥有雷哈亚的读心能力,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立即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了。 只可惜,每个人的独特能力,不是说给就能那么简单给出去的……更何况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更是不太可能。 「你之前事去到哪里了?修伊他很担心你……都跑出城去找你了。」 见情况不太对劲,依偌偲一面思索逃出去的可行方法,一面努力和阿波亚交谈,试图从关切中多少能够得知一些可用的情报,甚至知悉对方的位置,尽最大的能力去将人给带回。 「他跑出城了?真是的……之前就告诉过他,有些事我来处理就好,他就好好地待在稍微比较安全的地方,就是不听……偏偏爱往这种危险的地方闯。」 因依偌偲所说的话而诧异动摇的阿波亚,微别过了头,一脸为难地叹息低语。 「都说过几次了……都学不乖,真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关键字,依偌偲眉头紧皱,又质问了。 对此,阿波亚耸了耸肩,自嘲一笑……随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容一瞬变得有些伤感,彷彿在刻意隐藏些什么。 又或是…… 「没什么……至少,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认为啦。」 「什么叫做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直觉感到十分危险,不得在此久留的依偌偲,更抓紧时间,试图解析此地的脱逃方案了。 「不要问得太多,你会活得比较久一点,依偌偲。」 阿波亚淡淡一笑,如此劝戒了。 「……」 只可惜,这劝戒,听在了依偌偲耳中,成了另一种意思了。 难道是……他体内的那个祭坛存在被发现了? 不可能……阿波亚是不可能会知道的……他都失踪多久了。 不对……就像修伊他们可以透过某些方式得知一些消息,没道理阿波亚会没有这样的方法。 「不要太紧张啦,我又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阿波亚试着安抚对方,结果反而起到了反效果,使得对方的情绪更加不安了。 没说出口自己早已成了夜墨都的间谍……对依偌偲表面上的关心,大多都是基于他本身的价值,才值得他这么做的……本该是这样的…… 只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逐渐将他给当成了同伴来关怀了。 还是说,是在他还是菲偲珞特的那个时期? 在他捨身救人、企图隐藏自己真正的真实身分的那个时候? 「依偌偲,我问你一件事……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没来由的一句话,不光是阿波亚为自己的发言感到吃惊,依偌偲也更是不明所以,却也意外地从对方身上获取到了一些颇令人惊讶的消息。 「你是什么样的人……和把我拉进这地方有什么关係?」 「我认为还是挺有关係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只有你最清楚不是吗?我再怎么说,都不是你的人生掌控者,根本不可能去掌控你的人生……我自己的人生都已经快把我给搞死了,怎么可能还有间功夫去管你是什么样的人?」 因急切的心所致的伤人话语,狠狠地切入了自己和阿波亚的心中,依偌偲却不想管这么多,一见寻觅到可能性,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向前。 哪怕,必须踏过同伴的尸体……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这一想法,已然和他不久之前所立下的决心,背道而驰了。 而且,还不只是一点而已…… 「过去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再怎么悔不当初也无济于事……不如,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好……况且……」 此刻,在依偌偲透过了空间因魔力不稳所导致绽裂的缝隙,及时抓到了一线生机,一面继续引开阿波亚的注意力,多少扰乱他的心绪,以利于他的目的。 同一时刻,他的契约灵,透过了他的嘴,说出了这么一句看似对于现状没有多大效益的话语。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但至少,我们可以改变我们对身边人事物的想法,以此来创造我们心中所希望的美好人生。』 即使如此,对听者而言,不光是在他迷惘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在另一层意义上,为他开啟了另一个人生的方向……只是他尚未察觉这崭新的一刻。 「……」 阿波亚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转向了眼前不同于本人的依偌偲。 尚未发言,只见依偌偲趁势将自身意识从此空间转移出去,他的身体也泛起了一抹银蓝色光芒,下一刻,光芒乍现。 「……!」 不得不必起双眸,并举起手臂遮掩强光的阿波亚,在光芒退去,也感受不到那人的气息之后,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下子,多少算是帮他拖延了一些时间,也顺便替依偌偲他们……争取到一些反应的时间了吧?」 至少,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样一来,他不惜耗费自身大量魔力,所强行撑起的这个空间,也就有了意义。 不光是如此,他在依偌偲身上所做的记号,也一定……会被关在塔里的那个人所察觉……一定会的…… 对于依偌偲而言,这不只是相当莫名其妙的发展,也在令人意外的方向,有了耐人寻味的一番趣味。 除了这十分恶趣味这一点…… 阿波亚仰起了头,又一次伤感一笑,眼底却泛起了一丝期盼,低语。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依偌偲……」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1) 「阿波亚那小子……做的可真是不错,只可惜太过于感情用事了……」 翌日,站在阴暗餐厅一角的绿发青年,低头凝望着悬浮于手中的那一团掌心大的淡金色光球,一面感知着阿波亚所传递过来的消息。 趴在他左肩上的黑猫,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伤脑筋,牠抬起了头,一双金眼翠眸的水汪大眼,瞧了一眼他的主人,眨了一下眸子,便用头蹭了蹭自家主人的侧脸。 「……」 不改伤脑筋神情的翠塔,神情温和地瞧了他一下,唇角勾起了淡淡弧度,他抬起了另一隻手,摸了摸黑猫的头,听着牠发出舒服的呼嚕声,任由牠的叉尾拍打在他的颈背上。 收回了摸猫头的手,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手中的光球,歛下了微笑,一脸清冷地静静聆听着光球另一头的人,不时向他回传的消息。 以及…… 另一个风波即将兴起的告知。 「看来,接下来又要忙起来了。千年后的久违工作……」 在聆听到了只有他能够感知到的第三个消息的时候,他一叹息地淡淡一笑。 可见,所有的一切,已然到了逐渐收尾的阶段了……不,正确来说,所有的一切,已然开始明朗化。 本该被沉寂下个千年的存在,也即将因为来自某些人的利益薰心,而导致自我毁灭。 同时,那些执着于掌控大多生命的统治权的人们,以及意图从即将被摧毁的世界存活下来,并竭尽全力地施展浑身解数挽救世界的人们,各自的下场又会如何,又会有多大的不同,他对此感到十分的好奇。 届时,一切的走向,将会有所不同。 接下来,就看他们所有人的努力,能否一同达到那个目标了。 睽违了千年的工作……一旦他真的忙起来,就真的代表了这世界上的人,大多都要走向另一个世界,过他们的另一种生活了。 以他的认知来说,也是个不挺不错的结局。 更何况,对于一些想死的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思一此,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前一阵子,曾到他的店内作客,如今已改名为依偌偲的菲偲珞特。 想了想那名年岁依然年轻,却不是亡者该有的年纪的少年,以及从他的态度、力量中所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气息……全都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味,而且在那之中,甚至还掺杂了收割灵魂的那个人的气息存在。 再加上,那一存在,已然在他的身边,有了一短不小的时间了…… 「可见,他的生命,也差不多快到头了。说不定,不必等到开啟祭坛……不,这么说不太对,在那之前,可能会有其他的人会自愿成为他的替死鬼吧……」 眸中闪过了一精光,他的唇角也不禁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 在他感知完了第四个消息之际,位在他斜上方的那一盏掛灯,猛地散发出了不同于之前的夕色光芒,青绿色的光芒一瞬洒落在了他的视野内,也照亮了室内的昏暗。 剎时,依稀可以听见路过店外的人,发出了不少的尖叫声、孩子被吓到的哭声,以及一阵逃离的声响。 由于此店在月镜都中颇为知名,光是店内有一丝动静,都会惊动到不少人……大多是居民。 除了都城内的高层,对于此店的小骚动基本上是见怪不怪,也不认为有什么问题,至少……以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方面来说,确实是个挺不错的选择方案。 不只是可以迅速提升自身实力、壮大胆量,想自杀的话,也不一定是个好选择……因为通常都会被以代价的方式,进行不太恰当的灵魂炼製…… 以利弊来说,不分高下。 也因为如此,高层们基本上都会向居民们宣称这是那家店的行事风格,不怎么会插手这间店的所有作为,除了他们之外,很少有人会知晓那家店的实际作用。 也因此,《祠风堂》也在其他意义上,成了三不管地带。 不怎么理会本店特色下的產物,翠塔冷倪了在光芒散去后,忽然站在了他身旁目视年约七岁上下的淡粉捲发孩童,薄唇轻啟。 「有何事?『唤魂坛』。」 与此同时,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边的状况,阿波亚的报告也因此暂时停了下来,静候再次报告的时机。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2) 「小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了?」 以小男孩的样貌示人的『唤魂坛』,仰起了头,望着他的创造者,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灿烂笑容,手舞足蹈地跳着奇怪的欢乐舞。 虽说是有意识的『唤魂坛』,却也是十分强大的兵器,更是在此店坐镇的保护者,保卫此地的创造者,不受到不必要且不请自来的伤害。 除了某几个人例外…… 以他的状态来说,他的虚体可以任由他的意愿,呈现出不同样貌、年纪的男女老幼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以孩童的样貌来示人。 作为『唤魂坛』,只要本体不毁,他就是半个不灭的存在。 「小孩的样子还玩不腻?」 翠塔面不改色地倪着他,回以一问,他肩上的猫,因为他不怎么理会自己,又蹭了蹭他的侧脸,使他只能一边摸猫头,一边听呼嚕声伴音下的回答。 「因为孩童的模样最容易博取他人的信任,在办事的时候特别有用,也可以拿到不小好康的,挺有趣的。」 背对着他的『唤魂坛』停下了奇特的舞蹈,稍微回过了头,笑得纯真无邪地如此回应,眼中却充斥了残酷的寒光。 「下一次,可别把不请自来的人给分尸了。」 「誒……不要啦,不分尸的话,不太能好好的优雅吃点心。」 「我可不认为嘴里叼着蝶人的手臂,一边满身是血的追杀店内乱跑的暗杀者,有多优雅高尚。」 「又没关係,我认为优雅就好,反正我也不是人类,别把人类的标准放在我的身上,不适用的,哈哈!」 「这世上的人类也没剩下多少了,大部分都是和其他种族混血过的了。」 「所以啊,我才觉得千年前的人类时代,总是有很多好玩的,尤其是一边吃着点心,躺在旁边看着他们互相残杀的样子,可真是一大享受。」 翠塔闻言,再次收回摸头的手,冷汗直流。 「……你这一句话可别被青给听到,他会把你给封印起来的。」 「才不会,你会保住我的,对吧?」 不怕死的『唤魂坛』,将双手枕在后脑勺,抬起头,笑望翠塔。然而,翠塔很不给他面子,直接回绝了他的要求。 「我可保不住你。」 光是要和青进行身心和精神上的过招,可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更别说,还要额外分神和伊特诺他们过招,并保卫世界什么的了。 他可没那么多的间情逸致,耗在这小傢伙的嘴馋和走歪了的兴趣上。 没想到会被拒绝的『唤魂坛』,愣了一下,缓缓地放下了枕在后脑勺的双手,呆望着他,似乎不怎么能够理解他眼前的这位创造者,居然也会有被人给压制的时候。 「真的假的?」 「……你想被青给封印起来,就随你去玩吧。」 翠塔不怎么想理会他了,打算重新去感知听到一半就被中断的回传报告。 「……」 见状,许久以前,曾经听过有好几次在对方口中所提及到的青手上吃过亏的『唤魂坛』,顿时也不敢造次了。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3) 「不过,过一会儿,可能会有让你好好小玩一场的机会。」 翠塔高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真的吗!太好了!我又可以吃到好吃的点心了!」 『唤魂坛』一听,又开心地高举双手,在原地跳了好几下。 「下次也多吃点蔬菜,别只吃肉。」 「蔬菜都是别人给的,我才不要。」 一想到之前依偌偲他们一桌的菜色,『唤魂坛』就不禁嘟起了嘴,一脸无辜地瞪着翠塔。 「你也不给我吃菜啊。」 「要吃,你自己去摘几株回来炒来吃。」 「我不会煮饭,只喜欢生吃!」 「那就多吃些生菜沙拉。」 翠塔也不给他回嘴的机会,冷着脸,又补了一句。 「不然,你要是失衡了,我可帮不了你,直接造新的出来,取代你。」 「……我、我知道了啦!」 一听见自己在无理取闹下去,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唤魂坛』一瞬收敛起了闹腾小孩的形象,换成了乖巧又无辜可爱的小孩模样,等候着他的下一个进食指令。 「小翠,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先给我站好,不要乱动。」 「好!」 『唤魂坛』高举起一手,大笑应允后,便放下了手,乖乖不动了。若不是方才那般活泼的举动,没见过的人,都有可能会误以为这名小孩,只不过是一座拟真的雕像。 「阿波亚,你来说一下其他的报告内容。」 翠塔挪开了凝视着『唤魂坛』的目光,直接将话锋转向了另一个被他放在旁边好一阵子的人。 『明白了。』 阿波亚如此表示之后,便开始报告起了他的第五个报告,也是最后一个,口吻也比说明前几个的时候,来的更加严肃、低沉了许多。 『以目前的局势来说,夜墨都的那一派人马,大多已经出现了跃跃欲试的跡象,也有一小部份的人劝歛希望那些人可以多观望局势的走向,而非任由慾望给冲昏了头。』 「那些人的声音,不被听见对吧。代理夜墨都主那方面,处理的怎么样了?」 『……这个……虽然有按照他们之前交代的要求在月镜都掀起了一些不小的骚动,可以在代理夜墨都主的事情上,却没有更大的进展,只知道,他目前还好好活着……看来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可以了,你去办理其他事情吧,记得把到时可能会跑走的人给带回来,若是变成了替死鬼,就可惜了。」 『你的意思是?』 「去处理你的事,你到时就会知道了。」 此时,感知到了一丝不自然波动的翠塔,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自餐厅另一侧响起,整个屋子为之一震,朝四周、他们在的方向袭来的炙热强风,立即『唤魂坛』给一点不剩地吸了个精光。 在他舔了舔嘴唇,嘟起嘴感到有些意犹未尽之际,他闪亮的目光也直盯着眼前的那团巨大火球。 无视于四周被他们的举动,剧烈左右摇摆,却没有半点损伤的各类摆具。 没多久,店外又传来了不小的尖叫、逃跑之类的喧闹声。 「……」 若『唤魂坛』记得没错,那好像是自家主人把那个什么封印阵给暂放在那座小灯笼内,多加抑制封印效力。 只是这样看来,可能是受到了某个力量的影响,导致了封印阵的效果大打了折扣,让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东西有了可趁之机。 只见,眼前所见的一切,再次被火光乍现的火舌给吞噬,却依然没有半点损伤。 『唤魂坛』的职责,不光是保卫他的创造者,也必须一同分担保卫这家店的一小部分责任,其馀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对他来说,只要有的吃,有的玩,有主人可以斗嘴就够了。 『……是。』 在听见了回避的告知之际,就听了巨大的爆炸声响的阿波亚,不用多想也知道大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依言切断了连结,告退了。 「好壮观啊!」 一见到如此壮丽的场面,『唤魂坛』一副不关他的事一样,笑得超开心的。 感知到手中的光球消散,翠塔冷望着前方火球的动向,放下了手,冷唤了。 「『唤魂坛』。」 「是!」 一听见叫唤,『唤魂坛』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超大点心兼玩具,眼睛一闪一闪的,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和他玩一场。 翠塔冷若冰霜地怒瞪着眼前燃着火光,正往他们所在的方向,全力衝刺而来的人,他瞇起了双眸,冷冷地下令了。 「吃了他。」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4) 「天空上的那是什么?」 正因最近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感到心烦,站在办公室窗边眺望天空,稍微净空心灵,让自己能够将心情平静下来一些。 当他准备收回视线,品味端在手中那杯热红茶的颯亚,一见天空发生异变,他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下,好半晌才疑惑地开了口。 正在查找和封印祭坛和创世之歌纪录的相关资料的黎安,听见了他的疑问,他转过了头,一蹙眉地看向了不好好做事,却在窗边悠间品茶,把该做的事情几乎全都丢给了不该从事文官工作的护卫。 「天空上有什么吗?」 「你也来看一下。」 「……?」 儘管不怎么明白对方到底是指什么事情,但他还是方下了手边的工作,侧过身,循着对方的视线,往窗外一瞧。 「……!」 似乎是难以理解目前所发生的状况,黎安张大双眸,一脸错愕且难以接受。 同样感到错愕的颯亚以对方可能会知晓的口吻,自喃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黎安一脸不安且懊恼,嘴角抽搐了一下,回了一句。 从些微的慌乱中收回神,他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一旁仍望着天空瞧的人。 「总之,先派出几名拥有这方面认知的人员去调查一下……不然,若是放着不管,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多些了解,比无知还要重要。」 「这样难道不会太浪费了?」 听了这一席话,颯亚似乎不怎么认同黎安的建议,侧过头,望向他,反驳了回去。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能够少些兵力上的锐减是最好的,贸然行事只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你不可能会不懂吧?」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光是以你的说法,并不能够完全地掌握目前所发生的未知情况。」 黎安多少能够理解颯亚的顾虑,可光是只一昧地保守,不去探查,也只会使原本可能可以知晓的事情给搞得更加棘手而已。 「多个了解,也无非是个不恰当的选择。」 「……」 对此,颯亚不予置评,面对未知的情况,尤其是不知道是否会为月镜都的人们带来不必要的伤害和损失,更是在考验身为一名都主的判断能力和危机处理能力了。 「对于目前的状况,你怎么判断?」 没有给对方有任何退缩的机会,黎安沉冷着脸,又问了一句。 「……」 这一问,颯亚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看似若有所思,却不知该从何开始着手。 每当自己遇到了有关涉及到了可能会伤及他人和自己,甚至是威胁到自己的自尊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会选择逃避,很少亲自去面对并挑战那些威胁。 也因此,这也导致了他的思想方面,有许多不太成熟的地方。 至于判断方面和危机处理的所有相关能力,也基于他的回避,得不到适当的发展空间,视野上也多少过于狭隘,必须依靠他人来协助处理这些事务。 然而,过于依赖他人,并不能为自己带来成长,反而成为了他人的负担、绊脚石,同时,在目睹了他人的能力有所成长之际,也会对自身的能力感到自卑,因此成了恶性循环。 「……不要不说话,也不要逃避,颯亚.达拉亚,你已经逃够久了。」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5) 「你还打算把自己关在过去里多久?就算你想再多加提升自己的能力,光是你的逃避,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毁灭他人的部份上,也不能够为自己带来多大的益处。」 长期下来的相处,黎安知道长时间扎在颯亚心中的那根刺的源头为何,更因为如此,才需要将他给从愧疚、愤恨和不甘的泥沼中强行扯出来,使他亲自去面对这一切。 况且,当时所发生的憾事,也并非全是他的错…… 没有必要一直将那件事给放在心上,甚至影响到了自身的情绪和一部分能力上的发展。 「……你懂什么!」 似乎是被他所说的话给触发了内心不愿意被揭开的伤疤,颯亚猛地回过了头,在一头热之下,将手中的茶水给泼到了黎安的脸上,愤愤一语。 「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一样,你根本不理解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我到底为了那些事情付出了多少努力!」 也不管自己到底对眼前的人做了多过分的事情,他直接将手上的杯子用力往旁扔去,受到了巨大衝击的茶杯,在一声碎裂的声响下,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四散各处。 不去正视自己的作为,他便转身离去。 「……」 听着房门被粗鲁地开啟,又被猛地关上,发生了一道巨响,在房内回盪了好一下。 抬起了手,黎安深吸了一口气,撩起了被染湿的瀏海,面色十分不悦,他的唇抿成了一线,随之为方才的事情,以及不久前奇特思所向他私下告知的情报,使他的心情差到了一个极点。 明知该怎么做,却不能有所明确行动的他,咂嘴了一声。 「……嘖!」 轰隆! 紧接着,一道听来和他所在之处有些距离的方向,发出了一道颇大的爆炸声响,伴随而来的人们惊叫声,将他的注意力猛地转移了过去,他连忙转过了头去,搜寻方才巨大声响的来源,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那个事发地点。 「我记得那个地方,好像是……」 见状,黎安的脸色凝重,不解那地方怎么会发生那种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照理来说,《祠风堂》本身就是一个让许多人大感忌讳的地方,光是店面与内容物极大反差之下,那家店所提供的服务,更是和认知上所谓的餐厅,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 「翠塔……又会怎么应付这个情况?」 ◇ 「哎呀,那边看起来发生了挺有意思的事情。」 「翠塔他有能力去处理的……我比较在意的是,天空上的异变……不知道伊特诺哥哥他们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一片晴空下,站在大图馆外围透明的长廊上,一名少女眺望着远方光景,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笑语,站在她身旁的少年,则是面有难色地仰望着发生了异变的天际。 「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巴菲亚侧头看向奇特思,安抚一笑,一头长发随风飘逸。 对此,奇特思苦笑了一下。 「呵呵,是啊,在我们心目中,他总是无所不能的……」 一想起之前在洋房中找到伊特诺哥哥他们的时候,卡西洛哥哥抱着浑身浴血的伊特诺哥哥,并枕在他肩上熟睡的样子,对他来说实在是颇为震撼。 同时,他也认知到,伊特诺哥哥和卡西洛哥哥也都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也会生气的人。 然而,再怎么无所不能的人,是否真是坚强到可以面对所有的伤害,也都不会有所崩溃? 「……」 思一此,他抿起了唇,吸了一大口气,又一吐息。 他心中很清楚,那个答案是什么…… 「一旦这世上的人们,知晓了那一小部分被隐藏了远久的秘密,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感受着沁风吹在自己的身上,随风舞动的发丝于视野中来回摇曳,仍不减他心中的那一份愁然,与掺杂于其中的那一丝希望。 他很清楚……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坚强到应付了所有的艰难挑战后,还能够笑得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可就难说了……」 巴菲亚望向了自家兄弟,一脸饶有趣味地笑了一下,随之将目光转回到了翠塔所在的店面方向,站在这里,依稀可以看见有不少的居民四处逃跑的景象,可见那地方的情况有多混乱。 「接不接受这种事,一向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而是每个人的心中各有一把尺。况且,我们也不可以因为一己私利,而将本该让所有人知道的真相继续隐瞒下去,这样对谁也都没有好处。你说是吧?奇特思。」 依然仰望泛着涟漪的天际,奇特思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低语。 「说的也是……」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6) 「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早醒来,便被梦中所见的一切所困惑单手并抱着柔软棉被的依偌偲,一手摀着半张脸,神情很是惊疑。 不同以往的梦境,以及所见的一切,都令他难以忘却……那时所发生的事情。 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自他的心底而生,怎么样也抹不去。 「……可恶……别又来了。」 很清楚那种感觉的依偌偲,咬牙切齿地低声愤然一语,也抱紧了怀中棉被的力道。 「……」 静默了一下,他一蹙眉,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安,也希望自己所害怕的事情,不要有任何发生的可能性。 「阿波亚……你究竟在在哪?又在打什么算盘?」 只可惜,每当沉浸于安稳中的他有如此期盼哪件事不要发生,却总是好景不长…… 每一次的结果,也都令人叹为观止到了永生难忘的地步……甚至,自己好几度成了被追杀、仇恨的对象。 就连这一次的献祭,也同样如此。 「呵……上天怎么老是喜欢给我开这种恶趣味的玩笑……?」 过往至今所经歷的种种,逐一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也为自己的际遇,感到十分心酸,他鼻头一酸,低下了头,不禁含泪艰涩一笑。 如此心酸,又有谁会懂? 又有谁……能够体会? 感同身受的…… 「我不知道……」 「……唔嗯……」 躺在一旁,背对着他的修伊,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眉头紧皱,表情因被打扰睡眠而不太友善,呻吟了一下,他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单眸,目光迷濛地望着眼前的模糊房景。 「……」 又过了片刻,他有些空白的脑袋,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也明白了方才所听见的泣音,源自于何人。 「依偌偲……?」 他到吸了一口气地,猛然睁开了眸子,连忙坐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向了正不知为何掉泪的少年。 他先是呆愣了一下,他伸出了手,轻放在了对方的肩上,一脸担忧地,关心起了他来。 「……你是怎么了?」 「……我……不、你不用……管我……」 面对依偌偲的婉拒,修伊不气馁,继续追问。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去管你……和我说说好不好?这样你的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你没办法理解的……」 「没办法理解什么?」 「我的……感受……」 「……」 在依偌偲的脆弱之下,修伊隐约地可以感知到对方口中所谓的「无法理解」,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了。 这下子,不仅是修伊抿唇,难受不已,依偌偲也为自己的行端,感到相当抱歉。 一大早的好心情,也因这一件事,而毁了大半。 叩叩! 「……」 「……?」 「一大早的……是谁啊?」 修伊先是不解地皱眉,随之想起了之前也有人在一大早就来上门的一事,对于门外的可能人选,修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不会是他吧……?」 叩叩! 似乎得不到门内的人的回应,房门又被轻敲了几下,没多久便静了下来,紧接而来的是,两名少年交谈的声音。 「他们会不会还在睡啊?」 「要是他们真的还在睡,你这个行为可就真的对他们很抱歉了。」 「……!」 听见了耳熟的嗓音,修伊身子一僵,面色铁青。 他完全忘了昨晚曾应允过祖父他们,今早要进行交易的! 由于昨日的会议到了深夜,所有人都深感疲惫,在修伊等人准备离开前,西司找上了他,和他提及有关「某件事」的线索,以及希望和他们进行另一个交易的内容。 也因当天的时间过晚,加上中立一族的族长曾向他们承诺过,只会让他们在岛上待上三天的时间。 以至于,他们目前可以商讨的时段,也只剩下今天了。之后,修伊便要带着依偌偲去找阿波亚,西司他们也必须踏上另一段旅程,亲手去解决令他们较为棘手的挑战。 「……你不去开门吗?」 依偌偲一语,直接唤回了修伊稍微飘远了的思绪,他尷尬一笑,整个人往后挪了一些,这一举动,看在被关心的人眼中,十分不解。 「……我不知道。」 「……什么鬼?」 「……」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7) 叩叩! 似乎是隐约听见了到了房内的细语,方才沉寂了半晌的敲门声,又响起了。 「……你真的不去开门吗?」 对于修伊不知道在磨蹭什么的依偌偲,有些无言地听着一再响起的敲门声,一面再次问起了身旁的人的意愿。 「……老实说,我有点……不太想去。」 修伊扯动了一下唇角,笑得很是勉强。 并不是说自己不想去和他们好好谈一谈,而是因为在知道了有关他们的大部分计画后,就很难有好心情去深入了解,更别说是去追寻自家同伴的下落了…… 即便如此,若是自家祖父们好好谈谈这一事相比,他还寧愿去寻找不知下落的自家同伴,并和某些势力的人拚个输赢…… 「要是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直接当个睡美人就好……」 「……」 不同于之前所认识的那一面,如此逃避现实又有些颓废的修伊,依偌偲无言以对。 只可惜,即便依偌偲和修伊认为外头的那两人为人休养可能还不错之际,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嗓音,硬生生地打破了他们的……不,是某个人的妄想。 「要不然,我们去偷窥一下他们的睡相好了,感觉挺有趣的。」 「……!」 修伊一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他身旁的依偌偲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无语了,稍早的不悦,也因这一连串的状况,整个烟消云散。 「有趣个头,你没事去看别人的睡相做什么?又不是吃饱太间,现在要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够多了,你还在这边搞这些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行为……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真是的……」 面对珞的回嘴,西司似乎因此安静了一下。这一说词,也在某方面上……至少,对于房内的某个人来说,是个挺不错的回击。 「不行,我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虽说如此,修伊仍忍受不住如此纠结、难熬的会议……他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顿时起了另一个念头。 「誒?」 没料到对方会有如此行端,依偌偲愣了一下,一时反不过来。 「要是他们进来了,就说我不在!」 「等……」 不等依偌偲把话给说完,修伊便快速地下了床,以魔法快速为自己盥洗、整理了自身仪容,直接头也不回地往敞开了的窗户快步走去。 就在他一脚踏上了窗沿,一手抓住了窗框,正准备施力往外跳,并施展魔法,转移到其他地方稍微避难之际,他的目光忽然被窗外,他低下了头看去,只见窗外下方的那一颗浅蓝发丝随风摇曳的头 ……不,正确来说,是一名奇怪的人攀在墙上。 「……」 不好的预感自他的心底升起,他苍白着脸,嚥了嚥口水,目光依然停留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坐在他身后的依偌偲则是为这个人的忽然定格感到很是不知所以。 正当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他身后的房门,顿时打了开来,也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人笑得一脸无奈且为难的样子,当下,他就大抵上知道窗外可能发生的事了。 「……」 然而,他所以为的,却不是来人所感到无奈且为难的原因。 「……」 「……」 「哎呀,你想去哪啊?」 此时,在修伊不安的目光下,抬起了头来的西司,一见到了站在上头的人,他先是呆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对方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随之笑得一脸促狭地和对这个见面方式猝不妨及的修伊,打了照面。 「……!」 一点也没有做好会有如此一幕的心理准备,修伊一脸惊悚地瞠大了双眸。 「……」 依偌偲见状,同样被惊吓到,却也没有到站在窗前的那一位,反应如此夸张到往后跳了好几步。 「……唉……」 站在已然敞开的房门门框边,珞则是一手扶额,一脸无奈地叹息了。 下一刻,凄厉骇人的惨叫一瞬响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某个人悲喜交加的惊喜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8) 「所以,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坐在床沿上的依偌偲,一脸汗顏地看着头上被捶出了一个包,正一脸正经地坐在他面前窗沿上,左手肘称在了屈起的左膝上,下巴靠在了十指交扣的手背上的西司。 如此正经的一面,虽说他也不是没有看过,可他还真的没有见过珞居然捨得往自家恋人的头上捶出一个包来……可见对方到底有多气了。 「我们……」 西司故作正经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听来似乎不太正经的事情来缓解气氛的时候,站在他身旁冷着脸,冷倪他一眼的珞,手握成拳状抵在唇前,半闭起了眸子,轻咳了一下。对此,西司好不容易培养起的气氛,一秒破功。 虽说如此,他所培养起的气氛,实际上也没有好到哪去,反而笑果和古怪感十足。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来说正事,不是来专门给你玩闹的……」 仍冷着脸的珞,又冷倪了自家恋人一眼,说到了后半句,他危险地瞇起了双眸,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想玩,回家之后,我在陪你好好玩……可以吗?」 「……」 谁想得到,在修伊他们的面前一向几乎表现得相当神秘、捉摸不透的人,居然被自家伴侣面前,直接被说教的抬不起头……所谓的妻管严,就是这么回事吗? 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的西司,暗自叹了一口气,一脸无辜地同意了对方的说法。 「知道了……」 「……」 反观珞,则是因为感知到了依偌偲他们的一部份心绪,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看就知道了对方的表情究竟表示了什么的依偌偲,尷尬一笑,赶紧拉回正题,以免此地又出了什么大事。 「关于昨晚想和修伊讨论的事情,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不光是修伊……还有你,依偌偲。」 收起了不太正经的一面的西司,深吸了口气,重整了状态之后,他一脸认真地直望着依偌偲,说出了他的一部份来意。 「我们想讨论的内容,你的参与,必不可少。」 「我……?」 依偌偲有点吃惊了。他之前是有应允过会协助他们所拟定的计画,却不曾想过这一次的新计画,又是如何? 至于这一次计画的详细内容,他真的不太明白,这又和他有什么关係了? 毕竟,上一个计划,就已经够他烦了…… 「这又和他有何关係?」 一听此言,坐在依偌偲身旁的修伊,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 一旦牵扯到有关依偌偲的事情,修伊的态度总是会来个格外认真、谨慎,让人不免会觉得他看待正事的重点到底在哪。 「……」 西司先是不语,没多久他侧过头了,和站在他身旁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对方点了点头,他这才决定说出直到方才都有点不太安心的想法。 他转回了头,望向了坐在前方的床上对于他和珞之间的互动感到疑惑的两人,他顿了一下,他的认真神色,不禁多了几分犹疑、微妙,薄唇轻啟。 「关于这一件事……我想先和你们说一声。」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9) 「……」 站在窗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草茶,正眺望着万里无云天际的飞罗,神情伤脑筋地呼了一口气,他低下了头,饮了一口茶水,为不久前所得知的新情报,以及好不容易统整好的大致上所有情报给理清了思路。 滋润了喉咙,他又抬起了头,眺望起了天色。 即使天色如此唯美,却也难以将满心忧虑的人的心有太大的好转。 对他来说,或许有一点点的缓和……至少,都是一个好心情的开始。 只要不出大事的话,就可以…… 只可惜,他这辈子的大部分时光,几乎都和大小事件特别有缘,如今更是和世界末日有了更加深切的缘分了…… 「真希望……依偌偲他们可不要向伊特诺和卡西洛他们那样,走上了他们两个人的后尘。」 甩开了繁杂且令人低落的思绪,他叹了一口气,低声地说出了他的担忧。 「他们会没事的,他们和西司和珞不一样,不会走上他们的后尘。」 站在待客以旁的雷哈亚淡淡一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 飞罗又叹息一语,他转过了身,看向了那名同伴,神情愁然。 「……艾尔司帝尔的事情,多半是必须靠他们才能解决了,只是那个方式,我实在是……」 一说此,他一咬下唇,一脸难以接受。 「不要紧的……依偌偲虽然是个怪里怪气的人,却也不是个光有强大力量,就随便胡来的人。」 雷哈亚又勾起了唇,回以一语。一说到下一句,他的语气便有些惋惜了。 「在我看来,依偌偲的存在很有价值,只可惜他的潜在力量到现在都还没有被触发,实在可惜……要是可以的话,真希望可以将他的身分,加以活用……」 「什么身分?」 听见了某个关键字,飞罗一蹙眉,面色质疑,质问了。 「这个啊……」 忘了这个人没有被告知依偌偲的真实身分,以及他和其他人在血缘上,对于这世界来说,究竟有多大的影响。 尤其…… 「啊啊,真是……」 雷哈亚抬起了,撩起了瀏海,神情不太好看,不免为自己的多嘴感到相当懊恼。即便他如此反应,也不减对方对于这件事的关心,以及为他的行为更加强烈的存疑。 「……」 面对雷哈亚的懊恼,飞罗不太想去当作一回事,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关键字,和后来他心中所隐藏的其他事情上。 「……!」 一感知到了对方特意洩漏的心思,飞罗惊呆了,过了半晌,他恼怒地低吼了。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 「啊,这个……」 雷哈亚尷尬一笑,往后退了一步,完全没了他之前在其他人面前所展露的神秘一面。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居然还敢隐瞒我们不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呃,不是……」 「不是什么!你到现在还想再向我们隐瞒些什么,给我全部吐出来,雷哈亚.提恩!」 「你听我说……」 「事到如今,你还要我听你说些什么!」 「你到底是要我说明原委,还是不让我说?」 「……」 因自身的气愤而思绪矛盾,这一次换作是飞罗神色懊恼、不甘,他一手握拳,用力敲在了墙上,一脸气愤不已,喘了大口气。 他不顾疼痛,面对这一件事,自己……和所有人所面对的一切,已然大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比他原本以为的超出预想还要更为夸张。 然而,居然还会有人有心隐瞒这些事情……! 真不知道那个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是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有些无力地侧靠在一旁的窗上,飞罗以捶墙而发红的手扶着额头,神情痛苦不已,又低吼了。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10) 「真是不可思议……」 晴空下,沁风吹,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却是如此的与平时不同,如此的美丽。 没想到,从不一样的高度去欣赏眼前的一切,会是如此的不同,也非常的使人心感暇意。 然而,这份暇意,却不属于如今的自己……他所希望的一切、那个景色,始终没有看见,也未曾获得…… 「要是可以把我所见的一切,都放到了手中的话,该有多好?」 站在绿草如茵悬崖上的阿波亚,眺望着眼前的唯美景色,心情不感喜悦,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了心酸、难受不已。 「呵,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吧?也太不实际了……」 思一此,他低下了头,呼了一口气,艰涩一笑。 他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抿起了微抖的唇,安静了片刻,口吻颤抖地自我嫌弃了起来。 「明明我都这么努力了,成果却只有这样……甚至还成了别人的走狗……真是不像话啊……」 他抽了一下鼻子,又是一个苦笑,泪水即将溃堤。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明明目标也快要达成了,就差那一步了……只要把依偌偲,把他的同伴给带到了那个祭坛,是不是……就可以完成他的梦想了? 完成,和他的兄长、恋人和同伴,一同生活在安寧祥和的月镜都…… 他也知道,他的愿望,完全是建立在牺牲同伴的生命来获得的…… 「我真的是一个……非常差劲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寧愿去牺牲他人的生命,也不愿付出自己的……真可笑……」 抬起了袖子,抹去了险些落下的泪水,阿波亚不免为自己的丑陋不堪,感到了厌弃。 他抬起了头,再一次眺望美景,心情依然不见好转。 「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正当他努力去调适自己的心境时,不熟悉的嗓音自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来了吗?」 他暗自苦笑,一头红发随着沁风摇曳,在半空中划出的弧度,宛如一把扭曲的血红刀刃。 锐利,却也十分美丽,吸引着人们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来人,也不例外。 一见到阿波亚转过了身来,代替自家兄长前来巡逻这附近的安全时,却意外地看见了一名不曾出现在他记忆中的人影。 至少,出生至今都在岛屿上生活的他,不曾见过所有居民以外的人……甚至是其他种族的人。 「没见过你……外来的?」 那堤一蹙眉,面色警戒,仍不见他有任何往后退一步,与实力不明的对方,拉开一段距离的跡象。 而这一失误,也险些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你认为呢?」 阿波亚面向了那堤,淡淡一笑。 「第一次遇上不曾见过的人,却忽然提出这个问题,不觉得很好笑吗?说不定我其实是岛屿上的人,不觉得被误会的机率很高吗?」 说一此,他微瞇起了双眸,神情也越加柔和,好似真的在和同族的人搭话一样。 「而且,这样对被如此称呼的人,也很失礼吧?你说是吗?」 「你……并不是这座岛上的居民,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堤眉头深锁,为这名来自同伴的回传纪录中,碰巧得知的同样特徵的人,感到了有些迟疑,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会在这里。 就他所知,他所接到的情报是闯入者只有一名,被当作客人的人,也只有那两名叫做依偌偲和修伊的人而已。 难道是情报出现紕漏了? 又或是,基于其他的原因……? 「哎,你刚刚稍微迟疑了一下对吧?不觉得这对被误会的我,很失礼吗?」 一见到破绽,阿波亚往旁微倾了一下身子,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却令人感到难以言喻的悲伤。 以及……潜藏在背后另一面极为不详的事实。 08-梦羽 祈之二 灾祸的兴起(11) 「……不说话啊。」 「……」 在那堤准备迎击之际,也已然晚了一步。 只见那人一瞬消失了身影,还来不及感知对方的去向,便目睹距离他一大段距离的人,一瞬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和我道个歉吗?」 「……!」 那堤猛地瞠大了双眸,瞳孔缩了一下,面色丕变,往后退了一步,准备施法。 「太慢了。」 阿波亚为这名素不相识的少年感到十分抱歉,因为一刚见面,就得杀害对方。 杀害同伴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当中,最让他意外的是,曾在任务中暗杀掉的人……居然成了祭品钥匙,重回世间,这是他从未料到的。 也因此,和依偌偲相处时,他也总是格外小心,也刻意和修伊谈及了其他的事情。 内容说好听点,是为了让依偌偲远离危险,说难听点,就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利用了修伊对依偌偲的感情,进而加以谋害。 然而,实际上,他却一点也不希望这么做…… 他一点也不希望,一再杀害如此信赖自己的友人……他多么希望,对方也可过上幸福自由的人生。 只可惜,命运捉弄人啊…… 「……不会吧……!」 由于过于震惊,反应不及,也不擅长近身战的那堤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挥出的雷刃即将划上自己的侧颈。 生命遇上威胁时,总会刺激超乎自身平时所能及的能力和力量,进而突破困境。 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有如走马灯的光景之际,他也在此时,狠下心有了动作。 「那堤,让开!」 就在他即将和对方来个你死我活的撕杀的同时,方才那名和他分别不久的同伴,伴随着移动法阵,及时出现敌人的身后,一脚用力地往那人的头部扫去。 面对险境也自乱脚步的阿波亚,立即以施下了防护、麻痺魔法的手臂,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在巨大的衝力之下,他整个人也往旁被踹飞了出去,当他站稳脚步,本该以为前来保护同伴的人,会挡在同伴面前,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转而往他所在的方向丢来各种不同属性的魔法攻击。 「……!」 准备迎击的阿波亚,面色丕变,急忙地为自己设下了结界,随即摆出了架式。 怎料,那些魔法,一瞬消失,彷彿不曾出现过。 就连那两个人……不,只有刚开始遇上的那个人和那些攻击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来攻击他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的身前。 他立即放出了大范围雷电,四周的草木都在雷电的招呼下,纷纷转变成了焦炭。 在雷光的劈降下,来人的身影,也在雷光中碎裂、消散。 警戒四周片刻,发现已然没有生者气息之后,他这才撤下了护身的结界。 殊不知,他这一举动,已然一脚踏入了对方一早就设下的陷阱中。 剎那间,他的脚下一瞬出现了一个移动法阵,在施法者刻意隐去气息之下,他早已逃不掉了。 只见他出现在了阿波亚的身后,在他身上放置了箝制光圈,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也强行封住了他的所有魔法和大部分有害他人的能力。 「我们也来好好的聊一聊吧,阿波亚.欧洛耶斯。」 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走到这一步的阿波亚,神情惊愕,随之转为了愤然,怒瞪着束缚住他行动和能力的人。 「该死,上当了!」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1) 「看来,接下来的计画,可能又要再做些变更了。」 「倒不如说是棘手了吧……而且,那件事,我还没和摩尔提过,感觉会被他狠狠念过一遍。」 靄光透过了林叶间隙,洒落在了昏林中的各处,看起来不同于夜间所见,别有一番趣味。 行走在树林中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话题几乎不离不久前在医疗所时,和依偌偲他们所说过的内容。 「哈啊!你还没和他说过!不会吧!」 珞一听,面色丕变,他猛地转过头,惊愕地看向了自家恋人,很是难以置信。 「哈哈……」 面对珞的惊吼,西司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乾笑了一下。 珞不禁低下了头,摀脸哀号。 「啊啊……真是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忘了……」 「这不是忘不忘的问题吧……」 在他们交谈到一半时,一缕淡蓝色光球从西司的鍊坠中浮现了出来,飘到了他们的面前。 「……」 一见光球进入了视野,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两人互望一眼,纷纷沉默了。 片刻,挪开了掩面的手的珞率先开口,西司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将目光挪回到了眼前的光球上。 「我们自求多福吧……西司……」 『你们两个,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一声。』 不一会儿,便听见了来自光球另一端的人的熟悉嗓音,不同于先前,听来格外严肃许多。 对此,西司不免绷紧了神经,珞则是暗自一叹息,一面默默地期望事情能按照计画的走向来发展。 「……你想和我们说什么?」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听你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严肃很多。」 『依偌偲,被劫走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 西司冷下了脸,口吻肃然。站在他一旁的珞,也沉下了脸,静静地聆听。 『就在刚刚……』 飞罗静默了一下,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怒气,听得出他十分压抑自己的嗓音和情绪,努力使自己保持沉稳,不失控。 「看来你的火气不小……」 西司安静了一下,内心五味杂陈,不禁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听在了他所说的话,立即以手肘推了对方的手臂一下,面色不太好看地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音劝戒了对方一声。 「……喴,少说些不中听的话。」 『也不知道有一部份是谁搞出来的……唉,算了……不想管了,把任务给完成就好了,不想去想太多,以免气死或累死我自己。』 看着眼前的浅蓝光球,西司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很清楚的想像到光球另一端的人的表情有多苍白、有多想翻他白眼,直接给他来个更不中听的气话。 「……」 「所以,你有掌握到什么吗?」 暗自一叹息,珞苦笑地将目光转回到了光球上,回问了。 「你之所以会特地传消息给我们,就表示你肯定掌握到了什么,不然你也不会向我们传达一些不靠谱的心念了。」 『先不管我到底靠不靠谱,总之……先把我告诉你们的事情给处理好,这件事涉及到非常重要的事情,也和最后你们所计画的那一步,有很大的关联性。』 飞罗这一语,西司和珞的神情一瞬肃然,立即把方才的不正经给收敛,准备好可以随时动身、执行计画。 「……」 珞微侧过了头,瞧了身旁的人一眼,那人回望了他一眼,頷首、回以淡淡一笑,并转回头,神情十分认真地开了口。 「那就赶快和我们说明吧,依偌偲那边也不知道可以拖多久……」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2) 「没想到他掌握到的事情……居然可以如此精彩。」 听取了来自同伴的消息之后,坐在草地上的西司,双手往后称在草地上,身子也后倾了些许角度,仰望起了上方从林叶间隙所洒落的淡金色晨光,表情有些伤脑筋地笑了笑。 站在他一旁,环着手臂,背部倚靠在树身上的珞,也回以了苦笑。 「你也这么觉得啊……」 「这样一来……」 欣赏了光芒片刻,西司微瞇起了双眸,深吸吐气之后,忽然皮笑肉不笑了起来。 「得想办法……好好在计画一下,我们可以怎么做,好来达成那一步了。」 「……等一下,我们再来好好讨论吧。」 柔和一笑多望了自家恋人一眼,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丝魔力波动,他正起了神色,收回了目光,眼神凌然地瞪向了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方向,低沉一语。 「嗯?怎么了吗……?」 听出了珞的口吻多了几分警戒,西司诧异地看向了他。 没有回望对方的珞,吐出了这么一句。 「有访客来了……」 一说此,他一蹙眉,表情更加凝重了。 而且,还是他们不久前才见过的人…… 没想到对方居然也走到这一步了…… 「你……」 似乎是从珞的思绪中感知到了一丝端倪的西司,眨了一下双眸,表情看来更加意外了。 对此,珞淡淡苦涩一笑,松开了环抱的双臂。 「没什么,只是刚刚发现到的事情,让我挺让人意外的。」 「……」 不太搭理自家恋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珞的目光仍放在他所瞪视着的那的方向。 「来了。」 「……」 没多久,一股明显的魔力波动荡漾了起来,随着熟悉的气息传来,也透露了魔力波动中来自另一人的气息。 「怎么会……」 显然没有料想到会发现这一件事,西司一脸惊愕。随之,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将头转向了身旁的人,望向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你……是什么时候……」 「先把现在要处理的事情给打理好吧。完事之后,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尽可能的把我可以说的都告诉你。」 「……」 西司冷下了脸,不发一语了。 「……我知道了,之后我会再好好的问你,可不能打马虎了。」 「……知道了。」 听出了对方的低沉嗓音背后所流露出的情绪,珞暗自苦笑,一面在心中某处先行设想好可能会被对方接受的说法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来到他们面前的访客了。 不一会儿,一个淡青色的移动法阵便在他们的眼前展了开来,随着来人们到到来,法阵也淡化、消散了。 眼见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红发少年,西司面色凝重,一旁的珞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 看着面色苍白的阿波亚,西司淡淡一笑,打起了听起来不怎么不合时宜的招呼。 「几天没见,没想到你的气色看起来挺不错的。」 认识他的人,都听得出来,他根本是在讽刺对方的不请自来,以及暗中所策划的一部份事情。 同时,珞和库里希也不约而同地同情起了阿波亚来了。 「没想到,翠塔的手下,也会有像你这样的人混在里面。」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3) 「……」 被魔法限制住了行动的阿波亚,一脸不安地望着他眼前的两人,也不时感受到来自压制住他的人的威吓气息。 已经没路可走了吗? 「又或者说,你根本是不请自来,并透过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强行让他同意在他手下做事,以此来换取你的兄长延续性命的机会?」 「不、不是的……这和他没有任何的关係!」 阿波亚一听,惊恐不已。早已从修伊口中得知了他的祖父们常使用的一部份能力,然而,当自己成为了被特别关照的一方后,就不会觉得那些能力有多么的厉害,反而让人感到寒毛直竖,惊悚至极。 殊不知,他所被掀出来的,并非只有他所听见了。有关他和家人、同伴的情报,全都被他们给掌握在了手里…… 一面观察着他的反应,一面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了对方的西司,冷笑了。 「你想救出你的兄长对吧?这一点,我可以帮你。」 「……什么?」 可能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阿波亚先是愣了一下,随之警戒起了对方背后所隐藏的用意。 「正如你想救出你的兄长,我们这边也有着许多有关你们的所有情报。」 「……」 不等对方多加揣测,并更加地分享出了触及他心中深处的话语,动摇他的心神。 「是呢,没有证据的话……很多事情都不太能够好好地进行下去。」 来到了他面前的西司,如此一语。 「这样如何?」 只见西司伸出了手,手掌面向对方的眉心,一抹银蓝色的光芒自他手中绽放了开来,紧接着,他所知的一部份情报,以不令对方难受的力道,全灌进了他的脑海中,也给了他一个足以动摇他心灵的衝击。 「……!」 一接收到了对方所传来的大多情报,阿波亚整个人惊恐不已,一脸惨白地跌坐在了地上,他面色唯恐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嘴唇不停颤抖。 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可怕到如此地步…… 馀光下,他也瞥见了站在西司后方的树下观望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珞,只见对方朝他露出了一抹促狭且意味不明的微笑。 「……不、不会吧。」 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强的如此离谱……几乎可以和月镜都的顶尖强者一分高下,不……说不定,他们这一方的人,多半会被压着打。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非常的高……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高。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前一阵子,修伊私下和他提及过的事情。 『你知道吗?那两个人……简直不能以人来称呼了。以我的推测,说不定……住在那座岛上的人,可能都已经……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敌对的了……』 「……」 原本不怎么相信那番评价的阿波亚,如今已经震惊到彻底无语了。 笑望着眼前的人,西司蹲下了身子,朝低头沉默不语的少年,伸出了邀请的手势。 他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弧度。 「有兴趣的话……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怎么样?」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4) 「真没想到……」 透过了早先施加在阿波亚身上的特殊魔法,坐在林中深处的一个半个人宽大的大石块上,聆听到了被追踪窃听者那一端所发生的消息,微低着头的罗兹菲里亚,冷笑了一下。 「阿波亚,原来你早就已经背叛了吗?」 他抬起了手,摀住了上半张脸,咧嘴一笑,淡紫色眸子自指间流露出了一丝寒光,笑声也越加地不寒而慄。 「真是厉害,没想到你居然还留有这种手段,我一直都没发现……呵呵。」 一向不容许背叛发生的他,没料到居然会被区区一介棋子给耍的团团转。 而且,还是被欺瞒了如此之久…… 「阿波亚,你的死期,我帮你定好了……」 哼笑了一声,他放下了手,面露狰狞地从大石上跳了下来,一身长袍、衣襬,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摆动,一头柔顺的银白发,也一同摇曳。 「可别太期待你的死法会有多好看……」 在心中定好了先让某个人经歷痛不欲生的体验,最后在利用他在这一次的祭坛解封,发挥最大的效用,并把他挚爱家人的头颅端给他,让他崩溃至极之际,欣赏他最终的毁灭之路。 到最后……并以最残忍的方式,把他给处死就可以了。 「啊啊……这方法,真是令人无法自拔啊,尤其是那张悲痛欲绝的脸,甚至是被仇恨的目光所注视的酥麻感……真是太棒了!」 他些微颤抖地环抱双臂,双颊泛起了淡淡红晕,一脸享受地仰望天际。 一想起以往至今他所处决掉了人们中,大多都给了他如此难以自拔的愉悦感,每到了即将再次体验这般美好的时候,他总是满心雀跃。 或许是笑够了,他深吸了口气,一缕又一缕淡紫烟雾自他的身上窜了出来,他一身所散发的不祥气息,在这个充满平和的岛屿上,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同时,也意味着…… 他所期望的那一刻,即将到来了。 一再想到自己不只是可以完成那位大人寄予他的任务和期望,同时还能够享受到那一股令人爱不释手的怨念、仇视他一切的目光,他就兴奋得不得了。 「啊哈哈哈哈……太棒了!」 他敞开了双臂,依然仰天又大笑了起来,眼神已然没有了方才的不悦,而是被那扭曲的疯狂愉悦给充斥了。 「正好我最近也多少对现在的你追我跑的生活,感觉有些腻了……阿波亚,我真是太感谢你在这个时候送给我这么好的发洩机会,啊哈哈哈哈哈!」 又过了一会儿,他克制了笑意,唇角仍拄不住地上扬。 他上样的嘴角,染上了狰狞,眼底早已没有了起先所看见的那股清明,疯狂不已。 在他所崇拜的那位大人心目中,他如今的状态、理念和执着,可能正好是那个人所期望的那份狂爱。 亦是,那一段,祂所得不到那一段爱恋,以及一度遭受到所爱之人的背叛,进而将其浸染这个世界,不如起初所见的美好。 也染污了祂所终爱的这个牢笼般的『世界』。 「差不多了呢。」 在准备前往他处之前,罗兹菲里亚放出了意念,对远在玛索蒂偲大教堂中的人,发出了一道命令。 「莫堤斯,是时候了。立刻安排把夏莱.欧洛耶斯给我公开处决。」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5) 前一段时间前。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明朗了……」 坐在窗沿上的依偌偲,微垂下了头,叹息一语。 「这也表示,你和这世界的未来,也差不多该来到一个段落了吧?」 仍坐在床沿的修伊,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看着放在双腿上十指交扣的双手,微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浅淡一笑。 「……什么意思?」 依偌偲一蹙眉,一脸犹疑地望向了对方,口吻听起来却十分的冷淡。 「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出身的人,却落到了这样的一个下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修伊这一席话,已然触及到了依偌偲的底线,使他原本不怎么好的心情,也多少又受到了影响。 「我是想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你自己的?」 面对依偌偲的质问,修伊不禁尷尬一笑,眼底却满是忧伤,一点笑意也没有,光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不用去想他的用意,也多少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不会是什么多美好的事了。 「……我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又关你什么事?」 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会忽然这么问,也不想多去了解,对依偌偲来说,现在的他,只希望可以把目前他可以做的事情,以及他应允的承诺给完成。 为这世界,多引进一些光明。 只是他没有发觉到,有时候,人是个很有趣却也很矛盾的生命,明明心里有很在意的人,也很愿意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给予对方,并爱护着他。 然而,心中的怯弱感、唯恐,不时地影响着自己的心,甚至因此怀疑起了目前所下的决定和心意,是否真是最好的,慢慢地,演变成了逃避心理。 也因此,造就了不怎么美好的结局。 而,最终,对于自己和那个人来说,也不免是个令人有些惋惜的一段时光了吧。 只是,若换一个方向来思考,这是否是上天基于他们是否能够坚持自己所希望的愿望,笔直地向前迈进? 「……而且,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根本不必对我付出到如此地步。」 依偌偲冷冷一笑。 「……」 修伊抿起了唇,目光依然放在他身上,微微吸了口气,放于腿上的手,收紧了。 亲耳听见自己心仪的人向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修伊很难形容自己当下的心情。 是难过?伤心?不甘?又或是基于无法帮上对方的忙,而感到惋惜不已?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 「不是这样的……」 「……你想说什么?」 「……」 修伊咬了咬下唇,神情难过地,又深吸吐息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调适好心情,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进而影响到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有一种感觉,若是他现在没有和依偌偲好好说清楚他说那句话的用意,和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用意的话,他一定会失去他…… 也因如此,他更不希望依偌偲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到了他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地方去了。 所以…… 「依偌偲,你听我说,我……」 「打情骂俏,可以先到此为止吗?」 修伊想说的话尚未说完,一道不属于他们的嗓音,自他们的上方,传入了他们的耳畔。 「……!」 「是谁……!」 不同于修伊立即起身护在依偌偲的身前的激动且警戒的反应,依偌偲闻声,满脸惊愕、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往上一看,目睹了使他更加无法理解的景色。 那一抹他曾以为再也没办法再见上一面、说上话,倒映在他眸中的熟悉身影,从他们上方的紫色烟雾中,跳了下来,站在了他们的不远处,冷笑地望着他们。 这一幕,不免使他的心情有了颇大的起伏。 「……罗兹……?」 依偌偲猛地站起了身,越过了修伊的肩膀,满脸吃惊不已地盯着眼前的人,开了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6) 「依偌偲……你认识他?」 惊见来人,修伊面色难看地暗叫不好,凭他目前的实力,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打赢这个人…… 没有注意到修伊的心声、后颈渗出的一丝冷汗,依偌偲征了征,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回应了他的疑问。 「他是我在原本……不是,之前我所待的那个世界的好朋友。」 「你和他是好朋友?和那个杀人犯!?」 这一次,换作是修伊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了他身后的人,语调因他的惊愕而上扬了。 「……杀人犯?罗兹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犯?你到底在说些什……」 话未说完,依偌偲忽然感觉到不太对劲。 明明身为一般人的罗兹菲里亚,为何会有办法来到这个世界? 而且还是用刚刚那种方式? 还有,修伊一见到罗兹菲里亚,就说了他是杀人犯…… 也就是说,修伊早就见过对方了? 这不合理啊……两个世界的人,在没有特殊力量的情况下,要怎么…… 这些疑问,也在他心中的某个答案,隐约地指向了某个真相。 「……!」 意识到了这一点,依偌偲的脸色一瞬刷白,眼神满是惊恐地望着眼前看似熟悉,却已然不如之前那般友好的那人。 剎时,他的心,冷了大半,一股不寒而慄,也涌上了全身,鸡皮疙瘩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也发现到了,原来……他曾认为是挚友的人,始终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美好。 而是,一心,只想取他性命的人? 既然如此,又为何……一开始就对他这么好? 只因为,他是祭品的关係吗? 「小偲,才几天没见,就已经搭上了一个好朋友了啊!」 「罗兹菲里亚,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过了片刻,他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依偌偲哑着嗓音,泪眼盈眶地注视着那人摆出了一如他记忆中那般友善、俏皮的模样,嗓音颤抖地哽咽开了口,轻唤了那个人的名字。 「你告诉我啊……?」 「不就是因为你是我所伺奉的那位大人,梦寐以求的祭品吗?」 「……」 罗兹菲里亚一手扠在腰上,冷笑地抬起了另一隻手,挥了一下,给出了如此令人心寒的一句话。 无法相信这一切的依偌偲泪流不止,抬起颤抖的手,摀住了嘴,低下了头,缓缓地蹲下了身子,随之因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泣鸣着。 「……呜……为什么……我……到底是为什么……!」 「……」 惊愣的修伊,在目睹了这一切后,似乎能感受到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心痛之馀,伴随着伤感的杀意,也涌了上来。 即使他很希望去安慰正在哭泣的依偌偲,在如今必须防备敌人的状况下,也无法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即使如此…… 「……你这傢伙……!」 被怒气给稍微冲昏了头的修伊,怒视着罗兹菲里亚,咬牙切齿。 「怎么?你以为我是你的好朋友?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既然你是打开祭坛的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想着去交什么朋友。」 不怎么把修伊给当一回事的罗兹菲里亚,又冷笑了。说一此,他脸上的笑容得更加狰狞了。 听一此,修伊怒不可赦,怒瞪着罗兹菲里亚,吼了回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依然嫌然自得的罗兹菲里亚咧开了嘴,笑得更开心了。 「更何况,拥有神血的人……又怎么可能逃过这个命运?」 说到这里,他貌似想到了什么,又笑说了下去。 「上一次都城的祭品,我记得好像是叫作伊特诺.达拉亚,明明是得到了被篡夺了初代身体的血脉,真可怜啊……不只身上流淌着那种受到了『幻然』的碎片给污染的骯脏血液,还得应付每一代家庭其中一名成员的碎片附身……除此之外,像他们那样同样留有神血,却被弄脏了的人们,我们才看不上眼。」 「……依偌偲……你……」 压根没料到会收到如此骇人的消息,修伊惊愕不已地转过了头,望了一脸铁青的人。 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和伴随而来的危险性,修伊受到气愤所泛起些微红晕的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 ……也就是因为这样,依偌偲才会受到这样惨无人道的待遇? 祖父他们……那一代人的惨痛经歷,直到现今,也只是换了一个方式,持续着。 就为了…… 直到这一刻,修伊才终于明白了当时西司那一代人,所面临的处境的深刻含意。 以及,目前在月镜都中,可能正面临的危机…… 「……这不会是真的吧?」 「神血……?」 惊愕之祭,依偌偲故作不由自主地,小声地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是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算了,无所谓……」 罗兹菲里亚神情嘲弄地又说了下去。 「神血……就是神的血脉。有一座祭坛,封印了一名万恶不赦的恶龙,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基于什么原因,而被封印在了那里。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在创世之时,那一座祭坛就已经存在于世上了。」 对于依偌偲他们的反应,感到嗤鼻一笑的罗兹菲里亚,没多久,他又说了下去,这一句,也正是西司他们所弄不明白的部分。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答。 「而被封印的『龙』,便是受到夜墨都的人们所供俸的存在,是他们的信念核心。」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7) 「……」 依偌偲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不语了。 「要解除封印,就需要神的血脉……作为活祭的『钥匙』,将其解放于世。」 说一此,罗兹菲里亚微瞇起了闪烁着寒光的双眸,笑得十分诡异地,注视着跌坐在地上的依偌偲。 对于修伊,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那时候……」 依偌偲含泪地,低语。 罗兹菲里亚,强忍着笑意,续语。 「没有成功……菲偲珞特做为失败品,死了。遗体……也被丢到了地脉中,彻底消失了。就连一些人对他的记忆,忽然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他没说的是,不管祭品有没有祭祀成功,都会因此失去生命……没有一个例外。这一点,依偌偲和其他人,早已心知肚明。 「没有人知道,身为神血的他,为什么还会失败。真是太奇怪了……嘖嘖!」 看着曾经一同玩过友情游戏的人,如今悲痛欲绝的样子,心内高昂了起来的罗兹菲里亚,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封印没有被解开,世界也没有因为那一头龙……给毁了。哈哈,也多亏如此,也让我们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再来进行一次……真是太棒了!」 心情好到不行的罗兹菲里亚,敞开了双臂,灿笑了。 「……」 依偌偲用力一抿唇,心里很是难受,不停淌血,却难以正是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事情……一定要以他人的牺牲才会有所收穫!」 再也听不下去了的修伊,对着眼前正在看戏的人,大吼了出来。 「他的命就不是命?我……我们的生命难道不也是相当珍贵,在你们看来……就那么一文不值?」 一说此,一行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了面庞,他一咬牙,不语了。 或许,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下去了。 这一席话,也在依偌偲的心中,產生了一道裂痕,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随之又碎成了许多碎片。 「……」 依偌偲一咬下唇,悲愤不已,又没有可以宣洩的出口,只能默默承受。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名替代品而已……不,如今已成了更不值一提的工具。 曾经做为菲偲珞特的人的虚假替代品……好来安抚受到被他的存在给影响了的那些居民,受伤的内心? 忆起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依偌偲一手摀脸,艰涩一笑。居然会认为他们……多少重视了自己一点,他为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感到可笑…… 「早知如此,修伊你那个时候,就该让我死的彻底一点……别让我活下来啊……」 又想起了起初在地下神殿,险些被修伊给杀掉的依偌偲,又哭诉一语了。 「……你说什么?依偌偲……你这是……?」 修伊一惊,对于忽然感知到了依偌偲的想法、情感波动,以及他在之后打算行使某个行为的动机,他瞠大了双眸,嘴唇微抖。 「……既然要把我当成了工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去死,为什么……要让我一直有所期待?居然会相信你们……呵,我还真是蠢的可笑……」 用力地抓起瀏海,依偌偲又哭了,唇角勾起了一抹扭曲的微笑。 『……那你就来这里吧。我一定能满足你的期待的……』 一片夕色薄雾自他身旁升起,随之转为了光芒,从依偌偲身后绽放了开来,一隻手从雾中显现,搭在了他肩上。 「……!」 心头一惊,一回过头,他猛然瞠大了眸子,一脸难以置信,随之似乎是了解到了什么,泪水又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是……谁?」 08-梦羽 祈之三 目标的走向(8) 「你好啊。」 上半身从夕色光靄中浮现,有着和他生父神似的面容的银发青年,勾起了一抹微笑,笑弯了美丽的夕色眸子,向他打了一个诡异的招呼,一面来到了修伊的身旁,伸出了手,对着眼前尚未反应过来的修伊的脸,张开了手掌。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衝力,直接将他给击飞了出去,整个人狠砸在了墙上,发出了巨大的沉重撞击声、惨叫声。 「修伊……!」 目睹这一幕的依偌偲,整个人吓得不知所措,也直觉地感受到那个人的实力,根本不是他目前的力量,所能抗衡的。 受到了巨大撞击下,体内的脏器好几处破裂,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左手骨也同样断裂,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口又一口的鲜血,自他口中被呛咳了出来。 他一手抱者骨折的左手臂,又吃力地喘息了几下,强忍席捲全身的剧痛,一脸艰涩地凝视着依偌偲的身影,吃力地开了口。 「……依……偌偲……」 凭着毅力,他倚着墙面,恳求着,一面放出了结界,意图护好依偌偲,并靠着他残存的意识,向中立一族的大长老送出了消息,并努力地想着该如何尽可能的回击。 「……不可……以……」 然而,他却说出了不同于他所希望回击的心声,泪水也自眼中溢了出来。 「……呵,这样啊。」 意识到了什么的依偌偲,微垂下头,微垂下了眸子,自嘲地冷笑了。 「帕雷那大人!」 注视着自己所侍奉的大人现身,罗兹菲里亚灿笑了出来。 「做得很好,罗兹菲里亚。」 帕雷那冷倪了站在一旁的罗兹菲里亚,平淡一语。 收到了至高强者的讚赏,罗兹菲里亚立即单膝跪地,一手放到了胸前,低下了头,一脸兴奋到泛泪地接下这个少有的讚扬。 「是!能为您做这一切,是我无上的荣幸!」 「……」 不将棋子放在心上的帕雷那,挪回了冷淡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依偌偲,方才伸出的手,改为了邀请之姿,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来吧,依偌偲。你所希望的都在这里,加入我们吧。」 「……反正,也不会再更惨下去了吧?」 望着眼前那一隻手,心中縈绕着西司所和他提及过的那一句话语,依偌偲冷下了脸,想也不想,轻吐了一语。帕雷那对此,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微笑。 片刻,依偌偲在后方欲哭无泪的叫喊下,搭上了对方的手。 「你会满足我的吧?」 依偌偲冷望了这人一眼,口吻很是冷淡。殊不知,他搞错了方向…… 也没察觉到,罗兹菲里亚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眼神中满是忌妒、愤恨。 「当然……欢迎你的加入。」 轻握起了对方的手,帕雷那脸上的笑意,又加上了不少。 与此同时,施加在依偌偲身上的结界也应声碎裂。 想死的彻底一点也行……只不过,你也先得满足我所希望的一切才可以…… 「……!」 感受到了依偌偲的心思,修伊又一惊,说不出话来。 依偌偲转身之际,终于找回声音的修伊见状,一脸惊慌,满是难以接受地打算奔出去拦人,却被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库里希给拦了下来,不愿再让他靠近那一名渐行渐远的人,即便如此,他仍努力地伸出了手。 「啊……依偌偲……不可以、不可以跟他走……!你会死的……依偌偲!」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依偌偲搭上了对方的手,回首冷望他一眼之际,消失在了散化的薄雾之中。 在他们离去后,罗兹菲里亚冷笑的身影也一同散化成了紫雾,消失于此。 此地仅剩一名族人,以及因悲痛而跌坐在地哭号的少年。 「依偌偲——!」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1)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神情凝重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致,嗓音比起之前所听见的,还要沉重了许多。 心中的压力,也因此增添了不少。 目前的他,所承担的一切已经足以大到就算下一刻倒下了,其他人可能也不会觉得奇怪的地步了。 可惜,即使倒下可以使他获得短暂的歇息,却也难以平息他心中的焦躁,以及所有的待办事项。 「我的天啊……」 坐在椅上的西司一听完,一手扶着额头,整个人头痛地靠在了待客椅的椅背上,仰起头,闭起了双眸,呻吟了。 「……」 站在他后方的珞,则是一脸担忧地凝望着自家恋人,随之将目光挪移到了飞罗身上。 「修伊那孩子,怎么样了?」 即便珞在对待修伊的时候,看起来很是冷漠,实际上他还是很关心他的,不时地会特别关注他的动向,以此确认对方的安全。 只是,没有想到,一个不注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送到了另一间病房安置他了,伤也帮他治疗好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目前还处于昏迷的状况。」 飞罗叹息一语,随之顿了一下,同情一语。 「要是把他安置在原本的那间房间……我怕对他造成的刺激可能会太大。」 「我觉得,光是依偌偲在他眼前被带走的那件事,对他而言,刺激就已经够大了。」 对此,西司也跟着叹息了一语。 「西司,你少说了一点。」 「哪一点?」 西司稍微挪开了掩面的手,神情疑惑地,挑眉瞧了珞一眼。 「阿波亚和他的交情也不错,要是再让他知道阿波亚的反叛,又是起初亲手杀害了依偌偲,使他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事情,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崩溃……」 本想婉转告知,却不知为何,珞总是有些懊恼自己没办法把过于直接的话语给委婉表达,折衷一些的话,至少也希望可以把话说得不那么刺耳。 虽说这是从库里希那里所得来的情报,可是在亲眼见识到了这一切的无常、不公后,他的心更是难受不已。 明明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要被搞成这个样子? 同样的,起初的世界……若是以更美好的心态去创造,也没有『龙』所在的那座封印祭坛这个东西存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一切发生了? 可那样一来,他和西司,以及同伴们,是否又能够相遇,一如现今般友好? 他不知道…… 「啊……我都忘了还有那件事……」 显然把那件事被忘得一乾二净,西司一脸艰涩,很是苦恼接下来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对于他的回答,珞则是无奈地笑了。 「该记得的事情,还是要记得……别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改进的……」 「……」 微侧过了头,瞧了眼他们之间的互动,飞罗苦涩一笑,眼底很是钦羡。 「那库里希呢?怎么不见他人?」 再听了方才的说明后,西司抬起了头,想起了本该也在场的另一个人。 他不太明白身为案发地点的关键人物之一,这个时候怎么会跑得不见人影? 「他跑去调查有关于封印祭坛里的那头『龙』的资料了,一时半刻可能不会回来……毕竟涉及到创世的事情,不一定能够找到齐全的资料……也有可能就算找到了,也只是残缺的。」 说到这一点,飞罗转过了身,一脸疲惫地淡淡一笑。 「若是以残缺的情报来随便下定论,也只会使现况更加混乱而已。」 「说的也是……」 西司也不得不认同他所说的话,只是他不太认同光是查找资料,就能够获晰事情的全貌。 反倒是在他另一个弟弟那方面,还比较令人莞尔,也十分伤脑筋。 思一此,他不禁苦笑了。 「也不知道,尤伊会不会愿意透漏,有关于『龙』的事情……」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2) 白光消退,景色入眸。 眼前所见,是一片十分辽阔的图书室,好几盏火苗在各处悬浮在半空中,照亮了此地下半处,晴空阳光从上方的天窗透了进来,却止于上半处。 前后两者的色调十分奇妙,也为这里的一切,多了一分诡譎的气氛。 一本又一本的古老书籍,在四周飞舞,飞入了他的视野,随之飞入了漂浮的火苗群交织在其中,环绕在呈现半透明的一名管理者身周漫天飞舞的书群之中,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四周的环境,哪怕是任何一丝不协调感。 在来此的人眼中,看起来相当的新鲜、有趣。 似乎这样的景色,不管怎么看也看不腻。 即使如此,唯有不断的变化,才能够让人不断地向前进化、修正自己,同时也享受着每一天都与眾不同的大小惊喜。 何尝不是一种人生「乐趣」。 笑看着站在前方中央的查询台上那一抹熟悉身影,在纷飞的书影的衬托下,令人隐约感到那人的身体似乎变得立体了一些。 而非,意念体一般…… 「呦,好久不见了!」 无视于一旁书柜的书籍,在管理者刻意的操纵下,直往他侧头砸去,库里希微歪过了头,闪了过去,抬起了手,笑得一脸灿烂地朝那人打起了看起来很不正经的招呼,也不忘往与他擦身而过,却不知为何透出惋惜气息的书籍瞥了一眼。 「喴,书是要用来珍藏的,可不是用来砸人的……而且,你还拿古书……哇靠,你居然拿『史书』来砸我,你脑袋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和我搭话,也不要进到我管理的地方来。就是因为你这类似脱韁野马又腹黑的性格,拉古希……才会被你给带坏!」 听了来人所说的话,目光依然在查询台上摊了开来书页中的字里行间来回扫视,试图从中找到适合缓解并解除这一次危机的关键的尤伊一蹙眉,面色看起来很不悦。 「你也不能这样说啊,我也是基于好意,让他早日熟悉世界的一切,顺道让他好好的增见广闻,经过了两世,到了第三世,你看他的为人处事,和看待世界的眼光,不也有了很大的进步,怎么可能会是被我给带坏的?可别给我戴黑帽啊!」 一长串话说得十分溜口的库里希,说到最后,更是一脸无辜地,接着说了下一句。 「真是不懂我的苦心……!」 甚至叹大气,哀叹了起来。 「……」 停下了阅览的动作,尤伊先是死鱼眼地转过了头,无言盯着他,过了好片刻,这才开口吐槽他。 「……你真的很有事。」 心里很明白自己根本拗不过对方死缠烂打的性格,不想继续让自己理亏的尤伊,轻轻一叹息,微转回身,冷倪了站在台阶下方,在他看来不怎么讨喜的人。 「不想管你了……说吧,你想问什么,趁现在赶快问一问,不然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你人真好啊!」 「哪里好啊!」 尤伊冷下了脸,冷回一句。 「你是哪隻眼睛看得出我对你好了!」 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个一遇到自己,智商就降了一大半的白目打交道! 明明和其他人搭话,反应都很正常,偏偏遇到自己就这样! 难不成自己是什么无意识中针对某个人特有的降智商神器吗! 「就凭我这双漂亮的眼睛!」 库里希非常故意地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故意去噁心对方。 「……你该去让你家的大长老看一下你的眼睛了。」 这一见,尤伊的头降下了好几条黑线,他简直觉得自己和这傢伙在前几辈子肯定结下了不少樑子,不然为何每一世……都会遇到这个人! 「……真是不配合,以后可是找不到伴的。」 库里希别过脸,一脸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完全没了以往面对大多人时的沉稳模样。 这一语,尤伊一瞬额冒青筋,他黑着半张脸,一抬手,准备将人给赶回去,改成让自家兄长来亲自问话。 「……」 「好了,不闹你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讨论正事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闹够了,也噁心得对方差不多了,库里希正起了脸色,口吻沉稳地和他说起了正事。 「你这样还差不多。」 见对方态度一转,尤伊收回手,倪望着他的目光依然很冷淡,他再次转过身,面向着库里希,神情凌然,微瞇起了那一双锐利的眸子。 「说吧,你想和我讨论什么?」 库里希扬起了唇角,如此一语。 「『龙』的一切始末,以及所有尚未被揭开的钥匙下落。」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3) ||『龙』的一切始末,以及所有尚未被揭开的钥匙下落。 「没想到你居然会特意专程跑来找我问这些事。」 尤伊有些意外对方居然会因为这件事,专程跑这一趟,要知道,库里希这个人不管是在哪一世,都是属于那种看到书就会快要打瞌睡的那种人。 通常,当这人亲自来到满是藏书的地方,不是找本书来让自己快速入睡来补眠,不然就没事找事情做,让别人做不了手头上的工作。 除此之外,就是真的有很特别的事情要来请教和讨论了。 「我也没有想到会有来这里的一天,平时都是交给执事来处理的,不然就是你哥无聊的时候,跑来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放任自己沉浸在书中世界。」 库里希耸了耸肩,呼了一口气,轻笑了出来。 尤伊闻言,很有画面地想像到了自家兄长埋首于书堆中的景象,不禁笑了出来。 「兄长他现在,多半又在伤脑筋了吧?」 「是啊,不光是岛上的事情一大堆,目前很多血脉上的问题,也都回归到了他们的身上,正忙得蜡烛多头烧。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了……」 想到了另一名同伴,尤伊又不禁轻笑了起来。 「有卡西洛在他身边,不会让他累倒的。」 「你挺看好他们那一对的。」 「看不看好和你要找我讨论的事情一点也不相干,要不然,你回去之后,找一个比较适任的人来和我沟通?」 一点也不买单的尤伊,一挑眉,给了对方另一个建议。 「不了,现在就和你进行讨论。」 不愿意回去后真的被人给搞暗杀的库里希,识时务地将话题给拉了回去。 他再次正起了脸色,提问了。 「那些事,你怎么看?」 「在我看来,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围绕在一个核心打转,只要解开了主要的几个结,就可以看见最里头的核心问题了。」 尤伊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又开了口。 「不过,依据我所知道的,你们目前的进度也不慢,已经几乎知道的差不多了,就只差几个关键而已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特意来找你,毕竟这些事,也算是在你的管辖范围内。」 点了点头,库里希又稍微换了一个话题,主要内容基本上和来此的目的没有相差太远,同样是连结到最终目的的一个癥结点。 「至于,那名自称是『创世主』的大图书馆管理者,你有头绪了吗?」 「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了。」 尤伊微侧过了头,瞄了眼自己方才所查阅到一些内容,冷笑了。 库里希见状,促狭一笑。 「说来听听?」 「这已经不只是说来听听了,已经和整起事件,有了很大的关联了。」 尤伊一听,冷瞧了他一眼,叹息地冷淡一语。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好好的探讨,我们的下一步该怎么才好,不是吗?」 面对库里希的回应,尤伊也十分认同,他先是微低下头,思索了一下要如何好好的完整表达出来,这才抬起头,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库里希身上,薄唇轻啟。 「好吧,我就来好好的说明一下。」 「嗯。」 「关于……其馀『钥匙』的下落,基本上,那些钥匙,就是目前你们所知道的神使。」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4) 「什么……?」 库里希一听,他可没想到会是如此惊奇的事情。 啊,不……假如依偌偲本身就是一把钥匙,那么再把其他人也归类为尚未被探索到的钥匙,似乎也不是什么多奇怪的事? 只是,问题是那些钥匙的作用。 是基于什么样的立场?被设立的用意?那些人本身是否知情?又可能会被什么方式给触发? 这些都要好好地搞清楚。 思一此,库里希的神情更加严肃了。 「你先听我说完……」 尤伊抬起手,示意对方先安静下来,让他好好地说下去。 见状,库里希也意会过来,努力调整好情绪,不再打断对方接下来所要说的每一句话。 「……」 「他们既是继承了担任世界基石的神使,同时也是作为封印『龙』的所在的根本。」 放下了手,尤伊又说了下去。这一次所说的,远比之前西司等人所听说的还要令人吃惊。 简直可以说是震惊到想对世界怒吼的程度了。 只可惜,就算对世界发出了怒吼,该做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他们的这个行为,而有任何的好转。 「所以只要解开了封印,那座『祭坛』就会以连锁效应的方式,使这世界的各处发生异动,最终这世界便会在那头龙的一手掌控下,走向任何人都不愿看见的未来。」 「……」 「再来,那头龙本身的存在,也因为极度怨懟的因素,导致了这世界的各个地方,也多少地產生了不少的不详因子。」 「……」 「那些因子,也因为受到怨恨浸染的祭坛本身影响,进而导致了一些人在人格上的变化,通常这样的人不光是活不久,也会性情大变,变得格外孤乖戾、嗜血,饮食也变成以吞噬他的魔力、血肉为乐,除此之外,本身的基因也会遭到突变,同时也会进一步的造成四周的人的危害。」 「……」 「而且,通常那些人都是信奉牠的人,只不过比较棘手的事情,是那些人在受到浸染后,会像是传染病一样的传染给意志较为薄弱的人,以此拓展一部分主要派系的壮大。」 「……」 「虽说其中也有一部分人主张正直与诚实,为了这世界的美好而战,只不过,这类的人在夜墨都似乎只佔了少数,在多数人眼中,甚至被当成了妄想而嗤之以鼻。」 「……真是可怕……」 「就算把创世神给请出来好了,我也不认祂会愿意帮自己的造物所做的一切擦屁股……尤其是祂自己为了某个人所创造的世界,却被搞成了人间炼狱这个状况……」 「……」 「最后,那些神使本身的力量来源,就是基于创世神所分割出来的那些碎片,反过来说,假如把那些碎片加以运用,在巨大的创世之力下,是否就可以为这世界的险境给反转了?」 见对方差不多已经把一长串话给说到了一个段落,早已降下了一头黑线的库里希,故作镇定地,发言了。 「对了,那头龙叫什么名字?」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5) 「我也忘了,先别管他的名字叫什么,他的真身就是一头龙,就我所知,似乎还会化身为人的样子。」 尤伊提也不提那头龙的名字,甚至是在某方面上,根本不把牠当作一回事。 「……有你这样的大图书馆魔法师这么随便的?」 对于尤伊在他看来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便会随便对待的态度,库里希有些无言了。 居然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视为不重要……以某方面来说,也真的可以说是很特殊的不拘小节了…… 「就是有我这样的,你想怎样?」 尤伊又一挑眉,回嘴了。 库里希笑了笑,放下了他的手。 「好……好,那我回归话题,世界上神使所守护的世界,在祭坛的影响下,那么……」 「你还不懂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祭坛』。是那个被封印起来的人,刻意为了报復他的爱人,所给出的巨大回礼。」 「真的假的……」 库里希整个人汗顏了,没想到居然会听到如此重大的情报。 「你一直在调查这些事?都怎么调查的?」 在他的认知中,大图书馆的管理者,若不是基于特殊的原因,基本上是不可能离开大图书馆的。 唯一可以暂时离开的方式,也只有转世而已。 「我一直都有和其他的大图书馆管理者们进行联系,也因此可以知道不少你们尚未知情的情报,只是这些情报,不可能由我亲自和你们告知,必须由你们来询问,我才能够透露。」 尤伊冷着脸,回以一句。 「……」 库里希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对那这个情报怎么办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好好的釐清思路,一面将这些情报给回传给大长老和其他的同伴手里。 他简直可以想像得到,他们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会有多精彩,又有多崩溃了。 「真是麻烦……」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规矩势这样,也只臣服。」 尤伊一脸无奈地一叹息。 「……」 「……」 在一片寂静之下,四周仅剩书页在半空中飞舞的沙沙声、部分书籍自行翻页的清脆声响,以及烛火燃烧时的细微声响。 又过了半晌,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认为是差不多打破沉默后,尤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又开了口。 没得到他原本所想的可能回应,反倒是先得到了对方的一个疑问。 「……神和龙的恋情,是可以进行的?」 「你不认为,我们根本是生活在一本故事中?」 对此,尤伊饶有意为地勾起了唇。 「每个人的人生本来就是一本又一本的故事,内容也独一无二且与眾不同﹐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境遇。这世界上的生命万有,本身就是一个美妙的藏书。」 「你的意思是,这世界,本身就是由各种生命的故事,所交织出来的世界。反过来说,只要引出那些神使的力量,就能够彻底依照我们所希望的一切,来重新书写这世界的一切?」 「也可以这么说。」 听一此,尤伊认同一笑。 「……」 库里希微低下了头,又安静了片刻,唇抿成了一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尤伊又说了一次,和方才相同的话。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差不多刚好釐清好了一些事情,库里希深吸了口气,他笑瞇了眸子,笑容看起来很是狡诈。 「好了,也该来说说,到时要以什么方式来一劳永逸地除掉那头『龙』的手段了。」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6) 艳阳下,沁风吹。 窗敞开,纱帘扬。 鸟啼鸣,乐声起。 在大自然的祥和下,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安然。 只可惜…… 炙热的天气下,即使得到了沁风的吹拂,被安置在卧房中,正清醒不久,坐在床上,神情很是伤感、失神,俊秀的脸上也满是泪痕,心情也没有因这风而好转多少。 「依偌偲……」 醒来后,一再想起不久之前,曾发生在他眼前的那一幕,他心痛不已,呢喃着心仪之人的名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黯然的双眸凝视着不同于先前所待的卧房,没多久,转而望向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棉被,同样的色彩,却已不再有那个人的气息,陌生的可以。 「我和你约定过会好好保护你的……」 『早知如此,修伊你那个时候,就该让我死的彻底一点……别让我活下来啊……』 低语一落下,当时依偌偲一脸悲伤不已地指责着他的景象,一再地浮现于他的脑海之中。 依偌偲所说的话,如利刃般,否定了他为这个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彷彿是为了展对他和自己的联系,而丢出的。 内心发酸之际,疼痛也再次传来。 「……」 看着、听着那些脑海中的那些景色和嗓音,他的眸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泪光。 他曾认为珞祖父把祖父视为自己人生存在意义的态度,感到不寒而慄,也难以理解。 直到,一次又一次的遇到了以不同名字来自称的依偌偲之后,他的心,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被麻痺着。 直到,亲眼见到了祖父出事,珞祖父不惜一切也要挽回他的生命时,所做的一切努力,这才让他多少想起了自己为出于何种原因而奋斗至今的初衷。 直到,依偌偲被带走后,他才深切地了解到,原来……他早已爱得他刻骨铭心、无法自拔了。 然而…… 『……既然要把我当成了工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去死,为什么……要让我一直有所期待?居然会相信你们……呵,我还真是蠢的可笑……』 然而,他的愿望……却总是与现实背道而驰。 「好羡慕……祖父他们可以爱彼此爱到如此不顾一切……」 『……那你就来这里吧。我一定能满足你的期待的……』 低喃之际,原先脑海中的景色,逐渐变成了依偌偲将手递给了突然杀出来的那名青年,并一同离去的画面。 此时,眼中的泪水,也伴随着难以抚平的伤痛,滑落了面庞。 「……」 他微张开了口,欲言又止。 他屈起了双腿,一手摀着同样满是泪水的左半边脸,低下了头,哭泣着。 直到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颤抖着嗓音,哽咽一语。 「……我一次也没有想过要拋弃你……一次也没有?」 修伊抓起了盖在身上的棉被,哭得像个孩子。 「我明明这么努力想证明我对你的用心……你却总是不相信我所做的一切……为什么……?」 随着泪水一再溃堤,垂下头痛哭的修伊,紧抓棉被的手,也又收紧了不少。 「这到底……是为什么?」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7) 不知过了多久,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丝毫没有发现一道淡紫光芒的法阵自窗边浮现,光芒散去后,那名不久前刚从某个人的监视下溜走,正站在窗旁的人。 早先,意外得知了自己的同伴也在这个地方后,在溜出特殊房间之后,便立即把自己给传送了过来,却不曾想过会看见对方如此脆弱的一面。 以他人较为难以察觉到的魔法,转移到了同伴的所在之处,正站在窗旁,为那人的悲痛感到无地自容。 过去曾做过的一切,一再地在他的心中浮现,无时无刻令他倍感煎熬。 没有一刻,是真的感到放松的…… 若没有发生兄长代替他受惩罚一事,若没有被派遣到月镜都,若没有……依照指示杀害了依偌偲的话…… 若这世界,没有被创造出来的话…… 这一切,是否就不会演变成这般境地了? 若可以,他真希望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若可以,一切……都不曾存在就好。 然而,若不这么做,他的兄长便没有继续被利用而存活下去的机会…… 即使他很明白,一旦自己依照自己的内心的声音,去做了他一直十分渴望的事情,后果又会如何,他不知道…… 即使如此…… 「……」 他依然选择了…… 他唇抿成了一线,握起了垂于身侧的手,轻轻地叫唤了那个人的名字。 「修伊……」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地方的熟悉嗓音,一抬头,便惊见了早已失踪了的友人,出现在了窗前,苦笑地看着他,修伊先是愣了一下,神情错愕地开了口。 「我……」 阿波亚又苦笑了下,表情看起来也比刚刚多了几分自责、懊悔。 因不明原因来此的人,以及刚受到重要之人被带离且极有可能挽救不回对方的无力感的少年,互望着彼此,即使能多少感受到对方心中的不安,却难以清晰地表达出来,默默等待着其中一方,将其说出。 「嗯……之前遇到了一些事情……」 阿波亚先是苦涩一笑,眼底满是伤感、不安。 他这么做……无疑是在把自己的兄长和自己给推上了死路。 可这样一来…… 「算了吧,我也累了……」 阿波亚微低下头,苦笑低语。 只要自己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兄长也一定会受到和自己缔结契约的那个人的保护,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甚至危及到了生命。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庆幸,险在前来此处前一段时间,就以和那个人联系了这一件事,并得到了承诺。 也因如此,他才可以像现在这样,以这般状态,来到这里。 之后,又会如何发展,他可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 不明白对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如今的低语,在修伊将自己一部份的感知屏蔽后,更是摸不着头绪。 「啊……这个啊,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 抬起了视线,阿波亚艰涩一笑,身侧的手,在内心的不安、唯恐下,不停地发抖着。 就算这样,他也…… 「……」 阿波亚垂下眼帘,神情很是自责。 「我想和你坦白,最一开始,和依偌偲一同出任务,并杀害了他,进而造成这般现状的人……是我。」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8) 「你说什么……?」 原本还以为对方是想和他说明来此的原因,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回应。 修伊先是惊愕不已,脑袋一片空白,好半晌,颤抖着嗓音,打破了紧张的寂静氛围,一语。 「……你再说一次。」 「依偌偲.菲特,是我杀的。」 压抑着内心的痛苦,阿波亚一脸不安,依言又重述了一次,这一次,说得更加坦白、刺耳。 「你……!」 修伊闻言,怒不可赦,解开了自己受到屏蔽的那一部份感知,立即跳下了床,伸出双手扯住了阿波亚的前襟,一脸愤恨地怒视着他,低吼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救出我的兄长……才不得已这么做的!你以为我很想这么做吗!」 已然无法再承受如此苛薄待遇,也不甘于被如此反应的阿波亚也回吼了。 「要不是为了我哥哥,我又怎么可能会去杀害我的好朋友!」 「……」 修伊一听,先是一愣,脑海中一瞬浮现了不久前,依偌偲曾他提及罗兹菲里亚是他的好友这一事,如今…… 在结交了刻意与他接触了的居心不良的人之前,依偌偲就已经体验到了被自己的好友给亲手杀害的这一事实…… 这样的结果…… 「根本没办法接受……」 气到不行且喉咙乾涩的修伊,哑着嗓音,怒吼。 「既然是好朋友……就更不该做这种事!」 「……你以为我真的想这样吗!我也是被逼的!」 「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在痛苦吗!依偌偲是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就算你没有其他的重视的人……妃儿妲和你的兄长……难道就值得你以这种方式去伤害其他人,以这种方式去保护你所重视的人吗!」 「……你说依偌偲……」 「阿波亚……你一直以来,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我……我一直以来……」 在这话语、内心纠结的衝击之下,阿波亚先是愕然了一下,一脸茫然,好似之前有人在他认知中设下了什么屏蔽、改写,他张大了双眸,微张开了口,欲言又止。 某一段受到了尘封的记忆,也在这时,被打了开来,从受到被眾多记忆遗忘中,重返了。 ◇ 『阿波亚,离开这里之后,不用管我……尽可能地去过你希望的人生。』 被囚禁在高塔中的红发少年,站在尚未被完全封锁的窗口前,一脸苦笑地向从洗脑教育中偷跑出来看望他的亲弟弟,如此关切,并送上了彷彿送别的话语。 想当然,一心盼望自家兄长重获自由并一直以自己的力量在努力的阿波亚,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说词,一秒变脸,回嘴了。 『不可以,这么做的话,根本是在背叛哥哥!』 『阿波亚……这世上并没有什么背不背叛,只是每个人对每件事的看法不一样而已。』 少年笑得伤感,不感厌烦地继续和他交谈着。 只是,他的用心,似乎并没有被对方给接受到,一再地回绝他的好意。 『哥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了救我,把自己给送给了那些险恶的人们!』 少年一听,脸上的伤感又多了一些,以像是看破了什么的口吻,如此一语。 少年知道,这并非看破,而是悲观。 少年也知道,这一次和弟弟相聚,也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能够和他说上话的机会。 至少,在他人生的一段时间,能消失在他的记忆中,直到最后一刻,再来记起他,才不会…… 他更加明白,是否被记得、忘却,都无所谓。 只要他的亲人活得自由自在就可以。 同时,他也明白,阿波亚并不是会无条件接受所有帮助的人,而是会以自己的方式去努力,试图获取他所需的一切。 与此同时,他也是个……放不下任何过去的孩子。 一旦到了自己的人生最后一刻,都不让对方记起他,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在另一方面,却也是会在一些时段,造成他的困扰吧…… 既然如此…… 『再说,我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蹟了……之后还能活上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我的快乐是建立在哥哥的牺牲上,我要和哥哥一起生活……我要和你一起活下去!』 收到了挚爱弟弟的告白,少年温和地淡淡一笑,敞开了双臂,将眼前同样站在窗口前并背对着它的人给拥入了怀中。 感受了怀中人的温暖,将其刻入自己的心底,少年眼中泛泪地,将唇靠向了对方的耳边,轻语。 『我很爱你,阿波亚。所以……请你……快点从这里离开吧。』 记忆中,在兄长说完了这一句话后,就被他给从高塔上,一手推下。 那段记忆,或许是受到了兄长的屏蔽,以及和他缔结的那个人善意的协助下,特意在他身上放置了一些不可察觉的庇护物品,顺利地被派遣到了月镜都去担任随手可弃的间谍。 殊不知,他之所以能够在此刻回想起那段记忆,也是基于他的兄长,将这段记忆设置了封锁期限,待他即将面临亡故,方可解除。 也不知,这手段,究竟是想让亲弟弟自责、懊悔,终其一生可能都只能活在痛苦中。 还是,基于其他的原因…… 除了本人之外,无人知晓。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9) 「……怎么回事……这记忆……」 受到尘封的记忆重现于脑海,阿波亚一脸惊愕地瞠大了双眸,低喃。 「为什么……哥哥要这么做!」 相较于阿波亚的伤感震惊,修伊则是感知到了对方的所有记忆和动机后,也更加悲从中来。 即使情感上难以接受,理性上……却是能够以对方的角度,理解并同理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这样一来…… 光是理解,世界并非以他自己的力量就能够获得解放,若真是如此,事情也不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了。 思一此,修伊咬着下唇,放开了紧抓对方衣领的双手,一脸难过地往后退了一步,和对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一旦理解了,心中的愤怒也就因此荡然无存,伤感也失去了大半,有的只是同理。 然而,自认承受了庞大痛苦的阿波亚,却在此时,收到了来自那个人的信息,他所受到的痛苦,即将多上了一笔,更加难以抹灭的伤痛。 使他的一生……都在懊悔、不甘和悲痛度过。 『阿波亚大人,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您,您的兄长,夏莱.欧洛耶斯,将于近日内,以莫须有的罪名,遭到公开处决。』 莫堤斯的嗓音,自他的心中响起。这一消息,不只震撼了阿波亚,也在某个意义上,和修伊之间的友谊,多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 「……!」 意想不到的消息,伴随着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心中炸开。 同时,也宛如是在向他宣告着,他至今以来所做的努力都被否决了一样,令人痛苦不已。 「……哥哥……要被……处死了?」 震惊之馀,一片空白的脑海中也浮现起了自家兄长的温和笑顏。 无数难以言喻的情感,化为了泪水,自他的眼中溢了出来,滑下了他满脸震惊且难以理解的脸庞。过了半晌,他似乎勉强从失神中拉回神,低喃。 「阿波亚……那傢伙,和你缔结了主僕契约?」 当初借他手来再次杀害依偌偲的修伊,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的声音,在他的记忆中,也格外地难忘。 不如说,深刻到永远也忘不了。 「你……」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修伊……」 深知对方到底想和他说些什么的阿波亚,艰涩一笑,随之以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并抽了一下鼻子。 「我的记忆,你不是都看见了?怎么还会想问我那些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修伊一脸不安,却不知该怎么表达他所感觉到的一切。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又或是从身上所配戴的庇护物舒缓了他的心痛、情绪后,阿波亚望着眼前的人,惨澹一笑。 「你知道吗?」 在心情整个被强制平復后,他忽然说起了和现状不太相干,却又有着那么一丝所关联的话来了。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被看见,却总是看不到自己真心想要的是什么。」 徐风下,纱帘扬起,站在窗边的阿波亚,侧过身,望向了远方景色。 似乎是感悟到了什么,阿波亚微垂首,微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呢喃。 「也不知道……不如说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拥有了多少?」 「不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 不知其意的修伊,更加不明白阿波亚为何选在此时说这么一段奇怪的话。 殊不知……这是给他的一段暗示。 暗示着,不只他的兄长即将离世,自己也极有可能成为某个人为了达成目标而不择手段的一枚棋子。 就他的了解,罗兹菲里亚是绝对会乐于使出如此手段的人。 只要是为了他所敬爱的那位大人,就算是和他交情甚好的同伴,也会在一瞬间手刃对方,只为了排除那位大人在前往成功道路上的所有阻碍。 阿波亚也不知道,如此恐怖的人……当自己成了绊脚石,是否也会做出同样的决断? 「……」 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脚下一瞬浮现了一团淡紫烟雾,感觉到不太对劲,他下意识地往下一瞧,猛地瞠大了双眸。 「……!」 「?」 似乎是为他的反应感到不解,在修伊准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阿波亚率先将他给一手推离了险些将对方捲入扩大了范围的紫雾,并扯下了掛在脖颈上的庇护项鍊,丢到了他身上,以此来防止友人被捲入可能即将到来惨无人道境遇之中。 「……!」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10) 一切都是发生得如此突然。 被人给用力往后推了开来,修伊惊愕地看见双脚受到了箝制的一脸哀伤的哀波亚。 下一刻,他也看见了阿波亚将他脖颈上项鍊给用力扯下,往他丢了过来。 反射性地接住了那一条项鍊,向他袭来的紫雾,彷彿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样,整个被撞散了开来。 「阿波亚……!」 修伊伸出了手,试图抓住对方,并将人给拉出来。 然而,紫雾另一端的人速度更快,在修伊即将碰到阿波亚的手之际,便被一小阵雷电给击个正着,将他整个人给往后阵退了好几步。 紧接着,他也目睹了他的友人,直接被紫雾中的一只手给抓住了左脚踝,硬生生地被拉入了其中,不见了踪影。 得到了所希望得到的人之际,那片紫雾也一瞬消散,一如它和那名友人不曾出现过一样,房内再次回復成了起初的寧静。 一如依偌偲那时候一样,他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到什么。 「……」 原本所拥有的美好,总是会在某些时候,一瞬荡然无存……冷不防地出现在人们的生命之中。 并且…… 「……阿波亚?」 望着这一切,修伊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低下了头,摊开了手,瞧了眼手中的那一条作工十分精美的淡银色鍊坠,缀饰本身呈现出了镶在一面古老淡银盾牌上的虹色十字架。 神情愣然,低喃了。 「……依偌偲……阿波亚……」 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看见他所重视的人们的离开,修伊的心,也感到了万分难受。 也不完全了解躺在他手中那条鍊坠的用途,只知道是做为庇护物来使用。 然而,他却感觉到,并非如此…… 下一刻,鍊坠泛起了淡淡银光,并发出了一道疑似空之灵的柔和嗓音,向他传递了如此一道信息。 『时候就快到了。到那时,一切都会有所终结。』 「……时候就快到了?」 在修伊尚未从错愕中反应前,嗓音又一次响起了。 『钥匙之人,终将殞落。』 在那之后,嗓音便不再发言,而是垄罩在鍊坠上的淡银光,化为了一束细小的光束,射向了某个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貌似是为了帮他解惑,一向使人不怎么有好感的歌谣响起,他顿时想到了什么,赶忙抓住这得来不意的希望,立刻开口询问了。 「……难道是阿波亚所在的方向?」 当下,鍊坠上的光芒一瞬增强了不少,似乎在回应他所说的话。 这一见,他喜出望外,也从鍊坠上多少感知到了一些什么,也了解到,这是由灵石所製作而成的缀饰。 只是,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这灵石探询他人气息的方式,好像和谁有些相似? 难道原本是来自哪个同家族的成员所持有的? 「……」 不愿多想的他,又问了。 「依偌偲……的方向……也能不能帮我指出?」 只可惜,他的这个请求并未被回应,使他的心情消沉了些许。 可他的意志也不再允许他继续消沉下去,他很清楚……一旦依偌偲被抓走了,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更加精采到令人永生难忘。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歌谣再次响起,在鍊坠的作用下,情绪得到了镇定的修伊,深吸了口气,将项鍊给配戴了起来。 不愿再失去任何重视的人事物他,为了挽回他所重视的一切,望着窗外天际的目光,也格外坚定了不少。 「走吧。」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11)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这又是在闹哪齣!」 一收到消息,飞罗气得握起拳头,使劲地往桌面上敲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原本凝重的氛围,也因他的举动,增添了不少紧张感。 继依偌偲被带走后,阿波亚被掳走,修伊则是偷跑了,他整个人气到差点昏厥过去。 「飞罗气疯了……」 站在一旁帮刚入座的同伴倒完茶的里亚,一脸傻眼地看着最近压力爆表,如今终于整个大爆发了,平时的友好先生形象,一瞬间荡然存。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气成这样。」 因处理完公务和安抚完自家弟弟的不安情绪,刚入座大长老书房待客椅的艾利希一脸意外地看着自家同伴,比起里亚的错愕,他的反应还比较淡定一些。 「原来他还可以有这么大的脾气啊……」 「都城时代没有看过吗?」 里亚一听,有些好奇了,他侧过头,问起了艾利希。 「没有,我记得他那个时候,脾气几乎已经好到快要和所谓的好好先生站到同一个阵线了。」 艾利希耸了耸肩,对这件事,似乎不以为意。 「没想到他当时的脾气好成那样啊……」 好像意外得知了某人曾有的形象,里亚嗯哼了一声,态度几乎语平时无异,间然自得的可以。 「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可能是受到了长时间的锻鍊了吧,毕竟族长是那样的人。」 完全不把某人所带来的严重性当成一回事,艾利希又喝了一口红茶,放下茶杯后,拿起了盘中的一块星型手工饼乾,一口塞进了口中,咀嚼了起来。 旁边的一搭一唱入耳,怒火中烧的飞罗,更气了。他一转头,满脸愤怒地朝他们吼了过去。 「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们居然还那么悠间!」 「不是间不间的问题,而是目前的状况,就算再怎么急躁,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说的也是,依偌偲本身也是依照激化来行事,修伊和那个叫什么的孩子……」 比起艾利希的泰然自若,里亚的态度也比刚刚平静了不少。 又吃了口饼乾配红茶的艾利希,将点心嚥了下去,淡淡地说了句。 「阿波亚。」 「啊……没错,是叫做这个名字。」 「拜託,族人和岛上居民以外的人的名字,也多少记一下吧……」 对于里亚过于偏袒自家人的态度,艾利希有点为被遗忘了名字的人,感到可怜。 因为通常被里亚给忘记名字的人,若不是那些特质或身分够让他印象深刻,不然基本上都不会太把人给当作一回事。 就算在战场上,如果不是被他人要求,可能也不会是他主动救人的第一选项。 「只要他值得让我记住,就可以。」 「……你啊,这方面的性格,真的要好好地改一改了。」 面对艾利希真心劝歛,里亚只是笑了笑,没打算有任何的改善。 「我说你们……」 一见那两人不理会自己,一昧地又一搭一唱了起来,飞罗气焰未消,却感到有些脱力,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又无奈,嘴角也抽搐了几下。 每到了这个事态越加严峻的时候,自家族人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说好了,看待情况的态度和视角,也比平时更加不同,几乎到了乐天过头的地步。 若真是如此就太好了,只是在这其中,每个人对于这些事态的见解,基本上都异常的冷静,也分析的清楚明白。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样……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12) 到了这个时候,飞罗总会觉得……到底谁才是大长老啊…… 族人每个看起来都很自得其乐,只有大长老一个人在那理压力山大……令人看起来有点发蠢。 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好受。 就算如此,族人们似乎也没把算改变他们的态度,继续和平时一样,继续做他们的工作……唯一不同的是,分析力不同以往的敏锐、眼光也放得更远,除此之外,处事步调也比平时快上了三倍之多…… 如此变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只能说每个人的心,多少还是有受到影响吧。 「也不能说我们都没有紧张感……是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再继续这样下去,在上阵之前,就会直接累倒了。」 目光转向了飞罗,里亚浅笑地淡淡一语。 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此事的先例,对于工作狂来说,他们的建言,能够听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说起来,以前也确实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不知道是来凑热闹还是怎样,艾利希也跟着附和了。 「所以我才说,现在的事态……」 快要仰天哀号的飞罗,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踏入此地的人给打断了。 「啊……你们都在啊,正好可以和你们说一件事。」 原本正在找人的西司,后来想说先来大长老这里做完报告,再去找人,一来到此地,就发现他要找的其中一些人了。 「……」 飞罗和里亚纷纷将目光转向来人,唯有艾利希淡定地坐在原地,优雅地喝他的红茶,吃他的小点心。 走在西司身旁的珞,一脸不太认同自家恋人的处事方式。 「其实也不特意去找,用心念告知一声,到指定地点去不就好了。」 「可是这样的话,塔罗就接收不到了吧……我记得他感知能力好像……」 「请人转为向他告知不就可以了。」 「……呃,我忘了还有这一招。」 把其他的可行方式给忘得一乾二净,西司尷尬一笑。 「……」 无言之下,珞也贴心地将其他指定对象,以心念的方式,告知来此地集合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感知到了珞的行为,西司朝他不禁感激一笑。 「谢了。」 「你的少根筋……多少要改进一下了。」 一发完消息,珞一脸微妙,淡淡地倪了他一眼,给了一句这样的感言。 他很不解,明明在公务、和敌人对战的时候,敏锐度和各方面的能力都如此之高,为何一遇到小事就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平时就很照顾我,所以一待在你身边,就松懈了。」 根本不买单的珞,沉下了脸,冷冷地给对方打枪了。 「最好是,我看你只是因为待在岛上,所以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要不然我怎么都不见你在战场上有这么的少根筋了?平时的少根筋……在战场上,居然几乎都治好了,真是意外。」 「哈哈……」 被当眾戳破了小把戏,西司又笑得尷尬地把视线转向他处,不愿去面对他。 「算了,反正你在小事上的少根筋,也不是你愿意的……只是刻意做出来的那部分,可以的话,给我改一改。」 「我知道了……」 笑看着被说教到满脸委屈的西司,里亚不禁失笑,随之因险些口误而改口。 「被妻管严了呢,西司大……不、咳,西司。」 「……」 没有去多加理会里亚的失态,西司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艾利希,我记得我不是请你去安抚你弟和收集一些细节的情报,怎么这么快就弄好了?」 印象中,他託人蒐罗的情报,基本上多少有点难度,不太可能足以让人在三小时内如此之短的时间完成,并在这里喝下午茶吧? 「都处理好了。等……你那是什么不相信的表情啊……!」 一转头,艾利希才刚笑吟吟地说了此事,下一秒却被对方不怎么相信的态度给大受打击。 「没有啊……没有不信任。只是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而已。」 故意拉长音否认自己过于明显的反应,西司满脸无辜地表达出了他所不太理解的地方。 对于这件事,艾利希则是有他的说法。 「这件事的话,不用担心,你所要求的那些情报,在民间的小传说中,都可以窥知一二,而且在寰守猎人管理协会的旧档案事中,也有收藏这方面的一些资料,所以不会有难以收集这方面的困难。」 「……」 「真假……」 西司无言地看着艾利希,一脸「我怎么都不知道」的微妙表情。 可见,他想暂时支开艾利希的计画,因他的失算,整个破功了。 相较于他的反应,珞则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飞罗,后者受到了他的视线后,以一张臭脸,点了点头,证实了确实有其事。 「好了,你们两位也别光站在那里,过来找地方坐下吧。」 简直把大长老书房兼办公室当成自己家,里亚朝西司他们招了招了,招呼起了他们。 「我帮你们到些红茶,啊……这边还有好几盘不同种类的小饼乾。」 「……里亚,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吧?」 「好啊,在其他人来之前,我就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感谢你的招待。」 「那就打扰了。」 很故意去跟着附和的西司和珞,完全把脸色铁青的飞罗给放到了一边,不管他,逕自聊起了天来了。 「……」 见状,飞罗哀伤了。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13) 「一路上请多加小心,接下来的事情也越来越不容我们轻忽了。」 天空晴、云千变。 沁风下、花草摇。 蝴蝶飞、鸟儿鸣。 歌谣起…… 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暇意,事实上却不然。 且是…… 临近于终结的最终战役……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代替了不太想去面对现实的飞罗前来为两名同伴送行的里亚,笑的一脸温润,却说着令人更加不愿直视的问题。 只可惜,这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逃避不了的生存危机。 「最后的战役了吗……?」 笑看了眼前的里亚一眼,西司歛起了笑容,眼神流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的伤感、忧虑,他微瞇起了眸子,暗自一叹息。 「?」 思绪之馀,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身旁的人给轻柔地牵起,他反射性地往对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珞淡淡一笑,稍微加大了他握着对方的手的力道。 「……放轻松点,一切都会被导向最好的结果的。」 「我也希望如此……」 对此,西司的笑容,多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珞说的没错,放轻松些。」 或许是察觉到了西司不安的情绪,里亚这一语,引来了其他两人的目光。 他一手放到了胸前,笑容更加柔和了。 「虽然一路上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挑战,我也相信你们都会克服挑战的。世上不是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吗?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 此时,一股强风自崖边吹来,拂乱了他们的头发,身上的衣服也一同摇曳。 与此同时,他内心一角,也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嗓音。 向他诉说着……意图平息他的不安的话语。 所以,没事的,尽全力往前迈进,一切都会没事的。 曾经,这一句话,都是由同样不安的自己,为了安抚他人,所说的话。 然而,即使他尽可能的抚平了他人的情绪,自己的不安感,始终没能平息,一在折腾着自己。 如今,在内心的伤痛,在自己的意愿,以及恋人的鼓励支持下,多少有了一丝疗癒的跡象。 虽然痛苦,却很值得。 唯有如此,自己方能往前迈进。 以逐渐痊癒的姿态…… 迎向,全新的人生…… 「是啊……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西司先是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地看着对方,随之意会了过来,鼻头一酸,眼眶泛泪地,温和一笑。 「……」 注意到了自家恋人的心声,珞不免为他感到心酸,也为他的成长,多少感受到了一丝欣慰。 对他而言,西司就是他的世界,是他的心灵支柱,也是他一生中无可替代的最好的朋友、恋人和家人…… 只要是为了他,他愿意不惜一切,为他做任何的事。 如同西司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他亦是。 「西司你以前也和我说过,人要保持乐观,路才能走得长久。」 珞伸出了手,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了即将自眼角流下的泪水,神情温和地,温柔一语。 「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那时候我说的话啊?」 西司不禁笑了出来,方才瀰漫在他们四周的低迷气氛,受到了里亚一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柔和了一些,也让人多了容易呼吸的机会。 「我这是现学现卖。」 珞回以一笑。 珞这一语,西司又被逗笑了。 「都过了好几个月,也称不上是现学现卖了吧,哈哈!」 「太好了,你终于笑了。」 见到西司终于破涕为笑,珞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温润了不少。 「……咦?」 珞这一发言,使得西司一愣,转过头去看向了他,一时之间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你最近因为被许多事情给缠身的关係,都不怎么看见你发自内心的笑容……时隔了一阵子,又看到你笑起来的样子。」 「……」 一见对方无言的模样,珞将为对方抹去泪水的手指,改为了抚上了面庞,深情地望着他,轻轻一语。 「在我的眼中,你的笑容比世界上的任何风景,都还要来得好看。」 「……!」 没料到珞居然会挑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令人害臊的情话……而且还是在里亚的面前! 面对这一切,西司胀红了脸,别过头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恨不得随便挖个洞出来,把自己给掩埋起来。 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以往对自家恋人所言所行,远比对方此客所说的都还激烈,且令人害臊。 这即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套用在他身上,可说是再贴切不过了。 「嗯咳!」 有点快要被闪瞎眼的里亚,掩嘴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也将他眼前的两名少年,从两人世界中给拉了出来……不,准确来说,是珞的情话世界。 「嘖……!」 相较于西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并在心中为里亚的行为叫好,珞的反应则是咂嘴了一声,不怎么满意地瞪了里亚一眼,咕噥了一下。 「何必打断我们……气氛正好的说。」 「……」 「……」 珞这一言,使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如此一想。 你哪隻眼睛看到现在的气氛正好了?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08-梦羽 祈之四 一切的由来(14) 「好了,情话先说到这里了……珞。你不害臊,我都先感到难为情了。」 推开了对方抚在他脸上的手,西司的脸更红了。 「好的,离开之后,我会把这几天落下的部分给补回来。」 「……」 你是想补回来什么? 「你慢慢期待就好。」 看见西司一脸错愕且不知所以的反应,珞收回了被推开的那一隻手,以食指轻抵唇瓣。 「……」 你这是在演哪一齣?他们是要去办正事吧?怎么会来这套? 谁来告诉他啊! 面对西司的无语问苍天,里亚放下了掩嘴的手,笑笑地为他把话题给转向了。 「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最近的歌谣越来越频繁了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怎么了?里亚,忽然问起了这个?」 「嗯……只是感觉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有种……好像有什么事情逐渐在逼近了。」 在西司的关心下,里亚微歪着头,一脸疑惑地试着找出适合的话语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对此,西司也多少认同了他的观点。随后,像是对什么事感到惋惜,他不禁哀号了起来。 「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似乎到了有什么事情快要结束了的时候。啊……真想在家多住一天……」 「那要回家吗!」 听到了西司这一句话,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的珞,一脸开心地笑看着对方,一副只要对方一句话,他马上就把人给抱回家去。 「别闹了……」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们两位……这次的工作你们到底还要不要胜任?如果不打算的话,我可以代替大长老,立刻把你们给换掉,请其他适合的人来执行这一次的任务。」 「不好意思,我错了。」 「嗯……里亚生气起来的样子,有时候好没魄力。」 不同于珞的致歉,西司的俏皮一语,换得了一脸微笑的里亚无言以对。 「……」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像是为了不被里亚的不喜给波及到,西司笑得十分淘气地,拉着自家恋人转身往后方的悬崖大步跑去,紧接一蹬,两人纷纷展开了羽翼,二度离开了养育了他们的这座岛屿,翱翔去执行任务了。 被拋下在原地的里亚,双手扠腰,宛如父亲般,一脸伤脑筋地笑了笑,目送着淘气的孩子们出远门的样子。 在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后,他微笑一语。 「路上小心。」 话一落下,他便开啟了移动法阵,回到中立一族本家去了。 ◇ 「总之,先去和那名已经和另外一名神使接触的族人匯合吧。」 在空中飞了一阵子后,西司挣脱开了自家恋人牵着他的那一隻手,一头浅蓝秀发在暖阳下,散发出了一抹淡淡的漂亮光泽,天空色的双眸,看起来也比平时更加明亮。 「要在哪和他会面?」 早先忘了和西司确认这一细节的珞,连忙侧过了头,探问了。 西司先是想了下,并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记得他有和我提过……是在一个名叫星之河的地方……据说是从某个空间中的镜之湖所分化出来的。」 「星之河我是有在文献里看过这个名词,去都没去过……至于,那个叫镜之湖的地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空间里啊?」 「我也很想知道,可能去了之后,就会有答案了吧。」 西司说着,耸起了肩来,说完下一句话,他便挥了一下羽翼,稍加了往前方飞去的快速。 「毕竟想的再多,也只是空想而已。」 珞便稍微加快了飞翔的速度,跟上了略为超前的人,一脸认真地认同了他的说法。 「说的也是。」 镜之湖,袒露了一切。 08-梦羽 祈之五 你所期望的……(1)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一切所需,将于世界的气息下,终得以…… 迎来一个……不同面向的回应。 不管它,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展开…… 「这里是……」 望着眼前的景色,依偌偲一脸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所望之处,无一不是丰饶的土地、样式各不同的建筑,不同于月镜都人人开心、喜乐的风气,此地身着不同风格服饰的人们,每个人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笑容,就算有笑容,却也使人感受不到任何的一丝喜悦。 看向依偌偲所在的方向……不,仔细一瞧,会发现人们的目光偷偷瞄向了站在他身旁的人,给人的感觉……似乎非常畏怯那个人。 对他的目光,则是带了点好奇,更多的是同情……彷彿已然知道了他的命运一样,令人感到不太舒服。 除此之外,此地宛如另一种意义上的死城。 虽然此地给人的感觉不太让人有好感,却也比他当初那一段被人给改写的记忆,要来的好太多了…… 以各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什么地方……?」 「欢迎你来到夜墨都,依偌偲。」 罗兹菲里亚侧过身子,将头探向了依偌偲的视野中,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 见到曾经的友人,一改之前的熟悉态度,使得依偌偲的心,感到相当难过、不甘。 即使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不让人看见他心中的情绪,却也藏不住脸上的泪痕、泛红的双眸,加上他的容貌太过精致,看起来更加无辜了。 「……夜墨都?」 罗兹菲里亚那一语,也更让他的心里更加不安了。 在他的认知中,夜墨都几乎可以被称为令人不祥的所在,也是不停地向其他种族进行掠杀,可怕到令人发指的族群。 除此之外,也多少可以隐约调查到有关于此地,暗地里进行的其他地下活动。 话虽如此,他也不认为那些事情,究竟会不会比不断地牺牲同一个人的生命,以使世界被创世者封印的存在,达成自身所期望的未来,来的好上多少。 以往那几次被牺牲的记忆,基本上都是被带到了祭坛强行进行仪式。 「这是你第一次来到这里吧?」 彷彿是看穿了依偌偲的想法,罗兹菲里亚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更不太讨喜了。 「真希望你可以真心喜欢上这个地方。」 一说此,他伸直身子,以意味不明笑意,凝视了他一眼,便回过头打算去和那名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的青年的方向看去。 他伸出手,掌心上闪现了一块夕色晶石,随着晶石泛起了一抹淡淡的光辉,一道耳熟的嗓音,以只有他和依偌偲能够听见的音量,发言了。 『把人带到高塔,千万别把人给弄丢了。』 聆听了信奉之人所给出的指示,罗兹菲里亚灿然一笑。 「明白了,吾主。」 『去吧。』 青年一发言完,晶石的光芒也渐然淡去,最终恢復成了一开始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光泽的晶石,他眼神陶醉地凝视了手中的晶石一眼,很快地就被他给收回了空间魔法中。 「高塔……?」 下意识地,依偌偲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了以往至今曾居住在修伊住处的那座高塔…… 不同于那地方的温暖,当下只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囚禁起来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然而,就算他想逃,凭他的能力是做得到的,只可惜设立在这座城市四周的巨大结界,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把他的灵魂和肉体给歼灭。 如今,计画在先,想逃也来不及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一趟,你的住处。」 为了不让他逃走,罗兹菲里亚脸上浮现了他之前老是对依偌偲展露的俏皮笑容,十分故意地将手掛在了他的肩上。 「……」 「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小偲。」 不同于以往的举止动机已不再单纯、友好,而是处处针对他的杀意。 如今的依偌偲,甚至不时会这么想。 现在的他,究竟还拥有了些什么? 可以的话,他依然希望,能有个属于他的容身之处……好好的去体验这个他尚未全然去了解的世界。 这愿望下,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了修伊的笑顏,以及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种种。 他的心一酸,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很快地就被他给眨回去了。 曾有的喜悦,已被他亲手掐灭了……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的心。 离别前,修伊悲痛欲绝的模样,在脑海中异常鲜明。 痛苦、难受和不甘的情感深植在他的心中,久久不散。 他苦涩一笑,低语。 「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 隐约听闻了他的模糊细语,罗兹菲里亚冷笑了一下,心中暗暗计画起了令人发指的活动。 下一刻,他的身体有一部份化作了紫雾,慢慢地包裹起了他们两人,当紫雾散化后,此地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彷彿是为了回应下了祈语之人的希望,歌谣响起了。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8-梦羽 祈之五 你所期望的……(2)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一缕紫雾凭空出现于塔内的空间中,没多久紫雾转变为了一小团漩涡,渐然扩大,形成了目视约有一名成年人大小。 「……」 察觉到了塔内的异状,一名正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间然翻阅着书籍的红发青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抬起了头,眼前的景色倒映于浅灰色眸中。 心想自己的死期,可能就到今日为止了。 可惜,即便他再怎么意图在公开处刑之前,先行自尽,然而,原本掛在他脖颈上的琉璃颈环,被某个有心人特意地施加了防止他自尽的术式。 他也明白,这只不过是名目上的…… 以及,另外被施予的魔法,所具备的效用、隐含的意义。 在心中盘算着不久后的计画,还有他尚未完成的一些打算。 再加上,他始终有一个疑问,依然没有获得解决…… 如今的处境,却又使他多少感到些许的为难…… 「接下来,等着我的考验,又会是什么?」 青年淡淡一语,静望着眼前的可能发展,并看之后要怎么应对了。 毕竟,死期太近……也是个令人不太痛快的事情。 然而,对他而言,并非如此。 为何如此? 只能说,他早已对这世界几乎没了留恋,唯一掛心的,只有他想做的那几件事而已了。 在之后的打算,就没有了。 在他的认知中,人生洒脱行事,但不要随便;懂得分寸,而不轻率;感恩所拥有的,并排除所有的不必要杂念、不知足。 再加上…… 一切的发生,都有其原因。 懂不懂是一回事,是否发现其中需要自身学习且修正的部分,才是最为重要的。 其馀的,他尚未想到,也不愿去多想。 多想,容易止步。 想到,计画好,立马行动,不拖泥带水。 生活简单些、心态多点超然,人生也会因此开心一些。 只有这样,能多少达到…… ||自身所希望的那一切。 其中,更重要的便是,顺应世界的生命之流,一如此,便会发现,一切皆会进行的非常顺遂。 顺利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他思索之际,上方的那一团紫雾中央处,顿时出现了一些动静,将青年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 下一刻,一名少年自紫雾中掉落了下来,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颇大的沉闷撞击声和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随意将人丢在了此地后,紫雾便一瞬散去,消失的十分乾净俐落,也表明了他对目前的自己,可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 望着这一切的青年,一脸古怪地,安静了片刻。 本以为可能会是针对他而来的攻击,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其他的囚禁者。 「是代替我的?还是基于其他的打算?」 又或是,打着暗杀他的打算? 不,都已经被先行告知,会被公开处行了……只是本该在被告知的那日受到处刑,只是没想到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给影响了,以至于他的行刑日,被延后到了三日后的早晨。 也就是……大后天的隔天大清早。 至于,会是什么样的死法,他可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一切都有其安排,我也相信我会为自己的生命,找到出口的。」 自我安慰地说了如此一句,青年轻笑了一下。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那名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依然抱着左手臂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少年。 会不会是骨折了? 他仰起头,仰望他刚刚所坠落的高度……嗯,有半层楼高,掉落时动作上的一个角度不对,也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唯一庆幸的是,少年不是摔到头。 他可不想在待在这里的最后这几日,和一具尸体一同度过。 08-梦羽 祈之五 你所期望的……(3) 「……」 刚从剧痛中走出来的依偌偲,呼了一口气之后,便感受了来自他后方正朝他走来的人的气息。 那人给他的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戒备的地方,主要原因大多还是基于那人身上有着不少封咒,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原因,以至于那个人的能力受到封锁。 那些繁琐的封咒,感觉上术式的数量颇多,却也没有不太能解开的部分。 只可惜他并不太懂这些术式方面的东西,虽说他也会使用法术和魔法,然而对于术式的大多编写上,却一窍不通。 ……除了他们一族的术式类的魔法创造能力。 一扯上术式,依偌偲的脑海中便浮现了某个自称是修伊祖父的人的身影。 「……」 即使对方看似没有其他的心思,却也不能保证对方手中是否携带着某些利器……然而,他却也没有感觉到那人持有着什么东西。 唯一需要他特别关心的是,来自塔外的那些不知道为何要设下如此强大又可怕到难以置信的结界。 怀着微妙且古怪的警觉心,依偌偲微侧过了身,转过了头,一脸戒备且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 「……你是谁?」 望入他眼底的是一名红发的俊秀青年,白白净净的,却也让人不解为何这样的人被关在这个地方。 那张漂亮的脸蛋、美丽的发色,都让他不禁想起他认识的某个人。 青年那一身柔和的气息,也使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也令待在他身旁的人,有一种好像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得到安全一样。 这一点,依偌偲也不例外。 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让人不由得那个人是个足以让人交託信任的人。 对他而言,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会让他不禁想起,他曾经很信任,最后却被那名同伴给暗杀,可悲的是,他已经难以想起有关那人的容貌和有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了。 只知道……他所能够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若在此时就从这世上蒸发,换个角度来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上是好事? 「……!」 反观,一见到少年的容貌,青年愣了好大一下。 「我的天啊……」 他根本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人容貌和他曾在某间教堂中所见到的那一座创世神雕像,神似到了如此地步。 在这世上,遇上此等容顏的人,机率想必不会太高…… 如此之低的机率,就这么刚好的被他给遇上了。 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到底该说是庆幸?还是悲哀的开始? 同时,透过了自身灵魂所传承下来的记忆,以及他初见依偌偲时的感受,他多半已经揣测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 显然青年的反应,引起了少年的不解、疑心。 「……」 笑望着眼前少年的反应,青年多少也猜得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这些他早就习惯了…… 也或许是基于这方面的原因,夏莱才会有机会被挑选为夜默都的魁儡都主,甚至是作为要胁某个人执行任务的筹码……而不是当场取了他的性命。 这些青年都有猜想过……然而,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也已经不重要了…… 「啊……抱歉,失礼了。」 思一此,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青年猛地回过了神来,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失态,朝不知名的少年抱歉一笑。 都已经是他在这地方的最后几日,这名少年看起来可能也没有好上他多少,多半也不会为他的人生再点缀些什么了吧? 对此,他便向对方,介绍起了自己。 「我的名字叫,夏莱.欧洛耶斯,被囚禁在此地的魁儡夜墨都都主,请多指教。」 08-梦羽 祈之五 你所期望的……(4) 「欧洛耶斯……你是阿波亚的……?」 依偌偲闻名,神情有些诧异,谁也想不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殊不知,这世上未知且难以说明的不可思议跡象,多到不胜枚举。 「你认识我弟弟?」 这一次,换作夏莱吃惊了。 他真没想到这世界居然会这么小,连被关来这里的人,都能和他的亲人有所关连…… 「我和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最多只能算是同伴关係吧。」 分析了一下以往至今的复杂关係,一时之间,依偌偲也难以准确定义他和阿波亚之间到底是否存在着友谊。 又或者,足以定义他和阿波亚之间的……存在意义? 况且,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突然说起了这些,也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对依偌偲来说,即便有力量可以辨别他人的一些可信度……可他却还是一再地被欺骗了……也让他慢慢地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丝……不,是不小的怀疑。 惊疑的情绪在心中縈绕下,他暗自哀伤地苦笑了,一边面对眼前的挑战。 「他现在过得好吗?」 一点也不知道依偌偲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的夏莱,开心地询问起了自己亲人的近况。 面对一心期盼阿波亚安好的亲人,依偌偲顿时感到有些难以啟齿,在对方期待的关切目光下,他硬着头皮,小声且艰涩地将他所知道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他……失踪了。」 「……失踪了?阿波亚?什么时候?」 夏莱一听,错愕了。随之他猛地回过神,面色苍白焦急地,连忙探问他亲人可能的下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依偌偲沉默了片刻,放在伤腿上的拳头,又收紧了,指尖因过于用力而发白,指甲掐于掌心,他无视了细微的刺痛感,慢慢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 说着,依偌偲便想起了不久之前,他曾和修伊相处的经过、以那种不太美好的方式和他分别时的场面,他微垂下了头,不禁伤感一笑。 「上一次见面……可能已经是最后一次和他相处了吧?」 一旦有了实感,依偌偲心中的不捨、悲伤,懊悔,化作为了泪水,自他湿润的眼眶中,满溢了出来,悲鸣也随之自口中溢了出来。 「已经……再也没办法再见到他了……」 他诧异地以两手摀着半张脸,低下了头,细柔发丝垂落于他的半张脸,即使不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难受。 「不该这样的……我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的……」 「……」 夏莱静望着眼前忽然哭得伤心的少年,内心似乎受到了触动,他的神情闪过了一丝淡淡伤感。 少年认为自己的出现,甚至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所重视的人的负担。 然而,这世上,谁也不是谁的负担,更不是枷锁。 唯有,同理、爱护、友好、真诚和理解……方能够使人与人之间的关係,长久地维持下去,而非自相残杀。 只可惜,在目前的世界中,同理心的成长数,在夜墨都中,似乎并不怎么显着。 而他自己,也曾对自己重视的人,做出了相当残忍的事情。 如今,近在死期的他,也只是在平衡他所做过的事情而已。 是否能够死得其所,又或是留下全尸,甚至是再见心爱的弟弟一面,也已经不太重要了。 只要他活的好好的……就是让他最开心的事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呜……伤害到他了……!」 抑制不了心中的强烈悲伤,也一再地和依偌偲传达出了他对修伊的情感有多深了。 如今这一份情感,却成了使他难受的枷锁。 几度分别的人,不知不觉中,早已变成了他心中的牵掛…… 难以平復的情绪充斥在心头,泪水也止不住地自眼中流了出来,依偌偲低吼了。 「我不想再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受够了!」 「看起来,你非常的喜欢他呢。」 没有过多的关切,只是默默地聆听着怀中和他弟弟年纪相仿的少年,夏莱淡淡一笑,柔和一语,安慰地将手轻放在了他的肩上。 「……」 依偌偲没有回应,依然哭泣着。 夏莱微微笑弯了眸子,轻声一语。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一心想保护他、珍惜他,甚至是希望可以一直陪伴在他身旁,让承诺不再只是承诺,而是属于你们之间的现实。」 「……我、我不知道……呜唔……」 「你和我弟弟有些相似,都是那种会把自己的心意放在心中,不怎么愿意去表达。」 说一此,夏莱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好几年前他和阿波亚分别时的景象,内心也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酸涩感,以及想再见他一面的盼望。 「直到了即将分别的那一刻,那些再也藏不住的思念、关心,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望着身高只有到他肩膀的少年,他又一语。 「往往在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会把自己的人生带向了另一个开端,同时……不知不觉中,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甚至也会因此迷失了自己……任由自己被本该是工具的情绪给摆布,做出了使自己更加难以正视的行为。」 「……」 这些话语,听在和这人素未蒙面的依偌偲耳中,使他感到了自己对修伊的愧对,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敢后悔。 因为这是……他自己所选择的路。 一条, 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路。 即便如此,他也希望在逼近人生最后一段的时光中,为他曾伤害过的那些人们,带来一些补偿和曾关心过他的回报。 「虽然和第一次见面的你说这样的话很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能够和我、我弟弟相遇,也是一种缘分。」 说到这里,夏莱又笑了,笑得有些伤感,却也带着一丝期盼。 说不定,以这名少年体内的力量,在未来哪一天……可以成为救赎自己和他人的那一份力量。 温暖而强大。 只望那天,自己仍活在世上,亲眼看见这一切……该有多好。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好好和他传达你的心意。」 抱有一丝遗憾的夏莱,抬起了手,轻拍了一下哭得像个孩子的少年的头。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 唇角的上扬,在此时多了一丝缅怀。 双眸明明望着少年的发旋,却早已和他一部份的心,一同遥望了远方。 阿波亚,你有没有……好好的享受了你的人生了? 08-梦羽 祈之五 你所期望的……(5)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呜……咳哈!」 橘红火光下,为原本一片昏暗潮湿的空间,带来了局部的亮光。 一阵又一阵的呻吟,伴随着刺耳的鞭打声,在牢狱中回盪着。 倒映在墙面的那一抹两手被锁链给銬起,整个人悬掛在半空中的倒影,在鞭子的洗礼下,在半空中左右摇晃,不时能够看见鲜血溅洒于墙面。 遍佈全身的灼烧痛感,鲜血自触目惊心的伤口中,流了下来,滴落在了地面上的一小片血泊中,激起了一波涟漪。 身上的衣物,在一次又一次鞭打下,变得残破不堪,几乎整件衣物都被他的鲜血给浸染了。 每当血液触碰到其他被撕裂的伤口,便会传来新一阵的刺痛,使他的身心倍感煎熬。 从他在岛屿上被强制遣返到现在,一再地接受着此等酷刑,他的全身,早已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了。 笑望着眼前摇晃着浴血身子,双眸几近黯淡无光、长发散乱且面无血色的阿波亚,无视了被对方的鲜血给喷溅一身的罗兹菲里亚眼中的快感有增无减,然而眼底对于某个人的妒意,却也没有在这番发洩中,有任何一丝的消弱跡象。 「……呜……咳咳……!哈啊……」 阿波亚咳了几下,一小口鲜血自口中咳出,喘息了一会儿,想张口说话,却早已没了那个气力。 好痛…… 「……」 真的……好痛…… 谁来……救救他……也救救……他哥哥…… 「……你这反应,也真不好玩,让人很快就腻了。」 心中的妒意逐渐大于残害他人的快感,失了大部分兴致的罗兹菲亚,停下了鞭打的动作,冷瞧着被吊掛在他面前的那一名少年。 「换作是你哥的话,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啊……」 因失血过多而晕眩的阿波亚,张了张口,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他双眸泛着泪光,试图努力说出他的恳求。 别杀他哥哥……那是他唯一的家人了…… 只可惜,他的努力徒劳无功,也让残害他的人更加没了趣味。 只见罗兹菲里亚将手中由紫雾化成的鞭子散去,收入了掌心,他伸出了手,伸出了食指,轻碰了一下阿波亚小腹伤口旁的染血肌肤。 这一触碰,使被吊掛起来的人,瑟缩了一下。 微眼望着眼前不停发抖的身体,罗兹菲里亚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挪向了一旁约有一根手指长的伤口中被翻出来的嫩肉,貌似是被勾起了什么记忆,他冷冷一笑,低语。 「……就是说嘛,那样的人居然有脸声称我是他的好朋友,明明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 受到疼痛给垄罩的阿波亚,脑袋昏沉下,也没有多仔细聆听对方的细语,还来不及多颤抖喘息几下,便被来自腹部伤口的剧烈戳痛感。 他猛地瞠大了双眸,倒抽了一大口凉气,神情因强烈痛感而扭曲,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哀号了起来。 「痛……!」 「该死的依偌偲……!工具就该要有工具的样子,根本不必要得到帕雷那大的讚许!你也一样,区区一介棋子居然还敢反抗我!」 在他的狠戳行为下,越加严重的伤势,他的手指和手,也被对方的血给染红。 无视阿波亚的呻吟,罗兹菲里亚面目可憎地咆啸,一面好似要往死里捅地狠戳着对方的伤处。 「呃唔……不……住……手……!」 一再被无视他的哀号的阿波亚,不停恳求着对方,希望他不要再继续伤害自己了。 他已经……受够了……! 随着痛感越加难以忍受,阿波亚泪流满面地哭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 拜託…… 经过了承受方才一连串的攻击之后,随着血液的流失,他身上的温暖渐渐地被冷意给取代,四肢也开始麻木,快要没了知觉,强烈的昏眩感也随之袭来。 意识逐渐模糊,半垂下的眼皮也多少沉重了起来,呼吸也更加艰难了,即使如此,他仍凭着一股仅存的意志力,吃力地抬起了瑟抖的头,凝望着背对着他走向了牢门的罗兹菲里亚。 心中的请求,取代了他的声音,一再地恳求着。 拜託…… 然而,来到了门前的人,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祈求,就连看也没有回头去多看他一眼,哼着小调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下一刻,牢门被关起了。 凭着最后一丝毅力,强行打破了此地的所有限制,为自己开啟了通往他心中最为掛念的所在,泛着淡蓝光芒的转移法阵,阿波亚的意识也在此刻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牢房中,如今仅剩血液落地的滴答声,清脆地响彻着。 彷彿为了抚慰他的辛劳,又或是回应了他心中的不解,听来越加不详的歌谣,一再地传来。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08-梦羽 祈之六 被质疑的世界(1)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很抱歉,忽然和你说了这些,明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没关係……不要紧……」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情绪崩溃的依偌偲,整个人跪坐在地上,接受了蹲在他面前的夏莱的慰问。 他摀着自己的脸,轻叹了一口气。过了半晌,他才将心中的疑问给问出了口。 「阿波亚的哥哥,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 方才,夏莱也向他提及过,自己是目前夜墨都的魁儡都主。 也就是说,之前他透过修伊的记忆,知晓了他之前从那名大长老那里所获得的大部分情报……其中,也包含了这名傀儡都主。 像今天这样和这个人见面……还真是人生头一遭。 「哈哈,真是慢了好久的问题……嗯,该怎么说呢,没办法仔细地和你说……」 夏莱先是愣了一下,不禁轻笑了出来。 随之,他微垂下了双眸,轻叹一语。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牺牲自己成为现在的身分被囚禁起来了。」 另一方面,也是威胁阿波亚完成指定任务的筹码。 「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不会寂寞吗?」 感知并重新确认了眼前的人所言和他所知的情报内容吻合,依偌偲不假思索地,将自己本来该放在心里的疑问给说出了口。 「……誒……寂寞吗?」 这一问,夏莱眨了眨眸子,表情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有人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回过神,依偌偲连忙意识到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立即想替自己的失言道歉,只是因为一时的紧张,导致口吃了。 「啊……不……我……」 经过了这么多大小事件,怎么反应都还会是这个样子? 对于自己是否有所成长这方面,依偌偲不时会抱持着这样的疑问。 「没关係,这没有什么好冒犯的。该怎么说呢?其实自己一个人住也是挺暇意的,其馀的就乐观点就好了……总会有办法处理这一切的。」 「……」 听着蹲在他面前的人的笑语,依偌偲的内心有一种难以说清楚的感觉。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甚至是自怨自哀,处处大撒悲情牌。 做着那些早已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他必须为自己再多做些什么…… 计画早已开始,他也没了回头路。 「只有继续向前了……」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这首歌……」 没去多注意依偌偲的细语,夏莱抬起了头,望向了窗外,仔细聆听着外头传来的轻柔歌谣……不知何时,这首歌,越加不寒而慄了。 让人感到有一股……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事要发生了。 「感觉有点不太吉利……」 「最近很常听见这首歌,只是每一次的歌谣都不太一样……但基本上大部分歌词都会重复……」 依偌偲也抬首,面色凝重,轻语。 那些歌词也确实和他之前从修伊给他阅读过的那本记事中,所写的一模一样。 假如,岛屿上曾以歌谣作为指引人们走向目的地的路标,以这样的方式来思考的话,是不是……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听闻依偌偲的发言,夏莱一脸疑惑地侧过头,回望了依偌偲。 面对夏莱的提问,依偌偲微愣了一下。 「……咦?」 「不,因为听你刚刚说话的口吻,让我觉得你可能知道些什么我不太清楚的事情。」 见到了依偌偲错愕的反应,夏莱连忙笑着澄清。 「……」 不知怎地,依偌偲直觉地认为现在最好不要和这个人撒谎。并非是这人的底细不能见人,而是另一人未来有可能会需要他派上用场的预感。 赌一把看看吧…… 08-梦羽 祈之六 被质疑的世界(2)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一首歌谣。据说是在久远前……就被流传下来的,有人说是创世初期,也有人说是后一段时间所编织出来的歌谣,歌词中的每一句每一字,都像是在向人传达些什么……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歌谣出现,原本轻柔哀伤的歌声,也渐渐的变得令人感到有些可怕了起来。」 「那本书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它好像没有书名,是一本保存的非常好的手工书。」 「没有书名……?」 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会忽然追根究柢了起来,从对方身上也感知不到半点不利于他和其他人的意图,依偌偲便又努力回想起当时在书中所见的那一行标题。 「……虽然内容的呈现像是诗歌……我记得当时看见的标题是叫……《所有的一切》,势必《有果必有因》。」 「……《所有的一切》,势必《有果必有因》?」 夏莱一听,一脸茫然地重述了一遍依偌偲所说的那一行标题。 若他记得没错…… 不,这也会不会太巧了点…… 可是如今所得知的消息,和这名少年所言,都将他原本不解的那一个空白片段给补齐了……自然到丝毫没有一丝违和感。 「……也未免太吓人了。」 夏莱唯恐的呢喃,引来了依偌偲的关心。 「怎么了……?」 这一问,意外地得知了对方隐藏起来的所有记意,那些记忆的出现都使他感到惊讶,却也为其中所出现过的种种,感到唯恐、不甘,以及深深的同情。 「……」 「……伊莉丝.蒂蕾珂.珂利尔,我记得创世女神的全名,是这么称呼的。至于是在何时开始流传于世的,也和你说的歌谣是一样的状况。」 在依偌偲思索着这一切的同时,夏莱的低语,又传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 依偌偲不解之际,夏莱又一次将目光挪回到了他的身上。 「也许祂的名字中,会有什么线索……有关于你所希望达成的事情。」 「你怎么会……」 「我和阿波亚不一样,一定程度上的心绪是可以感知到的,据说我们的血脉中,流有千年前鸟羽一族的血统。所以也明白你之前欲言又止的事情,背后的动机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的假的……」 也就是说,夏莱早就知道了他的身分,为了对他能多些了解,所以才和他有所互动? 可是这说不通啊,要是他能够感知,那为何刚才他说到阿波亚失踪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反应? 不管他怎么想,那都不是已经察觉了这一切的人,会有的反应。 而且,不只这个,还有其他表现也是差不多如此……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瞒你说,我所继承的血统在经过了千年之后,已经非常稀薄了,之所以能够感知到你的心绪,也只是因为你的情绪起伏有些大的关係,换做是心情比较平静的时候,我就感知不太到了……」 就在依偌偲准备施展魔法和这个人拉开一段距离之际,夏莱苦笑地安抚了对方,示意对方先不要那么快回避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感知几乎只能用在别人情绪起伏比较高亢的时候,其他时候就是……像是随机的了?」 再次确认话中没有任何一句谎言,并将对方所言大致上理解过了一遍,虽说理解到后来对于要说的那一个形容感到不太恰当,可他也想不太到其他较为适合的字形容了。 一说出口后,听起来就更加失礼了…… 这一点,使依偌偲感到了有些懊恼。 即使他认为自己在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没有太多成长上的改变,实际上,他却是收穫良多,远比他所预料的还要丰厚。 很多时候,人面遇见眼前的挑战并渐渐克服,虽说看起来没有多少成长,然而,在往后的未来,却拥有着举足轻重,影响也十分远大的力量存在。 即使当下和短时间内看不太出成果,只要持续努力耕耘自己,随着时光流转,在适当的时机中,势必会收割自己当初所种下的甜美果实。 祈许的愿望,也亦是如此。 08-梦羽 祈之六 被质疑的世界(3) 「也可以这么说。」 不认为对方的说法有何不妥的夏莱,笑着回应了。 不如说,有时候他也会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有着相同的想法,虽说在平时没什么不太方便的地方。 若换做是在和有心人士交流、其他地点,要随心所欲的使用这份能力,对他而言,还是太强人所难了一点。 自己无法完全掌握的能力,一旦有了任何的差错,岂不是会为自己和同伴带来危机。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找些其他可行的替代方案,一边为自身这份能力摸索出更恰当的使用方法,会更为实用,为他人和自己在紧急时刻,也会使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有利。 「……这样啊。」 感知一此,依偌偲不得不佩服夏莱的乐观。光是看着他,就会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困难,一定有着他尚未找到的那个出口。 思一此,他也因此想通了些什么,轻笑了一下。 「笑什么……?」 不解他的反应,夏莱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依偌偲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片刻过去,他缓下了情绪,转移了话锋。 「话说回来,阿波亚的哥哥你心中的那一份计划,可以和我详细说一下吗?」 深吸口气,他故作一脸沉稳,冷不防地向眼前的那名青年提出了一项交易。 这一份交易听在了夏来的耳中,使他吃惊地瞪大了双眸,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从他惊疑的反应来看,可见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计画为何会曝露出来。 「……!」 「作为交换,我也会将我目前所知的情报分享给你,并在你需要的时要,祝你一臂之力。如何?」 完全是从多莉緹和西司那身边现学现卖来的,至于效果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他要找的路基本上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终究要面对一死。 通常每到了关键时刻,他才会为自己能够拥有这一份感知能力感到庆幸。 「……你的用意是?」 「为了你和我所重视的人们,都能够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不再被任何的畏怯统治所压榨。」 「你这想法太过于天方夜谭了……」 「不去做,只靠空想,那才叫做天方夜谭。什么都不尝试,又怎么可能会连通自己所希望的那一份未来。」 「要是做了还是没有成功,你又打算怎么做?」 「至少,我努力过了。」 依偌偲一脸认真地凝视着眼前那名神情摇摆不定的青年,口吻坚定地表达出了他的想法。 「……」 「以前的我是个什么都往负面想的人,直到我遇到了许多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环境和人们,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是如此丰富,也因为世界是如此的丰富,才会孕育出了如此多元又美丽的生命。」 「……」 「所以,我也相信在我的努力之下,也一定有那么几个人,存活下来……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希望我的生命能够为他们绝望的人生,带来一线生机。」 在这一连串的交流下,心神有些动摇的夏莱,思索了片刻,这才脸色凝重地回应了依偌偲的邀请。 「让我考虑一下……」 在夏莱站起身,来到了窗边,眺望城内景色之际,依偌偲也呼了一口气,转而去思索他方才尚未想通的另一部份疑问了。 珂利尔……他记得意思是…… 「创世者……」 「是的,传说中,祂的恋人因犯下了骇人的行为,不得已将祂的恋人封印在了另一个所创的世界中,也就是目前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古老的纪录中,远古时代,那时的人们会以伊莉丝女神来称呼祂,唯有较为亲近的一些人……被称为神使的那些人,有资格直接称呼祂的中间名……虽然不知用意何在,但流传下来的资讯就是这么记载的……我曾经的一名友人,也是这么称呼那位神祉的。」 正在眺望远方的夏莱,向他如此说明,并没有回望他,只是从他的口吻听来,似乎不太相信这般荒唐事蹟。 为了祈求自己恋人的安好,也为了不再让他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强忍心痛封印了对方,并将其安置在了祂所创建的小世界中。 同时,以自己的一小部分力量,赋予给了几名种族,作为这世界的基石,也是以另一个层面来说,开啟另一个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也听闻,这些人……大多都和世界大图书馆管理者们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关联。 很不幸地,这就是他们目前的现况…… 「……」 同时,之前一小部分疑惑也在这次的交流中,得到了回答。 随着心中的想法越多,他的心情也越加的难受,夏莱一蹙眉,深吸了一口气,一叹息,希望自己唯一的家人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目前的所有一切劫难。 「真希望阿波亚他一切安好。」 下一刻…… 一个泛着淡蓝光芒的转移法阵突破了此地的魔法限制,自他的身后展了开来。 原本正在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的依偌偲,一见法阵,先是警戒了一下,随之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还来不及仔细一瞧,就惊见了一名双手被銬起,满身是伤、浑身浴血的人从中掉落了下来。 「……!」 勉强看清了倒在他面前的人的容貌后,依偌偲一脸震惊地瞠大了双眸,很是难以置心他所见的景象。 不久前失踪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眼前的震撼中猛回过神,他惊吼出了对方的名字,并赶紧为他施行治疗,生怕一个延误,就会得来无法挽回的结果。 「阿波亚……!」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8-梦羽 祈之六 被质疑的世界(4) 依稀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以为自自己过于想念亲人產生的错觉,毕竟这之前也曾发生过好几次,往往都不见人,久而久之他也不太在意了,也认为这次和平时无异。 直到,随着淡淡的铁銹味在空气中蔓延了开来,这才使他感到了有些怪异。 在他准备转身察看之际,一道轻微的碰撞声响起,少年的惊呼也随之而来。 「……!」 夏莱立即回过头去,一见眼前那一幕,他整个人惊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他所见到的一切。 「阿波亚……?」 他望着被依偌偲所施展的疗癒魔法,整个人垄罩在了一抹淡淡的银蓝色光晕中,昏迷不醒的人。 在依偌偲的治疗下,鲜血仍不断地从那些怵目惊心的伤口中,流淌了出来,在地面形成了一小片的血泊。 他步履蹣跚地走向了阿波亚的身旁,缓缓地跪坐了下来,双眸微颤地注视着被打得满身是伤的唯一亲人。 心中的思念,化作了泪水,伴随着强烈的悲愤,流下了面庞。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依偌偲没有回应他,一心只想救治好他眼前的这个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被夕阳逐渐所取代,一切都染上了火红,本应看来十分美丽的色调,如今看来却讽刺至极。 经过了一番治疗下,阿波亚过于严重的伤势慢慢地止了血,大小不一的撕裂伤也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开始痊癒了起来。 「……」 夏莱咬着下唇,因过于用力,唇瓣渗出了血丝。 他一脸悲痛地望着阿波亚的脸许久,他的目光转而被銬在了对方手腕上的手銬给吸引了过去。 黑色的铁鍊被截断了,原本相连在一起的手銬在从中央裂了开来,将其一分为二,看着铁鍊上的整齐切面,夏莱的心,更酸了。 若是他猜的没有错,阿波亚之前所待的地牢被施展了许多限制他人大部分能力的结界,虽说对一些颇有实力的人来说,要强行突破也没有问题,只是那些结界却隐藏着另一个手法,一旦人强行逃离、衝破结界,必须以自身的一部份寿命作为代价,除此之外,也会为自身带来极大的负担。 也就是说,在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情况下,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强行突破这一举动,完全就是在找死。 而那做地牢的管理者,他心里也十分的清楚。 弄清楚了自己的亲人遭受何人之手的夏莱,目光一瞬变得阴狠了起来。 「这个拷问手法……是罗兹菲里亚……」 双眸泛泪,薄唇微抖,他伸出了手,轻抚了阿波亚的头,哽咽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明明我都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自由了,为什么……你还要对他做出这种事!」 「……」 听着、也感知了夏莱心中的怨懟,依偌偲的心也为此难受了起来。 本不该受到如此待遇的人…… 「……?」 治疗期间,不知是阿波亚的意识稍有恢復,还是基于其他的原因,他忽然从对方脑海中浮现的片段记忆中,得知了自己起初被杀害的真经过,以及隐藏在被一切背后的真相。 「……」 如今,即使得知了原委,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依偌偲双眸泛着泪光,默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继续执行他手上的治疗工作。 「你……」 「嗯?」 不知何时,外头的景色已然被夜色所垄罩,唯有它们所在的地方,仍被灯光所照亮。 「……刚才你提出的交易,我接受了。」 强忍着双腿的麻木、痠痛,夏莱冷着脸,口吻冰冷地给了依偌偲这般答覆,目光依然未从已然失去了意识的阿波亚身上挪移开过。 「知道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彼此利益一致了。」 「……」 又过了一段时间,依偌偲终于将他眼前的那名同伴给治癒了。 即使疲劳不已,他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很是值得。 现在的他,尚未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改变,将会在未来带来何种巨大的转变,又会为这世界营来何种新气象。 整个人累瘫在地的依偌偲,呼出了好大一口气。 望着挑高的天花板,他的思绪仍不停地转动着他的下一步走向。 「……现在要想的办法是,要怎么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了。」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好点子。」 确认了阿波亚无碍后,夏莱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心地说着,话语中可以感受到他满满的感谢之意。 依偌偲闻言,吃力地抬起了头来,正好看见对方向他招了招手,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 依偌偲先吃安静了一下,便吃力地坐起了身,起身之前也不忘多瞧了阿波亚一眼,在对方身上放置了守护性结界、隐蔽气息双重魔法之后,就起身朝夏莱离去的地方走了过去。 一入内,放眼望去,除了简而不华的寝居,没有其他的过于华丽的多于摆设。将四周的景色看过了一遍,他将视线重新放到了站在床边笑望着他的夏莱身上。 「……你说的好点子是?」 掀开床旁的一块看起来颇有重量约有成人三分之一大小的石板,先现出了一条看起来相当阴暗的阶梯,确认了一下内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夏莱抬起了头,往他淡淡一笑。 「我们可以往这里走。」 望着那个非常有既视感的暗道,依偌偲傻眼了。 「……蛤?」 08-梦羽 祈之六 被质疑的世界(5)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真是太扯了……」 依偌偲望着眼前这一幕,眼死了。 他从未想过,在这座塔四周布置了结界的情况下,居然还设有这样的暗门。 仔细一想的话,高塔一般来说都会设有螺旋梯,以他在另一个世界的认知来说是如此。 话说回来,他之前在修伊家暂住的那一段时间,也同样没有看到任何的楼梯……都是靠魔法上下传送的…… 以非常先进的方式。 「这楼梯是我被关在塔里的这几年,依靠自己没有被封印的其他能力,努力挖掘、建造出来的。」 夏莱笑得一脸温和的说着自己的壮举。 依偌偲无言了。 「……」 「其实这样做也挺好的,也可以使用一些自己擅长的能力再加上一些平时在书上所习得的东西加以运用,甚至是和一些忽然想到的点子做结合,一边实验它的效用如何。如此一来,那些技能就能够获得最大化的效用。很不错吧?」 以初次见面就能和不曾见过面的人敞开心房说这些,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才能? 还是说,纯粹是这个人的神经很大条? 这一点,依偌偲不太愿意去深究……因为他不想气死自己,也给自己没事找麻烦。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也就是说,你打算以这条路来逃狱?」 依偌偲乾笑了一下。 「之后你打算去哪?」 「我也没有仔细想过……毕竟只要能出逃就够了,之后的就顺其自然了。」 「……」 这下子,依偌偲可以确定,这个人不只是粗神经,也非常意外的没有太多计画性思维…… 虽说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现在看见的也只是他的其中一个面向,而非他的全貌。 思一此,他不禁开始反思起了自己光靠表面就以偏概全的想法了。 「……」 刻意说出这些看似没怎么经过思考的话,以此来测试那名初见少年的反应,一边不着痕跡地偷瞄对方的反应,也尽可能感知着他的心绪。 从他意外的反应,使夏莱有些诧异,同时也感激自己的好运气,能够在这个时候,遇到这么友善的小朋友。 「好了,该看的也看完了,我先去看一下阿波亚的状况。」 勾起了一抹浅笑,收回了视线,夏莱将石板放回了原处,拍了拍手掌,将上头的粉末给拍去,并站起了身来,笑望着仍站在一旁很是傻眼的人。 「啊……呃、好……」 闻言,依偌偲下意识地应了声,望着眼前的青年,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故意测试了一样。 可能是他的错觉吧…… 他也不知道…… 面对初次见面的人,他自己也很意外不久前居然可以和这个人打开心扉说出那些他不曾和其他人说过的话。 「……嗯?」 接着,依偌偲忽然发觉到了一件事…… 一件,非常后知后觉的大误会。 「怎么了吗?」 正打算转身离去的夏莱留意到了依偌偲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一脸疑惑地关切了一下对方。 见状,依偌偲乾笑着,连忙挥了挥双手,故作没什么事的样子。 「……没、什么……!」 在有眼睛的人看来,他的反应根本很有事。 「……是吗?」 对此,夏莱也不打算说破,使彼此的气氛尷尬,以至于合作上出现裂痕。 只见他笑了笑,转过身去,朝他家弟弟所在的方向前去了。 「……」 独留在原地的依偌偲,眼角抽搐了好几下,唇抿成了一线,脸色难看到了一个不行。 哇靠,以他刚才那样的情况和说法……岂不是…… 慢了好几拍的依偌偲,面色铁青了。 ……惨了,他该不会以为他爱慕的对象是阿波亚吧? 08-梦羽 祈之六 被质疑的世界(7) 「……唔……嗯……」 随着耳边的水滴声响越加清亮,紧接而来的使以意识清晰了起来的阿波亚一蹙眉,他缓缓地睁开了淡黄色双眸,朦胧的洁白景色映入了眼帘。 本该是这样的…… 一醒来,映入眼底的是在柔长银白发丝衬托下的那张白晰大脸,他猛地睁大了双眸,面色丕变,心脏险些从嘴里跳出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他立即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努力看轻了来人的真面目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喘了几口气,拍了拍心脏狂跳的胸口。 缓过了气后,他缓下了依然有些苍白的神情,抹去了额头的冷汗,望着蹲在原地的那名俊美且一脸无辜的青年,不怎么礼貌地问了一句。 「……您这是想做什么!想吓死人啊!」 幸好他及时克制住他的衝动,险些往那个人的脸上直接用力赏一拳过去。 这下子,他非常能够同理当初依偌偲被修伊给吓醒后,有多想扁人的心情了。 可惜的是,面对来人,他根本没办法扁人。 因为这个人是……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协助我拯救一个孩子的生命。」 不等对方在情绪给平缓下来,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的米利亚,一脸凝重地望着阿波亚,如此一语。 「……」 话一出口,米利亚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先顿了一下,随之修正了一下自己方才没有表达清楚的话语。 「正确来说,是包含你在内的所有孩子的生命。」 「……」 没想到只不过是因伤昏厥的自己,因濒死状态而被暂时来到了此处,随后又以那种另类的方式被吓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任谁都会不知所措。 然而,就算他想继续不知所措下去,却不由得他。 继承了这一血脉的自己,是没有太多的选择去回避早已自愿选择好的道路。 再怎么艰辛,也要咬牙走完。 才是对自己的人生有所责任的表现。 「……照这样来看,我还活着?」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差点被戳穿到腰际的腹部,又瞧了瞧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他神情僵硬,无言了。 从他还可以在这里和他说话这一点,表示自己还活着……只希望醒来后,不会是快要残废的状态。 到那时,他可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完成他所被交代的任务了。 通常,这一血脉的人们,与他眼前的人之间都有着一个十分强大的连结。 这一连结,大多会在人濒死之际,被迁往此处,与此人交流。 一般来说,交流的结果,大多会是被交代了其他不少任务。 所以这在所有血缘者之间,是这么称呼此地——『交代之间』。 如此讽刺的称呼。 先不管眼前的青年到底知不知情孩子们之间所取的玩笑称呼,他的任务似乎依然会被指派,然后就被丢回去,开始执行他任务……而且还被以关怀的目光透过镜之湖全面关切他们的所有动向。 不管怎么想方设法,也没有办法逃离,只有完成一途。 虽说曾有人因不满被监视,甚至是因责任过于重大,所以擅自偏离岗位,结果那个人因此受到了更大的磨难,不得不去面对他的所有人生挑战,以便达成被指派的任务。 其中也有人不信邪,也做了差不多的事,其后果……不惶多让。 这些事记载在了所有人的灵魂记忆中,无人可以当作没看见。 这是任谁也笑不出来的血淋淋教育。 非常的血淋淋…… 「……我知道了,您希望我怎么做?」 无可奈何之下,阿波亚深吸吐气,抬起了目光,一脸认真地望着仍蹲在他眼前的那名青年。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创造了他们所有半神血脉的初始之祖。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1) 世界之初,一切的起源。 天神之心,一切的无限。 如今的一切种种,彷彿安排好般,早已无法回避。 如今,居于世界的大多人们…… 已然知晓…… 迎向最终战局的号角,已然吹响。 ◇ 星空闪、树荫摇。 橘火光、弄膳食。 飘香的饭香,使人飢肠轆轆…… 在另一方面,却也使人伤感…… 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暇意…… 无论表象以何种方式呈现于眼前。 当女神吹起了号角,意谓着不只是一场争端即将展开。 也是天神内心,对远方所爱的思念。 在潜伏着畏惧与不认同的世界里,一份对爱的执着,以及身份认同的矛盾决择,让这一切变得扭曲。 「……哇啊,这一段内容,和我们现在的处境还真贴切。」 倚靠在树身,席地而坐的西司,依靠着火光阅读着他从家中带出来的书籍,也是唯一一本被允许携带出门的禁书。 之所以被允许将此书携带出来,主要原因来是基于尤伊的大力推荐…… 这一大推荐,起初还被西司给嫌东嫌西,然而爱书如痴的他,依然挡不住未曾阅读过的书籍的极大诱惑,最后以不太可爱的态度接受了这本书。 直到外出一段时间,并在此地驻扎歇息之际,尚未将小说给看满三分之一,就被某一终结的开头文字给吸引了目光。 阅读到了一个段落,他不禁为书中的某一段文字,感到感同身受。 彷彿是早有预料般…… 对此,他不禁感到相当佩服。 「真不知道是谁写的?」 看到现在还没有想到去看作者名,西司将书籤夹入了书页,闔了起来,满是好奇地将书本翻了过来,看了一下浅黄色书封,以及那一行细小的烫金字人名。 「……依达连恩.卡兹提。」 这一见,西司挑了挑眉,将陌生的名字给小声地唸出了口。 正当他为陌生的可以的人名,以及其他着作感到好奇之际,自家恋人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以及一阵足以激起他食慾的食物香气,朝他所在的方向,接近了。 「西司,晚餐准备好了。你还在看书吗?」 「啊……没有,我在看这本书是谁写的。」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依达连恩……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名字。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不过怎么会没有书名?」 端着他们两人准备享用并飘着几缕热气的木碗,来到了西司的身旁,并坐了下来,珞微侧过头,一瞧对方手上的那本书,对于上头的某部分感到十分疑惑。 「是刻意不加上去的?」 「我也不知道……」 语毕,西司从珞的手中端走了其中一碗,望着碗中散发着香气的浓汤,他温和一笑,正当他准备将其饮入口之际,一缕散发着淡金色光芒,并飘散着一缕又一缕的淡金色光粉的小光球,凭空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紧接着,光球持有者的嗓音,也透过了它,传了过来。 『一小段时间不见了。』 「原来是尤伊啊,有查到了什么了吗?」 听闻了那人的嗓音,西司稍微点了下头,暂且挪开了拿到唇前了正打算享用的饭前汤品,抬起了头,望向了那一光球。 从岛屿出发前一段时间,他就有从尤伊那里收到了一些有关于大图馆管理者的相关情报,以及他和其他五名大图馆管理者们,是如何寻找到其中一名大图馆管理者的所在,以及曾做过了那些事蹟,几乎举列的巨细靡遗,只差少数的细节而已了。 而西司他们则是依照原本的计画前行,至于能不能碰到那名被唾弃的大图馆管理者,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遇到,直接让尤伊他们那些人自己去处理一下。 好歹那也是他们的同伴,即便他们大多人的感情一向不怎么和睦,也依然需要为此事负起一定程度的责任。 毕竟,七名大图书馆守护者之间除了相互协助之外,也含有的相互监督意味存在,为的就是避免此事的发生,进而造成世界的大失衡。 虽说这一点已经有些太晚了……但还不至于完全来不及的地步。 依照尤伊的说法,其他大图书馆守护者似乎也因为这件环环相扣的大事,忙得焦头烂额。 『呵,当然。』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太想理会对方的冷笑,西司又一挑眉,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一事,颇为诧异。 『依达连恩.卡兹提。』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2) 「……」 「……」 这一听,西司和珞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他们互望了彼此一眼,接着也很有默契地将视线挪向了西司手中的那本书,无奈感更深刻了。 「……最近我们怎么老是遇到这样的事……珞,你知道吗?」 「你别问我,我也很想知道好不好……」 『我给你的那本书,你看了吗?』 「才刚看没多久而已,怎么了吗?」 西司被对方忽然这一问,感到不解。 『你认为那本书,怎么样?』 「怎么样……就是觉得和我们目前正在经歷的大部份事件很相似,除了这一点之外,看起来就是一本小说……没什么特别的。而且,我也不明白你要我阅读这本书的用意在哪?」 至于结局,他目前还没看到。 『如果我说那本书是那个天才的计画书,你怎么想?』 「什么意思?」 西司皱起了眉,不解其意。 「……」 珞也为他的话,整个不知所以然。即使如此,仍静静地听对方说下去,看看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尤伊先是安静了片刻,又开了口。 『这本书是这世上仅有的唯一一本,也是某个始作俑者的经典着作。』 「经典着作?」 西司一蹙眉,更加不明其意了。 「……?」 就连坐在他身旁的珞,也仍是一头雾水地看着西司手中的那本书,又一脸困惑地看向了漂浮于他们眼前的那一缕淡金色光球。 『意思就是,这本书的作者可能本身就是和女神有所关联的神使,同时也兼具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之一的身分。这样懂了吗?』 宛如在讽刺他们的处境,歌谣响起了,为此地增添了一股不怎么有好感的不安氛围。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 这下子,不光是西司感到无言,珞也为此感到相当头痛。 「这下可好了……」 西司无奈一语。 珞侧过头,一脸忧虑地看向了自家恋人。 「这下该怎么办……?」 「天知道……」 西司仰头眺望漫天星辰,一叹息。 「……尤伊,你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人目前在哪吗?」 『不就在你们目前要前往的目的地?』 简单的一句话,宛如震撼弹,毫不留情地轰炸了他们的理智线。 「!」 「……!」 话一入耳,西司和珞猛然一惊,一股不寒而慄的感受自他们的心底油然而生。 相较于珞惊到无语,西司忍着足以使他险些昏倒的震撼,一脸惊慌失措地,喃喃低语。 「要真是如此,那我们要去匯合的那名族人……该不会就是……」 这一猜测,使他们的想法感到更加的可怕了。 谁知道,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真的假的……」 对于这一可能的揣测,珞面色苍白、冷汗直冒,端着木碗的双手也微微发抖。 『这你们到是可以放心,你们要匯合的人是和我在魔力上有所连结的人,实力也不在话下,基本上不用太担心族人是不是被冒充了。』 「太好了……我差一点就被吓死了。」 西司拍了拍胸口,神情稍有缓和地松了一口气。 端详了一下碗中的浓汤,西司暗自一叹息地啜饮了一口,使受到夜风稍微吹凉的身体,多了一些暖意,顺便多少压压惊。 「……别那样吓我,我胆子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好吗……」 『……』 「……」 对此,尤伊不苟同,一旁的珞也为他的发言一笑置之。 胆子小的人敢跟世界上的危险存在正面交锋,这话说的也太不像样了。 「最起码,对手不是阿飘……要是和书堆作战的话,他肯定衝第一,拉也拉不住。」 安静了片刻,在火堆的燃烧声响下,珞直接给了对方如此一句评语。 「……」 西司一听,死鱼眼地继续品嚐他的汤品,不打算他承认这一句话究竟有多么的贴切。 『话说回来,和你们匯合的那名族人就在依达连恩所在的古老之地交界口附近……你们自求多福吧。』 一说完,完全不管因过于惊吓而将刚入口的汤给喷出来而频频咳嗽的西司,以及瞪大了双眸,满脸难以置信到简直世界末日彷彿就在眼前了一样的珞,直接结束了通讯,随他们去闹腾了。 「……这也太夸张了!」 「咳、咳咳……!什么……!喴!尤伊你别给我说完就跑啊啊啊!」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3)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哇靠,这是什么前往目的地之前,势必要大战某一据点大boss的鬼概念!」 才刚享用完了夏莱製作的餐点,刚靠到窗边歇息没多久,便收到了对于西司来说,简直像是一场灾难的情报,依偌偲震惊到难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自从刻意跟着罗兹菲里亚他们来到了夜墨都之后,他就一直时不时和西司他们交换彼此的情报。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的情报会是如此的惊悚。 「……是发生了什么吗?」 经过了一夜的休养,不久前才刚甦醒过来,并坐在贵妃椅上接受着自家兄长照料换过了一身乾净衣物的阿波亚,两手捧着一碗热汤,小心地啜饮了两口之后,抬起了头,一脸困惑地,瞧向了一脸不知在惊愕些什么的依偌偲。 「……」 在依偌偲情绪起伏较大的情况下,感知到了他所接收到的内容以及一部份他曾经歷过的人生片段,正为他感到万分同情的夏莱,在下一刻得知了他的身分和曾和阿波亚之间发生过什么,以及阿波亚也对他做过什么事情之后,原本的半从容态度,便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他直接把从依偌偲的心绪中所得知的一小部分消息给说了出来。 「……可能是从他的同伴那里,接收到了什么消息了吧?」 当下,不只依偌偲整个人安静了下来,阿波亚的心也一瞬不安了起来。 「……是啊,是收到了一些比较惊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不久前才刚从自家兄长和依偌偲身上以感知魔法的方式,得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即将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感到极大不安的阿波亚,艰涩一笑。 同时,他也明白了,依偌偲已经知到了自己就是曾对他下杀手的那个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旦没有被对方追究责任,还被原谅了……以非常无奈的心态。 至于他的兄长……反而成了以不容易察觉的方式,暗自向他予以谴责。 对此,阿波亚也感到十分亏欠他们所有人。 而他们也很明白,这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去承受的,也并非出于自身的意愿。 在这期间,阿波亚和依偌偲也从中明白了,使他们相互敌对的并非国家本身,而是由最初的封印物指使并促成了这一切的元兇。 「搞什么鬼……怎么感觉西司他要做的事情,越来越疯狂了……虽说如此,我这边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就是了……」 说真的……以前看小说的时候,都觉得男主角拯救世界的过程虽然荆棘满满、挑战不断,最终仍克服一切万难,终结了一切险境的源头,抱得了美人归这样的情节确实令人沸腾不已。 可当他亲身体验了主角的丰富生活之后,才惊觉……一切都不简单啊…… 可见,他以前到底都把事情想有多简单……简单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汗顏的地步了。 「唉,可以的话,真希望一切都可以安好……」 除了他自己以外…… 依偌偲唉叹了一声,为自己人生的多彩多姿感到苦笑不已。 「……」 他微低下了头,呼了口气,微垂下了眸子,伤感一笑。 换了一个立场看待人生后,我也多少认为这一切的经歷虽然说不上太好,却也不坏……要不是如此,他可能也不会遇上修伊了…… 甚至和他结下了约定…… 一想到了喜欢的人,依偌偲不由得为自己的立场,首次感到了庆幸。 其实,像个小说主角一样,以自己的生命换取爱慕的人的生命,使其延续下去的感觉,也不坏…… 只是过程悲催了点…… 「……」 「……」 不远处一站一坐的两人,一见了依偌偲多变的表情,兄弟两人不解地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表情上明白对方也不知情后,夏莱苦笑了一下,随之一挑眉,示意他的弟弟去接触他的新朋友。 不……实际上已经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好朋友的关係了…… 关于这一点,夏莱这才了解,为何起初依偌偲会说不清楚他和阿波亚之间是否存在友谊的关係。 本来他其实很想去上前询问对方,可彼此不熟,又是刚结成同盟的关係,实在不太适合。 至于,一旁的正回头去喝汤装作没看到他的示意的弟弟,则是一百多年前亲手杀害了对方,并使对方有了如此精彩万分的人生…… 即使他只感知到了片段,也很清楚的知道,那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体验…… 对此,他真的很佩服依偌偲居然有办法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见他的毅力究竟有多么的惊人了。 又过了半晌,屋内维持了好一会儿的微妙气氛,在阿波亚终于愿意出面去关心之际,好不容易给打破了。 至于夏莱,则是只想待在原地,静静地听他们之间的交流,虽说也可以回避,只不过以目前的境遇来说,能多聚在一起才是上策……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未知并非只存于未来,而是「存在」于他们所在的每时每刻之中。 与此同时,当下也是开创「未知」世界的一把钥匙。 能够开啟,本是不曾存在、甚至是模糊不清,并将其现实化的一把不可思议的魔法钥匙。 魔法在这世界早已是理所当然的景象,所以他无法想像一旦人们没了魔法力量,又该如何在这险峻的世界上生活下去。 也许在那个时候,他们拥有过的魔法,对于生活在那种时代的人们来说,更像是未知的事物吧?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4) 「在想什么?看你想的脸色一直在变来变去。」 「阿波亚……」 一听嗓音,依偌偲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去,望向了声源,一见阿波亚朝他走了过来,来到了窗边,整个人倚靠在窗框,左手臂靠在了窗台上,望着眼前一脸迷惘的人,眼角馀光也不忘查看来自外头的恶意。 关在塔里的他们可以说暂时是安全的,只不过还是不能够大意,光是听兄长说依偌偲是藉由罗兹菲里亚的力量转移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本人也可以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在食物加料,甚至是以其他的手段来暗杀他们…… 只不过,以他对那个人的认知,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以暗杀的手法来对付他们,而是以非常盛大的方式来解决掉他们,顺便换得他在帕雷那心中的好形象…… 「……」 阿波亚微垂下了眸子,面色一沉。 似乎对罗兹菲里亚来说,帕雷那的存在本身,更像是他的存在意义一样…… 拥有那种意念的人,通常都不是好对付的傢伙…… 这下子,看来他们除了逃跑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接下来在于,他们可以逃到哪里去了…… 那座岛的话,可能也已经不能再去造访了。 至于其他地方的话…… 「……!」 此时,思索到一半,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了他曾一度造访过的地方,他暗自惊喜。 那地方……说不定可以! 「阿……亚……」 「……?」 思考到了一个段落,正好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阿波亚回过神来,赫然发现依偌偲一脸担忧盯着自己。 「啊……依偌偲,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我才想问你是怎么了……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看你刚刚一直都心不在焉,我说的话你可能也没听进去吧。」 「……」 阿波亚一脸抱歉地笑了笑。 说真的,还真的没有听进去。 「啊……抱歉,我刚刚有点恍神了,你刚刚有和我说了些什么?」 「……你到底是来关心我,还是专门来让立场整个反过来的?」 依偌偲一脸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口吻听来很是无奈。 「哈哈,先不说这个了,你可以再和我说一次你刚才说的话吗?」 「阿波亚……你认为这世界上会有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这样的存在吗?」 「这世界上魔法、神祇和梦连结之类的事情很多,」 阿波亚抱歉一笑,刻意避开了有关神使和祭坛一类的词语,为的是尽可能不让对方想到伤心事…… 「说的也是……」 感受到了阿波亚的用心,以及他对于自己的亏欠,依偌偲苦笑了一下,也不太想去多做太多的隐瞒,毕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就只剩下要如何去解决这一连串的大小事件了。 「你怎么会忽然想问这个?」 阿波亚疑惑地回问了。 「那你知道依达连恩.卡兹提这个人吗?」 依偌偲不气馁,又问了下去。 阿波亚微愣了一下,表情看起来有些错愕,似乎没有想到依偌偲居然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多少感到有些诧异。 「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依偌偲微瞇起了眸子,直盯着对方。 「……知道是知道,但你问这个是想要做什么?」 阿波亚多少有了些警戒,在他的认知中,这个人并非是好惹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神使的一员,就更不得了了。 再说,他也不清楚以依偌偲目前的神使身分和力量,到底有没有能够和那个人相抗衡的实力。 稍微仔细地想了想,彼此之间的差距,连他自己都不禁汗顏了。 「想了解一下而已。」 「……你可别和我说,其实是想要解决幕后的藏镜人之类的目的?」 「……」 依偌偲听了,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真是的……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啊……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阿波亚挥了挥手,故做无奈地抱怨了一下。 「你真的很不会藏心事,几乎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要让人不怀疑都难。」 自从一百一十七年前起,两人间的关係多少起了变化后,阿波亚仍一直把依偌偲视为友人,以及必须去守护的对象。 相较于修伊的前线攻势,他比较适合幕后工作,也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去到月镜都,遇到他们一族该守护的主支血脉一族。 守护他们一族的人,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使命…… 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保护对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话虽如此,目前的情况,说是反过来,可能也不为过。 对此,阿波亚不禁暗自苦笑了。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歌谣起,一再宣告着一连串事件的尾声,即将到来。 「……」 「……」 「依偌偲、阿波亚,你们的动作可能得再快一些了,再拖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见到他们拖拖拉拉的交流方式,有些看不下去的夏莱,直接点名了。 「……」 阿波亚一脸为难地瞧了自家兄长一眼,暗自一叹息,挪回了视线,望着眼前那名笑得尷尬的依偌偲,他缓缓地开了口。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有关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的起源。」 阿波亚一叹息,已经不愿意再管那么多,乾脆直接豁出去了,打算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告知。 「起源……你是没有和我说过。」 不打算让曾发生过的事情干扰到他们正在前行的人生,依偌偲这一语,无疑是在暗示对方,不用再继续纠结于以往的事情了。 接收到了对方的暗示,阿波亚苦笑了,又接着说了下去。 「这件事,可能得从那时候所发生的事来说起了……」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5) 远古之初,于世界诞生千年不久…… 许多生命在大地上化为了比初创时期更为多元的姿态降诞于世。 与此同时,十名神使之中,将自己的一小部分神之力,分享给了他们所挑选出的七种不同型态的生命们,并赋予他们一项特殊使命。 ||即是,承接大世界所有魔力、掌管脉动,并将其化为守护世界最后一道防线的守护基石,尽可能地守护同为开啟新世界大门的一把崭新之钥的半神血脉一族。 接受了这项使命的生命们,纷纷使用起了这一份力量,为了这个已然出现了一丝细小裂痕的世界,注入世界的魔力,并蒐罗、守护大世界的所有一切知识,歷史,并将其传承给承接了神之血脉的一部份人们,使其重振这个在未来极有可能覆灭的道路。 使其结合眾多继承了神之血脉的人们、十人之中的三名神使,以及一名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的力量,为即将毁灭的道路,开闢一条从未有过的崭新康庄大道,迎来永世的祥和。 这即是,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的起源…… 每一使者,都身肩着各不同的任务,于每一世代,传承着…… 神使,掌管世界的基石,使其维持平衡,守护世上的所有生命。 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肩负丰富大图书馆知识、力量,掌管世界一脉生命带动,化为魔力,供给有利于世界存续的半神血脉一族。 半神血脉,亦为钥匙之际,也即是开啟新世界所有一切开端的开闢者。 每一名生命、每一身分,都有其完美的意义、价值,亦有世界所需的那一份力量。 世上,没有不被需要的存在,更没有全然一致的存在,若是如此,那名生命一开始便不会降诞于世,而是存于虚无之中。 一切的一切,都有它的使命、价值,只不过是在完成巨大计画的路途中,无一例外。 生命,皆有其不可忽视的那一份完美价值。 生命,皆有其不容忽视的万花镜般多面向。 生命,皆有其与生俱来足以撼动世界的巨大天赋力量…… 这即是,神使、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以及半神之子们,初始的愿望,亦是创世女神最初的创世心愿。 ◇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时代,简单来说就是开啟现在这个大乱斗精采世代的起源?」 歌谣起、沁风吹。 树荫下、光影闪。 齐聚而来的人们,诉说起了一则远古前的歷史…… 三名少年席地而坐,其中两名少年面有难色地聆听着提前会面,并半路拦截他们先别前往镜之湖路途的一名族人所言。 一名少年将被微风给稍微吹到眼前的几缕发丝拨到了耳后,一脸「我好不想听见这个」的表情,望着眼前曾见过一次面正朝他和另一名黑发少年微笑的粉红发少年。 看着容貌清纯可爱的少年,一点也看不出他和里亚视同一世代的人,千年的岁月丝毫没有在他的脸蛋上留下一丝痕跡。 「听起来似乎是这样子没错……」 一如往长伴于西司身旁的珞,也一脸为难地低喃了。 「确实是如此。」 对于他们的评语,少年依然笑吟吟地回以一句。若非拥有感知能力,根本没办法从那张看起来非常无害的脸蛋上,看出其他的一丝端倪……甚至是隐藏在背后的动机。 俗话说的好,凡事不能单看表面,面对人亦如是。 「……」 在见面之前,西司一点也没料想到尤伊所指派的那个族人,居然会是腹黑等级远高于他,时常喜好在战斗时笑着把敌人耍着玩,好一点就是将其玩到敌人金盆洗手,至于不太好的下场,就是直接把人玩弄到精神崩溃、只剩下一口气,最后在依心情一口气做掉。 除了性格喜好方面,平时为人温和有礼、也乐于交朋友,可说是个看起来人见人爱的君子。 不仅如此,实力上也有世界大图书馆管理者担保,可见他的情报蒐罗、应对危机的临机应变和多方天赋,再加上他的性格,这一项委派任务有多么地适合他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个十足十的虐待狂。 若非任务需要,族中的大多人都选择避而远之,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的接触,是个相当少见的边缘人。 谁知道,尤伊向他保证会给他惊喜的人,居然会是这个……他一时间想不起名字,作风和为人却岛屿百大话题前四名的人物。 记得他叫…… 「希利堤……」 感知到了西司的词穷,珞赶紧向他小声地告知了不怎么被人给喜爱的那名少年的名字。 「希利堤.艾利恩,称呼我为希利堤就好。」 少年的脸蛋上又增添了一丝笑意,眼神却少了一丝友善。 希利堤.艾利恩,是岛屿上,少数拥有姓氏的居民。 在岛屿创建之初,几乎所有的魔法使都拋弃了旧有姓氏,展开他们得来不易的新人生。 仅有少数的人们,继承了千年多前的人们所使用的姓氏。 「下次和人交流时,请一定要记住他人的姓名,不然可是一件相当失礼的事。」 稍有不快的希利堤,笑瞇起了银灰色眸子,又接一语。 「尤其您的身分贵为岛屿开闢者,更是如此。」 「是……」 第一次被除了珞以外的人给唸得不敢正眼直视的西司,悄声地回应了。 镜之湖,袒露了一切。 「话说回来,你刚才叫我们不要再继续往镜之湖的方向前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歌谣入耳之际,珞也连忙将话题给转了回去。 「因为那是个幌子。」 「幌子……?」 西司一蹙眉,不解了。 希利堤点了一下头,又说明了下去。 「是的,依据我收集来的情报,那地方……只接受半神血脉一族的人,但是通往那地方的做法,却非常的不人道。」 「什么方式?」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6) 「以濒死的状态,透过拥有半神印记的灵魂和那地方进行连接,另一方面,就是那名神祉亲自找人……只是那方式,基本上和濒死不会差到哪里去。」 面对这个前后方式皆等于同一个的不友善接待法,使听者们都感到不寒而慄。 一想到身旁的人曾有的经歷,珞面色铁青地,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忍不住向他传递了一句心念。 『西司,你之前去过吗?』 『……没有,一次也没去过。』 丝毫不认为自己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甚至曾有亲身经歷几次直接亡故体验的西司,果断于回应了。 『再说,我之所以会知道大计画的一部份,也是基于作为拉古希诞生于世的那一时代,以不同于常人的方式,承接了早已灌输到灵魂中的使命,并将其履行。至于,其他的部分我就不知道了,不然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停地和其他人一起收集情报了……』 『啊……说的也是。』 『你呢……之前不也经歷过一次濒死,有去过吗?』 『……有去过的话,我刚才也不会问你那个问题,而是打从一开始就和你坦白了,根本不会拖到现在才说。』 「进入的方式你是说了,但你刚才提到的幌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西司一脸僵硬地将目光挪回到了希利堤身上,并将话锋给又转回到了尚未被解开的那个部分。 「……那地方的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很早之前就不在了……」 希利堤一改方才的从容微笑,浮现了些许为难的表情。 这一消息,令西司感到错愕,珞也认为十分难以置信。 「不在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部分我也不太清楚……只调查到了镜之湖前方的那座森林的深处,封印着『幻墨』的本体……也是一名不被世界所承认的代理神使……」 「这是什么鬼情报……」 珞听得几乎快被这简直是歪理的消息给搞得脑袋一片空白。 「……」 至于西司,则是思绪一团乱,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然而,被派前来此地的人的情报网罗能力必须十分精确,才能够身任,这也是为什么西司和珞两个人愿意全然接受这个消息,而非质疑。 「情报的来源……是从哪来的?」 如今,还有一个疑问,便是这简直不合常理的消息,究竟又是从那里获得的? 「是我进入远古之森后,守护在那里的元素精灵亲口向我说的。」 不愿有所隐瞒的希利堤,如实以告了。 「元素精灵……」 听闻了这一存在,西司的表情整个微妙到了一个不行,整个人也往斜倾,靠在了自家伴侣身上,苦着脸不知道在低喃些什么。 「……」 希利堤见状,面色古怪,也有种对于岛屿开闢者一身威严高洁的幻想整个破灭了的感觉。 由此可见,人们总是会将嚮往的存在,美化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程度,最后又因无法接受事实的幻灭感,而陷入了不必要的焦虑震惊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这一点,在希利堤身上,也能够清楚看见。 「……元素精灵怎么了吗?」 不太明白西司之所以会表现出此刻模样的原因,珞困惑地瞧了他一眼。 「你知道当初和我们缔结契约的那些空之灵,是从哪里来的吗?」 「哪来的?」 「就是从希利堤口中的那个地方转移阵地而来的……」 「……」 珞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被惊得无语了。 「说到元素精灵……空之灵本身也属于元素精灵的一环。」 从幻灭中回过神的希利堤思索了一下,提出了这一项见解,试图转移他对某人本该有的既定印象破灭后的那一份混杂了焦虑的惊愕感。 「据我所知,远古之森是一片相当古老的森林,拥有着他方难以比拟的自然力量,其中孕育而出的强大生命体之一,就是广纳了各元素的元素精灵。」 「……」 「……」 对此,其他两人不愿再多加表示了。 「这也表示说,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可能也被『幻然』给放出的消息刻意误导了……」 至于那名依达连恩.卡兹提的书籍撰写者,也早在千万年多前就受到了『幻然』的影响而被迫转生,并藉机暂替了未被授权了位置,享有着世界大图馆管理者的极一小部份权限。 权限虽小,光是以『幻然』的能力和他人的协助,在权限的加持下,就显得颇有影响力了。 光是从能够误导世界大图书馆守护者这一点,就看得出来了。 对此,希利堤罕见地一脸无奈地笑语了。 「真是意外的收穫啊……」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俗话说,一切都有其安排,固然有它的意义存在。 而那意义,往往都是人们意想不到的……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7) 「……说起来,祭坛方面,你们有什么打算?」 可能是受不了太过沉重且飘着一丝火药味气氛的夏莱,抬起了手,改变了目前所专注的那一部份注意力。 「……」 依偌偲先是安静了一会儿,微垂下了头,任由发丝垂落于面庞,掩盖了上半张脸,淡淡一笑。 「……我目前是在想,要不要想个好办法,直接把阿波亚你们毫发无伤的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 多少明白依偌偲的用意,阿波亚抿唇不语,望着对方的目光,多了些惆悵、不甘、伤感与惋惜。 没有特别了解到依偌偲的处境有多艰难的夏莱,有些诧异地将不知颇为伤人的话语给脱口而出。 「送出去?那你呢?」 「……」 对此,依偌偲依然垂着头,避而不谈。 「你好歹也说些什……」 不太喜欢被人给无视的夏莱,正打算走上前去质问对方的时候,却被阿波亚给一手挡了下来,示意他不能在继续前进了。 「阿波亚,你这是……?」 一见自家弟弟的行为,夏莱不怎么认同地瞧向了他,迎来的却是一道沉稳且冷淡的嗓音。 「哥哥,别再问了。」 「可……」 正当夏莱试图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阿波亚微侧过了头,冷倪了他一眼,认真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一丝玩笑存在。 「有些事,并不是只能靠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这一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阿波亚这一语,令夏莱一时与塞,难以再继续说下去,他一脸难受且不解地多望了阿波亚一眼,又瞧了已经将头别了过去,一副不愿再多说下去的态度,都使他难以理解目前的状况究竟为何。 而他们,又为何会是这般态度? 这些,他都不清楚。 只是隐约地了解到,自己……似乎被他们刻意地排除在外。 这种被人给刻意疏远的态度,令人难以释怀,却也无法再多地去深究。 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 以及,世界……又是否真会如方才所言般,消失殆尽。 「请你理解。」 阿波亚态度坚决地希望自家兄长能够明白这件事或许在他眼中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却也是难以向他如实告知的部分真相。 谁知道自家兄长,会不会在知道了之后,同情心大爆发,跑去为可能即将爆发的战争伤者进行治疗、建立什么临时医疗团,然而变成敌方练手的靶心,以非常精采的方式成为了漂亮的砲灰。 再说类似这样的事情,他的兄长以前来真的没有少做过。 也难怪阿波亚会如此堤防并劝诫自家兄长了。 真是辛苦他了。 「我知道了……你们自己认为好就好。」 话说到如此,气氛也被搞得相当尷尬,夏莱一脸失落地呼了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见夏莱愿意让步,阿波亚也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于依偌偲,则是不晓得在若有所思什么,神情比方才所见到的,还要凝重了一些。 然而,他的变化,丝毫没有落入其他两人的眼里。 「好了,话题先到这里为止,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我去房间帮你们打地舖。」 不愿再多处在此地继续感受不太舒服的氛围,夏莱丢下了这一语,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 确定对方已经踏入了房中之后,依偌偲这才转回头,神情黯然地瞧了阿波亚一眼,淡淡一语。 「这一件事,你怎么看?」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8) 「……这我还没想到。」 阿波亚耸了耸肩,苦笑了。 「……」 阿波亚一语,迎来了依偌偲的无言以对,随之转移了话题。 「算了,这件事就先不提了……在你失踪之后,修伊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我很清楚以他的性格,一定会跑出来找人……」 「那你为什么……」 「……就算是我,也是会有不太方便说出口的事情。」 「关于你是《祠风堂》翠塔的帮手,以及试图间谍转正的这部分?」 「……你怎么知道!」 本以为藏的很好的秘密,如今被依偌偲以非常自然的口吻说出了口,令阿波亚很是诧异,也感到了不安,似乎深怕因为这起事件,再一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如同他杀害了依偌偲,以及在数年前向罗兹菲里亚暗中通风报信,进而导致了当时的前任月镜都都主遇害身亡,也害的颯亚成了如今的那副模样…… 更别说,颯亚甚至一直将他曾从罗兹菲里亚手中获得的圣物给当作是友人的礼物,始终配戴着,不管他人说了什么,也不愿将其拿下。 感知到了他的想法,依偌偲面色为难,也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最后仍选择了将不久前从西司等人那里所获取到的一部分情报给坦白了。 「你忘了我的感知能力很好吗?」 依偌偲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抱歉,我真的忘了……」 「至于你刚才在想的事情……我是有听说,颯亚似乎从先祖那里遗传到了……初代月镜都主的样貌,父亲爱玩的性格,貌似像到了初代的兄长。虽然我还是不晓得这些事情,为何会对他的人格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没想到阿波亚竟然会涉入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阿波亚就算真的和他的兄长逃脱成功,先不提若是回到了月镜都可能会受到的待遇,光是待在外头……就不知道又会遇上多少事情了…… 思一此,依偌偲又不禁为他们往后的处境堪忧了。 唉,他们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怪不得……」 阿波亚闻言,貌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又是苦涩一笑。 依偌偲见状,不由得关心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以为光凭你的感知能力,就已经可以清楚知道我所有的想法了。」 「……我也没这么神好吗?」 依偌偲不怎么想去认同自己身上所流淌的另一血脉的来源,只可惜,现实中所发生的一连串大小事件都由不得他。 「……你不就是半神血脉……别说这么贬低自己的话可不可以?」 故意忽略了依偌偲臭脸,阿波亚转而指出了对方最不想去面对的那一部份。 「我也不是乐意生为……咦?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话说到一半,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依偌偲张圆了双眸,一脸错愕地看向了对方,死盯着他瞧,一副对方不坦白,死不罢休的模样。 接着,他想起了在之前所待的那个世界中,一同跟去的母亲曾向他一再嘱咐过的叮嚀。 「……」 依偌偲呆愣地望着眼前的阿波亚,脸上写满了错愕,这一错愕,显然比方才所表现出的还要精彩的许多。 「……你该不会就是……我母亲所说的那名护卫?」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9) 对于这一点,阿波亚也不希望再有所隐瞒,直接将其坦言。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而是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种族了……虽然半神血脉不是只有一个人继承,在你出生前的久远时代,也有出现过半神血脉,现在大多都分散在世界各处……只有一部分的人生活在一座天空岛屿上,被保护了起来。话说回来,你不是……」 只是,他的坦言还没说完,就被从感知获悉到这部分真相的依偌偲喃喃自语给打断了,只能一脸无奈地望着对方,眼底满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西司他们……和我有血缘关係?所以我和修伊……啊,不是……我记得西司之和我说的一些过往中,没有提及到千年前的都成鸟羽一族有任何的半神血脉……奇特思是千年前的倖存者,也就是说……修伊并没有继承这个血脉,反而是西司他们一再获得了……」 「喴……依偌偲,你差不多该给我回神了!」 怎会不知道依偌偲这一路上到底恍神了多少次,撇除那些多得吓人的次数,相当肯定这一次绝对不是被体内力量所影响导致胡言乱语,而是脑洞大开所致,阿波亚没好气地用力往他的手臂上怕了下去。 「嘶……痛,你干嘛打我!」 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左上臂,依偌偲一脸吃痛地怒瞪着他,一边往旁退了几步。 阿波亚也不再客气地回吼了。 「还不是你刚才恍神恍到天边去了!」 「什么天边!还有这件事你既然知道,你干嘛不早点和我说一声!」 「你那时还受到『那傢伙』的影响,说的话岂不是找死!」 「啊……对耶……」 这时,依偌偲先是愣了一下,好似被敲醒了有些迟钝的脑袋,一脸恍然大悟地认同了阿波亚的观点,悻悻然的态度上增添了一丝理解,看起来蠢了不少。 对于依偌偲的后知后觉,阿波亚额冒青筋,死瞪着对方。 「……喴!」 「……誒……喴……等等!你不是我的护卫吗!护卫怎么可以殴打要保护的对象!」 「因为你欠扁!」 「这是什么鬼歪理!」 「我认为有理就可以!」 吵了一会儿,两人都喘息地怒瞪着彼此,暂时不打算继续争执刚才那些听起来很没营养的内容了。 「……累死了……不想和你吵了。」 又喘了几口气,依偌偲撇了撇嘴,说了一语之后,别过头去,又低声地接了下一句。 「……不然要是气到贸然使用力量,又会像之前在水晶洞窟那时候一样昏倒了。」 依稀听见了依偌偲所说的话,阿波亚微愣,之前曾在水晶洞窟听闻的叫喊一瞬被他的那一句话给从记忆中勾了出来。 他伸出了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试图让对方重新看向自己。 「等等……所以那时候真的是你们?」 「那时候……?」 依偌偲先是不太明白他表达的意思,没多久便意会了过来。 「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也刚好出现在了那个洞穴,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在那里……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深入一些的。」 「除了你和修伊之外,还有谁在?」 印象中,那地方除了他隐约听见的叫喊声以外,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可从依偌偲所说的来判断,好像不只如此。 「修伊的两名祖父……」 「……那两个怪物也在?」 「……他们好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别这样说他们。」 之后,依偌偲简单地向阿波亚述说了一遍他们那时候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经过,看着阿波亚越加凝重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根本不可能如他原本想的那么简单了。 每到这时候,他总是会觉得,自己有这些同伴,还真是不错。 暂时将心中的不安放到一边,阿波亚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个他所在意的点上。 「对了……妃儿妲她……还好吗?」 一说到自家恋人的事情,阿波亚的神情就显得愁然许多。 即便依偌偲非常想安慰对方,却不希望以谎言的方式让人短暂安心,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究竟身在何方。 若随便告知,也不晓得为来又会面对怎么的危机了……光想就觉得头痛。 在心中斟酌了片刻,他望向了阿波亚担忧的面容,一手拨开了对方抓在他肩上的手,如实坦言了。 「……妃儿妲失踪了。」 「她失踪了!这怎么可能!」 听闻这一消息,阿波亚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似乎相当肯定对方处在月镜都中是绝对安全的。 如今,依偌偲所言,也为他的这一信念,受到了不小的动摇。 也不难看出,妃儿妲在他的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 「你没收到这个消息?」 原本还以为对方可能早已知晓,然而如今的反应,反而使依偌偲更为诧异。 反观阿波亚,几乎整个人都要炸毛了。 「我一直在处理各方面的要事,都快被烦死了,怎么可能有收到!」 「你们也该够了吧!」 正在争吵的两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早已来到了他们身后的青年,在听了他们一连串几乎没什么营养内容后,终于忍不住被干扰到心情的怒火,黑着半张脸,冷着嗓音,吼了过去。 「呀啊啊啊啊!」 没料到会收到如此惊喜的依偌偲吓得立即躲到了离他最近了阿波亚身后,寻求自家护卫的保护。 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夏莱也隶属于他同为半神血脉的护卫一族。 「……好痛!」 和吓到惊声尖叫因而被狠敲头的依偌偲相比,阿波亚的反应显得稍微冷静了许多,只要别去瞧他正在发抖的双腿就可以。 「……是。」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10) 「好了,接下来你们还想再继续讨论什么……趁还能休息的时候,赶快拿出来讨论一下,不然再拖下去,可就没机会了。」 呼了一口气,夏莱站在他们面前,一脸正色地再次提起了有关祭坛一事。 依偌偲和阿波亚面面相覷,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语。 「……」 「……」 「……你们沉默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依然不怎么希望自家兄长淌这趟浑水的阿波亚,直接否认了。 没将阿波亚的否认放在心上的依偌偲,暗自一叹息,从同伴身后探出了头向为阿波亚这孩子气感到伤脑筋的夏莱,说出了他依然不怎么能够理解的想法。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这么希望了解祭坛的事情?」 「你不也是我们一族所守护的对象?」 「不也是?还有谁是被守护的吗?」 「达拉亚一族和万癒一族。」 在他和夏莱之间的交谈空档之际,阿波亚这一语,迎来了依偌偲的极大愕然。 「……不会吧。」 依偌偲傻眼地望着一脸认真无比的夏莱,也感知到了阿波亚的真心话后,又更加难以接受了。 这么多人? 就凭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护卫来保护极少数人? 在同样处人生艰难时期的情况下? 依偌偲非常难以想像那个景象…… 「就是这样,你就接受吧。」 阿波亚点了点头,丢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理会深厚的人有哪些反应。 「对我来说,只要半神血脉依然存续于这世上,我们就会一直肩负着守护你们的使命。就算我们所守护的半神血脉灭绝,下一代的半神之子,也将会是我们所守护的对象……唯有如此长寿且强大的护卫,才能够守护体内同样流淌着神血的新生孩子。」 反观夏莱的反应,只见他仍一脸认真地将他们的使命给如实表达给了他面前的孩子明白。 「……」 听了夏莱的忠诚之语,依偌偲不禁苦笑了出来,他抬起了头,不安地望着眼前的青年,抓着阿波亚深厚的衣服的力道,也稍微收紧了。 「哪怕我是一具在术式的作用下,暂时拥有虚假生命的躯体?」 ◇ 「我也不知道……就顺其自然吧?」 夏莱的一句话,惹来了其他两名少年的无声瞪视。 阿波亚冷着脸,冷望着眼前的自家兄长。 「这一点也不好笑……哥哥。」 「我也有同感。」 身为当视人之一的依偌偲,一脸疲惫地苦笑了出来。 况且,他现在身体是这个样子,老实说很多时候实在是很……不方便,尤其是到了附有驱邪魔法之类的地方,就让人相当伤脑筋了。 虽说他不认为夜墨都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会有那种东西就是了。 俗话说凡事不能只单看表面,说不定某些地方也确实施有这些魔法,以防止不该存在的东西擅自闯入。 「……」 胡思乱想了些有的没的之后,依偌偲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疑问。 等等……他明明一开始没和他说过自己是一具会动的尸体,为何他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还可以这么镇定地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08-梦羽 祈之七 结局的导向(11) 「……」 「你忘记了吗?当人的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我会比较容易感知到他人的心绪,你的事情,我也是在不久前才从你的一些片段记忆中感知到的。」 隐约感受到了依偌偲稍有起伏的情绪,夏莱微微一笑。 「……」 阿波亚不予以回应,静静地站在一旁,聆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没去多想阿波亚此时的感受,依偌偲嗓音微抖地问出了他一直以来很在意的那个癥结点。 「你都不会感到……噁心?」 「不会啊,会动的尸体什么的,夜墨都就常发生,也不会让人意外。你的话,也只是让我觉得特别了点而已。」 夏莱一语,不只是使依偌偲惊的哑口无言,阿波亚更是闭起了双眸,为自家兄长在某方面的少根筋无奈叹息。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不愿和他人诉说的秘密,我也不例外。」 比起夏莱的后一句安慰,依偌偲更加在意他所说的前一句话。 「你说会动的尸体……难道是……殭尸?」 「你怎么知道?」 这一次换作是阿波亚诧异了,他一脸看向了依偌偲,只见对方脸色铁青,快要欲哭无泪的样子,让人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 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的依偌偲,抿着唇,超级想哭。 问他怎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他之前所待的那个世界漫画、小说和电影之类的相关创作,几乎都有谈及到殭尸一类的故事,所以这一词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可是……当创意变成了真实体验后,那可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 依偌偲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去应付疆尸大战了…… 明明只是个按照计画去执行任务,为何世界总是希望一切可以来个许多意外惊喜? 谁可以告诉他啊……! 「基本上不用太担心,那些疆尸都是夜晚期间充当卫士在夜墨都内巡逻。」 察觉到了依偌偲的悲催情怀,夏莱又补上了一句。 「会咬人吗?」 「……也是会啦,毕竟生前也是此地的居民,会使用魔法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夜晚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出门,这是大多居民的共识。」 阿波亚一脸担心地望着依偌偲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也不知道下一句话到底该不该说出口才好。 「也就是说,被咬到的人会毫无悬念的成为新卫士,基本上只要不出门就可以了。」 然而,夏莱丝毫没有阿波亚的顾虑,笑吟吟地将那一句话给说出了口。 「你可以不用太担心,我们现在待在这里可以说是安全的,那些疆尸都被施了魔法,只能在护卫游荡,所以不会被忽然飞来的疆尸给袭击的。」 「……!」 可想而知,依偌偲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非常希望可以直接昏睡之后,一叫醒来发现天下太平了。 「离开的时候虽然会比较麻烦就是了,早上有卫士,晚上有疆尸,也就是说,我们一旦外出都会直接变成砲灰,所以到时……我想想,可能就是施个隐匿魔法之类的就可以了。」 想到这一点,阿波亚就有些苦恼了。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哥他有准备。」 依偌偲一脸生无可恋倪了他一眼,语气听来有些虚弱。 「不用担心?为什么?」 阿波亚疑惑了。 他哥准备了什么? 此时,夏莱仍保持着脸上的一贯温和微笑,无声地挪动了脚,往自己的卧房走去了。 「因为你哥说他有挖洞……不是,是建造了一处通往外面的暗门。」 阿波亚表情有点僵硬地望向了他不知何时跑哪去的亲哥原本所待的方向,无言了。 「……」 ◇ 「结果还是没结论呢……」 聊到了最后,依偌偲和阿波亚他们始终没能得出一个有用结论,反倒是令人惊喜和无言的发展居多。 这是他们一开始意想不到的…… 「就像我哥说的……顺其自然吧,看之后会发生什么在来临机应变吧。」 阿波亚无奈地笑了笑,以不算是安慰的话语,安抚着对方。 一点也没安慰到的依偌偲更想哭了。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好害怕啊……阿波亚。」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1) 『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但至少,我们可以改变我们对身边人事物的想法,以此来创造我们心中所希望的美好人生。』 不知是在何时听过谁所说的这一句话。 每到了人生来到了一个节骨眼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是会响起这么一句话。 在他苦恼、纠结不已时,又换他的心,发声了。 ||去吧,去做你心中最渴望的事。你即是一切,一切皆是你,万物皆是如此。 往往这一句话,很多时候带给他无所畏惧的勇气,也使他对自己悲惨的人生有了更多的希望、信心。 然而,不知为何,来到了这个世界后,那些话语便一次也没有响起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到了这一刻,才会有所回应。 难道是因为,他快死了吗? 呵,死亡总是伴随着风险且突如其来。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一句话,他听得够多了,从他初次仍持有的生命那一时期开始,就一直存在着,且不知会持续到何时。 不久之前,好像也从哪个人身上学到了这么一件事。 活于「当下」,即是开啟下一个人生篇章,并不断地开创崭新一切的「初始之钥」。 往往没有人发现开啟自己的新人生,竟会是如此的简单,却也十分的不容易。 因为过程中,时常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唯有越过了那些关卡,方能够提升自身的经验、自身能力。 换个角度来看的话,这是不是……也是一把人生钥匙呢? 不知道为何,人到了最后一刻,才会忽然懊悔自己过去一生怎么会没能去完成自己心中渴望的『那一件又一件的事。』 或许,只是因为没有去将其完成的勇气,所以才会以「我很忙」、「以后的人生计画还有多少没完成」和「如果我或别人达成了哪些事,我就会快乐」,到了后来,逐渐变成了「我的人生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的迷惘心态。 漫长岁月中一路走过来,他发现……经歷了许多死而復生的体验后,才终于了解这些看似微不足道,却十分重要到称不上是小事的领悟, 也许,他的人生,也并不是毫无收穫……光是能够体验他人无法体会到的死而復生,也度过了其中许多人难以想像的可怕经歷和苦痛。 以乐观的想法来审视,其实不算太差……却也称不上太过于美好。 其中最后的最大好处是,每一次他的牺牲,总会使许多人从中获益,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 话又说回来,「好人」、「坏人」又是如何定义的,难道不只是立场上的不同吗? 又或者,好与坏,皆是由人所定义而来。一切都只处于中立,没有所谓的好坏,只待人是以何种角度和心态来「审视」这一件事。 所有的一切,皆是以能量的形式而存在,而非以曾认为的形式…… 可见,未知所带来的不只是新知,同时也为这世界灌入了新风气,导正了偏离轨道的观念、认知,并从中震惊地察觉到以往的自己,究竟是有多么的无知。 偏颇教育下所產生的无知生活与意识明晰中的明智人生,仅有一线之隔,如同人们看待所有人事物的「角度」一致,却也有着极大的不同,不光是能够三言两语便能简单说清楚、讲明白的。 且是…… 以其他的角度……多方面的去自省、审视、活出本我,并欣赏隐藏在其中的美丽与奥妙…… 即便接触的过程中,让人多少感到忐忑不安。 以好的方面审视,却有不事一件坏事。 即使人生即将来到了最后一刻……他…… 可以的话……除了本来既定的愿望,他也希望……那个愿望,能够在未来的哪一天,得以实现。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2) 暖风下、水声起。 净之气、充斥着,此地难以倾诉一切所能感受到的,彷彿虚幻且飘渺。 同时,也透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真实。 无法以言语完整表达…… 却能体会其中的奥妙…… 哪怕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部份,依然以自己的步调,活于世上、处于当下。 这一感受,似曾相识…… 『你又来了。』 感受到待在他身旁那人的话语中,能够听出米利亚蕴含在里头的忐忑不安、伤脑筋、以及宠溺中的一丝淡淡伤感。 「……」 缓缓地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仍是记忆中那一片光景,身旁的洁白嫩草随风摇曳,使他有点搔痒感,米利亚的几缕银白柔顺发丝也随之飘扬,映入了他的视野中。 心情很是微妙的依偌偲,神情些许古怪,怀有认命的心态,暗自一叹息。 「……又是这样……」 之前从西司那边得来的消息,以及阿波亚口中所得来的情报,每个消息几乎都足以颠覆一个人对于过往的一贯认知,一再地于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他的心情也因此更加难以言喻了。 「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该不会是又濒死了吧?」 望着一片银白的天空、树冠,湖中而来的潺潺流水中,依偌偲有些虚弱地淡淡一语。 「看来你已经从阿波亚和拉古希那里知道不少东西了。」 「拉古希……?」 依偌偲一蹙眉,不怎么能理解他口中的另一个人名。 印象中,他没有认识那个人的记忆……该不会是他又失忆了? 这一揣测,依偌偲一瞬死鱼眼了,内心无语问苍天,非常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不就是和你互传情报的那个人吗?」 可能是被依偌偲的反应给逗乐了,话语中的情感少了一丝伤感,多了几分笑意。 「……」 这一语,依偌偲先是不解,他最近有和名叫拉古希的人互传情报吗? 想了想,他的脑海中闪现了某个人的容貌,他的脸色一瞬又有了变化。 「……为什么名字不一样……?」 「因为那是他上上世的名字……也是首位半神之子。」 明白对方已经在使命和血缘上有了一定程度的认知后,仍坐在他身旁的米利亚也没有再继续多加隐瞒了。 「……也就是说,他可以说得上是我的……兄长了?」 以跨越了好几个生世的方式,有了意料之外的亲人。 在月镜都没被颯亚认亲成功……在这里就被意外告知了自己居然还有个分散已久的亲人…… 等一下,这不对啊……若是流有达拉亚血脉的颯亚是自己同为半神之子的亲人,换句话说……西司也曾是那一家族,如今身处在同样是半神血脉的家族,在灵魂上…… 「……」 分析到这一步,依偌偲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范围实在是太广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生子……没想到他前面居然还有那么多人…… 太可怕了……! 「……」 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依偌偲,闭上了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的孩子的行为,米利亚没有任何的过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似这样,就能够守护着他。 只可惜,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若非如此,他早就承担起一切,支撑起了这世界的未来,而非为这些孩子铺路,并指引着方向。 而那些孩子,也将在不久之后,有了和他相同的行动。 只待那时……的时机到来。 安静了片刻,浮躁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依偌偲缓缓地半睁开了眸子,仰望着眼前看似一成不变的景致,薄唇轻启。 「有件事,我一直都很想问你……」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3) 「嗯?」 仍望着孩子一举一动的米利亚,神情温柔地应了声。 「你为什么要拋下我和母亲不顾?眼睁睁看着我遇到那么多惨不人道的事件。」 依偌偲一语,令米利亚一时语塞,柔和的神情,此时不禁暗淡了几分,眼神也曾染上了一默淡淡的忧愁。 过了半晌,他才回了一句。 「并不是拋弃了你和你母亲,我很爱你们,也爱我所有的孩子……只是,很多时候,你们还是要学着成长为足以肩负起支撑整个世界的未来并为还不怎么懂事的人们,指引方向。」 米利亚这一语,一股酸涩、不甘,自依偌偲的心底油然而生。 「你这么说……岂不是等于是在说,我……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根本是只作用于你所希望的事情上的棋子!」 早已不希望自己一再地接收到这些他已经听闻许多,已经到了不想再听下去的发言,依偌偲伤心地笑了出来,侧过身去,一手摀着上半张脸,苦笑着。 他想为这世界做些什么……好不容易重拾起了这个想法……如今,却让他觉得这好像是个笑话。 可是,若是不面对……岂不是也否定了之前为了这个想法而下了决心的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都是白费的。 在这一点上,依偌偲无法退缩,于今日所听闻的一切,也更不容他退却。 他也很清楚……早在他诞生于世那一刻,便早已没有了退路了。 不如说,退路塔从一开起就不存在。 「……」 本想说些什么的米利亚,看着依偌偲此刻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将他本要向他诉说的事情和他告知,再这样下去…… 想了想,他苦笑地换了个思维。 或许,可能得让他亲自去面对,才会对他来个醍醐灌顶了吧…… 以爱护心切来说,他其实很不希望这么做……可孩子如此选择了,他又能如何呢? 也只能够尊重并支持他所做的选择了…… 眼见已经谈不下去了,米利亚慢慢地站起了身来,低头望着自己孩子随着哽咽而微颤的纤细背影。 于此之际,他的四周升起了一层白色薄雾,目送自己的孩子被渐浓的雾靄给笼罩,身影慢慢地消失于其中。 感受着孩子的气息稍有了一丝絮乱、不安,他开了口。 『一个人的使命,并不光是只有一个人才能够达成,很多时候必须藉由和他人的合作,才能够完成。就像是,在没有过往记忆的情况下,你一路上不就受到了不少人的协助,才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 米利亚这一席话,听在了依偌偲耳中,格外刺耳,却也十分中肯。 处于雾中的他,神情艰涩,唇抿成了一线,不发一语。 「……」 『你呢?又是如何希望的?』 此时,依偌偲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景象,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景象。 那是…… 不久前,他所遇见的一连串际遇…… 没多久,眼前的那一片景色又有了一丝转变…… 以及,西司他们、其他自己所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他们目前正在执行的那一件事。 「……!」 看着眼前的景色,依偌偲一脸惊愕地,眨了一下眸子。 西司的关心、珞的戒备、颯亚的斟酌、黎安的懊悔,还有许多人所怀有的各种不同的生命目的。 他们各有所思、各有所行,渐渐浮出檯面的多方线索、真相,于不干涉于此事的人们之间也逐渐有了一些交集。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相互连结的。 如今,那些意义,已然一环又一环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状,于未知的世界中,散发着七彩光芒,缓缓转动着。 下一刻,他的意识近乎消失于雾海之中,仅有米利亚淡淡伤感的温柔嗓音,自他的耳际回盪着。 而其歌谣…… 『一切,就看你怎么去抉择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4) 「醒……依……」 「……」 「……依……偲……醒!」 「……」 漫天火光,于邻近于破晓的夜中高塔升起。 其祝融声,也逐渐引来了一大群无命卫士。 染上了焰火的卫士们,仍不停地在四处徘徊走动,试图捉取声源,始终扑了个空。 于此,大多浑身焰火卫士,也为凄凉的此地、附近建筑、花儿草木,点燃起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狼烟。 而这狼烟,究竟是否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依偌偲,不要睡了,快醒醒!」 于客厅中,阿波亚急切地呼唤着仍躺在地舖上紧闭双眸,意识矇矓的人,他的手不停地轻拍对方的脸颊,只差没有给他用力踹下去了。 「……!」 在他一番的叫唤下,依偌偲终于被惊醒了,喘息了几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充斥于四周的炙热感到极为不适。 「阿波……亚……」 他唤了那个倒映在他眸中满脸惊恐、慌张且不安的少年容顏,那一头火红披散在身上的秀发,于四周的火光下,泛着一抹很是美丽的光辉。 彷彿这个人是从火中诞生,从中走出来的一样…… 「……」 思绪运转到了一半,便被尚未意识到依偌偲清醒且脾气也火了上来的阿波亚给一巴掌给搧了下去。 「……!」 「都叫你快醒过来,你还不醒!是想让我把你给打成猪头是不是!」 「……我已经醒了……」 左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硬是将依偌偲飘远了的意识给强拉了回来。 天底下有哪个护卫在叫主子起床的时候,会扬言把人给打成猪头的? 他摀着被打肿了的脸颊,还没出声反驳下一句,便被四周的景象给大大震惊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起火了!快起来!」 见依偌偲仍一脸呆愣地躺在地上,阿波亚的火气又上来了,恨不得现在就一拳把人给击昏过去,扛着抱走。 「……」 感知到这一思绪,依偌偲苦笑不跌。 既然想把他给击昏带走,为何不趁他昏睡的时候把人给打包带走,还在这里一直拍打自己的脸? 虽说如此,幸亏要不是阿波亚的英勇之举,恐怕他早已成了bbq了…… ……话说回来,自己明明才刚从那个空间中回来,一睁眼就必须面对眼前这骇人的景象,是想让他死得彻底一点吗? 「……怎么会忽然起火了?」 「等一下路上在和你说,现在得先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你哥哥去哪了?」 快速地一扫四周的景色,丝毫没有看见本应在这里的另一人。 「他在房间里……先别说了,快走啦!」 不希望在这里变成炭烤的依偌偲连忙起身,在阿波亚的带领下,一同跑向了夏莱的卧房。 ◇ 「你们都快来这里!」 依偌偲他们一入内,便看见之前早被夏莱给关上了的暗门重新打了开来。 夏莱一见他们,立即向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入。 「快一点进去,这座高塔的质地比较脆弱,没办法在火烧下坚持太久!」 宛如为了证实他所说的话,一阵巨大的重物掉落声自依偌偲他们离开的客厅传了过来。 「听那个声音……可能是哪个地方崩塌了。」 微侧过头瞧了房门外一眼,阿波亚面色凝重,如此表示了。 继方才的崩塌之后,一阵颇大的龟裂声响自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抬头,便惊见了好几道不规则的裂痕从门口的方向,延伸到了他们的正上方位置。 「依偌偲,你先走!」 见状,阿波亚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他和兄长必须守护的那个人。 「我走在你后头,以防有任何的不测!」 「那你……」 依偌偲迟疑了一下,见对方不容他有任何的反驳,只能依言转过身,走在了已经半个身子踏入了暗门中的夏莱身后。 在依偌偲踏入后,阿波亚也紧跟在后,在他们所有人都进入其中,并以魔法闔上了石板后没多久,满是龟裂的天花板再也承受不住,崩塌了。 一块又一块的石块、砂土,硬生生地掉落了下来,也砸落在了不久前才刚关起不久的那面石板上,封住了去路。 四周的沙尘扬起,仍不对越加猛烈的火势带来任何的影响,火舌依然凭着它的本能,触及到尚未被薰陶到的每个所在之处。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5) 砰! 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掉落声自上方的暗门传进了已经往下沿着阶梯走了一小段路的人们耳中。 「……看来这座塔迟早会坍方。」 即使听闻了声响,也没有因此停下向前迈进的步伐,依偌偲表情不太好看地,一面低语。 「凭那个火势,不用迟早……现在就要再加快脚步了,依偌偲!」 殿后的阿波亚依然不停地催促着走在他前方的人,一方面也是在催促走在最前的带头者。 「……我已经在快了!」 「再快一点!」 「阿波亚,你现在还能够使用哪些魔法?」 身为带头者的夏莱,面不改色地走在被萤光蕨类攀附在于方的阶梯,在微弱光色下,只能勉强看清前头几步路的阶梯。 比起全然的昏暗,这已经好很多了。 「转移类的目前来可以使用……只是这地方被设置了防止这一类魔法的术式,所以可能没办法有效使用。」 「还有其他的吗?」 「……大多都是治癒类和攻击性魔法了。」 知道在无法转移的这般情况下,光是使用治癒魔法不旦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会浪费不必要的魔力和精力。 至于攻击性的,想都别想了,根本是找死的行为! 「啊啊……!真是的……你前天忽然昏倒,我和我哥差点被你给吓死……要不是因为后来发现你可能是被唤到了那个地方去,不然我真的会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面对这一事实,阿波亚开始抱怨了起来。 「前天!」 他居然在那个地方待了好几天的时间! 那地方和这里的时间流动的速度也未免差太多! 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夏莱要被处死的这一天来了! 「……!」 正当依偌偲混乱之际,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太自然的魔力,从空气之中浮现了出来。 「……等等,这魔力波动……」 「你发现了什么吗?依偌偲……」 尚未从依偌偲口中得知回应,三人的脚下一瞬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散发着一抹淡紫光辉的环形法阵所环绕。 没想到才刚走到半途就碰上了这样的状况,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转移法阵……这是谁施展的!」 「不可能是我……我的魔力可不是这样的顏色。」 「更不可能是我哥的好吗……!」 依偌偲三人随即被这状况给搞得措手不及,想要赶紧从中脱身,却发现无法动弹,只剩下嘴巴可以开合,好似某个天大的玩笑。 下一剎那,一阵巨大的龟裂声自他们的四周应声响起,也正在向他们示意着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可恶……!」 阿波亚愤然一语。 依偌偲惊慌不已。 夏莱仍面不改色,仔细地审视这一切。 然而,在夏莱快要察觉到这魔力的持有者之际,法阵光芒乍现,将三人给吞噬其中,随之而来的是一如房内的情景,墙面碎裂、崩塌。 随着高塔越加脆弱不堪,没过多久,这座塔便被无数裂痕攀附,碎裂了开来,于黑夜中,伴随着火光,毁于一旦,激起的沙尘于夜下火光中飘扬,显得格外壮观。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6) 「……唔……」 依偌偲在一阵又一阵的晃动中被唤醒,他皱着眉,抬起了有些昏沉的头,一见四周的花园观景长廊景色随着眼前的人的奔驰而不断被拋在了后方。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注意到了依偌偲的情况,跑在夏莱后方的阿波亚,立即来到了他的身旁,不免关心了一下。 「……我是怎么了……啊,我这是……」 整个状况外的依偌偲一脸疑惑,有些虚弱地将目光瞥向了前来关心他的阿波亚身上,话未说完,他便发觉到了方才一直让他感到晃动的原因为何了。 「你刚才使用了一些力量,你不记得了吗?」 一见依偌偲的异常,阿波亚不禁多了几分紧戒。 「我使用了力量……?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一解说,依偌偲整个人不知所以然,任由夏莱继续揹着他往前跑,阿波亚则是在旁为他说明,一面观察着他的状况。 「刚才转移魔法发动了之后,我们被转移到了高塔附近,在我和我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就立刻施展了结界把所有着了火朝我们袭来的一大群殭尸给阻挡在外头,并把他们全结晶化了。」 「那些殭尸结果怎么样了……?」 为自己没印象的行为感到不解,虽然不为将殭尸群给结晶化一事感到抱歉,他比较在意的却是结晶化后的可能发展。 「碎了……在那之后没多久,那些散落的结晶像是受到了什么意念驱使一样,不停地攻击所有的殭尸,反覆了这个过程一阵子。」 「更夸张的是,你居然来有办法把那个害死人不偿命的结界给彻底瓦解……你到底是从那里学来了这一手的?」 阿波亚到现在也很难以置信,以前他看到依偌偲尚未被他杀害前,时不时地在练习这个天赋魔法,只是效果似乎是受到了驱使者的心态影响,总是发展的不太顺利。 就连作为菲偲珞特和前几个身分时,都没有这一次使用的那么顺手。 这也让他不免怀疑起了封印在了依偌偲体内的那个力量……是不是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你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依偌偲也非常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为何可以平白无故实力忽然可以自然驱使到这个地步。 接着他忽然感知到了某件事,他诧异地张了张口。 「该不会是那个吧……」 「什么东西?」 阿波亚眉头紧蹙,连忙追问了起来。 对此,依偌偲也感受到了阿波亚的心绪,以及夏莱的一丝不安。 「之前西司曾给了我一件物品,让我收进了体内,说这件物品会在必要的时机,为我提供所需的帮助……所以我在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以至于以前不太擅长的魔法都能够精准使用。」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因此暂时丧失了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吧…… 依偌偲这一席话,使阿波亚不由得若有所思了起来。随后,他又追问起了依偌偲。 「修伊的祖父?那……你还记得那是什么吗?」 「大致上还记得……类似一颗蛋的形状,看起来很像是歷经岁月的……」 很难形容他当时看见了那颗蛋的感觉,尤其现在还要把他给说明一次,就觉得……好麻烦。 不光是在逃命,还得去应对其他的大小事件,现在更好了,体内的那一股额外附加的力量,似乎真的到了它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只是目前的他,只能够依靠感知的方式和它交流,所以可以多少得知一些事情。 至于使用方式,只能够依情况来进行了。 「歷经岁月的……」 对于他话说到一半,阿波亚眉头深锁,不太爽了。 依偌偲想了想,尽可能以最见单明暸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以我的感觉还看,是一种可以依照我的意念而转换型态的一把武器。」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7) 「……!」 阿波亚闻言,仍不得其解,反倒是夏莱的反应有了一些变化。 「真是不得了,他居然捨得把那个简直跟传家之宝一样的东西赠送给你,而不是自己拿去使用。可见……你在他眼中,非常有价值。」 「哥哥,你怎么把依偌偲说的像是物品一样……只是你刚刚说的那个物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有听说那是一件蕴含了非常强大力量的一件宝物,不只是可以平衡自身的力量,甚至可以为持有者带来一定程度的保护,至于其他的部份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 「……」 维持了被揹着跑的姿态半晌后,待昏眩感退去,自身体力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恢復后,依偌偲便要求夏莱把他给放下来。 「确定没问题?」 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依言将人给放下后,多少还是为依偌偲的身体状态感到担忧,夏莱也不免关心了起来。 「没问题了,在说我也不能一直依靠你们,还是得自立自强才可以。」 依偌偲朝他笑了笑。 很不喜欢成为他人负担的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不希望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也将他们给牵涉其中,即使他们流有同样的半神血脉,也是如此。 「我知道了,就依照你的心意去行动吧。」 阿波亚一叹息,说了这一句话后,便拉着依偌偲再次跑了起来,一面警戒着四周的状况。 「……」 一见这情况,依偌偲很确定阿波亚根本没把他刚刚说的话给当成一会事。 一旁的夏莱则是为自家兄弟的行为,苦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往前奔驰了一阵子后,本以为接下来只要跑到这附近阿波亚早在许多年前先行设下通往夜墨都外头的安全之地,基本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人处在挑战中的过程中,总是会遭遇到其他令人意料之外的事件。 就在这一刻…… 「……!」 依偌偲在逃跑的路途中,馀光瞥见了疑似修伊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旁不远处的昏暗转角。 「那是……」 依偌偲满脸诧异,似乎是受到了那一幕的刺激,不顾心中的强烈违和感,脑袋一热,赫然脱离了队伍。 「依偌偲……!」 察觉到了依偌偲的用意,阿波亚拉着想要去追人的夏莱,继续了他们的越狱行动,将依偌偲一人给拋下了。 弯过了转角,还没来得及再继续往前多跑个几步,他的脚下又一次浮现了一个法阵。 惊见这个眼熟到不行的法阵,想要脱身也已经来不及了。 依偌偲又一次地掉进了同一个淡紫色转移法阵中,转移到了一个在火光照映下仍有些昏暗的地下牢房。 稍微适应了四周的光源,他打量了一下身周的一切,尚未看完,就被前方不远处浑身是血的人影给吸引了目光。 一见眼前那悚然的一幕,依偌偲猛地瞠大了双眸,很是震惊、错愕。 「……!」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8) 「……修伊?」 只见修伊的双手被銬起,整个人浑身是伤的吊掛在半空中。依偌偲满脸惊愕,随后连忙回过了神来,他心急如焚地立即上前,来到了修伊的身前,试图将人放下来。 然而,不管他怎么尝试以魔法解开束缚对方的枷锁,始终得来无动于衷的回应。 这一结果,使依偌偲感到十分不服气,也非常心急地想赶紧将眼前昏迷不醒的人脱离现在的状态,尽快离开此处,提供他最好的治疗、和阿波亚他们匯合。 「……唔……」 又尝试了一会儿,依然是相同的结果,不禁令依偌偲感到气馁,即使如此,他也不愿在此放弃所有的一线生机。 哪怕,他必须为此付出任何的代价,也为此不惜。 直到了这一刻,他这才终于理解了为何他所认识的人们,总会为了他所爱的人不惜一切地付出他的所有,也希望对方安好,并不求回报地为他提供所需的一切。 他曾认为这行为完全是在掏空自己,使自身疲乏不已。虽说如此,那只不过是建立在始终不断地付出,忽视了接受他人所给予的一切,进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同理,与负面悲观的人相处,也同样会给自己带来颇大的倦怠感。 ……在这方面,依偌偲不由得开始反省起了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究竟为关心他的人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了。 而且,他也认识到了,自己并非无法使用大多能力,甚至是无法有效掌握,而是……自己不太愿意使用那一份力量去伤及他人。 凡是一体多面,不能只单看其中一面,就以偏概全,而是须以各不相同的角度去理解,方能有效地同理,并使用自己的那一份力量,为所有需要受到帮助的人们,提供他所能够给予的协助。 而他,目前除了计画之外,他所能为包含修伊在内的所有人们提供的……也只有…… 「……」 思一此,依偌偲停下了破坏枷锁的行为,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认真且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凝视着銬着对方的那些手銬。 「……试试看吧,不去做的话不可能会知道结果……再说,我也不能够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又深吸吐息了一次,原先满是不安的眼神,多了几分坚毅,彷彿再次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见他抬起了一隻手,掌心面向了对方裸露胸膛,不难看出那遍布上头满是怵目惊心的伤痕,严然是受到鞭刑所留下的痕跡。 『以吾心之名,祈请空之力回应吾之呼唤。』 祈语刚一落下,一抹银蓝色的光芒自他的掌心浮现,其光晕照亮了昏暗的大半个空间,也些微地将他依然没有留意到的一名半个颇为熟悉的身影给显露了出来,隐约可从那人身上瞥见一缕又一缕的紫雾,微微地飘动着。 回应了他祈语的精灵,自光中显现了祂那透明的上半身,一头美丽的大波浪长发伴随力量而飘逸,祂那淡银蓝色眸子不着痕跡地倪了隐匿于角落的身影一眼,随之收回了视线,向着受到重创的人敞开了祂那纤细的双臂,吟唱起了不同于此世界的情感歌谣。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凝视着眼前的人受到精灵之力所包覆,依偌偲的心也因此多了几分安心,祂明白,在这力量之下,没有什么是祂所治不好的。 看着那人身上的伤势开始快速癒合,他也不禁红了眼眶,哽咽了。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所以,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的。」 光芒中蕴含了另一股奇特的力量,慢慢地沁入了昏迷之人的体内,为同样重创的脏器,带来疗癒,并在其中附加了另一种他从未想过,如今希望守护这人而自行开创的守护结界。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只见沁入修医体内并合而为一,富有精灵结界之力,以他为中心,以方圆一米扩展了开来,也将依偌偲给守护在了其中。 在依偌偲惊讶于这反应之际,淡银蓝色的透明结界上生长出了好几条附有一丝雷电的藤蔓,四周也浮现了几缕同样带有雷电的淡金色光球,进一步的照亮了此地。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这反应……该不会……」 身为此魔法开创者的依偌偲,深知此结界之所以会起反应,不只是为了守护自身,也为了守卫自己所重视的一切人事物。 在疗程进行到了一个段落,依偌偲感知到了空之力将束缚修伊双手的手銬给染上了同样的色调,并将其淡化,最终绽裂,碎裂成了无数的粉末,消失于空气之中。 「……!」 见人无力地倾倒,依偌偲连忙上前将人护在了怀中,缓缓地单膝跪地,尽可能地使怀中人不受到太大的不适。 即使成功地救到了人,架设在他们身周的结界也没有因此而消失。 在他的设计下,结界除了坚守一切的强力作用以外,也附加了足以融合对方所有的力量、天赋特性,并以此任由持有者加以运用。 「……」 知晓修伊的力量中也有着感知的力量存在,依偌偲面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同时,这也表示了……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9) 「……这反应……该不会……」 身为此魔法开创者的依偌偲,深知此结界之所以会起反应,不只是为了守护自身,也为了守卫自己所重视的一切人事物。 在疗程进行到了一个段落,依偌偲感知到了空之力将束缚修伊双手的手銬给染上了同样的色调,并将其淡化,最终绽裂,碎裂成了无数的粉末,消失于空气之中。 「……!」 见人无力地倾倒,依偌偲连忙上前将人护在了怀中,缓缓地单膝跪地,尽可能地使怀中人不受到太大的不适。 即使成功地救到了人,架设在他们身周的结界也没有因此而消失。 在他的设计下,结界除了坚守一切的强力作用以外,也附加了足以融合对方所有的力量、天赋特性,并以此任由持有者加以运用。 「……」 知晓修伊的力量中也有着感知的力量存在,依偌偲面色不禁凝重了几分。 同时,这也表示了…… 一切之所际,皆是一切之所需。 片刻,一阵掌声响起,将依偌偲略显不安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面色丕变,猛然转过了头去,一脸警戒地怒视着来人。 「……是谁!」 「真是太了不起了。」 仍拍着手的罗兹菲里亚的身影从昏暗的阴影下,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知道这地方不会限制精灵的元素力量。」 说一此,罗兹菲里亚笑瞇了双眸,勾起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真是博学啊,小依。」 「……」 看着已然不再熟悉的来人,依偌偲静默不语。 「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知道的吗?」 显然是不把对方的结界放在眼里,罗兹菲里亚伸出了一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分诡譎。 「罗兹……不,罗兹菲里亚,你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什么?」 护紧了靠在自己怀中的人,依偌偲瞪视着熟人的目光已然不再亲和,而是被不甘、懊悔和愤恨取而代之。 「不就是为了回应吾主的期待,将作为钥匙的你,贡献给这个不合常理的世界,不是毁灭,就是开创尔等所期望的新世界。」 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罗兹菲里亚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陶醉,脸颊上也染上了一抹淡淡红晕。 「真是疯了……」 压根不再希望和这个人继续打交道,依偌偲以看待变态的厌恶眼神瞪视着仍慢慢地朝他走来的人。 「然而,凭什么……你可以受到那位大人的讚赏!」 忘不掉之前在岛屿上所见,罗兹菲里亚神情一瞬扭曲,愤恨不已的眸中倒映着依偌偲满是戒备的面孔,咬牙切齿地咆哮了。 「那本该是只属于我的!」 话一吼出,他整个人也来到了阻挡在了他和依偌偲之间那一层结界的前方,满是强烈恨意地怒视着他。 灵光一闪下,他露出了一抹扭曲的阴森笑容,冷冷一语。 「你以为只要架设起结界界没问题了?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依偌偲。」 「……不会吧……」 话一下,依偌偲赫然感受到了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寒气逼来,渐然地攀上了结界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我多么的希望这世上不曾有你的存在。」 依偌偲望着那近乎疯狂的神情,吐出了诅咒的字句,一阵恶寒自心底深处涌了上来,不仅手臂、后颈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他的头皮也随之发麻。 紧接着,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自他眼前的结界下方蔓延了开来,发出了一道清脆绽裂声。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那一层结界结界遍整个硬声碎裂了开来,起初召唤的精灵也一同消散,被光照亮的牢房也再次恢復成了本来微弱火光下的昏暗光色。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10) 「……!」 难以理解为何几乎不可能会毁坏的结界居然这么快就要瓦解了,依偌偲反射性地再次架起了新一层结界,连忙低头检视怀中人的状况,确认了对方没有大碍,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即使如此,心中的那一颗大石仍悬在那里,依然没有落下的一丝跡象。 在他将注意力放在修伊身上的时候,方才的冰霜又一次攀上了结界上头,很快地,裂痕再起,又一次地迎来了相同的结果。 「你以为只要有结界就能防得了我?所以我才说你太过天真了,难道你一点也没有发现我早在他的体内放置了破坏性术式,凡是他所施展的所有魔法,几乎都不会有任何的功效,连达到本来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 聆听着对方的冷言冷语,依偌偲冷倪了对方一眼,随之四处感知着四周任何可以让他们得以逃脱的路线和方法,丝毫没有留意到他所重视的人垂放在地的左手手指微微抽动了几下。 「连这一点都没发觉到,可见你真是对他一往情深啊,居然连理性都愿意放掉……呵呵,你傻不傻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兹菲里亚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盪着,不管他再怎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保护自身和怀中人身上,仍防不了一再传进耳中那清晰无比的冰冷话语。 彷彿血液逆流全身,一股冷意涌上了全身,依偌偲望着躺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的面庞,他面色苍白,哑着嗓音颤抖地说着。 欣赏着依偌偲的哀痛,罗兹菲里亚毫不介意再补上了一刀,以此来暂时紓发他满心的不悦。 「我似乎忘了和你说了,凡是受到了我施加在那人体内的力量,基本上都会慢慢失去本有的力量,生命力也会逐渐枯竭,越是使用力量,枯竭的速度也会跟着加速……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吧。」 「你……!」 一气之下,依偌偲愤而回首准备朝对方发动攻势,映入他眼中的却是早已将附加了剧毒散发着耀眼淡紫不祥光芒的紫雾浓缩于掌心,正对着自己的一幕。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依偌偲瞪大了双眸,神情惊愕不已,就算他多希望藉由精灵魔法,立即离开此处,也已经来不及了。 呆愣地望着眼前已然发动的魔法朝他袭来,与此同时,似乎发现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罗兹非里亚勾起了一抹饶有意味的冷笑,欣赏着即将上演的下一幕。 在魔法即将击穿依偌偲的头之际,一股略强的力量撞上了他的胸膛,把他往后推去,由于力道过猛,他不小心松开了从他怀中挣脱了开来的人,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紧接着,映入他眼中竟是不知何时甦醒的修伊,冒死挺身而出,却被如箭般的长刀状紫雾给射穿了腹部,温热鲜血喷溅在了一脸惊愣的依偌偲左脸颊上,整个人给钉在了地面上的悚然画面。 「……唔呃……咳……!」 承受了这一记攻击的修伊,因剧痛而扭曲了面容,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大量鲜血从不停地从异物消散了的伤口中流淌了出来,在地上慢慢地形成了一大片血泊,将人包裹在了其中,刺目的朱红浸染了全身。 09-羽化 祈之一 幻之声(11) 「……」 躺在血泊中倒地不起的人的身影倒映在了一脸惊魂未定的依偌偲眸中。 心中的情感油然而生,他的双眸泛起了泪光,神情悲慟不已,他挪动了身子,些许无力地跪在了血泊中,他的衣服下襬也被这片血泊所浸染,他伸出的手,却悬在半空中,不敢去碰触再次被重伤的人的身体。 此时,针对他而来的一再袭来,对此,依偌偲也不得不又一次架起结界,守护好为保护他而重创的人。 「呵,本以为流有植草一族血脉的人的实力会有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被迫处于使人重伤者的挑衅神情和刻意攻击的攻防战,以及在依偌偲移除捅入修伊体内所有破坏性的雾靄力量,并加以努力治疗下,他抱起了早已昏厥的修伊,怒瞪着对他冷嘲热讽的罗兹菲里亚。 「你没有权利……任意决定别人的生命!」 话一入耳,依偌偲微侧过头,怒瞪着笑得森冷的罗兹菲里亚,他握着躺在地上重伤昏迷了的人沾满鲜血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 泪流满面的依偌偲,不禁忆起了早在他还在另一个世界尚未被召唤到这世界的一段时间之前,罗兹菲里亚从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他的回答。 『只是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容易就去相信一个人,就算对方是你再好的朋友也一样。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背地里到底会做些什么?』 『少来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了?』 『别说是几年了,也是有很多人不管认识了对方多久,都没办法真的彻底了解另一个人。不是吗?』 『是没错啦。』 『所以,下一次见面,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依偌偲。』 直到这时,他这才惊觉自己到底有多傻……傻得令人感到可笑。 对于如今的境遇,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了心头,满溢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他自嘲一笑。 「……呵,我可真是……」 在对方思索着如何折腾他们的片刻,依偌偲见状,连忙将人给拥入了怀中,他驱使着力量,强行打开了转移法阵,将他和修伊两人强行传送出去,由于没有设定指定位置,他们直接被送到了远离了夜墨都的森林高空中,任由地心引力让他们快速地往下坠落。 两人从空中掉下了悬崖,在即将坠地之际,魔力快要枯竭的依偌偲以他目前仅剩的那一丝力量在他们的下方,架设起了一层颇有弹力和黏性的水晶网,尽可能地去救助彼此。 水晶网在巨大的衝击下,两人在上方上下弹了好几下,没多久剧烈的晃动便逐渐止息,他们也得以暂时平稳的躺在上头。 水晶网不仅可以消除他他们身上的气息、支开心怀恶意之人,并为他们建立起一处暂时性的隐身场所,也能够带来一定程度上的疗癒力,却不能够解毒。 「……我一定会……把你给救回来的……」 望着怀中的人,依偌偲一声低语。 紧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他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放到了修伊微张的嘴巴前,任由鲜血低落进他的口中,进而为他带来一定程度的缓解作用。 隐约记得母亲曾和他说过他们这一族的人身上所流淌的血液本身的作用,却没有深思他这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只待确认对方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稳定了下来,一身伤势也在水晶网的力量下飞快癒合,依偌偲这才放下了心来,下一刻,人便昏了过去。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1)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哎呀,这可真是……居然把如此珍贵的鲜血给用在了这的地方。」 一轮明月高掛深蓝夜空中,漫天星辰散佈其中,宛如一个无限的珠宝盒。 一股沁凉的微风拂过世界,带动了黑夜中的光,宛如一个平地的光之海。 一缕又一缕的淡金色光点,于沁风中舞动身子,来到了被祝福的半神旁。 于此,好似受到了某个人的感召,月色下一缕旋风,其冰屑中的几枚颇大约有巴掌大的冰柱随强风飞向各处所指定的地方,半截冰身插入了坚硬的地面,昏色中,散发着淡淡银白光辉的冰身在此地显得格外突兀,却有透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美丽。 片刻,一抹人影自于扩大并从中撕裂开来,显现于孱弱月色照映下,优美的单薄身形散发着一抹淡淡银光,于高空中轻盈地缓慢飘降了下来。 一头柔顺的雪白发丝飘散于半空中,宛如祭司身着的宽大袍服也随之飘舞着,少年那一双冷漠的淡金色眸子在那一张左脸颊印有淡银色图腾印的清冷俊美上,看起来更加冷酷、难以使人接近,一身的冰冷气质也更加衬托出了他的那一份令人可望不可及的飘渺感受。 一落地,原本飘逸的长发、服饰,也随之恢復成了起初的模样,唯有一身的银白光晕仍垄罩于其身,彷彿是为了造访此地的人们,照亮消沉生命,并为他们指引出另一个迈向光明的那一条无无限路线中的其中一个道路。 「……」 他冷倪了一眼躺在那一张勉强以力量编织而出的大网上的两名早已昏迷的少年,扫过了淡银发发少年身上逐渐癒合的伤势,目光便落到了倒在他身旁将人护在怀里的另一名少年身上。 凝视了那名少年良久,他那一张冷淡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动容,缓缓地开了口,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怜悯。 「依偌偲,身为半神之子,你总是做出令人叹为观止的行为。」 他走上了前去,伸出了手,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拨开了依偌偲的几缕瀏海。 在他的动作之下,一道但银蓝色的图腾自依偌偲的左脸颊浮现,散发着一抹淡淡光晕。 同一时刻,依偌偲的左手腕也跟着浮现了他曾施加在了他身上的印记。 如今,那印记的结果,也即将到来了。 随着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那一场献祭。 待那时…… 「我很期待,你这位主人,究竟会再为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垠华微微笑弯了好看的眸子,收回了轻抚对方脸庞的手。嘴上这么说,却也勾起了一抹俏皮且温柔的微笑,令人难以辨清其意。 「好了,接下来……那位自称是世界终结者的龙,又会想怎么和我这个神兽打交道呢?」 呼了一口气,他仰望了一下夜空,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唇角的笑意也些微上扬了。 他微瞇起了眸子,精光转为了一道冷光。 「不过,在那之前,也得让依偌偲学会如何与我和平相处,这样一来才能合体成功,进而全然激发出他的所有潜力。」 停顿了一会儿,思索着究竟该以何种方式促使自家小主人有足够的动力去完成他所希望的那一份理想。 暗忖到一半,忽然灵光一闪,垠华重新将视线挪移到了被护在自家主人怀中的人,一改方才的温柔,他笑弯了流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眸子,唇角也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至于,另一位少年……」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2) 如金粉的暖阳,洒落于看似幽暗的深谷,以不怎么温柔的方式叫醒了昏睡已久的一名少年。 他羽般的睫毛微颤了几下,伴随着一阵低吟,没多久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却因刺目的光线又一次地猛地闭上了双眸,反射性地用手掩住了双眸,微侧过身去,试图闪避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嗯?」 过了半晌,从震惊中回过神,并回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在这里的原因,心情一瞬变得沉重许多,待稍微适应了亮光后,依偌偲挪开了掩着双眸的手臂,慢慢地坐起了身来。 先前浸染衣襬的鲜血呈现了深褐色,尚未全然乾涸,依然稍微贴在皮肤上,多少令人感到不太舒服。 为了让自己的感觉舒服点,他为自己和身旁的人施展了洁净魔法,一扫一身的脏污,恢復成了起初的乾净模样,也顺便修復好了修伊衣服上颇大的一道裂口。 「……」 怀着感激、不捨的心情,望着侧躺在他身旁尚未清醒过来的修伊,他感知了一下对方身上的伤势,体内的毒素也已然被净化的一乾二净,确认已然无碍了之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伤都好了。」 多望了那人一眼,为了不让对方受到晨光的刺激,依偌偲脱下了外袍,盖在了修伊的身上,一方面不使人着凉,一方面也将袖子给放到了他紧闭的双眸上。 大致上做好,也确认了昨夜于四周所做的一些防护已完善了之后,他便仰起头,打量起了此地的大致环境,同时也为他们能够从那么高的地方倖存下来,可说是幸运无比。 「哇啊……未免也太高了吧……」 他记得他们是从高空坠落到深崖,以这样来估算了吧……差不多有十层楼那么高? 「话说下来,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评估完了高度,他再次环视起了四周,还看不到一半,就被另一道嗓音给惊住。 「这里是远古之森的分支林,也是我被封印在此地唯一可以这范围内行动的地方……算是半个解封之地。」 「……!」 对此,他连忙丢出了护身魔法,护住了他和修伊,正准备将化出的风刃击向来人之前,却因看到了那人的模样而停下了动作,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因此撤下他所施展出了所有魔法。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没有感受到对方气息的依偌偲,又绷起了神经,毫不懈怠地警戒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你终于睡醒了?居然让我这个守护兽照料你这个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到刚起身原本一脸睡眼惺忪的人因他的出声而惊吓到的样子,垠华冷笑了声。 「……」 先是呆愣了一下,一脸困惑地盯着在大网前方不远处席地而坐的那一名看似来似曾相识的少年。 「垠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片鸟儿啼鸣的清爽清早,不到半晌,便被惊呼声给取代,数隻鸟儿因忽然的惊叫儿惊动,各个自崖边的树冠上振翅飞起,掠过了依偌偲他们所在的崖底上方。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3) 「我怎么会在这里?」 垠华勾起了一抹冷笑。 「……」 依偌偲惊望着眼前那名由神兽幻化而来的少年。 他记得那头神兽原本被称为……亚里斯托兰?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算了,名字不重要,釐清现在的状况比名字什么的重要多了! 「你突然从高空落下,还没摔死前就在这地方擅自架设起了护网,我都还没对你随便使用血液给人当口服药这件事说什么,就这样否定我的好心?」 垠华又冷笑了下,继续调侃着依偌偲。 「没感激我这个彻夜帮你守夜的人,竟然还敢问我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不利于契约者的举动,你吃错药了是不是?」 垠华一句又一句不讨喜的话语听在了依偌偲耳中,反而起不了太大的效果。 尤其,是在依偌偲丝毫感受不到那人对自己怀有任何的恶意。 这是怎么一回事……? 暗忖之际,他也注意到了被插在他们四周地面的那半结冰柱,同时也感知到了其中所蕴含着颇大魔力,只是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来进行垠华所说的保护,这点依偌偲很是不解。 况且,亚里斯托兰不是对他们怀有恨意吗? 但是,仔细想一想的话,又好像和他没有什么关联…… 起因至今早已被搞得一团乱,令他可怜的脑袋难以消化,更别说是要釐清目前的整体状态……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从对方的话中,特别注意到了某些词。 「你说这地方是你被被封印的那片森林的一小部分?」 记忆中,他和修伊他们所穿梭的那一片森林范围还挺大的……没想到,居然比他原先所想的还要辽阔。 「是啊,怎样?」 面对垠华语气不善的回应,依偌偲仍思忖了一下,又回问了。 「还有,你说我的鲜血怎么了?」 「……」 对此,垠华冷漠地看了依偌偲一下,随之变了一个脸色。 「总之,我饿了,给我去做饭,要有果实的。」 垠华一副居高临下地向仍处于愕然中尚未完全反映过来的依偌偲,下达了一道不算是命令的指令。 「蛤?」 依偌偲一脸愕然且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会忽然提出此等无理的要求。 正当他要说反驳几句的时候,他的腹部很不争气地叫出了声来,也把他原本要说的话给梗在了喉咙里,整个人也冏了。 「……」 「去啊、去啊,我等着吃呢!」 垠华恶劣地笑了笑,赶起了人来了。 对此,依偌偲左思右想了一下,又瞧了身旁的修伊一眼,在警慎地思量起了垠华指定的菜单,实在是很不希望去照做的依偌偲,也不得不先照顾好自己和不知何时会清醒的修伊的生理需求。 他半垂下了眸子,凭着自身的感知,探索起了此地可食用的食材,并以魔法将其转移。 「……」 感受到了他所转移的食材,一个又一个的掉落在了他的另一身侧,逐渐堆积出了一座小山。 「……」 望着依偌偲的身影,垠华神情复杂地,若有所思了起来。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4) 「好了……差不多就这个量了。」 过了好一会儿,依偌偲停下了将食物取回的动作,低头看着身旁目视约有半个人高的大量食材,对于食材量多少有些拿捏不定。 先不说自己和修伊能否吃完这一大堆的食物,就算吃不完也够能施加保鲜魔法,暂存在空间戒指中。 天知道那一头自称是神兽的可怕物种,胃容量究竟又多大……多採一点也好过食材不齐全。 更何况,他也不清楚垠华突然的关心,背后究竟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不纯动机。 暗忖之际,依偌偲面色不安地将目光转向了躺在另一身侧的人,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复杂、不甘和忧心。 再加上,他也很在意修伊醒来的时候,得知了垠华的身分,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又会对其有什么动作出现。 「……」 依偌偲沉思了片刻,他伸出手,抚上了修伊的脸庞,微垂下了双眸,唇抿成了一线,暗自做了一些打算,试图转换一下不安的心情。 总之,先在食物里施加上一些能够防止特定对象不益于自身和身边的人的结界好了。 这种魔法,对于施法者所认定的敌人有着半个支配并将其隔绝在特殊结界外的术式,同时,面对施法者所认定的其他特殊人士,则有着为其提供特殊保护的力量存在。 在早先的契约效用下,在加成这一次的术式,何尝不是个拉开距离并加以监视的大好机会。 再说,以目前的能力来说,依偌偲也有相当把握去使用那一份他总是避而远之的力量。 到了这时候,依偌偲也为能够为所爱之人和他所重视的人们,提供他力能所及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开心。 即使到了最后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也不再会对其感到懊恼了。 人很奇怪,一旦转换了思维,原本看待一切满是不安、不满的眼光,也会因此开阔了不少,内心也会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这一转变,不只依偌偲感到惊奇,埋头苦思的垠华也或多或少发现了他的改变。 至于,在垠华眼中,依偌偲本身的存在,有着不同于过往认知中『蒂斋尔』的特殊眼光,同时,也有着其他的因素,促使了他一再地和这个人结下契约。 而,契约背后的动机,目前他打算等时机到了在向他坦言,至于那人到时的反应又会是如何,他有早已做好了相当的心理准备了。 最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早就不在乎了……只希望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以及,曾和菲偲珞特……不,曾和依偌偲承诺过的那一件事。 「……」 垠华不着痕跡地偷瞄了正在着手主准备早餐的人,随之仰望起了晴朗天畔,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只待最终时刻……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5) 悠然转醒之际,尚未睁开双眸,他便依稀听见了不远处传了了一阵疑似火堆的劈啪声响,随之而来的是窜入鼻腔内的一股柔和香气。 一股凉爽的微风吹在了他的面庞,吹动了他的发丝,也将那股香气给吹散了不少。 透过了凉风,他也发现到了自己的双眼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盖住了。 若不是在一丝感知下,恐怕他会误以为自己又即将受到了何种惨无人道的对待。 「……」 在他抬起了手,准备将盖在了他眼睛上的外袍给取下前,他慢半拍地惊然忆起了不久前他所受到的伤,那让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居然都消失不见了。 「……!」 惊吓之下,他猛地睁开了双眸,扯下了脸上的外袍袖子,坐起了身子,突来的一大动作,他感到一阵昏眩,眼前一片扭曲,整个人也随着身下的大片东西跟着晃动了好几下。 就在他即将往旁倾倒之际,他感受到了另一股晃动传来,下一刻,他的身体被撞在了某个柔软东西上,在他反应过来前,便被环抱了起来,又使他惊吓了一下。 接着,在他试图反抗之前,他的额头感受到一股柔和且些微沁凉的力量,将他起伏的心给渐渐安抚了下来。 「……」 「……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见倒在他怀中的人状况好转了些,依偌偲这才收起了镇静魔法,放下了他悬放在对方额上的手,再次检视起了整体的状态,确认没了大碍,他稍有安心地又呼了口气。 「……!」 听闻耳熟的嗓音,修伊又一次睁圆了双眸,猛地转过了头去,赫然惊见了他本在寻找的人,竟出现在了在了这里。 「……依偌偲……?」 修伊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与他相望的那张熟悉的脸孔,他伸出了两手,轻捧住了对方的脸庞,仔细地看着对方,确认这个人是真实存在,而非他的想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了对方的脸半晌,确认是本人,而非他人假冒或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后,修伊一心忐忑地不解对方为何会在此处。 他也十分不解,这看似很奇特的网状物,竟被施加了如此高阶的魔法术式。 「还有这东西……?」 「在这里的原因就说来话长了,我等一会儿在和你说……至于,水晶网的话,可以说算是我自创的魔法,能够做到的部分就像你感知到的那样,在你眼中可能说不上太好,但这却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够达到的程度了。」 毕竟,他可不像那个西司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自创各式各样的魔法术式,光是这一个就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心力了。 果真这方面的天才就是不一样。 殊不知,自创术式并非每个人都能够随意做到的,没有意会到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有多强大的依偌偲,看在了修伊的眼中,很是难以言喻他此刻的心情。 「……」 「怎么了?」 依偌偲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何会摆出这样的微妙表情。 摇了摇头,不太想继续在这方面打转的修伊,转移了话题。 「先不管那些了……这是哪里?」 「这是远古之森的一个分支……也是当初亚里斯托兰唯一可以在封印中活动的所在。」 本来是不太希望修伊知晓这一件事,说到一半,依偌偲灵光一闪,一改原先的决定,将其坦白了。 「亚里斯托兰……」 话一入耳,修伊微愣了下,随之有关于亚里斯托兰与其相关的一切所知一瞬在他的脑海炸了开来。 只见他面色丕变,下意识地把依偌偲拉近了自己,一边指着对方,一脸震惊且错愕地惊吼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垠华一脸鄙夷地冷望着他,冷回一句。 「而且,我不叫那个被诅咒且人人厌恶的名字,我叫垠华,给我记清楚了。」 「才不是什么救命恩人,明明是我死命把他给救下来的,再说,当初口口声声说会保护我的护卫,却被封在这里,连在我出事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的傢伙我才不需要,更别说你这傢伙还是和那隻龙有着不小关联的存在了。」 依偌偲也毫不退却地回了一句冷语。 「……」 见到了依偌偲的变化,修伊感到了些许诧异,也有了些许失落。将复杂的心情放到了一旁,他也特别关切起了此地中的生物、四周的环境,以及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水晶网前方漂浮在火堆上的那一锅佳餚,也不认识坐在火堆旁的那一名素未蒙面的少年。 经过了他的一番感知后,意外地发现此地居然会如此的安全……除了身处有一座巨大洞窟以外,似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那头龙……?」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6) 「红晶果?」 「你不知道吗?红晶果不只是可以协助他人改善体质,也能够补充失去的魔力,又能够为食用者带来一定程度的保护力,可说是一举三得……好处良多的好东西,没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真令我吃惊。」 又舀起了一匙,修伊一再欣赏起了躺在汤匙中的红晶果,一面向在依偌偲如此说明。 「……」 「这在市面上很稀有,通常要吃到很不容易,它通常都是生长蕴含了浓厚魔力的悬崖下,也因为蕴含这果实的地方很罕见,所以也时常被称之为幸运果实。」 一说完,他便将红晶果放进了口中,细细地品味起了这得来不易的美味佳餚。 「……那你多吃点,我採了很多。」 听了修伊的解说,比他还要吃惊的依偌偲笑得有些尷尬。 他一点也没有想到,垠华居然会提供他如此高营养的东西……即使如此,他对垠华的印象,也没有因此改观太多。 他也不清楚,垠华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什么。 况且……垠华如今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在向他传达自身无害的讯息……除了那张嘴实在是毒舌到了一个不行。 「……」 一旁正饮着汤,若有所思的修伊,微蹙起了眉。 果然,真如他从依偌偲身上感受到的,亚里斯托兰始终没有加害于他们的意思。 而,他所说的护卫一事,也就没有从对方身上多感知到了什么,只明白了大致上的经过,以及背后的种种原因。 即使如此,也让他的心情多少有了一丝浮动,也有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也许他过去曾知道的事情,在很多事情上,却也不尽然是如此。 而他眼前的那名亚里斯托兰,和他所知认知中的那隻神兽,似乎又有些不同。 不同于何处,他也难以说清他所感知到的那些事情。 以及,他和依偌偲之间的关係,也颇为深刻…… 让他多少有点吃味。 见身旁的人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依偌偲瞧了他一眼,轻声关切。 「怎么了?」 「没事,在想事情。」 修伊冷淡地回了一句。同时,针对于亚里斯托兰的警戒也始终没有停止过,即便他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针对他们的有害之心,也不明白为何对方为何会有如此真诚此无害的行为。 ……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履行被託付的护卫职责? 还是还是另有原因? 「这样啊……」 听他这么说,依偌偲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静静地继续吃起了他的那一份餐点。 同样也十分不解垠华的用意,他也感知到了修伊心中的疑惑,再怎么左思右想,却也难以从中获得解惑,只能静观其变,希望这些答案最终都会呈现在他的眼前。 于此,他的心中一角,也升起了一股难以察觉的细小变化。 而他,有时也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也不清楚被他忘记的那部分其中所含有的重要性成分有多少。 「……」 坐于火堆对侧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垠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光彩,唇角也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 又过了半晌,待他们享用完了早餐后,垠华也吃起了他的那一份,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依然是那一股怀念的味道。」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7) 「总感觉身体好像轻盈了不少,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饮品喝到一半,修伊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总让他感到有点不太习惯,只是刚才一直顾虑到依偌偲和那隻神兽的事情,才使他没有特别去关心到这一点,反倒是心情稍有缓和了之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部分。 「……咦?你身体不太舒服吗?」 刚嚥下了口中充当饭后水果的红晶果,依偌偲微惊了一下,连忙关心起了他来了。 「不是……就……那感觉很难说清楚,真要说的话,就是感觉自己好像……」 真要说的话,修伊很难说清楚现在的感觉,所以说起话来变得有点支支吾吾。 「变得像是快要飘起来了一样?」 刚将大半锅锅物给吃到见底的垠华,仍低头看着自己碗中也即将快吃完了的一口饭,神情淡然,淡淡一语。 这一语,也将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誒,你怎么会知道?」 修伊不解地看向了对方。 「……」 依偌偲见状,一蹙眉,也不怎么够理解对方为何会知晓这些事。 「为什么会知道?很简单,因为我本身就是以创世神的力量所创造出来的生物,同样的,你们也是如此。」 顿了顿,垠华舀起了最后一口饭,放入了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嚥下。这才将原本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之所以会有那样的感受,是因为你饮用了他为了给你治伤、续命的几滴鲜血。」 「血……?」 修伊一听,先是呆愣了一下,随之一脸古怪地瞧向了他身旁一脸心虚的依偌偲。 「我喝了你的血?」 「依偌偲,你怎么不和他说说,白水晶精灵一族血脉力量的效用?」 「……」 和垠华恶趣味的态度相比,依偌偲此刻的脸色黑沉了不少。 修伊吃惊地望着闭口不语的依偌偲。 「……你也是半精灵?」 「……嗯,和你一样都是很罕见的半精灵。」 「真假……」 「通常白水晶一族的人,会将他们的血液,赠与给他们所认定的人,是十分珍贵的鲜血,而他们的鲜血本身也具有十分强大的解毒姓和疗伤效用。」 不等他们之间的交流告一段落,垠华又说了下去。 「除了那些以外,只有心意互通并将其承认的伴侣才能够互相引用彼此的鲜血,以此来表示终祈一生只愿为那个人付出所有。」 「……我是……依偌偲的伴侣?」 听一此,修伊呆了,随之怔然地又瞧了依偌偲一眼,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成了心上人伴侣的一天。 注意到了身旁的视线,依偌偲故意别过了脸,不去看他。 「……」 「伴侣啊……哈哈哈!」 见到对方红了耳根故意不去看他的反应,心花怒放的修伊,忘了身处的境地,不禁傻笑了起来,好像世上的所有一切美好都不如他成了心上人伴侣的这一刻。 不太想去看他们搞笑的互动,垠华冷下了脸,泼了他们一下冷水。 「你该要庆幸你们的心意互通,若是单方面强迫或被迫引用,会直接受到诅咒反噬,变成丑陋不堪的生物。白水晶精灵一族的鲜血,既可以是伴侣间的良药,也可以是诅咒万事万物的可怕诅咒媒介。」 「……可是那时候你不是流了一堆血!」 听了这骇人的内容,刚刚的好心情一瞬荡然无存,修伊一脸惊恐地看着正苦笑的依偌偲,随之联想起了前一阵子他捅伤了对方时的状况,他不禁脸色铁青。 「不用担心。」 依偌偲微侧回头,淡笑地安抚着对方,只是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效果。 「什么叫不用担心,那可是……可是……」 修伊说到一半,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他伸出双手,抓住了对方的双臂,低下了头,盈眶的泪水不停地低落在了他们之间的地面,为其染上了一朵呈现不规则形状的破碎水花。 「那是只有口服才会有诅咒的情况发生,所以我之前所流的那些血,并不会对环境造成带大的影响。」 「要是被其他人恶意使用的话,又该怎么办……!」 「只要我没有那个意愿,是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的,所以我才会说不会有事。」 「那要是……」 「就算我死了,那些血也会依照我生前的意愿,持续它的效用,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消失。」 明白对方想说什么的依偌偲,微微一笑。 「……」 从天堂一瞬掉到了地狱的修伊,面容艰涩地深深吸了口气,紧抓着对方手臂的手也缓缓地松开垂落了下来,好一阵子都不发一语。 看到对方这个样子,依偌偲心里也很难过,抬起了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 在这期间,垠华好似没什么促使了这一状况的自觉,一脸小开心地伸了伸懒腰,以缓解长时间久坐而来的肌肉紧绷。 又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调适好了心情,仍多少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的修伊,抬起头,面容伤感地瞧向了刚结束伸展动作的垠华。 「……你刚才说的那些,几乎都没有完全说明到我身体变轻的原因,只说了他一半血脉的效用。」 09-羽化 祈之二 汝是谁?(8) 「你的身体之所以感觉变得轻盈,那是因为你喝了依偌偲另一半的半神血脉,也就是,创世神膝下双生子的丰硕与考验之神米利亚的血液。」 「……」 依偌偲闻言,面色铁青,用手摀住了脸,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把他的另一半血缘给说了出来。 「喝了半神的血,也就意味着你成了永生不死且会不断地转世回归世上仍保有前世所有记忆的存在,却也会因为这几滴血,而导致你也必须去承担他们一族的人肩负的一大部分事务,你的人生也会因此发生剧变。」 垠华勾起了饶有趣味的浅笑,将没说完的话给说了下去。 「直到,世上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悲剧转为光明,神眼中的美好新世界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为止。」 「……」 垠华所言,令修伊缓缓地睁大了双眸,面色惊愕不已,口微开,一时之间回不了神。 「抱歉,修伊……我这么做……完全是把你拖下这不必要的浑水,我当时也不知道可以用其他的方法治疗你……」 依偌偲一脸自责地向他表示歉意。 他也很清楚,这一时的行为,等于是把自己的关怀,建立在他重要之人的痛苦之上。 这真的是非常自私且要不得的行为…… 明知如此,他也很希望对方可以活下来,多看看未来得以迎向光明的世界,也有可能是亲眼见证世界毁灭的瞬间…… 「……」 然而,他一抬头,却看到对方整个人震惊到石化一般的模样,他面色担忧又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呼唤了一声。 「……修伊?」 结果这一拍,这一呼喊,也把对方极为震惊的一面给唤了回来, 「……!」 下一刻,终于亲耳确认了事情真实性的修伊再次抓上了依偌偲的双臂,神情惊愕无比地惊吼了出来。 「……你是半神之子!?」 ◇ 「没关係,这也没有什么……只是以不同的形式,比原本的寿命活得更长久了而已。」 经过了依偌偲好一番的解释和安抚之后,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神的修伊,一脸笑吟吟地转为安抚起了整个人因某些事被揭露,导致了情绪低落而蜷缩在水晶网一角的依偌偲,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心情有多为自身的变化感到不悦。 「你都不生气……?」 依偌偲哭丧了一张脸,抬起了头,看向了一脸笑咪咪的人。反倒是修伊,满脸不解对方为何要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消沉。 至少,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依偌偲那晚能够穿过结界而不被击退的原因了…… 「要气什么?气你把我的生命延长了?」 「要是我死了,你不是就要一直等我回来了?」 「那下次就换你等我了。」 那几句可能是为了安慰对方而说的话,在依偌偲听来,一股酸涩自心底油然而生,也感知的出来,修伊他根本还没能接受他即将死亡的事情,却还如此强顏欢笑地安抚着他,试图将他拉出低谷。 「……」 依偌偲泪眼盈眶地凝视着他,随之难过地又将脸给埋进了双臂中,沉默不语。 而自己,又能够为他多做些什么呢?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1) 「看不见,不等于就不存在。」 瀟洒地坐在一片薄雾中的一处大石头上,一名半透明的白发青年一说完,微垂下了灰蓝色眸子,低头望了手中酒杯的水面一会儿,随之喝了一口酒水。 「嗯,好喝。没见过的小朋友,要不要也来喝一点?」 抬起了目光,容貌秀美的青年朝站在他面前的小孩身旁的人,笑着伸出了自己手中已小酌过的那一小杯酒,友善地提出了邀请了。 「……」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更不清楚眼前的那名青年为何人的依偌偲,一脸为难地盯着不曾相识的人所给出的酒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情况。 他不着痕跡地偷瞧了身旁似乎很熟悉那个人,一脸相当淡定的自家伴侣。 一旁的修伊见状,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对方的手臂,半是催促半是安抚。 「没事的,依偌偲,喝吧。」 「……呃……好吧……」 难以婉拒的情况下,他只好上前接过了对方手中的酒杯,一脸不安地瞧了几眼杯中的透明酒水,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饮了一小口。 「嗯?」 他面色古怪地感受了口中残馀的气味,心里很是困惑。 明明看起来是酒水,为什么会是柳橙汁的味道? 「有趣吧?」 青年又笑了,他勾了勾食指,持于依偌偲手中的那小酒杯,便飘回了他的手中,笑弯了漂亮的双眸。 「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表面上所见的那个样子。」 看不见,不等于就不存在。 这句话不禁令依偌偲反思起了自己平时对不想看见的东西的态度,不想看,但它们确实存在于此地,就算自己不愿意把目光分享给它,它依然存在…… 如同尚未到来的事件般…… 「所以,在看待每件事之前,都要仔细地评估、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质,生命同样是如此。」 享受了片刻回盪于此空间的清脆鸟鸣,和沁风所捎来的枝叶婆娑声。 貌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青年又眉开眼笑了。 「对了,修伊。你家很有趣,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介绍一下。」 「哈哈,大哥你也真有趣。一百年前你也和我说过类似的话,这一次你又想住在哪个地方了?」 修伊试图打哈哈蒙混带过。 「我最近确实有『入手』新管道,有机会必定要来见识一番。」 一出此话,修伊勾起了饶有趣味的浅笑,他的目光死盯着身旁的依偌偲,正故作出卖人他的恋人。 「若是活生生的生命,可得留意一下『用词』。不过,确实有趣,下次我会再过来一次。」 青年一听,微瞇起了眸子,抬起了另一隻手,用闔起了的那一把扇子掩嘴轻笑,意有所指地暗示着对方多注意世界弥足珍贵的生命。 「到时,请务必让我拜见『庐山真面目』。」 「当然、当然!」 修伊笑着,伸出一隻手,示意对方可以暂且返回前来的所在了。 「那我就好好期待吧。」 前话一落,男子所在梟梟升起一道薄雾,飘于他四周的薄雾也渐转浓,慢慢地掩盖住了他的身子,而他磁性的温柔嗓音,也跟着飘渺、回盪于此地,并留下了下一句话,便不见了踪影。 「下次再见吧,修伊和依偌偲小朋友。」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2) 不知是知所其意,还是刚刚好,薄雾随着修伊的手势一瞬消散,就此没了踪跡,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四周也依然是他们不久前离开了崖底所见的那一片森林。 见证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一幕,依偌偲从惊愕中回过了神,面色丕变地朝修伊怒吼了。 「你把我给卖了!?」 「誒、不,没卖你的意思,就说得太顺了……」 修伊也同样一脸惊愕,甚至透出一丝「哎呀呀」的表情,用一根手指搔了一下脸。 「再说,那个人每一百年就会来找一次新家,顺便捉弄一下和大地力量连结颇深的年轻生命。」 而对方每一次出现,自己也都能从对方口中获得不少「好消息」,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用的指引。 「……」 依偌偲一脸难以置信地呆望对方,没想到修伊平常看起来,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少根筋的一面…… 可悲的是,那少根筋的对象还是自己的…… 「而且我遇见你之前,我最近也真的有入手『某』东西,挺有趣的……」 「……」 「……」 「现在是要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 「修伊.曼尔杰!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 依偌偲暴怒了。 修伊望着依偌偲眨了眨眼睛,呆愣了一下。 然而,这一望,又令依偌偲的青筋给爆了出来。 「你看什么啊!」 终于回神的修伊又眨了一下眼,怔怔地开了口。 「啊,不……等等,你先别吵我。」 一说完,人便陷入了沉思模式。 「……你又有花招了?」 话说的难听,却是事实。以前尚未恢復记忆前,他所认为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不,是他上一世还和他长时间共处时,有好几次任务中危机,他都仰赖修伊那些花招且不靠普,却又毫发无伤脱险的机智感到敬佩又无奈。 反之,亦然。 「……」 修伊没有回应,只是静默不语,手抵着下唇,一脸沉静,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完了,得跑路了……」 就在依偌偲以为对方正在想办法时,修伊一脸正经,说出一句震惊了对方的话,然而他的语气却带着笑意,轻松得宛如是在说「今天晚餐吃什么」的一样轻松。 当下,依偌偲想揍人的心都有了。 待不及他揍人,须臾,在依偌偲尚未反应过来前,修伊立马撤去施放于四周的净化结界,随着结界消去的同时,一股清风拂过了两人的所在,拂动了两人的发丝和衣着。 「这是……什么?结界?」 清风一过,依偌偲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亲眼见识到据说必需在必须在十分乾净……充满纯净气息的森林中才能放置的净化结界。 「……」 接着,修伊一拂袖,四周场景一瞬模糊、扭曲,依偌偲惊讶未完,模糊地带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转为了一处和他们原本所待的那片森林十分相似,却又相当陌生。 不如说,是他们回到了本来该行走的那片森林。 ……现在是怎样? ……跑路跑得这么简单? 脑袋空白了一阵子,他意识到一件事。 净化结界。 奇装异服的神祕青年。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一仰头,阳光自群叶间隙流洩而下,看着和原先所见相同却又更纯净透亮不刺眼的阳光。 他无话可说了。 「……」 ……找天使告解行不行? 感知探索完了四周的大致环境,也收回一些能力后,一转头,修伊就看见了对方像是灵魂从嘴里飘出,好在悬了一线没有飘出去,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给找回来了。 「回神了。」 额上降下三条黑线,修伊喊了依偌偲一声。 见对方面色微妙地回神,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走了。」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3) 「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总会有办法的,别轻易放弃。」 「……嗯,真不知道你这自信是怎么来的。」 「因为我很有才?」 「你够了……」 两人相互打气的交谈声,在这片广阔的森林中响了起来。 「……」 依偌偲仰望了眼上方那一大片浓密群叶于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景色,稍有缓解了自己心中的鬱闷。 一想起不久前收拾好了所有餐具、整理好一身仪容后,依偌偲正打算要深入询问垠华有关这座森林的事情,却发现了人不知何时跑得不见踪影。 有护卫是这样当的吗! 不只和他蹭饭,还额外爆料他的血缘,这隻神兽也太过随心所欲了吧! 关于亚里斯托兰一事,他也从垠华身上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所认识到的恶人。 很多时候,并非所有站在敌对的人即是坏人,也非所有站在友方的人皆是好人,往往都只不过是立场上的不同,以及各种各样的环境、处境使然。 而夏莱本身,也是很好的例子之一。 而他自己,是不是也太过于依靠他人的情报,而非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以至于,才会有老是迎来被他人的话语给耍得团团转的结果。 对此,依偌偲和修伊商量过后,只好和他一同转而在此地探索了起来,顺便找到离开此地的方法。 探索到在此地转啊转的……他眼中,这附近的草木几乎都长得差不多,根本没什么不同的。 一心相信身为能够和植物交谈的植草一族的修伊,能够为他们带来离开此地的希望。 他是如此地信赖着对方,可没想到…… 他们已经迷路一个小时了,却还是找不到离开这地方的办法。 又在林中前进了好片刻,依偌偲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曾在探查这附近时,所发现到的那个地方。 对此,他向身旁的人如此提议了。 「要不然,趁这次的机会我们一起到那个洞窟去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也好。」 修伊回望着他,微笑地点了点头。 「感觉这样真像是在蜜月旅行。」 「……嗯,是有点像啦。」 依偌偲脸颊微微泛红,别过了脸去。 「……」 欣赏了自家恋人的反应后,修伊想了想,不经意地问了依偌偲一个问题。 「我好像没有问过你,在之前待的那个世界最喜欢和最讨厌的是什么?」 「干嘛问这个?」 依偌偲微侧回头,不解他的用意何在。 「毕竟是恋人,多少还是要了解一下。」 修伊不以为然地说着,但却是让依偌偲不由得认同的事情,毕竟他现在能依靠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修伊了。 即便早已知晓对方不会害他,还处处帮助他……只是协助的方式很多时候也让他很哭笑不得就是了。 其中,危险的救助行为,也让他十分胆战心惊,现在想起来都令他馀悸犹存。 但问到敏感问题……也许不算敏感?但依偌偲还是多少有点嘴上不饶人地回嘴了。 「……那你干嘛还问?」 「好奇。」 修伊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 「那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修伊不气馁,一脸兴奋又好奇,追问了起来。 「是和我一同居住的时候,喜欢吃的水果?手环?还是……其他的恶趣味?」 「我都没有同意……还有恶趣味是什么啊,我都没你那么无厘头。」 依偌偲口是心非应了回去,却被修伊倪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 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的依偌偲,暗自叹了口气。 「水……只要是清净的水我都喜欢。」 「怪不得,你会和我父亲那么有话聊。」 修伊一边走着,一边把手放入口袋,表情有些吃味。 「那算是很有话聊?」 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境,依偌偲曼色古怪地看向他,不怎么同意他的说法。之前都说不上几句话了,还算有话聊?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4) 「算,他跟每个人都很有话聊……但有时候我聊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修伊点了一下头,他视线往下望着自己不停向前移动的双脚,说到最后,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 「不过……这也要看情况吧……毕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可不能把自己的标准套在别人身上,这对彼此都很不尊重,也非常失礼……」 修伊半垂下了眸子,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 「虽然我也很敬爱他就是了。」 这是认识对方以来,依偌偲久违地看到修伊露出这种表情…… 总感觉自己好像触发了对方难过的点的依偌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打转下去,其中也包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他静默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比较亲近的任何事物?从以前到现在和你相处了不少时光,我对你的喜好知道的好像都比较少。」 依偌偲也反问了。 「我吗?我比较亲近植物……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亲近大自然吧。只要是草木类的东西我都能交流。」 修伊抬起目光,朝依偌偲看了一眼,浅笑了一下。 这回答让依偌偲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以前老是在森林里迷路,都还能被找到、没地图也能一路顺畅不迷路,原来是有如此开掛的能力。 只是现在这情况,怎么好像有种打脸了某个人的感觉? 「……」 「讨厌的?」 修伊笑着,又把一个问题拋向依偌偲。 「……蜘蛛。」 一听,依偌偲顿了一下,内心很是挣扎,好半晌,在对方的目光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且微弱近乎无声地将令他感到作噁的生物给吐了出来。 「喔!那我们今天就来挑战蜘蛛大王吧。」 修伊忽然笑得很欠扁地,直接拋出了一个炸弹。 「我不要!」 依偌偲瞬间止住向前的脚步,一脸惊愕且难以置信地看着修伊,否决了对方的提议。 然而,对方的表情依然笑笑的,眼神透出的讯息,却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依偌偲一脸唯恐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我没在开玩笑。」 跟着停下步伐,转回身,看着对方的修伊笑得一脸无害,接着说出让依偌偲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话。 「要跑路的话,就要走这一条,只要不释出恶意,蜘蛛大王是不会对人有所动作的,而且你也不是他的菜。」 修伊笑了笑地指着他同样感知到的某个方向。 若依偌偲记得没错,那方向好像是…… 「……」 思一此,依偌偲铁青着脸,不由得嚥了嚥口水,依然很难接受这一发现。 「这不是菜不菜的问题……呃、不是!为什么跑路要走这种地方,没有其他路?而且,刚才那个人是什么人?你告诉我啊?」 修伊一听,面色一沉,看得依偌偲当下有些愕然,随之修伊些微沉声说了下去。 「他是山灵。」 「……山灵?」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5) 「嗯,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离他太近。虽然他不是人不好……只是我不喜欢……」 修伊冷下了脸,似乎真的不怎么喜欢那个人。 「……」 依偌偲见状,不语了。 看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 嗯?山灵……要说的话也算大自然的一部份吧……为何会不喜欢? 呃、不是,就算是人和人之间都会有因为不喜欢而处不好的地方……难保他们不是这样?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无关。」 随口说了一句希望对方不要管干涉太多的暗示后,准备再说些什么的他,忽然眼前视线一暗,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瞧见依偌偲面色难过地看着他。 「怎么了……?」 修伊望着这样的依偌偲,心有不安。 只见依偌偲抬起了手,轻柔地捧住了对方的脸庞,神情变得有些伤感了。 「修伊,现在的我……是你的什么人?」 「……是恋人。」 「嗯,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伤心是放在心里,多和我说说?」 「……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虽然很多时候,我只能聆听,没办法安慰你,却也不代表我不关心你。」 依偌偲凝视着修伊不安的双眸,语气也不禁温柔了几分。 「……」 静默了片刻,修伊感受着依偌偲手上传来的温度,半垂下了眸子,低声哽咽一语。 「……你可以不要死吗?」 「……你在害怕吗?」 依偌偲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这么说,有些吃惊。 「嗯……很怕,因为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我了。我真的很怕……」 随着心中的话语传达了出去,止不住的泪水很快地盈满了眼眶,流下了面庞,修伊挣脱了依偌偲的双手,紧抱住了对方,将脸埋在了他的肩窝。 「你再一次离开我的身边……!」 直到今日,修伊这才切身地感受到被迫和爱人分别,到底是有多么的痛,多么的煎熬。 他不敢去想像……未来世界走向了和平,自己却不得不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那一人回归的心酸且心痛得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他真的……不希望这个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的人,又一次分别了。 那太痛、太痛了…… 他也终于能够体会到西司和珞他们之间的情感,究竟有多么深刻了。 究竟要以多么深切的感情,才能够使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无法完全理解他们过往所经歷的一切,如今却也能够对其一部份感同身受。 过了好半晌,待修伊大哭了一场,嗓音也哭哑了,这才好不容易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抽泣声。 感觉到怀中的人多少有些脱力的情况,依偌偲轻拍着对方的背脊,带着对方缓慢地跪坐在了翠绿草地上,并在他耳边轻声一语。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容易把想把表现在脸上?」 「……」 修伊静默了片刻,这才红着眼睛和鼻子,些微松开了紧抱对方的手,抬起了头,一脸微妙的看着对方的笑容。 稍微改变了一下沉闷的气氛,依偌偲咧嘴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 修伊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脸。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很丰富?难不成是依偌偲又在读他的心了? 「这样不好吗?」 「不,这样很好。」 依偌偲微笑着,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反倒多了一丝哀愁。 不知怎地,这一幕让他有些在意。 还是算了,不要深究好了,感觉修伊是那种一旦生气起来就很可怕的那一类型…… 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是每个故事都是能让人轻易当成睡前故事说出来分享的事情…… 殊不知,他在不久的未来所做的一番创举,将会为后世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 ◇ 又过了半天,夕阳馀暉映照了世间的一切,也为此带来了难以计数的许多美景。 经过了一大段路的迷路又找路的反覆波折,却也始终没有遇到先前修伊所言的蜘蛛大王,好不容易他们俩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望着眼前的山洞口由内而外生长而出的大片淡蓝水晶花,在夕暉下反射出的美丽光芒,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好漂亮。这里是哪?」 瞧见眼前的蓝水晶洞窟,依偌偲不禁讚叹了。 「水晶花洞穴?」 「远古……」 此时,正凝视着眼前美景的修伊,开口了。 「远古?」 依偌偲侧过头,看了他一下,一脸疑惑,重复了对方所说的话。 是这个洞窟的名字吗? 「嗯,远古。」 修伊正了下脸色,又说了同样的话。 「……」 依偌偲先是无言地死盯着对方。 ……远古。怎么一直停留在这些词上?他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远古?」 「……」 当下,修伊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转过身揹着他,走他的路去了。 …… ………… 「原来你是在不懂装懂啊!」 依偌偲爆气了。 一闻言,修伊大笑了出来。笑了一会儿,在对方不爽的目光下,他抹去眼泪。 「这确实是远古的產物没错……只不过那是我很久以前在某以本书上看过的,详细内容也记得不算很清楚了,所以我也不算说错,也不是不懂装懂。」 「这位仁兄,你的不算是怎样的不算……?」 依偌偲有些无力地垂下肩膀,口吻也些微无力地问道,有了前车之鑑,他实在不怎么相信对方口中的「不算」到底是什么程度上的不算! 「这就要看每个人的理解程度了。」 修伊耸了耸肩,咧嘴一笑。 「……」 见状,依偌偲顿时有些恼火。 随之他吐了一口气。也不能说他的话也错……这也不是什么是非对错的问题。 只是就如他说的,只不过是每个人在理解的程度上的差别而已。 下一秒,修伊就忍笑开口说了一句,令当事人当场理智线断裂的欠扁话语。 「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喴!你闹我啊!修伊.曼尔杰!」 「啊哈哈哈哈哈!」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6) 夕幕转逝,夜幕降临。 微凉的夜风吹起,林中摩娑声也随之响起。 经过了一番讨论,决定先在外野营观察并查探状况确认无碍,在进入洞窟中。 在偌大的特殊隐身结界中,坐在林中空地劈啪作响、火星不时跃出的火堆旁,依偎在修伊身旁的依偌偲仰望着耀眼夺目的漫天星河,忽然有感而发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今晚过不过得去。」 「会的……一定会的。」 用树枝摆弄了一下火堆中的树枝,橘红火光将他的脸、头发和身体照得红通,随风而来的热意也使人感到了一些暖意。 可他的心,能有一处尚未因此被烤暖。 「……」 他瞧了一眼身旁正欣赏着那片夜月星空的恋人,心情复杂地将目光挪回到了火堆上。 貌似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依偌偲伸手握住了对方放在身旁的手,望向了对方因他的举动而将目光转向了他的修伊。 「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修伊。」 「……当然。」 「所以,在我还存在于这世上的时候,我们要一起尽可能地陪伴彼此,好不好?」 凝视着对方受火光映照,笑得十分温柔的那半张脸庞,修伊苦涩一笑。 「……我会的。」 「只要我还存在于此,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那之后呢?你死了之后……又有谁会来陪我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听着依偌偲那称不上是安慰的安抚,又或者该说是情话,不愿过于分辨其中的差别,一心希望有谁可以改写这可怕至极的世界,好让他们可以生活在一个安逸祥和的世界之中。 可他也明白,只说不去做,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他心里很清楚……却也不想去面对摆了他面前的残酷现实。 「……我会回到你身边,一定会的……在我回来前,你可不要劈腿了。」 对此,依偌偲半开玩笑地,淡淡一笑。 「才不会!你少乱说!」 修伊一听,不爽地转过身去,揹着依偌偲,发起闷气来了。 「好啦,不闹你了。」 见对方不高兴了,依偌偲笑瞇瞇地抱住了对方,将下巴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如此笑语。 「……」 修伊垂下了眼帘,不发一语,他的手轻碰在了依偌偲碰着他下巴的手臂上,另一手则握紧了对方始终没有放开的那一隻手。 又过了片刻,依偌偲意味深长地说起话来了。 「修伊,你知道吗?」 「……」 「我相信人有无限的可能,只要我们不向命运低头,一定会有熬出头的一天,就算世界很残酷,不会因为我们期许就给我们希望,想得到期望的结果只能不顾一切的去争取,就算最后什么也没得到……至少,我努力过了。」 依偌偲说出了不同于之前的自己会说出口的话语。 原来,他们是这么的相似…… 也因为如此,才会彼此,互相吸引…… 「修伊,我啊……好喜欢你……」 思一此,依偌偲不由得泪眼盈眶,吐出了微微哽咽一语。 直到越加增广见闻,他才终于领会到……原来至今以来,他所遇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遇见了他自己,而非他人。 每个人都代表了他自己的一个面向,而他人也同样如此,是自己广大一部份的其中一个面向。 只有认识了自己,才会了解,自己究竟比自己想像中的并非没有能力。 而是他自己如此认为,才造就了这一切的发生。 一切的发生,都只是在为他累积达成某些他所不知道的人生目标中的一个条件罢了。 并非他原先所认为的可怕不已,脑海中的畏怯,其实都只不过是自己想像出来的。 只有在真正地放手去面对了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的能力有多广泛。 以及,他对这世界有着他不知的多大影响。 又是如此的,不可或缺。 「能活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 如今,依偌偲终于能够发自内心,毫无畏怯地坦然笑出来了。 ◇ 当晚,他们相互吐露了许多不曾向他人倾诉的一面和心中的秘密,希望在未来和彼此构筑什么样的未来。 交谈甚欢到了最后,不知不觉间便纷纷睡去,直至太阳升起。 「确定要进去了?」 正午时分,经过了长时间的观察,依偌偲又向身边的人询问了一次。 「嗯,毕竟长时间下来,也没感知到什么不利的东西出现……而且你已经是问第三次了。」 正在整理服装仪容的修伊,没好气地斜眼瞪了他一眼。 「哈哈。」 依偌偲乾笑了下。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总会想多确认一下。」 「就是因为这样,才有去探险的价值。」 「你的冒险精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丰富……不过,我也该学学你这一点,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多些冒险精神,也好过无知的活过一生。」 依偌偲笑了笑,随之意会了过来,眼中满是对眼前这个人的讚赏。 「那也差不多该去闯一闯了。你去吗?」 看到了依偌偲的改变,修伊也为此感到欣慰,故作开心地朝他淡淡一笑,内心深处却一再地彷彿被刀割般,不停淌血。 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的依偌偲,选择了忽略,并回以一笑。 「那当然。」 09-羽化 祈之三 心之所向(7)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感觉这些歌谣,听起来越来越不吉利了……」 「就算是事实,也别说出来。」 在他们踏入了泛着淡淡明亮蓝色光辉的蓝水晶洞穴之后没多久,一小段时间没入耳的歌谣,再次吟唱了起来,彷彿在向他们告知什么般。 「话说回来,亚里斯托兰说他是你父亲派给你的护卫,那是怎么一回事?」 修伊瞧了眼走他身旁受到岩壁水晶淡淡光辉映照下的人,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之一。 不怎么明白某隻神兽提及过的某件事,以及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平和气息,都和修伊先前所知的部分有不小出入,更别说提到了亚里斯托兰这称呼的时候,对方的反应,都令他感到时百般不得其解。 原本看起来已经拚好的拼图,实际上还是个缺了几个要件的未完成品。 在如此事态之下,光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就让他倍感压力。 「我也很想知道这是怎样。而且,我直到前几天才知道我还有一个从半神一族中分支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所组成的护卫群体。」 依偌偲话说的很是无奈,也一边斟酌着该使用什么样的说词,才能以不太刺激的说法,把他不久前所知的那些事给说出来。 「你还有护卫群体……那我这个一开始说要当你护卫的人,岂不是在抢别人的工作了。」 还有心情说笑的修伊,在听到了依偌偲所说的下一句话,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前行的脚步也不由得缓下了许多。 「阿波亚和他哥会谅解你的。」 依偌偲口吻平淡地应了一声。说实在的,要他和修伊坦诚这一件事,若他不是自己的伴侣,可就完全是在拿自己和族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了。 即便是这样,当他要坦诚的时候,心情开始紧张了起来,以至于声调上也因此变得些许生硬。 「……」 他小心翼翼地往修伊的方向看去,却没看到人,反射性往后一瞧,赫然瞧见对方正以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自己。 「……依偌偲,你其实是个大少爷吧?」 「你要是真这么说,身为初代半神血代表的西司和他的七族护卫,岂不是被迫降级了。」 不愿意被人挑侃为大少爷的依偌偲,脸色微沉,冷回了一句。 「……」 这一听,修伊的脑袋空白了好片刻,这才在依偌偲叹息且无奈的表情中回过神来,反应比方才还要夸张了一些。 「你和西司他们有血缘关係!?那、那我和你岂不是……」 「你想歪了。我和你根本没有血关係,你父亲是你祖父的眾多养子之一,真要算起来的话,我和你之间的关係还比较像是亲戚那种感觉。」 「……太扯了。」 又安静了半晌,修伊神情呆滞地低喃。 「我和依偌偲居然是亲戚……祖父他们那一辈的人也太夸张……不,真要说起来,是这世界太过超脱世间常理了……根本不是我可以触及到的领域了。」 「……你还好吗?」 「……我希望看起来很好。」 修伊苦笑了下,别过了头去。 「我也希望如此……」 不知道该如何多做反应,依偌偲尷尬一笑地索性仰头一望,打算暂时转移注意力,怎知这一望,就让他瞧见了很不得了的东西了。 满满的。 黑压压。 一大群正在蠕动的可怕东西。 而且,体积还不小……少说也有半个人的大小吧…… 「这可该怎么办呢……该庆幸一开始没点火吗?」 面对这称极力十足的视觉效果,依偌偲哭丧着一张脸,口吻听来有些颤抖,想别过脸,却又不敢将视线从上方挪移开来,生怕这一转,下一刻就迎来不小的悲剧了。 「……?」 注意到依偌偲的样子有点奇怪,修伊下意识地也往上一瞧,面色丕变,连忙抓着依偌偲打算望外跑,怎知一转头,却赫然发现原先他们踏入的入口,已然成了一面蓝水晶墙,阻挡了他们逃跑的去路。 「往里面跑……!」 依偌偲见状,猛地将手从修伊的手中使劲挣脱了开来,在对方惊愕之下,他连忙反抓起了对方的手腕,转而拉着人往反方向奔跑了过去,一面告诫。 「别碰到那些安多拉蜘蛛……要死,牠们不是在很久以前就绝种了,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那些是安多拉蜘蛛?」 被拉着跑的修伊,听闻了依偌偲的警告,他一脸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音调也因诧异而提高了八度。 「我之前在岛屿上进入了半身祭坛那里,透过感知到了有关那地方曾发生过的歷史……」 明白其能力且奋力往前奔跑的依偌偲,死抓着身后的人的手腕,顾不及对方的手腕是否被他给抓疼了,一面大致上将他所知道的给陈述了一遍。 「这也太可怕了……」 听完了依偌偲的解说,修伊脸色都铁青了。 也不知道是否耳闻了有关自身的事情,那些被称为安多拉蜘蛛的蜘蛛群,由起初的入口开始,排身倒海地掉落下来,即便没有追赶上来,那画面也真让人有的受了。 一点也不想被蜘蛛群给活埋的两人,努力把自身的所有体力给激发出来,奋力往前奔驰。 就在依偌偲看向前方的道路即将转为了左方,快要转过弯之际,却不料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给被绊到了脚,整个人重力加速路整个人往前方的那面墙给撞了下去。 「哇啊……!」 「天啊……!」 本应会迎头撞上个头昏脑胀的事情并非有发生,而是依偌偲整个人摔入了墙面,连带修伊也跟着加入了盪漾涟漪的墙面之中。 在他们消失于墙面中之际,那群庞大的蜘蛛群重重地衝撞在了墙上,受到了强烈撞击的水晶壁面丝毫不受半点损伤,仍屹立不摇佇立于此。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 「啊……好痛……」 被压在了地上充当人肉垫喘息的依偌偲,趴在地上起不来,跌坐在他身上的修伊,则是头昏脑胀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从自家恋人身上下来。 「你没事吧,依偌偲?」 缓过了气,修伊将手伸向了依偌偲,意图将人给拉起。 见此,依偌偲也欣然接受对方的好意,抓住了对方的手,让然将自己给拉起身来。 「死不了。」 他拍了拍一身衣物,将沾黏在上头的沙尘、细小砂砾给拍落,依偌偲口吻微冷地答了一句。 修伊一听,淡淡一笑。 「那就好。」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不过……」 依偌偲一脸惊疑地望着四周的疑似歷经了许久的岁月,也未能将颇为华美蓝水晶建筑本身的光泽褪去多少,甚至给人留下十分强烈惊艳且深刻的印象。 「这里是……什么地方……?」 生命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意义。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1) 「看起来似乎是某个遗跡……」 修伊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给出了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回应。 「……」 沉默的同时,本在环顾四周的依偌偲,顿了一下,面色有些愕然,脑海里莫名忽然浮现了一幕又一幕的画面,伴随着嗓音,于脑海中响了起来。 那画面,既熟悉,却又些许陌生。 『依偲,你希望这世界成为什么模样?』 佇立于开满了白色花海的山崖前,一名雪白及腰长发任由微风于半空中舞动,少年一脸好奇看着站在他前方一步长发及肩的少年背影,并问起了他的疑问。 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那一株白色花朵,沉思了一下,随之轻笑地将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一面松开了手,使其花朵和伴风而起的许多花瓣随风捎往他所不知的远方。 『我只希望……一切,都能够如每个人心中所希望的那般美好。』 『哈哈……这可真是远大的理想。』 闻言,雪白发少年眨了下淡金色眸子,满脸诧异,随之笑了笑,不知道是否是为这小孩般的理想感到了好笑。 『不,垠华,这不是理想,而是即将实现的梦想。』 依偌偲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随之睁开了漂亮的淡绿色眸子,朝他微笑了一下。 『作为由我的血肉和最后一名亚里斯托兰的灵魂所製成半生护卫的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吗?』 垠华见状,不禁苦笑了出来。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离开这一地区,只能在此地等你回归。』 完全不把这件事当成是阻碍的依偌偲,又笑了。 『放心吧,我的生命是否到头,我一定会知道的……即便如此,我也还有你和其他人会保护着我……让我这个半神血脉尽可能地安然度过一生……和其他 所有族人一起。』 听一此,垠华回以淡淡一笑。 『说的也是。』 『话说回来,这个图腾看起来好美啊……以生命和血肉作为契约而形成的第三股力量,也挺厉害的,说不定我很有开发新契约的天分?』 「依偌偲,你还好吗?」 见到依偌偲愣在原地一脸惊愕的模样,修伊循着他所见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发现出半点端倪,他转回头,一脸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将人给唤回神,却也在这时,意外地从中感知到了依偌偲和亚里斯托兰之间的关係、最初生前的所有际遇,所有反覆经歷从死亡中復甦没多久又迎来下一个开始的际遇,以及…… 前一段时间,他曾和西司所做的交易。 「依偌偲,你……」 修伊一脸错愕地看着逐渐回过神来的人,神情越加复杂、自责且不甘,也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肩膀。 这一抓,其些许痛感猛地将人给强拉回了神。 「修伊,你做什么……咦?你怎么了?」 依偌偲吃痛地往始作俑者看去,意外惊见了对方满是难过不甘的神色。 他先是愣了一下,连忙关切起了对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被阿波亚给害死的?」 紧抓肩膀的手,缓缓地松开、滑落于身侧,修伊泪眼盈眶地看着满脸伤感的依偌偲,哽咽了。 「对不起……我是因为不想让你伤心,或是因此和阿波亚反目成仇,所以才不告诉你的。」 依偌偲心疼地伸出了手,一手抚上了修伊被泪水给沾湿了的脸庞,随之抚至他的后脑勺,另一手则是揽在了他的腰上,将人给拥入了怀中,微垂下了眸子,在他的耳边轻语。 「……明明杀人兇手就在身边,我却……」 额头靠在依偌偲的肩窝,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回抱住了他,泪流不止,口吻中满是不甘、恼火,轻抓着他身后衣服的手也不由得增加了些许力道。 「这不是他的错,你不要怪他……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遇到你,不是吗?」 不愿意见到好友之间反目成仇,尤其那两个人还是自己的伴侣和护卫,不可能不为其辩护、打圆场。 「……」 「所以,不要去做你心里所想的那件事,好吗?修伊。」 感知到修伊意图谋杀阿波亚的心思,依偌偲柔声安抚,也感受着怀中人心中的强烈挣扎,他也因此趁机开出了条件。 「相对的,我也希望你在我最需要的某个时刻,为我做一件事?只要你不做出那些事,我就让你帮。」 「……什么事?」 一语入耳,修伊努力地尽可能让恶劣的心思让为了完成依偌偲的希望,将其取而代之,并慢慢地将情绪给调适一番。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感受到对方为了自己所做的改变,知道对方是一旦承诺了就不会轻易毁约的依偌偲,些微安心地轻笑了出来。 「所以可以答应我吗?不去找阿波亚报仇,也不去伤害其他人。」 「嗯……我答应你。」 修伊点了点头,话语中充斥着鼻音。 「最后的那一件事,到时候我会和你说的。」 依偌偲静默了一下,稍微抱紧了怀中的人,如此一语。 他垂望着揽着对方腰的左手,和记忆中同样泛着淡淡光辉的印记,从袖口中些微露了出来。 一再地提醒着他,他曾做过的事、曾做过的抉择,以及……在未来,他所希望看见却再也看不见了的那一幕美好且壮观的世界景色。 而他也清楚地想起了,那是他尚未被阿波亚杀害之前,曾和垠华有过的一段对话。 随着方才记忆忽然復甦,其馀最初生前的记忆,也逐一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好似希望他回顾时至今日的所有一切。 曾经的美好,仅只于心中,如今的一切,仅能由当下开创,成为人人所盼望的那个未来。 依偌偲歛去了脸上的微笑,神色伤感地将唇抿成了一线。 「……」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2) 「……好乖,没事了。」 依偌偲轻抚着修伊的后脑勺,轻声安慰着。 修伊顿时不禁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珞祖父,别像那样安慰我……」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正当安抚之际,一片淡薄的雾靄逐渐升起,没多久便将四周的景色给掩去了大半。 「这时候怎么会有雾?」 见状,依偌偲立即抱紧了怀中的人,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个人可能就会忽然不见了。 他面色凌然地警戒着四周,不解为何会出现这般景象。 被他拥在怀中的人,则是双颊微微泛红,也为依偌偲果断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心动,明明他很清楚现在并不是让他脸红心跳的时候。 可他就是忍不住…… 修伊仰起头,望着依偌偲一脸认真地打量周围状况的脸庞,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酥麻感。 「……」 片刻,他连忙回过神,强迫自己好好的正视现况。 「……我也不知道……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我不太确定……那是什么感觉。」 「你的意思是?」 「感觉……有点奇怪。」 依偌偲一蹙眉,有些捉摸不清他此刻所感受到的那般感受,若他猜得没错,那感觉……确实是和他有着类似种族的人的气息……只不过,他隐约觉得,似乎又不太一样……是一种相当奇特且神祕的感觉。 「很奇怪?」 「嗯……很难说清楚。」 稍微感知了一下依偌偲特意分享给修伊他所感受到的,修伊仔细去探索了一下,几乎和依偌偲有着差不多的答案。 唯一不同的是…… 没有丝毫的恶意,也没有过于亲近的意味,就只是静静的存在于此。 「……是谁?」 依偌偲不明白为何要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却不见人影。 只是不管他怎么看,这情景都令他有种既视感。 一种让人觉得挺痛的既视感…… 「这又是怎么回事?」 依偌偲松开了环抱对方的双手,环顾出现于四周的薄雾。 「不知道。」 修伊也跟着警戒了起来,同时他心中也有点诧异依偌偲居然会以那样的方式和他的生父见面。 换做是他,可能早就不鸟祂了。 只可惜,他抵抗不了被人给擅自邀请到某人身边的行为……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随着歌谣的响起,瀰漫在他们身边的雾靄,也逐渐有了渐浓的跡象。 这一变化,依偌偲和修伊纷纷绷紧了神经,生怕一时的疏忽,进而导致了什么不必要的差错。 「最近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说是找回了能力,可是这种看起来要处理的难度怎么好像越来越高了?」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景色,依偌偲不由得感慨了。 修伊一挑眉,不怎么能认同在目前的境遇下,那人居然还有这个间情逸致去感叹。 「这是对你自己的称讚?」 「我也不知道……自言自语而已。」 「那你差不多可以把你的言自语收敛一下了。」 「修伊好兇啊,看来我以后可能会被夫管严了,哈哈。」 「……你现在的重点是这个?」 永恆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知晓。 「……接下来……」 正当依偌偲寻思离开此地的可行方法之际,一股波动自雾中样盪了过来。 这一发现,依偌偲眉头深锁,满脸警戒。 同样发觉到了异状的修伊,也摆出了准备施展特殊魔法的起手式,好及时应付突如其来的衝突。 片刻过去,他们的身边除了雾靄又浓了些,并没有太大的事件发生,这也让他们心中的压力增添了不少。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依偌偲冷下了脸瞧了瞧四周,心中的不安感仍縈绕着,额角冒出了一丝冷汗,手心也被汗水给稍微染湿了。 他话才刚说完,与雾中波动极其相似……不,是相当吻合那一存在的女性清脆柔和嗓音,自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回盪着。 『初来乍到的旅人,是什么徬徨之心将你们引来了此地。』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3) 「……!」 依偌偲瞠大了双眸,面色丕变,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融于雾中的气息随着他脑海中的声音,有了一丝波动。 然而,那个波动并非藉由那股气息,而是透过了脑海中的声音,进而有了动静。 这很奇怪…… 也很不寻常。 这种事,他从来都没有遇过。 「谁?」 依偌偲震惊之馀,修伊已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他满是戒心地应了声。 这一应,不只依偌偲为修伊同样能够听见感到诧异之外,起初的那一道嗓音也跟着在他们的脑海中又响了起来。 『吾之名,依丝亚特亚,驻守于此的雾靄精灵,吾等所忠心的神之血脉,汝等为何而来?』 「……你在守护什么?」 还没有透露出自己的身分,就早已被对方给揭穿了。 受到了冷不防的揭露,依偌偲的戒心又上升了些,稍早的好心情也一瞬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地冷问了。 「……」 守在他一旁的修伊几乎没曾见过依偌偲这副模样,一股冷意自身体深处涌了上来,席捲了全身,令人寒毛直竖。 『……』 「我再问一次,你在守护着什么?」 在心中的警钟大响之际,依偌偲微瞇起了眸子,一身的危险气息整个散发了出来。 精灵又一次短暂的沉默之后,违抗不了神之血脉的提问,终于开了口,即使如此,她的身影也未曾出现过。 『『幻然』。吾等所珍视的继承神之血脉的孩子与其护卫。』 「……!」 依偌偲似乎事发现到了什么,面色丕变,整个人寒毛直竖。 「『幻然』……!这不可能,怎么会在这么近的地方!」 压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会是远在天边,使人刻意找不到的封印地点,居然就这样被他们给找到了…… 但是……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寻思之际,灵光一闪,他猛地意识到了起初他误闯了封印了垠华的那个结界,假如那个地方不只是为了封印垠华,也是基于其他的原由而使用了这一特殊结界。 理由又是什么? 冷汗直流,依偌偲面色苍白,薄唇微抖。 话又说回来,垠华之前曾说过,他是受他父亲所託,才成了他的护卫之一,明明已经他有了一族的护卫,为何还要安插垠华给他? 那么,明明这一世和垠华见面时,是受到了锁链给痛苦箝制住的,那他又为何可以在这附近的区域自由活动? 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浮现于依偌偲的脑海中。片刻,待他反映过来前,他前几世的记忆也从记忆汪洋中勾了出来。 「不会吧……」 回顾了往昔的依偌偲,面色惨白地,嗓音微抖。 「依偌偲?」 注意到了依偌偲的异状,修伊微侧过了头,关心且不安地,呼唤了对方的名字一声。 「……」 依偌偲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去特别在意原本就对他们的到来没有加以警戒的雾靄精灵,他瞳眸微颤,一心不知该说自己手段了得,还是…… 原来……他早已一次又一次的解除过加诸在垠华身上的封印锁鍊,并且一次又一次在他死亡之际,重新封印了回去。 只要『幻然』没有真正的被移除,垠华就不可能从封印中彻底自由。 因为他是由自己的血肉和亚里斯托兰的灵魂製作而成,理所当然会透过自身的灵魂加以掌控。 同时也作为……监视『幻然』在外界的动向的第二层防卫线。 并且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针对他曾向『幻然』对峙过的一切,加以把关,并箝制住他的一切作为,从而与自身连结,并且……在最后一刻,与那头龙同归于尽。 而自己也为了这一切策划了不少,其中,西司他们所得知的大部分真相,也确实是他希望留有同样血脉的人能够伸出援手……因为他已经不希望他同根生的血亲,继续遭受毫无道理可言的伤害了。 「……」 望着这血淋淋的事实,依偌偲难以否认已然摆在了他眼前他所做过的那一切。 没想到误打误撞也可以中头奖……他是不是这一中,自己的存活率也跟着上升了不少?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4) 想归想,他也觉得可能没有如此好康的事情。 「呵呵……我都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把自己给搞成了这样?」 他微垂下头,撩起了瀏海,一时难以消化自己曾经的作为。 「……」 他身旁的修伊也差不多如此,已然震撼到说不出半个字来了。除了雾靄精灵所提及的『幻然』一事,更多的是还自于依偌偲曾经的所作所为。 『世界也许并没有汝想的那么好,有很多事情都是吾等无法预期的,或许汝等人类来说活在当下是种高尚的生活选择,但吾等却没有这个选项,如果不站出来反抗,被摧毁的就会是所有生命。』 「……」 依偌偲眉头深锁,神情很是懊恼,用力抿起了唇。 他知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了…… 『真实总是与虚假交织出令人恐惧的谜团色彩。』 「……依偌偲?」 感受到了依偌偲的情感,修伊伸出手,轻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告诉他,自己还在他身边。 『世上的大多生命总是以争夺为乐,并以血统自豪。』 「一个人的血统不代表那人的一切本质……」 依偌偲悻悻然地,咬牙切齿吐出了这一句话。 「若到祢这么说,种族的分裂又是怎么开始的,我记得创世之初,创世神将祂的一小部分力量分给了九名神使,那些神使都来自不同的种族,那样一来……岂不表示起初的多元种族是处于和平的状态。既然如此,那又为何……」 『现在所做的事情都不会白费。汝认为现在做的事情没有意义,也没有什 么用处,但汝现在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也许明天、后天,或是遥远的未来就会派上用场,当汝吸收了这些东西后,日后自己就会无意识使用这些曾经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然而,雾靄精灵并没有正面回答祂的问题,而是以一种迂回的方式,试图将某个意义传达给他。 只不过,这样的方式,说实在话,很难让人在短时间内完全消化。 「……」 依偌偲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復自己心中燃起的那一团怒火。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 对此,修伊也同样感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将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改为十指交扣,一面安定对方的情绪,一面则是努力使自己尽可能地去接受呈现在他眼前的事实。 若没有起先的调查,谁也不会知道,这一切竟是如此的残忍。 而不曾质疑过的存在,却是在另一层面上,促使了另一个存在……行使了如此残忍的手段来迫害大多生命。 并因此,乐在其中…… 『言,会牵引一切未来的发展,同时也会影响周遭的一切事物。』 「就像是西司那样……?我记得千年前,伊特诺.达拉亚不仅魔力强大,开创术式的能力也同样如此,除此之外……也有着……」 依偌偲微垂下了眸子,愤然也伤感一语,可说到一半,也说不下去了。 听这一言,修伊苦笑地将他未说完的话给说了下去。 「一定程度上的言灵之力……」 「……」 「能力越强的人,承担的责任就越大……」 也因为身处于那样的时代,遭受到了如此残忍的待遇,才不得不一手开创如今的空中岛屿……以自身的生命为代价。 『看似合理的一切,往往建立于不合理之上。』 「可不是吗?」 依偌偲冷笑了一下,自嘲了。 一说完,他下意识地回握住了修伊向他十指交扣的手。 「……现在的时代,早已不得不面临转变了……不然,确实会如精灵所言,被毁灭的人,势必会是我们。」 貌似是对他们的发言有所感触,雾靄精灵的口吻也不由得放软了一些,也道出了另一个他们早已知晓的真实。 『万物的存在必有其意义。』 「……也就是说,我以这样的方式和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其意义……甚至是对这世界有所贡献的。嗯……往好的方面来理解,好像也确实是啦。」 「……」 「后续该做的的事情,也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如今,就算知道这些,感觉也只是在重新让人去面对这一切的残酷而已。」 『人们总带着虚偽的面具,隐藏在人群中,与他人隔着一段距离。』 面对依偌偲的自言自语,雾靄精灵仍继续说的祂想向他们传达的话语。 即使不一定使人听进,但至少……多多少少有对其发挥到了一些效果。 至少,聊胜于无。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说着、听着,歌谣也一再地高歌,并回盪于此地。 伴随着,雾靄精灵,以另一个异常沉稳的口吻,质问起了祂眼前的那名已然回归世界数次的少年。 『如今,拥有神之血脉的继承者,你将选择站在哪一方?』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5) ||如今,拥有三大种族血源者,你选择站在哪一方? 「我哪方也不站。」 依偌偲先是沉默了片刻,重整了思绪,神色也由伤感愤然转为了坚定,即便内心仍感到紧张,也不再畏怯。 「我只为自己而活,也将我所能给出的一切,都分享给万事万物……哪怕是我的生命」 「……」 听着这样的发言,即便早已知道了结果,修伊的内心仍很不好受。 『哪怕……一切不尽你的心意?』 「很多时候,世上的所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定要出现我所希望的一切才称作为达到目标,而是……以什么样的视角,去解读这背后的一切意义和其用意。」 「……」 「同时,这也代表了……很多时候的妥协,是为了使未来能够有更好的一切发生,并使自身和他人因此从中得到许多受益。」 『汝必定要将汝之所言,刻印于心,实践于世。』 「……我会的。」 依偌偲伤感一笑。 「……」 在这段对话中,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沉默的修伊,除了紧握着恋人的手以外,也不知道还能够为他多做些什么了。 他不像珞祖父那样,以足够坚强的心去支持、陪伴祖父,也不完全知晓他们一路走来,到底歷经了多少、体验了多少世界的深黯。 而他所能做的,是不是仅能够接受自己所爱之人即将在不久的未来离世这一事实? 千年前,处于那般艰困的时期,珞祖父……又是如何面对自己所爱之人的离别。 这一世,又是以何种心情去支持、陪伴着对方的? 而他,是否也能够做到?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是他,不可能会知道珞祖父的心情。」 修伊半垂下了眸子,淡淡伤感一笑,以自己能够听见的音量低语。 就算以感知的方式得知了,也不是他所能够去理解的了的。 在他沉浸于感伤之际,丝毫没有察觉到隐身于雾靄中的精灵正不着痕跡地偷瞧着他,好似在观察着他接下来会如何行动般,起了一丝淡淡的好奇。 「……」 尚未理出思绪,瀰漫在他们四周的雾气,逐渐淡化、消去,显露出了原先的样貌。 瞧了瞧四周稍嫌熟悉也显得相当陌生的蓝水晶洞穴,依偌偲不禁庆幸对方肯将他们放回来,而不是使出什么奇怪的手段来挽留他们。 「看样子……我们回来了呢。」 依偌偲随之将目光锁定在了方才雾靄消失之际,精灵向他指出的方向。 凝视着深处泛着淡淡银蓝近乎白色的光源,他面色不禁沉了几分,冷沉一语。 「只不过……前方就是『幻然』所在的地方。」 「……」 多瞧了洞窟深处几眼,依偌偲也将他方才至今所获得的情报全都毫不保留的传达给了如今不知身处在何方的西司手中。 接下来,就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做了……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6) 「毕竟这样的事情,可不能擅自贸然行动……」 依偌偲低语,正要抬起手摸下巴的时候,赫然发觉对方还没将手给收回,依然死抓着他手不放。 「修伊?」 正感困惑时,他侧过头,瞧了对方一下,发现到心不在焉地看向一旁,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魂都要飞出去了。 很少看见他这个样子的依偌偲,抬起另一隻手,在修伊的面前挥了几下,见他依然没有回应,依偌偲不禁皱起了眉头,又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修伊……你怎么了?」 「……」 「你还好吗?」 「……」 将他的反应给解读成了不太愿意继续和他往前走,依偌偲对此也没有多想,也很能理解他这方面的想法。 毕竟,比起生命即将到头的自己,修伊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除了他以外,也会有更加适合他的对方出现,和他共渡一生…… 到那时,有没有自己……其实也无所谓了。 到了现在……依偌偲只希望修伊能够过得更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无忧无虑的度过他的一生。 为了自己和他所珍惜的人,他可以不惜一切的去努力,尽可能地去达成他心中的那个往昔视为遥不可及,如今已近在眼前的目标。 「如果你不想过去……我可以自己……」 依偌偲话未说完,修伊就直接被依稀听见他这一句话给猛然回过了神,只见他一脸惊恐地看向他。 「……!」 赫然被他这反应给吓了一大跳的依偌偲,整个人愣了好大一下。 「你……」 「不要过去……」 修伊泪眼盈眶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已经不希望对方一再的消失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思考了,他依然认为这是个十分自私的想法。 他没有办法做到珞祖父那样,一心一意的支持心爱之人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成就大事的理想……他真的……没有办法…… 「陪在我身边就好……哪里也不要去……!」 他从没有过,爱情会使人如此脆弱。 也没有想过,他会因为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说出一点也不像是自己会说的话。 这种孩子气又不负责任的话…… 「……」 看着眼前罕见地闹着小孩子脾气的人,依偌偲逐渐歛起了神色,稍微抬起的那一隻手,也随着气氛冷下而缓缓地垂了下去。 「……唔!」 见到依偌偲面无表情的表情,修伊心一颤,心慌地连忙甩开了他紧抓的那一隻手,连魔法也忘了施,直接转头往后方的路头也不回,一脸狼狈地跑走了。 「……修伊!别乱跑!」 原本正想着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解读错了对方的心情,也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伤修伊的心,甚至将他逼迫到现在这般地步。 「他从来都不会说出这种任性的话……都怪我……」 来不及沉浸于悲伤、自责中,依偌偲赶紧往修伊离开的方向飞奔过去,生怕对方在这个封印『幻然』的水晶之地,会发生什么不测。 「你给我回来!」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在少年们都奔走了之后,原先少年们所站的位置,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薄雾,一点一点地化成了一名黑发少女的姿态。 妃儿妲凝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恢復原有的嗓音,淡淡一笑。 「这样……就可以了吧。」 以引导他人方面,她虽然不太擅长,也已经尽力了。 之后,会如何发展,就和所有人如何抉择了。 思一此,她便再次化为了雾靄,消失于空气之中。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7) 「修伊,等等……!」 听着从后方传来伴随着急切步伐声的呼喊,修伊一面用袖子拭泪,一面尽可能的从他身边跑开,途中好几次险些被水晶给拌倒,仍不顾一切且毫无目的地的到处乱跑。 他不该如此…… 不该深陷情感于这般地步…… 「我……我也不想这样啊!」 修伊泪流满面,奔跑的步伐因他的情绪逐渐缓了下来,他仰起头,近乎崩溃地低吼着。 「就是无可自拔地爱上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也想像他的父母亲那样和所爱的人一同共度近千年的时光……可以的话,他也不想一直经歷所爱之人在他眼前离别的事情了。 那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他快要受不了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做……我才能够,不再这么痛苦?」 「修伊.曼尔杰,你给我停下来!」 后方的呼喊声不停歇地叫唤着他,却也难以使跑在前方的人缓下情绪,回应那人的呼唤。 没有听见对方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远离的脚步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依偌偲,急切地加快了脚步,尽可能地去追上那个人。 他放出了感知,感受着对方目前所处的位置,和他们四周的状况。 就像修伊很努力地想珍惜他,保全他……依偌偲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彼此所身处的境遇实在是相差太多,难以找出适合的办法为困扰他们之间的问题,取得一个平衡。 也不知何时开始,不管自己如何去使用力量,也不会再有昏厥的情况发生了。 在他专注于感知对方的动向之际,忽然间,他突然感受到一股不自然的力量正朝向修伊所在的地方袭去。 「……修伊,不要再往前跑了!有东西朝你的方向衝去了!」 也不知道前方的人究竟有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依偌偲心急如焚地加快的脚步,直奔而去。 在他险些气力用尽的时候,不得已只好使用魔法加快前行的速度,若非如此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将气力给耗费在这些小事上。 「啊啊……可恶!」 ◇ 「……伊……给我……停下来!有东西……!」 依稀之间,沉浸于悲伤中的修伊隐约能够听见来自后方的呼叫,断断续续,没法听得很清楚。 或许是跑累了,认为已将彼此所在的距离给拉开了一大段,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会追上来。 「……好累……」 停下了脚步,修伊喘息地以袖子抹去了满脸的汗水、泪水,抽了一下鼻子,哭红的双眸也因他的停歇使他感到了些许不适。 「他体力没有很好……暂时不会追上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一股奇特夹带着不祥感的力量波动,朝他袭击了过来。 「……什!」 尚未反应过来,修伊只来得及甩出结界,将化为利刃的魔力给抵挡在外头。 挡下了第一波,在他绷紧神经意图看清来源,却因哭红的双眸而无法整个看清,只能够隐约的看见他前方的道路上,一名人影站在阴影下,看不清其面貌,只能够从那人的身体轮廓依稀辩视出大约是名青年。 然而,那人的夕色双眸于略为昏暗中闪烁着,格外令人有股不寒而慄的感受。 在修伊警戒之际,青年也有了动作,见青年抬起了手,将手掌对向前方的少年。 剎那间,另一股格外锋利且强大的力量自他的手中匯集了起来,意图连同结界一同击穿里头的人的身体,并将之化为灰烬。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冰冷的话语传入耳畔,修伊额冒冷汗地盯着那人,隐隐约约,似乎从那人的嗓音,稍微听出了那个人的来歷。 同时,那声音,也和他不久前曾见过同样拥有夕色眸子的人,不谋而合。 「该不会……!」 「我的钥匙,不该属于你!」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8) 「你……依偌偲他才不是你的所有物!」 衝动之下,修伊一股脑儿地下意识给反驳了回去,却忘了给自己的结界多加些防护,以至于攻击袭来的时候,结界一瞬间绽裂,好几把刀刃从他身上划过,射穿了身后结界。 「……唔!」 虽说及时避开了要害,被划伤的地方鲜血直流,可见有多深了。 修伊摀着被划开了长长刀伤的左手臂,反射性地想要回击,正准备挥手之际,一阵强烈的昏眩感袭来,紧接而来的是一股心悸,极度的不适感,使他脸色苍白,站也站不稳。 可想而知,在这般情况下,好不容易稳住的结界也一瞬间碎裂了开来,整个人也曝露在了危险之中。 向后踉蹌了几步,往后摔倒的同一刻,青年的第三波攻击也紧接而来,所有个刀刃都直往他的要害而来,无疑是要置他于死地。 「可恶……来……不及……了……」 不知是否受到了毒素还是其他因素影响,他整个人无力的难以挥动四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在灰暗中泛着冷光的刀刃逐一朝他袭来。 就在刀刃即将落在了他的身上之际,另一股衝力从他后方袭来,紧接着将他整个人狠狠地往旁重摔在地,拖行了一小段距离,直到撞上了水晶墙之后,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嘶啊……痛唔!」 没能睁开眼去看是什么东西将他给撞倒在地,却能够从自他身上爬起的人的怒吼中,辩清来人。 「帕雷那!有种就直接衝着我来,别再那边给我耍些无聊的小手段!」 「……依偌偲……?」 他微微睁开了单眸,吃力地挪动了头,看向了护在他身前的那一抹熟悉身影。 他怎么会这么傻……明明这种时候本该要携伴而行,而不是单独行动。 自己却因为感情用事……忘了这一点……! 也不知袭击者的用意为何,在依偌偲出现之后,似乎满足了些什么。 望着眼前的人,帕雷那勾起了唇角,低声一语。 「我终究会得到我要的一切。」 一说完,人就这么直接淡化、消失于空气之中,不留半点曾经来访过此地的痕跡。 又或者说,是忌惮某个被封印在此地的存在? 可这样一来,也很奇怪……『幻然』和那头龙基本上就是属于同一阵线上的,不应该受到回避才对。 还是说,是想把他们给引导向什么地方去吗? 可不管依偌偲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些疑点。 而这些疑点,待不及他消化,依偌偲就先行将这些消息给丢给了西司他们这些擅长情报处理的人来受理,自己则是在确认此地没有危害了之后,便赶紧去关切起了修伊的状况了。 「……修伊……!」 来到了修伊的身边蹲了下来,仔细地检视了一遍他身上所受的伤,也发现出了对方体内受到某种毒物侵袭。 「……没……事……不要紧。」 修伊吃力一笑,眼底满是伤感、自责与惆悵,一面感受着血液从体内流失的那股冷意逐渐包裹了全身。 他吃力地想挪动手,却怎么样也动不了。 看着眼前的人便成了这副模样,依偌偲说不心疼肯定是骗人的。 「什么叫做没事……你先不要乱动……我帮你治疗一下。」 近来重拾了治癒魔法,他赶紧为他施行解毒和各方面的治疗,一会儿之后,除了受创的地方开始有了癒合的跡象,可体内的毒却怎么也清不掉,反而一再地毒害本该不受到影响的脏器,也跟着收到了不小的损害, 「……」 很清楚的可以感受到自己体内所受到的侵害有多严重,修伊望着依偌偲奋力为他治疗的模样,顿时觉得很想哭。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不怎么希望再看见因自己的糊涂而导致的后果。 治疗到中途,瞥见修伊的样子不太对劲,以及感知到了他的心态,依偌偲一咬牙,做出了决断。 「修伊,给我喝下去。」 一说完,依偌偲捲起了自己的袖子,以魔力在白皙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颇深的血痕,低头忍痛吸允了几口。 他一手撑起了对方的后颈,带伤的另一隻手则是抓起了修伊的下巴,扳开了他的嘴巴,直接吻了下去,一面将口中的鲜血强行喂给了对方饮用,一行鲜血也随着餵饮的动作从彼此的口中流了下来。 「……唔……呜咳……咳呃!」 从对方口中蔓延到自己口腔中的强烈腥味,充斥了他的鼻腔,他双眸泛泪,想要推开眼前的人,却没那个气力,只能任由那些鲜血流入了他的喉咙中,强迫为他进行解毒。 「……」 听着对方的呻吟,依偌偲一脸沉痛地抱紧了对方,继续喂他饮用自己的鲜血。 「……唔咳!」 「……」 「……唔……」 「……」 「……」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9) 喂饮到了最后,确认了怀中的人体内的毒害和身上所受的伤都得到了治癒后,依偌偲这才松开了口,抬起了头,也抬起袖子,擦拭了自己和对方嘴边的血跡,神情关切地注视着对方,苍白的脸色也稍微多了些许红润,这也使他稍微安心了些。 又过了片刻,在修伊的呼吸平缓了许多后,他睁开了湿润的眸子,仰望着正一脸关切地凝视着他的人,他开了口,音调有些沙哑。 「你为什么要喂我喝那个东西……」 「因为我很爱你……不希望你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了,这个回答可以吗?」 「真是太过分了……」 口中仍留残留着鲜血的味道,修伊抬起了手臂,掩住了泫然欲泣的脸,哽咽了。 见状,依偌偲连忙向对方赔不是,连自己嘴边残留的血跡也忘了擦。 「抱歉……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以为你解毒的方法。」 「我不是在说那个……」 「修伊很可爱喔……是我很宝贝的人,所以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不要轻易地就让自己死去,不然……我回来后找不到你……会很伤心的。」 「不要和我说这个……我就是不希望你死去才……」 「……只要你别每天给我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依偌偲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直地戳进了修伊的心底,毫不留情地来了个二度伤害。 「……」 看到了修伊抿起了唇,一副又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依偌偲这时才将他的原委给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死后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变得比现在更好。」 「……」 「当然,我也曾在西司那边听说过,死后只要能把灵魂给召唤回来就好……只是那样我就没有身体了。」 「……」 「西司也曾和我提及过,他和珞之间签立了灵之约,这样一来,不管谁死了,都一定会回到孕育了他们的那个大家庭中,直到某一天,相聚在一起。」 「……」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究竟能不能签立这样的契约,可我也不希望你因此受到磨难……毕竟现在月镜都的人都忘了我的存在,甚至将我给抹黑了……所以,为了你以后的安全着想,我认为还是不要签立比较好……虽说我们都拥有精灵的一半血脉,却也不能确定会在哪个地方降生……我也想过,是不是要学西司那样把你对我的记忆给消除的一乾二净……想到后来,我也不忍心看到你活在迷惘之中……」 「说了那么说,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啊……依偌偲。」 听了一大串的解说,修伊不禁伤感一笑,也觉得自己能受到自家恋人如此着想,也真是值得了。 「呃……」 「总之我会想办法把你给找回来的……你只要乖乖的待在这世界中,不要四处乱飘就好。至于月镜都那边有关你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处理的……」 「……我又不是布料,哪会乱飘……」 依偌偲听到了对方略为强势的说词,忽然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他强忍着痛感,继续和他搭话着,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这行为是出于何种心态……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凭一己之力把我给找回来,我可以解读成这样吗?」 「可以是可以……」 先是疑惑了一下,先听闻了解说,又听了一段委屈求问后,修伊随兴地拋了一句,目光游移到依偌偲的身上。后者一脸疑惑地盯着对方,下一刻又意识到他身上受了不小的伤,血都快滴的满地都是了。 「但你要不要先自救一下?」 「啊,这不要紧……先让我再帮你确认一下伤势……等一会儿我再治疗自己……」 一说完,多少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了起来,对此依偌偲依然不以为意,坚持帮人治疗。 一听,修伊面色丕变,吼了一声。 「不要紧?什么叫不要紧!?只在乎他人,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有没有搞错!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话锋一转,修伊的面色转为悲痛。 「不要把自己当成不重要的东西一样,你的存在是必要的!」 「……」 依偌偲默默地瞧了一眼自己流得满手的血,又瞧了修伊一眼。 只见修伊一说,就又哽咽地哭了出来。 「我知道你希望可以为他人献出一份力,但不把自己照顾好,就算自己再怎么有能力,也没有用。」 「……」 当下,依偌偲被说得哑口无言,除了失血造成的晕眩之外,他多少也能理解到他的悲伤……只是他没办法体会。 「我……」 一见依偌偲依然不放弃为自己治疗这一事。修伊气得拉过了他的手,痛得依偌偲眼眶泛泪,一直喊疼。 「你自己不治疗,我来治!」 「……」 眼中泛着泪光的依偌偲对此无言以对,任由对方折腾自己去了。 可能是感受到了依偌偲的复杂心情,正为他治疗的修伊垂下了眼帘,神情伤感,低语着。 「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会失去所有一切。」 「……」 「只要一切……」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10)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感受的对方的心情,依偌偲对一脸失落的修伊所说的话,只是这时的他,一点也不了解,这一句话,究竟有着多大的份量,以及……在未来又会为他的人生带来多大的转折…… 而那时所见的一切,也依然将会是他始料未及的……一次又一次地…… 「你确定你那方面烂的要死的魔法有用?」 「要是真的没用,我们也不可能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说着打哑谜,两人却格外享受彼此陪伴的时刻。 又过了一会儿,看着伤势快要癒合时,依偌偲垂下了眼帘,神情伤感地轻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引来了修伊的注意力。 「你在笑什么?」 「之前的我,总是会想着,这样的我,真的值得这么好的生活吗?」 「……」 一听,修伊心一惊,也酸涩不已,淡漠的面容,也有了一丝变化。 「所以……我之前才会对你们说,能遇上你们,真是太好了。」 「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我会一直陪伴你,永远都会是如此。」 待伤口差不多疗癒好了,修伊将人拥入怀中,在对方耳边低语。 「这就是……我对你所下的承诺。」 一说此,他紧抱对方身体的双臂,也收紧了一些。 依偌偲听了,泪眼盈眶,回抱了对方,低鸣着。他心中的冰冷,逐然融解。 然而,他心中最微冰冷的一角,却依然受到了冰冷锁链禁錮着,谁也无法得知,这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又有谁,可以解除这一封印? 世上没有不解的谜团,却有着即使再怎么追求也解不完的谜底…… 然而,那一切,无人知晓。 而那人,或许只有他自己了…… 「我说过了吧,我们……会来找你的。在一切即将面临终结之前……」 修伊淡淡一笑,站起了身子,站在了依偌偲面前,朝他伸出了手,貌似是想拉他一把,伸出了手。 「……?」 「……」 「……!」 依偌偲一开始还没办法理解他所说的话,在脑海中浮现了他之前在寂静之森思索的事之后,他一脸愕然的睁大了双眸,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你……」 「你在惊讶什么,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什么叫做我早就知道了……那种出现的方式也未免太过吓人了!」 「暗示都很明显了啊?」 「甚么暗示啊!」 「以妃儿妲的能力作为连结的梦境中,不是有我的藤蔓?还有阿波亚说为了要吓吓你,所以刻意弄了人形的模样……那个样子实在是有够变态的……」 「等等……如果那个梦是你们弄出来的……那么,当时我和西司在那个空间里看见的那个场景……该不会是垠华刻意透过了亚里斯托兰的残馀灵魂加以传达而成的?」 惊讶之馀,依偌偲不禁神色凝然地开始思索起了起初所见的类似景色究竟从何而来,没多久所得到结论是从和垠华之间的契约中隐约感受到一丝细微的灵魂波动,以及灵魂低语。 「那时候的?什么时候的?」 未曾知晓有关于依偌偲和西司曾踏入过某个领域,修伊一蹙眉,满脸不解。 「啊,这个啊……」 依偌偲听见了修伊的疑问,一抬头便瞧见了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副很想从自己身上找出什么未知的答案。 对此,知悉修伊喜于未知如痴,依偌偲不禁暗自一叹息,只好将他和西司不久之前曾遭遇过的事情给大致上和他说了一遍……由于修伊爱好细节,所以不能直接轻描淡写带过去。 「大概就是这样……」 「天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我只有在古文献忠看过那个空间的事蹟,却不曾亲眼见识过……真羡慕你啊……」 听完了依偌偲的分享后,修伊脸上的惊喜怎么也藏不住,随之也为自己居然和那个久仰许久的未知空擦肩而过,感到了惋惜。 「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对依偌偲来说,那已经是他去好几次的地方了,几乎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那棵大树,不管看过了几次,确实怎样都不会使人烦腻,总有多变的景色可见。 「这话怎能这么说!我都一次也没看过……!」 「……行、行,我把那地方的景象都传给你,你爱看多久就看多久!」 实在是不想在这地方讨论这些事情,依偌偲索性直接说了这一句,一边将记忆给传递给了喜于未知如痴的人那里,顺便让自己的耳根子安静一会儿。 「喔!好耶!」 接收到了来自依偌偲的信息,修伊整个人简直乐翻了,哪里还记得他们目前还身处在大boss之一的大本营之中。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11) 「……真是够了……我还想在多看一会儿的……」 半拉半拖着看到某空间大树几乎忘我的人,很想也说「真是够了」的依偌偲,一脸无奈地笑了笑,将仍希望多休息一下的人,继续往前拖行。 所幸地面平滑,不至于让人在经过了拖行之后,导致屁股开花,不过凉感十足,也够对方受的了。 果不其然,没拖多久,不太能适应冷感的人,直接半举白旗,暂时配合起了对方,也接受他们目前的处境。 很多时候,依偌偲总认为,修伊这种一遇到未知的事物,就幻会变成另一种小孩人格的这一面,明明前些日子还处在时不时就得在夜墨都的人的追杀下,为何还能够在不少未知的地域中存活下来? 还是说,光是植物本身的求生意志就足够他这样操? 「不能这么说,接下来我们还给去找其他人。」 「谁?阿波亚?」 一想到某个人,修伊的脸色沉了几分,口吻也没好上多少。 「还有他哥哥。妃儿妲的话,我就不知道还能去上哪找了。」 依偌偲见状,只能笑了笑。 「喔……你是有提过他有个哥哥……嗯,真不想去。」 修伊闻言,脸色又黑了一半,口吻更加冷漠了,对于修伊的反应,惹得依偌偲不禁无奈一笑。 「好啦,没事的……还有哪里受伤吗?」 「……你都给我喝了那个东西,再多的伤也得好吧。」 「啊……对耶……我都忘了。」 依偌偲别开了目光,试图打哈哈敷衍过去。 「你这天然呆是怎样!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忘!啊……不对,别给我逃避话题!」 修伊不由得怒气微起,话吼到一半,猛地顿了一下,意会到了依偌偲这反应的原因,怒气再起。 「嗯,走吧,先去找其他人去,不知道他们跑哪去了。」 不想再听下去的依偌偲,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就想往可能的出口所在走去。 修伊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依偌偲!」 ◇ 「那方向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依循着不久前雾靄精灵又前来告知他们心中所求的出口所在方向,朝引导的方向行走了大半天,这才终于走出了不同于一开始他们进入洞穴的石下隧道。 推开了上头看似沉重却极轻的颇大石块,确认外头没有任何的危险后,这才稍微安心地将其往旁挪开了之后,依偌偲和修伊相继从中爬了出来。 「……」 将石块推回了原处,依偌偲站稳身子,又拍了几下沾黏上了灰尘的衣服,一面回应着身旁同样在打理自身仪容的修伊。 「你不相信我?」 「倒也不是。」 「这回答是怎么回事……」 「好啦,我的回答不重要!」 「……」 要是你的回答不重要,他老早就不会去询问修伊,而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决定了,哪还会问你的意见。 似乎是感受到了依偌偲的白眼,修伊装作没看见,别过头看了看四周那一片浸染在了夕光下的景色。 「话说,阿波亚居然是你的护卫……藏的可真好,我居然一次也没发现。」 「要是被你发现,那他这个护卫也不用当了。」 更别说还有卧底的身分在咧,哪能那么轻易地被人给识破。 09-羽化 祈之四 一体多面(12) 「……说得也是。是说,我饿了……」 「嗯,我确实也饿了……在这附近找找有什么好食材吧。过夜的话……」 瞧了一下四周,依偌偲低喃,一面将目光挪移到了方才刚推回原处的大石头。 「……你可别说要在那里过夜,我可敬谢不敏。」 「不过论安全性的话,那其实是很安全的地方……只要不要再出现像帕雷那那样的人……」 「那个时候,雾靄精灵怎么出现帮我们一把?」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认为没人会去打『幻然』的主意,其他不太相干的人就直接放生去了吧。」 「有你这种血脉的人也敢放生?」 「有你这种吃别人血得来近乎永生的护卫,人家不也照样放生。」 「……喴,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哪没有,除了我,说不定你祖父他们也差不多如此。」 「这……我哪知道啊,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他们在放闪的画面,几乎没看过他们斗嘴的时候啊!」 「那你下次去偷窥看看就好了。」 「喴,你那是什么话,我命还要好吗!喴,你去哪啊……!给我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 「你不是要唱独角戏?」 准备去寻找食材的依偌偲因他的呼喊而稍微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他回过头瞧向了朝他奔来的人,坏心眼地咧嘴一笑。 「你这个人也未免太夸张了!睡醒了就换了一个人啊!」 「你这才知道啊。这一次重新和垠华签立契约的时候,可是被他嫌弃的说我性格恶劣,一点都不像菲偲珞特那么温和。还是说,你比较喜欢上一个我的性格?」 依偌偲一挑眉,又笑着坏心一语。 「……你和他都是同一个人,不要把你自己给分割的那么彻底。」 修伊一听,被捉弄得有些恼怒的心情一顺被冷却了下来,他来到了依偌偲的面前,伤感的表情上流露出了一丝认真且不容反的意未,语重心长。 「……」 「知道了吗?」 「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说了。」 「嗯,去找吃的东西,顺便去找个地方休息去。」 转换好心情之后,修伊再次望着前方情景,循着自己的感知,往不远处的林中小径走去,途中顺畅到完全没有任何的停顿。 再度往前走了片刻,他侧过头看了走在他身旁的依偌偲一眼,轻轻一笑。 「……」 一开始没想太多的依偌偲不禁开始思索起了另一个问题来了。 「……是说,这地方是哪啊?」 这时依偌偲忽然注意到他们手中都没有这地方的相关地图或大多认知……该不会是某个人很常来?还是说刻意把他们给导向此地? 依偌偲终究来是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 「这里吗?不,一点也不熟,这是我第一次来。」 修伊一秒回应,内容却出乎了依偌偲的意料,使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呼。 「第一次!?」 「……要、要不我们去找精灵要个地图?还是你身上有带地图?」 依偌偲想到可能会遇山难就笑不出来了,开始为自己的求生做打算。 「没呢,我不需要地图,也不会迷路,更不会找人把你卖掉。所以你可以安心跟着我走,小依偌偲。」 修伊又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依偌偲说的话很好笑。 「别乱加小!」 依偌偲怒吼。在这种时候还被开玩笑,一点想笑的感觉也没有,更让他不解的是,为何对方在某种程度上跟自己一同处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一副这么有自信的样子?对自己的能力过度自信? 而且干嘛不找人求助……难道这里的人有可能是人口贩子? 一瞬间涌上的念头,让他的脑袋晕沉沉的,很不好受,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之前和修伊在树林中迷路,根本是他设计好的…… 「哈哈哈!」 修伊大笑了出来。 ◇ 夜幕再次降临,星辰缀满了天际。 简单地享用过了晚膳之后,小聊了一阵子,随后并躺在树荫下的结界中彼此依偎着。 享受着沁风的吹拂,仰望着漫天星辰的依偌偲,不禁有感而发。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被看见,却总是看不到自己真心想要的是什么。」 似乎是感悟到了什么,依偌偲微垂首,微垂下了眸子,神色伤感,又轻声呢喃。 「也不知道……不如说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拥有了多少……?」 「……」 同样仰望星辰,默默听着依偌偲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修伊不禁淡淡伤感一笑。 正如每个人所见、所想的一切都不尽相同,他眼前所见的那片天空,却不知为何,比起平日,更加凄美了不少。 也不知道,在依偌偲眼中,那片星辰又是什么模样? 经过了一天的行程,依偌偲多少也感到累了,脸上也多少浮现了疲态。 「……不知道阿波亚和他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早了,先睡吧。」 感受到了依偌偲的疲惫,修伊微侧过了头,贴心地告知了对方一下,一边牵起了他的手,以四指轻轻地在对方的手背上拍了几下。 「……嗯,好。」 依偌偲听话地闭上了略为沉重的眼皮,试着让身体放松下来,没多久,躺在他身旁若有所思的修伊,便感受到了一股重量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也听见了身旁的人传来的平稳细微鼻息。 看着依偌偲的睡顏,修伊微垂下了眸子,一脸有些伤感地,微语。 「终将会迎来『鸣响』的那一刻……」 随之,他想起了被他放置在空间魔法中的手环,不太甘愿地重拾起了那一份被他拋在一旁,想当作不存在却始终做不到的珍物。 他将其取了出来,高举在眼前,凝视着手中在透过群叶,于月光下光下微闪的手触,修伊微垂下了眸子,微微握紧了手中物品。 满怀着诸多情怀,薄唇轻啟,这一次微语,与他先前所说的一些话语,坚毅却也难受了不少。 「依照约定……我会守护好你……不惜任何的代价,也一定要復活你,依偌偲。」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1)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这是什么鬼!」 夜风下,站在崖上的阿波亚望着远方景色,气得面色扭曲、额冒青筋,大吼了。 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逃出来了,结果却好死不死来到了亚里斯托兰被封印的土地上。 而且,这还是自己施展转移魔法忘了定位的结果…… 不只要保护的对象跑得没个人影,自己和兄长还得想办法赶在夜墨都的人追赶上来把人给抓去献祭之前,将人给赶紧找出来。 面对这简直几乎快要成了不可能的任务,阿波亚快要气哭了。 「没关係,人总是会有几次跌倒的时候,下次再精进一些就可以了。」 显然不把跑错地方这一事当成一回事,夏莱轻笑地欣赏着眼前的风景,一边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安慰着。 没有因兄长的安慰而有了多少情绪缓和的阿波亚,听了他的话后,脸色整个铁青了不少。 「这是哪门子没事的……」 阿波亚侧过头,怒瞪了一眼一副轻松自在没烦恼的夏莱,心中那把火又烧的更旺了,他咬牙切齿回了一句。 「……」 瞧了眼阿波亚一脸像是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的表情,夏莱依然不怎么在乎他的反应,只是将自己的注意力给放在了另一件比较要紧的事情上。 「你确定你要以现在这副模样去找依偌偲?」 「……」 「明明是自己忘了定位就别抱怨了,也别把别人当作是你的出气筒,我没那个义务。依偌偲本身可能也没有想培养动不动就迁怒他人的人当护卫的念头吧。」 一句又一句的沉稳话语,宛如利刃般,毫不留情地直往阿波亚的心口捅去。 「……」 原先的气焰,也随着夏莱的话语而减弱了不少,阿波亚一脸不甘心地重新看向了方才所见的夜间风景。 只见安静了片刻,深吸了几口气,闭上了双眸,强迫自己把情绪给调适好了之后,便放出了一族特有的寻人魔法,将其拓展了出去。 其魔力所扩展之处,皆会產生一种几不可闻的细微音波,随着他自身感受能力回传了回来。 唯有族人间能够探查得出这个细微魔法,除此以外的人,都无法感受到这些细微的魔力。 更别说是耳闻难以听见的微弱音波了。 感受着以他为中心的一百圆方公尺范围内的所有一草一木、风吹草动,以及几个不熟悉却留有他所寻觅之人的一丝淡淡气息。 「……」 这一发现,阿波亚一蹙眉,没法理解为何那两个人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继续追寻下去,不只是山灵、不知真面目的少年,其中某座洞窟中除了大量本该早已灭绝的物种以外,其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某个更加令人为之颤慄的存在。 可他却无法仔细地感受到那东西的真面目。 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膜给包裹住了一样……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阿波亚,不确定的东西就先掠过,不要太专注它,以免被缠上。」 一旁时不时警戒四周的夏莱,依然一脸温和地笑着,向阿波亚提出了劝戒。 认为对方的话很有道理的阿波亚,点了点头后,便继续找寻了下去。 「嗯。」 他没有想到,本以为掉到意料之外的地方,却惊奇出现了一开始没怎么期望的转机。 也许,这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吧…… 接着…… 「嗯?」 疑似是探查到了什么,阿波亚不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夏莱瞧了他一眼,关心了一下。 「找到了?」 「再让我找一下……」 阿波亚低吟了一下,不知怎地,有股不太好的预感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再这样下去的话……」 没多久,他便在一处离他们所在位置不怎么远的地方,寻觅到了他花了不少时间去寻找的两名身影。 只是,那两个人目前似乎身处在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状况下。 对此,阿波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和此刻的心情了。 「……」 「阿波亚?」 瞧见阿波亚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的古怪,夏莱又不禁关心了起来。 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是那两人无误后,阿波亚缓缓地睁开了双眸,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好像找到了……」 「为什么是好像?」 「因为……」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2)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要死!跑快点啊,依偌偲!」 「等一下,我没你跑的那么快!」 月光洒落下的林间,两道身影马不停蹄的在林中穿梭着,急促的脚步声,于此响起,也伴随着两人激烈争执嗓音回盪着。 「把腿拉长点就可以跑快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鬼话!」 「哇靠,牠们追上来了,再跑快点啊!」 「……我快没力了……!修伊,你刚才为什么要採到那东西的尾巴啊!」 「我怎么知道那看起来根本和树枝没两样的东西是牠的尾巴!」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哇啊!想吓死人啊!」 没多久,一阵紧追在后的「某东西」在他们累的快要跑不动之际,赫然从一旁发出了一阵窸窣声的草丛中飞窜了出来,险些和被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弹跳起来的依偌偲撞个正着。 他扭头往后一瞧,惊见原本正追赶着他们的那东西,从一头,变成了两头。 这一见,依偌偲整个人快要哭出来了,更别说他的体力已经即将见底了! 「那东西居然还有分身!这是什么鬼啊!」 「安多拉蜘蛛的衍生物种会有一些奇特的事情发生,你不觉得这在世界上是很奇妙的事情吗!」 和快被吓出魂来的依偌偲相比,修伊的反应不禁令人觉得他似乎很乐在其中。 「……你如果是在平常说的话我还会听,现在说这种鬼话,我更想把你丢过去和牠来个亲密接触!」 「哇啊,有你这么狠的啊!」 「……」 那才的那一句怒吼,几乎将依偌偲最后的气力给挤了出来,目前已经没有多少气力去吐槽修伊的鬼话连篇。 好死不死,下一刻他的左脚就被窜出地面的一截树根给绊个正着,整个人也因此往前摔了个狗吃屎,也不忘一把抓住跑在前头的人的左脚踝,和他一起陪葬。 「等……!啊……好痛!你干什么!」 压根没想到在他心目中很温柔天真的人居然会如此恶劣,修伊整个人脸朝地摔个正着,强忍着疼痛,连沾黏在脸上的枯叶也没弄掉,喘息地起了半身,回头瞪向死抓着他脚踝的人。 「呼……咳,找人做伴啊……」 同样喘到几乎没气力说话的依偌偲,抬起了头,吃力起朝向他投以搞笑怒容的人,虚弱地笑了笑。 「找人做伴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要不然呢?以你刚才损我的方式?」 修伊这一席话,惹得依偌偲气得直接送了一记白眼,嘲讽了他一句,顿时使修伊被堵得一时无语。 「……」 「所以呢?继续逃?」 「你觉得正面回击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 在依偌偲说出违心之论之际,两人的脑海里也不约而同地浮现了方才几次正面回击等哀戚场面,这也使他们心中多少有了一个底了。 虽说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偷袭之类的方法,但也几乎没有什么多大的功效。 再加上,那个东西不只会喷溅腐蚀物质,就连各种稀奇古怪且五花八门的攻击戏码也时不时上演,几乎没有太多可以回击的时间,也因为如此,他和修伊才会像这样一直逃到现在…… 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追逐戏码何时才会落幕…… 「用火烧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 「那就来试试看吧。」 「喴,你有在听我在说话吗?」 根本不打算去听依偌偲的怨言,修伊越过了他的肩膀,望着不知何时停在原地打转的物种,似乎是在寻找先前在猎杀的猎物。 明明他们就在牠的眼前,现在却一直在那地方打转…… 「……难道是看不见吗?」 可他们刚才的交谈声也不算小,所以也排除了牠可能是依循听力来追寻猎物。 「那牠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在追杀我们的?」 「……你现在到底是想研究还是想排除怪物?」 看到修伊一脸研究心十足的依偌偲,很是无奈也相当无眼。 同时,他也同样不解那头怪物为何会忽然停下了追赶他们行动了? 「……不管看几次,貌样还是挺吓人的。」 回头一瞧,先前几次只大略看了几眼的怪物,如今仔细一看,那头约有半个人高大,一身黑色绒毛、淡紫色条纹,宛如蜘蛛外观般的样貌,鲜红多颗复眼随着头部的转动环视着四周,却总是遍寻不着早待在牠前方不远处的两名人影。 巨大的獠牙摆动了几下,刺鼻腐臭的气味从牠的口中散发了出来。 另一头在原地转圈圈的大蜘蛛,也不知道是否因为找不到猎物,一直发出忽长忽短且破碎的刺耳尖啸声。 正当依偌偲还在审视的时候,修伊便试探性的抬起了手,一层隐密性半圆形结界一瞬浮现,将他们给包裹在了其中。 也许是正巧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那两头大蜘忽然大大一顿,视线纷纷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鲜红的双眸于昏暗林中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显得更加骇人了。 「……!」 「啊哈!原来是对魔力有感应啊!」 「现在是开心探讨这件事的时候吗!」 知道了怪物在听力上有所缺陷后,依偌偲额冒青筋,一脸怒容,直接朝身旁的人怒吼了过去。 没多久,怪物们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毫不迟疑地立即衝了过来,大地也随着牠们的奔驰而些微震盪着,砂砾、砂石也随同那个震动不停地上下跳动着。 「那接下来就来试试下一个试验!」 「你还来!」 「哈哈,来看看会怎么样吧!」 压根不去理会依偌偲的喝斥,修伊一脸兴奋地咧嘴笑了出来,方才举起的那隻手,一缕受到淡青风刃环绕的橘红色小火苗自他的手心中闪现,在自家伴侣反应过来之前,便开开心心地半爬起身,将其朝着怪物们的方向投掷了过去。 在风魔法的加速作用下,透过了施法者的意念操控,于双方中央停了下来,悬浮于半空中,一瞬分化成了数十颗小火球,整整齐齐的飘浮在那里,宛如一道另类的火墙。 「……你确定这魔法会有用?」 完全不看好这魔法的依偌偲,面露紧张不安地看着眼前貌似岌岌可危的一幕,紧抓着对方脚踝的手,却一刻也不曾放开过。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3) 对此,修伊双眸发亮地笑着如此一语。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 面对身旁的人一副「我强、我厉害」的态度,依偌偲心底更加没谱了。 虽说对方的研究精神异常旺盛,通常这旺盛不只适用于研究未知新事物上,也会在不久之后直接展开各种五花八门;一般人大多不会想像得到的方法将其实践出来。 如同眼前这一幕…… 就在依偌偲万分紧张地瞪大双眸,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头怪物即将撞破看起来十分脆弱不堪的火墙,正当他别开头,准备抓着身旁的人甩出转移法阵的时候,巨大的爆炸声一瞬传了过来。 「……!」 听闻巨响,他猛然转回头看去,惊见一大团发出惊声尖叫的火球在原地打转却无法朝他处移动的模样,四周景物伴随着爆炸引发的气流剧烈摇晃了起来,不少砂石、尘土、树枝落叶撞在了结界上。 隔着火墙看着这一骇人的一幕,依偌偲不禁开始胆战心惊了起来。 剧烈火光照亮了四周的森林和夜空,火星随风飘散,却引发不起目标以外的火种。 浓重的烧焦味窜入鼻腔,那些受到了魔法限制住行动的大蜘蛛,越发凄厉地惨叫。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这个啊,只是在火球里加了风魔法加快燃烧的速度,在燃烧的同时不停地以风刃伤害牠的肉身,同时也施加了其他专门限制这类特殊物种的限制性术式。」 「……」 好半晌,依偌偲这才终于黑了半张脸,吐出了这一句话来。 「……你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哎,依偌偲,你会想吃烤蜘蛛大餐吗?毕竟很少有机会可以遇到这么丰盛又少见的食材。怎么样?」 看着眼前逐渐没了生息的火球,修伊指了指它,如此提议了。 「我没那个胃口……」 依偌偲脸色铁青地瞪了他一眼,口吻多了些虚弱感。即便那怪物已经化为了对他们没有危害性的火球,却仍让令十分倒胃口,尤其方才那一阵又一阵的惨叫,仍在他的耳边希望他记住牠一样不停地鸣叫着。 「要吃你自己去吃!」 「哎,好吧……」 被人给婉拒了的修伊一脸惋惜地耸了耸肩,他弯下身扳开了依偌偲仍死抓着他脚踝不放的手之后,便站起了身来,双手扠腰,重新将目光给放回到了已然毫无生息的火球上。 听了他的口吻,依偌偲猛地一僵,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他连忙跟着站起了身来,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腕,一脸不安地询问起了他那反应的原因。 「等等,你该不会真的想吃吧……?」 「怎么可能?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之外,火球里还加了腐蚀魔法,哪会想去吃牠,又不是脑袋出了问题。」 修伊闻言,先是愣了一下,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随之他眨了一下诧异的双眸,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惊讶表情,回了对方如此一句。 「那你还问我要不要去吃是怎样!」 依偌偲炸毛了。 在他们斗嘴之际,正在燃烧的大火球丝毫没有本该有的逐渐委靡,或是化为灰烬。 在交谈声下,一道细微的啪哧声响自火球中传了出来,随着一分一秒过去,那细小的声响慢慢地加大了音量。 那声响,与其说是破裂声,不如说是有什么人从中缓慢地走了过了一样,还比较贴切。 「……」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修伊忽然停下了和依偌偲之间的斗嘴,他侧过头去,再次望向已然不太自然的火球。 「……怎么回事?」 从依稀听见了声响,却难以确定来源的依偌偲,先是看到了修伊的动作,顿了一下,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才刚开了口,便被抬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见状,依偌偲循着他的视线瞧了过去,正好在这个时候赫然惊见了一道人影渐然地从一片火红的火球中浮现了出来。 「……」 依偌偲按着不知怎地忽然狂跳不已的心脏,面色苍白,冷汗直流且微微瑟抖,一旁的修伊则是眉头深锁,面色凝重地审视着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切,评估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眼见那一抹人影宛如朝他们走来般,在火球中越显靠近,他们两人的警戒也跟着提升了不少。 下一刻,彷彿是到了一个临界点,原本被加设于他们前方的那一片火墙,火球们不知怎地忽然一个又一个剧烈晃动了起来,紧张、诡异的气氛也一瞬转变成了戒备、畏怯。 紧接着,一道裂痕自浮现了人影的大火球中央直直地绽裂了开来,与此同时,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十分不妙的预感,依偌偲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苍白了几分,紧抓着对方的手的力道也加大了一些。 「……依偌偲?」 貌似是察觉到了依偌偲的异状,修伊不着痕跡地朝他暼了一眼,关切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刻,前方的那一排火墙瞬间炸裂了开来,掀起的热烫风浪席捲了四周各处,所造成的惨况比方才所见的还要严重了一些。 「……!」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4) 「不会吧……!」 这一见,修伊下意识地将依偌偲拉近了自己的怀中保护起来,架设在他们身边的结界也以极快的速度多添加了三到四层不同种类型、效用的结界。 他一手按着依偌偲的后脑勺,将他的头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一面关切着怀中人的状况,一面紧盯着眼前莫名出现的突发状况。 即便修伊再怎么喜爱未知的新事物,却也不代表他是个不惜命的人。 「……」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身周事物随着强风狠砸在了结界上,也不知始作俑者的来意和用意,甚至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在这衝击下,最外层的两层结界,硬生生地被这些东西给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出来,看得令人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待风浪减弱,放眼望去,被下了额外限制不易在他处起火的火焰四散各处,花草、枝干、沙土和石砾散落了一地,更显得一片狼藉。 先前焚烧待蜘蛛的那还巨大火球一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看起来有些眼熟的淡绿色发少年,佇立在原地,一脸促狭地笑望着他们。 「那是……?」 感知到四周的风浪平息了下来,依偌偲侧过头,视线越过了修伊的臂弯,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那名正对着他们微笑的少年。 修伊见了,又一蹙眉,神情有点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眼熟……」 「你认识的?」 「怎么可能。」 嘴上这么说,修伊心中仍觉得哪里怪怪的,难不成他真的在哪见过那个人? 可是他怎么看起来会这么眼熟? 「几天不见,就看见你们进步的这么多,真是了不起。」 听闻嗓音,修伊似乎隐约发觉到了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也看出了修伊心中的矛盾,淡绿发少年又故意挑拨离间地说了句。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明明当时我们还和在那的病房里……做些防止你过于衝动的事情。」 他这一说,猛地勾起了修伊的记忆,只见他面色丕变,脸色也因他所说的那番话而铁青了。 「你不要给我胡说八道!那时候是因为依偌偲被人给带走,我只是想把他给抓回来而已!」 「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你……!」 当下,修伊整个人被那名少年给气得牙痒痒,一时之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 在旁观望着这一幕的依偌偲,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不只是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在他离开之际,修伊不顾一切地想把他给拉回来,所以看到他这么慌张地害怕自己会误会的模样,让他觉得挺有趣的。 「依偌偲你别误会了,也别听他在那里胡说八道!」 和那人争论不下,修伊改以向自家恋人澄清自身清白。 「我没误会,那时候房间里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依偌偲只是朝他笑了笑,说出了让修伊松了一口气的话来,随之他将目光转回了记忆中似乎没有那名淡绿发少年的身上。 印象中,他好像没有见过那个人……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5) 「那个人……是什么人?」 「他是那座岛上的居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来和我们作对。」 同样将目光转了回去的修伊,面色警戒,口吻听来却十分地无奈且愤然。 望着前方那名少年,依偌偲神情淡漠地微微一语,心中的不安感,却没有因为知道了答案而有所缓解,反而更加浓重了起来。 「是这样啊……」 「哈哈,你们也不用警戒成这样,我也不会平凡无故去骚扰你们的。」 抱着好玩的心态,说着谁也听得出是在说假话的话语,少年淡淡一笑。 「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的感知力难道是拿来当好看用的?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感知不出来?」 少年故作诧异地说出了欠扁的话,随之摇了摇头,一脸很是无奈地,摆出了抹眼泪的动作。 「奇特思要是知道了,八成都要哭了。」 「……」 修伊胆敢保证,他父亲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哭出来,而是笑着将他重新魔鬼训练一顿,直到不会再有这方面的失态发生。 「嗯?」 似乎是发现到了很有意思的小情报,少年勾起了促狭一笑,只见瞇起了注视依偌偲的金灿眸子,暗自发动了一个小小恶作剧魔法。 「……!」 一感受到不太对劲,依偌偲瞪大双眸,面色丕变,立即将身旁的人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并一拂袖,使出转移法阵,惊觉不管用之后,连忙改以张开另一张结界。 「怎……」 倍感惊愕的修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不知怎地慢了一步感知到来自少年的攻势已然撞击在了他先前架设的多重结界上,早先绽裂的两层结界和完好的第三四层结界瞬间应声破裂,仅剩依偌偲张开的结界目前仍勉强维持住,却也难免多少出现了一丝裂痕,强烈衝击使身处在其中的他们都能感受到不小的晃动感。 突如其来的无影攻击,顿时令修伊感到有些手足无措,随即立刻使出自身能力,数十条有着强效麻痺性的荆棘,接连从少年脚边的土地中,窜了出来。 彷彿早有预料,少年早在荆棘出现的前一刻,便展翅飞到了上空。 「……嘖!」 面色难看地看着这一幕,修伊心里有一瞬间联想死的心都有了。 ……完了,他该不会真的要被他父亲来个魔鬼训练了? 相较于一旁的人的哀怨心理,不放过短暂的时机,深知彼此实力差距有多大的依偌偲一咬牙,面色凌然地握起了伸出的那一隻手,少年的身边闪现了好几个淡金色光球,试图将其限制住对方一定程度的作战能力,并让修伊趁机把人给箝制住。 「喔?是挺不错的合作……」 瞧了眼四周的小魔法,少年勾起了饶有趣味的浅笑,笑瞇了好看的双眸,轻笑一语。 「只不过,你们的攻击,实在是太过于小孩子气了,一点也不够看。」 一说完,只见他抬起手,响指一弹,带有封锁他人能力的精灵魔法瞬间被强行消散,不留一丝气息。 「这怎么可能……!」 依偌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上演的那一幕,心想那都是什么样的怪物了! 同时他也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是否足以应付对方多久的时间,以及……既然对方这么强,为何不自己去直接攻打夜墨都就好? 不安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了起来。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6) 「来了!」 就在依偌偲和修伊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随着那股力量撞击在了他们的结界上,烈风分散席捲各处,林木枝叶、草木林叶剧烈晃动,被掀起的大片砂土很快地掩盖住了他们的视野,仅能依靠感知去应付四周的一切状况。 随着力量逐渐加强,依偌偲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多少感到了些许吃力,他冷汗直流、咬紧牙关,尽可能的去面对这一切。 「依偌偲,撑着点……」 「……!」 听到对方的打气声以不太自然的方式顿了好一下,依偌偲下意识地往旁倪了一眼,惊见了修伊全身垄罩在了与狂风相同的光芒中,一张一闔的嘴几乎快发不出半点声音的不安模样,他面色丕变,随之气焰也自心底涌了上来,他转回头,一边试图解除施加在修伊身上的魔法。 然而,不管他怎么尝试,却都没有一个有效的结果。 原本的不安,随着事态的严峻,变得越加焦躁了。 看着飘浮在半空中的那名少年,依偌偲又火了。 「你用的这是什么卑鄙手段……!」 「卑鄙?」 少年似乎听到了很有意思的话,不禁轻笑了一下。 「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在帮你们。怎么能说是卑鄙?」 「帮我们?呵,你这是什么帮忙的方式,根本是来专程找麻烦的!」 「哎哎,现在的小孩怎么每个都这么暴躁?西司是,珞也是,你也差不多一样。」 一副被说得很无辜的少年,一脸无奈地半举起双手,摇了摇头,看起来很受不了的样子。 「该死的……浑蛋!立刻给我把魔法解开!」 「好啊,就听你的。」 出乎意料地爽快同意对方的要求,少年一弹指,果真如他所言,他方才所施展的魔法消失了,同一时刻,不久前受到光芒垄罩的修伊转眼间便被他抱在了怀中,并且暂时限制住了他的所有能力,以防自己遭到不测。 好玩的事物,若是玩过了头,遭到反噬的话,可就笑不出来了。 「……」 看着站在下方的结界中仰望着他,气得牙痒痒的依偌偲,少年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忽然问起了他早先就有些好奇的部分。 「说也奇怪,你们居然有办法来到这个地方,不会是有人洩密?还是说……」 「……!」 试图从对方怀中挣脱开来,却赫然发觉到自身的所有能力都遭到了封锁,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吓到的修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没多久,便很快地冷静了下来,暗自评估着目前的局势,以及可行的解决方案。 「你们真的是……误打误撞来的?」 少年笑瞇起了毫无笑意地眸子,侧过头,望着怀中那名停止了挣扎的人,冷语。 「……!」 这一见,修伊吓得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即使如此,他仍尽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在镇定的状态,可悲的是,不知是受到方才那股力量的影响,还是那力量根本没有完全从他身上移除,不管他怎么想开口说话,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了手无薄鸡之力的人在强者面前,究竟是有多么地无力且无助了。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7) 「……」 「……」 狠瞪着挟持了自家恋人的依偌偲,一面关切着自家恋人的状况,随之得知了对方的能力全被封锁后,他的火气又更大了。 「火气这么大,上了战场不就只有被挑衅的份了?」 见这一切的发展,一心观察他的的能力之馀,也关注着依偌偲体内那股力量的整体状态,确认大致上没有大碍,处于暂时稳定的状态后,他这才又开始了捉弄行为。 「……你……」 这一言,依偌偲整个人想反驳,却无从反对,只能将不悦放在心里,自己消化去。 即便他说的是事实,却也令人气焰有增无减,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你给我等着,看我到时怎么修理你。」 即便听不见依偌偲的低语,却能够从感知中明确的感受到他对自己到底有多么不爽。 「素质是不错……只可惜了,存续的机会可能很渺茫。」 想到了依偌偲本身的素质,再加上了拥有罕见白水晶血缘以及神之子这一身分,可说是块上好的璞玉,不论是自身能力、天赋,还是血脉力量,都十足吸引人。 「……」 若有所思之馀,依稀听见了少年的扼腕低语,下意识地回望了下方正想尽办法去给自己开出一条返回的方法的人,不免心感不捨。 明明不是依偌偲的错,也不是他生来就必须承担的责任,却得一再受到这般伤害。 一次又一次,彷彿没有终止般,不停地重复着这残酷的一切。 他面露伤感,微垂下了双眸,抿唇不语。 他想去帮助他活下去……可方法…… 「你想知道让他存活下去的方法?」 「……你……怎么知道……」 慢了一拍发觉对方出身感知能力特强的鸟羽一族,修伊感觉自己很搞笑。 然而,奇怪的是,这个人除了一开始的攻击行为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只靠言语来戏弄他人。 若说是以此为乐,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有其他太多的理由。 总不可能是真的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是来帮他们的? 话又说回来,有人会以这种迂回的方式来给他人提供帮助的? 「方法是有的。」 根本不把修伊的内心戏给当作一回事,只见少年淡淡一笑。 「……!」 闻言,修伊一脸惊愕,对于如此严峻的状态中处于这般状态下,其实是不该去思索有关祭品的存续这一事。然而,身为深切盼望自己的恋人能够再次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他很希望自己能多为他付出一份心力。 如今,少年这一言,对他而言,无疑是一道曙光。 「……」 望着怀中孩子一脸复杂且压抑的表情,感受着对方此刻的心绪,少年微冷下了脸,顿了一下,理了理思绪,这才缓缓开了口。 「只不过……」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8) 「……他在和修伊说些什么?」 眼见上方如此亲近的那一幕,依偌偲一蹙眉,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原本不爽的情绪,在这一刻,直接变成了些微忌妒、不安,捍卫了将人给救出的衝动,充斥于心头。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会不会因此为自己背上需要偿还平衡的黑环,为了救人,依偌偲把白水晶种族的力量放入了自掌心上生成的水中,没多久水球就形成了一个人头大巨大球体,下一刻,他做出青涩的投手之姿,使劲地朝待救援的方向砸去。 这球穿过了自身结界,也不偏不倚直接砸在对方反应不及的脸上,怀中的人也跟着滑脱了开来,整个人直接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下一秒,在修伊反应过来之前,随着攻击而滴落的大量水花,便自动地包裹住险些被自己放出的火给烧到的人,即使依偌偲很明白修伊对魔法的掌控性很高,却也不代表也能够在突如其来的衝击下,依然可以维持原有的状态。 于此同时,攻击目标以外的水花则瞬间消除了某些特殊作用,也在周围展开一层圆型结界,并治癒着他身上可能受到的伤势。 至于,受到了猛烈衝击的绿发少年,在轻微的麻痺性效用下,如断线般的人偶在半空中左右晃了一下,随之也跟着缓缓地落了下来,表情看起来却不同于可能会有的错愕,而是相当的惊喜和促狭,令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慄,不太明白受到单方面感知屏蔽下,那个人心中的想法。 「……」 攻击过后,依偌偲身上也出现了待他平衡的黑环,原本需要靠外力的衝击来平衡力量,在他心中的宽恕下,瞬间消散了,恢復到了一开始没有受到黑环影响的状态。 「……!」 慢了一拍的修伊,瞠大双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奇葩式的「神救援」…… 摔落途中,他直接开始了转移法阵回到了依偌偲的身旁一会儿之后,包裹在他身上的水花消散,他一愣一愣地看了依偌偲一眼,随之他用手背抹去额上冒出的汗水,心情相当复杂。 片刻,不知是怎么想开的,只见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脸像是被迫做出了什么大事的奇怪表情。 「……」 随之他别过了头,表情更加古怪了,心中也浮现了其他的感想。 这不是帮人……这是在谋杀吧……?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不久前他的奇特清理蜘蛛大法其实也相去不远了。 「……挺不赖的嘛,只是做法……还是稍微有点……太过孩子气了……」 勉强靠自身的解毒魔法稍微缓解了一小部分麻痺感,却意外地没办法完全清除,这一发现,令他感到有些诧异,心中也因发现到了某方面的新奇事物而感到兴奋并刻意抑制了打算将人给再次带回岛上去研究的强烈衝动。 「真是的……好好的一个……研究素材……不能带回去,真是……太可惜了……」 「他在说些什么……研究对象?」 依偌偲一听,一蹙眉,心情更加不悦了。 修伊也为此感到不平衡,悻悻然地说道。 「依偌偲可不是你的研究白老鼠,别给我去打他的主意。」 「……要是你光用说的他就会听,我服你。」 一旁的依偌偲听了这一句话,没有所谓的感动,只有无奈且好笑。 光是和他待在一起,怎么一个聪明的人,智商就下滑了这么多? 「……依偌偲,虽说我好不容易脱离了魔法约束,但你可不可以别这么不解风情?」 依偌偲直接给他装傻了。 「我有吗?」 「……」 见状,修伊无言了。 「……呵呵……真是……一个样。」 站得不太稳的少年,望着明知敌人在前,却还可以当作没什么事一样,在那边打情骂俏。 真是服了…… 紧接着,他也感知到了某一股力量正急速地朝他追来,少年吃力地一挑眉,勉强勾起了唇。 差不多该到撤离的时候了,毕竟原本该调查的也都调查到了。 可以通知西司他们直接进行下一步了。 「好了,接下来……」 话一落下,方才感知到的那一股力量,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施展在那人手中的蓝紫色雷电,其光芒映照在了来人凌然骏逸脸庞上,衬托出了令人难以忽视的威胁感。 对此,少年笑了笑,也不再多留,并在紧接而来另一人的追击下,随即展开移动法阵转移到了他处,并在同一刻消除了魔法所残留的痕跡,以免他人追踪、追击,造成他和其他人在计画上增添不必要的困扰。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9) 「跑的还真快!」 扑了空的阿波亚,怒瞪着那名少年刚刚所待的那一片狼藉的空地上,神情不悦地嘖了声。 「依偌偲,你没事吧!」 他转过了头,一眼焦急地关切起了依偌偲,随之见上了站在他身旁一脸对他有所戒备的人,表情一瞬变得有些僵硬。 在收到了依偌偲表示无大碍的回应后,便转回头去,不去多看他们一眼了,转而将注意力暂时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随之而来的夏莱,儘可能的想去感知目标的去向,却因大多魔法被封印的关係,难以使用相关魔法,使他感到有点挫败。 「看这情况……不如我们追击过去?说不定还可以抓到人问出点事情。」 「不行,没办法……那个人把魔法痕跡都消除了,根本追查不到他的下落……更别说现在是必须保卫主人的重要时候,真是够精明的。」 确认四周并无太大需特别警戒的部分后,阿波亚摇了摇头,甩了一下手,凝聚在手中的雷电一瞬挥散,面色凝重地将他的发现说了出来。 「重点是,那傢伙到底来自哪?又为什么要袭击依偌偲他们……看他的穿着,也不是夜墨都的人惯有的样式,难道说来自其他地方?」 阿波亚说到了一半,不禁顿了一下,眉头深锁,脸色更加难看了。 想了想从对方身后所见的服装样式,有些眼熟,似乎曾在见过。 「他是那座岛屿上的居民……」 依偌偲为他解说了一下一小部份原由。 「说什么要来帮助我们,结果却来了一连串的袭击,最后还打起了依偌偲的主意,打算把他作为研究对象,再次带回岛上。」 修伊深感困扰地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给简单扼要地向正在思索的人说明了一下。 「那座岛的……研究对象?」 阿波亚闻言,不禁愣了一下,表情愕然地,轻喃了一语。 好片刻,灵光一闪,他终于明白那人为何看起来那么眼熟了,原来是因为…… 「原来……之前压制我的就是那个人啊……可恶,居然没有发现到,还给他跑了!」 阿波亚一咬牙,一脸怒容。 「好啊……那小子……」 「先不说这个,你们没事吧?」 不去管在旁气在头上的自家兄弟,夏莱笑得一脸温润地朝依偌偲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是没什么事了……」 依偌偲一脸松了口气地叹息一语,随之他便关切起了夏莱他们的安危起来了。 「那你们那边的状况怎么样?有受伤吗?」 「受伤是一定有的。」 见到了依偌偲吃惊的不安神色,夏莱又笑着补上了一句。 「不过基本上都已经治好了,没有大碍。」 「你该不会是阿波亚的兄长?」 听着夏莱和依偌偲之间的谈话,站在一旁的修伊不太开心地插嘴了,也思忖了一下眼前这个人是否真是先前依偌偲口中所提及到的那个人。 「啊,我就是……你是?」 瞧了眼发话的人,夏莱一脸疑惑地看着那名一副对他颇有敌意的人。 「……」 对此,修伊唇抿成了一线,故意别过脸,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见修伊不太愿意继续和夏莱搭话的模样,深知原因的依偌偲不禁苦笑了一下,向夏莱介绍了一下自家伴侣。 「他是修伊.曼尔杰。」 一听介绍,这一次换作夏莱有点吃惊了。 「你就是修伊啊,阿波亚之前有和我提及到你,很开心你愿意和阿波亚成为朋友。」 「……」 面对不知真心与否的社交辞令,修伊依然不给对方好脸色看,这让身旁的依偌偲多少感到有些为难和尷尬。 「……修伊。」 这下,依偌偲几乎可以肯定修伊真的如同某个人所说过的那样,真的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他族中还未长大成人的小小少年。 看着还长不大的人,他朝夏莱抱歉一笑,接受收到了对方不感冒犯的笑容后,便侧过头,转为看向了身旁正在闹彆扭的人,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于像是在安慰小朋友的举动,修伊的脸色铁青了不少。 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夏莱不免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毫不意外地直接收到了来自修伊的一记大白眼。 思索到了一个段落之后,阿波亚从中回过神来,正想询问向依偌偲询问一些事情,他一转头,一见那群人此刻的举动,整个傻眼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10) 「你是说,『幻然』就在那个洞窟里!」 「嗯,我打算过一段时间,确定好了一些应对措施后,就直接进去找他。」 日上三更,艷阳高照。 一道惊呼于一阵交谈声中响起,并在林中回盪了起来。 同时,声源附近也受到淡青色光芒所垄罩,大片受损的土地和花草林木,缓慢地得到了修復。 修復者冷着一张脸,静静地聆听着那暴怒来源还打算多说些什么,并稍微加快了修復速度。 相较于阿波亚大惊失色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山洞口,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依偌偲的模样,后者的反应还比较淡然、冷静一点。 「那也太危险了,你可别说你打算一个人去之类的话!」 「……呃,我没说我要一个人去啊,你想去哪了?」 看着站在他面前失态的罕见暴怒模样,令席地而坐的依偌偲不禁看傻了眼。 「不是我要操心,是你现在的情况也未免太过危险了,根本不知道你一旦去了那地方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知道。」 「你知道个头啦!要是直接导致了祭坛解封的话,那后果可是……」 「阿波亚,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不要大吼大叫的。」 有点看不下去的夏莱也罕见地劝诫起了自家兄弟起来了。 然而,这一劝戒,对于阿波亚来说,似乎没有多大的效果,一点也不理会自家兄长的关切。 正当他准备再继续向在他面前正襟危坐的依偌偲破口大骂的时候,修伊冷淡的嗓音也介入了他们的交谈行列中。 「那都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事情,你在怎么去责骂他,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与其这样,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愿去行动还比较好。」 在消除了先前所残留的所有魔法痕跡,并将被破坏的一切景物都恢復了原状之后,修伊回到了依偌偲的身旁,双手交叉,他冷着脸,对眼前那名气急败坏的人冷言冷语。 「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啊!」 话一入耳,阿波亚额冒青筋,收回了指着山洞口的手,目光转向了修伊,又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吼。 对此,修伊瞇起了眸子,面色冷酷地又冷回了一句。 「……不然你说,你有什么其他可以防止这世界毁灭的好方法?」 「……我……」 阿波亚被堵得一时语塞,顿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只能收回手,表情十分不甘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不理会阿波亚不知该说什么,却也气到不行的彆扭模样,修伊继续冷言冷语。 「他都做好了觉悟,你再继续去干扰他,不也是只是在延后事件的发生而已,再说,当初杀害他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懂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脸去和他劝诫些有的没的。」 「那是因为……!」 修伊狠瞪一脸狼狈的人,也吼了回去。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对他下杀手都是不争的事情,若非如此,这些棘手的事态根本不会发生!」 「好了,你们别吵了,行不行动是我的事情,你们……」 不想再看见他们为自己的事情而争吵,依偌偲无奈地介入其中,试图当个和事佬。 然而结果,却不怎么理想,直接被回击了。 「怎么可以不管!我们这些做护卫的,你又打算怎么办!」 「不就是你这个护为亲手杀害他的?」 「修伊.曼尔杰,你这是在和我翻旧帐?!」 阿波亚火气又上来了。 「我只不过是在就事论事,至于是不是在翻旧帐,你不是比我还清楚?」 修伊挑衅一笑,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你……!」 阿波亚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夏莱,也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不多说什么。 况且,在这情况下,不管其他人说了什么,在他们听来,都是刺耳的要命,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 与其强迫他们听劝,还不如去一旁冷静冷静,还比较实际,对现况也更有帮助。 虽说不能够完全对事态的发展有所助益,却也比把敌人给吸引来的好太多了。 不过,那以得在没有受到静音、隐匿气息等多作用的结界下,一部分才能成立。 不过,这样也够吵的了…… 「……」 依偌偲不禁觉得,他以为原本的生活已经很难过了,没想到身处在充满火药味的结界内,居然会比能够逃跑乱窜的时候还要难熬。 而且,他也开始想念起了没有护卫陪伴的那段清静生活了……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11) 日落时分,鸟鸣随着振翅声响起。 沁风吹过了被夕阳照得火红的森林,枝叶婆娑响彻林间,在一连串的事件、衝突后,使一切感受起来都不怎么舒心。 「……」 独自站在空地之中,望着火红的天际,同样被夕阳给染红的依偌偲,不禁若有所思了起来。 几隻成群自上空飞过的鸟儿,黑影也随着其身影,自他身上飞掠而过。 想了想至今以来的所有一切,他的神色不免黯然了几分,眼底的情绪也尽可能地不将其流露出来。 然而,灵魂之窗无法隐藏任何的情绪,一切都会曝露出来。 所以,很多时候,就算不去刻意感知,也或多或少能够从人们的眼中,看见他们试图隐藏起来的情绪。 而情绪,也牵动着…… 随思想而起的行动…… 所以…… 「阿波亚和修伊都没有错,他们只是在关心我而已……然而,我所能够为他们做的事情,也没有几件了……」 他微垂下了眼帘,一抹羽般倒影映照在了他白皙的面颊上,使他伤感的模样,多了几分脆弱。 「到那时,我的存在势必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吧……光是我最初在月镜都存在过的记忆,也在人们的记忆中被抹除了。」 先不说自己的存在被抹除这一点,光是拥有祭品的身分就让他们吃足了苦头,假如扣除掉了祭品的要素,拥有半神血脉的自己,坎坷的命运其实也和拥有祭品身分时的艰涩没有多少差别。 而他现在的生活,也只不过是两者加乘了起来而已。 「……说起来,不管是哪个身分,最终都逃不过一死。」 每个生命,在生命的面前永远都是平等的。 差别只在于如何看待生死而已。 「我呢?我又是怎么看待的……?」 答案显而易见,在一路走来的路途中,他几乎一昧地逃避,始终不愿意看清自己的遭遇背后的原因和他人行兇的可能动机…… 只因为,自己被消除了记忆……不,那只是藉口,他只不过是不愿意正视它。 不愿意正视自己早已踏入了那黑暗的一面。 如今。 「……」 他轻轻地闔上了双眸,神色不安且困惑地低语。 「……现在的我,究竟是站在光和暗的哪一方?」 话一落下,一道稍强的冷风吹来,吹得林叶、草叶摇曳,清脆的声响传入了耳畔,不绝于耳。 无视了被风给吹乱的头发和一身稍微舞动的服饰,他再次仰头,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火红的世界映入了他的眸中。 「是否还有,能够容纳我的地方……?」 即使他一副不管以一切,好几次做出坚毅的决定,事实上,他依然感到疑惑。 人是不可能没有疑惑的,正因为有所疑惑,才能够进一步的向前迈步、发展,发现到更多原本所不知道的未知。 只是,又有多少人,愿意毫不迟疑的一脚踏入那充满未知的领域。 「就算是修伊,也一定有着不愿意去接触的未知领域,不可能会义无反顾的拋弃一切,只为了去发掘更多未知的一面。」 那样一来,反而适得其反,使自己处于更为艰难的处境。 那样的话,依偌偲.菲特这个人的存续,是否也真的如此重要? 过去发生过的一切无法抹灭,消失于人们记忆中的存在也不知道能否有恢復的一天,就算少数人记得自己。 那以后呢? 在未来的遥远某一天,自己的存在也会彻底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未知的一部份? 还是,基于世界史下的一枚消失于歷史洪流中的棋子? 抑或是…… 09-羽化 祈之五 终有一天……(12) 「某种程度上的一名无法被所有生命记得的亡魂?」 语毕,他侧过了头,瞧了眼倒在不远处林荫下结界内的受到昏睡魔法影响的三人,是否有逐渐甦醒的动静。 多加确认了几次,确定了暂时还没有醒来的跡象后,他不禁淡淡伤感一笑。 收回了目光,转回了头,他再次将目光挪回到了先前他和修伊一同逃出的那个洞口。 望了洞口良久,依然难以平復心中的不安和紧张,他也毫不退却地朝目的地,迈出了步伐。 「接下来,也差不多……该由我来亲手结束这一切了。」 往前走了几步,随着和洞窟的距离越加缩短,心中的不安、唯恐也渐渐地放大了起来,逐渐在心中蔓延了开来。 而此时,他体内的那一股暂且被中和的力量,也或多或少有了一丝难以察觉到的细微荡漾。 在他即将一脚踏进入口之际,曾相遇并一同相处、生活过的人们的面容,也慢慢地在他的脑海中快速浮现,如走马灯般,反覆出现了让他难以割捨的景色,难以忽视的情感也随之升起,试图将他拉回到安全所在。 即使如此,也依然无法停止他迈向自身终结的脚步。 接着,在两脚皆踏入了入口,一抹阴影覆盖了他的半身,他忽然发觉到了另一件简单到本该轻易察觉到,却因过于明显而下意识忽略掉的一点。 他暂且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不解地低喃。 「可是,为什么唯独原本不具备护卫因素的修伊,会因为灵魂的连接而一直记得我的存在……?」 ◇ 黎明中,红月之鐘响起…… 世界之中,远古尽头之森。 地窟之中,晶石环绕之中。 银色光点在晶石周边来回舞动之下,一名佇立在晶石环绕中,容貌俊秀的少年,仰望着上方洞窟外火红如血的天空,几缕发丝垂落了面庞,也因感受到了来人的熟悉气息,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夕光透过了树林间隙,洒落在了少年的单薄身躯上。 『它』笑瞇起了金灿眸子,看得出『它』此刻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 耸立在『它』四周大小不一如流水般清澈透明的的巨大晶石,所泛着的淡蓝色光辉,随着光线而晃动了几下,照映在了『它』的身上,也不减『它』晶石环绕下的美丽,甚至给人一股难以靠近却又相当吸引人的神祕感。 于『它』身周四处飞舞的银色光点,其光辉也在『它』身上,点缀出了一种奇特的美感。 而这一美感,于此刻更甚于从前的每一时刻。 片刻,略强的沁风吹得及肩的淡银澄发丝于半空中舞动。 「……呵呵。」 又过了半晌,随着来人的气息越加强烈,『幻然』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浅笑,『它』微侧过了头,金灿的眸子冷倪了那名来人尚未出现在洞口的方向一眼。 「真怀念啊……那个人的气息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丝改变,真是有趣。」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 终于再一次来到了此地的依偌偲,强忍心中的不安,故作保持表面上的镇定,聆听着歌谣,原本一路走来四周安静且可怕的氛围,受到了歌声影响,染上了更为不详的感受。 在这令人不安的情绪下,另一股不自然的感受,也伴随着一股奇特的违和感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你终于来了。」 凝望着很是熟悉的那名少年,『幻然』脸上的笑意不禁增添了几分,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森然。 「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 「不知道青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和那名同族人暂且分别后,夕阳馀暉下,仰望林中树冠上那片火红天际,西司心底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彷彿,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就快要发生了一样。 「他不是说要去侦查『幻然』所在的地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珞侧过头,不太明白对方为何会忽然问起了早已知悉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好像会做出什么惊滔骇浪的事情来。」 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的西司,一面想起了库里希曾私下提及会在某个时机点去关切一下依偌偲和逃跑少年的状况,顺便多收集一些可用的情报来缓解目前局势,以及可能造成的伤害和影响。 珞一脸不解。 「……?」 「哈哈,真的没什么啦!」 「……西司,你知道你每次有事隐瞒的时候,总是会笑得特别开心,你知道吗?」 「……!」 听了这一席话,西司心一惊。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珞一脸不信的样子,西司汗顏地笑着向他半举两手挥了挥,试图让对方取信自己所说的话。 然而,拥有多项前科的他,是否真能够取得对方的信任,就有待商榷了。 「不然是怎样?难道心有不安?」 依然不怎么相信的珞,黑了半张脸,冷笑地朝他逼近,迫使对方不得不稍微往后退了几步。 「这倒也不是……只是因为依偌偲的事情让我有点烦躁而已。」 「嗯哼。」 「真的啦!」 「这样啊……」 「真是!要怎么你才相信我说的话啦!」 「我会看情况来擷取我相信的部分。」 有回答等于没有的回应,令西司顿时感到有些无力。 看见对方得到了答案后一脸满足地耸了耸肩,往后退开了一步。 西司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在感知受到单方面屏蔽的情况下,看出这一点的。 「所以我有事隐瞒的时候,真的有笑的很开心?」 「……你自己去想吧。」 对于西司的疑问,珞直接给出了一个模稜两可的回答。 见状,在怎么后知后觉的西司,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 西司惊得有些哑口无言,随之怒气升起。 「你竟然敢套我的话!」 「哈哈哈!谁叫你在这种时候特别好套话!」 看到了西司的有趣反应,珞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啊,你真的好过分!」 「在怎样也没有你老是把我耍着玩来的过份吧。」 「哪有这回事!」 「那你说,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你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开心和不想被知道的事情,就把我和其他人给耍着玩来讨自己欢心?」 「……唔!」 在这一来一往的争执下,西司毫不意外地挫败了,一脸不甘心地瞪着眼前两手一摊,笑得十分欠扁的人。 接着,不久前跑去找人的熟悉嗓音,也跟着起鬨了。 「哇啊,这样听起来,你也真是有够恶劣的。」 「你才没有资格这么说我!」 西司连忙吼向了忽然出现那一道声源所在的方向,随之从对方不久前所做所为和取得的情报而惊得停下了准备前行抓人的举动。 「……你居然跑到『幻然』所在的附近去找依偌偲他们的碴……!」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2) 「这人脑袋真的出问题了。」 「先别说这个了,你们不觉得『幻然』的隐身地特别有趣吗?」 好不容易花了点时间解除了施加在了他身上的麻痺性魔法,库里希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在不久前那般稍嫌狼狈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好笑,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心情很是五味杂陈。 「确实,只不过你要帮忙的方式,也未免太过挑衅了。」 西司忍下了衝上去扁人的衝动,尽可能冷静地向他提出了疑问。 「况且,我也不认为这样的方式可以为他们帮上什么忙……」 根本是在拖人的后腿…… 青这个人以前有这么恶劣? 想了想前世的种种,西司只能给出十足肯定这一答案。 「不然我要怎么把一些东西放在他们的身上?嗯?」 青挑起了眉,笑得一脸促狭地笑望着眼前看起来很想扁他的人。 「……」 反倒是珞,在库里希出现后只说过一句话之后,不知怎地安静了不少。 「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察觉到这一点的西司,侧过头朝自家恋人看去,一脸不解。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原本被封印的地方,居然出现在亚里斯托兰受到封印的所在……而且,如今的亚里斯托兰竟然会是藉由依偌偲的血肉和亚里斯托兰一部份灵魂所製造而成,名为垠华的存在。」 「……」 「珞,你的意思是……」 「那么,以前被人们所忌惮的那隻强大野兽,究竟是以什么样手法去将牠摧毁并炼製成现在这个模样的?」 珞内心发寒地指出了最为不解的一点。 这一发现,也间接地推翻了之前他们经由讨论得出的所有猜测。 「……青,你在他们身上放的是什么?」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西司,额冒冷汗,薄唇微抖。 「……」 呼唤了声,却得不到回应,他反射性地将头转向了对方,一见对方罕见地一脸铁青的表情,他暗叫不好。 对此,他急切地又呼唤了对方的名字,试图将人拉回神来说明现况。 「……青?」 「……库里希,现在赶紧把话给说清楚。」 倍感不安的珞,也发话了。 「……是追踪器和稍微抑制体内那股力量的术式。」 此时,因感受到了话中人的动向而心中警铃大响的库里希,铁青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些,完全不见平时一副间然自得的模样。 「……!」 感知到了使库里希变成这般模样的原由,珞微睁大了双眸,神情也难看了不少,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西司的左手臂,试图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反射性地抚上了对方抓握他手臂的手,西司冷汗直流地质问眼前的同伴。 「依偌偲现在他人到底在哪?」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3) 夜幕下,漫天星辰点缀着世间的一切,却不比月光来得耀眼。 然而,残弱的月光与星光,却总在另一侧无法瞥见的太阳光下散发着所能给出的一切。 试图使黑暗的世界,照进那么一点耀眼的光辉。 这一点,人们也同样如此…… 「……」 缓缓睁开了双眸,在意识逐渐清晰之后,他一脸茫然地仰望了上方受到局部昏暗林叶所遮蔽的大片漫天星辰。 寂静中,不知怎地,阿波亚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好像即将要失去了什么的惆悵感。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按捺着内心的不适,他微微一皱眉,低喃。 印象中,他在睡着之前,好像正在和自家兄长讨论些什么,修伊则是在依偌偲身旁死死黏着,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面对修伊的死缠烂打,依偌偲苦笑不已,却也没有因为不耐烦而将人推开过,一次也没有。 在那之后…… 「……」 缓缓地坐起了身子,阿波亚神情疑惑地扶着额头,不明白之后的空白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那之后怎么了? 放下了手,他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更加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和其他两人一起躺在结界内。 接着,他发现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依偌偲去哪了……?」 再次察看了一下四周,一再地确认了放眼望去除了他们所在结界泛起的微弱光晕、星月光辉以外,依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那个人的一丝线索。 他惊觉不料地猛地站起了身来,一脸有些惊慌失措,却因没站稳,整个人不小心跌坐在地。 也因这失态之举,将其他人惊醒了过来,明明昏睡许久却没有清醒跡象,如今却因为一点声响,便像是是一瞬解除了原本施加在他们身上的魔法。 与其说是不可思议,反而让人感到不寒而慄。 尤其,这不寒而慄的背后原因,是建立在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实力的某个人,却有办法无声无息地强使三名强者昏厥过去,一点惊觉或惊醒的跡象也没有这一点,更是如此。 「……怎么回事?」 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感受不到熟悉的气息,修伊猛地坐起了身,满是惊愕地察看周围,也将感知也放了出去,得到的消息却让他的心冷了一大半。 「依偌偲……你怎么……!」 「他跑去哪了?」 随后醒来的夏莱,一见到身边的人各个脸色难看,以及修伊口中所提及到的名字,便大抵知道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依偌偲他……」 修伊正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低下了头,抿唇不语,靠在膝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 四处都遍寻不着人影,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 藉由气息探索,果不其然地证实了他们心中所揣测的那个可能性。 「……可恶,他绝对是把我们弄昏之后,趁机溜走的!」 面对眼前这棘手的情况,阿波亚简直快气炸了。 「阿波亚,冷静下来,你再急也无法解决事情!」 夏莱站起身,来到了阿波亚的身旁,蹲了下来,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努力保持着镇定,口吻温和地稍微安抚了一下对方。 只可惜,效果不如预期。 阿波亚用力地拍开了他的手,转过头瞪项他,气到整个人都哽咽了。 「那你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4) 「……」 对此,夏莱先是安静了一下,随之开了口。 「那你们认为,他会去哪里?」 「那不是很浅显易见……他一心想死,还刻意把我们弄昏,不就是……」 一说此,阿波亚的表情很是艰涩,声音也因不甘、懊悔的情绪影响,微弱了些许。 「快把他给找出来!」 原本就难以接受这一点的修伊,强迫自己接受现况,猛地站起身来,作势要从结界内出去。 怎料,在他即将走出结界之际,整个人毫无预警的狠狠撞了上去,整张脸痛得都扭曲了。 「啊……痛……!」 「这是……」 一闻听起来就很痛的声响,夏莱将视线转向了弯着身子,摀着脸呻吟的少年,似乎有些诧异。 对此,阿波亚也愕然了。 「有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也不知道……」 「依偌偲,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在你身边多陪伴你?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 修伊眼角泛泪地发出了呜咽。 「……」 见到这样的修伊,即便起初他没有明说,阿波亚也能够从他和自己再次相遇时的态度中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端倪。 其中,似乎也隐含着其他的情感因素,不然的话,他的反应好像多少有点奇怪……难道是他猜错了,还是说…… 「……」 旁观者清的夏莱,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禁有点同情自己的弟弟了。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如何去回避,也还是会有偿还的一天到来。 「不对……肯定有办法救他的……一定有!」 强迫自己从悲伤的情绪中打起精神,他放下了手,开始尝试起了各种可以打破结界的方法。 当他一试再试,试到了第三十种后,那个结界依然在他面前屹立不摇,好似在和他说着「别白费力气了」一样,令人不禁感到气馁。 儘管如此,他也不愿意放弃任何的一丝希望。 只要有光的地方,必然有黑暗,反过来说,只要黑暗中点起一丝光芒不令其熄灭,便有将其全然绽放,照亮整个空间的可能! 修伊不停尝试且不放弃的身影,在阿波亚的心中,激起了一波涟漪,一股由不甘而生的好胜感也油然而生。 他也不甘示弱地起身、上前,一同尝试起了他所能想到的方案。 至于夏莱,则是将自己所有能用上的知识,以口头建议的方式,让两人代他去将其实践。 经过了良久的试验,其结果是很打击人的志气的。 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汗水,神情有些疲惫的修伊看着眼前还是毫无动摇的结界,心又凉了几分。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可能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听见阿波亚欲言又止,修伊整个火气都上来了! 「不要拖拖拉拉的!」 「我……」 正当阿波亚准备将心中的那个办法说出口时,夏莱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结界的样子不太对劲!」 一句话,就将两人的注意力从火药味氛围中强拉出来,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前方的结界上去了。 只见,方才不管他们如何尝试都无动于衷的结界,此刻发出了略为强烈的光辉,没多久,一条裂缝便从那座铜墙铁壁上出现了。 直到这一刻,隐藏在其中的玄机也透露了出来。 原来,这个结界之所以无法被强行打破,是因为依偌偲将其设为了无法被打破的设计,只是它有个缺点,由于依偌偲目前的状态,无法以太多的力量放在上头,只好以自己的一小片灵魂碎片作为核心,强行将其架设起来,好保护好这些人。 然而,将施法者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由灵魂碎片为核心的结界也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怎么会……」 感知道了依偌偲所隐藏在结界中的心思,不光是修伊满是悲伤,夏莱也对此感慨万千,唯独阿波亚有些状况外。 「……」 「这……」 阿波亚话又未能说完,他们眼前的结界上的那条裂痕,一瞬蔓延到了整个结界,将其包裹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也随之垄罩在了他们的心头,难以消散。 下一刻,彷彿受到了重击,结界应声碎裂,化为了光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于此同时,从中传递而出的一丝力量所在来源,也传了过来,让有办法感知到的人,将其解读,并赶往那处。 「……!」 惊觉到了依偌偲的用意,修伊神色丕变,猛地瞠大了双眸,瞳眸一缩,他惊吼了一声,修伊连忙拔腿狂奔,朝那人可能所在的地方,奔驰而去了。 「快到他身边去!」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5) 前一时刻。 「不晓得修伊他们醒过来了没有……?」 走在水晶洞窟的依偌偲,不禁开始为自己的大胆行为感到敬佩,同时也想到了之后若是被他们抓到时的发展,他就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哈哈,要是被他们发现我跑不见了,到时被找到了的话,可能会被扁一顿吧?」 顿了一下,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他的脸上的笑容顿时黯淡了不少。 「若是没找到的话……」 想了又想,他依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能被改变成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以后要是能再见面的话,就得好好地和他们赔不是了。哈哈……」 随着目的地已然近在了眼前,不知怎地,不久前独自踏入此地时的紧张不安感,似乎在刚刚的自嘲中,得到了缓解。 现在的心情,反倒是稍微平和了些……毕竟都已经死过了那么多次,再多死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再说,上一次的献祭,虽说自己在祭坛动过了一些手脚,才会导致自己死的那么惨……不然以前几次的经验来说,是不用死的那么痛苦的。 因为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对他而言是这样,对世界而言,就不光是如此了。 越加接近目的地,依偌偲的心情也不禁涌起了一丝遗憾,看着前方的亮光处,以及隐约可见的林木、晶石,他难掩苦笑。 「不过,这样一来,我的人生也到此为止了。」 ◇ 「好久不见了,依偌偲。」 一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来到了『它』再一次被封印的地方,『幻然』勾起了一抹饶有趣味的浅笑,笑望着站在洞窟口,凝视着『它』的人。 「不用这么见外,想来我这就不必站那么远,直接过来就行了。」 「……你还是一样,那么想被人给移除?」 同样望着相隔一段距离,站在晶石中那名拥有人类少年外貌的非人存在,依偌偲的嗓音在此地微微回盪着,其声音,也能够听出他此时的不耐。 对此,『幻然』想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不禁轻笑了出来。 「呵呵,这可该怎么说呢?遇上老朋友总会向其问好,但你的问题可真是露骨。」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幻然』。」 依偌偲冷下了脸,依然没有依言上前的打算。 「……」 收敛了些许笑意,『幻然』的目光仍停留在依偌偲身上,想到了许久之前自己玩输了的那场游戏,如今这场游戏也即将迎来一个结束。 若说可以不再处在这个游戏中,『它』比任何人都希望可以完结这一次比一次,逐渐开始变得无聊起来的小游戏了。 也是时候,该去好好睡个好觉了。 「上次的游戏,你可赢的真是精采,这一次,你又想和我比什么?」 「你的存续。」 依偌偲微瞇起了眸子,冷冷一语。 然而,『幻然』对这毫无变化的交易,已经多少感到乏味了。是时候,也差不多该尝试一些新方式。 对了,那么就来…… 「这可不好说,现在我和你可是都处在非常不利的状态,就算你死了,也还是会再经歷一次被毁灭的过程。」 『它』顿了一下,坐在了空气椅上,环起了手,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悬浮在了半空中,勾起了一抹神秘的浅笑,伸出一隻手挥了一下,又说了一句。 「就算我死了,你也可以说是拉着我去陪葬。这样一来,岂不是很没有看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依偌偲一蹙眉,怒瞪着『它』,心情很是不悦。 「很简单。」 『幻然』又笑了笑。 「要我死可以,但你们得给我足够满意的惊喜才行。」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6) 「惊喜?」 明月高掛于夜空,忽然止住了脚步声与惊呼声一同在几乎快要静的不可思议的林中响起,收到了来自依偌偲和『幻然』之间的即时交易内容,令正在赶路的西司不免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奇葩交易? 「恭喜你,发挥你强项的时机来了。」 同样接获这一情报的珞,很不给面子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拜託别说的那么事不关己好不好。」 西司一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见状,珞也只是耸了耸肩,一脸好像无所谓的表情,打算继续和西司一起听着那一段暂时停顿下来的内容。 然而,另一端的对话并没有传递过来,先排除掉了被干掉的可能,也有可能是依偌偲目前处在思考状态。 「……」 「你认为呢?」 率先打破了沉默,珞先问起了身旁的人的想法。 「要不然我们先来召集一些人?」 西司想也不想,笑吟吟地直接回了一句。 「现在决定权在依偌偲手中,你别乱出主意。」 这次换作是珞没好气的倪了他一眼。 「你平常的恶作剧已经够多了。」 「誒……好可惜……我也想参与啦!」 看着不知为何忽然开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的西司,珞顿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你自己去徵询他的意见不就好了?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也不会让你变得更好吧。」 「瞧你这说话的口吻,不知道的人还为以为你是我爸。」 这一席话,使西司有效地停下了不成熟的言行,目光挪到了珞不解他这眼神用意的脸上,神情有些古怪地说出了心中的感想。 从被调侃的母亲进阶成了父亲的珞,黑了半张脸,无言了。 「……喴。」 ◇ 「你口中说的你们,是指哪些人?」 依偌偲一蹙眉,对于他口中所提及到的人数,感到了迟疑。 「当然是和你拥有同样血缘的人们。啊……不用全部的人,只要九名就可以了。」 这一疑问,『幻然』露出了一脸「这还用问吗」的古怪表情。 幻然』笑吟吟地说出了令人完全笑不出来的话。 「还有,惊喜内容不限,想趁机毁灭我和祭坛也行,但可得惊喜一些,若是让我不满意,我会从中作梗的。」 「……」 这一言,依偌偲完全笑不出来,也完全不明白『它』的用意。 只知道,『它』迫切地想死,却不希望死的毫无意义……就好像,人们在度过人生最后一场生日宴的时候,总会希望可以过得精采。 然而,谁又能够事先知晓自身的死亡?或许……这并非是最好的举例,却也是……对很多人来说,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只不过,比起一般人各有所异的精彩,『幻然』所心念的精彩,可能不是常人所能猜想得到,甚至是能够比拟的了…… 对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以惊喜来说,你的说法未免也太过于荒唐,更遑论是以眾生的生命安危作为赌注。」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的关怀眾生?想不到啊……」 说着挑衅的话语,『幻然』的提议和调侃也丝毫不使依偌偲受到半点动摇。 『我也不像你,拿着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来开玩笑,我可没你那么恶趣味。』 沉思之际,依偌偲忽然听见了西司的嗓音莫名于此地回盪,不太清楚是以何种方式来传递的。 「透过了空之灵的力量来传递吗?真是有一套,清楚的知道这地域受到了精灵的特别照护。」 定睛浮现于依偌偲身后,散发着那一抹淡银蓝、淡紫两个光球,『幻墨』饶有趣味地笑了,眼神满是诧异,话语中透出了一丝讚许。 可见这个做为惊喜的开胃小菜,似乎挺合『它』的胃口的。 「只不过,你们的生命又能够持续多久?」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7) 『『幻墨』那件事,可别和我说你忘了,『幻然』。这笔帐,我都还没和你清算。』 「可别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过得不尽兴了。」 『幻墨』没有正面回应珞的所言,只是抬起下巴,以很是藐视他人的态度,向前来的一人二光球,发出了这一宣言。 『你这……!』 『你也是,可别高兴得太早,惊喜这一件事,我做太多了。』 「喴!我还没答应,别直接应允啊!」 西司这一语,依偌偲很是头痛地朝飘向了他身旁的那一道银蓝光球低吼。 『……你自求多福吧,我劝过他了。』 跟随在前一个光球身后而来的淡紫光球,说出了一句让依偌偲哭笑不得的话语。 只是,这一话语,在未来又会激起什么样的浪花,谁也不知道。 也因如此,「未知」,才会如此迷人,令人兴奋且雀跃地去朝它所在之处迈进;反之,畏怯者,将无法明白这一喜悦,自然得为终将难以直视的未来和诸多考验负责。 然而,这世上,又有多人是不必倘佯在未知的广大海洋之中,经歷诸多考验的? 而每一次所歷经的考验,无论失败与否,都将为经歷者,带来无可比拟的经验与智慧。 进而,向更加光明的未来,开拓其道路。 并,指引后方陷入迷茫失措的人们,引导其方向。 一同展开拥有无数分枝的巨大树木。 巨木,象徵着坚定于所有挑战中仍屹立不摇地向四周展开它的枝枒,向世界分享着它的果实,更献给这世上的所有生命,在多方的共同协助下,以此孕育出更加明朗的崭新世界。 「你是想说,你想创造出能够惊讶我的惊喜?」 「喴,西司你可别给我擅自乱决定!别害我啊!」 「你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怕被人害?」 即使依偌偲的喝斥声响彻此地,也依然不减『幻然』对于此事的好心情。 「……你……什么意思啊!」 很奇妙地,依偌偲总会在一些很奇怪的地方过于认真,以至于有时候会因为不够警慎,因此踩进别人光明正大设下的陷阱之中,一时难以爬出来。 对此,『幻然』也被勾起了不小的好奇心。 「接不接受,不是该由你来决定?在怎么说,也轮不到那两隻说话。」 『你竟然用隻来形容我们,你这傢伙,我绝对要杀了你!嗯唔……唔呜呜呜!哇啊……咳咳咳咳咳……!』 『依偌偲,你就自己好好考虑,我的发言只不过是意见。你接不接都行,尊重你的决定,决定权始终在你手中。』 「……」 那一端的动静,『幻然』只挑了挑眉,只笑不语。 「……」 先不去管刚才珞发出的呻吟声和咳嗽声到底是怎样,也不去多想为何在这种情况下,会从那一端感受到一股粉红泡泡的氛围。 对此,依偌偲也很清楚,他若是不接受,这份责任也很有可能会转交到了其他人手中。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西司和珞他们那两人的身影。 以及,其他自己所认识、不认识的人们肩上。 与其让无辜的人肩负起这一责任,还不如由自己来接下,会比较实际。 然而,若是不顺利,也会牵连到其他不相干的人。 换句话说,顺利与否都不重要,重要是最终有没有破解祭坛封印,将封印在祭坛中的那头龙给释放出来。 而那一场战役,也将会是最大的赌注。 在怎么说,这一场赌注,都是以世界的存续作为筹码。 「你想明白了吗?」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8) 「……」 依偌偲微低下头,神情不甘地一咬牙,紧握起了垂于身侧的手。 名面上说是选择,实际上自己能够选的,也只有那么一条。 与其如此,那就照自己所希望的来吧! 「我接下了。」 抬起头,依偌偲神情坚定地瞪向了前方那名被囚禁于晶石中笑得不怀好意的少年。 『既然如此,我也加入其中,没问题吧?『幻然』。』 「当然,游戏当然是人越多越好玩。」 『……你的首级一定会由我拿下!』 「这可就难说了。」 『幻然』轻笑了几声,心情好到不行地翘起了脚来,凝视着那一抹嚷喊着要取『它』首级的那一抹淡紫色光球,淡淡一语。 「先不管你是否取不取得到我的首级,凭我和那头龙的连接,光是要解决那头龙恐怕就够你们受的了,更遑论是龙一旦被干掉,一同消逝的我。」 『……』 珞被堵得一时难以反驳。 随后,西司彷彿在为这场交易做总结,冷沉着声,发言了。 『就这样说定了。依偌偲,你就先做好准备吧。』 「啊……」 一时之间脑袋转不过来的依偌偲愣了一下。 ……什么准备? 随之,他意会了过来,赶紧应允了。 「我知道了。」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呵呵。可别让我失望了。」 『幻然』又笑了几声,神情期待地望着他眼前的一人两光球。 「想失败也难吧……」 相较于依偌偲的艰难低语,西司和珞的反应则是大不同。 『以最快的速度,把它给玩到身心俱疲。』 『把它给毁了就好。』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都说了,要毁了它,就必须先毁了那头龙才行……」 「为了先感谢你们要为我送上的惊喜,也为了不拖迟,我就先给你们三人送上一份回礼吧。」 『幻然』一说完,『它』多凝视了正在发出怨言的依偌偲一眼,『它』微微笑瞇了金灿的双眸,抬起了食指,轻轻地往上挥了一下。 「而且……咦?回礼?」 说到一半,听见了这一句话,依偌偲顿时愣了一下,随之便被出现在脚下散发着银白色法阵给吓了一大跳,正当他准备跳离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 「那么,下次再见了。」 『幻然』淡淡一笑,目送来此不久的人消失于光芒之中,以及与此同时,消失于此的两抹光球。 「不,或许是再也不见了吧……」 语末,『它』一仰头,望着破晓的天空,更正了『它』习以为常的话语。 而『它』此刻的神情,也比以往更加地平静,好似终于即将到达『它』心之所念的终局。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9) 日光洒落于林间,鸟儿清脆啼鸣,花草林叶随着晨风左右摇曳。 如此美好的早晨,似乎却没能传达给佇立于树荫下的两人。 「……依偌偲又被带走了。」 西司一咬牙,一脸悻悻然地握紧了拳头,小声怒语。 「……可恶,算盘打得还真精!」 一改刚才被自家恋人抓去舌吻片刻的羞涩、对于『幻然』的恼怒,珞面有难色地说出了他所感知到的发现。 「这下,有些难办了……『幻然』把它给送到那座祭坛去了。」 「你说什么……?」 一听此言,西司一脸惊愕地看向了身旁的人,随之一脸恼怒地扶住了发疼的额头。 「那该死的……」 若非事态达到一定程度的严峻,一般来说,西司基本上在表面上都尽可能地保持在温和沉稳的态度上,而非此刻的失态。 就是因为常伴在他身侧,才能够发现到现在的西司内心上有多不平衡,不光是最近的繁杂事务,就连方才的方案,也是直接希望折磨『幻然』至死的说法。 可见,他力求温暖的心已经达到快崩溃的地步了。 「西司……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珞抬起了手,轻放在了西司的肩上,也放出了镇静的魔法,使他能够多少平静下来。 每当他们其中一人即将失控或是已然失控,另一个人总会担任起安抚对方的角色,试图使局面能够好好地维持在平和的平衡上,不至于引发更加混乱的状况。 也因此…… 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多为他做多点什么,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心急,会误事的。」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珞。」 经过了一番心情上的调整,西司轻呼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丝歉意的微笑,他抬起手,轻放在了珞置于他肩上的手背上,轻握了起来。 「让你担心了……」 「嗯。」 珞回以一笑,将头靠近了对方的侧头,轻蹭了几下。 「没事就好。」 「珞,我问你……要是我想出的挽救依偌偲的方法,也有可能会牺牲掉我自己……到那时,你也会陪我吗?」 一听此言,珞微睁大了双眸,随之神色伤感,微一抿唇,轻轻地应了声。 「嗯……」 「……」 「不管去哪,我都会陪你。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了……伊特诺。」 「谢谢你……你想去哪,我也都会陪你去,我不会再食言了。」 「嗯……?西司你说这话,会不会太矛盾了?」 珞抬起头,朝西司看去,只见他笑得一脸歉意。 「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而已。」 「哪有这样的!把我的关心还来!」 珞气到整个人往后退开,怒瞪着对方,低吼了。 看着心爱之人的怒容,西司只感到一股温暖在他心中倘佯,不禁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好啦,不闹你了。」 「你啊……!都说过了几次,不要这样随便拿这种事来闹我!」 「是、是……为了不让我最宝宝贝的人被我给气走,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嘴上说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西司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左手腕,猛地拉近了自己,也因用力过猛,撞倒了自己,两人纷纷跌倒在地,随风舞动的树影,映照于他们的身上,微风也为两人带来了一丝凉意。 「啊,痛痛痛……!」 即使跌坐在地,西司也死死地将人护在了怀里,尽可能不让他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至于摔在了西司怀中的珞,则是抬起了头,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小声一语。 「那你是真的有想到办法了?真的有可能会牺牲你自己吗?」 「有是有……但效果我不敢保证,所以我才会问你愿不愿意陪我。」 「唉……虽说我们之间是有死之约和灵之约联系着,可你每一次都会以类似攸关生死的问题来问我这些早已明白的事。」 珞微垂下了眼帘,神情满是不捨。 而这也表示,即使有这两个契约联系着,西司也依然对于他的之间的关係感到相当不安,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一再确认自己对他的心意。 即使,这份心意,彼此心知肚明。 「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我不想失去你,就如同你不愿意失去我一样。」 一说此,西司抱紧了怀中的人,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肩窝。 回抱住了对方,珞微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语。 「我也很爱你,非常的爱你,光用说的也难以表达我对你的深爱。所以,我会一直陪伴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最后的那一句,不用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实现,西司不禁苦笑了出来。 「哈哈,我才不会拋弃你!」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所以……我们先来和其他人商讨一下该怎么做吧。」 西司轻笑地抬起头,往后退开了一些,将额头轻靠在了对方的额头上,笑语。 「你话题也转太快了吧!」 珞顿了一下,整个人惊愕了,过了好片刻,他这才反应过来。见珞将他给推了开来,西司则是不让他称心如意,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又将人给拉了回来,抱在了怀中,和他相互打闹了起来。 「哈哈,有你在的生活真是太好了,永远都不会无聊。」 「……我可不是供你排遣时间的佣人。」 「你是我的伴侣,谁说是佣人了?」 「好啦……!」 「哈哈,你又害羞了。」 「……」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0) 「啊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远在月镜都的颯亚,在听取了某位同伴回传的消息后,整个人抱头仰天哀号。 「这是哪门子的恶作剧……!」 相较于颯亚的哀号,其他两人的反应则较为沉稳了些,只是脸色也同样难看。 「我也没想到,那个叫做依偌偲的人……居然会是一百多年前曾在月镜都和我们一同生活的居民……如今,却变成了那个样子……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坐于接待椅上,手上端着白色陶瓷茶杯,望着茶水中的自身倒影,巴菲亚神情凝重,口吻中也透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 「白水晶精灵一族加上神之血脉……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加强保护,也不可能会放任对方随意出任务,甚至是置之不理。」 「奇特思……你还有当时被消除记忆的印象吗?」 认同自家兄弟的话,巴菲亚轻轻一叹息,微侧过了头,以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瞧向了坐在她身旁正摸着下巴不知在思索什么的人。 「那你还记得吗?」 「……」 巴菲亚轻轻地摇了摇头,垂于脸庞的几缕细柔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了几下。 「那我也和你一样,没有被消除记忆的印象……再说,被消除记忆的人,不太可能会记得自己那段已经被消除的记忆。」 从沉思中回神,奇特思望向她,一脸疲惫的苦笑了一下,连续了好几日的操劳,如今发现这一重大线索,更是让他感到十分头疼。 「总是会有例外的不是吗?」 「既然依偌偲能够忆起前几次的惨痛记忆,这也是基于术式的保护之下,才有可能……」 「术式……啊,对……没错!」 似乎是受到了自家姊妹的啟发,奇特思一脸诧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调也因惊讶而有了些微扬起。 「你这是怎么了?」 被对方的反应给稍微吓了一跳的巴菲亚,张大了漂亮的双眸,多瞧了对方好几眼。 奇特思没有理会巴菲亚的关心,而是站起了身来,看向了仍在仰天叹息的颯亚。 「颯亚,你还记不记得月镜都内部储存所有建城以来的相关纪录?」 「……印象中,确实是有那个东西没错……只是它被封锁在了图书馆的禁书区里,基本上这只有歷代城主……都主之间才会知道,在怎说,几千年份的建成纪录也相当庞大,你要从中着找到百年多前的特定纪录,难度相当高。」 「我怎么会不知道……!」 长年管理都城图书馆的奇特思,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了。 「就说了,这是只有歷代城主和都主才能够亲自调动的资料。」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调阅那部分简直可以说是在海里捞针的资料,颯亚就感到有点头痛。 他重新坐正,透过面具凝视着奇特思,随之十指交扣,将面具轻靠在了手背上,口吻沉痛地指出了另一件事。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1) 「除此之外,我们也得为月镜都中所有流有神之血脉的人给强制保护起来,也得加强戒备任何可能提供他人逃跑的通道。」 光是要保护特定人士,若是没有强而有力的说法,那些人是不可能会乖乖接受的……不,就算了那种说法,能不能接受也是个问题。 况且,那些人之中可能也有像奇特思和巴菲亚那样拥有鸟羽一族特有的强力感知,一旦说了谎,还不用被怀疑就直接被揭穿了。 到那时,即使说出了原由,也不能保证不会造成人们之间的分歧,或是认知上出现一些高低阶之分的想法…… 而且,儘管自己很希望可以限制那些人的出入境,可他没有权力去阻止任何一个生命的行动自由…… 就算说明白了,也一定会落到一开始的那个想法去……根本没完没了。 一想到这里,颯亚的头就更痛了,心情也更加烦闷了。 先不光说那些人的事,月镜都内所有人有关那个人最初生前的记忆,全被抹消这点,就已经有了非常大的问题了! 光是有依偌偲这个例子,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是不是也受到过多少次类似的状况……各方警备和相关魔法上的抵御也会受到很大的质疑……啊啊,好烦! 「……」 接着,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件挺严重的事情,他连忙抬起了头,又望向了奇特思。 「先祖他们……当初是怎么进来的?」 「父亲他们吗?」 奇特思闻言,和巴菲亚互望了一眼,随之将目光挪回了提问者的身上。 「之前听我儿子说,是从初代都主口中得知的……令人惊讶的是,初代都主如今也回归于世,再次成为了我父亲的兄弟。」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说啊。」 面对自家妹妹的惊语,奇特思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因为通常要是在巴菲亚惊讶的时候和她随意搭话,会被烦到不行的肯定是处处被逼问的自己…… 「这个我不想多说,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父亲他们,别来问我。要是你再来闹我和其他人,我会把这件事直接和他们告知……你这千前年都做了什么好事。」 「……」 这一句果然很有效,巴菲亚瞬间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可见西司和珞他们在这些孩子中心目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高了。 「……那个通道在哪?」 一听此,在各方面,颯亚连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明明自己才是当代都主,除了现代的大多通道以外,却连一个久远时期的古代通道都不知道…… 要整人也不要这样…… 「……这我也不知道。」 在问出来之前,他们人就跑了……就算要问他有关岛上的事情,奇特思也只能苦着脸说不知情。 「……」 颯亚的整张面具再次靠在了手背上,这一次撞得比刚才还大力,他无视了手背和脸庞所传来的疼痛,无声哀号了。 「……」 「……」 目睹他一连串的行端,奇特思和巴菲亚都不禁同情起他来了……同时,他们自身的工作量也不减反增……根本没比他好上多少。 过了良久,他这才终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总之,先去图书馆吧……」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2) 「没想到……我日日所待的地方,居然会有如此明显到我都没发现到的地方。」 白色光线自门上漆黑花形篓空中透出,也为同样漆黑的空间中,些微照亮了部分区域,洒落于站在紧闭门前染上了一抹昏暗光色的两人身上,映照出了一抹花形的光影。 奇特思惊讶地呆望着眼前那一扇明明是他常常在禁书居中会经过的一面墙……却没想到这会是一扇门,而且这扇门……光是不同花色的缕空门,就有了数十扇,长廊上的每一扇都镶在墙上的柱子上,若不是颯亚亲口提及,他可能直到现在都会以为那只不过是平凡无奇的装饰而已。 然而,震惊之下的奇特思却忘了,不光是图书馆,就连禁书区中的所有看似平凡的一切,都难以用「平凡无奇」来形容这不平凡的一切了。 「你最好是每天都往这边跑,光是收到你旷职待在研究室中的报告都不知道有多少件了。」 颯亚侧过了头,送给了他一记白眼。 「……知道就别说,才不会得罪人。」 想当然难不到颯亚白眼,却能够感知到对方此刻心情和打算对他所做出的某些行为动机,奇特思回过神,回望了他一眼,笑得别有深意,语重心长地如此告诫了。 一听,颯亚也不再理会他,继续去做刚才被他给中断的动作了。 「……」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感受着此空间所瀰漫着的强大封咒力量,以及同样从门上传来的巨大魔力感,正与空间中的那一股力量,彼此相互流动……又像是彼此相互牵制着一样。 至于门内……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这地方是都城创建时,初代儿子的最初之作。」 「初代怎么不去执行,改由儿子来做?」 「因为初代是个天兵,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据说当时流传下来股文献中记载的大部分愚蠢行径,几乎都延续到千年前的那起惨痛事件,大多都是由他而起,所以后来很多人为了不再多提及这件事和这个人,因此将其尘封在了多数古文件中,也导致了现今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事情。」 「……」 整段话听下来,奇特思诧异的神情一瞬冷了下来,抿唇不语。 「所以,先祖他们可能也早已从初代都主口中得知这一件事了吧……」 好一段日子前,在岛屿随着白光出现的时候,他也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细微的灵魂连结……好似他和祖父、父亲那样的血脉连结一样,只是那一次是更加深层,人数也多了好几人…… 也就是说,他除了先祖之外……似乎还有着其他留有相同血脉,以及部分灵魂有所连接上的家人存在…… 这本该是不太可能会是能够被立即遗忘掉的事情,却因当时受到内政和来自夜墨都的各种繁杂事务和各方面侵扰,才会一时将那件事给忘得一乾二净。 直到最近才终于想起了这一件事……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3) 确认了一下此地的魔力交流上没有任何问题后,颯亚说了如此一句,却也引来了来自旁人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反应。 「走吧。」 「走?走去哪?它连个把手都没有……」 一听见颯亚的说法,奇特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好像他说什么难笑的笑话一样。 「……你真该学学你儿子面对未知的好学精神,奇特思。」 颯亚有些无言地回了一句,就将目光挪回到了眼前的那扇门上,伸出了手,在碰上门板前,便受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给阻挡了下来,随之在彼此的力量交流下,一股泛着虹光的涟漪自门的正中央荡漾了起来。 「可以进去了。」 确认没有问题了之后,他收回了手,下达了指令。 「穿进去?」 奇特思灵光一闪,刻意装傻了。 「难不成要我踹你进去?」 颯亚语气冷了下来,瞪向了站在他身旁只能感受到他的心绪,却不能看到他面具下的表情的人。 「……该有的敬老尊贤去哪了?」 「你想学先祖那套的话就免了。」 「……先祖这词……」 奇特思一直很想和颯亚纠正一件事,先祖这词是用在已逝的亲人身上,而非用在……回归世上,如今活蹦乱跳的人身上…… 只是……要说有什么称呼可以父亲的话,那个十代以上的称谓……非常不喜欢被叫人给老的父亲恐怕也很不能接受吧。 「怎样?」 一听此言,颯亚恶狠狠很地瞪了回去,语气很不友善。 虽说自家先祖们协助他们找到了很多原本没有发现到的疑点,如今要他对非常不熟的人友善相处,说实话,他做不到。 除了感激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方式。 「不,没事。」 感知到了颯亚的心声,奇特思心情复杂地回过头去,往前迈开了脚步,踏入了那扇已然被开起了的门扉中。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看似广阔到毫无尽头的洁白空间。 「和我的想像有非常大的落差……」 奇特思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浮现出了期待的表情,口吻听来却有些失落。 「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定要符合你的心意才叫做完美。」 随后跟来的颯亚来到了他身边,微侧望了他一眼,冷冷地拋了一句过去。 「就算不完美,也早已是它完美之中不可分离的一部份了。」 颯亚闻言,好似为了找人出气,使自己心中的不适感稍微缓解,他向奇特思冷冷地拋了一句。 「真难得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奥的话。」 「你近期终于肯埋头于公务,不再过度玩乐这一点,令我感到非常欣慰,都主。」 对此,奇特思则是不急不徐地凭空出现于眼前的盘子中拿了一块造型奇特的曲奇饼乾,放到了唇前,倪了那人一眼,淡然一笑。 「……」 对于这两人时不时的针锋相对早已司空见惯,跟在他们身后的巴菲亚安静了一会儿,直到话到中途的空档,这才缓缓开口。 「总之,我们现在的行动方针,又该如何是好?」 「巴菲亚说的没错,得知了这份情报后,我们以往所制定的一部份行动方针也因此被打乱了,除此以外,目前最大的方针,也依然是保全此地,并将该解决的所有不利因素都给清除掉……再来……」 话一入耳,四周的空气瞬间变了调,从原本的半轻松半肃然的气氛,充斥了让人不禁绷紧神经的紧张感。 正在辩论的两人立即闭嘴,奇特思神态凌然,一身的温和感一瞬被肃然给取代。 面对这般气氛,颯亚也无动于衷,只见他抬起了手,摆出了暂停的手势,打断了奇特思的发言,他冷沉的嗓音从面具中传了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奇特思,你说的那些部分,我都有设想过了。」 看见了近期有所改变的颯亚逐渐慢慢有了都主该有的样子,奇特思勾起了唇,淡淡一笑。 「说来听听吧。」 「不,与其用说的,还不如以身歷其境的方式来亲眼观看过一遍吧。」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4) 记忆重啟、混沌转为清流,意味着许多难以正视的一切,已来到解决的时刻。 回转之刻、不解转为明晰,意味着长久刻意被忽略的一切,难以继续逃避。 所有的一切,都已然来到了一个终结点。 且在快到令人惊愕不已的不久之后…… 「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奇特思微垂着头,脸色铁青地从泛着涟漪的门扉中踏出,一手微微瑟抖地扶着额头,口吻听来因震惊和畏怯感,有了些颤抖。 随后走出的颯亚,一手用力砸在了暗色的墙壁上,墙面吸收了拳头的衝击力道和声响,使一切尽可能地维持在寂静的状态下。 「这也表示……封印快要开啟了……尽是做些多馀的事!」 「没想到除了依偌偲以外,就连妃儿妲也如此惊人,我原本还以为那孩子只能简单操弄空间系的多种魔法,没想到……」 得知此事的巴菲亚也大为吃惊,没想到过往所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一夕之前全然被推翻,那种感受,实在颇为难受也难以一时间坦然接受。 「……可见,伊特诺哥哥当时的眼光,究竟放的有多远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 听了奇特思所说的话,稍感晕眩的巴菲亚也不得不深感认同。 她不由得忆起了千年前伊特诺曾向他们这些孩子说过…… 眼前的事实,方能为真相? 一切的原由,有果必有因。 一切的一切,皆始于一。 那时的她,较为年幼,没办法理解伊特诺哥哥所说的这些话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如今……她也以自己的方式,深刻体会到了那层背后所隐藏的涵义。 「这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啊……」 「可不是吗……」 奇特思不免苦笑了出来,他有些腿软地将后背倚靠着墙面,缓缓地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千年前,他曾不解的事情,都已有了解答。 如今,那些自以为只始于都城兴建之时,却远非如此。 一切,皆源自于更加远古之时…… 一切,始于,世界创世之初。 过往的都城,如今的月镜都,都只不过是那广大海洋中的一滴水滴,所发生的一切,也皆是庞大到难以估计的神之计画中的极一小部分。 可见,认为眼前的事态已然巨大,殊不知背后的起因,更是宏大到难以探究的地步。 也间接地体会到了,自认为知晓世上无数知识,其生命智慧,是如此的浅薄。 没有细听他们所说的话,半晌后,多少缓过了情绪,颯亚侧颈渗出一滴冷汗,流入了衣领中,他口吻微抖地下达了指令。 「得把月镜都的一切都给保护起来……还有,必须将其相容的一切,都要尽快融合!」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5) 「西司,你怎么看这件事?」 在风中飞翔的两人,伴随耳边破风声的话语,响起。 西司倪了眼正向他提问的珞,正为事态的严峻、面临与恋人之间可能到来的与世长辞,以及岛屿上面临的所有危机,他的心里就感到很是不甘、伤感与懊悔。 他可不希望,他和同伴们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即使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一定要……将它化为可能! 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却没逃过恋人对他的感知与长年的了解。 「你是说哪一件事?」 「就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是指……咦?那不是修伊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正准备回应珞的疑问之际,西司话还未说完,便看见了下方不远处在林间奔驰的三人。 一听其名,珞也跟着将目光循着西司的视线瞧了过去,过不其然,确实瞧见了正在竭尽所能地朝某个目的地方的方向奔跑着。 「我们下去看看吧。」 「嗯……」 『在那之前,我有件事必须和你们告知一下。』 此时,同伴熟悉的嗓音,随着从鍊坠中飘出来的淡蓝光球中传了出来,使意图降落的西司不得不停了下来,也因为过于突然,飞行上的平衡也多少有了些许失衡,要不是眼尖的珞及时发现,连忙抓住对方,某个人可能就会反应不即,掉了下去。 虽然不至于坠落地面,可珞一点也不希望看见自家恋人受到任何的伤害……包括暂时的飞行失衡这一件事。 同时,也因这一举动,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之前你和我说过的那件事,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西司一听,心情上多了一些变化,神情也多了些紧绷。 注意到了西司的转变,珞也不禁起了忧心,他伸出了手,牵起了对方的手。 感受到了珞的心绪,西司难掩不捨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以四根手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似这么做,就可以稍微安抚他们那颗伤感且伤痕累累的心。 『当然,这件事,也可以大幅提高你和珞的生存机率。』 飞罗所说的这一句话,深深沁入了他们的心底,同时也感受到了他说这句话时的口吻有多么的严肃,彷彿容不得他们出现任何的轻率言行。 「你的意思是……」 忍不住提问的西司,话未说完,便被飞罗的话给打断了,这一次的口吻,更加肃然,也证实了他刚刚在心中所下的揣测。 『前提是你们必须配合我们的行动和要求,不可以像之前那样轻率行动,如果你还想要你的珞的话,你可以放手去做。』 「唔……嗯……」 话一入耳,西司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也加大了握着自家恋人的手的力度。 听起来好似说给西司听,实际上是说给他们两人的强力劝诫,珞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言下之意,你要知道,你们的生命就掌握在你们彼此的手中,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别给其他人添乱! 「……」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的去配合你们……」 『嗯,好乖。』 「……」 「……」 从飞罗口中罕见地听见如此令人难以言喻的话语,西司和珞面色微妙且古怪,互瞧了彼此一眼,纷纷无言了。 可能是感知到了他们的反应,飞罗只是清了清喉咙,不再多说什么。 「……唉。」 感知到西司再次的心情变化,而其心绪,珞露出了有些伤脑筋的神情,不禁一叹息。 一改方才的退缩妥协和微妙的神情,西司转望光球,他冷下了脸,口吻也冰冷了不少。 「比起那件事……尤伊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6) 「怎么好像有感知到祖父他们的气息?」 跑到一半,修伊一蹙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们附近。 「祖父?」 跑在他后头的夏莱一听此言,面色疑惑。 他不太了解,修伊怎么会突然提到他祖父的事情。 这跟他们要前往的地方有什么关係吗? 「修伊的祖父们。」 在重要的事情面前,阿波亚冷着脸,以平淡的口吻,简单扼要地轻描淡写过去了。 一听称谓似乎有点奇怪,夏莱面色古怪且困惑地看向了身旁的自家弟弟。 「祖父……们?」 「……这件事说来话长……」 感受到兄长的视线,阿波亚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查觉到了阿波亚给人感觉上的变化,夏莱也很识相地不再追问,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更加重要的事情上。 「……」 ◇ 「我不觉得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只是将生命用于我认为更加值得付出的地方。」 来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依偌偲的目光凝视着佇立于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歷经岁月流逝也不减其精雕细琢,却只有一半容貌的华美祭坛。 而其另外一半,目前身在何方,他心里很清楚。 沁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发丝随风舞动,他的心情早已不是方才的那般了。 本该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的蔚蓝天际,如今在祭坛的上方,那一片洁白的云彩似乎受到了祭坛本身力量的影响,慢慢地形成了一个与整座完全体的祭坛稍大一些的灰黑色云体,四周的微风,也染上了一股阴冷气息,彷彿是在欢迎他的再次到来。 「……」 见证了眼前的一切,依偌偲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哪些事情。 那些一成不变的过程,他已经一再地体验过了……只是每一次的死法不同而已。 除此以外,他也明白接下来即是他和西司等人计画中的重点。 只不过……他也对某位神使感到抱歉,因为他可能再也不能亲手解决亚里斯兰了……若是知道现今的垠华,即是他曾经所憎恶的那名存在,感觉自己有很大的机率肯定会遭殃。 而且那波浪潮……说不定会比他所预料的还要精采不少吧。 可以的话,真想看看那个场景,只可惜……那时候的事情,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只要那三件物品一旦齐全,世界会归于和平,自己的存在则是化为代价般,不存在于世 人生没有所谓的后不后悔,永远都只是在已然被计画好的情境中进行选择,并走完自己所选择的那段人生体验。 之后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了…… 「……呵。」 想了想,依偌偲不禁轻笑了出来。 「所以,希望你们不要为了我的死,感到难过……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 既然夜墨都的那些人,那么想要获得那股强大的力量,势必也得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才行。 若非如此,又怎么说得过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迫牺牲? 思一此,他不禁加深了笑容。 「该来的报应终究会来……等着看吧。」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你们喜欢来阴的……那我也来久违的突袭你们一下,来个天翻地覆好了,想必会很合你们胃口的。」 多凝视了前方的祭坛一眼,便迈开了步伐,朝祭坛的方向走去了。 随着祭坛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他心中好不容易压抑下了对这世界的留恋、对一些人们的不捨,一点一点慢慢地扩散了开来。 一股心酸、伤感、不捨、不希望就此离别的情感,好几次都让他停下了脚步,可他还是忍了下来,坚持地往前走着。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在这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就真的会就此留在了这里,哪里也不愿意去了。 而世界上的某一些人,也不会因为他的怯懦而因此放过他。 面对了,艰难会得到解放,变得简单容易,不再可怕。 眼前的选择,在他的眼中,不管哪一个都十分艰难,唯一相同的点,都是以他的牺牲为基础。 如此不平等的世界,曾经多么盼望可以消亡的世界,如今……不知怎地,看在他的眼底,忽然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可爱。 「……呵。」 依偌偲轻笑出了声。 或许是心态变了吧? 也因如此,看待世界的眼光也因此有了很大的转变……变得明亮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如此灰暗无情了。 09-羽化 祈之六 终将得来的……(17)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踏上了阶梯,歌谣随之高歌。 站上了祭坛,来到了刻有如花般,淡金色繁复篓空且精美花纹空心圆的祭坛正中央。 任由沁风吹拂在他身上,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脚好一会儿,不知在寻思什么。 又过了片刻,他这才抬起了头,双眸微微湿润地眺望了一下呈现在他眼前不知道有多少次,每一次的风貌却截然不同的景色。 「……」 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他微垂下了眼帘,抿唇一笑。 又过了一会儿,薄唇轻啟。 「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临死前那么祈望世界能够因为我的死……变得更加美好。」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彷彿是在回应他所说的话,此刻歌谣中那一段极少出现的词句,伴随着轻柔的风声,传递给了世界上能够聆听到这罕见到可说是十分美妙的愉悦轻柔歌声。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仰望上空以空心圆环绕于祭坛的灰黑色云彩,一道泪水溢出了眼眶,滑落于面庞,依偌偲的脸上绽开了一抹强顏欢笑的笑容,向这世界道别。 他轻轻地闭上了双眸,盈眶泪水再次从眼中流了出来。 他知道他不会立即死去……也知道…… 终有一天……若这个微小的心愿能够实现的话…… 他一定…… 「希望未来的哪一天,我们可以再见面,相谈甚欢。」 一说此,他微微睁开了双眸,在朦胧的视野中,似乎依稀瞧见了好一段距离外,正在朝他奔驰而来的那三名身影。。 跑在最前头的那一抹熟悉身影,撕心裂肺地高吼了他的名字。 「依偌偲——!」 听见那熟悉到令人想哭的嗓音,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和自己越加地接近…… 依偌偲的心,也越加伤感,一丝喜悦也随之升起。 第一次知道……为他人付出生命,以此延续他人的生命,是如此令人开心的事情。 就算他们之间的约定无法履行,他也觉得没什么了……光是能有一段能够再次和修伊一同生活的机会,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他微扬的嘴角又一次上扬了,他再次缓缓闔上了双眸。 一股洁白的光芒垄罩在了依偌偲的全身,连动起了自身的神之血脉,以及干扰了体内那名被压制住了的存在,进而打破了此地尘封已久的禁忌封印。 洁白的光芒,顺着封印的破解,延伸并笼罩住了脚下的整个祭坛。 白光一乍现,化为了光柱,衝破了包围在此地的第二道封印结界,射入了上空环形灰黑云彩中心的晴空中,消失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有如前一段时间曾在空中出现过的涟漪,以更为巨大的体积,在天空一个接着一个地荡漾了起来,在灰黑云朵旁耸立着。 其力量,从中扩展了出去,蔓延到了世界上的各个角落。 在高歌的歌谣下,已然听不见方才呼唤他的那个声音了。 依偌偲又一次轻轻一笑,敞开了双臂,微微一语。 「再见了……」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1) 倾听来自心之渊的呼唤…… 此次,不同于以往随机高歌的凄然歌谣,轻柔且温和地由首句开始吟唱了起来,如钥匙般。 大地纷纷异动。 绽裂随之而来。 倒映于水中月影,汝之愿,将何时知晓? 狂风自受到了解封的祭坛方向,吹袭而来,强风所经之处,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草木剧烈晃动。 鸟兽四处逃窜。 幻生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际遇。 所见的一切,已不再是不久前看似平和的那般风貌了。 些微穿透了结界的沁风,吹在了佇立于林间,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 「……已经没时间了……要赶快把圣物的力量给引出才行……可是颯亚那边……可恶……!」 神情艰涩地望着这般景色的珞,抱紧了护在了怀中的人,不甘地呢喃。 「……」 西司愣愣地看着眼前如计画般的这一幕,面色紧张不安,下意识地又一次握紧了身旁心爱人的手,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所收藏的两件器物,也随着封印的开啟,前往它所该前去的地方了。 「开始了……」 ◇ 「依偌偲……」 站在窗前,凝望着天空的异变,听着门外喧嚣的吵闹声、奔跑声,处在此地安静许久的颯亚,抬起了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低下头,望着和配戴时呈现截然不同样貌,如镜般的面具,淡金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于脸庞,不知在想什么。 与初代都主如出一辙的容貌映照于面具上,他神情伤感地淡淡一语。 「你这个傻瓜。」 「你打算怎么做?」 「黎安……」 闻声,颯亚抬起头,侧过了身,转过头瞧向了站在门旁的那名长期被他当成文官来使唤的近卫,轻喃。 「我打算……」 颯亚话刚出口,便欲言又止,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在斟酌,又像是是在心中挣扎着什么。 「时间已经不多了,快点下决定吧。」 黎安冷着脸,压抑着极为不爽的情绪,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好似恨不得直接替他做决定。然而,他却无法这么做……即使他真的很想……非常的想。 正如每个人都希望能够生活于可以安心游走的世界。 如今,异动的时刻已然到来……掌握着足以撼动并改写世界走向的器具之一的人,却…… 压下了很想上前去往对方头上巴一掌,并夺走他手中的物品,直接将其传送给能够有效使用这件器物的人们手中,而不是让这个人呆呆地把它当工艺品来一脸忧愁地欣赏。 「……」 片刻,貌似下好了决定,颯亚伤感一笑地朝自家护卫看去。 「把这个面具……瓦解祭坛的圣物之一……化作世界的力量,改写这已然扭曲不堪的世界。」 所有关于这个面具的种种回忆浮现于脑海中,颯亚心有不捨,唇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终于再也看下去对方如此依恋于过往,迟迟不从中走出的态度,黎安额爆青筋,一脸气愤地大步走去,伸出手,拎起了那名惊愕的衣领,朝大声他吼了过去。 「那就快点去做,别再拖了!可别因为你的畏怯,就把别人本来可以存活下去的机会给抹去了!」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2) 「……!」 颯亚面露惊愕地瞪大了双眸,他反射性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试图将其拉开。 「黎、黎安……我现在就去,你给我放手!」 「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些小把戏……可别为了缅怀已故的人,就给我特别珍藏你手中的那个物品……要真是如此,世界毁灭之前,我第一个宰了你!」 「知道了……」 俗话说,一旦遇上了关乎生命安危的时刻,才会真正地看清一个人面具后的真正模样。 然而,这一次,黎安给他的感觉……并非如此,反而是种让人很不想承认的……以黎安自己的方式来鼓励他。 虽然这个激励方式实在是很要不得……也挺吓人的。 「……」 可能是从颯亚逐渐坚定的态度中看出了一丝端倪,黎安松开了紧抓对方前襟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气愤的神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转变为了不安地望着他,口吻满是歉意。 「……你可要振作一点,毕竟你可是当代的都主,唯一的血脉……可不能就此断绝了。」 清楚了对方的用意后,颯亚淡淡一笑,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左上臂。 「我明白……谢谢你,黎安。」 一说此,他也往后了一步,开啟了通往顶头的转移法阵,下一刻,白光一闪,他们的身影便消失于充斥着些微喧哗声的卧房中。 生生不息,带来了一切的丰饶。 「……」 来到了顶楼,颯亚眺望着他所守护的古老城市……不,国家,于强风的吹抚下,依然吹不走他心中的那一丝冀望。 聆听着已然不同的歌谣音调,颯亚的心不免有些感慨,同时也十分复杂。 从高处眺望,即使无法完全看清目前城中大多人的动向,却也还是能够从紧绷的空气之中,感受到一股难以忽略的不安感,正朝四处不停扩散开来。 他微垂下了眼眸,望着捧在手中好多年的器物,颯亚伤感一笑。 缓缓抬起目光,,往前踏出了一步,仰望起了天际,双手所捧着那件久远前分家寄放于本家的器物也一同举起。 近乎透明的面具,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出了一道耀眼却不刺眼的温暖金白色混合虹光光辉。 忍住了不捨的心情,努力坚定地继续执行他正在所做的事情……一件,对世界而言,不可或缺的一项壮举。 他深吸一口气,薄唇轻啟,一句古语自他口中溢了出来。 「请至恳请此份力量之人身侧,祈请此力量为世界捎来足以改写的崭新支柱。」 话一落下,一道炫目的银白光芒自器物乍现,照亮了整个四周,而其净化中附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也伴随光芒照亮了月镜都中每个生命心中的那一个象徵希望的火苗,也一瞬抹去了所有充斥于此与此世界三分之一的昏暗之地。 感受到了手中之物缓缓升起的跡象,颯亚慢慢地松开了双手,使其能够顺利上升于空中,而其光辉,也于高空中闪烁着谁也难以忽视的耀眼银白光暉。 「……」 看着这一幕,颯亚眼眶泛泪地往后退了一步,来到了黎安的身旁,一同目送那件器物瞬逝于此地,前往它此刻该前去的地方。 颯亚轻轻一吐息,轻语。 「这是我……作为初代神之血脉之子继承者……目前所能够做的事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看着颯亚愿意放手几乎是象徵过往的器物,黎安一脸伤感却也十分欣慰地安慰,并提醒着对方目前所肩负的责任。 「除此之外,你也有作为堂堂一名都主该履行的责任。」 颯亚深吸一吐息,不捨的神色转为坚定,再一次望向这个国家的景色,十分认同黎安所说的这句话。 「是啊……你说的是。」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3) 「这怎么可能!」 本来还沉浸于祭坛之力甦醒的罗兹菲里亚,没多久便惊慌于紧接而来的超乎想像的一股强大净化之力之下。 仰望着遍布天际的巨大力量波动,强大的净化感使人感到极为不适。 强烈的不甘、悔恨,自心底油然而生,难以散去。 与他同样待在广场上,惊望着这一切的人们,似乎无法理解这一切为何会发生般,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他们害怕着自己会有如罗兹菲里亚所言那般,世界会因他们的不服从而毁灭。 其中一名居民苍白着脸,畏怯地朝正在歇斯底里地抓扯头发吼叫的罗兹菲里亚,内心的唯恐更甚。 同时,他们也畏怯着不久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不曾想像过的炼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结果,有些人瘫软地跌坐在地,有些人环抱身子哭泣了起来,有些人…… 却没有一个人,意图结束自身生命……只怕这么做,会招来更大的不幸。 「难不成……所谓『龙』……并非我们原本所期盼的毁灭之主?这怎么可能……若是如此,长久以来,我们的努力又算什么!」 本该前去抓人尚未捉捕到的人,祭坛封印就先行被解除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去了那个地方。 先不管是谁抓去的……可是…… 本该是让他开心的一幕,如今看在了近乎抓狂的罗兹菲里亚眼中,竟是如此该死的梦幻场面。 地狱? 血海? 毁灭之龙又去哪了! 更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是,事发至今,他从未看见自己所侍奉的君主现身……说不定,这代表…… 「……不……这不可能!那位君主不可能会死!他绝不会拋下我的!这绝对不可能……!」 紧抱着头,惊慌之中,唯一只想到了这个可性的罗兹菲里亚瞪大了双眸,瞬间安静了一下,随之又暴怒了。 「谁干的……我要把他给碎尸万段!」 一抬起头,准备要为自己的君主復仇的他,一瞧见不远处的一些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银白光包覆,下一刻便消失了身影,就连一丝气息也感受不到。 「我绝对要……不,等等,那是什么!」 错愕之下,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环顾四周,不少被银白光包裹的人皆在满脸惊愕、诧异之下,下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惊叫声此起彼落,却也不碍于被光垄罩的人的消失命运。 「……」 误解了这一切发展的罗兹菲里亚,侧颈渗出了一滴冷汗,咧嘴一笑。 「哈哈……这才像样啊……不符合黑暗世界的人,就是该从这世上消失,由我们这些继承了神之泪的人来改写世界!」 彷彿达成了长久以来的心愿,罗兹菲里亚面露喜色,仰天敞开双臂,开怀大笑。 「太好了!命运果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4) 「以毁灭之主的名义为引诱,实际上却是以特殊生命为导向的人的生命作为钥匙,以此来重新净化这个黑暗给污染的世界……真有意思,却也很令人难以相信,这一连串的风波,最终只为了这个结果……」 终有一日,汝必定了然于心一切的意义。 站在花园中仰望着这一切的飞罗,面色凝重地低喃起了前一阵子他们好不容易从一部份遗失的古遗跡和依偌偲的灵魂记忆中,发现到了这一项事实。 如此发现,竟是令人不知该如何反应,甚至是去接受……这不合常理的一连串计画。 「……」 轻轻地咬了咬下唇,飞罗的脸色不禁又难看了几分。 ……如此的……难以置信。 「尤其……祭坛的力量在整合前必须先行啟用七次,完成了这一数字,到达了最终的开啟点……真是有够恶趣味。」 可见,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为了引导继承了一半白水晶精灵一族血脉的孩子,顺利完成这一重大变化…… 至于,创世神之所以创造这世界的原因,其中一部份是否为……实验他们是否能够在这般严峻下,依然不改善意的初心,进而转化这个世界? 「世事难料啊……尤其这个世界,更是如此。」 微皱起了眉,飞罗深吸了一口气。 话一落下,他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步伐声,随之而来的气息也向他告知了来者何人。 「直到这时候,不禁会让人有种……原来神也会捉弄人啊……」 「我不知道神也有那样的兴趣……远比伊特诺还要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倪了一眼来到了他身旁同样仰望天色的罗耶,飞罗淡淡地回应了。 罗耶闻言,回望了和某个人如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容貌的人一眼,不禁苦笑了出来。 「……拿神来和伊特诺来比较,未免也太过失礼了。」 「要不然呢……现在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了……」 飞罗侧过身,轻瞥了他一眼,神情变得有些无奈。 「而且……在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总是让人感到特别不安……」 垂下眼眸,回过身去,飞罗抬起目光,重新望向了天空,叹息呢喃。 终有一日,汝必定回应『世界』的呼唤。 「若是他知道了,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了。」 「杰罗丝提恩……」 听着另一个嗓音,飞罗再次转过头去看向了身影自他后方缓缓浮现的人,道出了那人的名字。 他刻意调侃地笑了笑,只是他此刻的笑容,不管任谁来看,都像是在强顏欢笑。 「不去陪陪你的妻子……怎么还来这里凑热闹?」 「那是你们在说的。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太适合举办婚礼。」 杰罗斯提恩礼貌性地回以一笑,即使不觉得他们是在刻意挖苦,如今这个场合总该要找个人陪伴一下,稍微安抚一下不安的心灵。 一想到了自家恋人,他轻笑了下。 「而且,我也不觉得……她有多希望有人花太多时间陪她。」 「啊……洁西萝……她的性格比较自由奔放了点,要是有人管她,反而会令她不快吧。」 听一此,同样望向来人,本有些不解的罗耶,也不禁恍然大悟。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飞罗笑了笑,又拿起了西司作为了例子。 「一说到自由奔放,伊特诺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自从和珞正式在一起了之后,就收敛了不少……果真是有了家室的人,就会开始懂得顾家了啊?」 「怎么什么例子,你都可以扯到伊特诺身上去……?」 罗耶一脸无奈地看向了飞罗,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为何。也说不定,只是为了乐子去调侃某个人而已…… 同时对于飞罗这一席话,他实在不敢苟同。 「不尽然吧……我倒是很常听到伊特诺把珞给惹哭过好多次的大小事件……」 「有什么办法……每次只要一说到类似自由奔放,就会第一个想到他。」 飞罗朝他促狭一笑。 对此,罗耶苦笑了。 「他真可怜……简直被你说成了你口中的问题儿童标准代名词。」 「可不是吗?」 「……喴。」 「……」 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杰罗斯提恩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随之将目光转向了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大虹色魔力波浪。 既然已经将大多同伴的力量交付给了空之灵们。 片刻,他将视线挪向了远方世界树被云彩和薄雾给垄罩所在的方向,看着那片朦胧且梦幻的景色,微瞇起了眸子,细语。 「祂们又会怎么做呢?」 浸染于红月的鐘声,即将响起……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5) 感受『世界』之心的气息。 与此同时,不同于此的吟唱声,随之而起。 枝叶环绕,空之灵携手环成圆,仰天高歌。 空之力起,漩涡般以此为中心,向天衝去。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交叠的咏唱声下,泛着银蓝光芒的空之灵们,随着祂们和祂们契约主之间同样有所联系的各色玻璃球,其光芒也依照大门上的钥匙们的顺时鐘方向,逐一渐染上了相应的色彩。 其中,本应消散了的紫之钥匙的空之灵,在持有者的诚心祈祷下,化为了另一种姿态,重新与他缔结了契约。 不同于昔日的清纯怜爱,如今一见,竟是如此的庄严、神圣且不可高攀。 倒映于光中之海,汝之愿,将何时执行?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在祂们的吟唱下,受旋风招来了世界各地元素精灵以力量作为回应,应允了千万年前由米利亚授权赋予的生命力量幻化而成的记忆,转由千年前的人们製作而来的玻璃球般的钥匙,成为另一种截然不同意义上承接了尚无继承者的世界之力之一的崭新容器。 以重生之神米利亚破例的授意,也即是毁灭之神帕雷那之意。 数以万计的巨大力量,伴随着世界之力如水流般被吸入了分布在各方位的各色玻璃球之中。 生命之所在,将会为汝带来意义。 ——祈愿汝寻见梦寐以求的无穷道路。 巨大的力量,在祂们四周掀起了冷暖不一的狂风,席捲了此地的一切。 而这风,也下灌到了下方的土地,为驻守于此的人们,带来了不小骚动。 吟唱至终,如水流般的力量,全然吸入于新容器中,彷彿是为孕育新生命般,流动着。 狂风一瞬乍止,四周的一切也转为了静謐,连落叶声也无法听见,唯独远在下方的动静,依稀耳闻。 作为透明色玻璃球持有者的契约空之灵,神情凌然,又一次张开了祂的小嘴。 『最终之刻,已然迎来。』 ◇ 「这可真是让我太意外了。」 仰望从天空洒落的力量感,以及从中挥洒在『它』身上的银白、夕色光点,每一个光点飘降在『它』身上,都能够使『它』感受到一股轻柔的畅快感。 聆听着已然变了一个调的歌声,已是不同于先前的悲伤感,每一个音阶都饱含着一股令人满心欢喜的愉悦。 「啊啊……这个啊……真是令人太过意外了。」 『幻然』满心欢喜地勾起了唇,脸上满是令熟识『它』的神使们看了都感到目瞪口呆的纯真笑容。 『它』从没想过,自己在做出了许多看似好玩、有趣的小游戏,在他人看来却是非常要不得且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能够得到如此毫无痛苦的离别…… 可说是,一份十份巨大的惊喜了。 「呵呵,做得好啊,依偌偲。」 『幻然』粲然一笑,『它』敞开了双臂,迎接『它』即将怀抱的一切命运。 「这已经……可说是最好的饯别礼了。」 一切之所在,皆是一切的源头。 彷彿是为了回应『它』的惊喜,在散发温暖气息的许多光点轻抚下,『它』身周的巨大封印晶石群,如融化的冰般,逐渐由上往下地溶解、消散,化为了银白光粉,消失于空气之中。 日光光柱射入了此地,为此地送上了宛如象徵此地的生命能够展开新一段崭新旅途的温柔祈语。 『它』一脸享受地缓缓闔上了双眸,已经准备好去迎接接下来的美好送别了。 晶石瓦解、沁风捎来,在力量随风的轻抚下,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极速衰弱,丝毫不将其当作是一回事,而是将其视为『它』已在这世界走过一大圈的奖励。 「真是……太棒了。」 在这当下,『它』的身体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银白光晕,随之慢慢淡化,最终散化成了一片光粉,随着沁风,捎向了天洞外的广阔世界,回归祂原先所前来的最初世界。 光之中,生命乐声响起…… 感受到了『幻然』的消失,身处在蓝水晶洞窟的妃儿妲自知她所肩负的使命已然结束,她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一抬手,她将所继承而来针对此地的屏蔽,也解除了。 感受着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幻然』的气息,她的唇又不禁扬起了几分。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6) 镜之湖,袒露了一切。 「结束了呢,兄长。」 单膝跪于湖畔草地上的米利亚,一扫先前的黯然神色,一脸开心地笑弯了一双漂亮的银色眸子,温柔的嗓音一点也听不出不久之前的伤感。 「看来帕雷那兄长长久以来所扮演的坏人角色终于可以光荣卸下了。」 米利亚这一句听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夸奖的话语,听在了站在祂身旁,透过镜之湖显露一切光景的帕雷那耳中,令他不免苦笑了一下。 不同于先前几次所见到的阴森感,如今祂给人的感觉满是柔和,散发出的气息也透出了一丝微凉的气息,令人感到十分舒心。 「是啊,米利亚。」 「……不过,当初兄长和我争吵的时候,所称呼人们的方式,可真是让我伤透了心。」 米利亚又笑了下,故意调侃了自己的双生兄长,目光一刻也没有从镜之湖挪移开过。 「真是抱歉……毕竟要骗过母亲,总是要连细节也不放过的坚持到底才行。不然,母亲所封印的那一股毁灭过了无数个世界的黑暗力量,可说是相当巨大的伤害。」 帕雷那微侧过头,稍微瞧了身旁的人一眼,眼底满是温暖笑意,仍回以苦笑。 随之,似乎是想到了始作俑者的意图,祂不禁伤脑筋地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父亲也真是的……居然在这个封印世界中的一开始就搞出了装死戏码,都不知道事后才知道的吾等到底为祂捏了多少冷汗。」 明明身为生命能量,却化为了名为『幻然』的作恶存在,混进了母亲刻意为封印所创造的世界中,做出了许多属不清的小动作,试图去延伸自己的各种梦想,最终导向了这个结果,可说是……一言难尽的过程。 想必父亲也早已发现到了祂们兄弟俩的存在,所以才故意加大了恶作剧的力度吧…… 一想到过程的种种,祂眼神死了,脸上也写满了无奈。 都不知道母亲在无数次找人之后,又有哪个世界要遭殃了…… 其后果……嗯,还是别想了吧。 「这倒是呢……好在母亲也被蒙在鼓里,这样一闹,祂们夫妻俩总该和好如初了吧……而且,这种收拾残局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做了。」 为了是否要生第二胎的这种无聊事吵成这样,最后还拿出了黑色力量来做实验,最终一个没拿捏好,好几个世界被搞得一团遭,其中几个也踏入了毁灭风波。 对于这般宛如扫到颱风尾的结果,米利亚实在是不敢恭维,也十分庆幸自己和尚在人世的妻子感情相当融洽,没有衍生出这些事情。 只不过……拿自己的孩子、子孙们做出这些宛如恶趣味故事的发展,也不能说自己好到哪里去。 嘛……终归是个不错的体验。 更何况,在这世界中看来十分远古的岁月,在祂们眼中也只不过是一转眼的片刻罢了。 「想不做也不行,日后祂们想必会恩爱好一阵子,在那之前,吾等两兄弟就好好的看顾好这得来不易的世界,别被祂们一个心情不好,就把她给毁了。」 帕雷那又笑了,回了米利亚如此一句。 「哈哈,好啊。」 「话说回来,汝家的孩子们可真是厉害,居然能够为了那么乱来的计画,坚持到了现在这一步。」 帕雷那又想了想,不禁佩服起了自己的双生兄弟。 「他们可都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们,可都是我的心头宝,接下来的永恆时光,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 「所以汝之前都在亏待他们?」 「哈哈,怎能这么说,我也有一直善待他们,毕竟若是不先痛过,是不可能会有想要力求美好未来光景的念头的。」 想到了逐一被遣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们,和被留在了原本所在的世界中的人们分别所迎来的相异世界,米利亚的手肘放在了右膝上,手掌撑着微歪着头的下巴,任由几缕柔顺的银白发丝自耳后滑落于面庞,不禁开心一笑。 「接下来的永恆光景,已经是属于他们的了。」 「在这从未被命名过的世界,祢想为她取什么好名字?」 回望镜之湖,帕雷那忽然笑着提出了这个祂在远古之前,就很想问的问题了。 「名字啊……那么……就将她命名为……」 抬起头,寻思了一会儿,米利亚勾起了唇,祂的目光转回了眼前正映照出了无数画面的镜之湖,祂将手伸向了湖面,微笑弯了银色双眸,轻轻一语。 ——帕蕾西忒尔。 ——意为一切丰饶、永无止尽的生命之流,同为无止尽的试炼与成长。 汝之气息,将会永恆沁入眾生之所在。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7) 鸣响『世界』之心的声音。 「真美啊……」 涟漪般的力量席捲于世,为此世界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巨大转变。 原先封锁起的结界消散,稍嫌丰饶的森林被光照亮转为新风貌。 一切的一切,由因所得来的果也即将迎来最好结局。 「厉害啊……!」 仰起头,半扬起双手,一脸惊奇地欣赏着从激起涟漪的天空中,随着那一股力量而纷纷落下,随风飘舞的诸多银白光点。 半瞇起了双眸,垠华勾起了一抹满足的微笑,静望着这一切。 在发出了开心的叹息后,他的心也不禁为依偌偲的选择感到欣慰与同情。 欣慰是出自于依偌偲终于肯正视自己内心脆弱的那一面:同情则是,依偌偲为了达成自己心中的那个理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做到这个地步。 在感到心酸的同时,也为他的境遇感到了无法言喻的伤感,然而,这个选择却是除了当事人以外,谁也无法去改变的。 因为,没有任何的生命,有权在没有获得本人的应允下,擅自为那人决定好一切的走向。 即便是因为出自自身对于他人的厌恶,或者是因过去的恩怨积累而来的憎恨,抑或是,由于诞生于世上的黑暗之中,而夺走了他人的生命,亦是如此。 「太好了……你的愿望,在经歷了漫长的岁月后,终于实现了,依偌偲。」 不知该如何更加仔细形容此刻的感觉,当下的垠华,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 一句,许多年前,在依偌偲还是菲偲珞特的身分时,所希望他在愿景实现后,向他倾诉的话语。 只是,这话语,在当事人听来,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和滋味,就不得而知了。 「……」 在那句之后,原本想说的话,梗在了喉咙,发不出声来,只能张着微开的嘴巴,欲言又止。 感受着心中的酸涩得发痛,垠华深吸了口气,眼中闪现了一抹泪光,他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泪水也因此滑落了面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洁白的衣服上,晕染开了宛如一朵不规则形态的泪花。 他嚥了口唾沫,抽了一下发酸的鼻子,不禁哽咽地开了口。 「……辛苦了,安心休息吧,我的主人。」 话一落下,他的身体泛起了一抹银白光晕,下一刻,光一乍现,那一道身影随光而逝,不见了踪影。 ◇ 硕大涟漪映入眼底,巨大的力量席捲世间。 世间一切巨大变动,此刻已来到眾人眼前。 这一刻,已迎来。 这一刻,却不同于眾人的想像…… 「这和我原本想的不一样啊……!」 「你死心吧,你的报復野心实现不了了。」 站于离祭坛有着遥远距离的海边悬崖上,吹着海风,眼观这一切的展开,站在草原上的雷哈亚不悦地嘖了一声。 在旁静观一切的多米西亚,则是很不解风情地轻笑出了声。 「……」 对此,雷哈亚微侧过头,怒瞪了他一眼,即使明白现况的原由,以及从依偌偲的力量中感受到了他和亚里斯托兰之间的关係后,更是如此。 就算知道了故中原由,他还是不太能够释怀。 只是……就结果而言,却也得不得不去接受。 他深吸了一口气,按捺着心中的强烈矛盾感、复杂的心绪。 「这时候,除了我们神使以外,大世界图书馆的守护者们,也差不多该有所动作了吧。」 根本不想多加理会雷哈亚的心情有多煎熬,多米西亚笑吟吟地说了一件他们迟迟没见到,本该令人疑惑,她却反而很开心的样子,好似那些人不出现,自己就可以有不少有趣的事情可以参与。 至于,她认为有趣的事情,雷哈亚一点也不想去知道。 雷哈亚撇了撇嘴,尽可能努力地调适自己的心情,口吻听起来依然不怎么友善,表情看起来也不怎么友好,好似有人欠了他不少钱一样。 「不用你说,他们也会行动的。你看,这不就是了。」 他抬起手,指了指天空,表情看起来依然欠揍。 看也没看上空正在发生的变化,多米西亚只是又笑了笑,不怎么把他的话给当作事一回事,凡而是直指重点,希望对方也赶紧做正事,而非在此地发表些毫无意义的抱怨。 毕竟,抱怨并不能为人们解决眼前的事情。 反倒,实际上的依心行动,才有助于情况的转变。 「总之,我们也开始吧。」 多米西亚别过头,不再多将目光放在身旁的人身上,转而把注意力给投放到了她目前所要做的事情上。 针对这一点,雷哈亚也挑了挑眉,调侃了一下对方。 「你刚才对于动真格的趣味去哪了?」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变的吗?」 「……我只知道你是个很需要人避开的可怕又善变的女人。」 听了这一席话,多米西亚停下了抬手的动作,侧过了头,看向他,神情很是认真。 「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对此,雷哈亚也不甘示弱,回嘴了。 「等我把工作做完,我就离开了,不用你催。」 一说完,雷哈亚的视线便重新转向了从世界各地的力量感,他和多米西亚纷纷抬起了双手,将自身的一部份力量,投向了一同前来的十几道来自不同同伴们的力量,与其针对负面力量的针对下,各色鲜艷的力量色彩,纷纷投向了祭坛所在之处,并在接触了的那一刻,激发出了一道炫目耀眼的七彩光芒,照耀了飘降许多银白光点的涟漪天空下的世间。 倒映于光海之影,汝之愿,将何时圆满? 在歌声的辅助下,神使们的力量跟随于所有大世界图书馆守护者的干涉下,进行强力的支援和守护,神圣之树也一同如此,并呈现崭新的新风貌。 09-羽化 终之祈 世界的可能性(8) 「……!」 在祭坛被开啟后,珞尚未从天空的异变中回过神,就被怀中的西司给挣脱了他的怀抱,并在诧异之下,被他给拥入了怀中,并感知他的状态是否有异状,确定对方没有大碍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同时,他有收到了来自岛上萨夫说明罗的状态同样无大碍后,也不禁感到开心不已。 「我活下来了……?」 依然有些状况外的珞,一脸茫然地凝望着眼前泫然欲泣的人,口吻听来有些颤抖且难以置信。 「嗯,你和我都活下来了……卡西洛……」 西司点了下头,抿了一下唇,稍微平復了起伏的心绪,他伸出了手,轻柔地抚上了自家恋人的脸庞,淡柔一笑,哽咽地说了。 太好了……当初有在他体内放入中和力量的灵石,真是……太好了! 与此同时,不只是他,就连珞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间的契约……似乎远比之前的还要强韧,彷彿不再受到任何的力量给干扰。 「……」 微低下了头,珞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微瞠大了双眸,望着自己抬起的那一双手,一时之间,不知该难以完整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片刻,温热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一行泪水滑落了面庞,彷彿是在代替他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 「……」 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人,西司无比感慨一路走来的一切,以及一路以来所习得的一切,并将其运用在这一次的大事件中,使他们都能得以倖存下来。 「我们回家吧,回到我们的家。」 此时他们的身下展开了一个环形缓慢转动散发淡淡光芒的银白法阵,望着眼前歷劫归来的恋人,西司双眸泛泪地柔和一笑。 在法阵发动的那瞬间,他们俩人也随着银白光芒,消失于此世界中。 ◇ 「……依偌偲……!」 黎明中,红月之鐘响起…… 好不容易来到了依偌偲的身边,由于一心只关注着他心念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跟随在他身后的人,在惊愕中被白光包裹,随之消失的情况。 望着眼前满身是血躺在血泊中几乎快奄奄一息的人,修伊跪在了那人的身旁,泪水不停地自眼中溢了出来。 「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又没有好好守护好你……依偌偲。」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强忍着蔓延全身的剧痛,依偌偲惨白了一张脸,吃力地伸出了染血的手,拂上了对方的面庞,艰涩一语。 随着目光逐渐涣散,眼前的身影开始模糊了起来,就连拂在他脸上的手,也慢慢失去了知觉。 「修伊……最后,我想再……拜託你……一……件事……」 宣告着,一切之所是。 「你说吧……我一定会达成你的愿望。」 紧抓随着气息渐弱,稍微滑落的手,不感之前的微凉,如今竟是冰冷无比。 「……杀了……我……」 吃力地想扯出一个微笑,却几乎没了那个气力,他望着对方一脸泫然欲泣,一副打算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也无怨无悔的模样,他打从心底,难过地笑了出来,无奈只能透过这方式,令对方明白了。 果不其然,修伊猛然瞠了双眸,愣了好大一下,一脸难以置信又悲痛欲绝,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的泪水又溢了出来,又稍微抓紧了没了气力的手,哽咽地哀求。 「不、不要……只有这个……我不答应……!」 「……」 天涯之鲸,将为汝,你所祈愿的一切。 然而,他们之间久远前所订下的古老契约,却使修伊不得不这么做。只见对方反抗似的不让自己的手举起,却无从他法。 象徵净化的白光,自他的手心浮现了出来,散发出了纯净的高洁气息。 在对方悲痛的哭嚎下,被操控了的手,朝他的脖颈逐渐靠近,在近乎麻木的感受下,他也多少感受到了一股灼热感,慢慢地遍佈了他的全身。 意识矇矓之际,隐约能听见对方撕心肺裂令人悲慟不已的哭嚎。 「……不要啊啊啊!不要让我做这种事,要我杀谁都可以,但只有你……不要让我对你下杀手!」 听着令人不捨的哭声,依偌偲无力地微侧过了头,微垂下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白光垄罩了他的视野,也看不清了对方此刻的表情,只有哭声依然回盪于耳畔。 起初被修伊所伤是因为受到了莫堤斯的操控……而这一次,是由他自己…… 「……」 即便,对方不愿意,甚至会令他终生难以忘怀、痛苦不已…… 但他还是,希望…… 思一此,他不禁红了眼眶,泪水滑落脸庞,滑入发梢,艰涩一语。 「……让……这……一切……结束了……吧……」 吃力地勾起了一抹浅笑,稍微促进了对方将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也不在乎施展出来的魔法,散发出了灼热的温度。 他恳求地望着他,一心期盼对方能够在这不太自由的方式下,为他带来他期望很久的离别,却也对眼前这个人感到很抱歉且不捨。 修伊悲痛欲绝地依循着依偌偲的希望,在手指指间轻触在了依偌偲的脖颈上,十分不愿以这个方式亲手使依偌偲与世长辞。 此时,修伊的身影也不可避免地笼罩于光中,而他所心念的人,则是…… 『世界』,必定会回应汝之呼唤。 09-羽化 祈之愿 碎片的回归(1) 一年后…… 在那巨变下,人们眼前的世界已然和原有的一切有了很大的不同。 而人们原本以为会在风波结束后,依然会持续下去的原有生活,也早已不復存在。 身处于新世界的人们,所见的一切,是不同于以往所见的丰饶、成了不同风貌的景色。 不仅空气清净令人难以置信,就连食物也随处可见,不再有使人们飢饿难耐的情况发生。 除此以外,世界上的各处充满了许多友好的未知生命,等候着人们前来探索。 新世界的认知、知识,也在早先的传送之中,灌输到了人们的心中,使他们铭记于心。 教育中,也以同情、自身的出处、何种身分,以及对他人和自己的尊重、敬爱为出发点。 人们也发展出了心灵感应的能力,感知也不再是特定种族的专属能力,人人都有能力去感知他人此刻的想法、心情和动机。 以及……与逝者们的相互联系的这一份令人动容的能力。 在这里,生命不再为生存所苦,也不再为自身未来的走向感到徬徨。 每个人都可以使用自身天赋点缀这世界,相互帮助彼此。 在这里,生命心中只有幸福、喜悦,即便身处悲伤,也能够从中看见美好的一面。 在富饶中,没有任何人想回到过往的世界。 唯独,身处于这世界的人,可依自身的意愿,前往先前所待的那个世界,帮助渴望自身有所改变的人一把。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祕密,一切都是公开透明。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没有歧视和偏见,只有互助和相惜。 在这里……一切都是如此的超乎想像。 在这里…… 一切,都存在于光之中…… ◇ 「这样啊……修伊他现在还是走不出来吗?」 坐于月镜都都城庭院的野餐椅上,听着妃儿妲和阿波亚他们的报告,颯亚一脸有些惋惜。 在这好不容易适应并安顿下来的世界中,仍有一些人们受到过往的一些事情所困,无法全然投身于此世界中。 就某方面来说,这是相当可惜,却也是个挺不错的学习、成长经验。 「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去帮助自己的友人,走出这样的状态。 然而,擅自的帮助反而会导致受帮助者的成长受阻,造成不太良好的结果。 所以,在这一点上,他们只能採取半主动方式,引导对方,并使对方依着自己的意愿,一步一步的从阴霾中走出。 「就是说啊……修伊现在这个样子,都让我有些伤脑筋要怎么逗他开心。而且,夏莱哥也一直跟在巴菲亚身边学习,根本请不动那位安抚专家。就算要找奇特思……他人也早就移居到了那座空中岛屿上去了,很少有机会看到他回来。」 站在桌旁刚布置好下午茶茶点的妃儿妲一脸小困扰地摸着脸,伤脑筋地嘀咕。 颯亚有点无言地看着眼前不知脑回路是如何运转的女孩。 「你是不是跑错重点了?现在我们在讨论的根本不是要怎么逗他开心这个议题吧?」 「不,妃儿妲说的没错,这时候多陪伴他,并让他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可问题是,修伊现在一心只希望依偌偲回到他身边,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 多少认同妃儿妲所说的话,完全不去搭理颯亚朝他投来有点无言的眼神。 「……」 「所以……」 正当妃儿妲眨了眨闪亮的双眸,准备再多说些什么可能听起来不太讨喜的发言,颯亚直接神情认真地,朝她摆出了一个要她暂时闭嘴的手势。 「你别吵,你提出的方式肯定和吃的有关。」 「我又不是一天到晚只想着吃东西!」 「……明明今早刚用完早膳后,你就送来了一些小点心,现在午膳才刚吃完不久,你就带着你家男朋友前来我家说要报告,结果又是来一起吃点心的……小心变胖啊。」 「……我是好心来关心你,结果你居然这样说我!」 即使对方的说法没有误解,妃儿妲依然气噗噗的,几乎没了以往所见的优雅可爱的样子。 可见,除了一脸见怪不怪的阿波亚以外的人,都不曾见过她这曾经包装下的一面。 尤其,在知道了不曾知晓的人的一部分面向后,总会出现不少笑料……比如,现在这个状况。 「才没有,我是就事论事,而且,我们现在讨论的方向未免也偏太多了。」 「……」 就在此时,似乎有所察觉其中的可行处,阿波亚在他们话到一个段落的时候,插了进来,提出了自己所想到看似的想法。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可以……」 09-羽化 祈之愿 碎片的回归(2) 『……谢谢你。』 一想起在划破对方咽喉之后,那人一脸解脱地对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望着眼前曾和那人一同欣赏的风景,原本的喜乐,如今却显得索然无味。 「我不要你……对我说谢谢……」 脑海中浮现了过往他们曾相处过的种种,他的泪水落得更兇了。似是祈愿般,他紧抓起了一旁空无一人的嫩草,又哽咽一语。 「我只要你回来……依偌偲。」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祈求…… 就像在那一次的事件中,他不经意得知了…… 菲偲珞特就是依偌偲……是被拆成了两半的生命…… 而依偌偲,也是被世人所敬重不已的九名神使之一…… 而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默默在旁观望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的神使,也只不过是开啟『世界大门』的其中一把钥匙。 而这也是,依偌偲最想隐瞒的一件事,可这却是蒂斋尔一族所背负真切且近乎无从更改的命运…… 起先对于蒂斋尔一族处于祭坛『钥匙』的立场,如今看来,这不可逆的发展,尽是如此的凄凉…… 谁也没有料想到,眾多『钥匙』、祭坛、和『世界大门』之间,竟然存在如此谁也意想不到的关联,以及隐藏于其中的先后顺序。 「为什么……你一定得背负这一切……你能不能告诉我,依偌偲……」 一想到这里,修伊又哭了。 『世上可能有将一个人分裂成两个人的方法,而其中一人,则是作为了另一半的自己而存在。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为什么……那时候,你不明说……」 一再忆起了当时依偌偲刚到他家的时候,所向他提问的问题,修伊屈起双膝,一手臂放在双膝上,另一手则是抹去了满脸的泪水。一擦完,他也将脸埋进了臂弯中,哭泣着。 可他也明白,那并不是依偌偲自愿的……而他当时提问下的忧愁,也是建立在遭到了刻意误解的术式所造成的……这并不是他的错。 「啊……有了、有了!」 「修伊!」 「……?」 听闻两道耳熟的呼唤声,修伊以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抽了一下鼻子,侧过了头,看向了正朝他走来的两人,一开口,便能听见浓浓的鼻音。 「……你们早上不是才刚来过?怎么下午又来了?」 他不禁一蹙眉,不明白这两个不久前才来探视过他的人,为何现在又跑来了? 他家可不是什么观光景点,可以任由他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哈哈,这个啊。」 即使到了现在,阿波亚也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和修伊之间的隔阂感。 「你有没有兴趣去找依偌偲的灵魂碎片?」 妃儿妲笑吟吟地代替身旁的人开了口。 一听见对方提及到有关依偌偲的事情,修伊一改方才的悲伤,一脸警戒地看着他们,好似他们会希望他代替这些人去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09-羽化 祈之愿 碎片的回归(3) 「可以请你不要用这种戒备的样子看着我们吗?我们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敌人。」 「……」 对此,修伊冷望着她,丝毫不瞧站在她身旁的阿波亚一眼,不予回应。 阿波亚只是笑了笑,不去和他搭话,至于妃儿妲则是因为能够为修伊和依偌偲的状况感同身受,只见她放缓了无奈的神色,浅笑着向他说出了她目前所知,也可能是对修伊来说最好的消息。 「我们在来这里之前,阿波亚曾和颯亚提及过,依偌偲的灵魂没有消散,他的灵魂碎片,和这里的人们一样,一同被转移了过来,至于散落在何处,就不清楚了。」 「……!」 一听之下,修伊的表情不禁动容,刻意排斥他人的心也多少受到了动摇。 瞧见修伊的反应,妃儿妲又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受到了他生父的力量保护,所以基本上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只是……他的灵魂整个粉碎,四散在了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要让他復活……呃,回归的话,可能要把他的灵魂碎片全部凑齐才有可能了。」 依偌偲的状况和其他流有神之血脉的族人不太一样,因为他的另一半血脉来自白水晶精灵一族,本身的再造能力也很强,基本上不用怕说灵魂无法拼凑回来。 「这件事你怎么不早点说……!」 一听到这里,以及妃儿妲没有说出口的心声,修伊惊得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惊望着他们。 感知到了他们此刻的内心波动,他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们并没有对他说谎。 「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这件事的……也不能怪我。」 交谈到了一个段落之后,阿波亚也插了进来,苦笑了一下。 「每件事的发生总是有它的时机点,不能强迫它一定要照着自己的意愿去发生。」 担起他们之间的和事佬来圆场的妃儿妲,又笑了一下。 「正如大自然有它自己特有的循环一样。」 「颯亚……他怎么说?」 「他说你可以尽情的去旅行,最好是把他找回来之后,和他一起回来。至于你父亲那边,因为有你的珞祖父去帮你说情,所以勉为其难同意了你的出行和认同你所认定的伴侣。」 「……!」 赫然听到了自己的自由行被允许,也没想到当初他向珞所提出的那个要求,如今会以这个方式实现。 『未来在我有需要的时候,请给予我能够支持依偌偲的力量和资源。』 当时的话语再次自他的心中响起,他不禁泪眼盈眶,哽咽了。 「没想到……我终于可以去把他给找回来了。」 妃儿妲走上前,伸出手抹去了对方脸上的眼泪,安抚着他。 「路途会很辛苦……你要是累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要是颯亚不允许,你就直接去和你家的祖父们告状,让他们替你和你父亲说情,再透过你父亲去找他允许你回家休息。」 一旁的阿波亚也趁势帮腔,只是方向好像有些奇怪……有种绕圈子的感觉。 「……」 一度使他心灰意冷的两人,如今却是在他背后推他一把的贵人,修伊不禁对自己曾向他们做出的反应感到一丝羞愧,也感到有些幼稚。 ……明明他们是这么好的人,自己却因为那些事情,单方面远离了他们…… 「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我们都会支持着你,哪怕你不再喜欢我们也一样。」 貌似读懂了他在想什么,妃儿妲收回手,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嗓音也跟着放柔了不少。 修伊又哭了。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悲伤,而是使他心头一暖的感动。 「……谢谢你们。」 09-羽化 祈之愿 碎片的回归(4) 在那之后,千年间。 修伊依循着最初体内契约中和依偌偲灵魂之间所得到的指引,旅至世界各地,收集散落各处的碎片,看遍了许许多多的美景,品尝过了无数美食,也增添了许多人生经歷。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无论是在野宿、旅馆歇息,还是独自一人行走在新世界的土地上时,他总会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并瞧向自己的身侧,空无一人的方向。 他多么希望,当他欣赏、品味这段旅程的过程中,他的身边…… 若是有你在,该有多好。 「我的存在价值,由我来决定。你以前曾在我徬徨无措的时候,对我这么说过……如今,你……又身在哪里?」 走在原野小径上,看着眼前看似不见尽头的漫漫长路,吹着沁凉的微风,他不时会令他感叹,也十分落寞。 很多时候,他也不时会想着,自己进行这一趟旅程,究竟会不会有自己所希望的那个结果? 「……在多找找吧,在坚持一下,就可以见到他了。」 叹息了一下,他仍一再地像这样自我勉励着。 在这千年间,他也不是没有质疑过这趟旅程到底值不值得。 也会时不时地想到,就算真的有机会把依偌偲的灵魂凑齐了,也不尽然可以把他给復生……而且,距离下一次蓝莲花开花的日子,也不远了。 上一次,想起了来此世界之际,部分禁书内容也有了一丝变化,增添了不少项目,某本禁书中曾记载了生长于某座雪山高原拥有不可思议力量且仅有一朵的蓝莲花可以使死去的人復活,然而他前几日过于急切地收集依偌偲的一大半灵魂碎片,不巧地错过了时隔五百年花开的蓝莲花,这让他感到很是挫败。 然而,事后想了想,就算他在那个时候採下了花又能怎么样? 据说,那朵莲花仅能在刚开花,最新鲜的那一日,才会有效果。 那时的自己尚未完全凑齐他的碎片,採了也只是为它施展保鲜、保存魔法,过了一定的时段,是否也效果也有待商榷。 况且,他也不想拿復活依偌偲这件事来开玩笑。 拥有了漫长寿命的自己,错过了一次没关係,他可以再等下个五百年,直到復活了他所心念之人。 如今,唯独少了一块碎片,没有找到。 每一次想放弃的时候,想见依偌偲的那个盼望,一再地催促着他前行,不论这期间,他再怎么累,心多么痛,不时又有多么徬徨无措,都让他有了力量去面对下来的彷彿毫无尽头的旅程。 前行的过程,不时会感到艰辛,踏上荆棘的漫漫长路、冰冷至极的心冷时刻、炎热无比的煎熬沙漠,以及各种各样无人能懂的辛酸歷程。 即使每一段经歷,总会伴随着一定程度的煎熬,然而……每当走过了那段长路之后,回首一望,总会发现自己所行走过的那条蜿蜒崎嶇的路上,究竟曾有多少的灯火出现过,也会惊讶自己竟走过了如此漫长的路途,并使自己明白,自身远比原先所想的还要强大的许多。 走过了千年的岁月,他原以为他对依偌偲的情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有所淡化。 结果并非如此,反而越加浓厚,也更加思念对方。 只是,即将收集到的最后碎片,他却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依偌偲是否真有意愿被復生,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心愿而再次受伤。 很多时候,人总会被自己的种种猜想给搞得不敢向前行,进而错过了原有的大好机会。 很清楚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修伊深吸一口气,一吐息,嚥了口唾沫,滋润了一下有些乾涩的喉咙,抬起了目光,仰望蔚蓝无比的天际。 「这段没有你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 微垂下了眼眸,他苦笑了一下。 「可以的话,真希望今天是等待你的最后一天。」 彷彿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祈语,他话刚一落下,便收到了来自祖父所赠与的礼物,以及珞祖父每隔一段日子所给予的各项新资源。 怀着有些心烦的心情,在刻意与特定人士有关而使用,另一个专门收件用的魔法空间中验收着他收到的所有东西。 查阅到一半,他的目光便被其中一个微小的存在给吸引住了,他微瞠大了眸子,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所见到的这一幕。 只见,一抹泛着淡淡银蓝光辉的光点,正在繁杂的物资中闪烁着光芒,试图让他看见自己的存在。 宛如是在告诉他,他一直都陪伴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过他。 「这是,依偌偲的灵魂碎片……?怎么会在这里?」 震惊之际,他也忽然想起了,千年前,祖父曾融合了来自依偌偲的一小片灵魂碎片,没想到如今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到这样的一份大礼。 思一此,他不禁泪眼盈眶,伸出了微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个微小的碎片到自己的面前,他整个人跪坐在草地上,凝视着它,哽咽地安抚着它。 「我在这里……我找到你了,依偌偲。」 好似在回应他的呼唤,碎片所散发的光芒,稍微亮了一些。 这一见,修伊的眼泪掉的更兇了。 「你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09-羽化 祈之愿 碎片的回归(5) 漫长的岁月过去,昔日所见的一切皆以有了巨大的改变,如同,生命的每一刻都处于变化之中。 「……」 仍未获得那人的消息,坐在修伊高塔居所外的那片草地上,妃儿妲眺望着远方景色,如此一语。 「不知道修伊现在怎么样了?」 「一定还在寻找那个人吧……一如从前,为了那个人废寝忘食的学习,后来又为了依偌偲近乎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陪伴在她身旁的阿波亚握紧了恋人的手,笑得十分温柔地回了一句。 顺着少女的视线,遥望远方,目光却像是在遥望着什么,阿波亚面色微凝地微瞇起了眸子。 「不过……」 「不过?」 妃儿妲一听,侧过头,看向对方的侧脸。 回望了一旁的人,阿波亚柔和一笑。 「我有预感……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妃儿妲听了却不禁苦涩一笑,口吻淡柔又透出了一丝伤感地,回了一句。 「嗯……有时候,被认为是疯狂又不可理喻的事情,反倒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指引。」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阿波亚也笑着给她回了一句。 「不,我会笑给你看。」 妃儿妲笑吟吟地说着。 「让你走的安心一点,才不会一直掛念别人。」 「……」 阿波亚盯着眼前笑得很开心的少女,内心很是五味杂陈。 明明当初从教堂逃生,依偌偲那时死而復生的时候,你明明就哭得唏哩花啦的……换作是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要他好走的态度了。 阿波亚无奈地仰天,一叹息。 「……唉,看来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呢。」 妃儿妲一听,生气了。 「你真的一点远见都没有耶!」 ◇ 哭过、笑过,修伊便立即跑到了蓝莲花所在的那座雪山上,在冰天雪地中,唯一一座没有结冻的湖泊,位在湖泊中央的那株连莲花花苞旁的温暖水面上,静静地守候着。 一日又一日的等候,于第三日的破晓之际,终于迎来了他所盼望的那一刻。 他满心雀跃且略感不安地将捧在手中约有一个巴掌大的淡银蓝色灵魂光球给捧上了即将开花的蓝莲花前。 随着日光的多色变化,蓝莲花此刻也终于有了敞开的跡象。 「……!」 见状,修伊又惊又喜,又把手上的灵魂给凑上了前。 无视了等候之人简直像是在强迫推销的激动行为,精巧的花瓣慢慢地向外绽放了开来,逐渐展露了它另一种美丽姿态。 与此同时,修伊也感受到了花中散发出一股轻柔温暖的力量,将他捧于双手上的灵魂光球给包裹了起来,并将其飘离了他的手中。 「……」 欣喜且急切地静望着他一直以来所护着的灵魂,牵引到了莲花正上方。 下一刻,花蕊浮现了一抹半圆形的虹色光球,如水般流动着,其光彩十分美丽。 眼见虹色光球中延伸出了七道虹色的各色光丝,伸向了上方的灵魂光球,一圈一圈地将其缠绕了起来。 凝视着眼前的每一个瞬间,一刻也不曾眨过眼睛。 对于相聚的时刻即将来临,心中一再涌现欣喜之际,也伴随着强烈的不安、没有挽救他的懊悔、自责,逐渐充斥于他的内心,也使他眼前所见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稍微模糊了视野。 他微垂下头,伤感地抹去了眼中的泪水,抽了一下鼻子,也嚥了口唾沫后,便抬起头,死心眼地一再凝望着前方的光景。 随着光丝包裹住了光球,看不出本有的样貌。 过了片刻、半晌、良久,都没有看见接下来的任何变化,这使修伊的内心倍感煎熬,也不禁认为自己是不是误信了传说才导致了现今这般结果。 就在他不太甘愿目前的情况,并抬起手,意图将光丝给扯下,夺回他心念之人的灵魂。 此刻,他所心念之人的熟悉嗓音,久违地传进了他的耳中,也回盪在了此地。 『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是时候,你也该原谅你自己了。』 「……!」 修伊猛地瞠大了双眸,惊喜地望着终于有了变化的光丝球。 只见那颗有如毛线球的光球宛如先前所见的莲花绽放的方式,一片一片的花瓣,向外敞了开来。 随着一片、一片的绽放,直至最终,一个比原本所见的银白色光球还要小上许多的光球,从中浮了出来,并停在了与修伊视线平行的的位置。 「……?」 在修伊惊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的同时,光球光芒乍现,绚目、不刺眼的温暖光芒,照亮了此地的一切,。 下意识以手臂遮挡刺目光线的修伊,察觉到了这个状况后,他缓缓地挪开了手臂,抬起头望向了那抹不见光球,只能见到大片泛着淡金色的耀眼光辉。 「……」 其美丽光景,即使是在悲伤的人,也会不禁被其吸引,并为之讚叹。 没多久,在他看呆了的剎那间,所有的光芒一瞬散去,使得观赏的人惊得措手不及。 09-羽化 祈之愿 碎片的回归(6) 尚未反应过来,原先那个光球所在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他在熟悉不过的身影。 银白及肩长发散于半空中飞舞,穿着一身洁白轻松精緻且简而不华的服饰,精緻的美丽容顏如同记忆中那般,一银白、一翠绿的漂亮眸中映照着眼前的人满脸惊愕的表情。 少年笑开怀地扑进了等候他已久的人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久不见了,修伊!」 「……」 若不是耳熟不已的嗓音和灵魂之间的联系,修伊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人并非他所等候的人,而是另有其人了。 「……依偌偲?」 「是我啊,你认不出来吗?」 往后退了开些,外貌多少有所改变的依偌偲,眨了眨异色的眼眸,望着怀中愕然不已的人。 疑惑之际,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旁不知何时已如镜般的湖面瞧去,一见自身的容貌,连他自己也难掩吃惊。 「……哇,这变化还真大……」 他仔细看了一会儿,除了他的样子变得像是以前所见过他的半身灵魂的样貌,左眼的部分感觉上就是看起来像极了他的生父的眼眸色调。 另一隻眼眸,则是他自己原本的色调……不如说,遗传自他母亲的眸色。 「都可以清楚的看见我父母的影子了……」 「……」 「……嗯?修伊,回神了。」 注意到了怀中人的状况,依偌偲转回头,拍了一下修伊的肩膀,开心地笑了。 「……」 看着眼前不知是天真还是无畏的笑容,修伊脸上勉强扯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微笑。 这份天真和无惧未知的勇气,或许是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吧…… 以前,原本认为为了生存下去、守护周遭的人和素不相识的人们,儘管条件十分艰难,他依然愿意接下这个挑战,只为了一切迈向希望。 曾以为自己所盼望的一切皆成泡影,如今…… 「……」 挪动了悬在半空中的双臂,修伊抱着怀中的人,喜极而泣。 「终于……等到你了!」 「……」 透过灵魂的感知,也知悉漫长岁月以来,修伊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依偌偲不禁为他感到感激、怜惜与不捨。 「欢迎你回来,依偌偲。」 望着心中所珍惜的人,脸上所绽放出的微笑,修伊的脸上也流露出了喜悦的笑顏。 「我好想你……!」 见此,依偌偲崭露微笑,一手抱着修伊的后脑勺,细柔发丝从他的指缝中滑出,另一手则是轻抚着他的背脊,安抚着他。 「嗯,我也好想你。」 「……你回来就好,不用再害怕受到伤害了。」 「哈哈……我怎么觉得是你比我还要害怕吧。」 「……你很烦耶!」 「哈哈哈哈哈哈!」 世界如此美好,活于当下此为高尚之选。 彷彿是在欢迎他的回归,不同于久远的时代,听来十分清脆柔和的世界之歌,自不知何处,传了过来,回盪在了此地之中。 以此向祂倾诉,祈愿之语…… 你是否已然察觉…… 你是谁? 你又为何而来? 来此,又为了做什么? 而你,如今,置身于何处?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2) 同一时间。 「你到底要不要让我拉你一把,不要的话,就拉倒。」 伸出了手,不见对方要抓住他手的跡象,他索性挥了几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对方回神后,连忙伸来却一次也抓不到的那一隻手。 「哪有人这样的……而且你根本是不想让我抓到吧……」 西司整个人再度欲哭无泪了。他家的恋人,是从哪里学会了这样的词汇了?好不习惯啊…… 「你学坏了……又好坏心……」 「要是不坏心,又怎么能够将你留在身边?」 珞一听,饶有趣味一笑,依然逗弄着躺在书堆中的人。 西司面色无奈地无语了,然而他试图抓取对方的手,也没有因此停下。 「……」 「怎样?」 「没有啊……」 沉浸于两人世界中的他们,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南那从房中走出,直到来自外头的巨大破裂声响传来、窗户因强风而作响的声音,以及一阵不太自然的沁风吹入屋内,这才让他们停下了斗嘴。 「……」 他们安静了一下,互望了一眼,因先前的际遇珞有些愕然地警戒四周,西司则是摇了摇头,回应了他的呢喃。 「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们去看看吧。」 「可是……」 「没事的,我们走吧……珞……」 透过漂浮魔法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书籍都飘起,西司爬起了身来,他伸出了手,牵住了企图阻挡他走出房门的人的手,另一手则是环住了他的腰,随之将人往门框的方向退去,不久便将人软压在了自己的怀中,暂时不让他逃开。 他很明白,珞是不可能会从他怀中挣脱开来的……因为这么做,就等于是在伤害他自己的心,那一颗,不愿从对方怀中……不,从这段关係中逃离的脆弱之心。 而珞之所以会这么做,也只是因为畏怯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对方,自己是否受伤,反而不是那么的重要。 矛盾的是,一旦自己受了伤,也会使西司为他伤心,这使他感到了更加不安、伤心且不知该如何是好,进而以一种看似坚强的模样展现在他人面前,却害怕失去心爱之人,故而一直守在对方身旁,一刻也不希望离开。 西司深情的凝望着他的不安双眸,从他的眸中也能够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知道你只是想保护我……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去实际看一看,是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那种事,会有人传情报给我们,你根本不必……」 「那是他人的观点,情报有时是会出错的。所以有时候,我们总得亲眼去见证,或是在那之前先行感知其真偽,这么做,不是更合理吗?」 西司一句话直接打断了珞原本正打算说出看似理性的藉口。看着眼前的恋人神情认真且怜爱地望着他,珞一时无语了,神色也不禁黯然了些许。 「……」 「珞,你听我说……」 西司从不认为来自他人的二手资讯会有多么高的完整度,所以每当他接收来自他人的情报时,总会一面感知情报的真实度。 即使他明白,岛屿上的族人们,不可能会做出作假的行为。 可他还是觉得……多一分保障,总是好的。 至少,不用等到了事发之后,才再来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这么做。 然而,不知怎地,从祭坛开啟后,他们回传岛屿至今,他从未感受到任何的不安、难过,以及来自世界的畏怯感。 一回到家,他之所以会做出那些看似无俚头的举止,也只是想要缓解珞的紧绷感,让他能够稍微安下心来。 使他明白,现在的他们,已经没事了,他们已经安全了。 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来伤害他人,除非自己允许他人这么做。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3) 「唔……」 见他们之间的争论僵持不下,珞一脸不安地抿起了唇,他低下头,望着西司牵着他的那一隻手,内心百感交集,无法以一句话来完整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好片刻,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说服西司,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我知道了……」 「那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好吗?」 西司不厌其烦地笑着又说了一次和方才相同的话,珞听了,也只能点了点头,应允了他再次提出的要求。 见此,西司开心一笑,伸出环着对方腰的那一手,捧起眼前的人的脸庞,他将脸凑近,微垂下了眼帘,将自己的轻轻的覆在了他的唇上。 「……」 感受着对方那熟悉的柔软触感,珞也垂下了眸子,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红晕。 他伸出了自己尚未被箝制住的手,环住了西司的后颈,将人给暂时扣在自己的怀中,独享着对方的存在。 亲吻了彼此一会儿后,西司挪开了唇,凝望着眼前的怀中人泪眼盈眶,脸庞微微泛红、喘息的煽情模样,不禁有些心动。 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又吻了对方一下,也亲吻了对方的脖颈,吸允了片刻,这才停下了亲密行为。 满意的欣赏自己所留下的杰作,西司满足一笑。 「差不多……该去看一下情况下。」 似乎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大大偏离了原本的目的,珞呼了一口气后,收回了环住对方的手臂,凝视着眼前的伴侣,轻语。 如此小女人的模样,若是修伊在场,肯定会抱头哀嚎:「这根本是不同的人吧!」之类的。 看着这样的他,西司笑弯了眸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顏。 「是呢……因为你太撩人了,一不小心就让人多待了一下了。」 不管是珞,还是自己,都只会在彼此面前展露出只向对方袒露的另一面。 专属于彼此的那一面。 「怪我了……」 听了西司依然毫不害臊的情话,珞一脸故作不悦地反驳。 对此,西司不禁笑出了声,放下了捧着对方脸庞的手,牵着心爱之人走出了房门。与此同时,西司悬浮于空中的漫天书群,也在他离开的那一刻,纷纷无声轻轻落地,房门也随之关上。 似乎是感知到了房中的状况,在珞回首一望之际,为了不让他把焦点放到了其他事情上,他偷袭地又亲吻了他的唇一下,接着便在对方有些羞涩且懊恼的神情下,被人给半拖半拉地带到了客厅。 一来到客厅,他们便被眼前所见的一幕给吓到了。 若说有多吓人的话,在看见外头不同于以往,宛如身处于奇幻异世界的景色之前,可能就会先被一片狼藉的客厅给吓到,随之是跌坐在外头一脸呆愣地仰望天际的南那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见奇观,珞整个人先是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随之,在下意识的感知下,似乎正如西司所言,丝毫没有需要被特别警戒的人事物。 反倒是…… 「这未免也太棒了!如此美妙的世界,怎么可以错过探勘的一大机会!」 侧过头,一瞧见双眼闪亮亮地死盯着外头的一切,珞一脸无奈,头上也降下了数条黑线,感觉自己又有得忙了。 「……啊,完了。」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句话是不是该改成了「有其祖父必有其孙」? 先不说奇特思的研究精神有多热情,先前他从修伊身上所感知到的一部份兴趣,几乎可说是和西司如出一辙,包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衝出去奔向未知这一点,简直一模一样。 「……异常旺盛的好奇心会隔代遗传吗?……不对啊,修伊又不是他亲生的。」 「我去去就回!你先在家等我吧!」 一说完,西司就放开了牵着珞的手,立即往外头奔去了。 一见那人越过了南那的身旁,准备展翅的那一刻,珞也随之追赶了上去。 「西司,现在还不清楚外头的情况,你先别乱跑!」 在他们俩人才刚飞上天没多久,一道来自另一人的心念便传了过来,正好稍微制止了西司那宛如小孩子的脱序行为,以及珞强抓着西司的手臂,不让他乱跑……不,是把他从半拉半扯中拋下的情况。 『你们两个立刻到本家一趟,我有话要和你们告知。』 「怎么是你来通知?摩尔人呢?」 停下了试图正拖自家恋人往前飞的动作,对于一反常态罕见地接收到了来自里亚的讯息,西司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呃……他现在不太方便。总之你们过来就会知道了。』 里亚这一席话,不禁勾起了两人的好奇心,其中西司的好奇心最为旺盛,马上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看似颇为有趣的事情上了。 珞也明白,召集他们过去,估计也是要讨论这一大奇观的事情。至于,其应对方法和探索一类的事项,也只有到那里才会知道了。 思一此,珞盯着依然试图不着痕跡地从他手中挣脱的人,无奈地笑着问了。 「去吗?」 「走吧,说不定会见到很有趣的事!」 「……」 这下,不只珞,连里亚也跟着无言了。 『……』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4) 一来到本家,西司等人一见飞罗目前正被一堆拥有美丽羽毛的鸟群亲密地独佔了。 美丽的鸟儿主动亲人总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然而,当那些鸟儿有着半个成人的大小时,可就好玩了。 珞一脸「这是什么情况」的古怪表情,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若不是西司在他身旁的话,他可能还会以为站在那里被一群鸟给包围的人,是西司了。 「哇,这也太有趣了吧!」 「你给我等一下,西司!」 「誒……摩尔他总需要其他人帮忙吧!」 才刚衝上前几步,被人给叫住的西司,一脸无辜地转回头看向他,说着听起来看似合理的藉口,实际上熟悉他性情的人都知道,他只是想去凑热闹而已。 「就说了你给我等一下,你是听不懂啊!」 见人依然不听劝,珞额冒青筋,一脸不悦地,立即伸手抓制住了西司的外套帽子,将人给强拉了回来。 「等、等等,别这样拉啊!」 「……」 目睹这一连串的景色,里亚不禁苦笑了出来,也苦恼着该怎么把那几隻缠着飞罗好半天的大鸟给扒下来。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先不管要说的话会有多没说服力,怎么看都觉得好笑,可能还没有听完他所说的话,就会先忍不住喷笑出来了。 「啊,对了,里亚,希利堤回来了吗?」 停下了和伴侣打闹的西司忽然想起之前和他交谈过的那名少年,他转过头,问起了里亚那人的去向。 「嗯,回来了。」 因他的呼唤而回过神的里亚,回以一笑。 「需要把他叫过来吗?」 「不用了,知道他平安回来就够了。」 西司笑了笑,回绝了。 「我知道了。若是有空的话,他平时也都会待在族内的训练场,想找他聊天也可以。至少有你的加入,其他人可能也比较愿意去接近他吧……不然看那孩子孤单一人,我看了心里也不太好受。」 「好,我之后会找时间过去找他聊一聊,顺便培养感情。」 听了里亚的请求,西司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只不过,他身旁的珞则是看见了西司的反应后,不禁别过头,故作吃醋的样子。只可惜,西司并没有理会他,反而跑去和里亚聊起天来了。 面对这状况,珞也多少感到了失落。 然而,他们之中最该感到失落的人,反倒是被鸟给强行独佔,却没半个人愿意帮忙取下的飞罗了。 「……你们好歹也过来帮帮我啊。」 在鸟群的热情拥抱下,他发出了不悦的闷声。 他的呼唤,他人似乎并没有听见。 片刻,宛如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同样收到消息前来的罗耶,一踏入此地,一见这有些混乱的一幕,不禁笑了出来。 随后,那堤也跟着到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房内有些好笑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一会儿,便清楚感知到了此地方才大致上所发生的经过。 「祖父,我来帮你把牠们取下。」 那堤忍笑地走向了目前依然被群鸟所困的自家祖父的身边,试图帮他解围。 然而,有趣的是,不管他多努力去帮忙,却总是没有效果。 反而让他有种……祖父被这群幼鸟当成了母鸡的感觉。 「……」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家孙子对这件事好像也无能为力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垂下了肩膀,在野群鸟的笑果加持下,实在难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感知到祖父的心绪,那堤不气馁地又尝试了一些方法,仍没有太大的效用。 对此,他也不放弃希望,毕竟换作是他自己,也不愿意一天到晚都被这些鸟给团团包围…… 也因此,他提出了一项提议。 「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他与动物之间有很强的沟通能力。」 那堤这一语,无疑引来了正聊天聊到一个段落的西司的注意,只见他看向了那堤,疑惑一语。 「那个人是谁?」 「……?」 正在和罗耶分享做菜心得的珞,也不着痕跡地偷瞄了他一眼,貌似也对他刻意屏蔽起的那名人选,感到诧异。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5) 「希利堤。最近新认识的朋友。」 「誒,希利堤?」 「怎么了吗?」 那堤听闻西司的惊呼,将目光挪移到了他所在的方向,微歪了一下头。 「啊,不,没什么,只是想说他之前的人际状况一直都不太理想,听到你成了他的朋友,就觉得有点替他高兴而已。」 「这样啊,那我现在就立刻去通知他,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等等,那堤,所以你那个朋友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帮飞罗解危?」 「他除了大多人知道的能力之外,也具有极少人知情,能够与动物交流的能力,所以我想说找他来帮忙的话,会比较有效果。」 「是指针对鸟类一类的吗?」 「不是,是可以和所有动物沟通,并友好相处。」 「……!」 那堤这一发言,不只西司,就连其他人也倍感惊愕,似乎没想到那个被他人给刻意疏离的人,居然会拥有如此特殊的能力。 「所以你们现在的想法是?」 「好吧,那堤,你去通知他吧。成功取下后,会奖励他的。」 不等其他人回应,身为当事人的飞罗便率先开口了。 「好,我现在立刻去通知他!」 一说完,那堤就开心的以心念去通知对方了。 怎知,西司早就见过他的朋友了。 而且,相较于西司苦笑的表情,时不时关切着他的珞,反到觉得,那个叫希利堤的人,要是一来到这地方,看到待在这里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了。 珞之所以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很多时候,他们这些人光是走在路上,总会受到族人的以礼相待……而且是令人有些吃惊且感到有些小困扰的方式。 更何况是不怎么喜爱被人给视为大人物的西司和几名有同样认知的人了。 在那堤刚消息发出去,接着依召集而来的艾利希也在此时踏入了此地,接着他一见此地的人们,以及看起来很好笑的飞罗后,一面感知着来龙去脉,不禁莞尔一笑。 「艾利希,你找死吗?」 「不,怎么会呢。我还有照料我家弟弟和护卫西司的一大要事,等着我继续执行。」 「……」 「……西司,都不知道你人气这么高啊。」 「珞,你少说一两句。」 不知道何时学会四两拨千金的艾利希,转而跑去和自己的君主搭话去了。 「你们回来啦。」 「嗯……」 「过的好吗?艾利希?」 「……」 被留在原地和一堆不明种类的鸟儿相处的飞罗,心情更鬱闷了。 即使他明白,这代表世界已然没了外敌,如今终于可以好好的安心生活。 只是他可不想在这群鸟的包围下生活。 好笑的是,飞罗似乎忘了自己和其他族人们,都是体内流有鸟类和人类基因的鸟羽一族。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6) 「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与你相聚……以及,各位大人们。」 突然被找来的希利堤,原本还有些不知所以然,直到他从那堤口中得知了原委才稍微冷静了一些,然而,当他来到了此地,并看见了齐聚于此地的人,各个都是令人嚮往的人物之后,在刻意使自己努力冷静之下,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比之前西司所见的,还要礼貌了许多。 「放轻松点,没事的。他们人都很好,除了西司可能会突然对人恶作剧之外……」 那堤来到了希利堤的身边,笑的很是温和地安抚着他。 「……!」 希利堤一听,面色又僵硬了一些,他惊疑地望向了一脸很是无辜的西司。 对此,西司也捍卫起了自身权益,不让自己被人刻意抹黑。 「那堤,话不能这么说,我又不是那种人,别把我给说成那样……听起来就和坏人没两样……」 西司这一反应,看在了希利堤眼中,说不惊愕绝对是骗人的,明明前一段时日亲眼见上那人一面时,那姿态是多么的威严有感,如今……怎么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故意耍起委屈来了? 「他说的是事实,我也时常被你给恶作剧。」 不愿帮自家恋人说话的珞,冷着脸瞧了不远处的西司一眼,故作冷淡的口吻回应了。 「……珞,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 「……」 「好啦,西司你在珞面前总是会摆出小孩样这件事,在场的人早就知道了。」 对此,罗耶也促狭一笑地故意调侃了一下看起来更加无辜的人,顺便瞧了眼珞颈侧的淡淡吻痕。 「而且,在同伴面前也总是和他晒恩爱,也稍微为你同伴们的眼睛着想一下。」 「说的真好,艾利希。」 飞罗也跟着介入了。 里亚也笑着补了一刀。 「所以这该说是反差萌吗?」 「……你们别这样搞我啦……!」 在他人的捉弄下,西司含泪抱怨了,只差没去找珞讨抱抱。罗耶耸了耸肩,又笑着补上了一句。 「怎么是我们,明明平时就是你在捉弄其他人比较多吧!」 罗耶话刚一落,其他人也为这搞笑的小剧场给搞得哄堂大笑了起来。 不久之前瀰漫在此地些微紧绷的氛围,如今在西司的起头下,变得欢乐了起来。 原先作为焦点的希利堤,一脸诧异且尷尬地环视了四周,不知该不该打破这和乐融融的气氛,还是直接上前去帮忙把大长老身上的那些鸟给请走。 「你不要太紧张,他们平时都这个样子,人都很好,也很有趣。」 笑望着这一切得来不易的景色,那堤很是开心地享受着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时光。 也希望,每时每刻,都能够如此美好。 「……我看得出来。」 希利堤愣愣地望着这和他的人际圈有着天壤之别的一切,小声地回应了。 「嗯。」 「希利堤。」 在同伴们笑闹之间,大长老终于按捺不住此刻的复杂心情,出声叫唤了来人一声。 听见了大长老叫唤他的名字,希利堤惊了一下,立即转过身,面向了坐在待客椅上和西司容貌相似的少年。 若非知情大长老和西司只是单纯的祖孙关係,不然肯定会把他们误认为是双生子了。 「是!」 「不用那紧张。」 「好……」 「关于我身上的这些鸟群,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他们请走?」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和他们交流看看,尽可能的将他们给请走。」 飞罗听了,便点了点头,朝他淡淡一笑。 「那你就来试试看吧。」 「去吧。」 得到了自家祖父的授意,那堤将手放到了希利堤的背上,把人给轻推了出去。 「……」 希利堤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却还是依然把自己的状态给努力调整好,不让自己在大长老和其他人们面前,有任何的失态。 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认真地朝大长老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目光并非注视着他所敬仰的大长老,而是待在大长老身边的鸟群们。 只见他微微开了口,道出了无声的话语。 『可以请你们离开吗?』 似乎是听见了经由意念传来的声音,那些鸟儿纷纷抬起头,张大了眼睛看向了他。 老实说,被这一大群鸟默契十足地一同看过来,没有些许惊愣肯定是假的。 而且,心情当然也不会好上多少,甚至会升起一股反感。 「……!」 在旁观望的人们,纷纷为这景象感到吃惊,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能力。要是能集结相关能力的人才的话,说不定可以组成一支专门处理岛外和岛内的探索菁英团队,肯定益处良多。」 「誒……挺不错的啊。值得拿来研究!」 「西司,别说出这种会吓到别人的说法……」 「里亚都可以说,我怎么不行?」 「你们的内容性质根本天差地别吧。」 「哈哈,专心看下去吧,你们两个……」 「艾利希你也是,安静点。」 「罗耶……唉,算了。」 「……」 再加上,在大人物们的关注之下,希利堤的内心也不禁有了一些压力。 希利堤努力压抑着紧张感,极力表现出自身最好的一面,并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正在着手的事情上。 『来自此世界的生物们,这里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待的地方。说吧,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7) 貌似听懂了他所说的话,牠们纷纷啼鸣,发出了悦耳的叫声,回应了他人听不懂,只有在场的希利堤能够听懂的话语。 『我们被忽然出现的大东西给困在了这里,刚好这里有个和母亲很像的人在附近,就来找他了……只是他不是母亲,我们出不去!』 『你们的母亲在哪?』 『在附近……我们可以感觉的到!请帮帮我们,我们想找妈妈!我们想回家!』 『我知道了。我和其他人说一声,请他们帮助你们。』 简单的交流过后,希利堤也刚好来到了大长老的身边,他嚥了口唾沫,无视狂跳不已的心脏,他努力维持稳重的形象,看向了正看着他的大长老。 「已经问完了。」 「具体的原因是?」 飞罗点了点头,凝视着他的眼神也随着他的问话,多了几分犀利,像是在感知他是否在说谎一样。 希利堤在心中仔细斟酌了一下该如何委婉地和眼前的人说明此事,说到一半即将提及到有关母亲一事后,他仍硬着头皮将其袒露。 「他们是因为受到了这座岛屿在祭坛开啟后所引起的转移事件影响,刚好被限制在了这个地方,也将……嗯……将大长老当成了神似母亲的代替品,也希望能够离开此地,顺利返家。」 「母亲……」 听了原因后,飞罗不禁为其中的某一个称呼感到不太开心,即使没有表现在脸上,依然多少能够看见他的脸色有些铁青。 继西司和其他同伴的祖父之后,这一次是大鸟的母亲? 他哪里长的像鸟了? 他又没有遗传到鸟羽的翅膀,也长的人模人样的……这些鸟到底是怎么把他看成牠们的母亲的? 「……」 莫非,这些鸟之所以把他当成母亲……该不会是…… 「当成了母亲?可是……就算我们流有鸟羽的血统,也不至于……」 听取了希利堤所言,里亚摸了摸下巴,一蹙眉,若有所思,随之开了口。 「可能是牠们的母亲本身是拥有人类型态的生物,又或者说,这些幼鸟是幼时的单纯型态,成长后就转变为人类型态了?」 对此,西司也有了初步的想法。 他的这一揣测,也被艾利希给否决,并提出了质疑。 「这说法也太牵强了,若是如此,我们这些拥有人类和鸟羽血统的存在,又该怎么解释?」 「当初我们的存在是在实验下,因多种基因的混合而成的人工生命体。当然,关于这些鸟为何为把摩尔视为类似母亲的代替引来寻求藉慰,也可能是因为这世界的成长型态和我们原本所待的世界不同……再来就是,很有可能那名女性只是单纯的人类,或是拥有人类型态的鸟类生命体……至于神似的话,说不定是摩尔身上有什么足以让牠们聚集的原因吧……我和他也长得很像,却没有被那些鸟给包围……」 说了一长串的说词后,一说到尾声,西司瞧向了受到鸟类包围,加上称呼上的影响,面色铁青的飞罗,以及被飞罗的反应给搞得开始紧张起来的希利堤,音调便越来越微弱了。 说到后来,就不再多说下去了。 「先不管那些理论,现在这些鸟……」 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飞罗,话尚未说完,里亚就先帮他把话给说了下去,一面向他送出了镇静魔法,顺利制止了某人的情绪大爆发。 似乎是受到了他的魔法影响,那些对于这类魔法较为没有抗性的鸟类,纷纷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 见状,里亚笑了一下。 「总之,先将牠们给请到岛上悬崖去,看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好了。」 「里亚,别……」 「我看起来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像是早一步设想到了方才到场且刚好见证一切的洁依心中的猜想,里亚黑了半张脸,笑吟吟地看向了她。 「比起这些,你的工作做完了没有?」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一 心之指南的指引(8) 「噫!呃……」 洁依闻言,吓得身子僵了好大一下,连感知都不需要,就可以知道她来这里前的工作肯定都还没做好,不是推给别人,就是偷懒不做事。 里亚对此只感到恨铁不成钢,不禁叹了口气。 毕竟本来自愿承接了的工作,就该好好地做好,不该有所延宕和怠惰,这不仅是过于放纵自己,也是对于这份工作的不看重,对其的尊重也没有做足。 「唉……总之先去问问看大长老的想法吧。」 「……不会吧!」 洁依脸色一白,抱头仰天哀号了。 「希利堤,等一下可以麻烦你先把这些鸟带到我刚才说的地点,让他们好好的平安离开吗?」 不愿去管那个小女孩的心情有多艰涩,里亚转为向希利堤发话了。 同样受到魔法影响的希利堤,稳下了紧绷的心情,頷首,接下了对方的请求。 「可以的。」 一脸无奈地偷瞄了岛在他身旁睡死一地的幼鸟们,飞罗站起了身来,在里亚前来的搀扶下,让他顺利地从鸟群的纠缠中跨越了出来,并来到了希利堤的面前。 将手从里亚手中抽回,他向着眼前的年轻人感激一笑。 「一开始听到那堤提起了你的特殊能力的时候,我其实也挺诧异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样的能力,以你其他的能力来说,是个挺不错的人才。在你顺利完成这个任务,作为解决这起骚动的回礼,若你愿意的话,你想不想作为探索者,和特殊部门的情报战斗人员一同到岛外去探索这世界?」 「……咦?」 一听之下,希利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这种天大的好事,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简直难以置信。 「你不愿意?」 故作不解他的心声的飞罗,一蹙眉,语气中也流露出了一丝失落。 在他眼中,希利堤是这座岛上不可或缺的人才。同时,这一趟出行,也能够为他带来不少的见识。 也不必一直留守在这座岛屿上,想去哪都行。 「不,我很愿意,请让我前往岛外进行看勘!」 「好,拟定好了之后,会通知你的。」 「是……」 「希利堤,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和其他人讨论。」 「好的。」 话一说完,希利堤便展开了移动魔法之际,倒卧在大长老身侧的鸟群身下也同样展开了法阵,不一会儿,一人多鸟的身影便消失于此。 目送人离开后,飞罗将目光环视了此地的人们,以及稍作等候尚未来此的其他人们。 他神色微凝,微瞇起了眸子,口吻听来肃然了些。 「接下来……」 ◇ 在方才的风波结束之后,八名曾作为玻璃球持有者们纷纷到齐,除此以外,也包含了艾利希、那堤、洁依、里和真等人。 待所有人都到齐了,眾人这才开始正式讨论起了被召唤来此的会议。 其中,也包含了,从身在月镜都的奇特思传来的消息中,大致说明了目前世界各地都有受到不久前的那起祭坛开啟的事件,转移而来的人们。 少数分散各地的人们,各自组成团体,集结行动了一阵子,没多久便被极为友善的族群给带走了,依照先前月镜都的人们出任务时在那些人身上所留下的记号追踪来看,目前他们的状况非常安全,安全到了将那些人收为了部族一份子的地步。 至于,往后会如何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夜墨都这个城市,如同月镜都一样,也被传送了过来,只是人数似乎没有当初调查过的那么多,大约只有十成中的三成,非常的少。 最终,将迎来何种未来,将会是他们目前的课题了。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二 初来乍到(1) 「真的太感激你了!」 希利堤向西司深深一鞠躬,难以言表他此刻对于西司的感激之情。 在他将那几隻幼鸟带到了里亚指定的悬崖,把牠们带到了他依循母鸟气息,送出了意念,将其引到了指定地点,使幼鸟们顺利与母鸟匯合。 初见此世界的母鸟时,令他倍感诧异。 没想到那母鸟,竟和幼鸟们所说的回异,母鸟有着人类的型态,整体上呈现出了大多鸟类特有的特徵,容貌十分艷丽、绝美,给人的气质却是与大长老有些相似。 怪不得幼鸟们会将大长老视为了母鸟的替身。 所幸母鸟没有深究,否则后果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和大长老他们进行匯报。 结束了委託任务,他便回到了大长老居所的书房外,等候着某个人结束会议步出的那一刻。 值得庆幸的是,西司并没有以移动法阵离开,而是选择了和自家伴侣一同从书房中走了出来。 在西司见到他的那一剎那,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希利堤的热情致谢给稍微吓了一跳。 西司身旁的珞,则是耸了耸肩,似乎不太想管这件事。 至于,除了那堤被大长老唤去,亲自指导他学习继承人该有的基本教育,其馀从书房中步出的同伴们,有些人,一脸不解、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有些人,诧异地感知到了希利堤的任务过程,以及母鸟那令人惊艳的姿态,有的人,则是开始对希利堤身怀的天赋能力,感到玩味、兴致也多了几分,不禁升起了邀请对方来府作客的念头。 在同伴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之后,刚和飞罗讨论完一部份要事,里亚也从书中走了出来,恰好撞见了仍站在门旁的三人。 一见他走出,里亚便向望着他和西司,微笑地无声一语,见西司点了点头,便朝他们挥了挥手,离去了。 「……?」 相较于希利堤的疑惑,珞挑了一端姣好的眉,瞧了西司一眼,以只有他们俩人能够听见的音量,低喃了。 「他说了什么?」 『他就麻烦你了。』 似乎是怕当事人有所质疑,西司只是笑望着眼前的人,并没有当面回应珞的提问,而是以心念的方式,回应他了。 收到了回应后,也意会到了里亚所指之事,珞故作没有从西司口中得到答案,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目光转回到了希利堤的身上去了。 「嗯……我知道了。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以和朋友相处的方式来和我相处就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很开心的,希利堤。」 依然不太愿意见到这般恭敬态度以礼相待的西司,苦笑了一下。 「……好的……啊,不是,呃……」 希利堤一听,立即抬起头,一脸惶恐地望向了西司,随之因敬语一时转换不过来,有些语塞了。 见对方一脸懊恼的表情,西司不禁哑然失笑了,一旁的珞也以手背摀住了嘴,别过了头去,轻笑了起来。 「……!」 注意到了他们的反应,希利堤的脸颊不禁泛起了淡淡红晕,神情很是羞涩,也不知该如何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台阶下。 「对了,我想去一趟点心店,你愿意陪我们一起去吗?」 不反感对方的反应,只觉得很有意思的西司,温润一笑。 「可以的话,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 得到如此邀约,希利堤开心一笑。 「好……好的!」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二 初来乍到(2) 「我之前有注意到西司手上有配戴和珞一样的戒指,你们……已经结婚了。」 一入本家族人所展开的甜点店,三人便到了光线明朗的落地窗旁的四人空位上入座,各自点了喜好的甜点、饮品后,希利堤率先打开了话题。 「还没有,我一直想给他办个婚礼,结果被他拒绝了。」 西司笑了笑,把玩了一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活,有结和没结都是一样的意思。」 坐在西司身旁的珞一脸冷淡地回了一句,一面从先行送上的盘中挑了个喜欢的饼乾,放入了口中咀嚼。 「……」 听着坐于对侧的两人回异的想法,希利堤不禁感到了有些尷尬。 对此,西司神情无奈地侧过头,向身旁的人,又笑了笑。 「你这样说,可真是伤了我的心。」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我现在立刻回家,你今天自己在外面吃饭在回来,睡你自己的房间,别来烦我。」 「……好,听你的。我不会再这样的话了。」 从刚挑起的斗嘴中马上败阵了下来,西司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辜,可他注视身旁之人的眼神中,满是对他的宠溺、怜惜。 随之,貌似忽然想起了这并不是只有他们俩人的约会,还有第三人在场,他转回头,朝一脸更加尷尬的希利堤,抱歉一笑。 「就像这个样子,我们在这一点上,总是没办法取得共识。」 「……呃、嗯……」 当下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希利堤,乾笑了一下。片刻,他这才说了一句,也明白了为何罗耶会希望他们能够为其他同伴的眼睛着想的话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要给人戴墨镜的程度了。 还有就是…… 「看着你们之间的互动,感觉西司……好像成了妻管严了。」 「我也没想到一确定关係后,他会变成这样。」 西司一听,不禁不太认同且无辜地笑了笑。 「……」 这反应,使希利堤有点错愕。堂堂的岛屿开闢者,在恋人面前,成了这副姿态,在同伴面前,又是另一种姿态……真是……让人看不清这人倒底有多少面向。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每个生命都拥有着许许多多的面向。大多时候,人们总会以第一印象来评断他们眼前的人,并添加标籤。 却没想过,人们所见的,往往只是一个人的其中一个面向,并非他人的一切,更无法凭着第一印象和往后的相处中,全然了解。 也因此,为独一无二、有着各自性情和姿态的生命,贴上自认为的标籤,是件相当不太道德的行为。 而其思想,也有着颇大的审视空间…… 「不,是你想多了。有时候这个人不好好的稍为管一下的话,根本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奇葩的蠢……不,行为来了。」 「珞……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蠢事?」 「你听错了。啊,餐点送来了……看起来好好吃!」 无视了来自恋人的质疑目光,珞刻意转移了话题,并和女服务生道了谢后,完全不把脸红心跳的女孩为眼前的黑发帅哥送上一记媚眼当一回事,转回头,拿起了刀叉,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咸松饼配着生菜沙拉了。 「嗯……这味道不错。下次也来试着做做看好了。」 「你都自己做饭吗?」 试着无视于西司瞧向身旁伴侣的质疑目光,希利堤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锋。 「是啊,因为西司的厨艺太过惊为天人了,所以在家里,基本上都是我在负责掌厨。」 「……话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丢在一旁的西司,按捺好笑的心情,故作无奈的表情也拿起了自己盘中的水果派,品嚐了起来。 在他看来,希利堤能向他们稍微放下紧绷感,并和他们好好的聊聊,是很好的开始。 虽说要对方完全敞开心扉多少还是有些小困难,但总归还是会有迎来那么一天。 就算敞开心房的对方不是他们,他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好。 多认识一些人,总是一件好事。 虽说西司也注意到了女孩刚才的行为,仍专注于眼前正着手的事情上。 并非他不在意,而是他相信珞不会因为一个只因为单单喜欢他的样貌的女孩,就拋弃他们之间这段深厚的情谊。 「……」 西司含笑地偷瞄了很开心与对方间话家常的珞,一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思索了一下,唇角不禁又扬起了些。 至于珞的话,西司也希望他可以多结交些除了同伴以外的人们,多扩展下自己的眼界。 顺便能够多和新朋友多出去走走的话,他也会替他感到很开心的。 毕竟,自己也会有不太能够陪伴他的时候,即使珞大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到处走走散心,他也还是会想说他会不会感到寂寞之类的…… 「……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自己去规画就好了。我也不能够干涉什么,最多也只有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协助而已……」 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他侧过了头,望向了窗外人来人往的景色,轻声低语。 自己的话,认识的人已经很多了,却也还是需要一定程度上的多去开拓眼界,以免自己的眼光被侷限在了舒适圈内,看不到新事物美好的一面。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二 初来乍到(3) 「你在那边嘀咕什么?」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细语,珞中断了谈话,一脸不解地,朝西司看了过去。 「只是在想,你能交上新朋友,很替你开心而已。」 「……这样啊?」 听了这一席话,珞微侧过头,以持有叉子的手背掩住了自己的嘴,却掩不住他脸颊上微微泛起的那一抹红晕,忍不住促狭一语。 「你吃醋了?」 「我已经有你了。况且,你也不会……」 西司回以一笑,也促狭地反击了回去。 「不会?」 脸颊微红的珞一挑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让我故意吃你的醋吧?」 西司暗自促狭一笑。 「……」 珞别过头,故作在看其他的空桌位,实则上却是在掩饰自己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 「……都不会害臊的。」 珞咕噥了一下。对此西司也只是轻笑了声,不多做回应。 「呵。」 「你也是一样,很开心可以和你交上朋友,希利堤。」 西司也朝希利堤温润一笑。 「……咦?啊……呃、嗯……我、也是,很开心可以认识你们。」 对此,正为他们的放闪感到自己成了电灯泡的希利堤,面色惊喜地应了声。 「你看,他这个人说话都不会害臊的。」 珞一脸伤脑筋地瞧向了希利堤,脸上的红晕仍没有退去。 希利堤尷尬又羞涩地笑了笑,内心却是十分欣喜。 「哈哈,这也是他的特色……」 「特色啊……」 不知怎地,珞轻笑了一下,瞧向西司的眼神颇有饶有趣味的意味。 「先不提那个,之前那个被称为祭品的孩子后来怎么了?」 又小聊了一会儿,希利堤忽然想起了那名被视为祭品钥匙的少年,他眨了一下眸子,将话锋给转移了过去。 「死了吧。」 西司缓下了神色,要咬了口水果派,咀嚼了一下,并吞嚥了下去,这才淡淡地回了一句,貌似不太想提及那方面的事情。 「……」 对此,珞只是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誒?那他身边和他好像很亲近的那个男孩子……?」 惊愕之馀,希利堤想了想曾在任务中留意到了祭品少年身旁总会有个不知道身分的人陪伴着,却总会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有点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气息。 是一个给人很奇特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人的气息感觉有点奇怪……很像鸟羽,却混有了其他东西的感觉。」 希利堤一蹙眉,试着仔细说出他的想法,却发现详细叙述这一点,貌似对他颇有些难度,脸色也浮现了一丝苦恼。 「你说的是修伊吧……我记得他确实是和依偌偲很要好……会是伴侣关係?」 珞也回想起了依偌偲和修伊之间的关係,忍不住揣测了起来。 「不知道……」 西司摇了摇头,续言。 「至于你说的气息……可能是因为他是鸟羽和精灵的混血的关係,所以给人的感觉才会有点混合感。说到混合,鸟羽本身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一说到最后,他微垂下了眸子,神情略显伤感,变得悄声的语气也多了一分悲伤。 在他即将陷入略显负面的思绪中之际,奇特思的心念此时传了过来,正好将他给拉回了神来了。 『伊特诺哥哥,你听得见吗?』 『怎么了?奇特思,居然会在这时候联络我。』 努力缓下了情绪后,一面聆听着对方的下一句话,西司端起了茶杯,稍微吹凉了红茶的热度。 『我打算明天到岛屿上看看,顺便物色一下准备移居的新家,当然,就算是回到地下屋居住也没有任何问题!』 奇特思开开心心的丢给他一个震撼弹,不给另一端的人有任何反应时间,就结束了通话。 西司闻言,刚端起茶杯,正准备喝口红茶,先是一愣,随之大声惊呼了出来。 「啥啊!」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二 初来乍到(4) 「……!」 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惹来了身旁的两人和其他来客们的侧目,四周一瞬陷入了一片寂静,慢了一拍察觉到了人们的反应,他连忙站起身,向他们抱歉一笑、道了不是,这才又坐回位子上,承受起了珞和希利堤质疑的目光。 率先开口的是珞,只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却也没有因为他的反应有太大的惊吓,好像西司在家也不时会有方才那样的失态一样。 事实上,确实是如此。 「奇特思刚刚和我说,他明天打算直接来岛上物色居住环境,之后要直接移居到岛上来,也有可能会住在现在没什么人的地下屋……」 西司一叹息,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杯碟上,随之一道细微的轻脆碰撞声响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什么?」 这下,连珞也吓到了,手上叉有松饼的叉子,也因他倍感惊愕下,从手中掉到了盘中,发出了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响。 「也太快了吧……我以为他当时的话,只是单纯的场面话……」 「说个场面话会让人感动到眼眶泛泪?」 西司倪了珞一眼,不怎么认同这听起来很蠢的话。 「这……是不会……」 珞面色苦恼地思索了一下,这才小声地回应了。 「只是住的地方怎么办?我们现在基本上都住在地面上……说到现在还住在地下屋的……也只有杰罗斯提恩和洁西萝……再加上一个雪……库兹提。」 「他是说过住在地下屋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到时来了,看到地下屋空荡荡的,不知该作何感想。」 「……」 「而且,岛上目前也没有旅馆什么的可以先让他先住宿的地方,到本家的话,摩尔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啊,说的也是。只是觉得你也不用想那么多。之前我从修伊那里得知了他父亲的事情,奇特思似乎时常把自己关在研究室埋头研究一些东西,图书馆的工作和其他内政的部分也没有因此落下,可能不太会有问题的。」 「我也希望……」 西司双手交叠,下巴轻靠在手背上,闷闷不乐。 看着他这样,珞也不解了他到底在烦恼什么。 「所以你是在烦忧什么?」 「你也知道奇特思小的时候有多么的鬼灵精怪?好奇心又有多么旺盛……?」 「记得是记得,但那是他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他长大成人了,也成熟了不少,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 「我之前曾和他小聊过几次,提出过一些小理论和岛上目前的生活型态,结果他非常有兴趣,好奇心和返家的雀跃也整个大爆发……我真的是给自己找事做……」 「……就算你没说那些,他也会履行他当初所说的事情,再说了,你想的再多,该处理的部分也不会因为你的心情不好而有所改变。」 珞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又切了口松饼,和叉子上原有的松饼交叠放入了口中咀嚼。 西司一时无语。 「……」 「话说,你既然和他提到了岛上的生活型态,那地下屋的部分有提到吗?」 「……没有。」 「……你啊……」 珞一听,一脸「拿他没辙」的无奈表情瞧着他,一方面也对他的少根筋感到很是伤脑筋。 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着他不甚熟悉的内容,希利堤一脸不解地起手,提出了他的疑问。 「你们刚才说的奇特思的人是……?」 「他儿子。」 珞一伤脑筋地摀住了脸,一手指了指身旁正在苦恼的伴侣。 「……!」 希利堤听闻,也跟着吓了一跳, 「他儿子……?可是你们不是才十几岁,可能会年纪轻轻的……」 「这个啊……等你回本家做好功课之后,再来和我聊聊吧。」 不怎么想继续关注这个烦人问题,西司心情不怎么好的端起茶杯,一口饮尽了微凉的半杯茶水。 接着像是在发洩似的猛啃起了水果塔,在他吃得有些口乾的时候,也喝了一口珞递给他的那一杯绿茶,让口腔里的感觉舒服一点。 「呼……谢谢。」 口中的不适感舒缓一些,他呼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冰凉饮品递回给了珞,他一脸歉意地看向了希利堤。 「不好意思,找你出来和你聊聊,却看到我这不太讨人喜欢的一面。」 希利堤又乾笑了一下。当下的气氛,顿时又有些尷尬。 「……不,不会的。只是挺意外的而已。」 「别这么说,今天我也很开心可以和你聊这么多。因为我还有其他要处理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你和珞好好相处吧。」 礼貌性温和地笑着说完,西司便站起了身,走向了柜檯,替他们三人付好了帐,便先行离开了。 独留一丝诧异的两人待在座位上。 经过了这一件事,希利堤难免会为这结果感到自责,认为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问了不太好的问题。 至于珞的部分,他则是对着希利堤温和地笑了笑,为西司说话,也顺便安抚眼前的人的低落心情。 「你不用太介意,他不是在生你的气,最近这阵子因为不少事情紧凑在一起,再加上因为今天的转移事件和那孩子的事情,感到有些棘手而已。」 「……嗯……我明白了。」 看着希利堤宛如小动物委屈的一面,珞不禁感到有点好笑,也从他身上,看见了一点刚刚先行离去的人的影子。 「有时候,西司其实也不太会经营人际上的关係。所以,很多时候都会以藉由他人的影响来将话题进行下去。」 珞这一语,似乎有多少引起了希利堤的注意,也使他的内心激起了一波涟漪,好像找到了同伴的感觉。 「他人的影响是?」 「就像是刚才我们交流的内容那样,只是有时候他也会从中受挫……过一阵子,就会爬起来了。」 「……」 「到那时,你愿意再和他友好相处吗?」 珞温和一笑。 听一此,希利堤面露欣喜地回应了。 「好……好的!」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二 初来乍到(5) 「西司,我进来了敲了。」 敲了几下房门,等候了半晌,依然没有得到回应,珞便逕自打开了房门,踏入了对方的房中。 以往踏入西司的房间的时候,其实是不需要敲门的,因为西司大多时候都处在书中世界、和公文奋斗、製作本家委託的术式修正与编写新版术式,创新术式则是大多留着自己用,很少接下编创新术式的委託。然而对方一旦专注起来,基本上不会注意到四周的情况,所以大多时候都会依靠自身的感知来弥补这一点,只是有时还是会忘记解开受到屏蔽的感知,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也因此,唯独珞,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间。珞的房间,西司也同样如此。 为何今日的西司会这样,珞心里也有个底了。 一入内,只见西司屈膝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双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看起来很是苦恼。 「……」 珞轻一叹息,来到了西司的床沿,坐了下来,一脸关切地凝望着他。 「你在想你对依偌偲所做的事?」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决断,是不是因此害了他。」 西司在沉默了片刻,在对方等候的目光下,将下巴轻靠在了环抱的双臂上,闷闷一语。 「抱歉,珞……一直让你忍受我这种脾气。」 西司抬起了头,眼眶湿润,微微一语。 「没事……别想太多。我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或是你做出了多么惊为天人的蠢事和任何的所作所为,我都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放心吧。」 将身子挪动到了西司的身旁,珞伸出了手,揽住了对方的肩膀,靠向了自己。 西司也顺着他的动作,把头给轻靠在了他的肩头上,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沿着鼻樑、脸颊,浸染了对方的衣服。 「……我是不是很傻……总是得在这种时候,做出许多的偽装来自保,甚至是依赖你对我的温柔。」 「与其说是傻,不如说是任性吧。」 珞轻轻一笑。 「不过也因为这样,我才能更加地珍惜你,尽可能的让你不受到任何伤害。」 他知道,西司很坚强,却也不代表他的心不会受伤。 即便身体上的伤治癒了,心中的伤痕也得依靠自己去面对、去疗癒。 虽然很痛,也无从他法。 对此,同样有着心伤要治癒的珞,也只能静静地陪伴在他身旁,陪着他,一起往人生的未知道路上,相互扶持,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 「我以前也说过,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的去支持你。」 「要是我要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嗯……我是不会去支持这一件事,但是……」 珞故作思索了一下,又一笑。这一行为,引来了西司的不解,只见他望向了他。 「但是……?」 「我喜欢的是你原本的样子,至于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是你想去做,我会陪你去,但我不会去干涉你的行为。」 「……」 「我也曾想过,你要是死了,我也会去陪你,哪怕是没有签立死之约的情况下,也一定会这么做。」 「……我之前在你阅读信件的时候,就有感知到了。很抱歉……对你说出了那么残忍的真相。」 一想到那时的情况,以及珞当时的心情,西司神情哀伤地抿起了唇,眼神也黯然了不少。 察觉到了西司的心绪,珞加大了环抱对方的力道,他微垂下了眸子,口吻听来十分轻柔。 「我啊,很庆幸那时候你和我说了实话,不管那些事实有多让人心痛、让人多么难以接受,但我对你的真心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始终只专情你一人。也因为有那时的事情,我也才能够进而啟动了那座祭坛,并和你缔结了灵之约和死之约。」 「……」 「在向你求婚被拒绝后那段时间,我也想通了。我也认为我们之间的灵之约和死之约本身就已经是至死不渝……不是,是永恆不灭的爱的婚礼,你不觉得这样的契约,比实际上的婚礼还要来的浪漫许多吗?」 一说此,珞瞧着西司的神情,不禁柔和了几分。似水般柔和,只为那一人所展露的笑顏,也只为他…… 「不管你在哪,我都会一无反顾的跟随你,哪怕是一死。为你牺牲生命,我都会认为这是世上最值得开心的光荣之举。」 「……」 「你认为,我可能还会有离开你的机会吗?爱你爱到愿意把自己的所有生命全都奉献给你,也愿意为了你去死。你觉得呢?」 「这……」 一听他所说的话,西司的脸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稍微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回应这出乎了他意料之外真情大告白。 也因感知,他能够明白和他所坦露的事情,全都是真心话,绝无一丝虚假。 也因为如此,在两种契约之下,他更加明白了……他太过于小看了珞对自己的感情。 如此深厚的爱情,在许多情况下,总会成为一种化为力量的奇蹟之力。 但另一方面,以珞的性格来说,若他是自己的敌人,想必会是无法全然抗衡的存在…… 「……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你不是敌人真是太好了。不然我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会……到下一生,都忘不掉。」 珞对付他人的手段,都太过可怕了……很多都是以戏謔的态度去残杀对方,很少会有让人毫无痛苦死去的。 「我可不会对你做出这种事。」 珞轻笑了一下,微低下头,在西司的发璇上,轻轻一吻。 「我知道……」 西司苦恼地笑了,内心也叹息着自己怎么会到现在才察觉到了这件事。 刚才的告白已经让他明白到心坎里了,虽说他曾和珞说过,选择成为了他的伴侣,就绝对不可能让他逃走的话,他曾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现在,他这才意识到,或许……逃不走的那个人,是自己才对。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二 初来乍到(6) 翌日,沉静于睡梦中的西司和珞,纷纷被空之灵的强力呼唤给惊醒。 在如此境遇下,他们不得不赶紧到指定地点去接人。 一刚到此地,他们便看见了提着一只行李箱,正笑得十分开心的奇特思和他们打招呼的画面。 「好一段时间没见了,你们过的好吗?」 看着这一幕,西司和珞的反应截然不同,前者无奈一笑,后者则是因为被人一大早扰人清梦,不得不来亲自接应的不悦充斥心头,冷着脸死盯着眼前的人,垂于身侧的手收成拳状,指关节也发出清脆声响。 「……」 「西司,我想扁他,可以吗?」 「不可以……他好歹也是你儿子吧?」 「……」 不满于西司的说法,却也难以反驳,珞稍微别过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貌似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行端惹来了母亲……不,卡西洛哥哥的不快,他只是笑了笑,坦白自己的失态。 「抱歉,因为太开心了,一整晚都没睡,只顾着收拾行李,天一亮都立刻衝出门了。」 「你这样跑来,颯亚没问题吗?政务上,他还有很多需要你协助他学习的地方吧?」 西司一面透过心念安抚着自家伴侣,一面关切着其他亲人的情况。 明明现在也是月镜都鸡飞狗跳的时候,奇特思却挑在这个时候跑来移居……不是说不能移居到岛上,只是时机点上的问题。 另一方面,他在月镜都的工作又该怎么办?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立即上任轻易处理的多项职务。 「现任都主会适当处理的。这也是让他练练手腕的好机会。」 关于这一点,奇特思笑着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不给他有点难度的挑战,他基本上都会直接把工作都给部属,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跑哪悠间去了。」 「……」 听一此,西司和珞纷纷无言了。 这已经不是有点了,而是高难度挑战了吧? 所以他是一个看准时机就把自己多年来的不爽给一次清得一乾二净,顺便拍拍屁股走人的人? 「巴菲亚呢?」 西司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了。 「她一人可以当好几个人用,所以我原本的工作她受得了的。」 奇特思摊了摊手,笑开怀了。 「……」 西司有无言了。 一旁的珞,也只能乾笑着给了一句。 「……你开心就好。」 「你……」 西司乾笑了一下,按捺着有点不太开心的心情,忽然明白了珞为何想痛扁他的心情了……这孩子的性格到底是像到了谁?做事怎么会这么的……难以预料? 「你在月镜都的居所,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一点,伊特诺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以同样施加在你们以前居所的魔法保存了我的居所和所有私人空间,没有我的允许,是不可能进去的。」 「……你的行李只有这些?」 瞧了眼奇特思手上提着的那一只皮箱,西司不解地问出了口。 「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以外,我全部的研究资料、生活用品和书籍,全都收藏在了这个空间魔箱里了。」 「……空间魔箱……」 西司有点傻眼了。 这是要有多少东西才会动用到足以容纳一座城堡规模大小的巨大空间? 「……」 珞一听此,已经不想管他了,任他怎么去折腾自己的居所。只要别来乱搞他们家就可以了。 「那你想先去哪放你的行李?」 「先去你们家如何?」 「……」 「……」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三 友情的开始(1) 「哇啊,这藏书量,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自啟程了梦寐已久的返家之旅,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少数人们于满满藏书的图书馆借书区行走,瀏览、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对此,彷彿找到同好的西司,很开心地为他说明了图书馆的大致分类。 「一楼是借书区,二楼则是不外借的藏书区,如果你有想看的书到户外看的话,可以来一楼借,也可以把书带到二楼去,只要记得还回来就好。这地方基本上想找的书都应有尽有,你要是想找魔法类的藏书,只能透过馆藏执事到禁书区帮忙调阅,但同样不外借……」 「还有藏书区和那种地方……!?」 从对方的说明中听取到了几个关键字,奇特思就更惊喜了,他猛地将头给转了过去,两眼闪亮地看着西司。 「……!」 冷不防被他的热情之举给吓到的西司,乾笑了一下。 「……是、是啊。」 「呵呵,我好像看到了西司的翻版……」 一旁看着一脸惊喜在馆内到处走走跳跳,完全没了成人该有的沉稳的珞,满脸无奈,呼了一口气,毫不避讳地将心声给说了出来。 「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种形象?」 西司瞥了他一眼,苦笑了。 对此,珞闭口不语,将目光转向了朝他们走来,满脸困惑又有点小困扰的图书馆执事身上。 「……」 「……你们可以说明一下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南那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也不明白……千年前转移到岛上后,便不曾见到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还记得奇特思吧?就是当初把地下屋给时常闹翻腾的那个小孩。」 见南那点了点头,似乎还记得那件事。西司又笑着说了下去。 「他说他想移居到岛屿上,今天是来岛上参观的……只是……」 一见西司欲言又止的模样,南那一蹙眉,一时心有不安。 「……只是?」 「只是他嘴上说是参观,却把所有家当都放进了空间魔箱,带到了这里……所以我和珞才会一大早就跑去接他……」 「……」 南那沉默了。对于他的反应,西司又何尝不懂,不久前他和珞也和他有着差不多的反应。 「把人赶去地下屋吧。」 瞧了眼奔上楼的某个人,珞直接向西司提出了这项提议。 南那也瞧了西司一眼,十分期盼他这么做的样子。 「……就这么办吧?」 「……」 见状,西司又苦笑了。 「……?」 刚好在这时,把楼上和楼下给转过一圈后,奇特思终于跑了回来,只是一回到他们身边,便见到了两位哥哥和另一名散发着一股他有点熟悉却不甚喜气息的青年有说有笑的样子,心情不禁复杂了起来。 「刚才我看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那里是做什么的?」 似乎是想起了他刚入内前,所见到的图书馆建筑楼层以及在经过通往三楼的楼梯前,唯独那地方被禁止通行了。一旦有了疑问,他便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又追问了起来。 「那是……我家。」 及时屏蔽了他人对自身的感知,西司笑了笑,汗顏了。 「你家?」 奇特思一听,双眸一亮。 这一见,西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只是话一出口,就覆水难收,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将未说完的部份给说了出来。 「不只是我,珞和南那也都住在那里……」 「南那也住在那里?」 奇特思一改方才的热情,他冷下了脸,瞇起了眸子瞧向了躺着也中枪的南那。 这下,他终于平白了他刚刚感受到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了。 卡西洛哥哥和伊特诺哥哥同住他是可以理解……但南那……又是为何? 「……别这样看他,他……除了是我的同伴以外,也是我和珞的养父……」 西司又乾笑了。 「不,准确来说,是祖父才对。」 「……」 虽说那是千年前的所作所为,只是那时他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每到了一部份人知晓了他和西司他们之间的关係后,总会满脸狐疑向他投以质疑的眼光,一副怀疑他对那两人心怀不轨似的。 即便不能全然将责任归咎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投以不信任,他也只能苦笑以对。 毕竟,谁叫他当时有错在先? 不然,也不会一再受到如此对待了,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 「……奇特思,机会难得,你要不要和我们两个一起去地下屋走走?」 感受到了南那的心声和他的苦衷,西司不禁为他心生同情。 「到那边之后,也可以和雪熵叙旧一下,你看怎么样?」 「……」 有发觉到西司是在刻意转移话题的奇特思思索了一下,多冷瞧了南那一眼,这才将缓下了神色,将目光转回到了西司身上。 「……那好吧。只是路上我要听听你在这地方生活的一切经过。」 「好,没问题。」 西司温和一下,一边庆幸奇特思没有坚持一定要到他家去,若是看见了他房间的事后处理只完成了一半的样子,他真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 即便他也知道奇特思也有能力感知到,只是比起感知,亲眼看见的衝击,也还是比前者大上不少。毕竟……除了必须照顾客人的眼睛健康,当事人的心情和形象也是要顾的! 「……」 珞别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情看起来不太甘愿。 「……」 南那暗自松了一口气,一面向西司投以了感激的目光。接着在他的目光下,将两人又送出了门。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三 友情的开始(2) 煦光下、林间行。 沁风下、凉爽起。 一行人漫步于茂密林中…… 「原来是这样啊……说他终于改过自新,我到现在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大致上从西司口中得知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后,行走于林间的奇特思摸了摸下巴,神情很是古怪。 「哈哈,珞一开始也很不相信,我自己倒是还好。」 「伊特诺哥哥说的还好是……」 对于西司所言,奇特思感到了有些不解。 在西司发言之前,珞就先帮他把话给挡下来了。 「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时不时会被他的想法给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多少也能理解你说的话,因为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他的想法。」 「没错,能理解的人变多真是太好了……!」 「……你们今天是来酸我的?」 奇特思就算了,怎么连珞也这样?吃错药了? 「怎么会,你想多了。对吧,奇特思?」 听了西司的怨言,珞侧过头笑着以手肘轻撞了身旁的人的左手臂一下,奇特思苦笑了下,不知该如何回应。 「哈哈……」 「到了,就是这里。」 话刚落,西司等人便来到了地下屋的入口处。 听见了西司的话语,也跟着对方停下了脚步,奇特思低头一望隐藏于草地下的那一扇门,眨了好几下眼睛。 「真没想到……居然还完好如初。」 「是啊……多亏了雪熵的帮忙,这地方也依然保持完好,一如当年。」 没有提及自己有出了很大一份力,西司笑了笑,蹲下了身子,将手伸向了藏于那片嫩草下的门把,将暗门给拉了起来。 下方的景色,也在鹅黄光下,慢慢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 奇特思一脸期待又雀跃地等待着暗门的开啟。等到了门完全敞开之后,出现在眼前的那一抹人影,令他颇为诧异。 「……誒?」 「……!」 似乎也为他的出现感到惊讶的雪熵,正站在下方的木梯前,仰望着他们。 直到这时,西司忽然想起自己在收到了珞和南那的提议后,忘了和雪熵通知这一件事…… 「啊,完了……」 透过体内的灵魂碎片,珞一手摀起了脸,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啊……」 没穿帮真是太好了…… 此时的奇特思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后方两人的互动,目光仍停留在下方的人身上。 「雪熵?」 ◇ 「奇特思?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家人,雪熵很是惊讶,连忙将视线挪移到了他身旁的西司身上,神情有些困惑。 「他打算移居到岛上和我们一起生活。」 在珞的轻推下,将努力思索可行蒙混过关的思绪中给拉回神的西司,勾起了一抹勉强的笑容,为他介绍了起来。 「……!」 雪熵立即又将他的目光转向了正笑得开心的奇特思身上,惊讶得一时语塞,好片刻,才开的了口。 「……真的假的。」 「当然,我儿子也同意了这件事。」 不知在高兴些什么的奇特思,笑得一脸开心。 一听,雪熵又惊了。 「你有儿子?」 「是啊,我内人最近跑去就近暗中保护他,所以我也趁这个时候,赶紧搬来这里。」 「……」 其他三人闻言,不禁沉默了一下,脸色也有点微妙了起来。 这话怎么听起来很像是家中有革命出现的逃跑意味? 压根不去理会其他人的表情如何,奇特思又笑说了下去。 「你呢?过得如何?」 「现在日子过得倒是挺不错的……至于养子的话……是有,但你听了肯定会吓到,所以先不告诉你。」 以眼神向西司和珞示意这人交由自己来应付,便上前拉着人到下方,准备进入早已开啟的橱柜底层的地下入口,重温环境去了。 「来,久违千年,我们一起好好聊聊。」 「既然要聊,那也得邀请伊特诺哥哥他们……」 「他们还有工作要忙,就先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工作……?」 「你不知道吗?哥哥他们……」 雪熵笑着和他一边说明,一边拉着对方,逐渐和其他两人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过一会儿,接受了两人的橱柜,也关了起来。 「终于走了……」 见人消失于橱柜中,西司缓下了紧绷的心情,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侧过头,瞧向了自家伴侣。 「我们也回家吧。」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三 友情的开始(3) 「终于回来了……!」 西司一脸开心地高举双手高喊了一声,跟在他后头的珞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好累,一大早就被挖起来了。」 一放松下来,西司的哈欠就整个上来了。 越过正在打哈欠的人,珞往厨房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等等去睡一下,家务我来做就好了。」 「……不行……我也做,不能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你来做,我不希望看到你那么累。」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西司抽了一下鼻子,哑着嗓音这么说着,一边往珞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只是家务而已,我在累,也没有你所承担的那些来的劳累。」 「在心疼我?」 来到了珞的身后,身体靠在他的背上,伸出双手,十指交扣在对方的小腹上,环抱住了他的腰,西司把下巴枕在了他的左肩上,轻笑了下。 被这般拥抱的珞努力维持自己的理智,尽可能忽视背后的触感,专心将罐中的茶叶舀了一勺,倒进了透明茶壶里。 「不心疼你,要心疼谁?」 盖好了茶叶罐盖子,放回前方的木架上,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右手边的热水壶,把热水倒入了茶壶中,冲泡起了他们打算品嚐的花草茶。 「真大壶……」 「你喜欢花草茶不是吗?而且我最近也慢慢喜欢上了花草茶本身的特殊口感……所以想和你一起品嚐。」 看着被热水冲散开来的茶叶,在大茶壶中舞动的美丽姿态,珞忍着心中想转身亲吻对方的衝动,淡淡一语。 「呵呵,你人真好,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到我。」 感受到伴侣对自己的用心,西司的唇角又忍不住上扬了,像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喜悦,他将侧头往对方的脸颊上轻轻地稍微蹭了蹭。 「你也总是会想到我不是吗?伴侣之间,都是互相的。」 这下,珞心中的衝动,忍得更辛苦了。 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心中的煎熬,西司笑得更开心了,对此,珞简直想送对对方一记大白眼,并把人横抱起带到房间去玩些有趣的小游戏,无奈被紧抱着,无法立刻付诸行动。 「哈哈,人和人之间都是互相的,并非只有伴侣会这么做。」 「你有时候真的很擅长给人泼冷水……」 听着对方拿自己来开玩笑,珞更无奈了。他暗自一叹息,停下了倒水的动作,将热水壶放到了一旁,等候着茶水的完成。 「……」 仔细感受着珞心中的衝动,以及他想去玩的一些小体验,西司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不少。 只见他停下轻蹭对方的动作,侧过头,笑吟吟地凝望着对方微微泛红的侧脸,轻语。 「嗯?怎么会呢?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会比平时更加用心的对待你……今晚,有空吗?」 一说完,他便在珞的侧颈上,轻轻一吻,随之吸吮了起来,一面感受着从对方身上所传来的一阵微抖,过了一会儿,欣赏了几眼自己在对方侧颈上留下的吻痕,他这才心满意足的从对方身上离开。 「我先回客厅了。」 「……」 珞当场愣在了原地,一时无语。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提早来享受两人只有在夜间时才能迎来的床上活动,难以按捺心中的那股衝动,身体也在对方的调情下,开始燥热了起来。 怎料,在他准备强行转身之际,人就放开了他,丢下了一句话,就跑回客厅去了,把他一个人留在厨房里和他心中的衝动搏斗。 「……不要老是这样捉弄我啦!」 他低下头,红着一张哭丧的脸,望着自己略微凸起的裤档,想哭的心都有了。 只好放下手边的工作,使用移动魔法,刻意避开自家伴侣促狭的目光,回到自己卧房的洗手间发洩去了。 谁知,这时的西司早已跑回自己的房间自慰去了。 过了好半晌,西司解决了生理需求,赶紧回到了客厅坐好,继续下一轮的捉弄行动。 怎料,到时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三 友情的开始(4) 「……奇特思他……与其说是来参观,不如说是下定决心要回来住了。」 坐在沙发上,故作镇定地思索模样的西司,食指微弯轻抵下唇,微微一语。 正在为彼此沏茶的珞,不禁笑了出来。 「这也没什么不好,你有空的话,就多去看看他吧。只要不会太过于干扰到你和他的生活,就可以了。」 倒好茶,他端着两人的茶水杯,往西司所在的地方慢慢走了过去。 「……嗯。」 呼了一口气,应了声后,西司这时也注意到了珞的靠近,他侧过头,接过了对方笑着递来的温热茶水。 品闻到了花草茶特有的香气,以及捧在手中的那股温暖,令西司的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望茶水,不禁淡柔一笑。 「……谢了。」 「月镜都那边的匯报没问题吗?」 来到了西司的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在准备品嚐热饮之前,珞忽然想到一件事,侧过头,朝西司的方向瞧去。 「他做事心思细腻,我想是不会有问题的。」 将口中的茶水吞了下去,滋润了一下略为乾涩的喉咙,西司呼了一口气,整个人慢慢地往后倾倒在沙发椅背上,将自己的重量全然交託给了这张柔软大椅上。 珞点了点头,回过头去啜饮了一口温热的绿茶,淡淡一语。 「那就好。」 「哎,珞……」 多望了一眼手中的茶饮,西司眨了一下眸子,故作思索,缓缓地开了口。 早在端茶过来时,就先感知到了自家伴侣的心绪,珞将计就计又品了口茶饮,应了声。 「嗯?什么?」 「你……嗯……刚刚的事情,抱歉,我不该那样捉弄你的。所以……」 「所以……你先把茶喝完,你再说下去。」 「誒?」 「喝完再说。」 「喔……」 虽然不太明白珞的用意,不疑有他的西司,依言将手中的水杯,捧到了唇边,一口一口慢慢地将其喝下肚去。 看着人把饮料给饮尽,舔了舔嘴唇,呼了一口气。 还来不及把手上的空杯放到桌上去,他感到身旁的沉重感变得轻盈,眼前的视野也被一片阴影给覆盖了。 「咦?」 见此,西司惊疑了一声,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阴影的来源,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一手给按住了左肩,强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给按倒在了沙发上,尚未放上桌的空杯也掉在了地毯上,滚动了好几圈这才撞上了桌脚,停了下来。 「……!」 他瞪大了双眸,望着压倒他的那名黑发少年,只见那人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他。 反射性地想从压制中起身,但对方又怎么可能会如他所愿,珞直接跨跪在西司身上,左膝刻意置于他的两腿中央,另一手则是压在他脸庞的椅垫上。 看着这样的他,以及目前所身处的状态,西司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股违和感涌上了心头。 「……你……」 「你啊,刚才的恶作剧有点玩过头了。」 冷沉着脸,珞挪动了放于沙发上的手,用力抓住了西司的下巴,不让对方轻易动弹。 望着对方的瞳眸中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一脸满是惊疑,珞暗自欣喜。 「有时候我都想好好的回礼你……只是好多次都被你给挡下了,都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不爽。」 「……我……不是故意的……可以放开我吗?」 「放开?你确定?」 西司这一言,珞冷冷一笑,这一笑瞬间冷进了对方的心坎里,也让听的人,吓得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若要说,西司这世上最怕的人是谁,除了阿飘以外,莫过于冷面无情的珞了。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三 友情的开始(5) 「……」 「……不说话?」 珞一挑眉,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怎么友善。 「不是,我……唔!」 反驳的话尚未说完,西司的嘴就被对方的吻给强行堵住了,不管他怎么难受地呻吟、挣扎,都难以从对方的魔爪中逃脱。 「唔呜……放……唔……哈啊……咳……哈嗯!」 强吻着对方尽可能不让他说话,却也装作不小心让人挣扎开来喘口气,又强势吻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觉得西司试图将他给推开的双手使他感到有些烦扰,他停下亲吻,稍微退开来,抓住了对方正准备缩回的手,以一手强抓两手腕的强劲力道,压制在了西司头顶上方的沙发握把上,又一次的吻了上去。 舌吻期间,珞也没间着,直接开始单手帮人解开衣扣了。 「唔唔唔……!」 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自知理亏却也不愿意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家客厅做这种事,西司怒瞪着仍强吻着他的人,却下不了手将人从他身上给踹下去。 之所以不那么做,有一部份是因为他给珞的伤害已经太多太多了,也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的去满足对方的请求……不让他离开自己…… 结果,却反过来,遇到了这种事。 只不过,西司此刻的遭遇,十之八九完全是自找的,怪不了谁。 随着外衣从肩膀滑落,露出了衣下的背心,珞将手伸入了西司的衣服底下,从抚摸小腹、上腹,一路到胸膛,在触摸到乳头时,他勾起了一抹笑,直接往乳头上捏了下去。 「嗯……!」 听着悦耳的呻吟,珞上癮似的又捏了几下,毫不意外地又收到了自家伴侣的瞪视。 感受着对方又喜又羞又怒的心绪,珞依然止不住手,又搓揉了几下后,随之趁对方别开脸喘息,准备骂人之际,珞又把他的唇给堵了。 一次又一次被堵住了嘴,西司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制对方了。 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西司,在这一点上,可说是发挥的淋淋尽致。 「……」 「……」 笑望着伴侣羞红了脸,又气又无奈的眼神,珞乐歪了。 这一次次的亲密接触,不久前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慾火,又自他体内点燃了。 这下,西司可真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珞挪了挪手,将手伸进了西司的裤头里,伸进了内裤中,抓住了他所第二心念的。 「……!」 当下,西司瞪大了双眸,满脸惊愕,就算不明说,他也能够完全明白珞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了。 等……等等,给我等一下!珞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啊啊啊啊! 他本有的傲娇去哪了! 感受着对方将其掏出,并脱下了他的裤子和内裤,在下半身一凉之际,另一道脱衣声也从珞所在的方向传了过来。 这下子,西司清楚的理解到自己真的逃不掉了。 「……」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三 友情的开始(6) 「痛死了……!」 在珞的协助下,洗好了澡,如今按着自己被操到痠痛不已的腰,趴在自己卧房床上的西司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并非说珞的技术不好,不够舒服什么的……而是,在他准备高潮的时候,南那刚好返家,一进家门就被撞见了这惊悚了一幕。 那时南那的表情,堪称经典。 「……」 更搞笑的是,那一幕的惊悚下一刻,他就直接当着他的面,发洩在了珞的胸腹上,客厅中又瀰漫了一股性趣下的淫腥味。 接着,南那他人想也不想就打算退回去,让我们继续的尷尬模样。 在人准备开的时候,珞直接向他投以十分兇狠的目光,好似他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趣活动。 不等人从惊讶中回神,珞就给了他一个公主抱,当着南那的面,光溜溜的大步走入了西司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卧房中,继续来个第三次。 留下了满客厅的淫腥味、丢在沙发上的两人衣裤,以及残留在桌椅上的白色黏稠液体。 「珞根本是故意不看场合,选在那个地点的……该死,我早该知道他的报復心很重的……」 他都不知道这之后的日子,他该用什么脸去面对南那了。 要说「误上贼船」也根本称不上,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而且还是从千万年开始算起的…… 「真是要命……」 哀叹的同时,浴室门敞了开来,一大片热气也随之飘出,一名人影擦着湿润的头发,一脸舒服的,走了出来。 「洗得真舒服……嗯?看你的样子,似乎挺好的。」 注意到了来自某人哀怨的视线,珞笑得超开心的。 「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好?你的眼睛该不会是被你的情色给蒙蔽了?」 西司抬起头,黑了半张脸,死鱼眼地看着他,冷沉口吻中满是无奈与哀怨。 「你要是希望的话,我可以每天都这样和你玩,怎么样?」 「……」 从珞的眼神中,西司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味,放弃似的转回头,继续将脸给埋进了枕头里。 看来被吃得死死的人,完全是自己。 「客厅的事后处理……你要负责处理……我不帮忙。」 「没问题,我今天有吸了满满的西司元气,所以精神好的不得了。」 「那是什么鬼……我可不是什么鬼元气的加持工具。」 ◇ 「……你们是又搞出什么事了?」 从震惊中回神,又过了好半天,终于把受惊的情绪给勉强南那调适了回去,望着一人跨跪在自己伴侣身上按摩腰部,另一人则是羞红了吃痛的脸,满是尷尬地不知该给对方这句话怎么样的反应。 「我和西司之间能有什么?」 珞一脸不太开心地瞪了他一眼,挪回视线,继续推拿着自家伴侣的腰部,减轻着对方所承受着的疼痛。 「我正在帮他按摩腰,不然他整个人都痛到爬不起来了。」 「……」 看了眼趴在床上看起来快要奄奄一息的人,因疼痛而小声呻吟的样子,南那就觉得……有必要玩成这样? 就算不感知,他也可以猜想到多半是西司自己去招惹珞,才惹来这一起自讨苦吃的事情来。 「怎么?你也要按摩?」 见人来不走,珞又狠瞪了对方一眼,口吻听来更加不善了。 「不、不了,你们继续,我先去忙了!」 刚忙完公务,一回来就碰上这种事,接着又听到这种饱含杀机的话语,南那当然先逃在说! 见南那不忘关房门,脚底抹油的跑了,隔着房门也能够听到从对方的房间中传来的碰撞声响,可能是在收拾行李搬到本家去住了。 这下子,这个家就真的只剩下西司和珞两个人了…… 「……」 西司将脸埋回柔软的枕头中,不发一语,也多么希望可以找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可惜,发生过的事情,没有转圜的馀地,也只能去接受,无论多么不甘心都是如此。 「……西司。」 感受到了西司此时的心声和复杂的心情,珞含笑地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 一听呼唤,西司的脸仍埋枕头里,发出了闷闷的疑问。 「你想说什么……?」 「要再来一次吗?」 一说此,珞脸上的笑容更加开怀了,手上按摩也没有因此停下。 西司抬起了头,冷下了脸,额冒青筋,抬起头,朝他看去,冷回一语。 「卡西洛.梅菲,你要是敢再来一次,你从今天起就给我到馆外去野宿!」 「你捨得我去外面睡?」 怎料,珞一点也不把这威胁当一回事,反而觉得可爱极了。 「……」 西司的脸顿时黑了一半。 「……」 见状,珞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闹下去了,直接闭上了嘴,专心为对方按摩酸痛部位,不一会儿,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明明你刚才也做得很开心啊。」 「卡西洛,你希望我现在直接搬出去住,别再回这个家了?」 「……」 西司这一语,珞彻底闭上了嘴。 因为他很清楚,西司绝对会说到做到……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就和自家伴侣从此分居了。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四 一切的美好(1) 聆听者。活出汝之本色,在此新世界中。 「真是太感谢了……!」 又是隔天一大早,正当西司和珞享用着美味早餐的时候,不知道在那里兴奋些什么的奇特思,笑开怀地跑了进来,双眸闪亮亮地望着他们。 「……一大早是怎么了?开心成这样?」 一见来人开心成这样的西司,不知怎的莫名有种既视感。 「……唉,多半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出了对他来说何等美妙的成果了吧?」 一感知到了奇特思满心欢喜的深层原因,联想到某人颇为相似的点,珞不禁叹了一口气,又舀起了一匙盛满料的浓汤,放入了口中,以免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来。 「你说的没错!母亲大人!」 怎料,珞的一句话,却迎来了奇特思的钦佩。 至于,珞的反应,可想而知…… 「噗!啊咳咳咳咳咳!」 刚入口的汤品,在这一声敬称下,直接被他给呛咳了出来,喷溅在了自己的用餐区上,显得一片狼藉。 「没事吧……!」 西司见状,连忙放下了手上的餐具,关切起了珞的情况,好死不死,奇特思走上前几步,一脸关心地又唤了一声。 「母亲大人……」 「咳……咳咳咳咳!」 珞又呛到了。你又不是他亲生的,哪来的母亲头衔! 「奇特思,安静一下。先到沙发上去坐着,等一下我再去和你聊聊。」 有点看不下去的西司,瞧了某小孩一眼,冷冷一语。 「是……」 彷彿受到责念的小狗,奇特思失落地垂下了肩膀,一脸很是无辜。 这一反应,看得正在轻拍对方胸口的西司,表情很是复杂,嘴角也不禁抽搐了几下。 「……这反应……怎么和我小时候这么像……」 「……咳咳……母、母亲……谁的母亲……?」 在呛咳下的不适感退去,珞抹了抹残留嘴边的汤汁,含泪地看着正坐在沙发上为他担心的某小孩,珞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种称谓……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我可没教他们这种事……你可别推到我头上来。」 被瞪得很无辜的西司,摊了摊两手,摇了摇头,撇清不必要的嫌疑。 殊不知,孩子们之所以会将伊特诺视为父亲的原因很简单,只因为他是最初唯一一个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的人,而伊特诺最为珍视的心仪之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们的母亲了。 而伊特诺的亲兄弟,其关係也心知肚明。 相较于两人的相异反应,西莱亚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家人变多,何乐而不为,远比冷淡的家庭关係来的亲切许多,关係也真诚、紧密得多了。 如此奇葩的观念,在如今的世代中,似乎也越来越正常化了…… 这对西司、珞和其他人来说,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 「所以呢?你来这里的原因是……?」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珞的情绪,并把人哄去房间休息一会儿,西司这才走到了奇特思的身旁,坐了下来,呼了口气,一脸疲惫地看向他,问起了原委。 「母亲他……」 目送了珞回房的过程,奇特思仍是满脸的忧然。 为对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也为自己倒了一杯,并喝了几口,滋润了一下略为乾涩的喉咙。 「他没事,你别想太多。」 稍微挪开了唇边的陶瓷杯,西司呼了一口气,换了个说话口吻。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以名字的方式来当面称呼他,因为母亲这个称呼……」 「我知道了,我会改的……下次叫他珞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误解了什么的奇特思,又双眸闪亮了。 「……给我正常的叫他珞就好了,不然下次就不是我像这样好好和你谈,而是珞直接对你家暴了。」 他怎么不知道,奇特思的认知,居然会和他们的有如此大的落差。 ……这千年间是发生了什么……还是说,自己当初的教育方式,有走歪了地方? 「好……」 显然很不愿意受到皮肉痛的奇特思,这次终于安分地好好应允了。若不是西司等人没见过之前这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还会以为这孩子长歪了。 同样令人不解的是,和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亲子关係的人们,不知为何,总会在外人和亲人之间,展露出非常不一样的模样……表面上正经沉稳的成人姿态,私底却是个……令人难以直视也让人头痛的孩子性格。 「说吧,你来这里的用意?」 「是这样的……」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四 一切的美好(2) 「真是意想不到啊……」 听取了奇特思的匯报,并好好的招待对方一番,邀请对方一同前往中立一族的本家。 在三人来到了大长老的书房不久,也请奇特思向聚集在此地的眾人们,重新述说一遍他先前向西司所告知的一切。 即使再次听取了内容,西司仍觉得内容颇为惊悚的。 「可不是吗?」 坐于书桌椅上的飞罗,颇为认同地,无奈笑了笑。 「那么,接下来我们在这世界的发展,又该如何打算?」 站于待客椅旁的库里希神情严肃地伸出了手,示意所有人发表出自身的想法。 「与其说要如何发展,不如和不久之后很有可能会前来和我们打交道的人,建立起友谊,不仅在需要时,可以向那些人提出援助请求,另一方面,在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也能够多加了解那些族群的各方情资。」 理了理思绪,萨夫一脸冷淡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同感。」 对此,陪同他前来的罗,也有着差不多的见解。 「更何况,即使我们派出了情报员前去各处收集情报,有时,我们自身的处境,也是需要和一些人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接触后,才能有机会进一步进行推敲和规划。」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保证,主动和我们有所接触的人们,背后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坐在椅上听着这一段对话,对于一波又未平,一波又起的情况,里亚一蹙眉,不禁一叹息,苦涩一笑。 「父亲大人,即使有危险,我也会站上前线保护所有族人的!」 和自家搭档一同守在门旁,里在闻言后,一反先前的态度,正起了神色,如此宣言。 「你也是一族的人,你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能说是保护所有的族人?」 里亚冷淡地瞥了自家儿子一眼,冷回了一句。 「……」 里亚泼的这一冷水,直接把里给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里亚,你儿子也是一片好心,何必这样泼人家冷水。」 感受到了空气中瀰漫了一丝尷尬的氛围,罗耶笑了笑,充当起了和事佬,缓解此地的气氛。 守在门口另一侧的真,则是同情一笑,看也不看里一眼,生怕被牵连到。 「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 正当里亚侧过头,和身旁的人理论的时候,坐于对侧椅上的某人开口打断了他正说到一半的话。 「里亚,我知道你关心的是什么,只是我认为,孩子大了,也该放手让他们好好发展,说不定也能够使孩子在不曾见识过的领域中发现到自身未曾挖掘出来的才能。」 说着一本正经话的西司,笑得一脸温和地望了里亚一眼,又瞧了守在门旁左侧,一脸感动的里。 「……」 坐在西司身旁的珞,则是死鱼眼,一脸无奈地瞧向自家伴侣,对他所言,不置可否。 西司根本是不想和那些长大成人了,仍时不时跑到他们家去探望他们的孩子有太多的纠缠。 ……该说他只喜欢小孩子,而非大人吗? ……啊啊,要是雪熵、奇特思知道了,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比起其他大多乖巧的孩子,就属他们两个最常往他们家跑……而且还跑得很理所当然的态度……有时候,真的会让人看得很火大……!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四 一切的美好(3) 「比起那些事,我们的会议探讨的方向是不是偏移太多了?」 可能是看不太下去了,艾利希也忍不住发言打断了西司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在刚刚看到了珞的神情后,他隐约觉得……要是不赶紧介入,把话题给导回正轨,那个人可能会说出什么奇葩的话来…… 而且还是让人无言不已的可笑发言…… 殊不知,他的猜测,确实真有其事。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多亏了有他的帮助,事态才没有走到令人啼笑皆非的发展,也间接地保住了某个人的顏面。 「艾利希说的没错,我们也该继续原本要探讨的事情上了,各位。」 多少也认同艾利希的见解,飞罗也帮忙说了一句。 只是这一句……不如说是名字,听在了某个人耳中,却是令他十分的感动。 这一感动,也纷纷几乎被大多人给感知到了。有的人,无言以对,有的人,不知该对这人发表什么见解,有的人则是在旁看好戏,最后剩馀的几人,倒是很有默契地当作没看见。 只有一个人,出面关心了。 「奇特思,你怎么了?」 艾比探出头,一脸关心地看向他。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没想到我居然还可以再次和千年前的家人们接触……」 再度环视了齐聚在此地的人们,除了少数不熟悉的人以外,他感受着记忆中大部分人的熟悉气息,奇特思眼中泛泪,哽咽了。 这一反应,使不少人傻眼,无言以对,甚至是不知会议是否该进行下去,其中,也有不少人转而以意念私底下聊天去了,不怎么去理会这人的脱序反应。 「也不全然是全部……」 见此,西司一脸无奈地吐出了一句。 一旁的珞暗自一叹息,守在自家恋人身边,静静旁观着这一切……某方面来说,他也觉得奇特思的反应挺无聊的,还不如去和自家伴侣相处还来得愉快许多。 「我知道的……」 奇特思抽了一下鼻子,以食指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微微一笑。 「就算见不到拉提亚……至少他也活在我的心底……」 言下之意就是,他就某方面来说,仍有一部份执着于往昔的一切,而非全然地活于当下这个唯一的时刻。 「就算没办法见活生生的人,但至少也有他的儿子和孙子可以让你和他们说说话……」 一想到拉提亚,西司不禁感伤一笑。 至于,本人的话,也只能带他到世界树树冠上,才有机会一瞥那人封存在水晶棺中的躯体了。 「……」 珞笑了笑,不发一语,眼中丝毫没有半点笑意。 原本拉回的议题,如今又再次偏题了……偏的彻底。 「……」 罗耶朝飞罗同情一笑,飞罗则是一叹息,摆了摆手,表示这场会议择日再谈……至少得等到奇特思的感伤情怀给抚平之后,再来举行会比较实际一点。 收到暗示后,一部份的人选择回归岗位,一部份的人前往他处游走、间逛,藉此多增见一些不曾见过的生物和植物,一部份人则是留在此地,继续和某个人交流着……只有少数是以不太甘愿的心情和一部份准备啃饼乾在旁看戏的心态。 「儿子和孙子……?」 奇特思诧异了,会议中,他确实是有从几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类似那人的淡淡气息,却并非本人。随之,貌似意会到了什么,他更惊讶了,目光也转向了里亚和里身上,多看了几眼……仔细一看的话,倒是可以从他们身上隐约看出拉提亚的影子。 「该不会是……」 「里亚和里……不介意的话,你们愿意多和他相处一下吗?」 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的飞罗,双手一摊,把人给堆到了其他人身上去了,打算暂时来个眼不见为净。 大长老都说话了,遵从于对方的两人也没有对此有所反感……只是,那人在报告前后的态度,有太大的落差,使他们多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说,里亚也对自家父亲曾提及留守于都城的孩子们,感到相当好奇……毕竟,他只有在情报交流中才会多少耳闻这人的事蹟,不曾实际相处过,所以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将其堆开的事情。 里的话,则是顺应自家父亲的意思。 「好了,我们也走吧。」 西司以手背轻敲了身旁的珞的手背一下,以气音笑语。 珞耸了耸肩,环起了双臂,目光冷瞧了那三人一眼,小声冷冷一语。 「也好,他们的事,自己处理……别丢到我们头上就好。」 「真无情……」 「我的心都放在你身上,怎么会无情?」 「……现在是给你说情话的场合吗?」 「飞罗都说可以散会了,又怎么不是?」 「……你们两个,要谈情说爱给我回家去,别在这里闪瞎别人的眼睛!」 不想在怀着烦闷的心情解散会议后,还得在旁充当电灯泡……飞罗黑了半张脸,冷眼瞪了他们一眼,下了逐客令。 「你看,他都要我们回家了。」 珞侧过头,一反先前的冷漠,笑望自家伴侣。 对于这人的厚脸皮,西司傻眼地,抽了抽唇角,不予置评。 「……」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四 一切的美好(4) 「好了,今天的召集也结束了……接下来该去哪里走走好呢?」 再次从某人的书房走出,来到了走廊上,这一次没有人叫住他,也没有人出言邀请,西司双手枕在后脑勺,一脸无聊地仰望天花板,轻呼了口气。 「……」 来到他身旁的珞,瞥了他一眼,淡淡一语。 「你想去哪?」 「不知道耶……有很多地方想去看看,而且也听了不少人说,有很多新奇的事物出现。」 一说此,西司难掩兴奋地笑了出来,音调也因他的欣喜而微扬。 反到是珞,直接给他泼了冷水,思绪也稍微转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说起来,这次的召集……会不会有可能是其他事件的开端?」 而且,他也从飞罗那边,隐约地感知到了某些即将到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好事……? 即使很多人都回传此世界充满着非常友善的气息,也有一些外出收集情报的族人回报,许多种族希望和我们友好相处。 就算方才飞罗没有说出口,在场的很多人想必也已经感知到了,至于是否有所提防,他也不太确定…… 只是看到了西司现在的样子……他更不敢确定了…… 「哇……珞,我们才刚结束可怕的世界级灾难不久,你不要乌鸦嘴好不好。我会怕耶……」 珞这一发言,惹得西司一脸嫌弃地看向他,口吻中满是无奈和失落。 「别怕,我会把你保护好的。」 先将思绪放到了一旁,珞朝他开心一笑。 「……」 见此,西司先是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随之变转移了话题。 「听其他人说,商店街那边有出现一些没有见过的生物,我想去看一看,顺便去找个地方吃顿饭……啊,饭后再去吃个点心好了。」 每天都吃珞的爱心餐点……吃多了多少也是会腻的……偶尔还是会想去吃些不同的东西,换换口味。 只是,若是把这话直接和珞说……八成会看到他略为失落的表情…… 「……珞有的时候,其实也挺难搞的……」 想了想珞的性格,西司不免暗自一叹息,心中的想法也不小心脱口而出。 「你说谁难搞了?」 珞一挑眉,不怎么认同他的这一句发言。 先是愣了几秒,随之意识到了自己说漏嘴,西司故作自然地放下了枕在后脑勺的双手,内心汗顏地,往中庭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是在说,有时候你的一些性格要稍微改一改,不然我也会受不了的。」 「……哪方面的……?」 珞不放弃,跟在他后头,追问了起来。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西司往前走了几步,又一语。 「对了,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想吃的话可以开始好好想一想了,因为我打算一到商店街,就直接往我要去的店家跑了。」 「……」 一听对方刻意转移的话题,珞不免放缓了些脚步,望着往前走开的人,不予置评。 有时候,珞其实也觉得,西司的性格也有着不少难搞的地方,而且……也挺任性的。 说自己难搞,西司也不惶多让……物以类聚啊…… 凝视着对方慢慢走远的身影,珞一想通,不禁笑了出来,朝先行又往前走了几步的人,稍微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呵,这不是挺相似的吗?」 ◇ 在那之后不久,正如珞所想,来自不同种族前来交好的三名部族代表,其中一位正是被救助的那群鸟儿一族的族人,另外两族,分别族是猫、犬亚人,和人类型类的尖耳银翼精灵。 经过了一番交流、试探,以及各方面的了解后,确认了来此的人们都没有任何的恶意,有的,只有美好的善意。 收下了代表们的礼物,岛屿这方也回赠了包含青梅果在内的礼品。 于此,种族间的友好交流,就此开始。 间接促成了此事的希利堤,也因此立下了大功臣,其能力,也慢慢地受到了他人的关注、讚叹。人缘上,也在自身的努力下,渐然起色。 作为下任大长老继承人的那堤也仍在工作之馀,努力地向飞罗学习着各种各样的认知、公务和能力上的多方调整和提升,并给予他多加歷练的机会,得以累积各方经验。 以性格来说,那堤是较为合适的人选,毕竟……以西司为首的其他几名有血缘关係的族人,不是本身的职务过于重大,就是没有那个心思。 况且,以飞罗的观点上,让权利过于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并非好事。 所幸的是,觉醒能力的人,是那堤真是太好了……时至今日,他仍这么认为。 艾利希也如愿地卸下了寰守猎人的职务,担任起了某个人的专属护卫,至于是否引起另一人不快,就是后话了。 奇特思和所有人的情报交流之后,正式迁移到了地下屋,顺便给自己原本的房间弄成了半个研究室。 肩负起了情资研究人员的职责,间暇之馀更是把自己关在了地下屋的研究室中埋头研究、开发各种各样的魔法工具,以此来改善许多不擅长使用魔法的居民的生活,也间接地使岛屿居民们的生活越加地轻松、祥和。 经过了一番风波之后,所有居民逐渐知晓了现况,放下了忧心,安然生活。 人们也开始有了向外探索的精神,纷纷离开岛屿前去探险。 经过一日又一日,同性婚姻在岛屿上,早已成了日常中的一部分了。 许多种族之间的往来,技术上的交流、缔结婚约,也越加常见,想必在未来的哪一天,这座歷经了许久岁月,仅有鸟羽居住于此的岛屿,也能够迎来多种族共生共荣的繁荣景观。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五 终有一天……(1) 聆听者。活出汝之本色,在此新世界中。 日光倾下、世界生辉。 生命共存、繁荣无尽。 歌谣高歌、暖意四起。 所有的一切,皆是如此平等…… 「好舒服……」 于图书馆后方花园中,一名少年双手枕着头,闭着双眸,躺在被日光照得暖烘烘的翠绿草地上,明亮的天空色发丝随着沁风微微舞动,他一脸享受笑着,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聆听着鸟儿的清脆悦耳啼鸣,享受着间暇时光的他,不知不觉间逐渐放松了下来,一股睡意也慢慢涌了上来。 没多久,一道窸窣声响,由远而近地朝少年所在的地方慢慢靠近了,一道人影也随着距离间的拉近,逐渐能够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一名容貌俊秀的黑发少年,一手掛着一篮装有刚烤好的动物造型手工饼乾,以及两只空玻璃杯,另一手则是端着满壶的冰柠檬水。 一来到浅蓝发少年身旁,见到了那人安稳的睡顏,他愣了一下,接着他一仰望天空,暖阳的日光看久了多少还是有点刺眼,更遑论正在睡着的人。 视线转回熟睡的人身上,多看了一眼后,他便越过了对方,走向了树荫下的石桌所在,将手上的物品轻柔地放在了桌面上。 他回过身,走向了另一名少年所在的方向。 来到那人身旁,他蹲了下来,伸出手,轻拍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见平时浅眠的人,在这拍打下依然不醒,他不禁挑了挑眉,不解之馀,似乎想通了什么,莞尔一笑。 多凝视了一眼对方的睡顏,他又笑了出来,似乎是为那人的可爱行为感到十分有趣。 「那就顺了你的意吧。」 轻语一下,黑发少年便将人给横抱在怀中,见人的双眸仍未睁开,他勾起的唇又扬起了几分,将头靠了过去,在怀中人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了一吻。 这一次,怀中人的睫毛微颤了几下,却仍死不睁开,稍微被阳光晒红的脸颊又泛红了几分。 这一见,黑发少年笑得更开心了,直接又在对方的左脸颊、额头亲了一下,尤其是最后的唇瓣上,亲吻的最久。 亲吻期间,更是能够感受到装睡的人气息上稍微絮乱了起来。 似乎是亲够了,他抬起头来,瞧见了怀中人面红耳赤,却固执装睡的模样,非常惹人怜爱,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来。 听闻笑声的人,心情稍有害臊,也有些懊恼自己因装睡而任人捉弄,即使如此他还是继续闭着双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这人在身旁的关係,他感到十分安心,听着他的笑声,原本鬱闷的心情也会跟着一扫而空,令他的心情也一起好了起来。 没多久,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晃动感,貌似抱着他的开始往其他地方走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四周的暖意,很快地便受到了一股凉意给包裹了起来,片刻,晃动感便停了下来。 「……」 他放出了感知,知晓了自己目前正身处在附近的树荫下。 本该到了此地就可以被放到地上,可过了片刻,他还是没有等到草地的触感。 「……?」 不解对方为何还不把自己给放下,满心疑问之馀,他便感受到了自己的左脸颊又被亲了好几口。 当下,他实在是有些无奈。 「没想到你今天会睡得这么沉……那表示我趁机对你做什么,你可能也不会注意到吧?」 「……」 这一语听在了装睡的人耳中,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不久前因为自己捉弄过头,直接被对方给吃了的整个经过。 这一想,他泛红的脸,又烫了几分。 始终笑着注视怀中的人打算装多久的黑发少年,又笑得更开心了,心中的促狭心也跟着稍微兴奋了起来。 至于,有没有想把人吃掉的心思……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五 终有一天……(2) 「呵。」 忍不住又笑出了声来,他抿着唇,忍着笑意,深吸了一口气,抿起的唇又上扬了几分。 似乎感到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装睡的人微歪了一下头,没多久,自己的唇又被亲吻了一下,随之便感到他的唇被湿润的舌头给橇了开来,轻舔起了他的牙齿。 「……!」 没想到对方会来这招,他冷汗直流,生怕对方又给他来了个扒衣秀。 注意到怀中人眉头紧蹙,面色红白交加,身体也因他的举动而紧绷,就差了那么一点,给他来了个睁眼的动作了。 对于人还不醒的部分,他则是继续他的特殊叫醒服务。 似乎是觉得光是只有亲吻有些不太够,便停了下来,这一停,他就看到了对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身体也稍微舒缓了下来。 他挑了挑眉,促狭一笑。 随之灵光一闪,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人给轻柔地放到了草地上躺好。 就在装睡的人以为对方已经玩腻了的时候,殊不知,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接着,他就猛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外袍被解了开来,他一瞬冷汗直流。 「……!」 自我安慰着对方可能只是要帮他解热而已……只是这一解,他的上衣领口绳结扣也跟着被解开,没多久大半胸膛几乎快要外露了。 「……」 他是为了什么才去捉弄对方的……! 这下,西司简直快要欲哭无泪了。 不知是不是上天有眼使对方的脱衣行动减缓了下来,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 下一刻…… 感觉到了自己长袍猛地被掀起,另一手则抓在了他的裤头上,颇有要将他给脱裤的趋势。 「……等一下!我醒了、醒了!别再脱我的裤子了!」 西司猛然睁开双眸,神色慌张地坐起身来,抓住了对方的双手,羞红了脸,含泪地死瞪着眼前笑得很开心的人。 他简直快哭了,他怎么会找到这样的人来当自己的人生伴侣,更让他想哭的是,自己居然用情深刻到离不开他…… 「……终于醒了啊。」 刻意收起了满脸笑容,珞故作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也没有对西司紧抓自己双手腕的行为,有任何的不悦。 反倒是西司,罕见地向他不悦地哭诉了。 「……你明知我在装睡……为何还要做这些事啊!」 「没啊,只是想把你叫起床而已,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啊。你是在气什么?」 珞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一脸不解西司为何要这样哭诉的表情。 不怎么能够接受对方的说法和态度,西司真的快哭了。 「你不要这样,我差点被你搞到哭出来你知不知道!」 「好……好,知道、知道。」 知道不能再捉弄下去,便又敷衍回应了一下,珞便站起了身来,走到了石桌旁,笑着拿起了饼乾篮,递向了坐在地上的人。 珞勾起了唇,朝他淡淡一笑。 「吃点饼乾吧。」 「……」 看着眼前的那一篮满噹噹又香喷喷的手工饼乾,本想故意拒绝,却还是抵挡不住自身食慾,只好随便挑了一块饼乾出来。 然而…… 「珞,为何裤子饼乾会混在动物饼乾里……」 盯着手中的饼乾,西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啊……因为刚好有这个模型,所以就顺手拿来做造形了……你不喜欢?」 听一此,坐在石椅上,也拿了一块兔子造型的小饼乾放到嘴里,并把饼乾篮放回桌面上的珞,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侧过头,看着对方说出了他之所以选择製作这饼乾的原因。 西司苦笑了一下,努力把方才险些被人给脱掉裤子的羞人景象给赶出脑海,将裤子饼乾给放到嘴边,咬了下去。 「也不是……可以吃就好。」 「啊哈哈哈!」 「……」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五 终有一天……(3) 在与三族友好交流之后,约过了一年左右的岁月,正值秋冬更迭,基于奇特思积极地和月镜都都主和其他相关高层的交流下,不久后,月镜都便开放了一部份有意愿和兴趣的人们前来和岛屿上的居民时不时来往着,有时是技术,有时是资源,更多的是各种意义上善意层面的往来。 「颯亚的血缘诅咒解除了,这样一来,达拉亚一族……和分支血脉,还有我们都不会有事了,真是太好了……看来他的护卫以后要找人,可就难办了。」 倚靠在树身旁席地而坐,珞摸了摸枕在他腿上的人的柔顺头发,日光下摇摆的叶影,照映在了他们俩人的身上。 「我怎么觉得……很有既视感。」 夕阳西下,享受着对方的抚摸,西司呼了一口气,微睁开了双眸,神情很是微妙。 「呵呵。」 珞轻笑了一下,继续抚摸着自家伴侣的头发,低头神情似水地望着他那张回望自己的容顏。 「不就是你和我以前时常经歷的桥段吗?」 「……」 西司一听,有些彆扭了起来。 珞一脸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眼底满是看戏的笑意。 「别这样,说不定他们以后会变成像我们这样的关係?」 「你少来。」 西司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一脸「你真是够了」的表情。 「感情这种东西,靠的是缘分,不是刻意求来的,以刻意为之的感情,通常都维持不了多久。」 「还好我和你对彼此的感情,不是以那种方式为基础,哈哈……」 「珞,你……怎么会选择我当你的伴侣?」 交谈了一会儿,西司忽然想到了自己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很想解惑的部分,至于其他的疑问,以后有机会再慢慢问吧。 感觉要是现在问了他,可能会伤到他的心…… 「嗯……」 思一此,西司不禁轻叹一息,故作开心的表情,却掩藏不住他从眼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淡淡伤感。 「你接下来想问什么都可以,可不要拖到以后才问,也不要因为怕伤到我就不问了……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为了我的事情而烦心。」 即便不感知,也能够多少从西司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一些想法。对此,珞淡淡一笑,又抚摸了一下那个人的柔顺发丝。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我明明屏蔽的很好……」 西司眨了一下眸子,不解他为何又发觉到了自己未曾表露出来的想法。 「这么嘛……」 珞又轻笑出了声,心中满是对西司的怜爱。 「你以为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哈哈,这到也是。」 受到百般珍惜的西司,感受着珞的所有心思,也感知到了他对于自己的珍视。 如同他一般…… 「你是我一直都想珍惜的人……不管是你,还是这座岛上的人,都是如此。」 仰望着恋人浅笑的容顏,西司也勾起了唇,他伸出了手,轻抚上了对方的侧脸,感受着那人传递到手心中的暖意。 「我知道……你有说过,也一直都有从行动中,传达给我了。」 珞将侧脸轻靠在西司抚摸的掌心,他柔和一笑。 只有他……愿意不管身处在哪一世,总是将自己给放在心中的第一位……虽然有时候会为了向他人付出,而出现一些脱序、自残行为,让人很伤脑筋以外,其实这个人是真的很可爱的。 只有他,愿意在他受伤、受到排挤的时候,第一个为他感到不捨、同情,并予以帮助,也为他如此感同身受的着想……只是有时候的协助方式,挺令人发笑的。 只有他,愿意为他付出一片真心,也诚心地为他付出自己的所有一切,甚至是生命……无论那时的场面有多么的严苛。 只有他…… 「也因为有你,我才能继续活在这世上,陪伴着你,爱着你。」 许许多多有关于这个人的发现,逐一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也温暖了他的心。 每每遭逢各种各样的严峻挑战,总是能够加深他们对于彼此的爱意,更加百般珍惜、怜爱。 「也只有你,愿意为了我不惜付出一切,挽留我的生命。」 「我也好爱你……」 西司一听此,不禁鼻头一酸,泪眼盈眶,抿唇片刻,这才缓缓开了口,哽咽了。 「所以……」 「我知道你对我的爱有多深……我真的能够感受的到。」 珞含泪地回以一笑,轻柔地为对方抹去了刚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西司的眼中又泛起了一丝泪光,哽咽了。 「我……」 「……你可不要丢下了一个人离开……不然我真的会受不了。」 已然将珞视为了心中不可或缺的巨大存在,西司侧过身,好似为了遮掩自己的羞涩,将脸埋在了珞的小腹,并抱住了他的腰,抽了抽鼻子。 「呵呵……不会啦,我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这一见,珞被逗乐了,轻抚起了西司的背脊,笑开了。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只有你,是我的一切。」 ◇ 「珞,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隐瞒我什么?」 「没有啊,怎么忽然说这个?」 「没事……」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怎么了?」 不解西司为何会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忽然说起了这种有点煞风景的话来。 「……」 稍微抱紧了对方,脸多往对方的小腹多蹭了几下,品闻了一下这个人身上的味道,西司不知怎地开始闹起了脾气来了。 「没有啦……!」 「……?」 对于西司的幼稚行为,珞也只是轻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浅笑地安抚了。 「你要是不舒服要说……」 虽然他在西司说出口之前,就会先一步透过契约了解到对方的身体状况了。 只是,看到西司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多半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而已。 至于原因,他还不清楚。 「没有不舒服……你不说就算了!」 不知道是被哪句话给戳到的西司,猛地松开了环抱对方腰部的双手,抬起了投,坐起身,面色不快地站起身来,赌气跑走了。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 看着对方跑远的背影消失于移动法阵中,珞整个人傻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哪根筋不太对劲。 他傻眼了好半晌,才终于吐出如此一句。 「他这是怎么了……?」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六 祈许的回礼(1) 他最近发现了一件事…… 一件,不知珞是否出轨的事情…… 「……」 夜幕之际,品味着自家伴侣製作的美味晚餐,西司将一口蛋包饭放入了口中咀嚼,目光时不时地瞄向坐在对侧桌,正吃着生菜沙拉配着汤品的人。 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他又塞了一口、又一口,直到把嘴巴塞满了这才开始咀嚼,到口中的食物剩下半满的时候,这才拿起汤碗,品了几口温热的紫菜汤。 放下了手上的汤碗,再次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他满足地呼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拿起了叉子,叉起了几片蔬菜和一颗小番茄,放入了口中,视线又往对方瞄了过去。 「……」 一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面感受着来自对侧的奇怪目光,在难以感知对方心绪的情况下,珞表面上看起来不太在意,内心却是疑惑满点。 「……?」 他微抬首,回了西司一眼,一见他一脸狐疑的样子,令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每当西司心中有事的时候,大多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好似在怀疑别人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殊不知,他的揣测正中红心。 不知道自己成了怀疑的对象,珞不解地问了。 「怎么了?看你一直往我这里瞧。该不会是晚餐不合你的胃口?」 「啊……呃、不是,晚餐很好吃。」 被抓包的西司愣了一下,眨了一下眸子,笑得一脸尷尬。 「那你为何一直看我?我脸上是黏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只是想看你而已。」 一连串问话下,西司的表情越发尷尬,说到最后,一脸心虚地挪开了视线,刻意不去看向正在询问他的人。 「……」 对此,珞不解他的动机,却也对无法解除对方故意屏蔽感知下的心绪,有些无可奈何。 「算了,不想管你了,吃饭吧。」 放弃追问,珞一叹息,继续吃他的饭去了。 「……」 认为自己逃过一劫的西司,顿时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吃起了他的那一份美味饭菜。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的这一反应,早已被对方收入了眼底,并起了一些额外的小心思。 ◇ 事情是这样的。 最近,西司发现到了,不知怎的,珞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出一大批物资到某个不知名的人的魔法空间中。 那个人所持有的魔法气息,不知怎地令他感到有些熟悉,却一时说不太上来…… 明明之前珞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行为出来。 这一发现,也使他感到了有些吃味。 「对了,明天一天我想出去走走。」 吃饱饭后,也收拾并洗涤好了餐具,正在擦拭餐桌桌面的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对正在扫地的西司说出了这么一句。 「我陪你去吧。」 一抓到机会,西司停下了打扫的动作,猛地看向他,立即毛遂自荐。 「誒……不用,你待在家里休息就好,我一个人去买东西,顺便散散心。」 不明白对方今天是怎么了,明明自己每次出门採买的时候,西司大多时候都会选择待在家里耍废……除非是为了顺道採买自己喜爱的东西,不然很少有机会和他一起出门採购…… 「散心?」 西司眨了一下眸子,好像不怎么了解对方忽然这么说的原因。 继续擦拭桌面,不去看对方,珞淡淡回了一句。 「嗯,因为最近好像都比较常待在家里,想说一个人出去走走,让心情放松一下。」 「这样啊……那你就好好玩吧。先祝你玩得愉快。」 内心起了一些小心思的西司,故作伤心,回头去做他的打扫了。 听了这一席话,珞不禁无奈一笑。 「……我是要去买东西,不是去玩的。」 ◇ 「珞,等一下一起洗澡吧!」 「好啊。」 「珞,我帮你按摩,这样你今天会比较好睡。」 「可以啊,谢谢。」 「珞,我泡助眠的花草茶给你喝,加上按摩后的功效,肯定会很好的!」 「……呃、嗯。」 「珞……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 深夜时分,潺弱的月光洒落于受到静謐所垄罩的世间,也照入了刚熄了灯的卧房中。 或许真是方才的花草茶按摩服务发挥了效用,珞和他躺在床上小聊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打起了哈欠,道了声晚安,便缓缓进入了梦乡之中。 怀抱着是否趁着人睡着的时候,赶紧到对方的房间里去探索起了线索。 虽说这对西司而言,是个挺不错的想法,可这想法的结果,往往都不怎么令人乐见。 想了想,便拋到一旁去了。 在那之后,西司左思右想,很快地就又想出了好几个方案出来,却也被他逐一否决了。 只因为结果如第一方案相同,都不是什么太美好的景象。 为了一切顺利,也为了找到珞最近令人起疑的行动,他又埋头苦思了起来。 想到了最后,苦无令人满意的线索,他侧过头,看向了睡在他身侧的人的睡顏,最终想到了一个挺不错的办法。 「对了……」 灵光一闪,西司双眸一亮,不由得开心一笑。 「去跟踪他在做什么不就好了……!」 殊不知,当时的一连串服务中,珞给他的感想是,无事献殷勤,表示这人心里肯定有鬼。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六 祈许的回礼(2) 翌日。 「那我出门了。」 打理好自身仪容,确认没有什么东西遗漏,珞便走出了卧房,经过客厅,来到了阳台,回过头向正坐在沙发上喝着苹果果汁,边看着手上文件的人告知了一声。 西司听闻,望向对方,微微一笑。 「嗯,路上小心。」 「好,谢谢。」 珞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展开了双翼,飞向了天际。 「……」 望了半晌的蓝天白云,确认气息已然远去了之后,西司这才松了口气地放下了手上的文件,他一口饮尽另一手的苹果果汁,神情促狭地勾起了唇。 「好,我也差不多该出门了。」 一说此,他便将空杯拿到厨房去清洗,再回到自已的房间放好文件,稍微打理了一下仪容,并也跟在珞身后出门了。 经过了昨天的思索,他决定隐身,也隐藏好自身的气息,刻意不让对方发现地默默尾随,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他心中的这些疑惑,是可以靠沟通的方式来解决的,根本不必搞得如此复杂到令人叹息的地步。 然而,当他甩出移动法阵,将自己传送到了商店街较为偏避的巷弄,却是离暗中观察对象相当近的位置。 确认气息无误,他立即走出了巷弄,往他所感知到的气息方向寻觅过去。 然而,奇怪的是,那一股气息,总是在时不时地确认些什么,这一发现,西司又不禁吃味了起来。 他走出了巷弄,来到了附近一家水晶商店,观察着正在仔细物色商品的自家恋人。 「……这应该挺适合他的……毕竟有时候可能还是会到一些危险,多些保障总是好的。」 似乎是看中了什么,只见珞的目光停留在木框中的一个半截拇指大的看起来品质相当好的白水晶球,低喃着并跑到他身旁,听了以为是给自己礼物的话语。 正当西司开心地傻笑的时候,珞将其与店家交换了情报,并收入了怀中。 「至于西司的……他身上有灵石保护,我想是不会有什么带大的问题,只要他别又把自己弄伤了就好。」 ……不是给我的? 「再来……我想想,可以再帮他收集些什么?」 张望了一下四周林立的商店,又看了看手中的购物清单,一面物色商品,貌似确认了什么,随即跨出了步伐。 他? 珞口中的他……是指谁? 「……」 西司瞇起了眸子,神情不快了起来,继续尾随着对方。 行走于人海中的珞,在某人的灵魂碎片于自身的共鸣下,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某个人的存在,他故作看附近商店橱窗内的商品,一面不着痕跡地偷瞄了某存在的方向一眼。 所见之处,除了熙来攘往的人海之外,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自身的感知却不可掩盖地清楚地确认了那人的所在位置。 「……」 对此,不解对方的用意,珞一蹙眉,神情稍有了些许警戒,好似生怕某人到时会做出什么奇葩事出来。 多望了一眼,确认对方并无出面的打算,他按捺心中的困惑,挪回了视线,继续挑选起了清单上的可用商品,以此来增加正进行寻觅之旅的人的方便性。 至于,是否挑选那个尾随他的人的礼物,就看他的心情了。 「到时可能就会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好了,我看一下清单上,还缺了什么没换到的……接下来是这个地方啊。」 如此低语后,他就将一部份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清单上,挑选了一项离他所在位置比较近的商店。 确认好了之后,他又再次迈出了步伐。不用多想,隐密气息的那一位,想必也尾随在后。 在他又挑选好了不少可用物资后,便转向了他处,继续寻觅了起来。 「……」 一路跟踪下来,日光转为日上三竿,很快地世界便在温暖的火红夕阳下,染上了一抹美丽的橘红色调。 看见了珞採购了一些他们平时根本用不上的物资,令西司微皱的眉头,又皱紧了不少。 水晶、飞天魔毯、疗伤药水、青梅果、驱蚊香料……以及两人份的四季全套衣物、数量颇多的各类保存食品。 他用情报交换这些是打算做些什么……? 而且,他和意图递交到魔法空间中的那个人,是什么关係? 这些疑问,他始终没有一个解答。 而他也忘了,昨天下午,珞曾和他说过,不管他问了什么,都会和他老实回答的话。 这些举止的结果的悲喜走向……还有待商榷。 就在他站在某处巷口食指微弯轻抵下唇思索之际,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稍微走远的人,刻意回头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多久,珞就站在了他人看来什么都没有的巷弄口,只见他环起手,黑了半张脸,冷望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而抱头苦思蹲在地上的人,冷冷一语。 「我就想说,你昨天怎么会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有目的的啊。」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六 祈许的回礼(3) 「所以,你这么做的理由是?」 盯着眼前被识破而显现出来一脸错愕的人,珞神情又冷了几分。 「誒……呃……珞,你怎么在这……啊不、不是,没有什么……只是单纯想看你在做什么……」 不敢和对方坦白自己是怀疑对方出轨,所以才会沿途尾随,西司一脸心虚地将目光挪到了他方,就是不愿直面自家正气在头上的人。 「说清楚讲明白。」 珞的表情很是不悦,嗓音也更加低沉了。 「妈妈,你看,那两个人在那边做什么?」 停下观望的路人小女孩,指了指一站一蹲的人,忽然向自己的母亲天真地问了句。 她的母亲则是牵着年幼的孩子的手,回了一句「是啊,他们在做什么呢」,便拉着孩子不多做停留,赶紧离开了。 「朋友吵架?」路人丙。 「不是朋友吧,我有看过他们,我记得他们好像是一对的。」路人丁。 「通常这么做的人,会不会是怀疑另一伴出轨?」路人戊。 「……!」 听了某路人所言,西司下意识地僵了一下身子,冷汗直流,更加不敢去看自家恋人了。 「去店里坐坐吧,在这里太显眼了。」 听出了西司起反应的话中含意,以及这一连串的反常行为,珞呼了一口气,也为了彼此的顏面,他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冰淇淋店,冷冷一语。 西司尷尬一笑,缓缓地站起了身来,跟在了珞的身后。 「啊……呃、嗯……」 一走入他所指定的店家,四周的凉爽感远比户外的暖意舒爽了许多,令人想多待在这里享受一段时间。 不少顾客来此品嚐美味的冰品,一面享受着此地着开心氛围,有些人则是单纯待在这里处理工作、看书和聊天放松,顺道吹吹沁风,放松自己的身心。 可西司和珞此刻的心情,与此地的欢快氛围,有着极大的对比。 「所以,你真的怀疑我出轨?」 各自点了一份餐点,并领了餐后,他们纷纷入坐于角落不太显眼的位置上,环抱双臂,翘着脚,冷望着对侧桌正襟危坐的人。 「理由是什么?」 「就……因为你最近时不时的就跑到商店街来採买,每次看你回来都两手空空的…….我因为好奇,稍微调查之后,发现你一直把那些东西传送到了另一个人的魔法空间里……我就以为你是不是,对我厌烦了……所以打算和其他人……好上了。」 西司越说越无辜,说到最后,已经泪眼汪汪了。 「那我昨天说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把……我以为的出轨对象给说出来……」 「就因为这样,怀疑了我对你感情?」 一说此,珞眉头紧蹙,神情也难看了几分。 一听此,西司头低得更低了,心情也复杂了。 「……」 「真是的……你连自己孙子的醋都要吃吗?」 听完缘由,珞没好气地叹息一语。 他之所以会双手空空的返家,很大的原因是不想给家里占空间,一方面也不想引来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都会在全数採买完毕后,便会到巷弄中,将那些物资给传送到修伊另外开啟的共用魔法空间中。 即便他再怎么想回避那些不必要的困扰,到头来还是避不开某个人的好奇心……实在是教人无奈。 「哪有吃醋……誒,孙子?」 慢了一拍的西司,这才回过神来,他一脸吃惊地抬起头,望向了眼前正面色不快,喝着冰红茶的人。 「嗯。」 珞冷瞥了他一眼。 「可别说,你连修伊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 「所以那个气息……是修伊的?」 西司更加诧异了,直到这时他这才理解到了自己所做的蠢事,顿时红着脸,再次低下了头,目光放在了眼前那一碗略为融化了的鲜红莓圣代冰淇淋上。 「……」 这下,珞真的无言了。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没有发觉到……就擅自这么认为了。 思一此,他又不禁一叹息,一脸哭笑不得地,深深为这人的行为,感到好笑又无奈。 只是在怎么好笑又无奈,心中的那股气愤,也没有因此散去。 「抱歉,是我误会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请原谅我。」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西司,抬起头,无辜一笑。 「我们能不能和好……」 「先分房睡,等我气消了之后再说。」 见状,珞的额上一瞬爆出了一条青筋,他不快地咂嘴了一声。 「真是的,你这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 明白自己有错在先的西司,忽然有点想哭了。 虽然他们不是没有吵过架,每一次也都会在和彼此仔细谈过之后,和好如初。 只是,这一次,是他不对在先,也觉得自己就算说的再多,可能也没办法挽回这一段被他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了许多次的感情了。 以往都是珞在包容他的任性,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下来,在坚强的人也是会爆发的……就像珞不久前说过的「对他们之间的关係感到有点累了」一样…… 说不定,他是真的……觉得累了吧。 也觉得……他们之间的关係……已经不再适合伴侣关係了。 可令他不解的是,既然珞早已认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感到了疲累,又为何要说想要和他一起走过一生又一世? 相信他说的这些话的自己,到底该说专一?还是傻的可笑? 他是否依然是那个……被人给玩弄于掌心中的人?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六 祈许的回礼(4) 「……」 悲伤不已之际,西司抿起唇,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痛,下了一个决定。 明明一再地和珞说过他是自己最珍视的人,而他……又为了他,做了什么? 到头来,他们还是在伤害着彼此,与其这样,不如…… 「我知道了,我们分手吧。我会打包好行李搬出去的,这样你也能好好过日子了……」 「……!」 「之前那些约定……就让全都解除了吧。也希望你可以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来陪伴你。」 不知道是怎么样得出这样的结论来的西司,一脸快哭出来地提出了分手宣言后,看也不看被他的话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人一眼,便施展了移动法阵离开了,独留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人呆坐在位置上。 「西司……?」 过了片刻,珞猛地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地,连忙跟着上去。 然而,当他一回到家,一踏入西司的卧房,便看见了已然搬空了的房间。 望着空无一物的卧房,珞瞪大了双眸,呆愣在了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你……」 惊愕不已的珞,压抑着满心的悲愤,在家中四处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可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人。 「你在哪……西司!」 这一找,不仅房中的物品被搬空,原本晒在外头的衣物也跟着不见了踪影,就连暂放在他房中的私人物品,也同样如此。 彷彿是,希望自己曾在这里的一切,都从他的生活中抹去一样。 不管他怎么他扩展感知和寻觅对方的气息、所在地,依然一无所获,彷彿那个人消失在这世上了。 若非他们之间仍有契约的联系,否则珞真的会因为西司真如他方才所想的那般拋下他,独自离去了。 「……不要这样……你到底去哪了?伊特诺!」 难以面对这样的事实,珞跪坐在地,泪眼盈眶,抱头崩溃了。 「我和你和好……!我和你和好就是了,拜託你不要这样……!」 不管他怎么哭喊,他所期盼和好的那个人,仍旧没有回应他。 至于珞所寻觅的西司,则是跑到了本家居所,泪流满面地趴在了床上,等到哭累了,休息一会儿,便又开始试着让自己慢慢疗养心伤。 「……呜呜……」 在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争执说得上是件小事,甚至是根本算不上。 只是,看在了当事人眼中,却远非如此,彷彿天即将塌下来了一样。 珞发狂似的在岛上四处寻找西司,不论是地下屋还是西司常去的地方,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发现。 也曾想过是否去到了岛外,不再和他见面了……可这样猜测,很快就被自己的契约灵给否决,也不给予他任何有关西司去向的任何一丝线索和消息。 即使他的体内融合了西司的一小片灵魂碎片,却也因西司刻意屏蔽下,遍寻不着他的身影。 在那期间,珞也曾前往过本家的居所,却始终找不到人,只找到隐约有着西司气息的人以外,仍没有他的消息,这使他感到十分气馁。 殊不知,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名夕发银眸,容貌秀气的少年,正是西司刻意装扮而成的,只为了不让他找到自己,好让彼此能够有机会使自己冷静下来。 至于同伴方面,他则是不愿因他们之间的争执,叨扰到了他们的日常生活。 只是这样的方式,究竟会导向何种结果,尚未有人知晓。 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多少传进了同伴们的耳中,基于对于他们的尊重和意愿,并没有前去关心,而是默默守候着他们之间的阴霾能够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找遍了岛屿各处,半放弃向外找寻,转而每一天早中晚珞都会到西司的房间去看心爱的人回来了没有。 日復一日,重复着相同的行为。 每当夜晚时分,则是抱着自己的被褥、棉被和枕头,到西司的空房中休息,好似那个人依然待在这里一样。 在他的认知中,西司是他唯一的心灵支柱,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替代。 假若他们之间没有签立死之约,西司无论以死亡以外的何种方式离他而去,他都会待在原地守候,除非那人一死,自己也会义无反顾的追随他而去,不带一丝留恋。 每当在家吃饭时,珞的目光总会时不时的往西司的空位去看,一边吃着西司喜爱的料理,内心也越加空虚了。 一日日的等待,过于重视西司喜好的一切,并将其保护的相当完善,也不容许它们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也因如此,自己的喜好,似乎也慢慢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他也曾想过若是西司不爱他了,选择离开自己,他也一定会默默祝福他…… 可一旦成真了,他却发现自己那时的想法太过天真…… 他没想到,自己……根本无法将早已成为自己活在世上意义的人的手给轻易放开……他做不到…… 以往曾在西司身上留下的伤疤,伤在何处,珞都记得一清二楚,也因为了扯平对方对自己所做的伤害,以及自己所作所为的愧歉感,也在自己的身上,和西司所伤的所有位置,亲手划伤同样大小的所有伤口……以自然癒合的方式,慢慢留下淡淡的白色伤疤。 即便他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 长久的等待,仍一无所获,一天天过去,七个半月后,珞的脸色越加憔悴,心力交瘁的他,转凉的季节中也因为太过坚持待在西司的空房打地铺,也没为自己增添任何的防寒衣物,结果一不小心就得了感冒,没多久就因病情加重而病倒在床上了。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六 祈许的回礼(5) 来到新的居所居住的那一段期间,不时能够从其他族人口中听取有关珞在寻找自己的消息。 只是几乎都被他给刻意忽视了。 他认为,彼此还是需要一段日子才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珞为何和修伊分享物资这一件事,似乎也不怎么重要了…… 分开了之后,西司也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工作。 偶尔,他也会从飞罗那边,瞥见珞上缴的公文,这也让他多少知道了珞并没有因为和他分了开了而忽略了本身肩负的职责,进而为他感到了一丝欣慰。 又过了一阵子,不知不觉间,那些追寻他身影的消息,不知从何开始,已然消失。 这一发现,让西司顿时感到心里好像有哪里缺了一块,总是有股衝动,希望他能够将心中那股出现已久的空虚给填满。 可他知道,他和珞……可能已经走不下去了。 不知怎地,这天夜晚,西司莫名做了一个珞在他原本的房间内饮下毒药自尽的梦,如此不吉利的梦境,使他整个人惊醒了过来。 清晨时段,已然不敢在睡下去,他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暂且不再关注于珞的事情上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内心深处总是有股挥之不去的不安感,渐渐地在他的心中蔓延了开来。 这一股不安,即便他极力去忽视,却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更加使他的状态朝不太安稳的方向变化。 又是几天过去,某一天的午后,当他结束了半天的工作,正准备休息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给敲响了几声。 他前去应门,诧异地发现飞罗会亲自前来他在这里的卧房,心中的不解之际,也招呼对方进来坐坐。 然而,飞罗回绝了他的好意,只是别有深意的凝视了他片刻,便说出了他的来意。 「你知道珞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怎么了?」 「原本上礼拜要上缴的公文,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收到,派人到你们家去看的族人和我说了,他的房间谢绝除了你以外的所有来客,所以我没办法,只好来找你了。」 「……他这是怎么了?」 不曾见过珞出现过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西司一时间有些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怎么会来问我?」 飞罗挑了挑眉,对于他的疑问,很是不敢苟同。 「总之,你今天傍晚之前,就要把他的消息带给我,还有迟缴的那份公文,有没有写都行,只要和我告知一声就好。」 不给西司任何回绝的机会,飞罗直接下达了指示,要他今天之内完成他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在暗指他快去和伴侣之间的心结给解开,省得令他人感到困扰。 「我知道了……」 被强制要求返家的西司,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命了。 「还有,你那间空房是怎么回事?未免也太夸张了……怪不得珞会急成那副德性。」 「……」 飞罗的低语,西司只笑不语,不打算回应他的问题,因为不管有没有回应,同伴们基本上可能也猜得出他又在和珞闹脾气了。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六 祈许的回礼(6) 西司一回到家,眼见熟悉却稍嫌陌生的居所,家中环境似乎比起他许久前离家时,稍微凌乱了不少。 透过了感知,虽说南那也有帮忙整打扫和整理环境,只是工作繁忙的他,能够帮忙的地方实在有限。 就算使用了魔法来做整理,没过多久,也会重回稍微凌乱的路线,不见起初的一尘不染。 所有的房间中,只有他的空房最为整洁,没有一丝灰尘。 对此,西司对于这样的环境感到十分不解,直到透过感知,这才理解了事情的一切经过。 从中,他也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伤感,充斥于整个空间之中。 也对珞的状况,更加在意了起来。 「……」 他神情难过地走向了珞所在的卧房。 一经过自己半敞开的房门时,他便清楚地感受到了珞曾长时间待在他的房间中……不,是整个家中,度过了什么样的悲伤岁月。 这一感知,他的心,不禁酸涩了起来。 他强忍悲伤,走向了珞的卧房。 时隔许久,再次回到熟悉之处,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和淡淡的畏怯。然而,除了飞罗的指示以外,他也十分在意被他留在了家中的珞的情况。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握住了门把,转了开来,紧闭的房门应声开啟。 一打开了门,一踏入凌乱不已的卧房,在望向心爱之人之前,便惊见了床旁附近的立身镜镜面和地板上都喷溅上了久未清理,早已乾涸凝固令人看了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跡。 惊愕之馀,他也看见了躺在床上昏睡的人。 他迈开了脚步,小心地跨过了散乱一地的衣物、生活用品,来到了珞的床边,看到了珞现在憔悴不已,睡得很是不安稳的模样,原先的短发长时间未修剪已留长至肩下的位置,披散在枕头上,脖颈间也能依稀能够瞥见一道淡淡的伤疤,除此之外,西司也感受到了珞在自己的身上,割出了多少伤痕,又是在何种身心剧痛下,走到了今天的……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西司无比心疼地望着被自己所伤的人的睡顏。 也意识到了……珞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几乎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对此,他更加地悲痛了。 「……」 他坐于床缘,伸出手,轻抚上了对方憔悴且发烫的面庞,神情哀伤不已,泪眼盈眶,忍不住哽咽了。 「……你怎么把自己给搞成了这个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动静,昏睡中的人,缓缓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眸。 「……珞?」 一见到珞醒了,西司强顏欢笑地,呼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或许是高烧加上半梦半醒的关係,误以为现在坐在他床边,抚摸着他的脸庞的人,是那名他竭尽全力去找寻失踪已久却不曾有所收穫的心爱伴侣的幻影。 「西司……」 他不由得红了眼眶,小声且虚弱,沙哑地哭喊了出来。 「……你……去哪了?你过的……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 听了熟悉的嗓音,以虚弱不已的哭喊方式,呼唤着自己的西司,忍受不住悲伤,眼中的泪水滑落了面庞,滴落在了他的衣服上,渲染了开来。 「……我好想你……我不会……再责唸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回来了,珞……」 「你……」 可能是没有听见西司的微语,珞关心之馀,说到最后,他顿了一下,神情悲痛不已,心痛不已地哽咽了,眼中盈眶的泪水也溢了出来,浸染了散乱的黑色发丝和底下的枕头。 「……还爱我吗?」 「当然……」 见状,西司简直心如刀割,后悔自己之前的行动,到底又对珞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还是好爱你……不会再和你闹脾气了。好好休息……你醒来后,还是会看到我的。」 「……真的吗……?」 珞似乎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也生怕自己一睡着,眼前的人就又会一如梦中所见的那般,忽然消失了一样,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真的,相信我好吗?」 西司点了点头。 「……」 珞盯着他半晌,或许是哭累了,抵挡不住睡意,又缓缓闭上了双眸,泪水又一次滑落面庞,沉浸于梦乡中,抓着西司手腕的手,也松了开来,垂落在床上,紧皱的眉头,也因些许安心的关係,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整个房间中,静的只剩下悦耳的鸟儿啼鸣下的平稳鼻息。 「……没事了,没事了,珞,我在这……不会再离开了。抱歉,让你受惊了……」 挪开了轻抚对方脸庞的手,改为抚摸起了对方凌乱的柔顺黑色发丝,低声安抚,一面放出了疗癒性魔法,为他减轻病痛。 治疗到了一个段落后,他环视起了珞所在的凌乱不堪的卧房,早已不再有以往那般整洁了。 这一幕,使他又难过了不少。 随之,他也注意到了书桌上,放置着书写到了一半的公文,想来可能是处理到一半就感到身体不适,直到今日…… 「……」 望了眼自从他离开后,珞身上发生的变化,以及四周环境的巨大改变,他的内心很是五味杂陈。 也再次意识到了,雪熵曾和他提及过,千年前自从他离世之后,珞的生活便有了巨大的改变,人也失神不已,可说是令人难以直视的消沉状态。 现在的模样,和那时相比……是否有好上些许?还是说不遑多让? 「……」 他挪回了视线,转为凝望躺在他身旁的人的平稳睡顏,微垂下了眸子,抿唇不语。 直至今日,他以为自己已经从那一段感情中走了出来。然而,这一趟返家之旅,也使他明白,自己根本没能将珞从他的心中移除。 如今,依然佔据了他心中颇大的位置。 一如他曾和珞说过的,依然把他视为与自身生命同等重要的珍贵存在。 而他,又该如何去抚平他们心中的伤痛呢?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七 回归与诞生的开始(1)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隔日清晨,日光透过阳台双扇门洒落于卧房,于鸟儿的啼鸣下,那人的意识也逐渐地清醒了过来。 茫然地望了窗外光景,一时没能从自身状态中反应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原本昏沉的脑袋,不知怎地轻盈了许多。 他身上的热度,也消退了……他抬起手,正打算将手背放在额头上时,却发现身上的衣服,好像和昨天见到的不太一样,换了一套乾净的衣物……除此之外,身上流汗后本该留下的那一股黏腻感,也丝毫没有感觉到,整个人感觉就是清清爽爽的,让人很是舒服。 于此,似乎也不怎么记得不久前才发生过的事情。或许,在他心里面也只把那时的事当成了是一场美梦…… 一场,与西司言归于好的美梦。 「……」 本该是如此的。 「怎么回事……?」 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看了看自己的房间,整个人都惊呆了。 「……!」 放眼所见,他那原本凌乱不堪的卧房,如今被打理得一尘不染,彷彿回到了起初尚未走向凌乱路线时的状态。 而他原本放在桌上的公文,已然不见踪影。 「西司……?」 片刻,他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这些变化的可能源头。 他面色丕变,立即跳下了床,跑向了房门,使劲打开了门,衝向了位在隔壁早已空了的西司的卧房。 一来到了已然敞开的房门,他一入内,惊见眼前的空房,已经恢復到了一开始尚未搬走的景色。 「啊啊……西司……」 意会过来眼前的为何转变,珞忍不住红了眼眶,他抽了抽鼻子,来到了床旁,弯下腰来抚摸了一下许久未见,那人柔软的床铺。 泪水滑落于鼻尖,滴落在了床面上,渲染了开来。 他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趴在了柔软的床面上,哭了起来。 不久,他听见了一阵碰撞的清脆声响,从厨房的方向传了过来,他抬起了头来,往声源的方向瞧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起身之际,那道声响已然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渐然靠近的熟悉步伐声。 「……」 内心满怀期待,却又十分害怕受到伤害,珞神情不安地看着已来到了房门的影子。 「……!」 下一刻,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已然来到了门口。这一幕,珞瞠大了双眸,神情动容地爬起身来,朝他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你醒啦,身体有感觉舒服一些了吗?」 手持着装有刚泡好香药茶的透明玻璃茶壶,一见到本该在自己卧房中的人的气息转到了他的房间中,西司才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了朝他奔来的人。 诧异之际,他连忙抬起了持有茶壶的手,硬着头皮撑住了对方扑到他身上来的人,并尽可能的稳稳抱住了。 「西司……真的是西司……你回来了……太好了……!」 一感受到熟悉的体温,珞又哭了,将下半张脸埋在西司的肩窝,也加大了抱紧对方的力道。 「……我回来了。」 可能是有些支撑不住对方的重量,西司扶着门框,缓缓地跌坐在地,抱着他哭的珞,也顺着他的动作,也慢慢地跪坐在地。 「嗯……我不会再兇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出对方已经哭快要听不太出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西司松开了扶着门框的手,转为轻拍怀中人的背脊,一边将拿在另一隻手上的茶壶放到了地板上。 「好、好,不离开了、不离开了。」 「……」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七 回归与诞生的开始(2) 「珞好乖……」 「我的公文……」 紧抱着西司的珞,赫然想起了自己不见的那份公文,抽了抽鼻子,又哽咽了。 西司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对方,一面说明。 「我已经帮你完成,上缴给飞罗了。」 「……」 珞先是不发一语,只是紧抱着他。 「珞……?」 西司不解地眨了一下眸子,试着呼唤了一下他怀中的人。 「……」 「怎么了啦?」 见他不说话,西司苦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几缕黑色发丝滑出了他的指缝。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不是在作梦,太好了!」 听着西司的温柔嗓音,珞喜极而泣地开心的用脸左右来回蹭了蹭西司的肩窝,再次确认这个人确实就在这里,珞不禁破涕为笑。 一听此,感知到了珞目前的身体状况,西司终于放下了心来。西司温润一笑,微侧过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头侧,惹来了珞的呵呵笑。 「我也很开心看到你能恢復健康……」 ◇ 「原来,修伊他拜託了你做这些事啊,抱歉……误会了你这么久。」 坐于床沿,手捧着装有温热香药茶的透明玻璃杯,听了时隔许久才解开误会的缘由,同时,西司也为这相当于救命之恩的回礼的恩情,不禁感激一笑。 也因为那时有修伊和依偌偲在,他和珞才能够存活下来…… 「不,我也有错,我早该和你说一声才对……不该拖到那么久,甚至让你误会了。」 愧疚于心的珞,低着头微微地摇了摇头,垂眸望着捧在手中玻璃杯里微微晃动的淡黄色液体,一股淡淡的花草芳香从中飘散了出来。 听了他说的话之后,西司不禁笑了出来,引来了珞的不解。 「呵呵,我本来以为我们分开了这么久,我大概已经放下了这段感情……」 「……!」 一听此,珞的神情不免悲伤了起来,仍默默地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当我从飞罗口中听见了你可能发生了状况后,并要求我当天傍晚之前把事情给解决……所以,当我回到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也到了你的房间,看到了卧病在床昏睡的你,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捨弃这一段感情……可见,我对你的用情,有多么的深刻。」 一说到这里,回想起了当时的景色,西司呼了一口气,微侧过头,瞧了身旁的人一眼,又苦涩一笑。 「你在我心中,真的佔据了非常大的位置……让我不忽视也难。」 「我还是你心中……非常重要的人?」 一再听见这般令人感动的话语,为了不让自己误会,珞又重新确认了。 「是啊,非常重要……重要到让我吃惊到放不下的地步。」 「这样啊……太好了……哈哈哈……!」 确认了西司的心意依然未变,珞不由得傻笑了起来。 又一见珞的笑容,西司不免感到一丝欣慰。 「你终于又笑了……」 「哈哈……」 或许是太开心的关係,他的傻笑怎么样也停不下来,使他感到有些羞耻,却很感激这一切的经歷,让他可以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确实是被心爱的人所深爱着的。 感知到了珞的心绪,西司温柔一笑,头朝他靠近了些,轻轻地在珞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七 回归与诞生的开始(3) 岁月流转,一切都在改变。 一代又一代,生命永生不息。 不知不觉间…… 已过了千年之久…… 「……真厉害,居然能够坚持到只剩下最后一块灵魂碎片没有收集到!」 坐于客厅的地板上,品嚐点心之际,接获了来自修伊收集进度消息的西司,相当诧异。 「换作是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那么久……」 所幸,他的低语并没有被正在打理物资的珞给听见,不然他又不知道要在那边伤心多久了。 不过那也是珞表达自己的一个方式,而他也有表达自身的方式,每个人都截然不同,也因生命们的天赋、才能各有特色,也因此世界会如此多元、丰富且美好。 「话说回来,自从那堤接任大长老一职也已经过了十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人也到处游玩去了……毕竟他也努力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是可以好好放松过日子了。」 「摩尔放飞自我玩耍的模样,就算过了这么久,也不常见面,但我还是很难想像他那个样子……」 「我之前在商店街间晃的时候,好像有看到他和罗耶手牵着手,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是找到伴可以陪伴彼此走过下半辈子了。」 「誒,他和罗耶是那种关係?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 「别人的生活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向你报备吧……」 「啊,也是啦……」 即使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除了发型、衣服和身高之外,他和珞的外貌也没有多大的变化,依然是少年的模样。 「很好,没问题,一件都没落下。」 一再确认了准备送出的物资没有落下任何一件后,他这才放心地转过头向正在一旁喝茶啃饼乾却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的人问了句。 「西司,我要把物资给送到修伊的魔法空间了,你有什么想送给他的?」 「我没有要送……嗯?等等……感觉我好像忘了一个什很么重要的东西。」 「你忘了什么?」 「你等我一下,我想一下……先别送出去。」 一说完,西司便努力寻思了起来。看着西司一手拿饼乾,一手端着茶杯的模样,实在是令珞感到好笑,却也可爱不已。 「知道了,你慢慢想吧。」 「是什么呢……」 过了半晌,珞正喝着水果茶滋润喉咙的乾涩感时,忽然听见了西司的惊呼声。 「我想起来了!我体内还有一片依偌偲请我暂时保管的灵魂碎片!」 「……」 接着,西司就在珞的拳头招呼下,将被他忘却了千年之久的某人灵魂碎片和贴心送上的大量物资,给一同送到了修伊的魔法空间之中。 三天之后,他们便收到了来自修伊的消息,依偌偲已然成功復活。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七 回归与诞生的开始(4) 煦光下、铃兰花左右摇曳。 生命万物、生于神之爱中。 所有美好、值得生命体验。 一切,终于…… 「不知不觉……就又过了一个千年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快到有点捨不得这一世的人生……」 坐于铃兰花花海中,感受着身后的人的温暖,同样倚靠着对方背脊的西司,一仰望天际,感慨一笑。 千年间,世界也又有了许多的崭新变化。 他们一同旅至世界各地,返回了岛屿上后,西司也陪伴着珞完成了向新生的孩子们,讲诉着自己旅行时的各种见闻的梦想。 每一个变化,皆是益于生命成长、学习其智慧,无可替代的宝贵歷程。 也因如此,这个世界,才会是如此丰饶、绝美。 在他眼中的世界是如此耀眼,充满了无限可能性。 然而,这在创造了这个世界神祉眼中,不知能否称得上是宝石箱中的一颗宝石呢? 而自己眼中看似非同小可的漫长生命,也许在神祉而言,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小事。 即便以往至今,他们一同度过了许多不满蜿蜒荆棘的道路,体验了好多的悲欢离合……如今,也享受起了苦尽甘来的这一切美好时光。 如今,他们也来到了这一世生命的最后一天。 「那就表示,你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享受着这一世最后的舒爽沁风,珞笑了笑,也对西司所言颇为认同。 自从千年前的分手事件落幕后,他和西司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多加疗癒内心的创伤,也深深地反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疗伤之馀,西司对待珞的方式,彷彿是在弥补自己曾对珞造成的伤害,也隻字不提珞模仿自己在身上留下的所有伤痕,远比以往的还要更加百般呵护,呵护到了珞都快要被这人的溺爱给淹死了的程度。 反之,珞也几乎如此,只是程度上比西司少了几分。 虽说不至于放任彼此去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也有意无意地越加保护对方,不想让对方受到更多的伤害,矛盾的是,他们也会放手让对方受些伤,使自己更加成长茁壮……这样一来,也就可以陪伴彼此走更长远的路,而非单方面付出,或是一昧受到单方面的保护了。 「是啊,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上天才会一直希望我回到你身边,陪伴着你。」 想了想长久以来的一切经歷,西司温润一笑,挪动了放在草地上的手,轻柔地牵起了身后的人的手,一再地感受着那人的温暖,他的神情不禁柔和了几分。 「……」 这一语,珞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自心底涌起的复杂情绪,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早已浮现在脸上的动容。 「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没有你。」 多次的分分合合,一次又一次使西司体认到自己有多么的离不开他所心爱的人。 「这些年来,这些话我也说过了很多次,你可能也已经听腻了……」 以鸟羽的身份度过了漫长的生命,令西司有了许多的体悟与感慨。 歷经了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新体验,也扩展、丰富了自身的视野,看待世界的眼光也因此截然不同。 开心快乐的体验,在这新世界中已然成为了常态,就连拥有漫长生命的他们来说,也能说得上是意料之外的丰厚大礼了。 况且,有心爱之人陪伴在侧,更是令人感到深切的幸福与满足。 生为了鸟羽,拥有了漫长的生命,看待世界的眼光也有了不一样的观点,令生活无论在何时,都充满了十足的新鲜感,使满怀好奇心的人们,对于对于未知,也有了跃跃欲试的心态。 即使如此,他也对这一次的人生,感到了十足的感激…… 「不、不会的……对我来说,只要有你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珞摇了摇低下的头,哽咽一语。 「……」 一听此,西司淡淡柔和一笑。他放开了牵着珞的那隻手,侧过身去,恰好瞧见珞正抬起袖子,抹去了脸上了泪水。 他站起了身来,沾黏在他身上的草屑也随着他的动作而飘落了些许,走到了珞的面前,单膝蹲了下来。 西司伸出了双手,捧起了珞的脸庞,望着他盈满泪水的双眸,微笑地轻语。 「你知道吗?」 「……」 「因为有你的存在,我也才能够存活于这个世界上,也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能因此感受到真心之人的温暖,更是因为有你的包容和无尽的爱意,我才能……」 「……」 「从千万年起……始终无法将你的存在从我的心中割捨。」 话到一半,因涌起的情绪而顿了一下,西司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把未说完的话给说了下去。 「能够让我保持坚毅的心神,突破许许多多看似不可能的难关,并希望长久为某个人付出我的一切的人……」 一说此,西司不禁泪眼盈眶,望着眼前深爱无比,泪流不止的人。 「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10-外篇 在那之后…… 祈之七 回归与诞生的开始(5) 「……」 一次又一次的告白早已使珞深陷于情爱之中,然而,这一次的告白,却是如此的深刻、令人动容。说不出任何隻字片语的他,只能以拥抱他对方的方式,表示自己此刻的心境。 动作十分温柔地回抱住了怀中的人,西司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温润了。 日光下沁凉的微风,吹拂过了此地的一切,也将所有的不快,捎往了远方,予以了净化,以化为了生命恩惠的形式,回归造福于世。 两人就这样相拥了许久,感受着彼此的存在,聆听着彼此的心跳,直到珞率先打破了美好的寧静。 「……下一次的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要我等多久……」 「好,我会等你的。」 微垂下了双眸,西司勾起了心满意足的唇,西司将环抱怀中人身上的一手,挪移到了心爱之人的后脑勺,柔顺的黑色发丝滑出了五指指缝,他微微使劲,将这人再稍微往贴近自己的胸膛。 「……」 收到了回应,珞眼中的泪水再次滑落脸庞,浸染在了西司的衣服,他的双手,也因西司的话语,紧抱住了他单薄的身躯。 感受着珞伤感的情绪,西司很能体会这一次短暂分别期间,两人都将过着各自的生活,直至相遇的时机到来的那一刻。 「……呵。」 听见了眼前的人的轻笑声,珞疑惑地稍微松开了怀中的人,微微往后退,抬起了头,却被忽然吻上了他的嘴唇触感给吓到了。 「……!」 「没事的,一定会再相遇的。」 西司温柔一笑。 「到那时,你一定要和我分享你遇到我之前的生活。我也会和你说我之前的生活的。」 感受着珞的惊愕,西司在他的唇上轻柔地摩挲了一下,随之退了开来,神情温润地凝视着眼前看起来有些羞涩的人。 「到时候,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小饼乾。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 珞双眸泛着泪光,回以温和一笑。 「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好好聊一聊。」 「我们下一世再见了。」 西司微笑弯了眸子,淡柔一笑,一行泪水滑落了脸庞,将额头轻靠在了对方的额头上,轻握住了对方放在腿上那一隻温暖的手,在生命即将到达尾声之际,一抹银白光芒垄罩住了他们的全身,以便在生命结束时,他们的身躯都会化微光粉,消失于世。此时,他轻柔地如此一言。 「嗯,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珞止不住泪水地,回以一笑,又一次给出承诺了。 西司的唇角不禁又微扬了几分。 「约好了。」 在西司生命结束的前一刻,珞主动亲吻了对方柔软的唇,淡柔一笑。 「呵呵,约好了。」 下一刻,西司的生命也来到了终点,他们不约而同缓缓地闭上了双眸,面容十分安详,光芒垄罩的身体,也在这一刻一瞬化为了光粉,一股沁风将光粉捎往了天际,随之消失于了空气之中。 ——祈愿汝寻见梦寐以求的无穷道路。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一 初见、又见(1) 你还记得我吗? 如今的你,又身在何处? ◇ 「西利偲,你不是要出去找朋友,都要过中午了!」 日上三竿,一道来自一楼楼梯口的女性呼喊声,传进了窝在卧房中,正坐在书桌前,正埋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的少年耳中。 「啊……好!啊啊……完了,要是让米瑟尔发现我又迟到就惨了!」 听见了呼唤,少年猛地从思绪中回过了神,停下了撰写到一半的早晨日记,顿时大惊失色。 舞吧,展开羽翼飞舞翱翔。 「惨了,我忘记有约了!」 只见他丢下了手中的羽毛笔,赶忙起身到立身镜前打理自己。 看着镜中自己那一头淡金色微捲发,在睡醒后都未梳理的情况下,已然成了鸟窝头,精緻可爱的容顏上满是焦急不安,浅银灰色眸子闪烁着一丝泪光,头上的一对猫耳因低落的情绪而稍微垂落了下来,长长的毛绒绒尾巴也不安地摇了几下。 整理好了头发,正准备要衝出房门前,馀光瞥见镜中的自己,惊见了方才忽略了的地方。 「啊啊……我的仪容还没有打理好啊!衣服呢?要穿哪件啊!」 他心急地瞥了镶于墙面上的显时器一眼,时间即将来到下午一点,他整个人都快哭了。 在这情况下,他泪眼汪汪地回过头,在先前翻出尚未整理的成堆衣物中,翻找着能够出门见人的衣物。 「呜呜……早知道昨天就该先整理好房间再睡觉的……」 等他大致上打理好了自身,时间已来到了一点半了。 他急切地衝向了大门,却不小心被脚下的衣服给绊倒了,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哀号不已。 「誒……啊……好痛啊啊!」 ◇ 「我出门了!」 微笑地目送了方才起就手忙脚乱,时不时在二楼弄出不小撞击声响,脸上掛彩的西利偲,强忍痛意,衝向了大门。 准备跨出之际,他侧回身,向正待在客厅小聊的父母挥了挥手。 「好好玩吧,看你最近都埋在书堆里,也该好好放松了。」 饮了一口柠檬水,坐在沙发上目送儿子出门的父亲,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好……我出门了!」 一听此,西利偲乾笑了几声后,便转过身,跑出门去赴约了。 在儿子即将再度跨出门之际,母亲貌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了他。 「路上小心……啊,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换一罐红梅果酱回来,明天早上要抹吐司吃的!」 「……好!」 西利偲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后,便赶紧拉开了大门,跑了出去,在艳阳下,在自家大门缓慢关上之际,也将那名淡金发猫耳少年的身影,照映出了一抹美丽的光色。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一 初见、又见(2) 「那傢伙……居然又迟到了!」 一名淡银发,容貌俊逸却十分不悦的少年环抱着双臂,站在商店街的一家商店外头,等候了大半天,金色眼眸危险地瞇了一下,背后的那一双浅灰羽翼也因他的不悦而微微拍打了几下。 又过了半晌,终于等到了从屋簷上一路奔驰来,随之一跃而下,在他面前着陆成功的少年。 「太慢了!」 好不容易赶到了约定地点的少年,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收到了友人的怒吼,顿时一脸可怜兮兮地瞧了对方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抱歉啦,米瑟尔。」 「你肯定是又睡过头了对吧!」 「呃……你就先当成是那样吧。」 明知不是如此,西利偲姑且还是想多少误导一下对方,怎知自己的糊弄技巧太过糟糕,立刻就被识破了。 「什么就先当成那样……等等,你该不会是在搞其他的事情,结果就忘了赴我的约?」 米瑟尔一蹙眉,神情很是不太能够认同对方的说词。 西利偲心虚地别过了脸,乾笑了起来。 「啊哈哈……」 「果真是啊……」 自己的猜测一得到了证实,米瑟尔不禁一脸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似乎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眼前这名猫耳少年了。 只见西利偲搔了搔头,试图打哈哈过去的欠扁模样。 「抱歉啦……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还不是都一样很会迟到。唉……算了,你就是这个样子,就算要你改,你也不太可能会听我的话吧。」 米瑟尔无奈地叹息一语,似乎对眼前这名友人感到很是没辙。 怎料,西利偲却点了点头,颇为认同他所说的话。 「你说的对。」 这一语,直接踩进了某个人的地雷里了。 「喴!你也太直接了吧!这时候不是该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吗!」 「誒,你有给我建议?」 米瑟尔一言,引来了西利偲的诧异。 在西利偲听来,米瑟尔基本上从头到尾都在挑他的毛病,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建议可言。反倒是对于米瑟尔刻意说反话的关心方式,让他心一暖之际,也有一股淡淡的缅怀感。 彷彿那个人……正在和他说话一样。 「……你真的有好好的在听我说话吗?」 见到了友人这个样子,米瑟尔按捺着心中的不悦,咬紧牙根忿忿一语。 不用多想……刚回过神来的西利偲直接给了这样的反应。 「啊……你刚刚说了什么?」 「……」 米瑟尔一听,顿时额冒青筋,嘴角又微微抽搐了几下,表情很是难看。似乎是忍受不了这个人的态度,他赌气地转过身去,也没去看周围是否有人,就直接走人了。 「算了,不理你了,东西我自己去买,看你要去做什么都随你!」 才刚跨出一步,便不小心撞到了一旁刚好走来的一名银白发少年,由于撞击力稍大,使那名少年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原本捧在怀中的好几本书,也因此散落了一地。 「……嘖!走路看路啦!」 拉不下脸去道歉的米瑟尔,难堪地瞪了跌坐在地的人一眼,也感受到了身后友人的视线,他更加不悦地扭头走人,不一会儿,人便消失在了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见人离去后,西利偲连忙上前,单膝跪在了那名跌坐在地上的少年面前,一面试图帮他捡起散落一地的那些书籍。 「你没事吧……?」 「你朋友跑走了,你不跟上去?」 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状况,也没有特别去关心掉在地上的书籍,反而先关心起了对方刚刚跑走了的那个人。 只见西利偲摇了摇头,停下了准备捡书的动作,抬起头看向眼前那名身穿看起来宽松且方便行动的服装,银白发及肩,以淡紫色缎带绑成了一束马尾,淡红色的眸子留露出了一丝关心,俊秀的容顏满是关切。相较于此,自己则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的话没关係,气消了就会回来的……不回来的话,我其实也没差。」 「……那不是你朋友吗?」 少年忽然同情起了刚刚撞到他逃逸的那个人,换作是他时常和这样的人相处,十之八九直接变脸掉头走人,不可能会一再回来和那个对待事情看起来总是很随便的人来往了。 该说那个人很佛心……还是很傻?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耶。」 「不知道?」 「……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他真心想和我当朋友,真心为我着想的感觉。」 「……」 少年一蹙眉,神情微妙地看着眼前这名素不认识的人,也不解他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事情。 明明不关他的事情…… 算了,也可能是在吐苦水吧……只是随便和人说这种事,难道不会得罪人? 「……」 显然没有特别在意对方对自己的感想,西利偲的注意力,已然转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了。 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很久以前,自己亲手放入某个人体内将其融合的灵魂碎片的一丝细微共鸣。 共鸣不大,却也已经足以使他明白,现在蹲在他面前和他一同捡书的银白发少年,是什么人了。 「……卡西洛?」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一 初见、又见(3) 「……?」 没有仔细听清楚西利偲的低语,少年抬起了头来,眨了眨眸子,神情困惑地看着他。 「……」 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西利偲摇了摇头,故作没有什么。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自己的注意力反倒被地上那几本尚未被捡起的书籍封面上的书名给吸引了过去。 「哇……这几本书是新出的吧,好棒啊!」 心情好的不得了的西利偲双眸闪亮亮地随着正被少年给捡起的书挪移,神情羡慕不已,也很是讚叹。 「这些都是小说吧……是那名艾比的小说吧,她写的书很好看,却也让人每每看了都意犹未尽,让人想继续看下去。」 「……谢谢。」 听见了如此夸讚,少年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拥有相同喜好的人,不禁开心地微微一笑。 见到对方的笑容,西利偲更开心了,顺便将手中的书给递了过去。 「来,你的书。」 在接过西利偲递来的书之际,少年稍微被对方的笑容给迷得失了神,随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颇为失态,便有些无奈地别过去,脸上的笑容歛去,露出了稍有困扰的神情。 「……」 「啊,对了,我叫西利偲,你叫什么名字?」 没怎么去注意少年的神情,西利偲开心地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了起来。 少年眉头深锁,不怎么喜欢这种自来熟的人。即便这世上的人们很是友善,却也不乏有不少白目的人。 至于眼前这个人……是否为后者,还有待商榷。 至少,他不太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的相处…… 「……米耶。」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股淡淡的心酸感,在他尚未理清时,已然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 「米耶啊,这名字听起来真不错,我好喜欢。」 一听见那人的名字,西利偲抖了抖单侧耳朵,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反观西利偲的反应,米耶黑了半张脸,咬了咬下唇,不怎么满意自己刚刚的表现。 「……」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记得你也是中立一族的人吧?」 装得很是自来熟的西利偲,仍一脸开心地开始了他的追妻……不,追夫行动。 「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不可以。」 怎料,面对西利偲友善过头的反应,米耶反感到不行地咂了嘴一声。 「……」 当下,西利偲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任由米耶站起身来,从他身边走过。 「……怎么会这样?不是应该很顺利吗?」 追夫行动,刚开始没多久,便卡关了。 然而,他却没发现,是自己热情过头的行为把对方给吓跑了,也忘了自家母亲所交代的事情,一脸浑浑噩噩地返家去了。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一 初见、又见(4) 煦光下,树荫随着沁凉的微风来回舞动,不久,一名少年自空中降落于翠绿草地上。 和煦阳光,透过了枝叶缝隙,洒落于少年身上,银白色发丝在金灿日光的照映下,散发着一抹美丽的淡淡光辉。 收起了羽翼,米耶呼了一口气,他低下头,瞧了眼捧在怀中的那几本书籍,确认了换来的新书,他不禁会心一笑。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方才令他有点反感的人的容顏,他的好心情,顿时减去了几分。 「奇怪的人……少接触为妙。」 直觉上,他总觉得不要太过接触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机会摆脱那个人…… 「真不知道那个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没事跑来搞自来熟做什么,多半不安好心。」 不悦地撇了撇嘴,他侧过身,往岛屿上唯一一座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大树下,他仰望了一下建立于巨木上的高耸建筑,他呼了口气,努力调适了一下心情,尽可能让自己处在较为平静,易于处理事情的状态。 片刻,待心情大多平静下来后,他又一呼气,再一次展开了羽翼,人向上一蹬,翅膀一挥,往上飞了上去。 不一会儿,人已来到了图书馆已然敞开的大门前,他收起翅膀,往前走去。 「回来了?」 在今日无访客的图书馆中,坐在柜檯后方,靠着椅背休息的止冰,感知到了出门已久的人返回的气息,他抬起了头,睁开了紧闭的单眸,淡淡一笑。 「你怎么在这休息?不回休息室?」 米耶一挑眉,不怎么能够理解对方为何选在这种公开场合翘着二郎腿休息。 「这是我的选择,你管不着。」 隐约地感受到了沾染在米耶身上的另一股熟悉气息,知晓其人的止冰微微一笑,淡淡一语。 「……」 正当米耶准备将新购入的书本放到自己先前放置在止冰不远处的一张单人沙发椅上的侧背包中时,止冰又一笑,继要求对方去外头间晃一下,稍微散散心之后,他又给了对方一个指令。 「等一下有空的话,去整理一下那两间房间和客房的卫生,老样子,南那执事的房间就先不清扫了,让他自己来。」 「……好。」 刚放松回来的米耶,暗自不悦了一下,按捺着稍有起伏的心情,他应了声。 虽说那一层楼的环境,他几乎每天都被指派去清扫卫生,却也有个疑问,基本上处于无人居住的那一层楼,真的有需要每天都去进行清扫? 他也曾询问过止冰这个问题,却只得到了对方一抹意味深长的神秘微笑,搞得他更加不知所以了。 心中的疑云,也日益在心中扩大了开来。 抱着早点做完,早点返家休息的心态,在他放好了新书后,便到上司所指定的地方,执行日常任务去了。 走过了通往上层的两处阶梯,很快地他便来到了顶楼。 一打开紧闭的大门,眼前熟悉的光景映入了眼帘,他一入内,随手关上了门,往靠近客厅的第一间卧房走去。 一入房内,望了眼乾净无比到一尘不染的卧房,他忽然有种无力感,他不知道乾净成这样的房间,还有什么好清的……? 「……」 索性不去清理的米耶,走到床旁,随意地坐在了柔软的床沿上。 每每清理这几间房间的时候,他总会从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缅怀感自心中油然而生,却不知道那些感受究竟从何而来。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其中两间卧房感到强烈的熟悉感,宛如曾经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似的。 他心里很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来到图书馆担任见习执事,也才不过一年的时间……更不可能有在这地方长久居住的记忆。 「回本家后,去问一下那堤大长老吧……说不定他可能会知道我现在这情况的原因。」 想了想,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毕竟,不懂的事情,还是要去解惑……更不可能去不懂装懂,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还要三个小时才可以回去……简直间的可以。」 身为见习执事的他,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其实不多,顶多也只是去打打杂、跑跑腿和整理环境这样的琐事而已,对于提升办事能力的方面助益不大。 「……」 换个方面想,要他这样的菜鸟去协助现任职事的公务,说实在话,他也觉得自己根本是去扯人后腿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更低落了。 「……」 不愿去多想自己目前无法触及的事情,索性整个人往后倾下,倒在了柔软的床舖上,他侧过身,瞧了个让自己比较舒服的姿势,受到保存魔法的影响,残留于床上一股淡淡的茉莉芳香飘入了他的鼻腔。 五百年前的人使用过的…… 「不知道使用这房间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记得以前……大约半年前吧,他曾问过止冰有关这两间空房已故使用者的事情……那时的止冰,笑着说了「他们是非常很有趣的人,总是让人看不腻他们之间的互动」这种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以前使用这房间的人,我记得好像叫珞……是罗的弟弟。之所以留着这个房间,是为了缅怀吗?」 只是这样一来,隔壁那间空房,又该怎么解释? 「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要保留这些房间……但是,本家也会保存着以往过世的族人回归于世时,能够继续使用。既然这房间被保留了下来……那就是说,那个叫珞的人,也会回来?」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一 初见、又见(5) 话又说回来,都过了五百年了,都没听闻有关那个人的消息,说不定根本早就死透到回不来的程度了吧…… 「……算了,反正那也不关我的事。」 转回仰躺的姿势,米耶深吸一气,一吐息,撇了撇嘴。 「……」 感知了一下刻意封锁部分过往的此地记忆,米耶的脑海中不时浮现了有关那名黑发少年的生活日常身影,以及……和不时出入此房的另一名浅蓝发少年之间亲密下的打闹互动。 「不过,他和隔壁房的西司感情还真好……该不会是情侣之类的关係?」 感知了一会儿五白年前生活于此的人们的日常,他微垂眼帘,低喃一语。 过了片刻,他想起了隔壁那间原本是那名浅蓝发少年的卧房,他灵光一闪,坐起了身来,站起了身,步向了门外,一转身,便来到了那人的房门前。 打开了门,走入了卧室,一股比方才的房间更为强烈混有更为明显的喜怒哀乐的情绪,在伤感与缅怀中浮现了出来。 他不太喜欢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总觉得,不是什么太美好的地方。 可是混合在其中的甜蜜感……却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 好似……他在更久之前,曾独自住在此房中。这一类的想法,总会在每次进入此地时,浮上他的心头,令他感到很是烦躁不安,伴随着一股急切想找寻什么的感觉…… 不舒服的感受……已然困扰了许久,却老是找不出办法。就算可以去找大长老,他却不想拉下面子去请教自家叔父这方面的疑问……明明他们之间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自己却搞成了好像什么不可告人的关係一样……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而且,不时也会有种,自己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样子……的奇怪想法。 想了想,他无奈地呼了口气,摇了摇头,试图将脑中的想法给拋到九霄云外去,只可惜,效用不太大,反而越加烦闷。 照理来说,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早早就退出去了,只是他的反应,也算是硬着头皮在硬撑,却又称不太上的矛盾心态。 「……都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是固执,还是耐操了。」 咕噥了一下,他随兴地走到了一旁的书架前,看着书架上排列整齐,玲瑯满目的各类书籍、卷轴和各类手工艺品……简直堪比本家一小部分区域的珍贵古老藏书阁了,真是什么都有,而且大多都是至少有二千年以上歷史的古老典藏。 「不管看几次,都很佩服他居然能把这些藏书给保养的这么好……」 当然,保存魔法也是一大因素……据他所知,要长时间保存得这般完好,至少也得付出一定程度上的魔力才有可能……再加上,考量到了死后的保存情况,需要花费的魔力,完全不是简单保存那一层次的了…… 目不转睛地研究了一下可能施加在上头的魔法术式,却发现那不属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魔法术式…… 「以前听说西司是个术式方面的天才……没想到这么复杂的高级术式,也是他自创的……」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一 初见、又见(6) 从术式中,他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一丝气息,所以更能够确认术式开创者的身分。 「不只能自创术式,就连那个听说实力很强的珞,和他的交情如此的好……真是羡慕。」 没有太多朋友的米耶,微垂下了眸子,神情很是钦羡,抬起了手,轻摸了一下某一本书的书背,一股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既困扰又无奈……完全不知道根除的办法…… 「先放着不管的话,会不会好点?」 少说有十次相同说词,没一次有效的……这一句话的背后,说白了,也只是不太想去面对现实,谁知道这情况是基于什么诡异的原因所导致的。 可持续放着……又说不过去……好歹叔父也和他说过,若是有什么事的话,随时都可以去找他……和他的父亲。 只是自那句关怀之语之后,已然过了五年,他还是没有主动前往过。 此时,一道嗓音,自他的脑海中响起,不知怎地,那人的嗓音,熟悉的让他想哭。 『到时候,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小饼乾。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 忍受着不停袭来的不适,那人的嗓音,时隔了一天,又再次响了起来。 那人的声音,时不时地就会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在提醒着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给忘记了……希望他赶紧去将其寻回来,死命护好的感觉。 按捺着不安,他微微甩了甩头,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也没再听见十年时不时来干扰他生活的恼人低语。 似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侧过身,看向了身后的书桌。 望着桌面上散乱着许多绘製了各类已完成和半成品魔法术式的图纸,他走上前,伸出了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其中一张图纸上的术式图。 又不知怎地,仍是那股缅怀感涌上心头,不同于以往,不自觉浅笑之际,一句他连想都没有想过的话,脱口而出了。 「西司他又不整理了……要是丢失了的话,我可不知道该帮他从哪找回了……而且,房间里的一些东西他又不太让我去碰……」 话一出口,尚未说完,米耶一脸吃惊地瞠大了双眸,猛地收回了手,摀住了自己的嘴,神情惊愕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解自己怎么会有这般反应。 「……!」。 惊愕不已的米耶深深困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辉,心中的不安,一再蔓延了开来。 同时,时常被他刻意忽略的怪异之处,也在这时候,自心底浮现了出来。 「等等……为什么我会知道……哪些东西放在哪里?我明明……很少来这房间的。我到底……」 依据他以往至今,清理房间的方式都是一律都出清理魔法,将其灰尘给移除,很少会踏入房中…… 之所以这一次会进入房间,也只是基于……他一头热的结果。 然而,本该不熟悉所有大多物品摆位的自己,如今却…… 「……我……」 目前的情况,似乎已经不是他想说放着不管就行了的程度了…… ……而且,那个人的名字,一如既往地使他的心,感受到了十分强烈的伤感,以及强行压抑了那一股盘据心头,极力想要寻回他的衝动。 「我到底……是怎么了?」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二 你的归途(1) 翌日,一大早。 「没关係,既然自来熟不行,那我就来调查米耶吧!」 自昨日的巧遇后,西利偲一晚未眠,躺在床上,一直在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去接近那名叫做米耶的少年。 凌晨之时,他似乎终于寻思出了一个办法。 一个……在他五百年前,被自家伴侣给嫌弃到不行的类似作法…… 在他人眼中,平时作风很是奇葩得难以理解的他,如今的行动似乎终于开始朝着变态的方向高歌了。 「首先,先回本家去收集一下有关他的情报……要问的话,那堤肯定是最快的!」 人都当了大长老这么久,总不可能连自家族人的大小情报都不知情吧。 思一此,一脸兴奋的他,立即起身,打开了卧房的阳台双扇门,踏上了阳台,轻轻一跃,轻巧地跳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移动魔法一施,他的身下浮现出了一个散发着淡银蓝色的法阵,他眼前的光景一瞬扭曲,下一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已然是另一个景色了。 微笑地环视了一下经过精心打理的中庭花园,比起三个月前,又漂亮了不少。 欣赏完了风景,他便朝着走廊的方向走去。 正当他准备往大长老所在的卧房走去时,恰好瞧见米瑟尔和他的朋友们相互嘻笑打闹地一同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本想和他打个招呼,西利偲想了想,便算了。 不管是昨天返家时,还是在其他地方碰见,也多少能够感知到昔日好友对他的想法…… 似乎印证了西利偲之前所说的话,米瑟尔在那之后就不再和他联络,就算在本家或路上遇到了,也会直接装作没看到他,从他身边走过。 待人走远后,西利偲呼了口气,一脸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结束一段关係很容易……反而是建立一段关係,总是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和心力。以心力来说,真不知道交朋友这件事……在人生上,到底划不划不算?」 一再被婉拒交好,西利偲也不执着,秉持着不放弃的精神,不气馁地继续去努力重新追回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心爱伴侣。 「好,去找那堤,顺便泡茶聊天,让他休息一下……不然放着不管,就又要变成工作狂了。」 他可不想看见自己的朋友走上了他祖父的后尘,想走又走不了,只好一心埋首于工作,期待离开岗位的一天。 如此想着,他便加快了前往那堤所在地的脚步。 ◇ 「直到近一百年,我终于体会到为何祖父总是一碰到和岛屿成长相关的事务,就会比以往更加卖力到让人看不下去的情况了……」 在好友的探访下,好不容易终于被动地从工作中抽身的那堤,坐在会客椅上,一脸舒服地品了口决明子茶,放松一下自己的身心。 「……」 正坐于对侧沙发椅上的西利偲,含着吃到一半的饼乾,有点无眼地看着已然成为一名青年的人。 在他将饼乾给吃下后,就一脸微妙地看着他,缓缓开了口。 「你自己本来就有点工作狂形象了吧,从我以前认识你的时候,我看你几乎都不去休息,一心就只有工作。」 「没办法啊,毕竟是那个年代……」 轻轻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半是逃避现实地挪移开了目光,不敢去面对眼前的友人。 西利偲微微瞇起了浅银灰色眸子,又一问。 「后来那一千年,不也间暇了很多?」 「是没错啦……只是在肩负大长老的职责后,就没那么间暇了……直到最近一个月,工作量才终于少了很多。」 话说回来…… 「只是自从你和珞回归后,族长……和他的兄弟就变得怪怪的了。」 一见对方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也不打算深究此事,西利偲也就接受了他的话题。 西利偲一挑眉,不怎么理解他这句话只说到一半的意思。 「哪里怪怪的?」 自从米耶诞生,并从他缔结契约的空之灵那口中得知他的存在,自家母亲的回归。 对于西利偲肯接受自己的话题,那堤便不客气地开始发起了牢骚了。 「你听我说……」 自米耶诞生那一刻起,族长……雪熵便精神奕奕地观察他的成长过程,虽说几千年前他也做过差不多的事,但那时的情况严峻,并不能以轻松的心态去对待每一件事。 直到这一次,他终于能好好的欣赏自己父母在安逸的世代下成长的过程了。 对他这个父母控来说,简直太美好了! 大约过了一年后,父亲也重新回归于世。 得知此事,雪熵固然开心,自己的兄弟更是喜极而泣,只差没动身去父亲家去天天当跟踪狂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两名孩子也慢慢长大,从婴幼儿、幼儿、孩童,直至现今的少年姿态。 他们的观察日记,到今日已是第十五个年头了。 自从一年前,米耶提出了希望成为执事的愿望后,雪熵破例批准了这项申请。 为了保险起见,雪熵将南那调离现职,安排为本家藏书阁管理员,内容大同小异,也轻松许多。 另外,安排了止冰前去指导新进的见习执事,尽可能使对方达到成为下任执事的基本能力要求。 雪熵也额外聘请了库里希暂时担任止冰的搭档,并暗中观察米耶的状态,确认是否有甦醒记忆的情况发生。 不久,米耶前去找那堤,那堤希望米耶帮他去找本书,顺便让米耶再次和西利偲见面,他可不想让以后恢復记忆的米耶,跑来和他哭诉些有的没有的……他可不想走上自家祖父相同的立场。 ……是说,自从祖父离世后,最近好像也有听说他回归族内了的消息……比起血脉相连的亲人,罗耶可能是最开心的那个人了吧。 睽违了五百年的重逢……至于之后是否恢復记忆,重新走到一起,就是他们的事了。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二 你的归途(2) 祖父……自从回归到现在……也已经过了十年了,记忆似乎也恢復了……比以往听说的还要早了好几年…… 「你不阻止一下族长吗?他都快……不,都已经和他的兄弟一起变成你们的狂热粉丝了……」 说到这里,那堤疲惫的面容,浮现了一丝无奈。 虽然族长和兄弟的行动并没有影响到族内的任何活动,只是观感上实在是不怎么能让人接受。 本想说和族长谈谈这件事,却老是跑不见人。 至于他的兄弟……奇特思,老是待在地下屋,就算他去找人,也不一定能找到……多半在找到人之前就先迷路了。 少数能找到对方的那几次,不外乎都被抓去当实验的小白老鼠……根本不听他说话,一实验完,就把人给丢在一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去了……可说是白忙一场。 「不,我想这可能很难……他们从小就是性格固执的孩子,越是有热忱的事,不到失去兴致,就不可能放弃……」 听了那堤的牢骚,也感知到了对方的想法,西利偲也无奈一笑,又拿起了一块水果饼乾,放到了嘴边,叹息一语。 「有时候,我也觉得他们这性格……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一种表达……看之后的情况怎么样,若是影响了我和他的生活……我会去请他们收敛一下的。」 「……只要你认为可行就好。」 明白了西利偲的想法,那堤低下头,望了眼陶瓷杯中的茶水,凝视了一下水中的自身倒影。思路一转,他抬起头来,朝友人微微一笑,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你遇到他了吗?」 「昨天去商店街的时候遇到了……只是他似乎对我有点反感的样子。」 简单咀嚼,并嚥下了口中的饼乾,西利偲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也没想到摩尔会变成你儿子……」 「是啊……自从他恢復记忆后,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了。」 那堤一听,不禁哀伤了。 「该庆幸我还有另一个双胞胎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可以疼爱吗?」 「用平常的态度去对待他不就好了?」 西利偲不怎么明白那堤为何会对这样的事愁眉苦脸。 「不,你不懂。从以前开始,祖父就很讨厌承认同伴成为了他的血亲这一事实,就连同伴开玩笑,他也不接受……如今成了我儿子,唉……」 一提到这个,那堤更哀怨了。 「你会因为他不再只是你的孩子,就不去爱他了吗?」 西利偲想了想,温和一笑,问了一句。 「不……那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他都是我挚爱的亲人,不可能的不去爱的。」 那堤微微地摇了摇头,神情依然苦恼。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心情真的很复杂……想像平时一样疼爱孩子,理智上却把他视为了祖父……」 那堤一说此,不禁叹了一大口气。 「啊……这倒是,要是我恢復记忆后,发现自己成了珞的儿子,我可能直接自尽了。」 西利偲又想了想,稍微理解了他的想法,也顺势提出了自己若是转换立场后的情况。 一听此言,那堤头上顿时降下了数条黑线。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二 你的归途(3) 「你那是太极端了,你要是那么做,珞八成……不,是肯定会哭死,经过家庭革命后,在随你而去……」 「嗯,我们还是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心情也确实会比较好一些。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呢……」 大致上理解了那堤的立场和心情后,西利偲心生同情,却也无法为他多做什么。 别人家的事,不要过多的干涉,彼此都有好日子过。 「我好怀念以前还是祖父的孙子那时候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现在这样子,我每天回家看到他,我都想哭了……」 此时的那堤开始怀念起从前单纯又没有一大堆麻烦琐事等待他处理的日常。 这一语,西利偲反驳了。 「那我怎么办……被我遗留世间千年的雪熵他们,在我恢復记忆后,每次一见到我,都父亲、祖父和伊特诺哥哥的叫……比起我,你已经很好了。」 「你说的对,至少我的程度没你还得夸张令人想哭的地步。」 那堤故作神情哀伤抹着眼泪,暗自促狭一笑。 「喴……!」 「哈哈!」 「真是的……怎么连你都开始捉弄我了。」 「这大概是成为年长者后的乐趣吧。」 那堤开心一笑。 「……」 西利偲不得不说确实如此,先不说这一世,上一世和上上一世,他也都做过这样的事情来,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 感知到西利偲似乎是觉得有点待太久了,准备起身的心绪,那堤眨了一下眸子。 「要回去了?」 「是啊,待太久似乎也不太好。」 「哈哈,你想太多了,不会有这种事的……我送你吧,你之后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毕竟我也需要有人催促我去休息。」 「不了,今天只是来看看你,顺便让你好好休息而已。」 西利偲撇了撇嘴,一脸很受不了友人的表情。 「什么叫做来看看,根本就只是来套情报的吧。」 西利偲这一席话,那堤不敢苟同。西利偲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休息是自己的事,又怎么会变成了我的工作了?」 「怎么会呢……有朋友在的时候,总是会感到很开心呢。」 「哈哈……知道就别说出来啦。」 气势锐减的西利偲,不禁苦笑地无奈摇了摇头。 「那我就先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了吗?」 「好,慢走。」 那堤温和一笑,挥了挥手。 「你这点开始变得像珞了,你知道吗?」 「……你很烦耶!」 「哈哈!」 目送友人离去后,那堤侧回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勾起了一抹浅笑。 「在祖父之后……最近也听说米耶出现了记忆復甦的状况了……」 思一此,他转回头,望向了已然关上的房门,对于支持那一对的再次重逢,有点起劲了。 「那就来替我的友人送上一份礼物好了。」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二 你的归途(4) 在友人离开后不久,正当那堤端起了微冷的茶水,准备饮下一口时,房门忽然传了一阵敲门声。 「……错过了啊。」 感知到了来人的气息,那堤不禁哑然失笑,随之为刻意被避开的西利偲心生同情。 稍微调适好了心情,他抿着微微嘴角微微上扬的唇,回应了敲门者。 「请进。」 「大长老……」 收到了应允,门一打开,便出现了一脸心事重重的米耶。 那堤微微一笑,抬起了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对侧的沙发。 「坐吧。」 「好的……」 「大长好……你的心情好像很好。」 一入座,米耶瞧了眼自家叔父,从方才就多少注意到了那堤的好心情,米耶疑惑地微歪了一下头。 「是啊……刚才和老朋友叙旧了一下。」 那堤品了口茶,如此一语。 「老朋友啊……」 感知不到被刻意封锁起了此地方才的经过和那名老朋友的气息,米耶认为可能是某个领域的相关人士,便作罢了。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是因为……」 米耶忽然一脸困扰,有口难言了以来。 感知到了米耶想和他提及的事情,那堤温和一笑。 「过一阵子,可能就会好起来了,不要太担心。」 「……太好了。」 一听具有医疗师身分的大长老所说的话,米耶不免松了一口气。 「……」 那堤没说的是,好转之时,米耶的性格,和给人的印象可能也会因此有所变化吧。 糟了,他似乎有点开始期待和那时的米耶……不,珞见面时的场景了。 思一此,他的唇角忍不住又上扬了几分。 「对了,大长老,我父亲要我和你说,希望你可以多多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了。」 稍微解惑之后,米耶一改困扰神色,一脸关心地代为正忙碌不已的父亲传话。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一想到了那个为了暗中保护他所侍奉之人的兄长,那堤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米耶,也帮我向你父亲问好。啊……也帮我和他说一声,今晚我会去他那边一趟,至于你……洁依姑姑那边,就别理她了。」 「好……」 「那么还有什么事吗?」 见米耶一脸似乎还想要在说些什么的表情,一感知到了对方正为时不时听见有人在四处调查他的消息,那堤忍着笑意,按捺住想把西利偲所做的事蹟给袒露。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是现在就贸然告知,若是未来两人的关係生变,西利偲岂不是哭死,自己也遭殃。 「不,没有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米耶摇了摇头,便起身先行告退了。 那堤挥了挥手,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路上小心。」 一见长辈的笑容,米耶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好的……谢谢你。」 ◇ 「呼……下午也要努力工作!话虽如此,我现在也只是来打杂的而已……」 回到了今日闭馆的图书馆,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的米耶,重新鼓起干劲,然而一想到资歷尚浅的自己目前所能做的事情,并没有很多的时候,心情不免受到了一些影响。 「怎么站在那边不进去?」 「……!」 听闻熟悉的嗓音,米耶侧过头往声源看去,正好看见了刚从楼梯上走上来的某位执事。 没想到这个人平时几乎都待在室内的人,居然也会外出走动,使他多少感到诧异。 「止冰先生你么会在这里?」 「我到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然在里面坐久了,身体会不太舒服。」 来到了一旁的木质栏杆,环起了手臂,将后背轻轻地倚靠在了上面,笑望着米耶。 原来看起来身体像铁打的止冰先生,也会有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 「止冰先生……你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调来这里做事的?」 意识到自己颇为失态的想法,连忙回过神来,米耶眨了一下漂亮的双眸,神情疑惑地提出了令他疑惑的事情。 「基于一些安全上的考量,所以就被暂时掉到了这里来帮忙了。」 想也不想,止冰很乾脆地将能说的部分实情全向眼前的少年给坦白了。 误解颇多的米耶,双眸发亮,一脸崇拜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安全上的考量……止冰先生你之前都在从事比较危险的部分?」 「……也可以算是吧。」 止冰不免心虚了一下。 真要说危险的部分……南那才比较可怜,要是在工作期间遭到新来的见习执事给暗杀身亡,那可就是岛屿的一大损失了……人才流失可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啊。 虽说外移的人口不少,却也有不少外地种族移入,所以人口并没有太让人困扰,反而是新兴產业和居住方面的部分,比较需要特别注意,其馀的就都还好。 大概吧…… 「先不说这个了……你先去藏书区巡视一下。」 「一楼不用吗?」 「我巡视完了。」 「……好。」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二 你的归途(5) 静謐的馆内,楼梯间响起了一阵微沉的走动声。 日光自转角的玻璃窗,洒落在了行经此地的淡银发少年身上,脚下的影子也拉长了一点,随之恢復了原先的模样。 在踏上了前往二楼的阶梯后,他的心中满是对于方才被请离开的疑惑。 他微皱起了眉,唇抿成了一线。 有种被刻意赶走的感觉……该不会是问到了什么是止冰先生不太喜欢的问题了? 「……」 左思右想,米耶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赶走。 「……我好像也没有问到什么不该问的?」 来到了藏书区,正当他准备开始巡视了时候,心中却不知怎地想到了之前那名让他有点反感的少年。 「干嘛想到他啊……好噁……」 他脸色铁青,不禁环抱双臂,打了一个哆嗦,等待这股噁心感退去。 待状态恢復没多久,忙于工作中的他,很快地便将那个人给忘掉了。 半个时辰过去,在毫无一人的静謐藏书区,即使窗外树林婆娑、鸟儿啼鸣,他的步伐声仍格外清晰。 通常在他完成了平日进行到一半的每日例行馆内巡视,便会来到了二楼,每每来到这一层,总会感到如同三楼居住层的缅怀感,依然不知缘由。 想着想着,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往藏书区的某个角落走了过去。 即将到达时,他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期待,然而先前的巡视,得到的结果仍是空无一人,每到那时候,他的内心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失落感。 好似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见到什么人一样……但问题是,他根本没有那种能够让他如此思念的人。 也因此,他才会如此困惑长久以来的疑云。 思索期间,也因此忽略从角落传来的细微翻书声响。 「……」 不同于以往,转过最后一处书柜,原本以为还是会和之前一样空盪盪的景色,如今地面上却堆满了好几座书山,一名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影,就盘腿坐在书对中央,阅读着手中刚翻页的书籍。 米耶猛地瞠大了双眸,神情惊愕地愣了好大一下,随之连忙回过神,一脸气愤地怒瞪着无故在闭馆的日子出现在此地的人。 「怎么又是你!」 「……?」 一声吼叫将正沉浸在书中世界的西利偲给拉回了神来,一抬头,一见来人,诧异了一下,不禁眉开眼笑。 「嗨,又见面了。」 「……你……」 看着这笑容,米耶感到困扰之际,自心中涌起的缅怀感更加强烈,甚至也涌起了希望可以他更加亲近的想法。 这一想法一出现,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不久前在居住区中感知到的某一段亲密行为的片段记忆。 随之而来的是,西利偲近期那毫不隐藏的调查行动,在一小部分族人的刻意八卦下,也传进了米耶的耳中。 「……!」 立即抽回神,他胀红着一张帅脸,以此为藉口,向眼前的人出气。 「……」 注意到了眼前的人面红耳赤的样子,西利偲先是愣了一下,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站起了身来,走向了那名少年,一脸关切地朝他伸出了手。 「你还好吗?你的脸……」 「不要你管!」 米耶用力拍开了关心他的手,神情气愤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不要在闭馆的时候出现了!」 「米耶……」 受到了强烈拒绝的西利偲一脸受伤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可以让人接受的话,只好抿唇不语。 忍着心痛,西利偲一拂袖,他手上和身边的书籍一瞬散化成了淡银色的光粉,随之是一阵急切的归位声响。 「……我知道了,我走。」 「……」 此时,一段似曾相识的景色,还来不及仔细一瞧,便在米耶的脑中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巨大的悲痛。 「我会在你不在的时候来借书的……」 西利偲一说完,便起身,越过了米耶的身旁,他回望了眼米耶的怒容,有点伤心地转回头,再次跨出了离开的步伐。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你这浑蛋!」 「……」 听着怒吼,西利偲强忍眼中的泪水,抿着唇,微微低下了头,稍微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 怒瞪了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却难以忽视心中越加难受的心痛,在米耶呼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住了呻吟的衝动。 就在他准备转身,察看其他的地方时,他的脑袋一瞬晕眩,眼前的景色顿时出现一片扭曲,随之而来的无力感,使他整个人重心不稳,身子往旁倾下。 一声沉闷碰撞声,传入了即将走出大门的西利偲耳畔,反射性地回过头,一见到那人倒地,他一脸大惊失色,不顾方才的告诫,连忙奔了回去。 「米耶……!」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三 祈盼礼(1) 『西司,你又给我乱跑了!』 一名处在森林中的黑发少年,发现到了几天不见的浅蓝发少年,他一蹙眉,脸上满是不太愉快的表情。 『啊……被珞发现了。哇啊……你好歹也把杀气给压下来,我是你的恋人,不是你的敌人啊啊!』 显然是藏身破功的浅蓝发少年,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惊愕,正当他准备和对方打哈哈过去的时候,赫然感受到了一股针对他而来的浓厚杀气。 本在树梢上歇息的鸟儿被吓飞之后,紧接着就是他脚底抹油的时候了。 『你还跑!』 对于那人见他就跑,黑发少年额冒青筋,止不住心中的怒火。 感受到来自后方的杀气逼近,浅蓝发少年一改方才的惊愕,吓到快哭出来了。 『不跑的话是要给你痛扁一顿吗!』 『西司!』 ◇ 「……米耶。」 坐于在他还是西司这一身分时所使用的卧房的床旁木椅上。 感知到了他昏厥的原因,西利偲面色担忧地凝视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一脸难受的睡顏。 「……你一定很难受吧?」 他伸出了手,摸了摸米耶的头,柔顺秀发的触感传至掌心。 即使外貌有所改变,他对心爱之人的爱意,始终不曾改变。 ……一如五百年前所言,自他恢復记忆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着恋人来找他。 一直等、一直等,却始终等候不到,他所心念的那个人。 直到昨日下午,这情况才终于有所转变…… 「……」 他抓起了米耶的一小搓淡银白发丝,将手稍微拉远,使那一搓发丝如流水般,自他手中滑落,落于披散于枕上的长发之中。 「我很想让你躺在你原本的房间,只是这样一来,只要你施加在房间的魔法没有解除的一天……除了我以外,别人也没办法接近你……」 西利偲伤感一笑。 「……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你很反感的人,更不可能让我好好的去照顾你了。你说是吧?珞。」 一说此,他静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又开了口。 「……虽然你现在对我是这样的态度,但我也有点担心你恢復记忆后……要是想起你曾对待我的恶劣态度,不知道你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自残了?」 多凝视了片刻心爱之人的睡顏,西利偲不由得回忆起了以往至今他们一同在这个家中所度过的时光。 「……」 沉浸于回忆中的他,心中涌起的一股伤感,眼中泛起了一丝泪光。 他抿了抿唇,抬起手,抹去了眼中即将溢出的泪水,也抽了一下鼻子,呼了一口气。 他望向了一旁书柜中的某一层书架上,许久前所放置的一只巴掌大的红色小盒子。 那时的回忆,再次浮现于脑海,另一股淡淡的伤感也自心底涌起。 五百年前,在他和珞即将离世的前一天,他取下了彼此的戒指、手环,将其收纳在那一只小盒子中,安放在软垫上,并小心地收在柜子上,直到被再次使用的那一刻到来。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三 祈盼礼(2)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过于沉浸过往了,西利偲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神来。 挪回视线,再次凝望眼前那名昏睡的少年,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又呼了一口气后,现在的他,似乎多少体会到了上一世的珞,总是尽可能地陪伴在他身旁,并等候着他记忆恢復的那一天到来之前,所承载的情绪……究竟有多么的心酸、难受又不捨。 比起他的短短几日,珞等候了他……十年的时间。 他站起了身来,走向了房门,在走出之际,回首一望,按捺着依依不捨的心,他微垂下了眸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便步出了房间,将门给轻轻地关上了。 他环顾了一下久违的居所,内心可说是五味杂陈。 现在这种感觉……实属奇妙又古怪……明明是在自己原本的家中照顾心爱之人,却不得不离开此地回到暂时的居所。 ……只因为,现在这个家,还不适合现在的他们居住。 要是现在住下来了,难保米耶又会对他发脾气了。 他可不想又看见对方被他气到昏厥的情况发生……他会心痛死的…… 「好久不见……上次见面,好像已经是五百年前了吧。」 早已感知到了站在阳台门口许久的人,西利偲又深吸一口气,努力调适好自己的心情。 「是啊……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他转过身,看向了那人,淡淡一笑。 「止冰,我不在的时候,可以请你帮我多照顾他吗?」 「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方才的吵闹声,看来你们之间还没有回到那个时候。」 对于西利偲的请託,止冰见怪不怪,立即就应允了。另一方面,他也提及了那一对情侣尚未完全进入本有的状况中。 「是啊……」 西利偲苦笑了一下。 「这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 止冰勾起了一抹浅笑,环起了手臂,故意微扬起了疑惑的声调。 「只是……稍微体会到了等候一个人的心酸而已。」 「这样啊……希望你们能早日重修旧好,也早日回到这地方居住。」 「……谢谢。」 感激止冰对自己的关心,西利偲回以一笑。 「那我就先回去了。」 多感受了一下此居所带给他的氛围,他便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你不用飞的?」 诧异于对方走向楼梯,而非以往的飞行方式离开此地,止冰不免好奇了起来。 「毕竟现在的我没有翅膀了……要是使用了魔法离开,也不知道在他醒来之后,若是察觉到了气息的来源,会不会再对他造成某些刺激……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一想起方才使用魔法后,米耶在他离开时的状态,西利偲就感到很是心痛。 有种看见了上一世的自己一样…… 「你真的很珍惜他。」 闻言,似乎是联想起了意中人,止冰脸上的笑容,不禁多了一丝柔和,眼神也温暖了许多。 「你一定也有十分珍惜的人,不然你的表情不会这么柔和。以前你的表情可是淡漠到了极点,根本不会露出像现在这样的表情。所以,你珍惜的人,你也要好好对待他,别让他受伤了。」 「我会好好珍惜他的……说到保护的话,我觉得我还比较像是被护得死死的那个。」 「真是令人意外,居然有人能把你护得这么好……真好奇那个人是谁了。」 西利偲颇为诧异,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明白对方若是得不到答案,就很有可能会跑去私下调查,不愿意发生那样的事,造成自己心上人的不快,止冰淡淡一语,声音也微弱了许多。 「……你弟弟……」 「西莱亚?」 「不,是另一个。」 「……」 西利偲先是无言了片刻,这才神情微妙地乾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辛苦了,也祝你们幸福。」 「你们也是。」 明白对方之所以露出这般神情的原因,止冰会心一笑。 「辛苦这一点,我们彼此都不遑多让。」 「你说的也是……」 西利偲的脸垮了下来,哀叹一语。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三 祈盼礼(3) 梦中忆、渐鲜明。 心疑云、渐解惑。 一切、一切,一步一步走向了…… 拨云见日之时…… 「……唔……嗯……」 意识转醒之际,一股淡雅的清香,窜入了他的鼻腔,令他烦躁的心,有了些许缓解,与之同时,莫名的安心感自他的心中蔓延了开来,却也令他为无法碰触到那人,倍感伤心。 「……」 如羽般的睫毛微颤了几下,少年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眸,盈满眼中的泪水,滑落了面庞。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很是熟悉,已被夕阳馀暉给染红的白色天花板。 稍微往旁挪动了一下目光,瞧见了这里是他不久前曾造访过的卧房。 「这里是……西司的房间?」 待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他缓缓地撑起了身子,很是不解自己为何会忽然身处于此。 「我怎么会……」 「是西利偲把你给带来这里的……都到现在这一步了,你还没有发现他到底是谁吗?米耶。」 环着双臂,将身侧倚靠在门框上的止冰,冷着一张脸,自作主张说明了西利偲本不愿告知了此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米耶一听,他能够理解对方一开始所说的话,半后半句……他根本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做……还没搞清楚他到底是谁? 西利偲不是本家的族人、鸟羽和猫灵族的混血,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身分吗? 「直到你明白为止,你都给我待在西利偲身边,别回来工作,反正能替代你处理杂事的人多的很,不差你一个。」 一见米耶的反应,多半猜到了方才那一觉并没有让人恢復以往的记忆,他暗自一叹息,下达了如此指令。 「但……没道理忽然叫我……」 这种像是把人给革职的话,令米耶顿时不知所错,也更加不解,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受到如此对待? 见人不妥协,止冰故作冷酷,冷冷一语。 「这是我给你的指令,你敢不听?」 「……」 对这般莫名其妙的情况很是不悦的米耶,下意识地紧抓住了盖在身上的棉被,一抿唇,不发一语。 甚至将导致这一切的责任,推託到了西利偲身上。 「回答呢?」 止冰又怎会不明白米耶此刻的心思,半强迫地让人接受此事。 「是……」 「还有,西利偲今天之所以会在馆内,是我邀请他来的,你没有理由随意把人给赶出去,更别说是你那时如此失态的态度。这可不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时,该有的态度。」 「止冰先生邀请的……」 米耶整个人很是错愕,有些慌了。 「可、可是……我那时回来的时候,都没听到你说到这件事……我才以为他是自己闯进来的……」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待人处事上的能力,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那你刚才说的……要我明白为止才能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你要自己摸索的事情,不要老是问人,这样学不到什么东西。」 「……」 「既然你醒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等到人明白的时候,也不会再想从事执事的工作,而是可能像以前一样,和自己的伴侣定居于此了。 感知到了对方不服气,意图去向大长老打小报告的心思,止冰便先将其念头给割除,以免事后不必要的事端发生。 「你可别偷跑不做事,我会派人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这件事,我会像族长和大长老告知一声。所以你就放心去做吧!」 他瞇起了双眸,如此一语。 事实上,根本不会有什么暗中监视,也不会向族长和大长老告知这样的无聊小事。 但这般说词,用在目前还很单纯的米耶身上,倒是很有用。 光是西利偲如此真切的护夫之心,就已经到了称得上是过于保护的程度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走。」 「去吧。」 见事态没有转圜的馀地,米耶强忍着泪水,掀开了棉被,拿起来了被整齐摺叠好放在枕边的发带下了床,将棉被整理好后,并施展了移动法阵,回到了本家的居所。 「……」 确认人已经离开了之后,止冰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些话中,他没有袒露的部分是,执事这一职位,主要还是得由族长任命,或是符合另外两项条件,才可上任。 况且,族中并没有所谓的见习执事这一职位,单纯只是基于米耶的身分,故而以此破例的形式,塘塞给他的虚假职称,并不打算真的教导他有关此地的相关事务。 再说,以前的米耶……不,珞,也大多明白执事本身的职责,并不会插手干涉,顶多也只是协助整理书籍之类的杂事罢了。 好比如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三 祈盼礼(4) 回到了被夕阳给染红的卧房,米耶悵然若失地缓缓走到了床旁,整个人向前倾,倒在了柔软的床面上。 「……」 他闭上了盈满泪水的双眸,任由眼泪滑落面庞,浸染了乾净的纯白棉被。 一片黑暗中,多种情绪在心中不停地翻涌,脑海中也浮现了今日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在嚮往的地方有所成就。 如今,却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又是为了什么……才会想去成为见习执事的?」 米耶不禁哽咽了起来。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每当自己哭泣的时候,似乎总会有一个人待在他的身旁,安抚着他,并给予他所希望的温暖和关切。 可现在,陪伴他的……是一间被夕日染成火红色的冰冷房间,一点温暖也没有。 感受一此,所有发生的事情中,唯有西利偲那张因他的责骂而受伤的神情,令格外他印象深刻。 几乎到了想忘也忘不掉的地步……每一次想起有关他的事情,总会感到一丝他所不愿承认的熟悉感。 好似他们以前就已经认识了一样…… 本该有对西利偲无数的不满,如今心中却……只有想去安抚并陪伴在他身侧的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又怎么会对那个人產生了这种奇怪的感情…… 「……族中的孩子之间,不可能会有不认识的情况发生。就算有……也可能是已经离世的人了。」 试图以这样的说法来使自己接受他和西利偲之间的关係,可是越想他越觉得……似乎不只是如此。 「一个接一个的……烦死了!」 米耶抓了抓头发,心情很是不悦,脸上却没有半点气愤,只有难以化解的悲伤。 半晌,继方才的今日回顾,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令他困扰已久的画面,逐一浮现于脑海。 此时的米耶,已经被那些画面给搞得身心俱疲。 「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会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明明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 翌日。 「……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一大早,坐在树荫下,本该开心看书的西利偲,正仰望着昨日要他别再出现的人,如今却主动来找他,却只站在他眼前,看起来似乎一晚没怎么睡,满脸憔悴的米耶。 也不懂,为何他会在这个时间点会在这里? 「你的工作呢?我记得今天图书馆有在营业吧。」 「……」 米耶听了,抿起了唇,不发一语,神情也越发凝重,垂于身侧的双手,轻抓起了两侧长袍。 见对方迟迟不语,本来的脸色已经够糟了,现在的表情更阴沉了,西利偲微歪着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米耶?」 「……」 过了好半晌,米耶这才终于肯开口,反倒是止冰口中关于希望他明白才能回去的事情,米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每当想起那时的事,都觉得难堪极了。 「……我被赶出来了。」 话一说出口,他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红晕,神情也浮现了一丝气愤,却无从发洩的样子。 即便他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推託在西利偲身上,然而……不知怎地,他不捨得这么做…… 直到这时,米耶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西利偲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却也有一种淡淡浮现于缅怀中的伤感,令他难以自拔。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三 祈盼礼(5) 「……」 西利偲看到了他将话给说出来之后的表情,像极了珞在说出令他难堪的经歷时,会有的表情。 而且,那时候他所说的话,只会将重点简单带过,不会详细说明当时实际上所发生的情况。 「你说……你被赶出来了?被谁?」 「……止冰先生。」 相较于米耶在谈及此人的时候的难堪表情,西利偲还比较诧异他居然会以如此有礼的方式去称呼那个人,神情也微妙极了。 「……干嘛?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没什么……只是既然你被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里?你不是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昨日被迁怒的过程,西利偲可是记得的一清二楚,想忘记也难。 「……止冰先生在知道了那件事后,很生气的责念我……也叫我在……多……多……」 「多……?」 「多和你交朋友……最好是和你无时无刻待在一起的无理要求……在这期间我都会被监视,所以你最好别做出会害我害怕的事情……」 「……」 西利偲一听,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敢苟同。 看来之后得去和止冰谈谈所谓的监视是怎么一回事了。 明明他之前才和他说过要请止冰暂时代替他好好的照顾他……结过以这种方式照顾过来了…… 这摆明了就是在和说他,自己的伴侣自己照顾。 「……交朋友吗?」 西利偲脸上的表情更微妙了。 确定自己不会因为和现在像隻野猫一样,时不时警戒他的人给暗中捅一刀? 光是想像那般场景,他都觉得可怕…… 「……」 他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照顾的了如今的伴侣不让他发火?或是缓解对他百般不爽的好法子? 就在他这么想时,他家的空之灵向他传递了一则信息。 『那是假的消息,为的是让他能够多和你好好相处,多培养感情。』 『这样啊,谢了。』 「……然后在适合的时机点,再回到图书馆去。」 一见西利偲满脸狐疑的表情,米耶胀红了脸,他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一谈及某个时间的部分,更是直接半消音简单带过,为的就是不想让人去刻意谈及此事。 只可惜,他这么做……也只会让他不想被关注的部分,更受到他人的注意,反而本末倒置。 「那你说的某个时后的意思是……?」 撇开刚才解惑的部分,西利偲倒是挺在意方才米耶刻意半消音的那部分。 「我不想和你说……所以你愿意和我当朋友吗?」 一说到朋友这个词,米耶的表情满是嫌弃,嫌弃的让人觉得好笑。 「……」 西利偲乾笑了几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同意交友申请,想了想,他说出口的话,依然直接。 「是可以啦……虽然我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交友理由就是了。」 「……只是你可不要用像是你之前对待你朋友的方式来对待我,不然我一定直接扁你,我的性格可不像你朋友那么温和。」 一说此,米耶挪回凝视他的目光,顿时神情冷漠地,微瞇起了双眸,冷沉一语。 「……你记得还真清楚……」 米耶的性格有多不好,西利偲心里多少还是清楚的……也知道他扁起人来到底有多痛。 那种痛,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但以后他们之间的关係若是确定了,就不得而知了。 先不提未来的事情,西利偲还比较担心米耶现在的状况。 值得庆幸的是,他上一世融入米耶灵魂中的灵魂碎片,得以让他了解到这个人此刻的整体状态究竟是如何。 「我看你的脸色真的不怎么好看……你要不要躺下来稍微休息一下?睡一觉也可以。」 「不用,我还撑得住……」 抬起手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米耶微蹙眉,不怎么能够毫无戒备的在刚认识不久的人身旁休息或是睡觉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奇怪或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三 祈盼礼(6) 「……你确定?」 被狐疑得彻底的西利偲仍不改关切,又和对方确认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当然……」 话说的很不确定的米耶,深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处在什么状态,自然神情也很是对自己的狐疑。 「……嗯,来吧。我的腿给你枕,你给我好好休息,不然小心我用你不希望的方式来对待你这个朋友。你也想好好交差吧?」 西利偲说着,便将书给闔上放到了一旁,轻拍了几下自己已然伸直的双腿。 「你这是在威胁我……而且我……唔……」 不爽对方的要胁口吻,米耶正打算说下去的时候,由于睡眠不足,体力也明显的不支,身体左右摇晃了一下,他扶着发昏的额头,面色苍白了些许。 「你现在给我过来躺着……你也不想被止冰给挑毛病吧!」 看不下去的西利偲,额冒青筋,微怒一语。 「……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被说动的米耶,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他身旁缓缓地蹲了下来,神情犹豫地瞧了对方不气馁地又轻拍了几下伸直的大腿,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叹息地躺了下来,并将头枕在了西利偲微硬的大腿上。 他仰望了上方的日光自群叶中闪烁着美丽的光辉,不遐思索地将感言给说了出口。 「……好硬。」 「我好歹也是男的……但你也不要把这样的感言给说出口。」 西利偲不禁苦笑了。 「男的啊……男的……」 「我就是男的……你有什么意见?」 「……」 米耶别开了双眸,却难掩越加沉重的眼皮,逐渐闭上的状况。 看到这般死不服气的样子,西利偲歛起了怒气,勾起了唇,轻抚着对方柔顺的发丝。 这一摸,几乎快让米耶炸毛了。 「别把我当小孩子!」 「你现在就真的是小孩啊?」 同样和他是年纪相仿不满十七岁孩子的西利偲,一脸伤脑筋地又反驳了句。 「……哼。」 仍不服气的米耶,别过了头,刻意不去看他。 「呵。」 西利偲轻笑了声,轻拍了几下对方的胸膛,哄着他入睡。 「好了,快睡吧……别闹脾气了。」 「……别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些奇怪的事。」 「放心,我人才没那么没品。」 「……谁知道,自己说的根本不准……」 「……哈哈。」 「……真的是……让人没办法好好放下心的一个人……」 意外的是,枕在他腿上的米耶,心中多了几分安心感,随着对方的安抚下,他的睡意逐渐涌了上来,缓缓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放松了疲惫不堪的身心,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之中,规律的鼻息也传了过来。 「……」 西利偲笑望着枕在他腿上睡着了的人的睡顏,轻唤了他一声。 「……米耶?」 「……」 见人没有回应,他改以另一个称呼方式。 「珞?」 「……」 这一呼唤,仍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对此,西利偲又苦笑了。 「……也是,不太可能忽然就会回应我的……」 他呼了口气,停下了轻拍胸膛的动作,继续着抚摸头的行为,低喃。 「……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够回想起你和我之间的所有记忆。」 他微垂下了双眸,淡柔一笑。 「也希望能够……恢復以往的关係。」 日光透过了林荫微风舞动,一人享受着睡梦中所带来的香甜,另一人则是享受着彼此相伴的温暖时光。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1) 静謐之下,轻脆的鸟儿啼鸣响彻林间,微风捎来春季的气息,伴随着日光陪伴在万物心中。 「……」 静静地欣赏着心仪之人的睡顏,以及那人身上所传来的暖意,都令西利偲开心不已。 直到他感受到了衣服底下的鍊坠传来了细微的震动感,以及随之而来的熟悉气息。 他抬起了头来,正好瞧见了一名淡紫发,容貌可爱的小男孩朝他所在的方向笑着走了过来。 「你们的感情还是一样好。」 或许是生怕对方不知道他,小男孩压低声音,先将自己的名字给报了出来。 「那尔堤亚.希利芬。这是我现在的名字,你要像之前那样继续叫我摩尔也可以,只是要看一下场合了。」 西利偲停下了摸头的动作,回以一笑,以同样的音调回以一句。 「……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可能也知道了吧?」 「西利偲.伊凡登。艾利希和我说了。」 「他现在过得好吗?」 「何止是非常好,如今作为我的叔父可都是时不时一脸微妙的看着我,好似我是什么奇怪的孩子。当然……我也感觉得出来他是因为没生出你,反倒生出了珞的关係,感到十分洩气。」 那尔堤亚苦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一世的亲人感到有些伤脑筋。 「……我要是成了他的孩子,可能只有被宠爱到保护过度的份了吧。」 听了他的分享,西利偲也不禁同情起了那尔堤亚的处境了。 「你能这么清楚真是太好了。」 那尔堤亚没好气地呼了一口气。 「若真是如此,你肯定会被我如今的兄长和妹妹给吃了好几桶醋去了。他们可喜欢艾利希了。」 「……哈哈。」 西利偲乾笑了几声。 「那还真是可怕。」 「你呢?有手足吗?」 「很遗憾,这一世我是独生子。」 「没关係,你还有你上一世的弟弟们和好几世前的手足可以陪你玩。」 「也不能这么说……」 一想到他们,西利偲的心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仔细确认了西利偲佩戴的鍊坠被附加的功用没有任何问题,那尔堤亚这才安心了下来,接着他的视线放到了躺在西利偲腿上睡得很舒服的人。 大致感知了一下方才的经过,那尔堤亚好笑地问了一句。 「我还在等他恢復记忆。」 西利偲又摸了摸米耶的头发,望了他的睡顏,轻笑了一下。 「原来如此……你们……」 「总之,你多看好他吧,毕竟他被止冰下令要待在你身边直到恢復记忆为止,在那之前,都不能回到图书馆去工作。」 那尔堤亚一脸事不关的表情,耸了耸肩。 西利偲苦笑了一下。 「真严厉……」 「我先走了的,我妹妹还挺缠人的。」 那尔堤亚回望了眼自己方才走来的方向,依稀能够听见自己妹妹的呼唤声。 貌似对他的家人起了一丝兴趣的西利偲,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你哥哥人怎么样?」 「人长得帅,脾气也很好,很温柔体贴,长大后可能会是很多女孩子心仪的对象……只可惜是个弟控……妹妹也是个兄控。」 「针对谁的兄控?」 「……我和我哥。」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2) 「……你……和你哥都辛苦了。」 「是啊,挺累人的。」 「那堤也差不多一样辛苦……」 明明是在聊对方三兄妹的事情,西利偲却忽然笑着小声地提及到了不相干的人身上去了。 想到了从摩尔提及兄妹之间的情谊,不禁令人莞尔……从中他能够多少瞥见那堤的影子。 「笑什么?」 那尔堤亚也好笑地问了。 西利偲开心地笑出了声来。 「在笑说……那堤也真辛苦。」 「……说的也是。」 那尔堤亚想了想自己今世的身份,也多少同意了西利偲的想法,唇角也微微扬起了。 「对了,有时间的话,也去罗耶的店里一趟吧,他很想你。」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西利偲换了个话题。 「最近我去他店里的时候,常常被他抓去诉苦,心都累了……每次去都要稍微回避一下他的店面。」 「你不去不就没事了。」 「是没错啦……可是你不去的话,我到时哪天忘了回避,被抓着诉苦的人又是我耶……你好歹也是他的恋人吧。」 说到最后,西利偲的表情委屈极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去和他打个招呼吧,说是你硬要我去找他的。」 那尔堤亚一说此,不禁坏笑了一下。 「……!」 西利偲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要提到我啦,我下次要是去了,不就是我遭殃了?」 「哈哈哈哈!」 「嘘,他在睡觉,小声一点。」 注意到了他的交谈声不知不觉提升了不少,西利偲连忙竖起食指,要求对方安静些,好让米耶能睡个好觉。 「啊……抱歉,差点就吵醒他了。」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那尔堤亚抱歉一笑。 接着,他向西利偲挥了下手,便转身去找仍在拉长音呼唤着他的妹妹去了。 「你也是,早点和他言归于好吧,我先走了,下次见。」 「嗯,下次见。」 目送友人离去,身影消失于森林之中,听着那尔堤亚所提及到他们三兄妹之间的好感情,西利偲不禁想起了上一世他和珞作为兄弟时的日常点滴,不免羡慕了起来。 望着同伴离开的方向,沉浸于回忆中的西利偲,低喃了起来。 「……这一次,从朋友做起,会比前世还是手足的时候,关係会更亲密一些吗?」 「……」 似乎是被他的自言自语给吵醒了,米耶微微睁开了双眸,朦胧之际,依稀听见了西利偲的低喃。 「……你在说些什么……」 「啊……抱歉,吵醒你了……」 西利偲闻言,连忙向他道歉。 由于尚未完全清醒,米耶一脸睡眼惺忪,口吻听来有着浓浓的鼻音。 「这倒是没关係,你刚刚是在说什么亲密一些?」 「……我只是在想,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人当伴侣。」 西利偲心虚地笑着随便找了个藉口塘塞了过去。 米耶搔了搔头,神情看起来很是不耐烦。 「那是以后的事,再说我找谁当伴侣,干你什么事。」 米耶半赌气地给出了如此宣言。 「而且,就算我想找对象,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 西利偲先是沉默了一下,任由微风吹拂在他身上,感受着温暖带点凉意的微风,心却冷了一些,他脸上的笑容不禁多了几分苦涩。 ……我想也是,以现在的珞来说,确实是不太可能将他视为未来的人生伴侣。 似乎是为了掩饰此刻的心情,他强顏欢笑了起来。 「好奇而已,你别那么凶啦!」 「你好烦……我要继续睡了!别来吵我!」 一说完,米耶便臭着脸,侧过身去,不理会对方的辩解,睡他的觉去了。 独留西利偲在心中留着两行清泪,继续充当他的枕头,以供他暂时的好眠。 「……」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3) 「孩子他爸,你认为接下来的发展,对那孩子来说……」 一名容貌美丽的淡金发女子,脸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可可从厨房来到了客厅,将其中一杯放到了丈夫面前的桌上,并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一对可爱的毛绒猫耳微微晃动了一下,淡银灰色眸子闪烁着不安,不着痕跡地瞧了身旁的人一眼。 「不用担心,他有办法应付的。」 淡银发长及肩下,绑成了一束马尾,拨于左胸前,外貌清秀可爱的青年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笑弯了一双宝蓝色的双眸,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妻子所担忧的事情。 然而,他的妻子似乎并不像他那般泰然自若,反而不怎么认为他的想法对现况能有多少帮助。 女子轻抚着侧脸,叹息一语。 「就算他是那名大人物的转世,也保有记忆,他也一样是我的心肝宝贝啊,他还那么小……才十四岁而已,距离成年也还有几年的时间,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搬到其他地方去住……离家里又那么远……」 「是、是,我们的孩子可是很厉害的,你不也知道本家的人都一再的委託他绘製各类型和不同领域的魔法术式?」 青年又笑了笑,端起了桌上的那杯饮品,递到了嘴边,又轻笑了几声。 早已习惯了丈夫时而敷衍地回应,女子又一语。 「是没错,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的童年可以好好的到处玩耍……」 「接下来的路就看他想怎么走了,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教导他一些我们所能教授的部份,并在他需要协助的时候引导他……其馀的,就靠他自己了。」 就在父亲准备啜饮一口饮品的时候,恰好瞥见了自家伴侣嘟嘴不怎么认同的赌气表情,被逗笑了。 「说到伴侣……我记得我们上一世也是作为他的父母,只是比较早走而已……这一次,我知道你希望可以多陪伴他,但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啊……基本上都快称得上脱韁野马了,要是按照同伴们所说,他的那位伴侣能够好好的管好他,让他搬离这个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我们也多的是时间去看看他。」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现在就是放不下心那孩子……」 相较于青年的随兴,任由孩子自由的去发展,女子则是无法完全将孩子放手去自由飞翔。 青年想了想,认为事情的发展可能也没进展的那么快,心情就更加轻松愉快了。 「哈哈,你慢慢想吧。不用急……就算他要找回伴侣,也没那么快的……你还是有不少时间去好好陪伴他的。」 「……」 感受到身旁的人的心情还是有点紧绷,青年靠向了女子,将脸倾向了她的耳边,轻轻一语。 「等会儿休息一下,我们两个一起到附近去散散步,到了晚上再来给西利偲造个弟弟妹妹?」 听见了邀请,女子的脸颊上,不禁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低下了头,轻轻的点了几下。 「……」 ◇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出门走走吧,亲爱的。」 两人来到了已然敞开的大门口,青年笑吟吟地摆出了一副身是的姿态,微弯下了腰,向眼前站于屋内的妻子伸出了邀请的手。 女子一见,羞涩一笑,将手放到了丈夫的掌心上。 「好的……」 「哈哈,你们一定会吃惊的!」 正当青年准备将女子给牵到屋外时,一道身影自不远处的树梢上飞掠而过,伴随而来了疑似自家儿子的招呼声。 只是,那个招呼声……听来很…… 「……!」 青年下意识到张开了洁白羽翼,将被吓了一跳的妻子给拥入怀中,以自身的翅膀将两人护在了其中。 只差没有展开结界了。 「嗨,爸妈,我带了老朋友回来给你们看看!」 从家门前不远处的树梢上往下一棵树上跳跃,并和刚走出门口的双亲面前,西利偲笑得一脸灿烂地挥着手,向他们又打了招呼。 「西利……偲?」 「老公……他刚刚是不是说带了老朋友回来……?」 「我想我没听错……」 「谁是你的老朋友!少给我在脸上贴金了!」 米耶一听,又火大了起来。 接着,夫妻俩的目光从自家儿子身上,转到了另一名对儿子穷追不捨的人身上。 「啊,抱歉,我说错了,他不是我的老朋友,是我心爱的男朋友!」 一身灵活敏捷又飞快地往下棵树上跳跃的西利偲,不改欠扁的态度,继续加码单方面的爆料。 「你这傢伙!」 米耶额冒青筋,西利偲的宣言,对他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他铁青着脸,怒吼一声后,拍了一下翅膀,加快了追赶的飞行速度。 「西利偲,你完了!」 「哈哈哈哈哈!」 无视后方的要胁,西利偲笑得更开心了,并朝着森林深处奔驰而去。 「……」 西利偲的双亲呆愣在原地,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任由那两道人影消失于自家附近的树林中,喧闹声也随之渐行渐远。 「西利偲……我、我的孩子……」 没想到,一出大门,他们夫妻俩就看见了这样的景色。 下一刻,女子便苍白着脸,眼中泛泪,有些无力地在丈夫着搀扶下跌坐在地,险些昏厥过去。 反倒是,青年抱着怀中的女子,又瞧了孩子离开的方向,笑得很是伤脑筋地摇了摇头,横抱起了瘫软的女子,走回了温暖的屋中,轻轻地关上了门扉。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4) 「你再给我跑啊!」 追赶期间,米耶虽然气愤,内心却像是感受到了不知被什么影响,滋润了不少,彷彿这样的场景,他曾经歷过一样。 与先前的反差,使得他的心情又开始烦躁了起来。 「啊啊……烦死了!」 为什么那种感觉又要出现……这一次,还出现不一样的……! 而且……自从和西利偲认识后,那种感觉就又更频繁了…… 「烦死了!烦死了!我不懂啦!拜託不要再来烦我了!」 无视于周遭的林木环境,米耶闭上了双眸,使劲地甩了甩头,恨不得把脑袋给甩出来,甩的一乾二净! 「……!」 似乎是被后方的咆哮声给惊动到了,西利偲猛地停下了准备飞跃的动作,连忙回过头看向了正处在失控状态下的人。 「米耶……!」 见到了米耶那个样子,西利偲瞪大了双眸,惊吼了对方的名字一声。 也不知是否处在失控状态下的缘故,米耶似乎没有听见西利偲的呼喊,反而像是为了逃离些什么,抱头胡乱东飞西撞,一副非得要把自己给撞得遍体鳞伤不罢休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耶……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的少年因痛苦而树林中四处飞窜的样子,西利偲急切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就算他想帮助他冷静下来,可他若是贸然对他施展魔法的话,又怕会因此伤害到他……使他不敢随意出手。 「你不要这样!快停下来!米耶!」 眼见米耶又四处乱窜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哀号减弱,呜咽声在林中响起。 「……不要……拜託不要……在让我感受到那些了……我好累……好痛苦……」 「……」 听着他的哭泣声,西利偲的心都跟着酸涩了起来,却也没有因此间着只待在原目睹他的失控,而是尽可能地推测他下一刻的可能位置,并好好的把人给拦截下来,不让他一再的伤害自己。 「……?」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又或是一抹波光粼粼的倒影倒映在他四周树林和他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望了一下身后的景色。 「……下面是萤光湖泊……」 哭泣越加减弱的求救声,使西利偲更加难以接受米耶如今的模样。 「……谁可以……救救我……?」 「……」 西利偲很想说他会好起来的,可话一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要是这状况仍要持续一段日子,那……他所说的这一句话,又会在他的心灵上带来多大的伤害……好不容易缩短了和他之间的距离,也会因此疏远了开来。 只是,面对现下这般状态的米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我还可以怎么做……?」 在他思索之际,几乎没有注意到飞到快要筋疲力尽的米耶,喘着气地朝他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誒……这感觉……」 感受到了某人逼近的气息,以及某种随之而来的危机感,使西利偲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好惊见了已来到了他面前的人。 「……!」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米耶便直接撞进了西利偲的怀中,重心不稳下,西利偲反射性地紧抱住了怀中的人。 「……米……」 下一刻,承受不住这般衝击下的失衡感,他身子微微往后一倾,两人一同从树上落下了湖水中,大片水花四散,在日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哗啦!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5) 「……啊……好冷……」 浑身湿透了的西利偲,整个人抱着怀中同样成了落汤鸡的米耶,从湖中游回到了岸上。 他将一身无力的米耶,安置在了一旁的草地上,并施展了魔法,移除了彼此身上的水气、烘乾了他们一身的衣物。 确认了彼此身上的状态已大致上处理好了,西利偲这才稍微安下了心来。 才刚这么想,一阵呜咽声便从他的身旁传了过来。 「……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 听了米耶所说的话,西利偲的神情也不禁动容了。 「你……」 「……我……好累……好想死……」 「……你不要这么想……一定有办法的……我保证。」 不愿听到他说出如此悲观的话语,西利偲来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了身,单膝跪地,将眼前再次哭泣的人给拥入了怀中,紧紧拥抱着。 好似只要这么做,就能够抚平米耶心中的伤痛,以及他至今以来所受到的所有不适。 然而,他是知道的,米耶之所以会有如此状态,他都是知道的……可他却……没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去向他伸出援手…… 明明以前无论何时,珞都会在他最无助、也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不顾一切地去支持、保护他…… 而如今的自己,又能够为他做到何种程度? 「……不要说这种话,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能够知道我的感受!」 想推开紧抱住他的人,却怎么样也推不开,即使米耶本可以使用魔法将人给强行和他分开,可是……光是这样的一个想法……就让他的心……好痛……好痛……他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了…… 「我知道的……我也……」 感知到了米耶的心绪,西利偲强忍心痛,也强忍泪水从眼中流下,他抿起唇,很是害怕这个人会因此伤害自己。 就算他想说出自己也曾经歷过前世记忆的復甦过程……又有什么办法能使处在这般状态下的米耶接受他所说的话? 他也不知道……说了之后,他们之间的关係是否会有所变化? 也不清楚……米耶哪天真的恢復了记忆,会不会因为自己恢復记忆前的所作所为,因此有了新的心理创伤……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这样的话,我……我……」 不明白,也不怎么想去理解西利偲现在的想法,米耶只想摆脱如今这般痛苦……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却做不到…… 好似,有什么在挽留他一样…… 挽留他……不要去做出伤害眼前这个人的事情…… 不然…… 「……」 不然会怎样……? 米耶抽泣了一下,已经不晓得自己还可以怎么做了。 虽然大长老……叔父说过,他现在的状况,再过一阵子就会好起来了……只是,天晓得他口中的一阵子是指多久……! 这样的话,还不如……! 「不可以,不能随便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个世界还有着许多你和我尚未发掘到的地方……」 西利偲微垂下了眸子,故作坚强了起来,环抱怀中人的力道也随着他的情绪而有了增强。 感受着环抱他的人身上所传来的温暖,不知怎地,米耶感觉到了自己变得能够安下心来,甚至因此将心中的一些心里话不自觉地又说了出来。 「我不会去死……直到我找出造成了我现在这状况的原因之前,我都会好好活着……」 每一次,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他总是……没法像平时一样好好的过日子,脑海中也时不时地浮现了他的身影…… 他不喜欢这样,心中却很矛盾地觉得有点喜欢…… 「……」 「找到了之后,你就打算去死了?」 「如果还是没有找出原因,或是背后的原因是多么不可告人的……我……」 「你下不了手……对吧?」 从米耶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一丝犹豫,西利偲将一手挪到了他的后脑勺,并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不要感知我的心绪……」 面对米耶的质疑,西利偲实话实说。 「我没感知,只是从你的口吻听出了你在犹豫而已。」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好吗……」 「算了……你放开我……很热耶……」 「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都不会放手的。」 「你这个人……」 听了熟悉的口吻和态度,西利偲不禁勾起了唇角,轻笑了出来。这一笑,惹来了米耶的不悦。 「你在笑什么!不要笑啦!」 「哈哈,你又知道我在笑了?」 「你这不是笑了?」 「你听错了。」 「西利偲!」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6) 夕阳西下,世间一切染上了美丽的火红色。 也揭示着,下一刻的新发现即将到来。 直至…… 「居然在森林里待了那么久……而且还是在本家附近……」 「难道不是你一直死抱着我不放造成的!」 行走于林中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着。 「誒……明明你那时候超失控的,我才叫你要好好的冷静下来,谁知道你冷静下来后就累到睡死了……叫也叫不醒。」 西利偲不满地嘟嘴抱怨着,目光时不时地往身旁的人瞧去。 不同于他的俏皮反应,米耶则是一脸不悦地嘖了声。 「哪有人在别人睡觉的时候,还死抱着不放,你是变态吗!」 「也太过分了吧!我才不是变态!」 「那你干嘛一直抱着我不放啊!」 不太能够接受如此撇开原因不谈的态度,米耶将头转向身旁的人,低吼了过去。 被这吼声给吓到的西利偲,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神情也无辜了几分。 「那是……」 「说不出口了吧,变态西利偲。乾脆以后都这样叫你好了……」 转回头,强忍着笑意,调侃着看似无辜的人。 似乎将这威胁给当真的西利偲不禁慌了,一想到那些听了这称呼的人们,他就一脸快要哭出来了。 「啊!不要啦,很难听耶!」 「哈哈哈,你管我!」 终于忍不住笑意,米耶喷笑了出来,笑望着身旁正在哀号的人。 「不要笑我啦!」 「哈哈哈哈!」 过了片刻,似乎是笑够了,米耶抿起了微扬的唇角,歛起了笑容,神情稍微变得有些伤感了起来。 心中的疑云仍縈绕着,未曾散去,他稍微慢下了脚步,让身旁的人先行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 他目视着眼前的人的背影,一股莫名的伤感自心中油然而生,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 「米耶……你怎么了?还好吗?」 发现到了后方的人没有跟上来,西利偲回过头,一见那人停在后方,蹲在地上又抱头哭泣了起来。 「你……」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脑袋里一直出现我不认识的人的画面。」 「什么画面?」 西利偲心一惊,压下了心中的惊喜和担忧,他又关切了起来。 「一直有着叫西司和珞的少年出现……有时候还有族长和其他的族人出现在那一段五百年前的画面里……我不知道……」 米耶抹了抹眼泪,泪水仍止不住。 「……」 当下,西利偲不知该说些什么。 要说米耶所看见的那名叫珞的人是他的前世,西司则是西利偲的前世,彼此约定了要在下一世重逢…… 这样的说法,他会信吗? 「……」 思索着可以和他说些什么好让他的心情好上一点,想着想着,西利偲忽然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你要来住我家吗?」 压根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无厘头的话,眼中泛着泪光的米耶,抬起头来,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怪人一样。 「……不用,本家在这附近,我直接回去就好。」 「……那个……我家也在附近,所以要来住一晚吗?我的床可以借你一半,我们一起睡!」 「……你很烦耶……」 被他这么一闹,顿时没了哭意的米耶没好气地倪了他一眼,他站起身来,拋下了这么一句,便直接甩出了移动魔法,回自家去了。 「我知道你家在哪里……不要一直乱邀请人去你家作客!」 被拋下来的西利偲乾笑了一下,他搔了搔脸颊,感觉自己和米耶之间的关係,似乎有所进展了。 「……好吧,所以我们这样……算是有进步?」 最起码,他们会稍微开始斗嘴了……嗯,真不错。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7) 「好久不见,近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还好吗?」 听闻敲门声,罗耶前来应门,一打开门,便看见了一名毛绒猫耳少年,早已知晓近期所发生的事,以及他目前所感知到少年的心绪,他笑得很是柔和,很是关切他。 「……」 见少年一脸想笑也笑不出来的失落神情,罗耶笑着招呼他入内作客。 「进来吧,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这样好吗?我都没有给你相应的东西……」 面对罗耶的好意,西利偲有些诧异,也怀抱着一丝彆扭的心态,回了如此一句。 对于这样的话语,罗耶忍不住笑意,笑了出来。 「面对自己的朋友,没有什么利益可以取代这份友谊。没关係,请进吧,你一定也饿了吧?」 收到了温暖的关切,西利偲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暖意,勾起了一抹浅笑。 「……谢了,罗耶。」 顺着对方的善意,西利偲踏入了熟悉的店面,店内没有其他顾客,内部的装潢一如五百多年前的样子,只有少数地方稍微有所变化。 挑了个窗边的空位入座,拿起了放在桌边的菜单,静静地过目了起来。 「想吃点什么?」 来到了桌旁的罗耶,淡淡一笑,等候着他。 「……」 片刻,西利偲将菜单上的所有菜色都大致上看过一遍后,挑了一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料理。 「我想吃这个。」 「就这份吗?不再多点什么?」 瞧见了西利偲手指的餐点,罗耶睁大了有点惊讶的双眸,随之面色关心地,再次确认对方所点的餐点是否正确。 西利偲闔起了菜单,点了点头,将菜单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我不太饿,吃这个就好。」 「我知道了,你先稍后一下。」 确认了点餐后,罗耶便微笑地转过身,走向了厨房所在的方向。 见人走远后,西利偲转望窗外夜幕景緻,倒映在窗上的伤感神色也跟着映入眼帘,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他的心微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一静下来,他的思绪仍时不时地往不久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寻思可行的解决办法。 「……我到底可以怎么帮他呢?」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一股香气窜入了鼻腔,下一刻一份精緻可口的蔬菜浓汤便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餐点的到来,也将他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就在他准备向罗耶道谢的时候,瞧见了罗耶微笑地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饮,放到了他的餐点旁,西利偲不禁有些诧异。 「……誒,我没点这个。」 西利偲错愕地看了下他的热薑茶,又瞧了下自家友人,不怎么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印象中,他似乎没有点饮料才对…… 「这是你请飞罗……啊,不是,请那尔堤亚来我这里作客的回礼。」 罗耶解释了一下西利偲所不解的原因,后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 「这样啊,那尔堤亚来你这里了啊。感觉你们处得很好,真是太好了。」 「是啊,知道了之前他是基于什么原因所以才会一直避着我,他来了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他只是在不好意思而已。」 原由说到一半,罗耶又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你们能再次处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你也是。」 「哈哈,是啊……」 罗耶那一席话,西利偲不禁强顏欢笑了起来,像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瞥见了罗耶端在手上的托盘上还放着另一人份的餐点和茶饮。 「……咦?你还没要吃晚餐?」 「啊……你说这个啊,这不是我的晚餐。」 「不是你的晚餐?那不然是谁的?」 对他的回答感到诧异的西利偲,眨了眨漂亮的淡银灰色眸子,音调也因吃惊而微扬了。 「你等等就知道了。」 对于他的疑问,罗耶只回了如此神秘的一句。他说完,便将托盘上的餐点给轻放在了他的对侧桌上,更加深了某人心中的疑云。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8) 「……?」 一见西利偲面色不解的样子,罗耶又轻笑了一下,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了。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最后消失于厨房,西利偲这才挪回了目光,在他将视线放到自己的餐点上之前,他先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在对侧椅上,据说是他不久之前才刚在树下遇见的那个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晚和他过夜。」 不用西利偲多想,就能够知道那尔堤亚话中所指的人是谁了。他无言地盯着正在吃着他的焗烤饭的人一会儿,这才缓缓开了口。 「那堤知道吗?还有你家的母亲和兄妹……」 一想到除了那堤之外的人们对于某人的失踪会作何感想,西利偲的心情就忽然很微妙了起来,似乎从他身上隐约瞥见到了自己往昔的影子。 「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的前科。」 那尔堤亚又淡定地吃了一口他的饭菜,简单咀嚼、嚥下之后,他抬起了目光,瞧了眼前的友人一眼。 心虚地稍微挪开了目光,逃避起了对方所言的西利偲,乾笑了一下。 「……额……这个你就别提了……」 「那堤的部分不用担心,他知道我会去哪里,艾比也知情。」 「艾比也知道啊……誒?艾比是你妈!?可……可是你长的一点也不像那堤,也不像艾比啊!」 「……你也稍微动一下脑筋,真是的。」 无奈对方的吃惊,那尔堤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罗耶说,艾比在一百五十多年前过世,不到十年就回归岛屿了,至于她和那堤之间的爱情史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后来就有了我和我家的兄妹他们。」 「……原来你长得像艾比啊……我到现在还是有点难以想像他们居然会走到一起……」 听了对方所说的话后,西利偲面色惊愕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那尔堤亚有点无眼了。 「……你的重点是这个?」 「哈哈……」 面对西利偲试图打哈哈过去的行为,那尔堤亚不禁暗自一叹息。 「你也多关心一下这世界……」 「我目前还是有在了解的……」 「是我刚刚说了之后,你才稍微有所了解的吧?」 「……哈哈,既然你知道就别提了。」 「……」 不知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尷尬,还是基于飢肠轆轆,两人各自享用起了自己的那一份餐点。 「嗯?罗耶他不吃吗?」 过了半晌,西利偲想到了似乎还未吃饭的另外一人,停下了用餐的动作。 「他吃过了,也不知道他在厨房忙些什么。就算问了,他可能也不一定会说,所以还是别问了,等他想说的时候,听他说就是了。再说今天休店,可能正在试做一些新甜点吧?」 想也不想,那尔堤亚再次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为他说明了。 「……那我今天过来好像太失礼了……」 想到了自己的失态,西利偲的心情又失落了起来。 瞥了他一眼,那尔堤亚淡淡一语。 「不要紧,别想太多,你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从以前到现在,同伴间的私下情报交流会也大多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我也曾问过他这方面的事情,他则表示说他不介意,和同伴们多相处也很好,他也很珍惜这段时光。」 「……你这样说,好像没有安慰到我……」 「我又不是为了要安慰你才这么说的。」 「那尔堤亚……」 「吃你的饭去,别烦我。」 「……好。」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四 一切的等候(9) 享用完餐点后,西利偲和那尔堤亚讨论是否要为米耶暂时封锁前世记忆,使他不再那么痛苦万分。 那尔堤亚拒绝了,他一脸严肃地如此表明了。 「这是人人都会有的状况,只是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要是随便封锁的话,也只会造成对方的负担。毕竟一时的解脱,尚未完成的部分,下一世仍要重新来过……若是你这么做,岂不是在增添他的痛苦,让他更想去死?」 「……」 面对那一席话,下午时米耶的失控状态又一次浮现在了西利偲的脑海,使他的神色又难看了几分。 不多给对方有任何侥倖想法的空间,那尔堤亚又接着说了下去。 「就算他真的死了,要是在某一世真的想起了他这一世在险些恢復全部记忆的时候,不只伤害了你,还逼得你不得不去为他封锁记忆,这可就又在他的心中的伤口上洒盐了。」 「……」 听到了这里,西利偲一脸失落地垂下了肩膀,不得不去认同那尔堤亚确实说的有理。 况且,要是这方法之的实行了,对珞的伤害,也确实是太大了…… 珞……他把他看得比谁都重要,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也要保全他…… 曾经的自己,也希望透过牺牲自己的方式来保全珞的安全,可他这么做的结果,却是一再地伤害他……让他更加身心疲惫…… 想分手,却把他们给搞得差点一同离世…… 「所以我才会说,你要多珍惜他,你也知道他有多珍惜你,不管你下了什么决定,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这样的伴侣,可不好找。」 那尔堤亚淡淡一笑,试着帮眼前失落的少年稍微打起精神。 想起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的西利偲,泪眼盈眶,苦涩一笑。 「……是啊,我真的……很幸运……」 「……嗯,记得珍惜好,可别又让他哭得要死要活,安抚起来可累人了。」 「……说的也是。话说回来,你现在和罗耶之间的年纪差也变得很大了。那你之后……」 话到一半,西利偲忽然想到了友人们之间的年纪差,这使他不免为他们关切起来了。 不为西利偲所言感到冒犯,那尔堤亚支着下顎,轻笑了一下。 「这一次换我等他……不管要花多久都可以,毕竟他也愿意等候我五百多年,总该互相一下。」 「……你发现了啊……」 西利偲乾笑了一下。 那尔堤亚瞇起了双眸,露出了一抹伤脑筋的笑容。 「废话,你以为你当初用来安慰大多同伴们,以此方便我们和空之灵缔缔结灵之约,怎么可能只有延续到下一生这么简单……多亏你,所有人都得一再回来岛屿了。」 被发现得彻底的西利偲,目光左右游移了一下,有点忐忑不安地问了句。 「……你不喜欢?」 「我倒是还好,不怎么讨厌。」 「……那其他人呢?」 「……你自己去问他们,被扁了也不关我的事。」 「……我不太想被扁……」 那尔堤亚挑了一下眉,促狭一笑。 「至少珞不会,其他人我就不敢说了。」 「……不要这么说啦!」 相较于被捉弄得很伤脑筋的西利偲,那尔堤亚望着他淡淡一笑,端着一盘草莓蛋糕,从厨房走来的罗耶则是好脾气地走来安抚某人,一面说着自己的感言。 「我很满意现在像这样先苦后甘的生活。」 「……罗耶?」 「也因为有你,我和飞……那尔堤亚才能像现在这样再次重逢,所以我很感激你,伊特诺。」 「……你怎么哭了啊……」 听见了罗耶的感言,那尔堤亚方才的话语,西利偲不禁泪眼盈眶,他连忙低下头, 「……我才没哭……」 「你骗谁,你这不就哭了。」 强忍着眼泪,满心感动的西利偲,哽咽地回应了。 「……眼泪没掉下来,所以不算哭!」 「……」 相比那尔堤亚的无语,罗耶则是温和一笑,说出了很矛盾的话来了。 「这样啊,那我就当作你笑得很开心好了。」 这一句话,惹来了那尔堤亚的白眼。 「罗耶,你的逻辑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用,结果变得和这小孩一样了?」 「没这回事。而且……」 转望那尔堤亚,凝视着他所心爱的小小伴侣,罗耶很开心地笑了。 「说到小孩,我眼前不就有一个了?」 「……」 这下,那尔堤亚可真的被堵到说不出话来,原先促狭的笑顏不再,转为了羞涩的神情,为了掩饰自己的害臊,刻意别过了脸,不去看他。 这一举动,罗耶只笑不语,将手上那一盘亲手为他製作的爱心蛋糕送到了他的桌上,以示安抚。 「……」 望着眼前那两人之间的互动,西利偲浅浅一笑,将目光再次转向窗外的景色,此时的思绪又飘远了。 与此同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倒映在了大多商店的玻璃窗上,不久,地砖上逐渐染上了一片又一片的水滴,将地砖给染成了浅灰色,不一会儿,一滴又一滴的雨水落在了盆栽植物的叶片上,水珠四散。 双手捧着温热的红茶,无视了同伴们之间的交谈声,收回思绪的西利偲望着窗外的灰濛景色,神情愁然,无声叹息。 下一刻,岛屿的一部分区域,垄罩在了雨幕之中。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五 你的存在即是我的一切(1) 「西利偲感冒了?」 站在桌前,正在帮忙那堤整理文件的米耶,从正躺在沙发椅上看文件的那堤口中听闻了有关西利偲的现况,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傻瓜不会感冒……原来还是会感冒的啊。 「嗯,所以你去探望一下他吧,不然止冰可能就不会让你回到图书馆了。」 停下了目前正在审阅公文的动作,那堤抬起了目光,哪壶不提提哪壶,笑着往米耶的心底狠狠戳了下去。 不等对方回话,那堤朝他温柔一笑。 「可以的话,我本来是想亲自去探望他,只可惜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会帮我这个忙吧?米耶?」 「……你说成这样,我还有拒绝的空间吗?」 「我也不知道,毕竟决定权在你手上,后果会如何,也是你在承担。又怎么会和我有关係,你说是吧?」 「……」 「米耶?」 见对方冷着脸不回答,依然笑得温柔的那堤,又唤了他一声,这一唤,隐约能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一丝要胁。 「……我知道了,我去总行了吧!」 受不了这般胁迫的米耶,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了这项任务。 他将手中已经整理好的文件,放到那堤的书桌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 「你的文件整理好了。西利偲那边我去去就回……」 「多待久一点没关係,毕竟……你知道的。」 「好啦!我会待久一点!可以了吧!」 被说的额冒青筋的米耶,怒视着他,低吼了。 「很好。」 「……」 米耶死鱼眼地嘴角抽搐了几下,随之踏着重重的脚步,头也不回地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还有,人家很聪明的,别把人说成是傻瓜。」 那堤目送对方走向房门,轻笑着,送上了如此一语。 方才的心声被感知的一清二楚,才刚打开门,正要走出去的米耶乾笑了一下,无语了。 「……」 ◇ 「……我好想你……」 夕阳透过床边窗户,洒入了室内,也照亮了卧房,也将卧病在床的人,照射得不太舒服。 昨日没把自己照顾好的西利偲,正高烧地躺在被窝中昏睡着,不时囈语。 话音刚落,他的房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见没有得到回应,站于门另一端的人便逕自将房门给打开,走了进来。 「……西利偲,你还好吗?」 一入内,米耶便见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人。 他走近一看,见对方一脸不太舒服的样子,他先感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状况,确认了没有感冒以外的症状后,也察觉到了使他不适的原因。 他一抬首,眼前尚未拉起的窗帘映入了眼帘,他又瞧了睡很是不安稳的人。 「……抱歉,你的床借我用一下。」 一说完,他便将作为探病礼的水果篮放在了西利偲床边的小原木桌上,抬起左膝压上了床沿,爬上了西利偲的床,帮他拉起了左右两侧的窗帘。 一拉起,室内的光度一瞬减弱。 前来探访的他,并没有擅自使用对方房间用物的权利,最多也只能在这种时候,破例一次而已。 确认窗帘已经拉好之后,他便退了开来,下了床。 不知怎地,站在床旁的他,看着这般虚弱西利偲的时候,内心总感到隐隐作痛,十分不捨…… 明明……他并没有多特别喜欢这个人。 却不知道为何……这个人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也牵动着他的内心……也让他的某些感受来的更加频繁了,使他很是懊恼。 「为什么……你的出现,总是会让我觉得很困扰,却又放不下你?」 不解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不知怎地,忽然心血来潮,弯下腰,想摸一摸西利偲那一头柔顺的头发时,听见了他的囈语。 「卡……西洛……我好想你……」 悲伤囈语下,西利偲一丝泪光自他那修长睫毛下微微闪现。 米耶一听见他人的名字,又不知怎地内心难过不已,他放下了手,神情复杂地转身离开了。 「……」 在那之后,他立即跑去了本家资料库,调查起了有关卡西洛这个人的事情,却意外得知了他是三千多年曾存在过的一名人物。 这也使他更加不解,西利偲为何连作梦都会提到那个人的名字。 「……西利偲……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比一个死人来的好?」 望着手中的资料,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嫉妒,脸上浮现了一丝愤怒,忍不住将心里话给说出了口。 「……!」 话一出口,猛地察觉到了自己此刻的情感,米耶瞠大了双眸,倍感错愕,很是难以置信,手中的资料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了一道不大也不小的声响。 「我这是……」 沉静于惊愕中的米耶,神色慌乱地摀起了嘴,似乎很是不能接受这个发现。 「我……」 与此同时,从昏睡中甦醒过来的西利偲,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一丝残留于卧房中的熟悉气息。 他往那人曾待过的床边看去,神情茫然地轻唤了声那个人的名字。 「……米耶?」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五 你的存在即是我的一切(2) 夜幕十分,调查完所有关于卡西洛的事情,正心事重重地走在本家走廊上的米耶,被正好经过他身旁的那堤给不小心感知到他的情愫,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不等对方回应,他便将提在手中的那一篮水果递到了米耶的面前,希望他可以代自己送给西利偲。 「……」 在这一请託下,欲言又止的米耶,内心纠结不已,却也敌不过对方的请託,只好勉为其难地接下了对方手上的水果篮,再次前往位在萤光湖附近,西利偲一家的居所。 「为什么我要去做这种事……明明今天都已经去过一次了……」 行走于林间,倪了提在手中的那一蓝水果,米耶一脸困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要是他这次去了,西利偲还在睡觉,没发现他来过是很好,却也一定会从他的家人口中听见这个消息。 或者,去了之后,人也醒了……那他可能也跑不了了,只好陪他在那边聊天之类的…… 要不然就是,等他起床后,发现到了他曾待在那边的气息…… 「唉……好烦,不想去想了……」 想来想去,最后也只烦到自己,米耶忍不住一叹息,不愿再去多想,却也不怎么愿意再去探访那个人…… 尤其是在察觉到了自己对那个人有意思之后,更是如此…… 「哪有人对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起了那种心思的……再说,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那个意思……」 说不出自己可能早在第一次见到西利偲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的话来。 可一想到对方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情的时候,却更加不愿去和对方有所交流,生怕会被对方察觉到他的心思。 「怎么办……我好不想去……」 停下了脚步,米耶垂下了双眸,低望着自己踩在满地落叶上的双脚,一心想逃避眼前的事情。 就算真的逃开了,那堤也一定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这样一来……他回到图书馆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我不想那样……」 思一此,他不禁红了眼眶,不知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才好。 他抬起袖子,摀住了双眸,哽咽了。 「谁可以帮帮我……?」 哭泣之际,丝毫没有发现到已然来到了他脚边的威胁。 只见那股气流,猛地捲住了他的左脚踝,将人整个吊掛了起来,还来不及发出叫声,他的意识就在始作俑者的魔法下,模糊、扭曲了起来, 没多久,昏厥之际,他下意识地呼唤了某个人的名字后,便坠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 「西利偲……」 ◇ 『去找珞。现在马上!』 「……誒,怎么了?忽然叫我去找他?」 坐在床上,浓汤喝到一半的西利偲,突然接收到了空之灵的消息,希望他去寻找自己的未来伴侣。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又是在这般急促的情况下,使得西利偲更加困惑了。 「他下午的时候不是才刚来过吗?我不太懂你要我大晚上的时候,跑去找他的用意。」 『他出事了。』 「……!」 一听,西利偲猛地睁圆了双眸,面色丕变,心中闪过了许多揣测。然而,越是焦急、胡思乱想下,得来的结果也只会是越加的慌忙,对事情本身并不会有太大的帮助。 「他在哪里?」 『在汝的住所附近。』 「啥啊?在我家附近!?」 一听此言,西利偲大吃一惊,刚刚的错愕整个荡然无存。 也不等空之灵的下一句话,他赶紧喝完碗中的浓汤,放到了一旁的木桌上,随之马上打开了窗户,爬上了窗,跳到了树干上,放出了感知,尽可能地去寻觅心爱之人身影。 不知怎地,不论他怎么去感知那人的气息,却总是模糊不清,彷彿被什么人给刻意阻挡了起来,不太能够辨清他所在的确切位置。 忘了可以透过灵魂感知的方式去寻觅自家伴侣的西利偲,一脸焦急到快哭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米耶……你到底在哪?」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五 你的存在即是我的一切(3) 「……」 正当西利偲焦急不已的时候,空之灵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在下面。』 「……下面?」 西利偲一听,愣了一下,反射性地往下一瞧,除了满地的叶片以外,他连一点有关那人的线索都没有看见。 「……空,你说的下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不见空之灵的回答,西利偲满心不解地又左瞧右看了一会儿,依然不见一丝端倪。 「……我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有些不满的西利偲一蹙眉,更加不解空之灵为何要他去看下方这件事。 他放出感知,在了解到被叫到这地方的原因之前,他就先发现到了一件事。 他睁圆了双眸,神情很是惊愕。 「那不是空……」 似乎是发觉到了西利偲已然有所察觉,作为始作俑者的空之灵便解除了对自家契约主的箝制,任由契约主往位在下方的人头上砸下去。 「……?」 刚放掉感知能力的西利偲,正想往旁挪动脚步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上方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往上一瞧,赫然惊觉那竟是自己方才至今遍寻不着的人。 「……!」 吃惊之馀,他也赶紧接住从天而降的人,却也因为衝击力关係,使他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坐在地。 「……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呼了一口气,他望着昏厥在他怀中的人的面容,很是不明白怀中的人怎么会从上方掉落下来,先不提米耶的出现,反倒是先前的空之灵所传递而来的消息令他比较在意。 保险起见,在他一面感知自家伴侣的状况之际,也向自己的契约灵询问此事,以便了解事情的可能经过。 不久,他便得知了米耶的契约灵为了加快两人的结合……不,重修旧好,才会出此下策,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结果,所幸没出太大的意外。 「真没想到空之灵会做出那样的行动……这也表示她非常的喜欢你吧。」 笑弯了双眸的西利偲,神情似水般柔和地凝视着怀中人,彷彿是找回了重要之物般,他格外地珍惜这个人。 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希望这个人可以好好的活着,过着自己心中嚮往的生活、做着自己所有喜欢的事,也和……自己这一世……爱慕的人走在一起…… 「这一世……你若是选择了其他人,也没关係的,我只要你过的开心、幸福,这样就够了。」 即使那对他来说,可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好好接受这样的改变…… 往好处想,假若米耶恢復了记忆,也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回到他身边。 而且,这一次没能在一起,他也还有下一世的机会。 所以…… 「你若是想回来,我会一直等你的,卡西洛……」 伸出了手,动作轻柔地拨开了垂落在米耶脸上的几缕银色发丝,轻抚了几下他的脸庞,深情地凝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天冷外加受寒的缘故,西利偲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似乎上升了些。 「……好像又发烧了。」 话一出口,夜风徐来,他鼻子一痒,连忙转过头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五 你的存在即是我的一切(4) 「……啊啊……这感觉,有点不讨人喜欢。」 上一世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到了这一世,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却容易因吹风而受寒,以至于衣着方面,总是需要再增添一两件衣物才行。 「好不容易有个健康的身体了……可是,这样看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健康了。」 心情稍嫌低落时,躺在他怀中的人不知是否是做了恶梦,或是基于什么其他的原因,一抹泪水自他的眼中溢出,滑落了面庞。 注意到了米耶在哭泣的西利偲,心疼地轻轻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水,抱紧了怀中的人,好似这样,就能够让他不会再感到难过一样。 「……没事的……我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令他感到悲伤的回忆,西利偲不禁悲从中来,眼前那人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视野。 貌似是被抽泣声和摇晃给吵醒,米耶微颤了几下修长的睫毛,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 一见眼前那名神情悲痛不已的少年,令他感到很是不捨,他抬起了手,轻抚上了少年的面庞。 「……米耶?」 看到人醒了,西利偲忍不住轻唤了他一声,他眼中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了脸庞,沿着下巴,滴落在了米耶的左脸颊上。 「……伊特诺,原来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却没有发现……」 望着眼前不再是以往容貌的少年,却依然是他所深爱的那个人,米耶泪眼盈眶,又哭了出来。 「……你……」 西利偲吃惊地看着他,强忍着心中的惊喜,关切地问了。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米耶微微一笑。 「你什么时候恢復记忆的……?」 「这才是我想问你的吧……哪有人恢復记忆后的第二句话,是问这个的?」 「我是梦见了以前的所有事情,醒来后又刚好看见了你,所以才问的。」 「……你的梦……」 想到了过往至今的所有一切,一想到了其中他所不知道的部分,西利偲就为他感到很是不捨。 「……会不会……很痛……?」 可能是明白他想问的事情,米耶轻笑了出来。 「……嗯,很痛,非常痛,而且是酸甜苦辣的全都有。」 「……」 从感知他体内自己那一部份已被融合的灵魂中,确认到了米也确实已经恢復了所有的记忆,他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你还是一样很爱哭。」 「……那是你吧!明明是你哭的次数比我还要多!」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我给惹哭的。」 「……这种时候就不要去探究原因了,一点美好的气氛都没有。」 「原来你也知道这样很没气氛。」 「……」 米耶笑望着眼前挪开视线试图想撇清责任的人,不由得感叹起了自己之前为西利偲所说的梦话,而去对他囈语的那个人所做的调查行为。 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 「……」 原来……他一直都在嫉妒着自己…… 嫉妒着,被伊特诺念念不忘的那个前世的自己…… 他挪动了自己抚在西利偲脸上的手,轻轻地往他脸上拍了下去,神情一变,喝斥了。 「好了,你也给我回家去休息,你又发烧了对吧!」 「……」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五 你的存在即是我的一切(5) 「你人有好一点了吗?」 送西利偲回家之后,不免受到了他母亲的责唸,他父亲则是在旁笑着观望,直到责唸结束之后,这才邀请他留下来过夜,并为他送上了消夜,做为谢礼。 「……感觉有好很多了,只是烧还没退。」 「你啊,之前以那种方式把我给介绍给你爸妈……实在是太夸张了。」 回到西利偲的卧房后,听着躺在他身旁的人所说的话,米耶侧过头,望向他,叹息地说了一句。 对于这段发言,西利偲咧嘴一笑。 「所以我这次不就把你给带回家了。」 「……从以前到现在,很多时候我还是一样不太能够理解你的思考逻辑。」 认识了这么久,米耶还是很难理解对方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也不太懂他行为模式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哎、哎,米耶,明天我们一起去那片花园走走,好不好?」 「是可以啦,你好歹也回应我一下我刚刚的话……」 「我回了啊……」 「……」 面对米耶面色无奈的沉默,西利偲不禁笑出了声来。 「哈哈,你不要摆出这种脸啦,很搞笑耶!」 「不是我想搞不搞笑的问题,是你说的话总是可以把人搞得很无奈……」 这下,米耶终于理解到之前看到和西利偲处在一起的那个朋友为何会被他给气走的原因了。 「……你真的很幸运……同伴们都没有因为你的这种个性离开你。」 「我也很开心你一再的回到我身边。」 「……什么叫我一再地回到你身边,以前常跑走的人是你吧!」 「好啦、好啦,那段往事就不提了。」 「西利偲!」 ◇ 「你看,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係现在不是亲密了很多?」 早已察觉到了米耶恢復记忆的青年,笑得一脸温和地拍了拍正将耳朵贴在自家儿子房间门板上的妻子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 「那好歹也是我儿子……」 依旧不怎么打算去接受这个儿子可能会太早离家自立的事实,作为人母的她,多少还是放不下心来。 她是多么地想把她曾经没为儿子做到的事情,以今世的方式,弥补给他……只是,如今这样看来,自己这般行端……似乎不只给丈夫添了麻烦,也可能会为儿子的未来造成阻碍……甚至影响了本属于他的爱情。 若是如此……再怎么知道该放手,却也无法立即做到…… 「至少你有两个儿子了。再说,艾利希好歹也是西司……不,西利偲的护卫,听说他当初没能生下西利偲,而是米耶的时候,超饮恨的。」 相较于妻子的心绪,作为父亲的青年则是收回了手,笑开怀地往客厅的方向走去,任由妻子继续贴在门板上,到时随自家儿子对她不满去。 感知到了丈夫此时的心声,女子一蹙眉,一脸不满却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只好也随同到客厅去了,一面咕噥。 「怎么会有你这个做父亲的……居然拿儿子的护卫来开玩笑……你真是……」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六 另一段光辉的开始(1) 「终于可以搬出来了……!」 终于从母亲的魔爪中逃脱开来的西利偲,跪坐在自己卧房中的书柜前,开心地双手握拳,兴奋叫好。 这一幕,看在一旁帮他把衣服给整齐地装到行囊中的米耶,实在是感到有些无言。 更别说,他还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一股刺人视线,让他倍感压力。 他还是努力地无视了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的无声抗议。 「……你妈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心都碎了。」 「没事啦,反正她心脏很大颗,就算我搬出去了她也还有我爸在,不用太担心。」 同样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家母亲存在的西利偲,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朝他搧了搧手,咧嘴一笑。 似乎是听见了躲在门外偷听的人的抽泣声,西利偲变本加厉,一手拉过恋人的手臂,靠向自己,另一手托起对方的下巴,凝视着他那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鲜红双眸,柔情一语。 「再说,我也还有你在不是吗?」 「……」 这一见、一听,米耶不但没有因此脸红心跳,而是头上降下了数条黑线,脸也黑了大半,嘴角直抽搐。 哇靠,这是拿他来当作应付他母亲的挡箭牌? 西利偲从哪学来这招的! 「……!」 躲在门外的母亲听闻此言,红了眼眶,一脸难过地跑了开来。 「呜呜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唉呀,真是打扰到你们了,慢慢来啊!」 正好经过西利偲卧房准备回房间休息的青年,瞧见了自家妻子哭着撞开他,跑出屋外,又感知到了儿子夫夫之间的情趣,连忙要他们继续,不用管他们。 青年尚未询问妻子详情,就听见了妻子的控诉声,接着又哭着跑远了。 「……你家儿子啦!」 「……」 青年神情疑惑地眨了一下眸子,慢了好几拍,这才意会过来她到底想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与此同时,在西利偲的母亲跑走之后,米耶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望着自家恋人看去。 「西利偲……你父母亲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我的性格可能稍微有点像到我爸……之前听空之灵说他们好像是我作为西司时的父母。」 西利偲笑望着爱人,给了一个说不上是回答的回应。 这一语,惹得米耶大惊失色,却也没因此挣脱开西利偲的箝制。 「什么!你妈都跑出去了耶!」 「没差啦,哭不死人的。」 「……」 再一次见证了自家恋人冷血无情的一面,米耶也不多说什么,拍开了他抓着自己下巴的手,也抽回了被抓着的手臂,冷着脸回过头去整理他的衣服去了。 「你怎么了?」 在这方面有点后知后觉的西利偲,微歪了一下头,很是不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等你真的知道你惹我生气的原因,再和我说话。」 「誒……哪有这样的。」 ◇ 「好久没回到这边住了……还是自己家好。」 一回到家,西利偲开心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一见到软绵绵的床,就整个人飞扑了过去,用脸磨蹭着许久未躺的床铺。 「……你不是才刚从你这一世的家回来这里的吗?这反差是怎么一回事……?」 慢了几步来的米耶,一来到西利偲的卧房,见到了那人的反应后,看得一脸伤脑筋,嘴角直抽,很是不解他如此大的落差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父母家……有你在的家才是我家。」 停下了磨蹭床铺的动作,西利偲将脸埋进棉被,闷闷一语。 米耶听了,不禁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他环起了双臂,身子倚靠在了门框上,微瞇起了眸子,试着以另一个方式问了他问题。 「要是我搬回我之前的住处,你也要来?」 「我才不要。」 怎料,西利偲的回答丝毫不合乎他心中的揣测。 「为什么不要……?」 「因为这地方是我们一起打造的家……我才不想去其他地方。」 「……你这话根本前后矛盾了吧。」 米耶一听,满脸无奈。 虽说这里以前确实是他们长居于此的地方……却也不是一定要一直待在此地。 话是这么说,自己其实也非常宝贝这个地方……以及各自卧房之类的所在。 可西利偲这话听起来…… 嗯?等等…… 「你该不会是想说……因为这个家几乎可以说是……唔!」 西利偲听见了米耶接下来打算说出来的话,他连忙起身,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衝到床上,把人压在身下,一手将他的嘴巴给摀了起来。 「你不要说出来,心里知道就好!」 「唔……唔呜……」 瞪大的双眸倒映着眼前的人羞涩且彆扭的神色,米耶慢了一拍,意会了过来,心头一暖,不禁笑了出来,只在嘴巴被遮起来的情况下,笑声听来有些奇怪。 「哇啊……你舔我的手!你几岁啊!」 感受到了掌心的湿黏舔舐触感,西利偲吃了一惊,一脸嫌弃地连忙收回手,却不料被对方给抓住了手腕,抽不得。 「年长你一岁,所以你是不是该叫我葛格?」 对此,米耶的脸上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另一手抚上了对方的脸庞,迅速地往他微张的唇上,亲了一下。 见到西利偲惊愣的表情,他笑得一脸满足,内心满是暖意与欣喜。 「得逞了吧。」 「……哪有人像你一样,脸皮这么厚的?」 西利偲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口吻不再像方才那般孩子气,委屈了不少。 作为始作俑者的米耶,笑得更开心了。 「当然有啊,底迪。」 「……你真是够了。」 听了这一回答,西利偲不禁无奈了几分,却也掩不住心中的那一份欣喜。 对此同感的米耶,更是笑出了声来,将人抱在怀中,躺于床上感受着那人的温暖,也享受着这久违的返家之喜。 「哈哈哈!」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六 另一段光辉的开始(2) 「你都不回去解释一下,你在我家借住这么多天的事?那堤为了搞定你家的那对兄妹,都快哭死了……你母亲也同样被一堆稿债给弄得哭笑不得,不打算去帮忙一下?」 夜里,捧着几瓶酒,站在柜台旁的酒柜前,逐一归纳这几瓶新进的酒类,罗耶一面向借宿他家好几日的小男孩,笑说了有关他家的近况。 坐于窗边位置上的小男孩,手支着下巴,神情饶有趣味地倪了他一眼。 「怎么?你想赶人了?」 「你想多了。」 整理完了酒柜,罗耶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厨房两指夹着两个空玻璃酒杯,另一手拿着一瓶刚从冰箱中取出冰镇过的饮料瓶,走向了小男孩所在的方向,于对侧桌入座了。 「我可没那个意思,只是问问你的意见。」 将其中一个空杯摆在了小男孩面前,另一个空杯则是放到了他的对侧桌上,为彼此的酒杯中倒入了可口的蔓越莓汁,罗耶笑吟吟地回了一句听起来颇像是在找藉口的话。 清澈透亮的酒红液体于酒杯中晃动着,飘散着一股淡淡芳香,引诱着人们去品嚐它的美味。 倒好了酒,罗耶便把饮料瓶放到了桌旁,端起了自己的那一杯饮品,轻轻地摇晃了一下,他笑望着杯中左右摇晃的酒红色液体于光线下,透出了一抹令人讚叹的美丽光泽。 「我可是很感激你的回归,至于你想在我家住多久,我都会很乐意接受的。」 「许久未见,你的口条越来越好了。」 那尔堤亚听了他的话,忍不住苦笑了。 「生意做久了,口条自然而然就进不了……至于……」 罗耶抬起了目光,望着眼前的人,轻笑了一下。 「面对自己的恋人,要是不说真心话,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和恋人。」 「……你话真的是越说越甜了……是不是吃到了西司和珞他们的口水了?」 这一语,那尔堤亚真的有种从他身上看到了某两个人的影子,令他眼角抽搐了几下,神情也很是无奈。 罗耶一听,不禁喷笑了出来。 「哈哈……怎么会有人在恋人说了情话后,还拿同伴来开玩笑的!」 「……」 不等那尔堤亚有所回应,罗耶将手中的杯子稍微递向对方,意会过来的那尔堤亚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坐正了姿态,也端起了自己的那一杯饮料,朝对方杯子的方向,递了过去。 两个酒杯在彼此互敬了一下,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罗耶深情地望着眼前正朝他投以一抹温暖微笑的小男孩,柔和一笑。 「祝愿我们,都能得以展开崭新的人生。」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六 另一段光辉的开始(3) 「啊啊……以前的衣服都太大了,暂时没办法穿了。」 望着满衣柜的衣服,西利偲拿了一件出来和自己目前的身形比对了一下,原本的好心情,顿时失落了不少。 「过几年就可以穿了,你先把你那些还不能穿的衣服装箱,放到储藏室去,放个几年就可以穿了……对了,记得也把以前你……呃……你现在能穿的衣服都拿出来,这样你就有两种不同世代风格的服装可以穿了。」 抱着一只大藤篮的米耶,从西利偲的门前走过,还不忘地和他告知了一声。 「……你开始变得像老妈子了……你知道吗?」 面对米耶的老妈子说法,西利偲哭丧着脸,依言地将衣柜中暂且过大的四季衣服全都拿出来,分类并整齐摺叠好,放进了籐篮中,准备过会儿就送到储藏室去。 「不是从很早以前就这样了?」 过了片刻,米耶的声音才从不远处的储藏室传来,口吻听起来有点无奈。 「你啊,每到这种时候,都会拿这样的称呼来调侃我。」 「你不也常说艾利希像个老妈子一样爱碎碎念,现在他成了你父亲,你的心得是……?」 西利偲笑得一脸促狭,走向了门口,将头探了出去,瞧向了刚好从储藏室走出来并看着他的米耶。 这一席话,米耶先是沉默了一下,随之,别过头去,一脸为难地小声开了口。 「……就像你母亲那样的感觉吧。」 「艾利希哪会和我妈很像……她真的很会……啊,我懂你的意思了。」 本想维护一下自家友人,说到一半便忽然话夹子一开,开始抱怨起了自己的母亲。 当他意会过来的时候,露出了惊愣的表情,也见到了米耶掩嘴偷笑。 西利偲一脸尷尬地挪开了视线,缩回自己的房间去,继续默默的去整理衣柜了。 现今所穿得下的服饰掛入衣柜中,也将旧衣服再次重新整理,暂放在储藏室,再把符合自己目前身形的衣服给拿出来,掛到自己的衣柜里后,衣橱的部分就算是完工了。 「这样就可以了。」 西利偲双手扠腰,开心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正准备侧过身大致整理自己的其他行李的时候,馀光瞥见了不久前仍站在走廊上的某人,如今正侧躺在他的床上,笑望着他。 这一见,西利偲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在你开心哼着小调,把以前的旧衣服给放到衣橱里的时候。」 「……」 「……我还要去整理我的书和其他生活用品。」 「我都帮你整理好了,全都依照你的喜好来弄的。」 「……」 西利偲无言了。他看向自己原本放在床上的行李袋,袋中空空如也,他走向了他会放置那些用物的地方,全都确认过了一遍后,他更加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将对方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的米耶,笑得更开心了。 「如何?还满意吗?」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以你的个性,若不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几乎都不太会主动帮我做这些事情……除非是你真的想到的时候。」 「你很了解不是吗?」 米耶挥了一下手,萤光石的亮光顿时熄灭,四周一瞬陷入了一片昏暗,唯有月光洒落于此。 静默了片刻,逐渐适应了昏暗,望着眼前沫浴于月色下的少年,西利偲耸了耸肩,微歪了一下头,皮笑肉不笑。 「都相处了几千年了,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既然你都很清楚了,你可能也知道我希望你做什么了吧。」 以肯定语,而非疑问的方式向西利偲开了口,米耶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暗示意味十分浓厚。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六 另一段光辉的开始(4) 「……」 西利偲歛起了笑容,安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勾起了一抹温和的浅笑,这才缓缓开了口。 「……才回来第一天,你就这么迫不期待了?」 「……」 米耶只笑不语,只是向他朝了招手,希望他赶紧过来。 对此,西利偲苦笑了一下,依他的希望,走上前去。 才刚走到床沿,准备坐下来的时候,米耶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将他强拉了过去。 「……!」 重心不稳的西利偲,整个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一抬头,他就看见了米耶笑得一脸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好似他多么的期待这一刻似的。 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西利偲也调整了一下能让自己比较舒服的姿势。 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他伸出了手,抚上了对方的面庞,本想酝酿一下气氛,却没料想到人就这么直接往他的怀里蹭了过来。 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米耶?」 「……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恢復的?」 依偎在西利偲怀中的米耶,神情有些伤感。 西利偲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米耶想问的事情会是这样的事,他呼了一口气,心中不免也有些惋惜,淡淡一语。 「差不多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恢復的。」 「……好早。」 米耶微垂下了眸子,一脸不太甘心。 「……没事,不管你早醒还是晚醒,你都是我最珍爱的宝贝。」 察觉到了米耶的心绪。像是为了安抚他,西利偲拥抱住了依偎在他怀中的人,将头靠近他的耳边,轻轻一语。 「……」 再次听见这久违的熟悉告白。米耶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连忙转移了话题。 「没想到摩尔今世转生成了那堤的儿子……要是哪天他幸运的觉醒了力量,不知道那堤会不会想尽办法把位子丢回他身上。」 「哈哈,要是真发生这种事,摩尔八成嫌气得要死,然后直接闹失踪吧。」 西利偲听了,也不禁笑了出来。 米耶一听,一蹙眉,不敢苟同。 「他又不是你,哪会闹失踪。」 「这可就难说了,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西利偲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米耶无奈一笑。 「……你还真有自信。」 「好了,睡吧。」 西利偲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一手放在了米耶的后脑勺上,微微施力,让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 感受着对方的胸膛随着说话而传来的微颤感,米耶半垂下了双眸,细细感受着恋人的温暖,以及从胸口传来规律平稳的心跳。 享受着这一切,不知不觉间,不知是安心了,还是睏意的关係,他便坠入了梦乡之中。 留意着米耶的一举一动的西利偲,注意到人已然入睡后,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暖的笑意,轻抚了几下怀中人的头。 为了不让对方睡得不太舒服,他便稍微往后退了开来。 抬起了目光,仰望高掛夜空的那一轮明月,他微微笑瞇了眸子。 「能回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六 另一段光辉的开始(5) 「好了。」 晨曦降临于世,照亮一切眾生。 鸟鸣不绝于耳,送上自然乐声。 沁风旅遍世界,捎来万物信息。 新的一天,已然展开。 「早餐也准备好了,可以去叫醒他了。」 看着餐桌上的丰富餐点,米耶笑得很是自豪,也非常满意自己回到这个居所后,所製作的第一顿餐点。 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掛在了椅背上,他便哼着小调,前往了西利偲所在的卧房。 一入内,走向了那人的床边,他弯下了身,准备在他耳边送上早晨问候,之后再来个惯例的早安吻。 怎料,在他这么做之前,这一世看似已然摆脱浅眠的西利偲,睡相却不怎么好,也不知道他究竟梦见了什么,他伸出了双手,揽住了米耶的脖颈。 「……!」 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米耶瞠大了双眸,惊愕了好大一下,面色丕变地望着眼前那名不知是不是睡昏头的少年,也因对方手臂掛在他身上的重量,使他不得不用手撑在床面上,不让自己整个人摔在他身上。 额冒冷汗地盯着罪魁祸首的睡顏,米耶当下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在他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时,西利偲又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加大了揽住人的力道。 这下子,米耶也没办法了,只好随他去了。 他又弯低了身子,试图让自己能够躺下来,且不惊醒对方。 正当他想着如何好好躺下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该不会是脑袋不对劲了。 ……明明他是要来叫人起床的,怎么变成要陪人睡觉的模式去了? 「……西利偲,你也该醒了吧。」 无奈地叫唤了他一声,见人依然不醒,米耶开始怀念起了以前那个浅眠的西司了。 明明前两世都是浅眠的人,怎么到了这一世就成了睡相不怎么美观,睡死到让人大开眼界的人了? 叫是叫了,但人还是不醒又该怎么办?把人给踹了? 西利偲又不是南那,可不能这样随便对待……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为何要想这么多,直接把人给摇醒不就好了。 就在他要这么做的时候,看似睡到昏头的西利偲,忽然对他又亲又抱的,使米耶一大早羞涩到心脏差点不堪负荷。 直到这时,他才惊觉到,原来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哪有可能之前在西利偲父母家过夜的时候,睡相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一夜之间就忽然便成了这副德性! 「喴!你给我放手!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给我搞……唔……唔呜……!」 又气又无奈的米耶,话说到一半,就被西利偲凑上来的唇,给堵住了嘴,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强吻了对方半晌后,多少满足了的西利偲,稍微退了开来,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人,开心的咧嘴一笑。 「早安啊,米耶。」 「……你、你……!」 红着一张脸的米耶,一脸气愤且羞涩地掩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笑望着自家恋人的反应,西利偲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 「不要笑啦!」 气到忘了要摆脱对方的米耶,整个人扑了上去,把那个人给压在身下,怎料对方依然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哈哈,一大早就能看见这样的你,真是太值了!」 「……西利偲!」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七 另一段记忆的復甦(1) 「嗯,好吃!」 一到餐厅入座,西利偲开心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那一份丰盛早餐,拿起了蔬菜三明治大口咬了下去,一脸满足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 或许是食物塞满了口腔,难以下嚥,他拿起了汤匙,舀起了一勺蔬菜浓汤放入了口中,一股温柔的味道窜入了口中,令人更加食指大动。 只见他多舀了几口汤,以便自己顺利将口中的食物给吞嚥下去,之后他才慢慢地品嚐起了这一份汤品。 慢了一会儿前来就坐的米耶,一身服装已然整理完毕,丝毫看不出先前的狼狈模样。 他先是为自己倒了杯温开水,喝了几口,温暖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这才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浓汤,随后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三明治,不时配着生菜沙拉品味着。 过了一会儿,享用过了早餐之后,他们俩人这才悠间地喝着一小杯的柠檬水,清了清口中的一丝油腻感。 「……呼……还是你做的饭好吃,早上能吃得这么丰盛,真是太满足了!」 饮尽了杯中的饮品,西利偲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笑得一脸满足。 「你吃的开心就好,你之后想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仍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小口手中的柠檬水,米耶笑瞇了双眸,心情好得不得了。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的心情有了不小的变化。 「那今天的中餐吃什么?」 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西利偲舔了舔嘴唇,身子向前倾去,满心好奇地看着坐于对侧的人。 「……才刚吃完早餐,你就开始问起了午餐吃什么了?你的胃口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米耶听得有些无言,不知道这个人的思维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西利偲笑吟吟地回了嘴。 「不就是因为你做的饭太好吃,才会让人想一再品嚐!」 这一句美言,米耶心里很是开心,嘴巴却难改毒舌。 「瞧你十几年不见,已经练出了油腔滑调和厚脸皮了。」 「也不到那种程度,说到油腔滑调,我的程度还不及你。」 一听此言,米耶挑起了一端姣好的眉,神情疑惑。 「这话怎么说?」 「……啊……」 哪壶不提提哪壶,西利偲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就算想抹除对方刚刚的记忆,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笑得尷尬,一脸汗顏地挪开了目光,不敢去正视眼前的那名少年。 「这个啊……只是觉得你在这方面的口条还挺不错的。」 「……你是想说以前在那堂讲诉星寰的课堂上,我曾对柯莉涅说过了话吧。」 见他刻意回避话题的样子,多少了解他的性格的米耶,叹了口气,套了下他的话。 「原来你知道啊……」 「我刚刚只是在套你话,没想到你就直接不打自招了……」 米耶又一挑眉,对这人的反应很是无奈又好笑。 不怎么喜欢被套话的西利偲,一脸为难地看着对方。 「……可以不要这样吗?」。 「那今天桌子都给你收拾,我就不会和你多计较什么。」 「那我就去整理了!」 听到米耶愿意退让一步,西利偲双眸闪亮,立即快手快脚地把桌面上的餐具,全都拿到了厨房去洗涤了。 聆听着从后方厨房传来的阵阵流水声、餐具轻微碰撞声,米耶环起了手,有点好气又好笑这个人在这方面的孩子气。 殊不知,在米耶聆听着后方的动静,却是西利偲使用了魔法来应付一下这件事,趁着米耶不注意,他偷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到墙角的一个书柜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緻的银白色饰品盒,解开了魔法锁,掀开了盖子。 「终于又看见你们了……」 望着躺在盒中红色软垫上的两只手环和戒指,西利偲脸上了笑意,多了几分柔和,心中满是暖意。 米耶对他而言,是他的珍宝。 送给彼此的赠物,也确实是如此,虽说程度上有点不不上本人,却也是乘载了许多回忆的珍贵物品。 「西利偲,你洗好了没,怎么洗个碗洗这么久?」 才刚沉浸过往回忆没多久,米耶的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中,强行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 他暗叫不好,连忙把盖子盖上,将饰品盒往怀里塞,确定不会掉出来,他便躡手躡脚地走出房间,偷瞄了米耶仍坐在餐厅后,他松了口气,赶紧跑回了厨房,确认碗盘已经重复清洗了好几次,他解除了魔法,把乾净到不行的餐具给擦乾、归位。 「洗好了。」 接着,装出了泰然自若的嗓音,装模作样地用毛巾擦了擦手,再次将物品归位后,人就一脸没事的样子,从厨房走了出来,来到了米耶身旁。 「你怎么洗那么久?」 一见到人,米耶一蹙眉,不解原由。 「碗盘有点多,想说多洗几次的话,会不会比较亮一些。」 不打算让人趁机感知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西利偲笑了笑,随口丢出了一个藉口。 觉得这个藉口有点无力的米耶,不怎么想去拆穿他的说法,只好当作没听到有这回事,直接问起了对方过一会儿的安排。 「对了,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没什么,只是想找你出去散散心而已。」 搞错重点的西利偲,一脸震惊地瞪着他,好似他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是不是有哪里惹到你了,到了得让你必须出门散心的程度?」 面对西利偲的反应,米耶又无言了。 「……」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七 另一段记忆的復甦(2)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单纯想去外面走走,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彼此静默了一会儿,米耶一脸无奈地望着满脸惊愕的西利偲,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真的不是因为想不开……?」 西利偲眨了眨眸子,再次确认对方的意图。 「……你是哪根筋不对,觉得我会想不开啊?」 听到了如此荒谬的误解,米耶愣了一下,神情很是不悦地抽了抽嘴角。 不打算和他多说些什么,他松开了环抱双臂的手,站起了身,快步往客厅外的阳台方向走去。 见人气得离席,西利偲故作慌张且不解地连忙追了上去。 「你是在气什么?」 「气你的白目!」 不太爽西利偲这方面的少根筋,米耶撇了撇嘴,展开了羽翼,打算离开家里到其他地方去冷静一下。 在他准备起飞的时候,猛然被从他后方扑来的西利偲给拦腰抱个正着,突如其来的衝力,使他整个有点重心不稳,惊愕之际,丝毫没注意到抱着他的人对他暗中所使用的魔法。 「喴,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给我放手!」 被吓了一大跳的米耶,一脸铁青地怒瞪着抱着他的人,低吼了。 「先不要啦!」 「西利偲……!」 没注意到左手上的变化,米耶气得不行,他抓住了对方环抱在他腰上的手,试图扯开对方的手,却又不想因此伤到了人。 内心复杂不已之际,似乎终于发现到了左手上多出的东西,他反射性地看了过去,猛地愣了好大一下。 「……!」 只见一只熟悉的手环和戒指,不知何时套在了他的手腕和无名指上。 诧异之下,他连忙看向了依然死抱着他不放,险些被拖在地上走的人,神情很是复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即便不表达,西利偲也早已感受到了米耶此刻的心绪,原本的挣扎也停了下来,只剩下一股刺人的视线直盯着他的脑袋,使他冒起了一丝冷汗,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不太想去正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不利于他的事件。 「……你什么时候弄的?」 米耶缓下了怒气,也放软了语气,质问起了正在逃避现实的人。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阵沉默。 「……西利偲,别做了事,就不说话。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什么时候弄的?」 按捺着性子,米耶又问了一次。 西利偲依然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腰上,不发一语,好似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眼见如此,米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样子,我是要怎么看你的脸……」 「……」 看着西利偲不为所动的样子,米耶不禁伤脑筋了起来。 「……我不会唸你,可以放开我吗?」 「……」 「……西利偲?」 米耶一脸没好气地轻柔地摸了摸西利偲的头,声音又放软了一些。 不知是这招有效,还是基于其他的原因,西利偲缓缓地抬起了头,一脸贼笑地看向了愣在原地的人。 「你还气吗?」 「……你皮在痒是不是?」 「要是不这样做,你就不会看到惊喜了不是吗?」 「……有你这种惊喜的?」 「当然。」 「……」 米耶这下无话可说了。 盯着抱着他的腰,跪在地上向他咧嘴贼笑的少年,他冷着脸,感觉有点头痛。 「死之约……我不签订了。」 「誒!哪有这样的!」 这下子,换成是西利偲不镇定了,他猛地松开了环到对方腰部的手,站起了身来,一脸慌张地质问起了对方。 「因为……」 怎料,米耶就是看准了这一刻,将西利偲强拉向了自己,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 被这一拉扯给惊得瞪大了双眸,不等西利偲想说些什么,米耶就直接吻住了他的唇,不让他说出话来,另一手则是揽住了他的腰,让他更靠近自己些。 「……唔……唔呜……!」 亲吻了片刻,米耶这才将两人的唇给分开,他望着怀中的人一脸羞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点也不浪漫啊。」 「……」 这一吻,米耶在心中默念了眼前脑袋一片空白的人的名字,以及和这人缔结死之约的契约文,一道翠绿色的光丝自他的左胸射出,直接射入了西利偲的心脏。 下一刻,西利偲的身上泛起了一抹翠绿色的光芒,一道咒文自光芒中浮现,环绕他一身,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咒文和光芒一瞬散化成了无数的光粉,没多久便消散于空气之中。 只剩下伴随着西利偲的满心错愕、尷尬,以及笑得一脸促狭的米耶。 「这样就扯平了。」 「……」 西利偲呆愣到一时无语,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米耶又笑了一下,问了一句。 「……你的手环和戒指呢?」 「呃……早就戴上了。」 「……西利偲……你真是够了,好好的一个早上,你给我搞出这些桥段是怎样啦!」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七 另一段记忆的復甦(3) 「……我到现在还是有个疑问。」 坐在阳台长椅上,米耶望着身旁正在眺望天际的少年,他一脸烦闷,眉头紧蹙,口吻听来微沉。 「明明我说过会去找你……但怎么会是你跑来找我?」 「因为我等了好久,你都不来找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不好吗?」 西利偲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很少被恋人寻找的米耶,西利偲的话令他的心很是温暖,也痒痒的……只是一想到这点,他就又有点不太开心了。 「……没、嗯……本来我是想直接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居然会比我早一步恢復记忆……」 看到他不太开心的样子,西利偲靠向了米耶,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啦,这样不就扯平了?上次是你来找我,这次就换我来找你……下一次,就有劳你了,亲爱的。」 「……我准备了小饼乾……你要吃吗?」 米耶撇了撇嘴,一脸羞涩地,试着转移了话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约有巴掌大,被装的鼓鼓的浅蓝色包装,袋口系了一条浅紫色缎袋,包装十分可爱的点心袋。 「好啊,谢谢。」 西利偲一听,更开心了。 「原来你比平常还早起,是为了烤点心啊。」 「你知道?」 米耶诧异了。西利偲从他手中接过饼乾袋,解开了缎带,袋口打了开来,露出了里头装有许多不同植物造型的手工饼乾。 「你起床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只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那么早起床,就一直装睡,在我闻到了烤饼乾的味道后,心里就有底了。」 挑了一块喜欢的饼乾,西利偲笑着把饼乾放入口中,仔细地品味了起来。 有点无奈地瞧着正吃的开心的人,米耶苦笑了。 「……所以你早上才会做出那些奇怪的行为?」 「哈哈,对啊……啊,不是!什么奇怪的行为,我还是挺认真去做的好吗?只是计画的时间不太够而已!」 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却已经来不及了。明白西利偲对自己的爱护,米耶心头一暖,唇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是、是……」 「……你很敷衍,你知道吗?」 「我的敷衍还不及你。」 「你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称讚,你根本是损我吧。」 「我是在损你没错啊。」 也从饼乾袋中挑了一块饼乾,准备放入口中的米耶,露出了一抹恶作剧的微笑。 「……」 「哈哈哈,你这反应也太好笑了吧!」 「……」 「嗯,好吃,味道真不错。」 不太理会无言的自家恋人,米耶品嚐了口饼乾,对饼乾的味道很是满意,又拿了块饼乾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西利偲深吸了口气,一脸严肃地望向了他,缓缓开了口。 「……米耶,在我爸妈家的时候,有件事我还没有和你说过。」 「……?」 闻言,米耶眨了一下眸子,瞧见他的神情,不怎么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 西利偲抿唇不语,微微抓紧了手中的饼乾袋。这一反应,米耶一蹴眉,不知怎地心里感觉似乎有哪里怪怪的,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说吧,是什么事?」 表面上故作镇定,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五百多年前……西司和他提出分手时的感觉,似乎有些类似。 这一想,他的心,开始不安定了。 「……」 感知到了米耶的心绪,西利偲暗自苦笑了一下,为他的多愁善感和胡思乱想这方面,感到有些伤脑筋。 为了不让他不安,他伸出了手,轻柔地握住了身旁的人紧抓着衣服的手,神情似水般柔和地望着他,薄唇轻啟。 「我们一起住好吗?我想再和你一起生活。」 「……咦?」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米耶愣了好大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也知道的吧,我们之所以能搬出我爸妈家,是我爸牵制住我妈,才好不容易把我给送出家门的……再加上,我爸也很想再生一个孩子,弥补以前没能照顾我和西莱亚的事情……」 「……弥补完了,就把你给踢出来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是因为我和我爸商量过后,认为这样比较好,更何况,我也需要独立起来了,本家里很多孩子,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把孩子送出门去生活了……我这样,已经算是被过度保护了。」 「……」 「所以……」 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偏离话题了,西利偲笑望了眼前一脸呆愣的人。 「你愿意,再和我一起生活吗?卡西洛?」 回过了神,米耶神情温柔地,回以一笑,一边为对方抹去了沾黏在嘴边的饼乾屑。 「好啊,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11-外篇 祈许的一切 祈之七 另一段记忆的復甦(4) 「好久没到这里来了……好怀念啊。」 下午时分,米耶随同西利偲来到了许久以前恋人送给他的花园。 于花海中散步时,米耶停下了步伐,环视了一下四周花海,品闻着此地散发的淡雅花香,心情很是缅怀,也十分欣喜。 「这地方……比起以前,更漂亮了。」 「是啊,毕竟也过了五百多年,也受到了空之灵的细心呵护,花的品种好像也变多了。」 往前走了几步,西利偲转过头,笑望着身后正在感叹的自家恋人,完全没有去看前方的路。 不到片刻,直接被花海下的一块石子给绊到了脚,脸部朝下,往花海飞扑了过去。 「哇啊……!」 这一摔,花瓣扬起,也在沁风的吹抚下,捎往了天空。 「怎么走得好好的,也可以摔倒?」 听到惨叫,米耶回过头,望向了倒在花海中还笑得出来的那名少年。 「……你的脑袋没摔到吧?」 「你关心我的第一句话是问我的头有没有事吗?」 「怕你撞傻了。」 「……」 无言了一下,身旁的一抹花影映入了西利偲的视野,他侧过头,瞧了过去。 一见那一株花,他笑开了。 摘下了一株花,品闻了一下花朵中散发的那一股淡雅芳香。 「米耶,你知道铃兰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铃兰花吗?」 瞧了眼西利偲手上的那一朵花,米耶歪了一下头,寻思了一下。 「我记得花语好像是……」 ——幸福的回归。 「你不觉得这和我们很像吗?」 感受到了米耶的想法后,西利偲笑着坐了起来,沾黏在他衣服上的花瓣也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了下来。 「很像?」 不怎么明白西利偲这话的意思,米耶一脸不解。这一反应,惹得西利偲忍不住笑了出来。 「都是回来这世界,享受幸福的。」 「……」 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么想,一直以来米耶认为花就是花,即便知晓花名、花语,也不会改变他对此的看法。 如今,西利偲的一句话,将看待这世界的眼光,带给了他,使他得以用不同的眼光看待这世界。 「……说的也是。」 同时,面对这一情景,幼年时期的记忆,自他的脑海中浮现,令他的心感到十分温暖。 仰天起了辽阔天际,一想起当时的景象,他不禁勾起了一抹开心的笑容,低语。 「原来我在很久以前就先找到你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情更好了。 「对吧。」 没特别去感知对方在想些什么的西利偲,在花海中躺成了大字形,享受着日光日和大自然的芬多精。 即使对这巧合的情境感到疑惑,却也十分感激,使他得以想起那时的事情。随之,他笑着转换了一下和伴侣交谈的口吻,使其听来不悦了些。 「话说回来,你还要躺在那里多久?」 「你前后的反应也差太多了吧!」 听到了米耶前后不一的反应,西利偲有点不知所措。 「哈哈,你管我!」 和米耶嬉闹的其间,西利偲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很快就发觉到了米耶有事情瞒着他不说,他咧嘴一笑,故意去捉弄他。 「哎……有秘密不和我说是不是?」 「哈哈,不和你说。」 知晓他无意去深究他的心事,只想捉弄他,使他的心情可以好转的行为,米耶感到很窝心。 「哪有这样的,说一下啦!」 「我才不要!」 ◇ 「……好像迷路了。」 一名淡银白发披散在肩下的小男孩,捧着烤好没多久,想在森林中独自享用,却没想到会因此迷了路。 他抿起了唇,左右张望了一下,鲜红眸子流露着一丝不安。 吟唱吧,让风沁入于心,永伴于身侧。 在空之灵的歌谣安抚下,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没多久便来到了一大片满是花海的地方。 沁风吹拂下,花儿左右摇曳,四周枝叶婆娑。 「……真漂亮。」 被眼前的美丽景色给吸引了目光,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躺在花海中的另一名孩子。 就在他跨出脚,准备往前迈开脚步的时候,一道不属于他的稚嫩嗓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你是谁?」 「……!」 他猛地瞠大了双眸,反射性地往下一望,瞧见了一名看起来年纪和他相仿,约有六、七岁左右的淡金发猫耳男孩,躺在他眼前的花海中,一双水汪汪的淡银灰色大眼睛仰望着他,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哇啊啊啊……!你、你是谁啊!」 「啊……抱歉吓到你了。初次见面,我是西利偲。」 看起来一点歉意都没有的小男孩将右手轻放在胸前,戴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于日光下,一闪光辉,一如他的鍊坠,随着他的诞生一同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淡柔一笑,凝望着不远处的那人,他的眼神又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又一次诞生于中立一族的他们,即使这一世见不到几次面,却也多少能够知悉彼此的名字、灵之约所带来的特别联系,也各自生活在不同地方,以往的记忆却始终提醒着他们……有着十分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然而,那人是谁? 不用多说,心中早已知晓。 「你叫什么名字?」 沁风拂过了他的淡金发丝、带动了他的一身衣物,眼前透出了熟悉气息的人的身影,映入在了他那淡银灰色眸中,彷彿是故意如此提问的他,从花海中爬了起来,走上了前,来到了被吓得一脸泫然欲泣的人面前,他伸出了手,以微弯的食指为对方拭去了左侧眼角的泪水,淡柔又一笑。 ——祈愿汝寻见梦寐以求的无穷道路。 同样被沁风给吹得飞舞的淡银白发丝,闪烁着泪光的鲜红眸子满是惊疑,感受着那人的温暖、感知到平稳的心跳,不知怎地温热的泪水自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滑落了面庞。 下意识地,他抬起了手,轻覆在了那人抚在他脸庞上不同于前世微凉的温暖手背,以一如五百年前的温柔笑容,淡淡一语。 「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