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弟子逃家记》


 CH1 那个总是逃家的弟子

    云雾繚绕在山顶，一座大殿佇立在上头，附近是繁盛又茂密的树林，不远处时有大鸟飞过啼叫。
    靠近山头，那大殿前是一个大庭院，种植了很多桃花树。大庭院前是高挑的拱门，两侧门柱旁各站着身穿白色长袍的小仙。
    一道身影乘着云迅速地通过绵延不绝的山林，往高处飞去来到了最高的山头，途中竟都没大鸟撞上那身影，那身影就这样一路顺畅地飞到拱门前的道路上，举起拐杖单手一挥，在他脚下的白云散去。
    等到一落地，那身影不疾不徐地走在道路上，他摸摸白鬍子，最后停在守卫的两小仙面前。
    一看到那身影，小仙们低头恭敬地拱手：「月下星君！」
    「今天那小子没出来吧？」月下星君左瞅瞅右瞅瞅，没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只好揪着白鬍子问道。
    「稟告星君，并无。」一个小仙答道。
    「好好，那就好。」月下星君呼了一口气，他好心情地笑道：「你们辛苦了，每次有你们在老夫就会很放心。」
    「星君不必道谢！」小仙们连忙拱手推辞，「这是我们的本分，应该做的！」
    月下星君笑呵呵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是！」小仙们恭敬地说，重新站回岗位。
    月下星君通过拱门，沿着门后的道路走进庭院，桃花林下站着几个身穿白袍的身影，手中各一把剑，他们有节奏地变换姿势，挥出的剑身带起风破声，动作俐落毫不拖泥带水，剑上的穗花垂落又跃起。
    满意地站在一棵桃花树下，月下星君揪揪鬍子，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弟子，身子随后却顿住了，他发现扫完一圈后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
    月下星君一脸疑惑，只能先站在原地等弟子们停止练剑。
    弟子们的动作非常整齐划一，一个转身将手上的刀锋指向右前方，接着往上一划，一个上挑把刀锋停在半空。
    把剑收回刀鞘中，一个在练剑队伍中的身影走到前方，他转身朝弟子们拱手致意，「今天也辛苦各位师弟妹们了！」
    「大师兄辛苦了！」其馀弟子们大声地喊道。
    苏锦沐欣慰地点点头，「今天早晨的练剑结束，大家快去休息吧！」
    「谢谢大师兄！」弟子们说。
    弟子们各自散去，有的结伴同行一起去休息，有的跑去食堂用饭，也有人则是去别的地方切磋个几把。苏锦沐刚刚离开队伍时就瞧见了月下星君，他等到练剑结束后来到桃花树下，向月下星君恭敬地拱手。
    「师傅。」苏锦沐唤道。
    「锦沐啊，那小子怎么没在这？跑去哪啦？」月下星君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这一趟回来没先见着那小子练剑，他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担忧。
    「月流他……」一听见这个问题，担忧的神情出现在苏锦沐的脸上，他小声地回答：「他今天在食堂被说了几句话后就衝回寝室了，师弟妹们和我都唤了好几遍，但月流还是嚷嚷不肯出来。」
    「这小子……」月下星君无奈地揪着鬍子。
    「师傅，都是弟子的错！都怪弟子太宠贯师弟妹和月流，所以才有现在的结果！」苏锦沐立刻低头认错。
    「这也不关你的事。」头疼的月下星君摆摆手，「都是因为老夫太宠着他，所以他才变得这么软弱。」
    月下星君恨不得回到过去，用严厉的方法教导楚月流，哪怕楚月流很会撒娇又讲话特别甜，哪能到现在直接变成动不动就吵着离家的性子呢？
    「不是师傅您的错，是我和师弟妹们的错！」苏锦沐再一次反驳。
    「行吧。」月下星君打断苏锦沐，他定睛看了一眼寝室的方向，感应到里面传来楚月流的气息后叹了一口气，「你再去劝劝月流出门，若他再还没出来，那去找老夫便是，若他出来，叫他来找老夫。」
    「是，师傅。」苏锦沐拱手示意。
    月下星君呼一口气，几根鬍子吹到半空中又落下来，他看着苏锦沐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跟月下星君分开的苏锦木，来到了楚月流和他的寝室门前，他轻轻叩了几下木门，清脆的敲击声规律地响起。
    「月流，出来了。」苏锦沐说。
    「我不要！」从里面传来闷声，「出去还不是被你们欺负，我不如在这里边生着闷气就好！」
    「月流……」做为大师兄的苏锦沐有些愧疚，楚月流会这样也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但他不能让楚月流一直待在寝室里头，「你不能一直待在里边，闷坏了怎么办？」
    「我不听我不听。」里头传来一阵东西摩擦在地板的声音，「我寧愿被闷坏也不想出去！」
    苏锦沐只好丢出杀手鐧，「师傅回来了，你这样他可是会生气赏你大板子的，真的不出来？」
    里面摩擦的声响消失，取代而之的是咚咚的脚步声。
    「唰！」木门被拉开，站在苏锦沐面前的是比他矮上些的少年，秀气的脸庞略显稚嫩却不失英气，但此刻少年脸上却掛着惊恐的表情。
    「大师兄，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师傅真的回来了？」楚月流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苏锦沐很是无奈，楚月流一听见师傅回来的消息就衝出来了，刚才弟子们的千呼万唤都比不上这个杀手鐧。
    楚月流喃喃道：「师傅回来了……那可怎么办啊……」
    苏锦沐就这样看着楚月流不停来回走动，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随后衝到他面前，双手揽着他的手臂。
    「大师兄，你可要救救我啊！我不想面对师傅！」
    「月流，师傅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还是说－－」苏锦沐直直盯着楚月流，「你又闯什么祸了？」
    楚月流的脸色变得僵硬，缓缓地抬起头，朝苏锦沐露出尷尬的笑容，「我就是稍微……偷喝了点师傅的……桃花酿……」
    果然如此。苏锦沐无奈地摇摇头，每次犯了错的楚月流都会哀求他帮忙。
    「师傅不是说过，桃花酿对你来说太刺激了吗？你竟然还偷喝！要是真的出事情了怎么办？」苏锦沐喝斥道。
    「我知道嘛，可是桃花酿真的太香了……」楚月流无辜地眨眨眼，「大师兄，你就原谅我唄？」
    「我原谅你也没用，这下要看师傅能不能原谅你了。」扳着脸的苏锦沐说道，「你偷喝了多少的桃花酿？」
    楚月流伸出两根手指。
    「两口？」苏锦沐挑眉。
    「不不不。」楚月流连忙摇头。
    苏锦沐继续问道：「两盏？」
    「不是不是，大师兄你又猜错了。」楚月流很是自豪地抬起头，大声地说道：「是两罈！」
    「两罈！」苏锦沐顿时瞪大眼睛，担忧地说：「月流你喝这么多，没出事情吗？不，等等……你前几天没练剑，该不会是因为你的法力没了吧？」
    「这个……」楚月流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前几天的确是失去法力没错，但现在法力恢復差不多七成了。
    「月流。」苏锦沐用不赞同的目光注视楚月流，「这次就连大师兄也帮不了你了，还有，师傅刚才要我带你去找他。」
    「哈啊。」楚月流脸色又变得更苍白了。
    楚月流自然是不想面对师傅的，毕竟他偷喝了桃花酿，这桃花酿闻起来特别香，实在让他招架不住。
    但这桃花酿，别人一喝就只是跟喝一般的酒一样，可楚月流一喝可就不一样了，他只要一喝就会產生异常反应，严重的话甚至会影响法力。
    小时候的楚月流不小心喝过桃花酿，那时候的他误打误撞喝到了桃花酿，觉得桃花酿特别好喝，所以便喝了几口，却没想到这几口却害他法力消失了。
    感觉不到自身法力的楚月流嚎啕大哭，哭着嚷嚷自己变成了凡人，这哭声引来了月下星君，月下星君一看便乐了，原来楚月流偷喝了桃花酿。
    不过乐了之后便忧了，月下星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仙族喝了桃花酿会有这种反应，幸好在几天的调养之后，楚月流的法力恢復了，法力只是暂时消失而已。
    这件事后来在弟子们间流传，每一次楚月流总是会被拿这件事笑话，但他会被欺负的原因可不只有这件事情，因为楚月流恼羞成怒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弟子们就是看楚月流脾气好，被欺负了也不会说什么，过些时间就会自己消气，所以总是拿楚月流来恶作剧，但如果是别的地方的仙要欺负楚月流，那可就没办法了。
    就举一个例子来说，之前一地方的土地神弟子见楚月流生来清秀，想打趣他几句，却没想到被月下星君的弟子们给拦住，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事后那土地神弟子就不敢再靠近楚月流一步了。
    总归一句，楚月流的师兄姐、师弟妹们还是会护短的，尤其是对这个傻呼呼的楚月流。
    不过，楚月流本人可不这么想。
    「大、大师兄……你就不能稍微帮忙求情一下吗？」
    愁眉苦脸的楚月流跟在苏锦沐的后头，满是不情愿地前往找月下星君的路上。
    「这次我也帮不了你。」苏锦沐严肃地说，不过在看到楚月流脸上忐忑不安的表情后，声音开始放轻了，「这次你喝了两罈桃花酿，那以后怎么办？如果你又偷喝了，岂不是要变成凡人了？」
    静了许久，楚月流用撒娇的语气说了一句：「大师兄……我真的错了嘛。」
    注视眼前少年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一会，叹了一口气后，苏锦沐才说道：「好，我可以帮你求情，但之后师傅会不会放过你我就不知道了，倘若真的要接受惩罚的话，大师兄也没办法帮你。」
    听到前一句的楚月流眼睛亮了起来，但在听到后一句后整个身子僵住了。
    「放心吧。」苏锦沐搭上楚月流的肩膀，「师傅不会太为难你的，毕竟你可是月流啊。」
    「大师兄……」楚月流仍然不想面对，盼望苏锦沐可以让师傅放过他。
    然而苏锦沐只是抬起下巴示意，「走吧，师傅等你等很久了。」
    最后他们还是来到了月下星君的主殿，主殿就位于弟子们练剑场所的右后方，因应月下星君不喜爱大殿的关係，主殿并没有跟一般星君的居殿一样大，但对一般仙族住所已经算蛮大的了。
    「你们来了啊。」
    刚走到月下星君主殿前，他们面对的是紧闭的大门，但他们只站一会后，里头清楚传来月下星君低沉的声音，伴随大门开啟的声响。
    大门里面一开始是月下星君平常办公的地方，空中悬浮各式各样的水晶球，那些水晶球上头漂浮几团捆在一起的红绳，往后便是半透明的雾气，在那雾气后是一大长桌和长沙发，月下星君就坐在沙发上头办公。
    除了主殿跟其他星君不太一样以外，这殿内的摆设也跟他们不一样，光是这沙发在天上已经够新颖的了，大部分星君还是比较喜欢怀旧的样式。
    「师傅。」楚月流和苏锦沐一起向月下星君行礼，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了些许不安。
    「嗯。」月下星君应了一声，他抬起头不经意地问起：「月流，你今天怎么没有练剑？」
    「这个……」楚月流眼神闪躲地望向四周，就是不敢将视线放到月下星君身上，他往苏锦沐那投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蹦着脸的苏锦沐自然是不想替楚月流答话了，但刚才他已经答应了楚月流的请求。
    「师傅，弟子刚才稍微检查了下，月流是有些身体不适。」面不改色的苏锦沐说道。
    「哦？月流，是真的吗？」月下星君一脸狐疑。
    「对对对！」楚月流不停地点头。
    「既然是身体不适的话……」月下星君慢悠悠地道：「还敢偷喝桃花酿？」
    楚月流的身子顿住，他大声反驳：「师傅，我没喝！」
    苏锦沐拍着额头，他突然想起月下星君的鼻子可是很灵的，尤其是对酒，他怎么会一时忘了呢。
    「别想骗老夫。」月下星君从沙发上坐起，他凑近楚月流认真一嗅，果然从他身上闻到桃花酿的味道，「月流，老夫不是说过了吗？桃花酿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绝对不能贪杯，最好是别碰了。」
    「对不起，师傅……」楚月流低头认错，「可是，桃花酿久久一次喝没关係吧，我身体现在还很正常没有异样。」
    为了证明身体很正常，他面对月下星君仰起头张开双手，毫不心虚的模样。
    月下星君一直盯着楚月流，直到楚月流忍不住开始冒冷汗，他才哦了一声说道：「这次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老夫定会惩罚你。」
    楚月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月下星君竟然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一旁苏锦沐见状，悄悄用手肘拐一下楚月流，小声地说道：「月流，还不谢谢师傅？」
    确认没有听错，反应过来的楚月流用力地一笑，「谢谢师傅！」
    瞧见楚月流笑得如此灿烂，月下星君揪着鬍子摇了摇头，「罢了，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以后的打算。锦沐，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苏锦沐离开之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楚月流则心下一惊，难道月下星君又要派刁难的任务给他了？
    「月流，你也在老夫门下修炼了许久，做为老夫门下的弟子，你是最为让老夫放不下心的一个，今后本想将你放在锦沐身边好有个照应，但是……你可是要继承兔儿那傢伙衣钵的仙啊。」
    楚月流走回寝室前脑海里回盪的一直是这句话，他脑袋疼得非常厉害。
    兔儿神严格来说是他的父亲，可楚月流从小就没有见过他，一直都是月下星君拉拔长大，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快要把月下星君当成自己的父亲。
    失踪已久的兔儿神，被天上大部分的仙判定已然陨损，但确切原因却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兔儿神有留下一个子嗣，而那子嗣就是月下星君的弟子楚月流。
    楚月流是要继承兔儿神职位的人，目前兔儿神的工作是月下星君代职，但这庞大的工作量还是让月下星君累得够呛，所以一直盼望着楚月流能成材，尽快继承兔儿神的衣钵。
    「嘿，月流！」
    经过一处寝室，楚月流突然被叫住，他下意识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朝他杂过来的好几团红绳捆。
    「你们！」楚月流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把散开的红绳捧起来。
    「嘿嘿，来玩一下嘛！」叫住他的弟子们笑道。
    楚月流禁不起逗弄，拒绝到后来还是跟他们斗起来了，虽然过程并不太美好，他又再次气愤地衝回寝室，引得身后的弟子们捧腹大笑。
    回到寝室的楚月流心想，难道自己就得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CH2 那个嚮往去凡间的弟子

    楚月流当然不愿意，任谁也不想被师兄姐、师弟妹们这样打压多少年，虽然他们待他的确不错。
    受到欺凌的他很常出门歷练，也就是实质上的离家出走，主要是逃离师弟妹们的打压还有师兄姐的戏弄，不过每次不到几天就回来了。
    外面生活总不比在月下宫生活舒适，楚月流只能回来月下宫，只是每次回来又受到打压和欺凌，他又再一次次的离家出走又悻悻然地回来。
    算一算日子，他好像也好些日子没有出门歷练了，也许是该找个好地方歷练一下，趁这段日子来让师傅他们刮目相看。
    正当楚月流愁着该去哪里歷练的时候，一隻喜鹊从半开的窗户飞了进来，嘴上还叼着一封信，牠将信放下便跳到旁边守候着。
    「信？」楚月流疑惑地把信拆开，龙飞凤舞的字出现在他眼前。
    寄信来的正是财神门下的弟子唐彦秋，信里写了些有关他在凡间歷练的事情，分享他歷练时发生的趣事，最后还提到让他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凡间游玩。
    这信来得正是时候，楚月流高兴极了，他不用烦恼该去哪儿歷练，眼下凡间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去那儿帮忙牵姻缘线也不赖，总是待在天上也没什么歷练感。
    决定要去凡间歷练的楚月流让喜鹊送回回信，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行囊，打算走之前先去一趟食堂吃碗桃花粥，出门歷练之前可不能打草惊蛇，让计画给泡汤。
    楚月流走到食堂，负责吃食部分的小仙见他来了后，多给了他一碗粥。
    看盘上多了一碗粥，楚月流茫然道：「我只要一碗就够啦。」
    「月流，你可要多吃点，瞧看看这周围的仙都比你高大，几个你都抵不过一个他们。」小仙比了比他们周围的弟子们。
    楚月流这下明白了，小仙就是嫌弃自己长不高，「我知道，但我实在是长不高了，吃多反而肥肉都长出来了。」
    怕小仙不相信，他将盘子放到桌上，抬起胳膊掐住根本不存在的肥肉。
    「得了得了。」小仙打趣地笑道，「你还是得多吃点，不然以后被其他仙比下去怎么办？」
    哼的一声，楚月流不理会小仙说的那句话，端着碗盘就直接去找空位子坐下用餐。
    这一大碗粥楚月流吃得很是香，毕竟这是他去凡间前最后一餐，他边吃边美滋滋想着之后去凡间歷练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心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楚月流没注意到眼前桌上又被摆放一张盘子，一个甚是熟悉的身影坐在他前面的位子上。
    「月流，师傅没怎么唸你吧？」
    「大、大师兄……」从幻想回到现实，楚月流连忙回道：「没事的，师傅只是稍微说了我几句，还交代了些事情。」
    「那就好，看来师傅真的没有惩罚你。」苏锦沐这才放心，把几块肉夹到楚月流的碗里，「来，多吃点，这样才能好好修炼。」
    楚月流纳闷地戳着碗里的那块肉，「大师兄，我已经吃够多了。」
    「那就把碗里吃光了就行。」苏锦沐尷尬地说，他刚才还真的没注意到。
    楚月流把那几块肉快速地解决掉，连带旁边那碗多出来的粥都喝光了，这让苏锦沐嘖嘖称奇，这要是以前，楚月流只吃一碗粥加些小菜就饱腹，没想到今天还解决掉两碗粥。
    苏锦沐身为大师兄，对弟子们的关心不比月下星君的少，平常师傅不在便是大师兄操持月下宫的事务，练剑练功一件都不会少。
    楚月流对于苏锦沐来说，是从小看到大的师弟，甚至拿楚月流当他的亲弟弟一样亲，平常对苏锦沐宠爱有加，但其他弟子对他的戏弄都只当作是打闹，并没有加以制止，认为他必须要维持交际的熟稔。
    可惜楚月流天生不太会对不熟悉的人抱以太大的热情，总是会躲在苏锦沐，或是其他弟子背后，默默这样观察其他人，直到长大后才有些改变，可仍旧逃不了被戏弄的日子。
    「今天的胃口还真是好啊。」苏锦沐讶异地挑眉。
    「是今天的桃花粥变得更好吃了。」楚月流称讚，他哪能说是因为要出门去凡间歷练，所以才能吃得这么香吗？
    苏锦沐不疑有他地耸耸肩，低头继续吃小菜配桃花粥。
    「那个……大师兄。」楚月流小心翼翼地开口。
    苏锦沐嗯一声，疑惑地看向他。
    「凡间，真的有这么好玩吗？」楚月流问道，「彦秋写信来了，他说了有关凡间的事情，挺有趣的。」
    苏锦沐嚥下嘴里的食物，放下筷子回答：「月流啊，你现在绝对不能下去凡间。」
    「为什么？」楚月流好奇地问。
    「因为啊，你太笨了，如果下去被凡人拐走怎么办？」苏锦沐慎重地说，只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大师兄！」楚月流不满地唤道，「我才不笨，更不会被凡人拐走！」
    「那就好。」苏锦沐喝完最后一口粥，用另一隻没拿碗的手揉揉楚月流的头发，「我们月流最可靠了，不会被凡人骗走。」
    楚月流闷闷不乐，心里一直在用算盘做打算，心想一定要趁这段在凡间歷练的日子里好好修炼，让苏锦沐不再担心。
    「不过……」苏锦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惆悵地说道：「凡间啊，的确是可以看清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各式各样的样貌都有。」
    楚月流压不住内心的好奇，「大师兄之前也有去过凡间歷练吧，那里是怎么样子的？」
    「嗯……凡间，该怎么说呢？」苏锦沐思考一会，「那里固然是有漂亮的风景，也有多情多义之人，也有薄情无义之人，处处皆是多种样貌，人心叵测，你永远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在下一秒背叛你，甚至亲信之人皆有可能在下一秒反目成仇。」
    楚月流听得一惊一咋，觉得凡间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锦沐话锋一转，感慨地说：「不过，凡间还是大有像天界上的仙，无私奉献付出的人，即使那人跟其他人无亲无故，但还是会义无反顾救助他人。」
    「真是好人……」楚月流忍不住感慨，对凡间很是嚮往，迫不及待要前往凡间歷练了。
    「可不是吗？」苏锦沐说，站起身子将桌上的碗盘都叠起来，「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天就是出门歷练的好日子，楚月流暗自点点头。
    楚月流的行囊都打包好了，在走到食堂之前就已经藏在他的床下，只要苏锦沐不去翻那里，自然是不会被发现的。
    兴奋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仍睡不着觉的楚月流心里还是想着去到凡间要做的事，他甚至还列了一个很冗长的清单，由此可知这次歷练他非常期待。
    因为法力还没完全恢復的关係，所以他并没有被勒令一定要练剑，所以明天趁苏锦沐早晨和弟子一起练剑的时候，就可以偷偷地从后院密道溜出去。
    那密道还是他自己凿的，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弟子发现，但月下星君可不一定了，可能有发现到它的存在，但他还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反正楚月流总是很快就回来了，就当作他是在外面散心。
    只是不知道这次歷练会多久。楚月流睡着前心里还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之后就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CH3 那个私自下凡的弟子

    隔天一觉醒来，周围有悉悉簌簌的声响，楚月流先是假意自己还在熟睡，瞇眼悄悄观察。
    旁边的苏锦沐已经在收拾衣袍，准备出发去练剑，转头瞧见楚月流还在睡觉，无奈地摇摇头拉开门，只是离开时的动作有放轻一些。
    等到苏锦沐离开片刻，楚月流马上就从床上起身，动作俐落地把床底下的行囊抽出来，往苏锦沐桌上放下一封信便愉快地踏上前往凡间的旅程。
    去后院的路上一路畅通，除了偶尔要躲避从食堂出来的弟子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很快就来到了密道前，拨开遮掩的草丛和砖块后，动作迅速地鑽进去，顺利从这里离开了月下宫。
    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前去凡间，实在是好奇凡间风景是否真的跟牵姻缘时，在雾气内景象所看到的一样。
    楚月流手上拿着指引方向的罗盘，跟随罗盘上的指针移动位置。
    天界前往凡间的入口变化多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一次位置，所以得靠楚月流手上的罗盘才能找到正确的位置。
    这罗盘是之前唐彦秋在楚月流生辰时送的礼物，主要是让楚月流如果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拿着这个罗盘找到入口前往凡间。因为楚月流从没想过自己会去凡间的关係，罗盘都被他放到都长了一层灰尘，刚好这一天终于用得上了。
    驾驭脚下的白云，楚月流不时低头检查罗盘上指引的路线，一路乘着云飞行在上空。
    途中经过了好几个山林，直到一处平原上空的时候，罗盘闪烁白光，楚月流内心一喜，驾驭白云就往平原飞去，最后降落到平原上头。
    罗盘指针一直在打转，底盘闪烁微弱白光，楚月流就着降落的位置，随意往四周走动，等罗盘白光变得越来越强烈，他顺沿刚才的方向继续走去，终于发现到一个看不到的屏障。
    楚月流把罗盘往屏障一放，连带他的手就这样凭空消失在屏障里头，他惊喜地缩回手，试探性地把双手放进屏障，见都穿透后就高兴地走进屏障，全然忘记要先探路。
    于是，走进屏障的楚月流乐极生悲，还没高兴终于来到凡间，没想到刚跨进入口，他却一脚踩空，从半空中跌落到一棵树上，枝椏还增添他身上衣服几道口子。
    「疼疼疼！」楚月流唉呦一声，吃痛地睁开眼睛，茫然地观察四周，「这是……哪里？」
    这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周围都是树林，没有居民生活的气息，一时不知道究竟来到凡间何处，他只好先用法术从树上离开。
    慢慢地降落在地面上，松口气的楚月流拉拉身上的衣袍，顺带把身上的叶片拍落在地，他疑惑地歪头看向周围。
    「这里究竟是哪哦？」楚月流摸摸头发。
    总是待在这也没办法，所以楚月流沿着树林的道路前进，刚好遇上一群前来拍照的观光客。
    观光客里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见楚月流身穿白色长袍，手中还握着一把拂尘，头顶戴着玉冠，长发却散落在后头，这身造型让他们一直投以好奇的目光。
    一个女孩忍不住想搭话的欲望，她羞涩地凑到楚月流身前。
    「怎么了吗？」楚月流用温柔的口吻问道。
    女孩鼓起勇气开口：「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在玩cosplay吗？」
    楚月流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原来他还忘记了这桩，刚才他忘记先换身衣服就出来寻路了。
    女孩被他突然拍额头的动作吓到，只见楚月流勾起嘴角，笑瞇瞇地说：「是哦。」
    「请问可以跟我拍张照吗？」女孩兴奋地问，亮出手上的手机。
    「当然可以。」楚月流点点头，心想只是拍照而已，应该没什么。
    女孩开啟美顏软体为他们拍了几张自拍照，每张照片的效果都让女孩很满意。
    「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在cos谁，但这道长的气质真的很还原。」女孩说道。
    楚月流不置可否，虽然他性格的确是软弱些，但就是因为从小生长在月下宫的原因，气质这东西他还是有的。
    女孩之后接着又换了好几个人都来找楚月流拍照，其中还有人问他有没有粉丝专页，想要追踪他。
    「我虽然喜欢cos，但我不常cos，所以并没有粉丝专页。」楚月流这样回他。
    楚月流因为有帮月下星君牵姻缘线，他也有接触到凡间大眾流行文化或者次文化的东西，这些类的东西他大致也都了解，还曾被月下星君笑过不务正业，要他多管些正事，少管些闲事，可他就是喜欢研究这些凡间的东西。
    听到他没有粉丝专页，女孩和其他人都觉得很可惜，不过还是希望如果楚月流开了的话一定会加入粉丝的行列，分开前还依依不捨地望着他的背影。
    楚月流微笑道谢，和他们分开后，他顶着一路别人好奇和诧异的视线，终于来到一间公共厕所，从厕所出来后，他原本一身白色长袍已然变成一件t恤和牛仔裤，玉冠也被他摘下来，散落的长发被他微松低绑在后头，拂尘则是被他缩小变成项鍊掛上脖颈了。
    「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呢？」楚月流苦恼地思索，虽然唐彦秋有给他地址，但他本身就是个大路痴，即使有地图也会走到陌生的地方，他可不想乱走。
    这里似乎是一个观光区，但平常日没有很多人来，楚月流在游客中心找到一个路线图，在最上头看到一个斗大的标题：休间树林庄。
    这标题倒是很简洁有力。他下意识心想。
    不过，这休间树林庄，他没记错的话，好像跟唐彦秋给他的地址距离还蛮近的样子，他可以先走出这个地方，再找到附近大型的广场。
    楚月流来凡间之前有用过月下宫法宝探查过，唐彦秋住的地方就在林庄附近广场区，必须要过一个马路才可以到达。
    他跟刚走进来的游客擦肩而过，行走跟他们相反的路终于走出了林庄，不远处一家百货公司吸引了他的注意，那百货斜对面就是一个广场。
    楚月流走的当下会不经意地往周围一瞥，表面上毫无异样，内心却產生不小的反应。
    汽车和摩托车的喧嚣声，路人嘈杂的交谈声，广告墙面上轮流播放的画面，电线桿上跳来跳去的麻雀，天空高掛耀眼的太阳，好不愜意。
    这原来就是他期待已久，很多次想来却没来成的凡间。
    来到广场，楚月流来回张望，无奈发现这是个三叉路口，有很多马路可以过，他只好胡乱先随便选一条路试试看，走到那条街随意逛逛却发现这是个商店街，怪不得人潮很多。
    他只能顺着刚才走的方向回去，又回到广场里，面对剩下的那两条路，他选择右边看起来比较少人经过的那条路。
    楚月流选择的右边那条，原来是大多补习班聚集的一条街，不时会有学生背着书包进到里头，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进到补习班里，这就是会比刚才那条街还冷清一些的原因。
    又回到当初三叉路口的地方，楚月流站在广场上，沉思的表情和动作引人注目。
    「是迷路了吗？」一个低沉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因为太专注思考解决方法的原因，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挺直身子。
    「对不起，我……」楚月流回头，看到来人后惊讶地睁大眼睛，「唐彦秋！」
    站在楚月流面前的是唐彦秋，他脸上掛着大大的笑容，「我没想到真的是你，我在那咖啡厅坐着，看到这人怎么傻呼呼地来回走来走去，我心想是谁呢！原来真的是你啊，月流！」
    「原来你看着我在这边走了很久！」楚月流不满地说。
    「我也不知道你会今天来啊，你只在回信上说会来找我，但没有留时间，我以为你会以后才来呢。」唐彦秋收到那封信后非常苦恼，猜不出楚月流究竟是什么时候要来。
    「算了。」楚月流挥挥手，「快点带我去你家吧。」
    唐彦秋点头，率先走到前头带路，「对了，你这样一走，你师傅和大师兄不会担心吗？」
    「不会啦，我有留封信在我大师兄桌上，说我去出门歷练了。」楚月流信誓旦旦。
    回到寝室的苏锦沐没有看到楚月流的身影，以为他已经去了食堂，不料出门前看到桌上有摆放一封信。
    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苏锦沐连忙拆开信，看到信上内容后便跑去主殿找月下星君去了。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月下星君头也不抬地问。
    「师、师傅！月流他私自下凡了！」苏锦沐一时差点喘不过气。
    坐在沙发上办公的月下星君一听，顿时大怒，整个鬍子都气翘了，「这小子怎么又离家出走了，还跑去了凡间！成何体统？」
    苏锦沐拿着信，满脸担忧。
    「得了得了！不管他了，他肯定很快就回来！」月下星君气到差点说不出话来。
    「师傅……真的不管月流了吗？」苏锦沐不确定地问。
    「不管！」月下星君甩手大力一挥。
    苏锦沐决定沉默，不把后一句给说出口，那封信上顺带提到，楚月流也带走了一罈桃花酿。

 CH4 那个喜爱甜点的弟子

    天界发生什么事情，凡间的楚月流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被唐彦秋领到一间咖啡厅前，那咖啡厅客人挺多。店内摆设典雅精緻，让楚月流止不住好奇探头瞧了几眼。
    楚月流把咖啡厅外头大致上扫视一圈，他问道：「不是说要先去你家吗？」
    「这不是先带你来体验一下凡间的生活吗？」唐彦秋推开店门，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直接去我家太无聊了，先尝试这间的甜点如何？这家的东西不是我在说，真的很好吃，之前我师傅有收到过这家的供品，他分给我吃后，我就对这味道念念不忘。」
    「真的这么好吃？」楚月流咂咂嘴，他和唐彦秋一样喜爱甜食。
    财神和月下星君一样嗜性甜，供品大多是甜食或水果，也有其他常见的零食。月下星君也会分享供品给弟子们，楚月流曾经吃到过一样好吃的甜食，但想再吃的时候却没有了，这让他感到非常惋惜，应该留到最后再吃。
    「难道我会骗你不成？」唐彦秋挑眉，把菜单推到他面前，「嗯……这个，还有这个，哦！这个焦糖布蕾还不错，你应该试试！」
    唐彦秋每指一个，楚月流便懵懂地点点头，因为这菜单上的甜食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要点些什么。
    「啊，还有这个。」唐彦秋比了比菜单上头最大份的碗盘，「这是红茶珍珠鲜奶布丁雪花冰，特好吃！」
    唐彦秋语气有着很大的称讚，这让他越来越期待送来的餐点，几乎每指到菜单上一个甜食的名称，唐彦秋就会不吝嗇地称讚。
    「请问要点餐了吗？」一个服务生走过来。
    「这菜单上的甜点都各来一份吧。」唐彦秋非常大气。
    楚月流出声制止，「咦，等等！」
    「哦，对。」唐彦秋突然意识到什么，补充一句：「这样感觉不够，那就都各来两份吧！」
    楚月流睁大眼睛，伸手拦住准备要离开的服务生，他望向唐彦秋，「请等一下，这样不会太多吗？」
    「放心吧，这甜点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份，你绝对可以吃得完。」唐彦秋自信地说。
    「可是……这些钱……」勤俭朴实的楚月流张开嘴欲言又止。
    「月流，你忘记我是谁了吗？」唐彦秋拍拍胸脯，耳垂上的圆形耳环微微晃动，「这些小钱我还是有的。」
    这话说得一旁的服务生偷偷腹诽了几句，怨叹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挥霍财富的人呢。
    「……我知道了。」会意的楚月流默默点头，他刚才才突然想起唐彦秋本身就是财神的弟子，根本不必担忧付钱这回事，这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一桩。
    「那都来各两份吧，谢谢。」唐彦秋对服务生说。
    先上桌的甜点是焦糖布蕾，在看到实品后，楚月流眼睛为之一亮，立刻拉过自己的那一份，汤勺一挖下去，紧弹却柔软的布蕾出现在汤匙里，他一口慢慢地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口感从舌尖逐渐逸散到其他地方，楚月流满意地发出讚叹。
    「怎么样，这里东西的确好吃吧？」唐彦秋瞇眼笑着说道，往嘴里又塞了一汤匙布蕾。
    「嗯。」楚月流揪着汤匙不放，嘴里依然咬着汤匙。
    见楚月流这反应，唐彦秋无奈说道：「你可以先放下汤匙，待会还有其他甜点会送上来呢。」
    为了验证唐彦秋话一般，服务生一下子端了好几盘甜点过来，看得楚月流两眼发直，脸颊上浮现兴奋的红晕。
    「请慢用。」服务生放下托盘里的各样甜点，又端着托盘离开了。
    眼前琳琅满目，很少见过的甜点，让楚月流觉得非常幸福，有这么多的甜点可以让他一试。
    「凡间的甜点真的太多样了。」楚月流感慨，嘴边还残留刚刚蛋糕的奶油，在清秀的脸庞上显得可爱。
    「的确是很多样。」唐彦秋同意他的说法，天界虽然不乏珍餚，但比较特殊或不常见的倒是很少。
    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不时会注意仪容的楚月流稍微整理一下衣领，继续埋头享受甜点带给他来的慰藉，久违大块朵颐甜点，令他暂时止不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一直吃甜点的心。
    「这是最后一样了。」唐彦秋和楚月流面前各有一碗雪花冰，是刚才服务生送上的，做为底料的是用红茶堆砌成的雪花冰，上头被淋上一层鲜奶，珍珠随意地撒在周围。
    楚月流深吸吐气，舀起一口雪花冰放进嘴里，舌尖稍一碰到便破碎融化在原地，红茶的甘涩搭配浓厚的鲜奶香味，这口感让他欲罢不能，他又舀起散落在一旁的珍珠，同时跟雪花冰一起放入嘴里，弹而不黏的珍珠被茶香包覆住，奶香混合在一块却恰好不突兀。
    「好吃。」楚月流称讚道，一口接着一口。
    服务生非常讶异这两人的食量，一度以为他们是来拍摄影片的大胃王网红，收走桌上其馀空盘子的时候，他们悄悄地观察楚月流和唐彦秋，脑海里晃过很多网红的身影，但都没有对这两人的印象。
    看来是他们想太多了，就是个食量大的普通客人，不过容貌和气质倒是不凡。
    楚月流和唐彦秋不知道他们刚才被误认成网红，依旧大快朵颐吃着手边那碗大份的雪花冰。唐彦秋平常其实也会吃这家的甜点，但都是用外送，偶尔才会到这店内喝几杯饮料，所以店员不认识他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凡间的甜点真好吃。」楚月流满足地摸摸肚皮，平常月下星君分享的供品大部分都是可以放置比较久的零食，几乎没有有像小蛋糕，尤其是精緻需要冷藏的甜点。
    「其实还是要看店家的啦。」唐彦秋又舀一口冰，凑近楚月流小声地说：「当初师傅就是吃到他甜点，觉得这家店不开成很可惜，所以有稍微帮忙他们的经济一下，后来他们发展成小有名气的店家。」
    「这些都是缘分啊。」楚月流用两根手指围成一圈，放在左眼前看向周围，各式各样的红线突然出现，它们漂浮在半空中，线的两端垂落缠绕住不同人的指尖，红线会系在一起的，大多都是坐在一起或同桌的人，「真的很多缘份呢。」
    「是啊。」唐彦秋看到楚月流的动作很习以为常，「这家店似乎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被吸引过来，财源止不尽。」
    「这样不是很好吗？」楚月流放下手，眼前浮现的景象渐渐淡化消失。
    「当然。」唐彦秋也没有否认，他突然说道：「我打算开一家店，就在这咖啡厅的旁边……你有兴趣吗？」
    楚月流很是困惑，「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我打算让你经营，更何况，你现在是需要歷练的时候，可以趁这次机会加把劲帮忙牵红线，你难道不想让你师傅他们对你刮目相看吗？」唐彦秋提到了重点，楚月流不免感到有些心动。
    「而且还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唐彦秋又说道。
    「我有兴趣。」楚月流迅速答应，但他有一件事很苦恼，「可是要怎么做？我不会管理店面，你让我管钱我可不会。」
    唐彦秋的嘴角上扬，「这个你放心，会有人来帮你，那可是个高手啊，你绝对会很开心跟他一起做事。」

 CH5 那个接受请求的弟子

    对于唐彦秋说的话，楚月流内心还犹存怀疑，不过毕竟是财神的弟子，他姑且相信唐彦秋非常有把握可以把这家店经营得有声有色。
    喝一口卡布奇诺，唐彦秋抿了抿沾到奶渍的嘴角，他抬起头问道：「怎么样？有信心可以经营一家店了吗？」
    「我相信财神的弟子。」这是楚月流给他的答覆。
    「……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虽然话题有些尷尬，唐彦秋仍然面不改色地放下马克杯，从胸前口袋掏出一隻笔，把和桌上的白纸一起摆放到他面前。
    「这是要做什么？」楚月流不解地问。
    「我先跟你说说这家店的经营模式，你在帮那家店取个名字。」唐彦秋又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张纸，将那张摺叠起来的纸摊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室内设计图。
    依照这图的设计，楼层一共有三层。一楼被规划成六个区域，分别是前台服务区、大厅、吧台区、公共厨房、员工休息室及储藏室。
    前台服务区可以登记想使用厨房的客户，可以登记想要的个人厨房、公共厨房或是随机组合的厨房包厢。
    大厅是客人休息的地方，若没有要进厨房的需要，可以进来喝杯茶再走，也可以把厨房烹飪的料理带过来这里享用，里面还有男女分开的厕所隔间。
    吧台区提供饮料和一些菜餚、甜点。公共厨房是一个共同使用厨房的空间，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来这里进行烹飪教学。
    员工休息室专门给员工在里头休息，有沙发、茶水室、更衣室及盥洗室，而储藏室大多摆放店里需要补货的东西。
    二楼被规划成三个区域，分是个人厨房区、多人厨房区、公共用餐区。个人厨房区提供个人空间进行料理，一旁也有餐桌可供用餐。多人厨房区提供较大的空间，一间最多可容纳十人，有料理区和用餐区。公共用餐区提供给不想独自待在个人厨房区用餐，或是多人厨房区不想待在封闭空间的客人使用，可以选择併桌或分开坐。
    三楼被规划成员工宿舍，分别有客厅、房间、厨房三个区域，客厅位于房间最前方，有沙发椅和电视，每间房间内都有配置一间浴室，厨房则是公共的，想使用的员工都可以使用。
    「客人所登记的随机包厢，并不会知道自己一起进去的对象是谁。」唐彦秋补充。
    楚月流听这规划，倒是觉得开始有趣起来，这随机包厢听起来就像是姻缘配对一样，他刚好可以利用这个登记方式来帮人牵姻缘线。
    他的师傅月下星君起初并没有帮人牵红线，只是偶尔会在信徒的请求下让他们在某一时间偶遇未来的对象，后来因为信徒虔诚的祈求，他用自己手上的法器，朱红姻缘绳将姻缘簿上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系在一起。
    这千里姻缘一线牵，就是这么来的，凡是两人只要是被同一条红绳系在一起，那么他们两人一定会被互相吸引，原本素不相识也会因为一些因素而相遇相知。
    楚月流手上有姻缘簿的副本，内容跟月下星君手上的姻缘簿正本一样，从外表上看不出来是一本姻缘簿，副本只有巴掌大小，所以他都戏称副本叫做姻缘本。
    「所以这家店是厨房？」楚月流提问。
    「对，不过更专业一点的说法是共享厨房。」唐彦秋回答，他碰碰桌上的白纸，「听完了这些佈置和经营模式，对取名有什么想法吗？」
    唐彦秋自然是可以自己取名，但他身为财神弟子的直觉要他制止住动作，他有预感让楚月流取名的话，这家店才会生意兴隆。
    取名对楚月流说没有很大的困难，但这毕竟是一家店面，他压力有些大。
    「是有想法啦，但是……」楚月流欲言又止。
    「写吧，不用担忧接下来的事情。」唐彦秋对于他的直觉很有自信，楚月流写下的名字即将成为这商店街最耀眼的新星。
    不用管了，就这样放手一搏吧。
    楚月流点头，在纸上用力一挥，写下这家店的名字，再将那张纸递拉到唐彦秋面前。
    往纸上名字一瞥，唐彦秋挑眉说道：「就确定是这个名字了？」
    「我确定，叫我取其他名字我还真是没想法了。」楚月流头疼地摇头。
    窗帘被拉开一角，外头阳光灿烂，从外面洒进来的阳光落在他们的桌上，摆在唐彦秋桌前的纸隐约泛出白光。
    纸上写着两个字，那是楚月流未来要经营的那家店的名字。
    缘结。
    缘结，结缘，千里姻缘一线牵，结成一桩好姻缘，前世今生莫牵掛，自有喜鹊报前来。
    「好名字。」唐彦秋满意地收起那张纸，「你想先去看看那家店吗？晚点还要去一个地方见那个可以帮你管钱的人。」
    「那家店已经好了吗？」楚月流一脸惊讶，他还以为那家店还没装潢好呢。
    「当然已经好了。」唐彦秋说，「我就是已经装潢好了才让你取名字呢，不过招牌设计待会还得解决。」
    不过，楚月流还有一个疑问。
    「你为什么要在凡间开一家店？」他说道。
    「这……」唐彦秋觉得难以啟齿，可是现下眼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可以帮他完成这项修练的救星，「也没什么啦，就是师傅给我出一道难题，要我在凡间开一家店面，不要依靠法术来辅佐别人赚钱，他还列出了一个金额目标。」
    「听起来对你来说应该蛮简单的？」楚月流说道。
    「哦，原本我还在想说到底要辅佐谁赚钱，这不……你就来了！」唐彦秋高兴地晃脑，「你也是别人的其中一员啊，师傅也不能说些什么，交给你准没错。」
    「原来你只是在烦恼这个。」楚月流有些无奈。
    「其实还有一个烦恼的点啦。」唐彦秋摇晃手指，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将纸拿给楚月流看，「这是师傅给我列的金额，要我在至少三个月内赚到这些钱。」
    楚月流轻松地往那串数字看去，看到那金额后睁大眼睛，「这些钱要在三个月内赚回来？赚得回来吗？」
    三个月内赚进五百万，如果用法术加成还可以，可惜财神不给弟子在修炼的时候用法术，希望他能透过这次经验，体验看看凡间人赚钱的辛酸血泪。
    「原本我是想说一定很简单，但在深入了解后觉得有些难度。」唐彦秋丧气地低头，「所以我请了个帮手，不过那个帮手不能拋头露面，不然就会被抓回去囉。」
    「抓回去？」楚月流蹙着眉头，他心里一直闪过疑问，这唐彦秋请的帮手究竟是谁？
    「等等你就知道啦。」唐彦秋没有回答，只是摆手说道：「说起来应该算是你的老相识，不过你们应该很久没见过面了，待会就给你们叙叙旧。」
    这下楚月流更好奇是什么人，能让唐彦秋这个财神弟子，请来当店面管钱的是何方神圣。
    「还需要什么甜点吗？」唐彦秋问他，桌上好几盘餐点已经被他们解决了。
    好不容易可以下凡体验凡间美食，于是在唐彦秋注视的目光下，楚月流期待地开口：「我可以再来一盘芒果慕斯吗？」
    「当然可以。」唐彦秋又唤来一旁的服务生，点了一盘芒果慕斯。

 CH6 那个喜欢凡间的弟子

    芒果慕斯很快就送来，三两下便被楚月流给解决掉，唐彦秋瞅他满意地咂咂嘴，抽了一张纸巾给他。
    「我很喜欢这家的甜点。」楚月流接过纸巾擦嘴。
    「我就说了吧，这家店的东西你肯定喜欢。」唐彦秋自豪地抬起下巴，语气得意到都快以为这家咖啡厅是他开的，「我有跟这家咖啡厅合作的打算。」
    「你打算怎么合作？」楚月流好奇地问。
    「只要是有在缘结消费的客人，就有机会可以拿到这家咖啡厅的折价券或是免费兑换券，相反的，在咖啡厅消费也可以拿到缘结的折价券或是免费兑换使用时数。」唐彦秋回道，他无奈地耸肩，「当然啦，这只是初步的构想，我还没跟他们店家谈过。」
    楚月流了然地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不错吧？」唐彦秋说，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以后就要靠你跟他们谈谈看了。」
    楚月流听得胆颤心惊，莫名冒起一阵疙瘩，他没有把握可以将店家的事务打理好。
    唐彦秋像是知道楚月流心里所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慰，「放心，你到时候还有一个帮手呢，大帮手。」
    楚月流笑着点头，只是那笑容看上去有些勉强的样子。唐彦秋给的安慰反而带来他一些压力，请的帮手根本还不知道是谁，所以在楚月流看到人之前，他没有办法可以完全放心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怕会耽误时间的唐彦秋带着他来到广场一条街上，刚好是他没走过的那条，前进差不多五分鐘后，他们停在一间大门两侧有玻璃橱窗的房屋前。
    拿出钥匙打开门，唐彦秋边说话边推开门，「平常没营业的时候，两边的铁门都要关下来，这边半夜被别人砸破玻璃的机率蛮高的。」
    听起来很可怕。楚月流心想。
    推开门，楚月流先是看到柜檯，柜檯旁边墙上还掛着一块小黑板，他好奇地多瞄了一眼。
    「那是给客人看那段时间剩下的厨房数量，还有当天公共厨房有没有教学活动。」唐彦秋介绍道，一边把他带进大厅。
    大厅放置好几张长桌和沙发，还有几张单独的咖啡桌椅。大厅内侧就是吧台区，楚月流眼睛闪烁几下，好奇地鑽进吧台区研究起来，意外发现有他最喜欢喝的汽水。
    「大厅和吧台区都在这里，如果要在这里休息，可以点几杯饮料或餐点来享用，当然也可以把煮好的东西带过来这边吃。」唐彦秋走到厕所隔间旁，「这边就是厕所，男女厕各有八间隔间。」
    当初看设计图没什么感觉，现场看就不一样了，楚月流所幻想的整个空间顿时放大好几倍，这种感觉令他很惊奇。
    唐彦秋打开大厅尾端的门，好几个流理台出现在他们面前，旁边配有厨房的标准配置，瓦斯炉、抽油烟机、置物架，置物架上头放了几把菜刀和菜砧，小到大的身形都有。
    「锅具和其他东西都放在那。」唐彦秋指向掛着很多锅具的地方，有平底锅、铲匙、炒锅还有汤锅之类的锅具，厨房的用具简直是应有尽有。「这些东西个人厨房和多人厨房包厢都会有，而且他们还是私人空间。」
    楚月流点点头，发现角落还有大烤箱跟微波炉，连蒸气锅都有，其他东西他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唐彦秋瞧他很好奇，为他介绍道：「那里有烤箱、蒸气锅、吐司机、章鱼烧机，其他机器我就不一一介绍了，那个多功能电烤盘可好用呢，可以做章鱼烧。」
    「章鱼烧。」楚月流眨眼的速度慢下来，这美食他只在凡间看人吃过，却一次都没有品嚐到它的味道。
    「对，说到章鱼烧，你肯定还没吃过。」唐彦秋说，「也许晚上你可以吃吃看，那东西我还挺喜欢的。」
    心中浮现章鱼烧的模样，内馅放着几隻章鱼脚后，用麵糰包覆起来，在烤盘上滋滋作响，表面逐渐形成焦黄的顏色，烤熟的章鱼烧上淋上一层美乃滋，再撒上柴鱼片，因为接触到冒出的蒸气，柴鱼片开始收缩扭动，彷彿活了起来。楚月流吞嚥一口口水，抱着期待的心跟在唐彦秋后头。
    「这边就是员工休息室啦。」唐彦秋又带他绕回来大厅，大厅有一扇门就在一般人不会注意的角落，他拉开门让楚月流看看。
    里面先看到的是沙发和矮桌，墙上还掛着一台电视，沙发后面则是置物柜，一旁还有一个通道可以走进去。
    唐彦秋走在前头，通道尽头分别是男女分开的更衣室和盥洗室，楚月流参观完后，唐彦秋带他走上楼，二楼就是个人厨房和多人厨房包厢的空间。
    几扇门位于走道两旁，门上被标示一到十五的号码，唐彦秋随便打开一扇门，让他大致看看里面的摆设，一个开放式的l型流理台，洗手台旁边备有菜刀组，墙上掛着几根汤勺和锅铲。
    瓦斯炉上头是抽油烟机，旁边还有一个置物柜，唐彦秋把置物柜打开让他看，「这里面有刚才看到的器具，该有的锅具几乎都有。」
    流理台旁边有长桌，周围则是六张餐桌椅，楚月流坐在一张餐桌椅上，望向窗外的天空。
    「这里不错吧。」唐彦秋也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跟着一起看向窗外。
    「是很好。」楚月流诚恳地回答。
    「那你觉得凡间怎么样？」唐彦秋问道。
    楚月流往下望去，街道上人来人往，一旁的车辆也来来往往，这番景色他在天界也曾见过。看了许久，他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唐彦秋很无奈。
    「至少可以吃到在天界吃不到的东西，而且甜点很好吃。」楚月流补充道，突然腮帮子鼓鼓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用在这被师兄师姐和师妹师弟欺负了！」
    「看来你在天界过得挺煎熬？」虽然唐彦秋在信上一直听楚月流抱怨，但他都当作那些事情是同门之间的友好互动。
    「没有很煎熬啦。」楚月流摆手，他不得不承认扣除掉那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的欺凌，其他在月下宫的生活很是不错，至少没有让他吃不好穿不暖。「就是……会被他们欺负。」
    「哦。」唐彦秋没有深入话题，只是随意提了一句：「那你这次怎么会下凡？之前送你罗盘也没看你拿出来用，怎么这次捨得拿出来找来到凡间的入口了？」
    这个问题还真是会心一击，楚月流身子僵了一下，尷尬地訕笑，「这不是为了要来找你吗？」
    「哦？」唐彦秋点头，似乎是相信他的话。
    楚月流瞧唐彦秋没有追问，试探性地说道：「你就这样相信了？」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继续问，毕竟你不想说。」唐彦秋对待朋友都很义气，至少朋友不想说的他都不会深究。
    「好吧……」楚月流也不怕会被笑话，把会下凡的真实原因给说了出来：「我会下凡是因为我要让师傅他们刮目相看，让他们瞧瞧他们眼里的楚月流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月下宫弟子！」
    「果然是这样。」唐彦秋点头。
    「你怎么是这种反应？」楚月流不解地问。
    「因为我之前多番邀请你来凡间玩，你都没有答应，这次突然答应了，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唐彦秋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你呀，又被他们欺负了吧。」

 CH7 那个见到文曲星君的弟子

    「好呀，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想！」楚月流不高兴地叉腰，「我这不是因为被欺负才来凡间的，是为了要歷练，歷练！」
    「哦，好好好，下凡歷练……」唐彦秋点点头，只是语气听起来有些敷衍。
    楚月流怒瞪着他，连窗外的风景都不看了，他今天就要唐彦秋给个说法。
    「又怎么啦？」还没意识到已经惹怒对方，唐彦秋疑惑地问。
    「唐彦秋！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弱吗？」楚月流气到手都在不自觉颤抖，他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很弱吗？」
    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妙，唐彦秋訥訥地张口：「那啥呢？你不弱，强着呢！比我还强！月下宫最强的弟子！」
    楚月流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顿时灿烂起来，语气缓和许多，「早点说嘛，我可是将来月下宫最有担当的弟子，楚月流。」
    唐彦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楚月流的武力的确比他高，他可想不明白为什么月下宫的弟子总是可以为难楚月流，明明这傢伙的武功比他还高啊。别的不敢确定，但他的武功可比月下宫大多数弟子强多了。
    而唐彦秋却不知道，其实那是月下宫弟子们让着他的，他们深怕把一个财神的弟子吓跑，可这个真相只有月下宫的弟子知道。
    心平静下后，楚月流靠在椅背上放松身体，「趁这次下凡，我得要好好歷练，让师傅他们刮目相看。」
    「明明这才是你下凡的原因……说什么来凡间看看我……」唐彦秋将头撇在一旁小声地说。
    「你说什么？」楚月流明知故问，脸上故意摆出兇狠的表情，只是搭在秀气的脸庞上很是滑稽。
    「没事！」唐彦秋心虚地大喊，假意看了一眼手錶，「时间不早了，是时候该去见见那位帮手了。」
    楚月流挑眉，任由唐彦秋在那边装模作样，打完电话之后朝他笑了笑。
    「那就是手机？」楚月流一直盯着那长方形的物体，虽然在天界看过，可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
    「对，你要玩玩看吗？」唐彦秋点开一个消消乐游戏，准备把手机丢给楚月流，让他捣鼓研究去。
    「谢谢啦。」楚月流正要接过手机。
    「不对，应该先带你去坐车才对。」唐彦秋这才想起来，他迅速收回手机，走没几步才回头让楚月流跟上。
    待在原地的楚月流无奈地缩回手，乖乖地跟上唐彦秋的脚步，下去一楼等计程车来接他们去赴约的地点。
    计程车很快就来，唐彦秋让楚月流先坐进去，他最后一个坐进去才可以关门。等他们都坐上计程车，唐彦秋如实地将手机给他研究，他好奇地看着萤幕上的消消乐教学，很快就上手起来，唰唰地拿了很多分数。
    「你这上手的还挺快呀。」唐彦秋手机没了，只能看楚月流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那当然，这游戏挺简单的。」楚月流认真地移动图像的位置，让相同的图像摆放在一块同时合成或销毁。「只是这分数榜上我给你打下来第一名了。」
    唐彦秋毫不意外，这游戏他只有在分数榜上被人打压的份，哪里可以赢过别人，这个人榜被楚月流突破纪录很正常。
    「我在游戏上真的没办法。」唐彦秋无奈地摊手，他好奇地凑过去看萤幕，「让我看看，你是分数多少突破我的纪录……」
    萤幕上闪过一连串数字，画面一黑，出现突破纪录的庆祝画面，随后一个记录榜展开，最上头赫然出现的是唐彦秋在这消消乐取的暱称。
    只是，这好像并不是个人榜的纪录。
    「厉害啊！这明明就是世界榜的纪录！」唐彦秋不敢置信，「我以为你突破的是我的个人榜纪录啊。」
    楚月流不感兴趣的瞅两眼，点开下一个关卡，「哦，刚刚玩得很尽兴，觉得那里可以消，这边可以合成，然后滑一滑就这样了。」
    唐彦秋无语地看着楚月流继续玩下一关，对方这说法彷彿他们玩的并不是同一个游戏，而且看这明明是手机上癮的状况，他得把楚月流的手机先买好才行。
    计程车一路开得非常安稳，差不多开了二十分鐘就到达了目的地，唐彦秋付了钱就带楚月流下车，这段时间他都没有抬起头，成为了低头族的一员。
    眼下这状况不太妙，唐彦秋立刻伸出手，「月流，不要再看手机了，先还给我。」
    虽然楚月流还想继续玩，但这毕竟不是他的东西，他只能将手机交出去，过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唐彦秋暗自叹气，幸好楚月流还懂得节制，没有真正的手机上癮，这凡间的东西，神仙碰到了也会沦陷。
    太毒了，这些科技產品。
    「你好，请问有订位吗？」站在柜檯上的服务生问道。
    「有，留的名字是唐彦秋。」唐彦秋说。
    服务生在萤幕上点击几下，叫来另一个服务生为他们带路，经过很多座位，他们终于来到一间包厢。
    包厢里面是一张圆形餐桌，上面摆了一个大转盘，转盘上已经有佈置几道小菜还有餐具。
    「看来他还没来呢。」唐彦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楚月流也拉开一张，「你有跟他说时间吗？」
    「当然有，不过我们比预定时间还要早来几分鐘。」唐彦秋把摆盘上的餐具分成几副，让楚月流先取一副，还倒了一杯麦茶给他，「先喝一下饮料吧。」
    楚月流道谢，接过麦茶低头喝了几口，清甜回甘的口感让他忍不住一口接连一口。他要续杯的时候，门口传来声响，服务生领着一个人走进包厢。
    「你的帮手终于到啦。」唐彦秋轻快地说。
    楚月流抬头望向门口，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许久未见的人就站在他门口，他一时被麦茶给呛到，大力地咳嗽起来。
    「瞧你这模样，太高兴了吧？」唐彦秋拍拍他的后背，拉出一张纸巾给他。
    刚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楚月流轻咳几声才说道：「你这帮手，怎么是文曲星君？」
    「这不是下凡歷练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吗？文曲星君目前在下凡渡劫，不过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他前阵子恢復了在天界的记忆，看来应该是要渡劫成功了。」
    「你这帮手，请得有点厉害啊。」楚月流感慨。
    那边的刘瑾曜等服务生离开后，朝他拱手打招呼：「好久不见，月流。」
    「好久不见，瑾曜。」楚月流也朝他拱手行礼。
    这文曲星君是四十年前上任，原本和楚月流跟唐彦秋同样是弟子，但文曲星君很快就交接工作给刘瑾曜，自己则归隐在天界的山林之中。
    三十年前，刘瑾曜也跟随文曲星君以往的传统，暂时洗去天界的记忆下凡渡劫。
    「不过你怎么会恢復记忆？」楚月流好奇。
    「我前阵子出了车祸。」刘瑾曜伸手碰了碰脑袋，「脑袋被嗑几下，突然一阵疼痛，在天界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这记忆恢復得也太离奇了吧。」楚月流一脸不相信，这暂时洗去记忆的法术可不是一场车祸就可以解开的。
    「我原本也这么想，但是师傅也有经歷过，我曾听他说，他有一次下凡渡劫差点被溺死，那一剎那他突然想起在天界的记忆，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因为是生死关头，所以我恢復了记忆。」刘瑾曜双手一摊，他也觉得这事有蹊蹺，但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
    唐彦秋点点头，这解释他听起来没有问题，「应该是这样没错。」
    楚月流仍然抱持疑惑，但这原因就很靠谱，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说法。

 CH8

    「那你们又是怎么碰头的？」楚月流又拋出一个问题。
    「这就说来话长了……说也奇怪，明明凡间这么大，不同时间下凡的我们就这样碰上了。」唐彦秋说。
    唐彦秋和刘瑾曜能碰上完全是一个意外，那天下午正下着倾盆大雨，当时没有带上伞的刘瑾曜站在公车亭下，苦恼地抬头看着天空，他推估一时没有要停雨的跡象，只好先把背包放到头上，准备一口气衝去马路对面的超商，然而一个声音从他后头传来，让他停下动作。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撑伞过去。」那个伸出援手的人说道。
    刘瑾曜高兴地回过头，在看到那好心人的脸后愣了一下，那人也同样露出呆愣的神情。
    「瑾曜？」
    「彦秋？」
    两人同时出声，接着下一秒都笑了出来，原本下的大雨转为绵绵细雨，他们脸上都掛着久违见到好友的喜悦笑容。
    刘瑾曜万万没想到，恢復了记忆的他可以在凡间遇上好友，这个公车亭偶遇还真是惊喜，唐彦秋那时下凡也不久，正巧碰上下公车的刘瑾曜。
    「这就是我们相遇的经过。」唐彦秋帮刘瑾曜倒了一杯麦茶。
    「谢谢。」刘瑾曜接过麦茶抿一口。
    「所以，彦秋你遇上瑾曜其实很久了？」楚月流皱眉，这点让他很不满，「那你为什么在信上都没有提到过？」
    「这不是要给你惊喜嘛，我一直在想搞不好哪天你来凡间，刚好可以给你一个惊喜。」唐彦秋尷尬地笑笑，「这不，你下凡了吗……这礼物棒吧？」
    楚月流挑起眉头，没有要附和唐彦秋的意思，这人的话十之八九都要拿捏过才可以确定能不能相信。
    楚月流注视他的目光过于炙热，唐彦秋连忙转轮盘将奶黄包推到楚月流面前，「吃吧吃吧！这是奶黄流沙包，可好吃了！」
    美食当前，收回放在唐彦秋身上的目光，楚月流欢快地夹了一个奶黄包。他张开嘴咬下一小口蓬松柔软的外皮，金黄色的内馅顺着他咬的部分往外缓慢流出，滑顺绵密的口感落入口中，舌尖嚐到内馅香甜的奶香，隐约还可以品味出浓郁的蛋香。
    整体而言，是香甜可口的奶黄包，楚月流品嚐起来非常满意他的味道，跟月下宫的食堂有得一拚。
    「好吃。」楚月流笑得瞇起眼睛，他快速将剩下的几口给吃完，又从蒸笼里夹出一个奶黄包。
    刘瑾曜看着楚月流高兴地吃着奶黄包，和唐彦秋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无奈的笑容。
    楚月流的喜爱浅而易见，那就是美食，不仅仅是甜食，只要是美味的料理他都非常喜欢，但他大多都是吃甜食。月下宫食堂为了迎合月下星君的口味，大多煮的尽是甜食，虽说他们不一定要进食，但进食才可以维持体内法力正常的运作，楚月流只有偶尔才会开开炉灶，烹飪不是甜的料理。
    这下来到凡间，楚月流要嚐看看在天界不太会吃到的料理，最好是连食谱都可以抄写下来，让月下宫负责吃食的小仙研究一下。
    服务生接下来又端了好几盘菜进来，唐彦秋一一为他介绍桌上摆的菜餚，转盘上少说有十道料理和一锅汤，扣除掉那一笼奶黄包，这里各式各样的料理都让楚月流讚不绝口。
    「你喜欢就好。」刘瑾曜笑着喝完杯里的麦茶，这里的菜色都是他按照楚月流的喜好所点。
    「这汤闻起来很香。」楚月流端着汤喝了一口，汤头融入被熬煮过的排骨肉香，清甜不苦涩的竹笋香味也合在一块，搭配得清爽香甜，色香味俱全的竹笋排骨汤让他又多盛一碗。
    唐彦秋瞧楚月流吃得很是高兴，把转盘上的水果盘推到他面前，「吃点水果，还有边吃边听我们说有关于你要经营的那家店的事情。」
    「哦？」楚月流拿起一片西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瑾曜目前可以辅佐你来经营这家店，毕竟是他的强项。」唐彦秋说，「但是他离回天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也不知道他会哪天突然就强制归位，所以……这些管钱的本事你还是要学会。」
    听到后面那句，楚月流不自觉张开嘴，西瓜片上的瓜子黏在他的嘴边，看着有点滑稽。
    「不必担心。」刘瑾曜像是知道楚月流心想，抽一张纸巾递给呆愣住的他，「我保证你会在我归位之前学成，不用害怕。」
    「管钱的事我绝对不行。」楚月流迅速摇头，「我肯定会拖累你们的，其他叫我做都可以，但这绝对不行！」
    「放心，你天资聪颖，一定很快就会学得有模有样。」唐彦秋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这么信心，或许其中包刮他身为财神弟子的独门直觉在指引。
    「不，你对我太有信心了。」楚月流仍然拒绝，嘴边的西瓜子已经被他弄下来。
    「月流，你的资质真的不错，为什么你总是要拒绝学习这管钱的本事呢？」刘瑾曜至今想不明白，曾经他也劝过楚月流多次，但每次都被婉拒。
    「这不是我想拒绝……我只要看见有关钱的数字就会头疼，真的没有办法。」楚月流摆手。
    「你忘记你说过什么了吗？」唐彦秋突然问。
    「我说过什么了？」楚月流不解地反问。
    唐彦秋说道：「你说你要让你师傅他们刮目相看，除了牵姻缘外，你还能用什么让他们刮目相看呢？这经营的本事真学了去，保证你师傅他们肯定会目瞪口呆。」
    楚月流认真地思考，觉得唐彦秋说的话有些道理，倘若这管钱的本事真让他学了去，不光是师傅，月下宫的弟子们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怎么样？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啊，这次再没学的话，瑾曜可没办法教你了。」唐彦秋对他语重心长地说，有点在忽悠的感觉。
    楚月流一忍再忍，最后大声回答：「……好，我学！」
    唐彦秋对刘瑾曜咧嘴笑了一下，无声地张嘴，瞧，他这不是答应了吗？
    刘瑾曜无奈地叹息，楚月流的心思很好猜，只要掌握到其中一部分关键，再给他一些激励，就会落入别人设下的陷阱。
    看来月下宫弟子会欺负他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为了磨练楚月流的心智，至少可以让他在外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但他们却没想到楚月流会因为长期的施压变得更抵触他们，不时的离家出走被他们当作是修炼外的放松，所以并不会去加以制止，反而让楚月流变本加厉把离家出走当作是宣洩的管道。
    这就是月下宫弟子和楚月流的现况，这是刘瑾曜长期观察下来，对他们做的大致分析，至少有一半机率都是正确的推测。
    管钱的本事，他必须让楚月流学会，他可不想在天界的时候一直掛心，他也不太清楚强制归位的确切时间，但按照这法力似乎隐约在全身流动的感觉，相信过不久就会强制归位回到天界，他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好好教导楚月流，就可以毫无掛念地回到天界的岗位上。
    那时在天界的他会好好祈祷，唐彦秋可以在这三个月里拿到财神定给他的目标金额，这样他的凡间修炼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他们便会在天界相聚。
    刘瑾曜将带来的伴手礼放到转盘上，推到楚月流的面前，「这是给你的。」
    楚月流好奇地一开，看到里面的麻糬眼睛都亮了起来，「是麻糬！」
    要不是他们都知道楚月流是月下星君的弟子，依这么喜爱美食的嗜好，他们都快以为他是饕餮了。

 CH9

    这贪吃的特点倒是和楚月流相像，可惜他们都知道楚月流是月下星君的弟子。
    上古神兽饕餮，天界特别能吃的神兽，评价料理很精癖透彻，曾经贪吃到把自身四肢都给啃得精光，后来去凡间后从此便再也没有他的踪跡。
    楚月流得知饕餮这件事跡时，还感慨几句：「要是饕餮还在天界的话，我们肯定能成为知己。」
    结果后来，刚好路过的月下星君碰巧听到了那句话，愤而往楚月流头上一敲，下手毫不犹豫，从此他再也不敢在月下宫提起饕餮了。
    倘若是让楚月流知道，刘瑾曜和唐彦秋一直在心里都拿他和饕餮做比较，肯定会气得大骂，甚至可能气得直接衝回天界。
    看楚月流狼吞虎嚥地吃着麻糬，咀嚼几下就连忙吞下去，似乎下一秒就会呛到，刘瑾曜回过神来出声提醒：「吃慢点。」
    「就先别管我了。」楚月流含糊地说，嘴里还塞着几颗麻糬，塞得两颊都鼓起来了。
    「瞧你这吃样，我都快要以为你饿了很多天了。」唐彦秋打趣道。
    「我这不是刚吃到凡间好吃的东西嘛……」楚月流吞下麻糬，又从盒里拿出一颗往嘴里塞去，咀嚼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
    唐彦秋说道：「这凡间美食很多，你可以留着以后吃，要是这么快就吃完了怎么办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应该慢……咳、咳！」楚月流很快就因为边吃东西边说话的关係给呛到，他摀住嘴咳了几下，灌下几杯麦茶才感觉好点些。
    「呦，早就跟你说过慢点吃，你看，这下真呛到了。」唐彦秋有些幸灾乐祸，拍拍他的后背。
    楚月流朝他瞪一眼，恶狠狠地往嘴里塞进一颗麻糬，唐彦秋感到一阵恶寒，一度以为楚月流嘴里咬的不是麻糬，而是他的手指。
    「月流经营的那家店的名字叫做什么？」刘瑾曜已经早早放下筷子，一直无聊地来回看着楚月流和唐彦秋。
    「缘结，那家店的名字就叫做缘结。」楚月流回道。
    「缘结？」刘瑾曜惊奇地睁大眼睛，转过头小声说道：「好名字，好名字……」
    姻缘，结缘，因为命中注定的姻缘而结缘，所以才叫做缘结，楚月流取的未尝不是好名字呢？这名字取得真好，很符合当初要开设这家店的宗旨，就是为了要把人与人之间联系起来。
    离开餐厅，三人站在路边，都在为楚月流今天晚上的去处烦恼。刘瑾曜家里没有客房，更何况那里空间偏小，也很难再住进一个人。唐彦秋的家很大，但是时不时就会碰上来凡间访查的财神，要是正好被财神给碰上，财神肯定会通报月下星君，楚月流马上就会被月下星君给抓回天界。
    所以这下问题来了，楚月流到底要去住哪里？以后的定居地就在那吗？
    「那家店不是有员工宿舍吗？」楚月流想起缘结的店内设计图，三楼就是被规划成员工宿舍，那里的设计他觉得不错，或许可以在那边住下。
    「不行。」唐彦秋率先反驳，等到楚月流朝他看过来解释道：「至少现在还不行，那家店的很多东西还没用好，而且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边住。」
    「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楚月流丧气地承认。
    刘瑾曜提出一个想法，「那让月流先去饭店住一阵子吧，等到员工宿舍弄好后，他就可以住进去了，到时候那里也会有员工照料。」
    「这个提议不错。」唐彦秋愉快地决定。
    过几分鐘后，楚月流呆呆地站在饭店大厅，无聊望向唐彦秋在柜檯边的背影，刘瑾曜站他旁边，也一副无聊的样子。
    「月流这次怎么会想要来凡间呢？」刘瑾曜突然出声问道。
    「为了要磨练我自己！」楚月流指着自己大声地说。
    「磨练你自己？」相比较唐彦秋，刘瑾曜很快就相信，还鼓励楚月流一定要好好努力。
    那边唐彦秋已经拿到房间钥匙，朝楚月流和刘瑾曜这边走过来，「你们聊了什么，怎么聊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啦，就是一些琐事。」楚月流面不改色地回他。
    唐彦秋对这话题没有很感兴趣，他带着楚月流和刘瑾曜坐上电梯到六楼，跟随指标指引的方向要找到楚月流的房间。
    途中一个人跟他们擦肩而过，楚月流暗自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那人背影一眼，他刚才从那人身上感应到不同的气场，不过他只是回头看一眼，没有追上去观察仔细。
    另一边刚才和楚月流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慢慢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往刚才经过的方向看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怎么会有仙族出现在这里？」语音落下，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另一边，终于来到六三八号房的楚月流新奇地在里面来回走动探查，桌上和柜里的东西也没有放过。
    「这房间的床好软啊！」楚月流兴奋地往床上一扑，在上头滚来滚去，活像一个孩子。
    因为楚月流的举动，唐彦秋无奈地问道：「这里的东西你都摸透了吧？」
    「都摸熟了，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楚月流说道。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刘瑾曜拱手。
    「那我们也该走了。」唐彦秋丢给他一袋东西，「我们明天会来接你，你到时候注意一下时间。」
    「这是什么？」楚月流说。
    「等等你打开就知道了。」唐彦秋从沙发上站起身子，一旁的刘瑾曜也站了起来。
    「我和彦秋就先走了，晚上记得别乱跑。」刘瑾曜再三吩咐，都快觉得自己是楚月流的老妈子。
    「好，明天见。」楚月流笑着送他们出门。
    楚月流等他们走之后，回头把这里都观察一遍，但是都没有看起来有趣的东西，他翻开饭店的介绍图，刚好看到这饭店的一楼有自助酒吧，那边酒吧旁边有专门在客製化或是自助形式的甜点区。
    「就是这个了！」楚月流开心地摩擦拳掌，穿好衣服就搭电梯下楼，全然忘记刘瑾曜的嘱咐。
    楚月流沿着一楼大厅走到另一侧，看到酒吧的标志便走了进去。
    「请停下，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挡在楚月流面前的是负责酒吧的管理员，他专门在检查要进来的人有没有满十八岁才给放行。
    楚月流心一惊，这凡间的法术都不太能乱用，所以身份证这东西他绝对没有，也不能有。
    「我只是要去那边的甜点区。」楚月流可怜兮兮地往酒吧旁的甜点看去。
    「那你有满十八吗？」那管理员问道。
    楚月流觉得事情有反转的可能，他认真地注视对方，「你觉得呢？」
    管理员盯着楚月流秀气的脸庞，眉眼很是年轻的样子，看来看去似乎并没有成年，许久后他说道：「没有。」
    「可是我想去甜点区。」楚月流一直目不转睛地看那个地方。
    「可是这是规定，未满十八的要进来也必须要有大人陪同。」管理员无奈地向他解释，虽然他也想放人进来，但规定就是规定，他也不能破例让他进来，工作却丢了吧。
    「让他进去吧。」一道声音从他旁边响起，「我是他的哥哥，满十八了。」
    楚月流往那人一看，那惊奇的感觉越发强烈，这人就是他在六楼遇到的那个人。
    「哦，那你们可以进去了。」管理员还给那人身份证，偏过身子让他们进去。
    那人收回身份证，走进这被圈画起来的酒吧区，楚月流连忙跟上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呀？」他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也很喜欢甜食。」那人说道。
    「哦，谢谢你呀。」楚月流朝他伸出手，「我叫楚月流，谢谢兄弟出手相助。」
    「我是方思卞。」方思卞握住他递过来的手，碰起来很温暖，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样。

 CH10

    「方兄弟，刚刚真的谢谢你了啊。」楚月流收回手，上下端详眼前的青年，刚才在六楼他就感应到奇怪的气场，现在面对面后，更容易感受到对方异于常人的气息。
    「你叫我兄弟？」方思卞似非似笑地抬眉，眼前的人看起来也才十几岁而已，根本不是可以称呼他兄弟的同龄人。
    「这不是可以体现出你跟我一样年轻吗？」楚月流很直白地说，「还是说，你觉得这称呼太不礼貌了？我可以改个……方先生？方大哥？」
    「行吧，你就叫我方兄弟吧。」方思卞无奈地妥协。
    「这是我千挑万选最适合的称呼了。」楚月流还补充说道。
    方思卞对楚月流非常感兴趣，这个年轻的少年身上似乎有吸引他的气息，还有令他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要去深入了解这个少年的来歷，然而等到少年吃完桌上好几盘蛋糕后，他隐约觉得少年更像他熟悉的人了。
    「你这喜欢美食的爱好，和我那位朋友真的很像。」他忍不住感慨，桌面上的盘子都已经堆了差不多十碟。
    「那我跟你朋友还真是趣味相投啊。」楚月流手上还拿着一盘草莓蛋糕，他叉起上头的草莓放进嘴里，嘴角还沾上了一点奶油，「你朋友也很喜欢甜食吗？」
    「不只是甜食，只要是美食他都很喜欢。」现在方思卞说起那个好友，只会想起叠得和他身高一样高的碗盘，回过神的他盯着楚月流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嘴边有奶油。」
    楚月流用手碰了碰，奶油还在原来的地方，「这边吗？」
    「不，再上面一点。」
    「这边？」楚月流还是没碰到。
    方思卞叹一口气，俯身用纸巾轻轻地擦掉少年脸上的奶油，「擦掉了。」
    「谢谢方兄弟啦。」楚月流咧嘴一笑。
    望着少年的笑容，方思卞反而没有想起好友的模样，那好友笑起来可没有像他这么好看。
    「这些你吃的够吗？不够我再去拿些过来。」方思卞依好友的食量来对照少年的，觉得桌上这些根本不够少年吃，他还想让少年和他多聊一些话，不要这么快就离开。
    「够啦，我今天吃的东西太多了。」楚月流摸摸肚皮，眼里满是饜足。
    「如果是担心钱的话，我可以帮你付没关係。」方思卞说道。
    「不是钱的问题。」楚月流从唐彦秋那里拿到一个皮夹，里面塞了一张卡和厚厚一叠钞票，够他付清这里的费用，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端一些甜点，「哎，好吧，我再拿些过来。」
    「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就好。」方思卞伸手拦住楚月流起身的动作。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楚月流摇摇头，两手放在桌面上施力想要站起来，但方思卞压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我去就行，你想吃些什么？」方思卞说道。
    「方兄弟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楚月流还在推託。
    「别不好意思，我一开始看到你就觉得我们非常有缘分，可以成为朋友。」方思卞笑着说，「就让我为你这个朋友拿个东西也不为过吧？」
    「那……」楚月流朝甜点区看一眼，「帮我拿盘水果和冰淇淋吧。」
    「好，你等我一下。」方思卞马上就转身走去甜点区。
    凡间的人都很友善呢。看着方思卞离开的背影，楚月流只觉得目前在凡间遇上的人也太好，像方思卞为了要交朋友还愿意请他吃甜点，凡间的人也没像大师兄说得那样可怕。
    在天界努力练功的苏锦沐猛然打了个喷嚏，他擤擤鼻子往远方看去，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到凡间的状况，「也不知道月流怎么样了，好担心他啊……不知道有没有在凡间受到委屈……」
    事实证明苏锦沐的担忧是多馀的，楚月流坐在吧台上，正高兴地吃着方思卞为他送来的水果和冰淇淋，那食量就连吧台的调酒师看了也惊讶不已。
    「话说月流你这样吃真的不会有问题吧？」虽然楚月流吃东西吃得非常细嚼慢嚥，但方思卞看着一旁堆叠的很高的盘子感到忧心。
    「放心吧方兄弟。」动作从没停下的楚月流摆摆手，朝酒保喊了一声：「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你真的成年了？」方思卞问道。
    「当然，你看我这样不像是个成年人吗？」楚月流摊手反问。
    他反而还奇怪为什么一到凡间就有人质疑他的年龄，他的年龄可是比这在场的人还要大呢，虽然天界和凡间的流速并不同，岁速不能互相作比较。
    「……你看起来不大。」方思卞缓缓开口。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楚月流从调酒师那接过一个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这味道怎么不是酒的味道？」
    注意到两人都看过来，酒保正经地说：「小孩子少喝点酒。」
    楚月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个成年人，只能沉默地将酒杯里的牛奶喝个精光，连一滴都没有留下。
    「这孩子真乖。」调酒师收回酒杯，把视线投到方思卞身上，似乎认定他就是孩子的家长。
    「……的确。」方思卞同意。
    「方兄弟，你怎么附和他了呢？」楚月流把盘子上的东西几乎都解决掉，「我可不是什么孩子。」
    「这是夸你年轻。」方思卞面不改色地说。
    「谢谢囉。」楚月流也没戳破他的谎言，只是突然问他：「方兄弟，你有婚配……就是像女朋友或对象的吗？」
    「没有。」方思卞好奇少年怎么突然问这些。
    「……让我看看。」楚月流伸出两根手指围成一圈，抬起手放到左眼前，站在他面前的酒保身上出现一条红绳，红绳的另一端刚好连在刚进来的客人身上。
    那客人走近吧台，拨弄头发露出一旁的耳朵，耳垂上金属耳饰闪闪发亮，「嘿，亲爱的。」
    「甜心，你怎么来啦？」酒保凑近那客人，往她脸上亲一口。
    「哦，看这红绳的顏色，两人的姻缘很深啊。」楚月流喃喃自语。
    「月流，你从刚才就在讲些什么？」方思卞疑惑地皱眉。
    「啊，对了，应该先看看方兄弟的。」楚月流语气带点歉意说道：「不好意思了，还请方兄弟等我一下。」
    说着话边将手放回左眼上，只是这次他面对的是方思卞，方思卞身上慢慢出现一条红绳，只是另一端不知道出现在哪，就像是绳子断了一样。
    「怎么可能呢？」楚月流不相信，放下手重新放回左眼上，看到的结果依然如此，方思卞的红绳另一端就像是断了一样，彷彿根本不存在。
    楚月流以为自己看不到红绳了，连忙看向其他地方，幸好其他凡人身上的红绳依然好好的连在一起，两端都没有消失不见，距离远的姻缘线仍可以伸长，两端没有消失无踪，旁边会浮现命定之人的画面。
    只是再回头看向方思卞，他身上的红绳彷彿断了一般，并没有出现另一端延长的红绳，很是奇怪的景象。
    这种情况在凡人身上只有三个原因可以解释，第一个是方思卞是断情绝爱之人，第二个是方思卞的红绳至今还没被牵上，第三个是他技艺不精，没办法看到方思卞的姻缘线。
    「对不住了，方兄弟。」楚月流愧疚地拍拍他的肩膀，这姻缘簿的副本他没带下来，怕弄丢所以放在房间好好的，「等我下次带上一定帮你看看。」
    他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技艺不精，这凡间的牵姻缘他都跟师傅学过好多年了，这些年来牵的红绳有好几把，师傅也曾夸讚过他，所以只有剩下两种可能，而这两种情况只能靠姻缘本来协助。
    方思卞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楚月流要帮自己看些东西。

 CH11

    他只看到少年比出好几个动作，然后沮丧地放下左手，拖住下巴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月流，你这是吃撑了吗……」被这么一直注视着怪不好意思，方思卞为难地问道。
    「不，我没有。」楚月流仍维持拖下巴的动作，拉长语调说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方兄弟你身上没有红绳……」
    「什么红绳？」方思卞有些懵，楚月流从刚才就一直说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楚月流思索一会，还是举起左手，透过那两根围起来的手指往方思卞看去，从对方身上看到的，仍旧是断尾的红绳，多试了几下又是同样的结果，他只好作罢。
    这红绳呢，可以透过月下宫的法器来呈现在眼前，跟月下宫弟子不同的是，若是没有透过法器，楚月流也可以用围起来的手指来观看凡间人身上的红绳，他想兴许是方思卞身上这条红绳他没有办法透过左眼看到。
    「方兄弟，我答应你改天会帮你看看的。」楚月流拍拍方思卞的肩膀。
    「啊？」方思卞一脸茫然。
    「对了啊，方兄弟，你那朋友可是嚐尽了这凡……天下的美食？」楚月流问道。
    刚才他们聊了很久，对于方思卞那位据说很爱美食，甚至是为了美食会大打出手的朋友，楚月流非常地好奇，有点想要和他那位朋友结交的意思。
    「嚐尽天下美食我是不确定，但是他这片区域的美食都嚐过了就是。」方思卞想起那位好友，就觉得楚月流和他一样非常喜欢吃，但甜食他不太常吃，这点和楚月流不同，「他有开设一个频道，你可以在那上面找到他的美食嚐鲜影片。」
    楚月流好奇地睁大眼，将手机递给方思卞，他马上会过意，往影音平台上打了一串字就按下搜寻，马上就出现他好友的影音频道。
    拿回手机的楚月流看到萤幕上的头像，是一个拿着大块鸡排大块朵颐的男子自拍照，男子的鬍渣没有修齐，看起来有些颓废，但那双注视镜头的眼睛很有精神，给人桀驁不驯的感觉。
    「……快跟老饕来吃饭？」再看到后面订阅人数有一百万多人，楚月流惊讶了一下，方思卞这好友的名气可真不小。
    往下滑，有很多不同的影片，大致看了一下，上面标题分得清楚，有餐厅美食嚐鲜，超商新商品嚐鲜，大卖场商品评比，还有美食走透透系列，这些系列他随便点一个进去，至少都有一百万的观看次数，这在凡间的台湾来说，是不容易的事。
    「方兄弟，你朋友的名气真大啊。」楚月流讚叹地说。
    「你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他吗？」方思卞有些惊讶。
    「是没听说过。」楚月流如实回答。
    他之前都不太会去注意影音平台，所以不清楚那凡间的影音平台上面，都有哪些有名气的人，他顶多会去关注综艺节目，像是天黑请闭眼和狼人杀、趣味答题这类的节目，他都非常有兴趣。
    「那改天一定要让你们认识认识。」方思卞立刻说道，「你们身上共通点蛮多的。」
    「那就先谢谢方兄弟了。」因为对那位老饕感到好奇，楚月流也不推託，接受方思卞的好意。
    方思卞点头，看向手腕上的手錶，「时间不早了，你要回去了吗？」
    「哎？好啊。」神采奕奕的楚月流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今天一直跑来跑去，还没用法术代路，会累是理所当然。
    差不多收拾一下，楚月流和方思卞离开酒吧区，回到饭店大厅，走到后头一起搭电梯。
    「你在几楼？」按下楼层六按钮，方思卞回头问道。
    「跟你一样。」楚月流说道。
    「我们真有缘啊。」方思卞高兴地退回他身旁站着。
    「是呀。」楚月流回以一个微笑，心里却在思考方思卞身上那隐约的气息到底是什么，那气息在接触久后就感应不太到，莫非对方其实是隐匿藏在人间的妖怪？
    可是方思卞并没有表现出和妖怪一样的举动，应该不是。楚月流推翻自己的推测。
    叮的一声，电梯门随着声音开啟，「六楼到了，六楼到了，电梯门要开了。」
    楚月流跟在方思卞后头走出电梯，方思卞走到房间号码指标的交叉口就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楚月流。
    「你在几号房间？」方思卞问道。
    「六三八号。」楚月流回答。
    「这么刚好的吗？」方思卞高兴地拿出手上的房卡，上面的数字是六三七，「我住在你隔壁的房间。」
    这下楚月流不得不承认，他和方思卞也太有缘分，那气息说不定是他们会一直碰面的原因，他们第一次碰面就有所感应，第二次碰面是在酒吧区，而第三次，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提早走，另一个人就会因为气场的关係提早走，他们到时候还会在六楼见到面。
    要不是方思卞身上的姻缘线在他看来有问题，楚月流都开始怀疑是姻缘线在搞鬼，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巧合碰面。
    「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话间就已经走到六三七号房，方思卞刷好房卡打开门注视楚月流，等到他也打开门走进去。
    「好。」方思卞应道，等楚月流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跟着走进房里关上门。
    回到房间的楚月流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等等他还要洗澡，虽然只要一个法术就可以解决，但法术只能稍微清理身上的脏污，想要全身都是香气，还有洗去疲劳就只能靠洗澡了。
    楚月流有点想要写信问大师兄和红绳的故事，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在信上写下一句话，一切安好，望请大师兄勿念－－楚月流。
    要呼唤天界的喜鹊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在结尾多写一句，望请大师兄不要让师傅来找我，我要在凡间好好歷练在回归，那时必定是我成长让大家刮目相看之时。
    写完信后，楚月流吹一声口哨，一隻喜鹊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待命，他把信绑在喜鹊脚上，轻抚牠的头顶。
    喜鹊乖巧地顺应他的抚摸，用鸟喙蹭蹭他的手指。
    喜鹊这撒娇的模样很常见，怕喜鹊耽误回天界的时间，楚月流低头轻声说道：「好啦，该走了。」
    喜鹊依依不捨，亲暱地用鸟喙触碰他的脸颊，张开翅膀就往天花板飞去，长扬一声就这样消失在半空中，一根羽毛慢慢飘落到楚月流面前，他伸出手让羽毛飘到他手里。
    「喜鹊报前来。」楚月流看着羽毛，不知道想起些什么。
    他越来越期待那家店真正开始经营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不知道会不会有姻缘线牵成却还没修成正果的人，到时候可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梳洗完楚月流便早早躺在床上，这还是他头一次一个人待在凡间独处，翻来覆去只觉得这张床可真舒适，虽然他们仙是不用睡眠，但睡眠对于修炼和法力恢復有益，他决定先稍微闭眼休息一下。
    仙进入睡眠时是不太会做梦的，但楚月流却罕见地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倒也不是恶梦，梦里他坐在一个地方高兴地吃着满桌的美食，可说是满汉全席都有，月下宫的弟子们都在旁边服侍他。
    就在他要吃甜点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朝桌上袭来，桌上的碗盘倒得一踏糊涂，料理全都毁了。
    楚月流悲愤地一捶桌子，站起身就要往庞大的身影衝去，不料那身影逐渐缩小，化成一个人型的样子，就这样把桌上的食物都给吃光。

 CH12

    桌上所有的美食都这样被糟蹋，还被以最不能享受最可口的状态被吃下肚，这是楚月流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些他期待已久的美食竟然就被一个外人瞬间一扫而光！
    岂有此理！他好不容易让月下宫弟子心甘情愿服从他，才让各界美食都能聚集在这桌上，居然都被一个外人给毁了！
    楚月流愤而出鞘，举起手里的剑就往那桌边的身影砍去，但那身影竟一掌就把他手上的剑给拍飞，他只好徒手转而悲愤地往那人扑去，见那人没躲，张开嘴就衝对方的手臂咬下去。
    那人吃痛地甩着手臂，竟大喊出他的名字：「楚月流！」
    松开嘴用手抓住那人的手臂，楚月流气愤地喊道：「你是谁！怎能把我的美食都给糟蹋了！」
    那人气笑了，他掀开面罩露出脸，张开血盆大口喝斥道：「楚月流，这都什么时辰了！该起床了！」
    楚月流猛然睁开眼，意识到眼前并不是天界月下宫，此时他还在饭店房间，正两手紧紧地环住唐彦秋的手臂，手臂上还多出一道齿痕。
    「醒来了吗？醒来的话该放开手了吧。」唐彦秋无奈地说道，他从刚才就被咬一口，后来又被紧攥住手不放，被楚月流折腾地不轻。
    带刘瑾曜瞬移过来，好心要叫醒做恶梦的楚月流，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哦。」楚月流还在茫然的状态，反应过来后把唐彦秋的手给放开了。
    「月流，你刚才是在做梦吗？」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刘瑾曜问道。
    「对。」楚月流心情很差，仙平常很少做梦，没想到这一梦却让他有遭心的体验。
    「做的可是恶梦？」刘瑾曜又问，眼神充满担忧，这仙做梦通常是有意义性的徵兆，又或者是对仙单纯的警示。
    「恶梦，绝对是恶梦！」楚月流肯定地说，这美食都被糟蹋完了，难道不是恶梦？
    唐彦秋也意识到梦的重要性，急忙问道：「那梦里的情况怎么样？」
    「梦里的食物都被吃光了！是我辛辛苦苦从其他地方收集的美食！他就这样把那些美食糟蹋完后吃掉了！」楚月流激动到手舞足蹈，不过这句话让其他两人顿时无言。
    「……美食？」刘瑾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我说的是真的！」楚月流大喊，把梦里的细节都告诉他们：「有一个大傢伙在我收集完所有美食后，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就把我桌上的美食给扑翻，还变成人形一口气把我桌上的美食全部吃光！」
    「我看月流这梦很奇葩，也不知道是预知梦还是示警梦了……」唐彦秋无奈抚额，这梦他听起来很荒唐，就像是小孩儿会做的普通的梦。
    「我现在也不能动用法术，不然早就用事件簿写出来里面的景象了。」刘瑾曜很懊恼。
    「……事件簿？等等，我想到方法了！」唐彦秋灵光一闪，从法宝袋里掏出一颗一手掌大的水晶球，上头反射出微小的光芒，隐约透出白色雾气浮在上头。
    「这是？」楚月流疑惑地问。
    「这是可以看见你之前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水晶球，甚至还可以回头重新播放。」唐彦秋一副自得的样子，这法宝他研究很多年，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本来是打算记录梦境的情况，但唐彦秋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做梦过，所以这水晶球都没有可以用到的一天，这天楚月流做梦了，为了搞清他在梦境发生的事情，就只能靠这颗水晶球。
    「这水晶球哪来的？」楚月流问道，这水晶球看上去并不常见。
    「当然是我研究出来的，天界很少人会去研究这种东西。」唐彦秋说的没错，天界的仙族很少会去研究关于梦境方面的东西，这对天界的仙族来说是无关紧要，不足微道的小事情。
    刘瑾曜大力地拍着唐彦秋的肩膀，「彦秋你真棒，这水晶球帮了月流一个大忙啊。」
    「那是，我是谁啊？」唐彦秋得意地下巴又抬得更高了，「财神的接班人，唐彦秋啊！」
    「赶紧帮他看看吧。」刘瑾曜打断唐彦秋的自夸。
    「啊？哦……」反应过来的唐彦秋把水晶球放到楚月流面前。
    「这怎么用？」楚月流好奇地把水晶球左右都观察。
    「你可以将一点法力集中到水晶球上。」唐彦秋举起手指示意，深怕出错他再三强调：「记住，只要一点点就好。」
    「一点点……」楚月流紧张地触碰水晶球，往手上传送法力过去。
    水晶球上头的白色雾气散去，紧接发出金黄色光芒，一团更大的雾气瀰漫在他们周围，那雾气中开始渐渐出现月下宫的景象。
    「月下宫？」刘瑾曜下意识说道。
    在雾气里的月下宫前院，一张大长桌在庭院中央，上头摆放着各种不同的料理，一旁身穿白袍的弟子手上都端着菜餚。长桌上只有一个身影坐在椅子上，那身影便是楚月流，他满意地享用眼前的佳餚，身边的弟子见他解决完一道料理便恭敬地递去一盘新的。
    唐彦秋和刘瑾曜见到这景象都很无奈，楚月流一直幻想这景象很久了，可惜月下宫弟子都不曾这样对待他。
    「就是这边，等等就出现一个人来糟蹋我的美食了！」手上还在传送法力的楚月流说道。
    雾气里的楚月流十指大动，正要把刚端来的甜点咬下去一口，此时突然一个庞大的身影划破天空，毫不迟疑地摔倒在长桌上，上面的菜餚都被那身影毁坏。
    楚月流错愕地站在原地，嘴上的甜点滑落到桌上。那庞大的身影站起身，大吸一口把桌上的食物都吸光，逐渐缩小形成一个人影。
    「那人可真会吃……」唐彦秋倒吸一口气。
    见这状况，楚月流愤怒地举起剑就往那不速之客砍去，那身影竟一掌就把他手上的剑给拍飞，他只好转而用嘴大力地往那身影的手臂咬过去。
    「楚月流！」那身影吃痛地甩手臂，想要把楚月流给甩下去。
    楚月流松开嘴，用法术缓衝降落的速度，他朝那身影喊道：「你是谁！怎能把我的美食都给糟蹋了！」
    那人笑得很大声，掀开面罩张开血盆大口，「楚月流，这都什么时辰了！该起床了！」
    雾气的景象就到这，刚好停在那人掀开面罩的片段，那人嘴巴张很大，看得有些吓人。
    「我说的是真的，那人把我的美食都吃光了。」楚月流闷闷不乐地说道。
    「那脸看得不太清楚，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刘瑾曜靠近那景象注视那人影，面罩之下是张略带模糊的脸。
    「现在知道的特点是，这人特别会吃。」唐彦秋说道。
    「特别吃就把我的美食都吃光了吗！」楚月流差点就要衝上前把那人揍下去，幸亏他还有一丝理智，记得要输送法力到那颗水晶球里。
    「这不是只是个梦境吗，别太在意。」唐彦秋安慰他。
    刘瑾曜立刻担忧地说道：「可是仙族做梦一定有含义。」
    「瑾曜，这时候你就别说实话了嘛……」唐彦秋小声地在刘瑾曜耳旁抱怨。
    「我这是为月流担心。」刘瑾曜不赞同地看了唐彦秋一眼。
    「那我怎么办呢？」楚月流缩回手，停止输出法力到水晶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桌美食被那人糟蹋的画面。
    「月流，你先别太担心。」刘瑾曜安抚他，「这梦境可以看出那人食量很大，到时候只要注意这个特点，遇到那人的时候再防备就行。」

 CH13

    「当然啦，那个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虽然不知道这梦里的事情会不会发生，但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刘瑾曜如此保证，全然忘记自己法力还没恢復，真的遇上事情的时候，没办法使出法术保护楚月流。
    唐彦秋说道：「行吧，这件事暂时先摆在一边，瑾曜今天是来教你如何经营缘结那家店面的。」
    「啊？」一脸惊恐的楚月流张大嘴巴。
    「你该不会忘记你要学管钱的本事了吧？」刘瑾曜无奈地看着他。
    「我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吗……」楚月流尷尬地笑道，才不会承认他根本不想面对这回事。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囉。」刘瑾曜叉腰说道。
    面对刘瑾曜认真的模样，楚月流欲哭无泪地抱头蹲下身来，这下他再也找不到藉口逃避刘瑾曜的教导了。
    管钱的本事，对于曾经在前任文曲星君门下学习过的刘瑾曜，那可是所谓天赋过人，只需要短短几年就把文曲星君所有本事都给学会，还用得淋漓尽致。前任文曲星君很是放心地把手下的公务一个一个慢慢交给他，只需要短短四十年，就把所有的公务转交给刘瑾曜，卸任了文曲星君的公职，此后归隐山林。
    刘瑾曜此次在凡间遇到唐彦秋纯属意外，刚好可以帮助唐彦秋在凡间歷练的任务达成目标，而他之前也一直想要教导楚月流关于经营的一些技巧，这次楚月流下凡也给他了教导的机会，楚月流学了这些本事碰巧可以帮助唐彦秋完成歷练，可说是一举两得。
    教导的过程非常艰辛，对于楚月流来说，他之前碰到有关数字的东西都会很头疼，一直在逃避这方面的东西。
    刘瑾曜满意地放下书，讚扬楚月流：「你看，这不就都学会了吗？之前一直说服你学都不学，可惜了你的好底子。」
    被教导的对象楚月流疲惫地闭上眼，这是他非常难熬的一个上半天，经营这方面真的不适合他，他发誓等他帮完唐彦秋通过试炼后就绝对不会碰了。
    一旁唐彦秋从他们两人教学开始，就一直在处理缘结招牌和装潢设计，等到他们教学过一段落，他也放下手上的笔记型电脑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如何？学得还顺利吧。」唐彦秋懒洋洋地伸懒腰。
    「月流在这方面还是有天赋的。」刘瑾曜的语气里充满称讚。
    「那好，我们去外面晃晃吧，缘结的所有装潢差不多都用完了，你们可以先去看看。」说是装潢，其实就是唐彦秋用法术把里面的招牌和其他该掛的东西都放上去而已。
    他们三人走出饭店房间，刚好碰上出门的邻房房客方思卞，他看到楚月流身边多出来的两人，诧异地皱着眉头，不过随即朝楚月流露出一个微笑。
    「嗨，月流，你是要出去吃午餐吗？」他问道，不动声色地观察多出来的两个人。
    「对啊，方兄弟也是吗？」楚月流提出邀请：「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吧，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们刚好可以认识一下。」
    「我当然不介意。」方思卞非常乐意接受邀约。
    刘瑾曜和唐彦秋自然是知道方思卞一直在观察他们，不过他们也只是互望一眼，纷纷摇摇头，方思卞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构不成什么威胁。
    更何况能和楚月流搭上话，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先在这边咖啡厅吃一下吧。」唐彦秋又把他们带到昨天楚月流来过的咖啡厅，把菜单放到楚月流面前，「待会还要去看看缘结呢。」
    「缘结？」在场唯一不知情的方思卞很困惑。
    「是我们准备经营的一家店，那家店主要是共享厨房。」唐彦秋礼貌性地为他解惑。
    他们来的路上一直在互相试探，唐彦秋和刘瑾曜大致瞭解了方思卞，至少确定对方不是打着欺骗楚月流的目的和他相识。
    「共享厨房？听起来还不错。」方思卞心里突然有个想法，他不经意地问道：「你们那家店的员工都招满了吗？」
    「说来惭愧，我们这家的店员还没开始招募。」刘瑾曜替唐彦秋回答，这店员招募他们还没有开始，怎么可能招满呢？
    「你们店员还没招募的话，我有一个不请之求……」方思卞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知道能不能考虑下我呢？我刚从上一间公司离开，下一个工作暂时还没有着落，如果不接受考虑也没关係，我能理解……」
    事实上，他其实并不是刚失业的公司员工，而是想要试着以这种方式接近楚月流，去瞭解为什么那少年身上会有吸引他的气息。刚好他正愁着该怎么和楚月流见面，这会不就正好有个机会可以去瞭解那个少年了吗？不用再烦恼怎么去主动接触他了。
    「这……」刘瑾曜犹豫地看向唐彦秋，虽然经营主要是楚月流和他，但严格来说缘结的主要拥有者还是属于唐彦秋。
    「这个请求当然可以。」唐彦秋毫不犹豫地答应，听到这请求他还是有些高兴的，「刚才从方先生你的谈吐来看，我觉得让你加入缘结，成为我们的员工一员是我们的荣幸。」
    唐彦秋的想法很简单，这方思卞一来没有不好的企图，二来性格方面非常好，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能照顾楚月流，还能适时的给与楚月流帮助。
    听到这答覆，方思卞一愣，没想到他在唐彦秋这里还是有很高的评价，不过他很高兴这项进入缘结当员工，藉此来跟楚月流接近的目标可以达成。
    「多谢唐先生了。」方思卞礼貌地向他道谢。
    「呀，举手之劳不用谢了，倒是我们这称呼也该改改了，一直先生先生的很不习惯啊。」唐彦秋摆手，让旁边的服务生过来点餐。
    楚月流果然一口气点了很多甜点，不过这些甜点有他帮方思卞三人点的，刘瑾曜知道他不会点正餐，所以不慌不忙地加点一些正餐给他。
    之前见识过楚月流媲美好友老饕的惊人食量，方思卞已经见怪不怪了，等到唐彦秋点完餐后，他为自己点了一份燉饭，后来又再加点一份。
    「不知道方思卞你之前是怎么离开公司的？」刘瑾曜打算趁对方还没正式进缘结前，试探出对方所有的底细。
    方思卞愣了一下，不过随即翻出之前早就想好的对策回道：「我之前是因为公司裁员，刚好在那裁员名单之中，这机率根本是大到我根本没办法逃过一劫，幸好之前多存了一些存款，还不至于没办法过生活。」
    他还故意装作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楚月流不自觉就相信他的话，出声安慰他。
    刘瑾曜没有任何表示，望着羞涩的方思卞若有所思，这让唐彦秋狐疑地朝方思卞投向目光，无奈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我真的没事了。」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方思卞耳朵泛红，羞涩地躲过楚月流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实在过于单纯简单，他都心虚到快说出真相了。
    「方兄弟，如果还有困难务必要跟我说，不必一个人默默承受。」楚月流难得在凡间交到第一个凡人朋友，可不想这位朋友一直在受委屈。
    「真的没事，谢谢你了月流。」方思卞掩住心虚，故作镇定地说道。
    楚月流还想说些什么，一旁服务生开始端出餐点上来，他只好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美食上，待会再跟方思卞说些话。
    「这个给你。」
    餐点很多，不过幸好店里的桌子很大，足以放下所有的餐点。等到服务生都把餐点上完，方思卞面前突然多出一盘蛋糕，是楚月流放过来的。
    「这一份燉饭也是给你的。」方思卞微微一笑，将另一份燉饭放到楚月流的桌前。
    正想把正餐端到楚月流面前的刘瑾曜一顿，在半空中倏地转移方向，将多出来的那份交给唐彦秋。
    对于桌上多出来的一份焗烤义大利麵，唐彦秋表示没问题，他绝对可以胜任解决剩馀美食的工作，扣除掉楚月流，桌上只剩他这个仙族可以胜任。
    看着楚月流和方思卞在桌上的互动，刘瑾曜压下心里的异样，蹙眉吃着盘里的焗烤义大利麵，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觉得方思卞对楚月流别有用心，似乎是有什么企图，不过他暂时没有想到确切的原因。
    唐彦秋没有发现气氛不对，快乐地享用手上的窑烤披萨，一边用叉子捲起刚才端来的焗烤义大利麵。
    这顿饭吃得并不是所有人都很欢乐，刘瑾曜一直处处盯着方思卞，深怕身边的楚月流就这样被他哄骗走，现在还是凡人的他并不能成为保护楚月流的助力，而当下可以成为助力的是唐彦秋，他并没有注意到方思卞对楚月流做的特别举动，津津有味地解决盘里的义大利麵。
    被若有似无的目光投射，方思卞是有感觉到的，但比起那目光，楚月流朝他看过来时的表情，还有眼神炙热到连他都没办法避开，他就这样被楚月流当做是强顏欢笑的失业人士，而他闪烁的眼神和闪躲的举动，更加坐实楚月流对方思卞的猜想。

 CH14

    方思卞肯定是被迫从公司离职的员工，还没有可以定居的场所，无可奈何只能暂时住在饭店，这次若不是来跟他们一起吃午饭，还不确定下个工作会在哪里。
    楚月流是如此相信自己内心的猜想，即使事实并不是这样，但这个莫名其妙加在方思卞身上的故事，他已经深信不疑。不过目前其他人还不知道楚月流的想法，倘若方思卞知道了会哭笑不得。
    午餐时间很快就结束，在唐彦秋的领头带路下，他们四人来到缘结前。
    唐彦秋按下钥匙按钮升起铁门，随着铁门升上去，缘结的店面正式展现在他们眼前。方思卞是第一次看到店面，这第一眼让他眼睛为之一亮，这店面外装潢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
    木头大门旁两侧是玻璃橱窗，橱窗内摆置一座小红桥，玩偶分别站在桥上和桥下互相对望，手上各别系着一条红绳，两个玩偶之间的红绳被悬在半空中，蜿蜒的红绳被拼凑在一块，隐约可以看出两个字。
    缘结。
    倒是挺合乎这橱窗摆设的名字。
    方思卞左右看看，露出微妙的神情，这橱窗里的玩偶他很熟悉，就好像曾经见到过一样。
    「这些玩偶不是我的吗？」楚月流指了指橱窗内的那两隻玩偶。
    他刚才就发现了，当铁门拉开那一刻，他率先注意到的是那两隻玩偶，是小时候他跟月下星君讨要的。
    「难怪呢，我就想说这么熟悉的玩偶……」唐彦秋用手指碰碰下巴看着玩偶，问道：「是我在……袋里拿到的，你要拿回去吗？」
    唐彦秋是真的不知道那两隻玩偶是怎么放到他法宝袋里的，也许是被不小心丢进去？
    那两隻玩偶是月下星君给楚月流的玩伴，在他小时候，因为月下星君和大师兄不能常陪伴他的关係，在他央求下，月下星君将偶然得到的玩偶交给他，希望能让他待在月下宫的时候不会寂寞。
    那两隻玩偶被月下星君施了法术，可以自行动作陪伴楚月流玩，那段没有他们陪伴的日子，都是那些玩偶待在他身边。
    在有一天，那两隻玩偶不见了，楚月流找过很多地方，就都是没有他们的踪跡，而现在，玩偶就在橱窗里。
    时间过了这么久，那玩偶上的法力也消耗殆尽，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就只是隻普通的玩偶。
    楚月流恍惚地看着，伸手虚碰橱窗，彷彿就这样可以摸到橱窗里的玩偶。
    那两隻玩偶脸上掛着笑容，似乎是在对他微笑。
    玩偶承载他很多回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会跑到唐彦秋的宝袋里，但现在他已经长大，不需要玩偶的陪伴。
    虽然有些捨不得，但他觉得玩偶们待在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归宿。
    「不用了，他们待在这挺好的。」楚月流说道，眼睛连眨都没眨，一直这样望着玩偶，深怕下一秒又看不到他们。
    「行吧，这些玩偶你以后还是看得到的，再不行我就把玩偶还给你唄，还是你要新的玩偶？」唐彦秋看不惯他这沉闷的样子，从背后一把把他推进门内，刘瑾曜紧跟在后。
    方思卞盯向橱窗那两隻玩偶一会，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也跟着推门进到店里。
    「这些都是店里的营运方式，你都瞭解了吗？」唐彦秋看着方思卞问道。
    刚才唐彦秋一口气就把店内事项给交代，深怕讲给方思卞的说明还不太清楚，导致以后安排工作会很麻烦。
    「大致瞭解了。」方思卞点头，他刚才就把重要的部分给记住了。
    方思卞其实对缘结这经营方式感到挺有趣，而且这店内规模也不小，评估这家店会有不错的收益。
    「好，果然方思卞你很适合我们店里，店里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才。」唐彦秋抚掌微笑，顿时对歷练目标的达成充满了信心，「接下来带你去员工宿舍吧。」
    「嗯？」方思卞一愣。
    「哦，还是你不打算住员工宿舍？我想说你住在饭店不方便，让你跟月流一起住呢。」唐彦秋说，他也认为方思卞目前只能住在饭店。
    楚月流还待在橱窗旁，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那两隻玩偶，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了过来。
    方思卞一听楚月流要住在员工宿舍，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拒绝话语硬生生吞了回去，「住！我现在特别需要可以定居的地方，真的很谢谢你们。」
    唐彦秋奇怪地挑眉。
    方思卞刚才可不是想答应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改变心意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他要关心的事，现在主要是带方思卞去三楼员工宿舍参观一下环境。
    「今天就先这样，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唐彦秋说。
    带方思卞逛完整个三楼，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椅上。
    方思卞把这三层楼都逛了遍，不得不讚叹这家店设置的真妙，而且给员工的福利颇多。
    「没有，这里挺好的。」方思卞说道，这里他看来就是有潜力的一家店。
    唐彦秋大喜，指着后方说道：「那好，等会挑一间房间吧。」
    「那我呢？」楚月流眨眼。
    怎么唐彦秋没叫他一起选呢？莫非这里没有给他住的地方，他必须还得住饭店。
    「放心，小傻子。」唐彦秋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这点他早就想好了，「你的房间是那间，你可以去看看。」
    「你叫谁傻子呢！」嘴上虽在嘀咕，但楚月流还是看向唐彦秋指的地方，后方里面有一间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掛上一张牌子。
    看来是刚刚趁方兄弟不注意的时候用法术掛上去的。他想。
    知道真相的刘瑾曜和唐彦秋对望，两个人会心一笑。
    那牌子是刚刚刘瑾曜偷偷施法掛上去的，当然，方思卞并没有看到他这个小动作，现在正苦恼该选哪间房间。
    这边离楚月流房间比较近，但是对面这间一开门可以就看到楚月流从里面出来，这样观察他似乎比较方便。
    方思卞不知道究竟该选哪间，为了选一间可以靠近那少年的房间，他犹豫不决。
    而楚月流则不一样了，他兴奋地往唐彦秋他们早早准备好的房间衝去，一打开门看到里面的景象就笑了。
    里面的摆设和他在月下宫的房间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隻跟楚月流一样高的泰迪熊。
    「这熊怎么回事？」楚月流纳闷了，他可不是小孩子了。
    「你睡觉不是还得抱一个东西吗？」刘瑾曜在他身后解释：「怕你没东西抱睡不着，只好拿隻小熊充当了，那小熊可好抱了。」
    其实只是想要楚月流抱着那隻泰迪熊而已，刘瑾曜想到那场景忍不住笑了笑，当初看到泰迪熊，唐彦秋和他都下意识想到这个傻呼呼的少年。
    他们都心想，一定要让这少年抱抱这个泰迪熊。
    「你们想得倒是挺周到的……」楚月流惦了惦泰迪熊的重量，还是把它给抱起来。
    这一抱，泰迪熊足足比他身高高出一颗头，他有些窘迫地试图让泰迪熊低一些，但泰迪熊的脚抵到了床角，没办法再低了。
    唐彦秋盯着那隻高出来一颗头的泰迪熊，和被泰迪熊挡住身体的楚月流，心里诧异一下。
    当初这泰迪熊明明是按照楚月流身高买的，看这样子泰迪熊明明比他高，怎么会这样呢？
    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楚月流谎报身高。
    想到原因的刘瑾曜捂住嘴，怕被楚月流发现不对劲，唐彦秋则是抽抽嘴角。
    不过这泰迪熊还蛮适合他的，能代替不在他身边的他们给与楚月流安全感。
    「这熊我很喜欢。」楚月流试图掩饰真相，把泰迪熊给放回床上。
    「喜欢就好。」
    唐彦秋和刘瑾曜没有要戳破他的意思，楚月流安心地关上门，没有发现到刘瑾曜微微颤抖的肩膀。
    选好房间的方思卞站在门口，刚好看到刚才楚月流抱着泰迪熊的那一幕，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选好房了？」唐彦秋问道。
    「选好了。」方思卞没有迟疑地回道。
    「哪间？」
    「这间。」方思卞选的房间恰好在楚月流隔壁，他觉得靠近这里比较容易观察。
    他希望可以透过这机会接近这少年，追寻他身上为什么有熟悉气息的原因。
    ……
    从饭店搬来行李，唐彦秋和刘瑾曜待一会就走了，只剩楚月流和方思卞待在缘结的三楼，方思卞悄悄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少年投向目光，等到少年注意到目光后抬头，他急忙低下头挡住自己的目光。
    「方兄弟，你饿了吗？」楚月流很稀松平常地问道。
    「……有一点。」方思卞心虚地回答，不知道刚才少年有没有发现到他偷看。
    「那就来吃饭吧，想吃些什么？」楚月流挺直身子，手上依旧拿着手机滑来滑去。
    「你要煮？」方思卞惊讶地道。
    「怎么可能呢。」楚月流无奈地看着期待的青年，「现在冰箱里根本没有东西，而且现在去买也买不太到什么新鲜的食材。」
    他向对方摇摇手机，萤幕上显示一大块蓝色方块，一隻q版企鹅的脸浮在上头，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方思卞。
    方思卞看向少年。
    「企鹅外送，瞭解一下。」楚月流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们最后用企鹅外送点了一堆外食当作他们的晚餐，这个时间点还蛮多店家仍在营业，位于都市的店家几乎很晚才关门。
    楚月流很庆幸唐彦秋给了他好住处，光是能外送这点就非常方便，加上外送的选项很多元，也不怕他们会吃腻。
    不过他们也不可能每天吃外送，幸好楚月流有会煮饭的技能，不过他也很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吃完饭，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消食，楚月流依然低头滑着手机，方思卞偷偷瞄过去，萤幕上是快速消失又刷新图样的消消乐游戏，手指快速滑动几下，整片图样又瞬间消失，换成新一轮关卡。
    看这迅速熟稔的模样，楚月流应该玩了很久。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游戏是昨天唐彦秋推荐给楚月流玩的，这游戏他玩不到一天。
    「要玩吗？」楚月流早就注意到方思卞的视线，朝他晃晃手机，萤幕上的秒数还在倒数。
    「不用了。」方思卞尷尬地轻咳几声，假装自然地站起身，「我先去洗澡。」
    「去吧。」楚月流低头继续破关。
    纯然一个低头族少年，方思卞注视楚月流一会，那颗脑袋依旧没有抬起来。
    他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去洗澡，他不知道楚月流在他离开后抬起了头，困惑地望着他的背影。
    水淅沥哗啦地流进排水孔，方思卞拉过浴巾擦着身体，脑海全是充满疑虑的问题。
    这少年究竟是不是，那人身边的人呢？为什么他身上怎么会有熟悉的气息……
    他找了那人许久，就是没有关于他的线索，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找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就在他心灰意冷，快要放弃找那人的时候，这个少年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彷彿为他艰难的寻人之路出现的一道曙光。
    这是他唯一找到的线索，他不会放开。
    直到他找到那个人。
    方思卞穿上衣服，开门走出去客厅。

 CH15

    缘结很有效率地开张了，因为咖啡厅的宣传，还有之前楚月流在休间树林庄造成的轰动，带动店里的生意非常好。
    之所以会说因为楚月流造成的轰动，也让店里生意兴隆，是因为那天他在广场发宣传单的时候，遇上之前在休间树林庄的少年少女们。
    「快看！是那位coser！」
    「又见到你啦，你真的没有粉丝团吗？」
    「没有，真的没有。」楚月流笑着回答，把手上的宣传单递给他们，「这是我们新开张的店，还请大家多多光临缘结哦！」
    「当然啦，我们会帮你宣传。」
    「如果你穿上次的道长装，相信生意会变得很好。」上次鼓起勇气跟他搭话的少女笑着说道。
    「这个提议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楚月流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
    后来他们去过缘结后，兴奋不已地在网路上为缘结做宣传，很快在网路上掀起一波热潮，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缘结正如他店名一样，能为人们牵起姻缘。
    有人打着单身可以脱单的目的去缘结消费，结果立刻重逢一个曾经兴趣相投的朋友，后来那朋友变成他的另一半。
    也有人为了结交新朋友而去缘结，尝试了二楼的随机厨房，果然真的认识到许多不同的朋友。
    还有人听说去缘结告白失败后，马上就在缘结里一见钟情未来的另一半，不过这条传闻让人匪夷所思。
    而让这些事件传开的始作俑者，捧着姻缘本奇怪地望着方思卞的背影。
    除了红绳看不到尽头外，他透过姻缘本也看不到方思卞的良缘在哪里，莫非方思卞真的是断情绝爱之人？
    这个疑问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不过方思卞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应该不可能像那些为了飞升成仙断掉红绳的修炼者。
    「这些是今天二楼厨房的预约客户。」方思卞把一叠资料放在他桌前，打断他的思绪。
    「谢谢啦，方兄弟。」楚月流说道。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现在首要的是手上这些工作。
    月下宫弟子楚月流，开工。
    ……
    马克杯被甩到半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线加速降落，鏗鏘声随着马克杯落地发出。
    四散一地的玻璃碎片，彷彿他四分五裂的心。
    「我说过，你不配拥有爱－－」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在这室内响彻。
    不是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林宇珉茫然地看着碎成一地的玻璃，眼前这一切都让他很陌生。
    「你少在这边装无辜了，他跟我说过，你缠着他很久，非得要他跟你在一起！」眼前的人像看着噁心的东西看着他，脸上表情是他从没在她脸上看过的，「你这个可怕的同性恋，我真的想不透为什么我可以跟你当这么多年的朋友！假惺惺，噁心！」
    他喉咙微动，想要出声说话，但乾涩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一股苦涩从心中慢慢涌开来，他咬着唇抬头看着眼前曾经的好友。
    「总之，我不会再来找你了。」眼前的人似乎平復些情绪，没有再歇斯底里地大叫，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变。
    「离我弟弟远一点。」
    丢下这句话，她提起手上的背包跨过碎了一地的玻璃，关门扬长而去，徒留林宇珉站在原地。
    半晌后，他慢慢地蹲下身，最后跪坐在地板上。
    泪水浸湿他的眼眶，最后慢慢流下脸颊，他摸摸那些泪水。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眼泪，此时却有些烫人。
    他真的……不配拥有爱吗？
    失神的目光转到旁边的桌上，那上面有一张简单明瞭的宣传单，上头有刺痛他双眼的两个字。
    他像是抓紧最后的机会，紧紧攥住宣传单，整张纸拧得皱皱巴巴，唯一清楚的是上面那两个字。
    缘结。
    楚月流不停地往嘴里塞进曲奇饼乾，脸颊都塞得鼓鼓的，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维持手上的动作。
    手上没有月下星君的姻缘球，帮凡人牵红绳还是有一点吃力，他只能依靠食物来补充法力，维持可以远距离帮凡人牵红绳的法术。
    但依他目前的法力，勉强只能将这座城市范围里的凡人牵姻缘绳，再多他就没办法支撑法术的输出了。
    只不过这座城市的红绳也太复杂多变，怪不得月下星君一直盼望月下宫弟子可以成材帮忙牵红绳，光是这红绳数量就让楚月流很头疼。
    也不知道支援的月下宫弟子会不会刚好碰上他，最好是刚好避开，不然他就会被月下星君抓回天界，唐彦秋的歷练也会泡汤，万万不可。
    待在三楼房间，楚月流就这样一边咬着饼乾，一边翻开姻缘本，透过眼前的雾气景象确认红绳的拥有者，系上手上两条不同的红绳，红绳很快消失在手中。
    他在翻到下一页时停下动作，手上自动出现一条红绳。
    「哦？」雾气出现红绳拥有者的景象，他看到手上这条红绳的拥有者走进了缘结，这不稀奇，是个很平常而见的事。
    真正让楚月流惊讶的是，姻缘本上属于拥有者的良缘被涂上一层橘色。
    「这是怎么了？」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他惊讶地探头左右看着红绳，真的没有另一条红绳的存在。
    而且这姻缘本上面怎么会有橘色的痕跡，楚月流怎么想都没有答案，他连忙收拾好姻缘本和手边的法宝，直接去一楼找寻红绳的拥有者。
    林宇珉推开门，紧张地拉拉衣服，眼神闪烁地来回观察这家店。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听说一切有关感情上的问题在这里都可以得到答案。
    他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他现在就需要一个可以支撑他继续生活的解答。
    「请问需要什么吗？」柜檯的服务生面带笑容问道。
    林宇珉抿抿嘴，乾涩地开口：「我……我听说……这里可以得到感情的救赎？」
    服务生一脸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可以再说一遍吗？」为了不出错，服务生再跟他确认一次。
    「要怎么……」林宇珉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的说：「呃……我……」
    「小店长你下来啦！」不等他回答，服务生突然高兴地道。
    楚月流一走下来，刚好看到林宇珉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样子。
    跟服务生打完招呼，他走到林宇珉面前，轻声问道：「这位客人需要什么吗？」
    「那位客人刚才说……听说来我们这边可以得到感情的救赎。」服务生凑到楚月流耳边小声地说。
    感情的救赎？
    楚月流哭笑不得，缘结的传闻怎么越传越夸张，还跑出这个奇怪的传闻出来，不过也刚好，看来这林宇珉也遇到感情的挫折才会来到这里，他刚好可以解决姻缘本上痕跡的问题。
    「那好，往这边请吧，客人。」楚月流伸手礼貌地示意，让林宇珉跟上他。
    林宇珉踌躇一下，急忙跟在楚月流身后。
    从公共厨房刚出来的方思卞抬头望向走上楼的两个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他们来到二楼，楚月流之前跟唐彦秋要了一间单独的厨房作为办公的场所，只有当其他厨房满的时候才会开放给其他人使用。
    进到那间厨房，楚月流把门上的牌子转到忙碌中，让林宇珉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马上拿茶包放到杯子里冲泡，转身放在矮桌上。
    「是在感情上有问题吗？」楚月流坐下后问道。
    林宇珉小声地道：「对。」
    「嗯……先别说，让我看看。」楚月流将手指放在左眼，透过那框起来的那两根手指看到林宇珉的红绳，只是原本该出现的完整红绳似乎断了半截，那端上头隐约发出橘色光芒。
    看见橘光，他谨慎地问道：「介意我碰碰你的手指吗？」
    「不介意。」林宇珉主动将一隻手放到桌上。
    楚月流伸手轻碰林宇珉的手指，那被系上的红绳上头果然传来妖怪的气息，似乎感觉是狐妖的样子，在他碰上红绳后，那泛着橘光的地方隐约浮现橘绳。
    他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事情，这红绳会泛橘光的事件他也只听月下星君说过，却没真正碰到过，当亲手碰上林宇珉手指上的红绳，他顿时想起月下星君说的话。
    「这橘光假如出现在红绳上的话，那就代表这段姻缘有妖怪渗入，这种时候就得去找到那隻妖斩断他手上的橘绳。」月下星君说。
    「为什么要斩断妖手上的橘绳啊？妖不能有姻缘吗？」那时候还小的他这样问道。
    「妖可以有姻缘，但这橘绳是因为强行介入才產生的，必须斩灭，不然会引发不好的局面。」月下星君叹道，摸摸他的头顶，「姻缘不可强求，所有姻缘皆有因果，强行介入只有不好的结果。」
    林宇珉手上这条姻缘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那隻狐妖强行介入的后果，必须斩掉。
    否则出事的不是林宇珉就是那隻狐妖。
    楚月流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问道：「最近周遭有出现过不寻常的事情吗？」
    「不寻常……」
    林宇珉脑海浮现马克杯破碎的画面，平常本该温柔的人转而易怒暴躁。
    「认识的人变得很奇怪，平常不太会生气，可是最近会因为一些小事就生气，脾气变得很暴躁。」想起那人对他的怒骂，林宇珉失落地回答。
    「这就对了！」楚月流猛地敲手，「你可以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吗？」
    「啊，这个……」林宇珉又想起女人对他的怒骂。
    总之，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女人偏头看着他。
    离我弟弟远一点。
    林宇珉攥紧拳头，「还是……算了吧。」
    他不配拥有他的爱，被他姐姐这样对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楚月流看穿林宇珉现在的状态，他将手碰上那紧攥的拳头，希望可以透过这样传达勇气给对方，「没事的，他很快就会变回原本的模样，我见他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因为他注视的目光很真诚，林宇珉咬着下唇，最后点点头。
    林宇珉是偷偷带楚月流来找贾晓梅的，贾晓梅现在并不待见他，他不行直接出现在贾晓梅面前。
    贾晓梅早上在饮料店打工，林宇珉不敢靠近饮料店，只能让楚月流一个人过去见贾晓梅。
    「是那个短头发的女生？」楚月流问道。
    「对，她原本对人总是很温柔，可是你看……」
    饮料店传来咆哮声，还在店里的客人都往柜檯望过去，只看到贾晓梅怒气冲冲地对同事吼骂。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林宇珉说道。
    楚月流捲起袖管，「行，让我去看看。」
    走进饮料店的楚月流走向柜檯，面对收银台旁的贾晓梅，她刚才结束和同事们的争吵，面带怒意地盯着收银台。
    楚月流悄悄往贾晓梅身上放一个法术，贾晓梅立刻怒气全无，好心情地看向他。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吗？」
    「我要两杯珍珠奶茶，微糖少冰。」
    楚月流在接过发票的时候，轻触碰到贾晓梅的手指，感受到和林宇珉身上一样的狐妖气息，他迅速地用另一隻手往贾晓梅身上施了一个清净术。
    法术丢到贾晓梅身上，她的身子顿了顿。
    「我能要个集点卡吗？」楚月流笑着问道。
    贾晓梅眨眨眼，恍惚地把集点卡交给楚月流，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而且明明上一秒她已经下班了，怎么又到了上班时间。
    她不经意往收银台上的时间一瞥，发现时间跟她记忆中的多出了七天来。
    怎么会这样，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都没有记忆？

 CH16

    察觉到女人眼里的愕然，楚月流知道对方已经恢復了神智，甚至不清楚在这被法术控制的日子到底做过什么事情。
    「你一定很困惑发生什么事了吧？」接过集点卡，他装作随意地提起。
    贾晓梅心下一惊，这个客人居然可以知道她在想什么，莫非他知道她身上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距离贾晓梅下班还有十分鐘，楚月流指着对面那家便利商店，「如果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在那边等你过来。」
    说完，不等贾晓梅开口说什么，他就道谢着把桌上两杯珍珠奶茶给拿走。
    贾晓梅皱着眉头，转身对上畏胃缩缩看着她的同事们的视线，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大事不妙，脸色变得很苍白。
    贾晓梅沉默地看着他们。
    同事们惊恐地注视她。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直到贾晓梅舒展眉头，温柔地向他们问道：「怎么了吗？」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晓梅你终于变回来了！」同事们喜极而泣地抱住一无所知的贾晓梅。
    同事怎么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样子？而且变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贾晓梅只能把疑惑埋在心底，准备交给刚才那少年解答，自己则是专心先处理手边的工作。
    楚月流带着两杯珍珠奶茶进到便利商店，顺便买了几条巧克力走到后面用餐区，坐在林宇珉对面空着的位置，把一杯手摇饮放到他手边。
    「她怎么样了！」一看到来人，林宇珉激动地把手按在桌子上。
    「嗯，放心，她现在变回来了。」楚月流把吸管用力戳进去，封口膜啵的一声，顺利地开了一个孔。
    「变回来？」林宇珉愣住。
    这事情这么好解决的吗？性情大变的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回来。
    「啊，总之……」楚月流吸了一口饮料，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她身上的妖气我已经把她解决掉了，只是这些天被妖气控制的记忆她都没有了，待会我会给她处理一下，不用担心。」
    「妖气？」听到奇幻的词汇，林宇珉在脑内快速思考，随后他惊讶地说道：「您、您难道是……道士？」
    「咦？这个吗……」对于林宇珉的推测，楚月流为了不引起他的警惕，只好顺水推舟将就下去，「算是吧，但是不要在外面称呼我叫道士，有点奇怪。」
    「好的，楚老师。」林宇珉立刻恭敬地更改称呼。
    虽然这称呼也不太妥当，但被叫做老师的感觉还挺好的，所以他并没有纠正林宇珉的称呼。
    林宇珉担忧地问：「楚老师，晓梅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最近周遭有一个妖，那个妖强行介入你的姻缘，而贾晓梅肯定是跟你的姻缘有关，所以那个妖在她身上施了一个法术。」楚月流边说边咀嚼嘴里的珍珠，这家手摇饮的珍珠奶茶喝起来感觉还不赖，他挺喜欢。
    「妖……」林宇珉喃喃道，脑里闪过一个人影。
    「你最近有接触到对你非常热情的人吗？」楚月流举了例子：「像是莫名其妙对你很好，或是对你异常热情的陌生人？」
    林宇珉现在很确定脑海闪过的那个人影就是楚月流说的人，但是他不相信那人会是往贾晓梅身上施法的妖怪。
    「我的周遭的确有这样的人。」儘管不相信，他还是决定说实话，「那个人是一个月前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但晓梅的这情况是一个礼拜前才这样，我不相信这件事情是他做的。」
    「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做的，你别太紧张。」楚月流把另一杯珍珠奶茶戳进吸管给他，「喝口奶茶压压惊吧。」
    林宇珉心情低落地拿起奶茶，「谢谢。」
    「嗯……虽然现在说这个很唐突。」楚月流本来想透过他手指上的橘绳来追查狐妖的位置，无奈那橘绳的另一端被隐匿了踪跡，他根本看不清橘绳另一端的尽头，「可不可以让那个人来这里一趟呢？」
    这要求并没有很困难，可是林宇珉前不久才让那个人离开他身边，这时候叫那人回来应该有些难度。
    林宇珉垂下眼帘，这事情他没有把握可以做到，现在那人一定恨他极了，怎么可能赴约呢。
    「我不确定，可是我可以试试看。」林宇珉翻出手机点开联络簿，在滑到那人的名字后，手指捲曲了下，没有马上按下去。
    「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结果呢？」楚月流鼓励他，「相信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将号码拨打出去放到耳边，手机响了几下就被接通了。
    「……喂？」另一头的人率先出声。
    林宇珉没有想到那人会这么快就接电话，他乾巴巴地说道：「黎珂，你有空吗？」
    「有。」黎珂回答的很迅速。
    「你能来一趟我这里吗？」
    「哪里？」
    「晓梅在打工的饮料店对面，那家便利商店。」
    电话另一头突然没了声音，林宇珉只听的到呼吸声。
    林宇珉抿抿嘴，他知道这多半是拒绝的反应。
    「没事，如果你不答应也……」
    极度压抑情绪的声音传来，打断他未完全说出口的话语，「行，你等我过去。」
    然后电话就被掛断了。
    林宇珉呆呆地放下手机，他怎么样都没想到黎珂居然还会答应这个请求，他甚至以为黎珂会连他的电话都不想接。
    却没想到黎珂真的接了电话，还这么乾脆地答应他的请求。
    「看吧，他一定不会拒绝。」楚月流彷彿知道他们的事情，语气很理所当然地坚定。
    林宇珉认真地注视楚月流，对方正兴致盎然地吸着杯里的珍珠，似乎刚才那几乎能深入人心的字句都是他的错觉。
    「别愣着了，快喝你的饮料，这饮料放久就不好喝了。」注意到林宇珉探究的目光，楚月流松开吸管提醒他。
    林宇珉低头喝了几口饮料。
    他应该是想太多了，道士料事如神不过是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黎珂很快就来到了便利商店，他看到林宇珉非常高兴，但在看见对面的楚月流后不由得愣了下，眼里闪过不易而察的敌意。
    「你好，你是黎珂先生是吧？」丝毫没察觉到，又或许是假装没注意到来人的敌意，楚月流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是，请问你是？」黎珂警惕地问。
    「我是楚月流，林宇珉委託的爱情顾问。」他又往身上披了个假身份，一旁的林宇珉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敢说些什么。
    「爱情顾问？」黎珂蹙眉，只是眼里的警惕少了些。
    「林宇珉最近觉得，自己是不配拥有爱情的，所以他开始畏惧爱情。」楚月流说道。
    听到这句话，黎珂突然很激动，「什么不配拥有爱情！他还有我啊！他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周围的妖气蠢蠢欲动，楚月流将一隻手放到身后捏了个手诀，脖颈上的项鍊悄然不见，一把拂尘突然出现在手中。
    「那个人有什么好的？他伤害他这么多次，为什么他还可以得到他的爱！」
    风骤然吹起，明明没有调低空调，便利商店内却有一阵冷风拂过，阴冷且令人发寒。
    林宇珉开口：「黎珂，他伤害我很多次没错，可是我放不下他，但是……」
    他的话压垮黎珂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压抑的妖力迅速游走全身。
    「他、不、配！」
    咬着牙说了一句，黎珂已经制止不了妖力，眼睛已然变成了红色，头发因为阴风而吹起。
    「结界，守定！」见情况不对，楚月流立刻丢出结界在他们周围，只有黎珂和楚月流可以在结界里走动，其他人在他们看来都暂停了动作。
    「你到底是谁！」黎珂身上的妖力顿时被结界给压住，一时之间也施不上力来。
    「强求的姻缘可万万不可，世上所有姻缘皆有定数，强行介入只有不好的结果。」楚月流走到他面前，看着试图控制妖力攻击他的黎珂。
    「他凭什么可以拥有他的爱？」黎珂咬牙问道。
    「那你又凭什么可以拥有他的爱？」楚月流反问道。
    黎珂被这个问题咽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
    「回答不出来对吧？」楚月流举着拂尘轻轻一挥。
    黎珂感觉到身上的妖力转为平缓，他试图想要动用全部的妖力，但整个妖力的流动变得非常漫，甚至有迟缓的现象。
    「你对我做了什么？」黎珂愤怒地瞪向楚月流，然而楚月流只是微笑看着他。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妖。」楚月流悠哉地说，接着话锋突然一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只会伤害到林宇珉，甚至是你自己呢？」
    楚月流说的没错，黎珂只是沉默地低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强行介入姻缘，时间久之后，不是施法者就是红绳的拥有者出事，可他就是不想再看到林宇珉受到伤害。
    「而且，你身上这条橘绳……有些蹊蹺啊。」
    因为结界的加持，楚月流可以直接看到绳结，他皱眉注视黎珂手指上若隐若现的橘绳，伸手用另一隻手拧住。
    忽然，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黎珂奇怪地抬头。
    楚月流没回答他，自顾自地喃喃：「哦，你这……呃……我知道了，哎，总之你先等等！」
    这分明就是本该连在一起的红绳，因为被强行斩断又被系上，所以直接被判定是强行介入姻缘，被斩断的红绳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则变成了橘色。
    楚月流无奈地摇头，挥挥拂尘让橘绳先暂时解开。
    这在黎珂眼里却是直接把他好不容易系上的橘绳给斩断。
    「快住手！」黎珂大吼，想用妖力推开楚月流，但楚月流早就已经有准备，施法让他暂时定在原地。
    幸好黎珂的修为并没有很强，要是再强些，他可能就压制不住了。
    避开黎珂投射过来的不善视线，楚月流心平气和地说：「别担心，我帮你们修復一下。」
    事实上，他心里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他也没想到下凡可以碰上这么棘手的姻缘。
    楚月流连忙用拂尘对准林宇珉的红绳，让红绳飞到他面前，然后用同样的动作让黎珂的红绳移动过来。做完这两件事，他把拂尘附在红绳之上输出法力。
    做这些事的时候，黎珂没少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他。
    一道细长的白光将两条红绳连结在一块，红绳中间的空隙浮现一丝红色光影。
    「……这是？」黎珂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楚月流扬起嘴角，拂尘轻轻一挥，红色光影逐渐消失，两条红绳同时被拉紧。
    黎珂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能看见姻缘线，还可以修復姻缘，这可不是普通凡人可以做到的事。
    「嗯，这个吗……」楚月流拉长语调。
    「我是缘结的老闆，或者你可以叫我──」
    「月下宫弟子，楚月流。」

 CH17

    这个身份让黎珂忍不住下意识呢喃：「……月下宫弟子？」
    他是听说过月下宫的，那个据说在天界的月下星君掌管的地方。月下星君座下有很多弟子，而他会培养那些弟子来维系凡间的姻缘。
    关于月下宫，他只知道这些，其馀的就不太瞭解了。
    「哎，你这样做怪不得被判定是强行介入姻缘。」楚月流揉着太阳穴，顺手解开黎珂身上的定身术，「你们本该就有缘，这样做只是多此一举。」
    身体终于可以动，黎珂急忙凑上去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等等啊。」楚月流从法宝袋里掏出姻缘本，翻开有林宇珉名字的那页，属于他良缘位置没有被涂上橘色，取代而之的是黎珂的名字。「姻缘……簿上面，你们的名字是靠在一起的，这段姻缘本就属于你们两个。」
    黎珂恍惚地瘫坐下来，那他这么执着于破坏林宇珉跟那人的姻缘又是为了什么。
    「好吧，不知道你愿意跟我说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吗？」楚月流问道，虽然现在问这个问题很不合适，但他急着回去店里继续处理事情。
    「我以为……我以为林宇珉的红绳是和贾申绑在一起的……」黎珂深吸口气，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贾申总是让林宇珉痛苦，所以我施法让他的姐姐，就是贾晓梅阻止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可是我没想到即使这样了，林宇珉依然想和贾申在一起……他还把我给推开了。」
    他哪里知道姻缘线到底是绑在谁身上，可是他就是气不过贾申一直伤害林宇珉，一直糟蹋林宇珉的爱意。
    所以他做了那些事情，他施法让贾晓梅厌恶林宇珉，让她去阻止他们在一起。
    哪怕那些事情可能无法挽回，他就是不想看林宇珉受到伤害。
    楚月流趁在黎珂陷入回忆时，用姻缘本看完整件事情的经过，那里本来是雾濛濛一片，但在修復好林宇珉和黎珂手上的红绳后，那里恢復以往正常的样子。
    姻缘本大概纪录了两人结缘的经过，看完那页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其实你不用用法术去让贾晓梅阻止他们的恋情，因为贾晓梅本来就会阻止他们继续在一起，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弟弟根本是个负心汉。」楚月流说道，「然后林宇珉在一次外出中看清贾申的真面目，对贾申非常心寒，而他在你默默的陪伴下，对你產生了爱意。」
    「你说的是真的吗？」黎珂激动地问。
    「是真的。不过很可惜的是，其实贾晓梅本应该在上礼拜跑来跟林宇珉劝告，让他不要和她弟弟继续在一起，结果因为你的介入，贾晓梅的反常让林宇珉非常担忧，也很经常跑去找贾申。」
    「这姻缘……会有所改变吗？」黎珂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没说完。」楚月流抬手让黎珂先别出声，继续说道：「不过幸好，因为频频去找贾申的关係，林宇珉重新瞭解了自己爱的贾申，他只不过是个自私自利，没有同情心的负心汉。」
    「啊，对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錶，已经到了贾晓梅下班的时间，「贾晓梅下班了，暂时就先这样吧。」
    他将拂尘重新缩小变回项鍊，捏了个手诀让结界消散，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没人发现到这里的异样。
    「黎珂、楚老师！」
    一解开结界，就听到林宇珉担忧的呼喊，他刚才有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听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他们一动也不动地待在原地。
    「放心吧，我解决了。」楚月流安抚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让林宇珉安心下来。
    「林宇珉。」黎珂叫道。
    林宇珉疑惑地看向黎珂，黎珂不敢将视线放到他身上，耳朵染上羞涩的红色。
    「我，我对不起你……」黎珂的声音很含糊，可是林宇珉却可以很清晰地听到他的道歉。
    林宇珉一愣，微笑地摇头，「你没有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道歉的人是我，明明知道你是对我好，我还赶你走。」
    黎珂咬着唇，想说出贾晓梅最近会性情大变的原因，可是放在桌面上的手忽然被轻轻一拍。
    他抬起头，楚月流朝他摇头，示意他别说出来。
    「林宇珉？」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是刚才交班的贾晓梅，她惊喜地走到他们这桌位置，「你怎么在这？不对，这不重要，既然你刚好在这里的话，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她严肃地按住林宇珉的肩膀，低声说道：「别再跟我弟弟在一起了，他是个负心汉，你值得更好的，快跟他分手吧。」
    正想着贾晓梅终于恢復以往的样子，但她突然说出口的话让林宇珉过一会才反应过来。
    「晓梅，你之前不是……」林宇珉纠结了一下，想不到适当的话可以说出口。
    楚月流偷偷在桌底下弹指，贾晓梅只感到一阵晕眩，支撑不住身子的她跌坐在椅子上。
    「晓梅，你还好吗？」林宇珉担忧地扶住她。
    贾晓梅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天的片段，她头疼地闭上眼消化这七天丝毫没印象的记忆，等到晕眩感散去，她长长地呼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她虚弱地说。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竟然管理不好情绪，让周遭的朋友都被她影响。
    「我已经把附身在你身上的妖给消灭掉了，这些天都是那个妖的关係，所以你才会做出奇怪的事情。」楚月流面不改色地解答她的疑惑，这句话他真假参半，并没有完整说出真正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贾晓梅捏捏鼻子，一点都没怀疑真假，「请问您是？」
    「我是一名道士，叫做楚月流，林宇珉找上我来处理你身上的妖怪。」楚月流又喝了一口饮料，杯里的珍珠奶茶只剩下一半。
    「谢谢您，大师。」贾晓梅感激地笑道，她转头看着林宇珉，表情略点尷尬，这些天她对林宇珉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
    「对不起，林宇珉，这些天我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她握住林宇珉的一隻手，语气充满了歉意。
    「没关係，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林宇珉说道。
    黎珂欲言又止地注视不明真相的两个人，这些责任本该是他要承担的。
    楚月流簌簌吸了好几口饮料，珍珠奶茶瞬间被他喝到剩下几口，他低头看了时间。
    「时间不早啦，我该回去了。」楚月流站起来，拍拍黎珂和林宇珉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楚老师。」林宇珉郑重地起身鞠躬。
    「没事，这是我该做的。」楚月流摆摆手。
    道别完，不等其他人的挽留，楚月流拦下一辆计程车，前往回去缘结的路上。
    还在便利商店的三人面面相覷，贾晓梅愧疚地看着林宇珉，这个被她伤害好几天的好友，她想要好好的补偿他。
    而林宇珉一直尷尬地盯着黎珂，这些天他不由得都会想起黎珂，因为那天的不愉快，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样不说话下去也不是好办法，贾晓梅先开口问道：「那个，要不……我们喝一杯吧？」
    「好。」黎珂和林宇珉都同意了。
    回到缘结的楚月流正面临两难的状况。
    一边是缘结的员工，一边是天界的好友，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怎么了吗？」他訕笑后退好几步。
    「小老闆，你去哪啦？」
    「月流，你出去怎么都不说一声？」
    「被拐走怎么办？」唐彦秋跨步向前，挡在楚月流身前。
    「我这不是……有急事嘛？」楚月流尷尬地笑着。
    唐彦秋挑眉，将手上的簿子丢给他，「那好，那你把这些工作都处理好，这都是你出门后的待办事项。」
    「咦？这……」楚月流求助地看向刘瑾曜。
    「这次我也不能帮你，月流。」刘瑾曜很无奈，「你离开没说一声又没带手机，让我也很担心你。」
    他拍拍楚月流的背，转身走了。
    没有了刘瑾曜可以协助，楚月流把主意打到了方思卞身上，转头无辜地眨眼看着他。
    「月流。」被寄予厚望的方思卞叉腰回望，「我会在旁边好好监督你，以防你又偷跑出去。」
    楚月流欲哭无泪地捧着那些簿子，无声地吶喊。
    不，他真的是去办正事的啊──

 CH18

    自从那次楚月流独自出门去处理林宇珉的姻缘线后，他就被唐彦秋和刘瑾曜硬是强塞了一堆经营的事务给他管理，希望可以让他长长记性，至少出门前也把手机给带上，或者是带上通讯用的法宝。
    楚月流无奈地心想，他已经是活了百年的仙，居然还要被这样当作是一个未成年的凡人对待。
    那天他只是忘记带了手机而已。
    不过好在他不会再不吭声地离开缘结，这些天工作变回以前的量，让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处理姻缘线。
    今天的工作已经处理完，把剩下的交接给其他员工后，楚月流高兴地坐在一楼橱窗边，享用方思卞刚端过来的蛋糕。
    此时缘结的客人非常多，除了下午茶的提供，也有人选择来这里解决三餐的问题。
    「果然工作完吃蛋糕非常美味啊。」他晃晃手上的汤匙，心满意足地舔乾净嘴边的奶油。
    「这几天的工作应该还可以吧？」罪魁祸首之一刘瑾曜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看到来人，楚月流丧着脸，撇撇嘴没说话。
    「月流，怎么不说话呢？」刘瑾曜靠近他，把手上的一包巧克力给放下。
    「真可惜……我还想说要把手上这巧克力给某人呢，可是某人似乎是不想要的样子？」
    看到桌上那包巧克力，楚月流眼睛一亮，「我要！」
    「那好，那你说说最近工作还可以吧？」刘瑾曜把那包巧克力移到他面前。
    「可以！就是不要全都跟管钱有关的就好。」楚月流将手碰上那包巧克力，迅速地拿到腿上，深怕刘瑾曜等等就把它给拿走。
    刘瑾曜失笑，他知道楚月流很讨厌这方面的东西，但要帮助唐彦秋完成凡间歷练可不能少了他的帮助，所以管钱这回事，他必须得碰。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刘瑾曜摇头。
    楚月流用汤匙舀起一小块蛋糕，「我知道。」
    他只是必要性抱怨一下而已，不奢求刘瑾曜真的不给他有关管钱的事务。
    「楚老师？」一个惊讶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楚月流顿了顿，这称呼目前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他转过头，是林宇珉，身旁还站着朝他灿烂一笑的黎珂。
    「你们刚好来了啊。」他放下汤匙。
    「楚老师？月流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个称呼了啊……」刘瑾曜摀嘴一笑，他从来没想过楚月流还有被称呼为老师的一天。
    「这事说来话长。」楚月流耸耸肩，转过头面对林宇珉和黎珂，抬手比了个动作观察他们手上的姻缘线。
    看那顏色似乎是已经在一起的样子，是鲜艳的朱红。他将手自然地放开，转而拨弄他的头发。
    「看来你们过得很好。」楚月流意味不明地说道。
    林宇珉和黎珂互相对视，脸颊都浮现不正常的红，随后他们同时避开了视线。
    「是啊，多亏您我们……在一起了。」黎珂搔搔脸颊，感激地朝楚月流鞠躬。
    要不是他眼前这个人修復他们手上的红绳，只怕这姻缘就会变质，不能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甚至可能会让其中一方產生伤害。
    对于楚月流，他有满满的感激。
    「恭喜你们呀。」楚月流瞇眼一笑。
    林宇珉狐疑地看着身旁的人，他搞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黎珂，你有瞒着我什么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黎珂连忙否决，他不能暴露楚月流的身份。
    可他却没想到楚月流口出惊人：「我曾经帮你们算了一卦，你们是有缘人，虽然过程会有很多波折，但最后一定会在一起，所以我鼓励让黎珂去安心地追求你。」
    黎珂傻在原地，他可没这一段莫须有的印象。
    林宇珉一听就相信，他崇拜地说道：「真不愧是楚老师，居然还会算卦！果然非常厉害！」
    接着他又说：「不对，道士会算卦是正常的，不过楚老师比其他那些只会招摇撞骗的道士更胜一筹。」
    刘瑾曜扶住额头，下凡的仙居然还要帮凡人算卦，这事非常荒唐，不过这样听下来，他大概知道楚月流上次独自出门是去帮这对恋人牵姻缘线了。
    而且这对恋人可不一般啊，一个妖，一个凡人，他从那妖进门就察觉到了，这些天他的法力逐渐恢復，可以感应到妖的气息。
    「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就算吵架了也要好好沟通，知道吗？」楚月流一副老大人的样子叮嘱他们。
    「知道。」林宇珉慎重地答应。
    「那当然。」黎珂应道，偏头和林宇珉对望，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方思卞经过他们身旁时眉头一皱，刚才他感应到有股阴暗的气息进到店里就锁定了对象。
    照现在看来，这散发少许妖气的妖跟楚月流似乎是朋友，但他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有多加留意这边的情况。
    可是一直在周围走动，偷偷听他们谈话的方思卞不解了，他刚才似乎还听到楚月流是个道士。
    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都没有发觉到，以为楚月流就是个普通人，而且还特别能吃，除了这些，他也没查到为什么那少年身上有他熟悉的感觉。
    想到这里的方思卞心里一沉，他决定请老朋友来缘结一趟，那个好友总是可以观察到微小的细节，或许好友可以找到楚月流身上的秘密。
    这次叫他过来顺便叙叙旧，希望那朋友可不会埋怨怎么这么久都没找他了吧。
    方思卞回到员工休息室，拿出手机拨通许久没打的号码。
    嘟声响了几下，没过多久就被接通。
    「喂，老饕吗？」他开口。
    唐彦秋还在奇怪店里怎么突然有个妖进来，匆忙地交代完二楼的员工后，马上跑到一楼来观察情况。
    结果只看到楚月流和刘瑾曜和乐融融地和其他两人坐在一起，准确来说，是一人一妖。
    深知自己白担心的唐彦秋走到那桌前，哀怨地看着楚月流和刘瑾曜。
    他就是担心这里会发生什么情况才匆促下来的，谁知道他们在这边悠悠哉哉地喝茶呢。
    低头吃着蛋糕，突然一片阴影降下来，楚月流抬头就看见唐彦秋一脸哀怨，「彦秋，你在这站着做什么呢？」
    「这不是感觉到……嘛……」唐彦秋的眼神往黎珂的方向飘过去，那个妖气让他不注意都难。
    「哦，这个呀。」楚月流会意，放下手中的汤匙，伸手向前示意，「跟你介绍一下，这是上次来店里寻求帮助的林宇珉，这位是他的恋人黎珂。」
    这故事似乎很长的样子，唐彦秋拉来隔壁桌的椅子坐下，让楚月流继续说下去。
    「上次我出门……就是没带手机的那次，就是为了处理林宇珉的事情。」楚月流说。
    「然后呢？」唐彦秋兴致高地问。
    「就这样。」楚月流摊手。
    「哈？」唐彦秋不相信，「真的就这样？」
    「真的就这样。」楚月流说。
    唐彦秋转头向林宇珉说道：「希望月流没有造成你的麻烦。」
    「喂！我会造成什么麻烦！」楚月流不满地捶了唐彦秋一下。
    「没有，楚老师并没有带来麻烦，我还要感谢楚老师帮助我的朋友。」林宇珉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别人面前感谢楚月流了。
    这个微妙的称呼让唐彦秋很是诧异，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称呼楚月流为老师，倒是挺惊奇。
    「呦，这回还变成老师了啊？」唐彦秋好笑地拐拐楚月流的手臂，打趣地调侃道：「楚老师？」
    楚老师摸摸鼻子，凑近他耳边，「我这不是隐藏身份嘛？」

 CH19

    唐彦秋嘖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楚月流的说法。
    这天界仙族下凡都有个规矩，那就是不能透露仙族身份，因为透露身份可能会洩露天界的存在。
    天界的存在暴露，只会让凡间陷入一片混乱，那是仙族不想看到的。
    「那好，楚老师，你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吗？」唐彦秋问道。
    「那些放在桌子上的都用完了。」楚月流得意地抬起头，他绝对不会给唐彦秋数落的机会。
    「哦。」唐彦秋呵呵一笑，「我忘了说……」
    「除了你房间桌面那些，大厅里桌上的那些也是。」
    楚月流拿着汤匙的手一僵。
    压榨，这绝对是对他的压榨！寄人篱下他也只能将就！唐彦秋就是个会坑好友的浑蛋！
    在其他人的目光之中，他站起身连说都没有说一声，火速地衝到楼梯口。
    「你又来了。」刘瑾曜无奈地看着唐彦秋。
    「有何不可？」唐彦秋轻松地双手一摊，他对黎珂和林宇珉说道：「你们需要什么？今天免费招待你们。」
    他绝对没有要捉弄楚月流的意思，这只是在磨练他这永远长不大的朋友罢了。
    ……
    铃鐺被晃动得发出清脆声响，一个人推开缘结的大门走了进来，他在进到店内后就把墨镜给摘下来，柜檯的店员看到那人的面貌忍不住睁大眼睛。
    「是老饕！」
    「是那个频道的网红吗？」
    「就是那个快跟老饕来吃饭！」
    店内的客人都被门口的骚动给吸引，纷纷好奇地看到那里，大部分的客人在看到站在门边的身影是谁后，都惊奇地和周围的人產生共鸣。
    「嗯，这儿是缘结吗？」老饕一开口，店里的粉丝更加确定那人的身份。
    老饕的声音非常好认，独特的口音和低沉好听的嗓音，再加上那虽然颓废，却目光炯炯有神的面容，让人想认错都难。
    「是的，这边就是缘结，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柜檯店员第一次亲眼看到老饕，兴奋到都快站不住脚。
    「我想找人。」老饕说，「他在这边工作。」
    他在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店内一圈，立刻将视线定在黎珂身上。
    黎珂在老饕进店里的当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因为他身上有股不容小覷的气息，在对方看过来后，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视线交会一会，他们都清楚明白双方没有任何敌意，同时将眼神移开。
    这是一个不该惹的人。
    黎珂咽喉动了动，庆幸老饕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刘瑾曜和唐彦秋也在老饕进来店里的时候愣了下，那必定不是一个凡人，身上有浑厚的气息，但因为那人有刻意隐藏，他们暂时分辨不出来是妖气还是别的，不过幸好那人目前也没有恶意。
    「您想要找谁呢？」柜檯店员问道。
    「等等。」
    老饕从口袋掏出手机，从联络单里翻出一个号码，号码上方的名称被他设定成老方，他没有把那人的全名给打上去。
    「呃……我找老方。」他尷尬地说道。
    「老方？」柜檯店员嘴角抽了抽，他不确定他们店里有没有叫做老方的员工。
    「哦，他找的是我。」刚忙完二楼事情的方思卞走了下来，他用抹布擦擦手上的水向老饕打招呼，「呦，老饕。」
    柜檯店员顿时了然，这老方不就是方思卞的绰号嘛。
    「呦个头，许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当员工了。」老饕看到方思卞只想给他揍下去，他猜不透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哎，你等等呀，我先跟同事换个班。」方思卞自然知道老饕在纠结什么，不过这边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方思卞换完班就带着老饕去到三楼，在这里他们适合谈话的地方就只有他房间了。
    「看来这边员工福利很不错啊？」老饕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糖，漫不经心地参观三楼的员工宿舍。
    「是很不错，对了，你经过那的时候小声点。」方思卞指着他对面的那房间。
    「怎么啦？」老饕不解地问。
    「哎，算了，你先别说话，跟我过来。」方思卞揪着老饕的衣袖就往他房间走去，不管老饕一直抵抗的动作。
    楚月流还在房间里处理唐彦秋多追加的工作，疲惫地快瘫倒在桌面上，不过在冰凉的微风沁过他身子后，他打了个激灵，从迷迷糊糊的状态瞬间回过神。
    他感应到一个不属于凡人的气息就在这三楼，不过随后就消失了。
    他奇怪地皱着眉头，继续埋头工作。
    对面房间的老饕被指使下了个屏蔽结界，他照做之后奇怪地看着方思卞。
    「你这是做什么呢？」老饕问道，这结界他们平常都不会设置。
    「我想问你个问题。」方思卞凝重地说。
    「有问题快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真不像你。」老饕手上都起了疙瘩。
    「你能感觉到这里除了那个妖外，还有谁不是凡人吗？」
    「能啊。」
    「告诉我，有几个？都在哪里？」方思卞着急地问，要不是他不能感应到除了妖和西方神族的气息，他怎么又会请老饕帮忙。
    「三个。」老饕伸出手指，「一个三楼，两个一楼，而且这三个闻起来就像是仙族的小崽子啊。」
    而且有一个小崽子明明闻起来是凡人，但是身上却有仙族的味道，应该是准备要渡完劫回天上了。
    老饕是上古神兽饕餮，许久未回到天界，只为了要嚐尽凡间所有美食，这一待就是待了好几百年。
    能认识方思卞纯粹是个偶然，来凡间探查的方思卞意外撞到了老饕变身成饕餮的模样，本来老饕想把这天使给抹灭记忆，没想到他们却误打误撞成为了朋友。
    「果然……」方思卞高兴地露出了微笑，他总算可以得到那人的消息了。
    既然楚月流是仙族的话，身上又有熟悉的气息，那楚月流应该一定认识他找了很久的那个人。
    老饕就这样一直看着方思卞变换表情，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喂，你到底什么事，不是叫我来叙叙旧这么简单吧？」老饕问道。
    「我想，我找到那人的线索了。」方思卞说。
    「那人？」老饕一怔。
    方思卞从以前就一直在找一个仙族，不惜从西方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可是这么多年了，方思卞居然还没放弃找到那个仙族吗？而且据方思卞描述的话，那时候的那仙族也还只是个小崽子。
    所以，方思卞他就是个－－
    「你这个恋童癖，你到现在还没放弃找到他吗！」老饕低吼。
    方思卞反驳：「你这么说有点不对啊，那时候我也才几岁而已，怎么是恋童癖了！」
    方思卞找了那个小仙族非常久，但是这么多年来只知道那个人在天界的月下宫，可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他不知道那人现在是不是还在月下宫，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
    在方思卞还没真正成为天使的时候，因为在神族交予的试炼中受伤了，那时候他刚好遇到了一个仙族。
    那仙族小小的，即使看他满身鲜血也没有害怕的情绪，依然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为他带来食物和清水，即使手脚笨拙却还会帮他疗伤。
    在那些天的相处之下，方思卞对那仙族动了心，可惜后来那仙族没有再过来了，方思卞只能不告而别。
    随着时间薰陶之下，那情感越发越浓厚，他没有忘记他，也没放弃寻找他。
    方思卞至今忘不了的，是那小仙族可爱的笑靨。
    「所以，开了这家店的是仙族的小崽子们？」老饕听他说了会来这家店的由来，忍不住再次确认一下。
    「对，我也不清楚他们在这里开店是因为什么。」
    老饕露出奇怪的神情，「开店的话……我倒是知道有谁会有这兴致。」
    「是谁？」方思卞问。
    「财神，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他们往常的惯例。」老饕说，「我真不懂为什么他们偏爱这种试练。」

 CH20

    老饕住在天界多年，清楚地了解这仙族、神明的大小传闻，那会他刚下凡的时候，就曾听说这任财神又派给他接班人一个非常奇怪的试炼。
    让他去凡间开家店，没赚够钱就别回去了。
    老饕那时一听，就想说这财神的接班歷练怎么这么奇怪。现在巧了，他朋友要找的线索刚好就在财神弟子开的这家店里，这还得要感谢财神传承下来的试炼。
    「……倒是挺合乎财神的歷练。」方思卞乾巴巴地说，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天界财神的传闻。
    「你有想过怎么跟他们问有关那人的事吗？」老饕抽了一根香烟糖放进嘴里。
    「我不知道。」方思卞低声说道。
    明明线索就在眼前了，他却不能直接当面问出口。
    「顺其自然唄，不是还有我在吗？」老饕安慰道，顺手将四周的结界给撤了，「今天不是要叙旧吗？难道你要我一直在这里陪你坐着不成。」
    于是方思卞就带着老饕出房间，正巧碰上对门忙完工作出来的楚月流。
    老饕想说这是哪仙族家的小崽子，结果瞧见楚月流熟悉的脸孔后，震惊地低吼：「是他！」
    「老饕，你认识月流？」方思卞小声地问。
    老饕咬牙切齿地说：「他就是梦里阻止我吃东西的小仙！」
    方思卞一头雾水，老饕可没有跟他提到这件事。
    楚月流看到同样从房门出来的两人，高兴地和方思卞打招呼，「嘿，方兄弟。」
    接着他将视线移到他旁边的老饕上，感应到有别于凡人的浓厚气息，然后在清楚看到他面容后则睁大了眼睛。
    「是老饕！」楚月流惊呼。
    「你认识我？」老饕惊讶地问道，以为这仙族小崽子识破他的身份。
    「那当然，老饕你的频道我有订阅！」楚月流摸出手机，朝他晃晃萤幕上的推播通知，最上面一条是快跟老饕来吃饭，「还是方兄弟向我推荐你的频道呢。」
    「原来是这样。」老饕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下凡几百年后，天界还会有小崽子知道他的名字，没想到反而是凡间的网红头衔比较有名。
    「方兄弟上次说我像你特别能吃，所以我一直很想见到你。」因为见到了本人，楚月流开啟了话匣子和老饕说话。
    「哎，真的吗？你多能吃？」老饕明知故问，这仙族本就不需要摄取食物，只有为了补充法力才会吃东西，所以通常食量都特别小。
    一旁的方思卞替他回答：「他非常能吃，能跟你有的一比。」
    老饕非常惊奇，没想到仙族还有跟他一样能吃的，马上就拉着这仙族小崽子开始在一旁交流心得，聊到完全忘记方思卞的存在。
    不是，你们好歹也注意一下我啊。方思卞无奈地心想。
    「这么说，这里还有家美式餐厅的甜点很好吃囉？」楚月流兴奋地说。
    「对呀，就在这广场附近而已，改天带你去吃看看。」老饕想了想，又立刻改口：「不对，不如就等等带你过去唄，要吗？」
    「当然可以呀，老饕前辈。」楚月流已经将老饕视为嚐遍天下美食的前辈，不过暂时还是摸不出老饕的身份。
    他的身高刚好停在老饕胸口，老饕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呦，你这小孩居然还叫我前辈？」
    「因为前辈知道这世上的美食都在哪里。」楚月流说道，用嚮往的神情看向老饕，「这点和我崇拜的神兽饕餮一样，他也嚐过这世上的料理。」
    「你崇拜饕餮？」老饕乐了，这仙族小崽子又带给他一个大惊喜。
    「我从小一直听饕餮的故事长大的，我有个愿望，就是能跟饕餮见个面。」楚月流说道。
    虽然这愿望能实现的机率非常渺茫，天界已经至少好几百年没有饕餮的踪跡，自从他那次下凡后就没人再看过他了。
    「哦，很好。」老饕愉悦地张开双手，「那你真幸运，天界的仙族小崽子。」
    「老饕前辈是什么意思？」楚月流冷不防被老饕一语道出了身份，谨慎地看着他。
    老饕依旧维持张开手的动作，好心情地说道：「我，就是你的偶像。」
    老饕难得主动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份，方思卞不由得愣一下，这发展跟他想像的不一样，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到老饕直接坦荡地说出身份，楚月流呆站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
    他曾经幻想过有一天他会看着巨大的神兽划破天空而来，经过之处都会带来强劲的风，用威严神圣的形象飞到他面前，并且高高地抬起头颅俯视他，而他则会不敢直视神兽的眼睛，恭敬地朝那巨大的身影献上最高的敬意。
    可现在，他曾幻想过的那神兽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还以人形的模样站在他面前。
    他刚才还和自己的偶像称兄道弟，甚至是被偶像摸头！
    这跟他想像的不一样，差的太多了，他恨不得回到过去重来一次和偶像见面的开场。
    「你……你是饕餮？」他支支吾吾地问道，这是他目前想到能说出口的适当话语。
    「怎么了，这就害羞了吗？」老饕反问，露出灿烂的微笑，「仙族的小崽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做楚月流。」他把视线移到老饕旁边的方思卞身上。
    既然老饕是饕餮的话，那能跟他相识的方思卞应该也不是平凡人。
    「那……方兄弟你……」楚月流欲言又止。
    还没说完，老饕就知道他要提出的问题，「哦，他呀，他是－－」
    方思卞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语，「我是知道他身份的普通人。」
    突然被插话，老饕奇怪地看向方思卞，脸上表情很是疑惑。
    「是呀，这神兽饕餮的名号多威风啊。」方思卞带点敬意的口吻说，要不是老饕知道他的身份，连老饕都快被他给骗过去。
    「方兄弟你运气可真好。」楚月流没想这么多，马上就相信了方思卞。
    老饕还想说些什么，「哎，不是……这傢伙……」
    「我也觉得我运气很好，能跟老饕交上朋友，这可真难得。」方思卞没给老饕说出事实的机会，滔滔不绝地和楚月流吐露能跟老饕当好友的豪放之情。
    「哎，等等！让我－－」老饕又想开口。
    「月流你待会要去那间美式餐厅对吧，我们一起去吧。」
    「方兄弟要去的话当然可以呀，你吃过那家店的东西吗？」
    「老饕之前带我去吃过，那家东西可好吃了，我还可以跟你推荐几样给你试试。」
    「是吗？越来越期待那边的甜点到底有多好吃了。」
    上古神兽饕餮只好摸摸鼻子，放弃开口和仙族小崽子说出真相的机会，他越来越搞不清楚方思卞这傢伙到底要做什么了。
    他还是先乖乖闭口就好，谁知道这西方天使又有什么奇怪的点子。
    他们下去一楼的时候，林宇珉和黎珂早已离开，楚月流向不明所以的刘瑾曜跟唐彦秋报备后，就出发前往那家美式餐厅，只留下面面相覷的文曲星君和财神接班人。
    老饕负责带路，他们途中经过了广场，来到了一间美式餐厅，这附近楚月流明明经过很多次，但这家餐厅他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过，这回老饕带过来他才知道有一间餐厅在这不易察觉的角落。
    「我先去看看那边的饮料。」
    楚月流一进来就看到柜檯边的展示柜，那边陈列了店里的所有饮料模型，他的目光都被那模型给吸引过去。
    「好，那我们先去找位置。」方思卞说道。
    等到他们坐下，老饕往展示柜那看过去，见仙族小崽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子，也没注意到这边的样子，他安心地朝方思卞勾了勾手。
    方思卞挑着眉看着他。
    忍了许久的老饕可没这么大的耐心，一把拉过方思卞就说道：「那仙族小崽子就是月下宫的弟子，你可以去问问他知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个仙族的下落。」
    「你说……什么？」这讯息量来得太快，方思卞一时反应不过来。

 CH21

    他只是想说老饕既然都指认他们三人是仙族小崽子，想打听看看月下宫有没有他想找的人，没想到刚好其中就有从月下宫下凡的弟子。
    而且那人居然还是楚月流，他想都没想过。
    不过方思卞更疑惑了，老饕为什么这么篤定楚月流就是月下宫的弟子？
    像是知道方思卞眼中的疑惑，没等他问出口，老饕就直接说道：「我前几天有进入一个梦，那仙族小崽子就出现在那个梦里，他一直阻止我吃东西。」
    方思卞愣了愣，他想不透这件事跟确定楚月流是月下宫弟子又有什么关联。
    「重点就是那个梦里我是闯进月下宫，如果那小崽子不是月下宫弟子的话，又怎么可能对月下宫的景物这么熟悉？」老饕说道。
    老饕为了要压抑不去啃食的欲望，在睡梦中也会偷偷进到别人的梦境，透过吸收梦境里出现的美食来维持压抑欲望的状态。
    那天他一如往常闯进别人的梦境，哪知道恰巧闯入了仙族人的梦里，他那时候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还要把兜帽给拿下，结果对方被外界的因素给弄醒，他只能被迫离开那个梦境。
    今天要不是方思卞让他过来缘结，他还不会再一次遇到这仙族小崽子，这下他可认清楚梦境主人的身份了。
    「我知道了。」方思卞握紧拳头，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有什么打算吗？」老饕问道。
    这得到线索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希望这朋友可以能如愿以偿找到那寻找多年未果的仙族。
    「我……」方思卞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老饕，你等等再帮我件事吧。」
    「我都帮你这么多次了，还怕再帮一次吗？」老饕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好，你等等就……」
    ……
    楚月流端着两张托盘就往用餐区走去，托盘上的玻璃杯里装着五顏六色的液体，冰块被摇晃得叮噹响。
    他仰头四处张望，在瞧见老饕和方思卞两人的身影后，小心地端着托盘走过去，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的靠近。
    「嘿，终于找到你们了。」他把托盘放到桌面上，「你们在聊什么？聊到这么出神，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没什么。」方思卞轻轻摇头，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异样，只有他知道，他的心跳在刚才就猛然加快了一拍。
    他所找寻的线索就在眼前，只要能问出些什么，他离找到那个人的目标距离变得更近了。
    「这些是你要喝的饮料吗？」方思卞瞬间转换话题，「这里的饮料我之前只喝过几种，不太清楚哪些比较好喝。」
    楚月流坐上椅子，「哦，这是我看那里展示柜上的评价拿的，你们可以拿去喝没关係，等等我再去拿。」
    这家展示柜除了有放饮料的模型外，还有放纸条在下面，是顾客们给饮料的评价，老闆将它们总结在纸条上，这点他觉得缘结也可以尝试看看。
    「小……月，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老饕突然问道。
    本来想继续叫楚月流小崽子的，但为了让小崽子回答他的问题，他只好赶紧改口，虽然这称呼让方思卞和楚月流都露出奇怪的表情。
    「前辈有什么问题，儘管问便是。」楚月流恭敬地拱手。
    面对上古神兽饕餮，他总是有种敬畏的感觉，即使老饕现在还是人形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会想到对方的真实身份。
    「别这么严肃，按你习惯来就好，我会不太习惯。」老饕连忙摆手，多年来都没受到这样对待，怪不习惯的，「我就是想问问，小月你是月下宫的弟子吗？」
    楚月流惊叹地看着老饕，原来神兽饕餮厉害到除了识破自己是仙族外，甚至是可以不透过任何助力就可以知道他是哪门下的弟子。
    这神兽的功力，可真了得！
    「是，您是怎么知道的啊？」楚月流好奇地问。
    「这不是神兽有种感应吗？」
    其实他根本闻不出楚月流身上有没有月下宫的味道，他顶多可以篤定楚月流是仙族小崽子，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里来的小崽子。
    「我就是想问问，小……月，你们弟子中有没有喜欢吃苹果的弟子？」老饕问道。
    他也觉得这问题非常奇怪，但方思卞就让他问了这个问题，他也不能评论什么。
    「苹果？」楚月流不假思索地回答：「有呀，可多着呢，我们弟子每天都会有一颗苹果，也有人吃了很多，不会只吃一颗。」
    老饕悄悄看向方思卞，对方听到这答案果然愣了一下，不过随即用眼神示意让老饕继续问下去。
    「哦！那可真是厉害，据我所知，天界仙族食量都很小呢。」老饕顺其自然地接过话，接着又问：「那你们弟子中有没有喜欢喝桃花粥的啊？」
    「桃花粥？」老饕提的问题都非常奇怪，这个问题又让楚月流苦恼地思考一下，「桃花粥蛮多人喜欢吃的，我也很喜欢，但我不能保证每个弟子都喜欢吃。」
    老饕再一次看向方思卞，这回对方表情变得很焦虑，他没想到这些月下宫弟子怎么都很喜欢这些食物。
    没有收到方思卞的眼神示意，老饕只好又直接问道：「那，你们弟子中，有没有很会爬树的？」
    这次的问题总算正常多了，楚月流立刻高兴地说道：「当然有，我和大师兄他们都很会爬，但是其他会爬树的弟子很少。」
    好吧，至少范围又缩短了些。
    老饕看向方思卞，对方正在沉思，没有接收到他视线传达的讯息，他只好踢踢桌下的脚，想让对方看过来。
    「前辈怎么了？」莫名其妙突然被踢一脚，楚月流状况外的眨眨眼。
    发现出糗的老饕轻咳几声，那一脚本来要踢在方思卞脚上的，没想到却踢到了楚月流，不过这一脚的动静也让方思卞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他身上。
    「哦，抱歉，我只是想伸伸腿。」老饕带着歉意说道，视线投到了方思卞身上，用眼神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做。
    「月流。」
    这次叫他的不再是老饕，而是从刚刚就没出声的方思卞，楚月流疑惑地望过去。
    方思卞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忐忑问道：「你们弟子中，有曾经遇到过天使的吗？」
    「当然有。」楚月流说。
    听到这回答的方思卞睁大眼睛，难道他总算可以知道要找的那人是谁了吗？
    「之前西方天使有来过我们月下宫交流。」有别于紧张的方思卞，楚月流轻松地说道：「我们月下宫的弟子都见过天使。」
    这回答让方思卞瞬间停顿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整个人懵在那里。
    旁边的老饕一听到这回答，整个人抖得非常厉害，他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老饕放声大笑，楚月流茫然地转过头看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饕伸手抹掉眼角旁的泪水，眼里充满了笑意，他被方思卞和楚月流的互动给逗笑了。
    方思卞刚刚还在期待楚月流嘴里说出的名字会是他要找的人，却怎么也想不到月下宫的弟子都见过天使，这下方思卞的线索全都断了。
    除非，方思卞手上还有跟那仙族的线索。
    「原来月下宫的弟子都见过天使呀。」老饕忍住笑意说道。
    「是呀，那时候月下宫的弟子们可都乐坏了，一想到可以见到天使都很勤奋地练剑。」
    楚月流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他可能永远都忘不了。
    不过，说到天使的话，他曾经好像除了那次月下宫交流那次以外……也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CH22

    这些礼拜缘结的客流源源不绝，光这个月下来的店里收入，不出意外的话，唐彦秋很快就可以完成财神的试炼，回去天界接管财神的位子。
    楚月流这些礼拜都没有间着，光是除了手上这些缘结的帐务，他还得处理姻缘本上的姻缘线。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城市的姻缘线特别多需要维护，而派下来到这边的月下宫弟子似乎也忙不过来的样子，他只能避开月下宫弟子去帮助他们减轻负担。
    至于店里的刘瑾曜隐约感觉到恢復到全盛时期的法力，距离回天界的日子大概也不久，该教给楚月流的都教完了，他到时候也可以放心地回天界。
    而身为财神弟子的唐彦秋依旧担任监察的岗位，只要财神一来就通风报信给楚月流，让他去好好躲起来，别让财神给发现到他的踪跡，免得被财神通报消息给月下星君。
    还在店里工作的方思卞在上次那些询问未果后，只能拐弯抹角地向楚月流打听月下宫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清楚该怎么开口说出他想找的那仙族的事情，毕竟他现在还是以凡人的身份在缘结工作，暂时不能洩露天使的身份。
    虽然说他目前是在这东方区域任职，但基本上这座城市的天使不需要做些什么，只需要按时地将这个区域的人间观察报告交给上头的天使，就不会有任何额外困难的任务交予给他们。
    所以除了天使的工作，他在缘结的工作还可以应付得过来，只是关于他想找的那个在月下宫的仙族，他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拿去打探楚月流。
    「哦，太好了！这里的工作又忙完了！」
    这一天楚月流照旧完成唐彦秋交予的工作，他伸直手臂，尝试让身体进入放松的状态，无奈维持同一个动作太久，他整个后背都僵直了，隐约可以感觉阵阵酸痛。
    他让自己的脖颈缓慢左右移动，确认只有一些酸痛的感觉后，才仰起头注视着天花板。
    这些天实在是忙上加忙，唐彦秋交给他处理的缘结帐本几乎都是从刘瑾曜那边拿来的，距离刘瑾曜要回天界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手边帐本就越来越多。
    连带他可以牵姻缘线的时间也被压缩了，只能偶尔偷个间拿出姻缘本悄悄地牵线。
    他无奈地叹息，往后仰大力跳上柔软的床铺，抱住棉被在上头滚了一大圈，整个身子都被棉被给包裹起来，只剩头和脚留在外头。
    这些天里，他甚至无数次產生了想要回月下宫的念头，但一想到回去那里又要受到月下宫弟子们无差别的欺凌，他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至少，他现在还不太想回去。
    现在本该是他要牵姻缘线的时候，但他今天实在是累到连起身都不想起，只想要躺在床上休息，让自己稍微放一天假。
    毕竟这座城市有月下宫弟子在，那姻缘线自然是有人维护的，一时不去协助的话，应该也不会出现事故。
    这样想的楚月流决定好好放一假，当然只限定今晚，他还没忘记他是下凡来做什么的，那可是为了磨练自己。
    「就这么决定了！」他把头埋进软绵绵的枕头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就今天，今天晚上让他稍微放松一下吧。
    又从床上滚了一圈，楚月流从包得紧紧的棉被里出来，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的缘结，依旧很多客人，店里一直有人不停来回走动，空气中四溢各种料理的香味，一堆人坐在大厅里聊得忘我，气氛温暖和乐。
    楚月流踏下最后一个阶梯，走到橱窗前没有任何人坐的位子坐下，那里跟大厅中间隔了一层墙，把大厅跟这小角落分开来，似乎可以将大厅吵杂的喧闹声隔开，留给这里一片寧静的地方。
    那个座位是唐彦秋专门留下给他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橱窗里的玩偶们，还有外面的风景，虽然外面只有匆促走动的行人，又或者是驻足在外头一会就走进来的客人。
    橱窗的玩偶仍然被摆放在桥上，脸上的笑容平静而显得淡然。
    就只是普通的玩偶。
    可楚月流忍不住会回想起，那两隻玩偶们之前行动自如的样子，在他身边陪伴，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是在他哭泣的时候会给他一个拥抱。
    他不是没想过要施法让玩偶重新活动起来，可是这样那玩偶还是原本的玩偶吗？是否还是之前那两隻会安慰他，逗笑他的玩偶？
    他不敢这样做，他怕期待的越深，那些期待都会转瞬变为失望。
    方思卞忙完工作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少年趴在桌上，孤身一人的身影显得寂寞，目光失落地盯着橱窗。
    他一瞬间被这样的情景触动，心里不自觉抽痛了一下，但这熟悉的感觉又让他困惑了，他好像也曾经看过类似的画面。
    是谁呢……
    没等他想出来，他已经走到少年的面前，少年的目光也从橱窗移到他身上。
    「今天这时间怎么坐在这呢？」压下心中烦躁的情绪，他开口问道。
    平常这时间楚月流都还会待在三楼房间，听唐彦秋说是多给他了额外的作业给他去完成，这让方思卞都会佩服楚月流永不放弃的毅力。
    可是今天这时间，他居然看到了楚月流就坐在这边，用失落的眼神盯着橱窗。
    这可真不寻常，少年发生了什么事？方思卞忍不住想。
    楚月流刚从对玩偶的记忆回过神来，就看到方思卞看着他，眼神透露出对他的担忧。
    他长叹一口气，从桌上趴了起来，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说道：「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都感觉很累。」
    站在他面前的方思卞拉开椅子坐下，「你勤奋的太久了，会累是理所当然，就算是仙族也不意外。」
    「你是该好好休息了。」方思卞把一根棒棒糖丢给他。
    楚月流立刻伸出手接过棒棒糖，俐落拆开包装往嘴里一塞，甜滋滋的口感滑过整个口腔。
    「是葡萄味的。」他说，话语有些含糊听不太清楚。
    但方思卞听清楚了，他扬起嘴角，「你不是喜欢葡萄口味的吗？」
    「唔……」楚月流思考了一下，「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没错，但基本上是甜的我都喜欢，当然啦，要甜的好吃。」
    方思卞不置可否，朝他挑了挑眉，这少年总是可以带给他惊喜。
    「可是棒棒糖的话，我比较喜欢苹果口味的。」楚月流补充道，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青苹果那种。」
    「好的，我会记得的。」方思卞忍俊不禁地点点头。
    这句话听来又有点熟悉，他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而且他好像也答应了对方。
    方思卞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的记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近总是有些似乎不是他的记忆窜出来，让他的思绪搞得一片混乱。
    不过他又开始想，乾脆这些混乱的记忆之中，有他对那仙族有关的线索，他就不用一直在回忆对那仙族的线索。
    方思卞也有一时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遗忘掉某些记忆，因为那些记忆越发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这突然窜出来，混乱毫无顺序可言的记忆。
    可这些记忆等他再继续去努力回想的时候，这些记忆又彷彿流水般一样，在他试图抓住它们的那剎那瞬间消失在手指尖，游走得迅速不留痕跡，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
    只有偶尔接触到和记忆一样的相关情景后，他才可以接收到片段的记忆画面。
    「要一起去吃饭吗？」楚月流问道。
    「好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
    ……
    陈晨是一个三年级的大学生，住的宿舍不能开火，她为了不一直吃外食，经常来到缘结登记随机厨房的名额，常常跟一个上班族大叔分配在一块。
    听其他常来店里的人说，那个上班族大叔单身，至今还没有过一个女朋友。
    那上班族大叔总是吸引她的注意，脸上鬍渣没有刮乾净，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但她总觉得对方其实长得很好看。
    每次看到对方，她的心都会加快好几下，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就会心乱得无法去思考。
    上班族大叔叫做顏栩，这名字跟他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但陈晨觉得这名字和他配极了。
    陈晨明白自己会这样是因为喜欢上了那个上班族大叔，可惜对方应该不太会喜欢像她这样子的女孩子，他们的年龄可能相差很多。
    她总是都会悄悄注视顏栩，隐藏自己的爱慕之心，只要能注视着他就很满足。
    她的好友知道她暗恋顏栩，也知道她的想法，不过他们都建议她去试着向对方告白，这样藏着也不是好方法。
    可陈晨知道，她不敢这么做，她怕当她开口说明白后，这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她怕顏栩会拒绝她，甚至可能连注视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今天一样是登记随机厨房吗？」缘结的柜檯店员笑着跟她问道。
    「对，麻烦了。」她微笑回答，心里期待着能跟顏栩再次分配到同间厨房。
    铃鐺突然被晃得发出清脆声响，手里捧着一大堆从大卖场一路拎回来的零食，楚月流用侧身推开缘结的大门。
    柜檯店员和站在柜檯边的少女朝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他彷彿没有觉察到一般，哼着歌把零食丢到橱窗旁的座位上，回头关上大门。
    「呦，又过来了呀？」
    转过头就看到陈晨站在柜檯边，楚月流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又出去买零食了吗？」陈晨记得，她上次才看到楚月流手上捧了一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吃光了。
    「对呀，零食不嫌多，很快就会被吃完了。」楚月流哼着店里播放的歌曲曲调，把袋子里的一个包装拆开，朝陈晨丢了一个东西。
    陈晨反应迅速地接过朝她丢来的东西，看清楚手上这东西的模样后一愣。
    「巧克力棒，喜欢吗？」楚月流问道。
    「我很喜欢，谢谢。」陈晨笑着说道。
    柜檯店员看到后故意抱怨道：「小老闆，我怎么没有？」
    楚月流咧嘴一笑，把另一包巧克力棒丢给他，他早就准备好柜檯店员的份了，就只等对方开口。
    「谢谢小老闆啦。」柜檯店员开心地收下了巧克力棒。
    「今天一样是登记随机厨房吗？」楚月流偏过头问道。
    「对呀，这里附近的外食几乎都吃过了，常常吃也会腻的。」陈晨无奈地道，虽然她来这边的原因还包刮可以看到那个上班族大叔。
    「说的也是。」
    楚月流没有戳破陈晨隐瞒的另一件事，这缘结大大小小，只要是包含姻缘线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不过不知道这少女的恋情开花结果了没有。
    楚月流坐在位置上，借着手指比出的圆圈看过去，陈晨手指上连接的红绳并没有跟之前看到的顏色有所变化。
    这就有些奇怪了，照理来说这红绳顏色应该变得更深一点才对，可这红绳看上去跟之前看到的并没有任何差别。
    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红绳，也许他今天可以来观察陈晨的这段姻缘有没有如期望的进行下去。
    要是没有的话，可就是他该出马的时机了。
    ……
    下午五点半一到，一个身穿西装，手拿公事包的男子走进缘结，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情。
    顏栩每次一下班，如果没有加班的话，便会走过来缘结使用共用厨房，是缘结的常客。
    他单身已经有三十五年，到现在都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有没有妻子了，所以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公寓，不是点外卖就是煮饭一个人吃。
    当缘结一开幕，他便好奇地走进这家店，从此像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这里有很多聚在一起的客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都各怀不同或相同的理由才来到这里，顏栩在这里找到同样也是一个人在家的客人。
    他那因为一成不变的生活，变得无趣乏味的人生开始因为缘结转变了。
    在这里他不只是孤单一人，也会有人跟他一起作伴，一起聊天一起做菜，他们也会一起坐下吃着刚上桌的菜餚。
    这生活让他至少不会再觉得无趣乏味，他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
    在共用厨房里，他还认识到一个叫做陈晨的大学生，少女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也让他因为经过社会多年歷练的心暖和了起来。
    而他也意识到少女最近似乎在躲着他的样子，当他每次看过去的时候，少女总是避开他的视线，他靠近少女时，少女也会急忙故意走远。
    难道是他做错什么事情，让少女这样一直躲着他？
    顏栩不解，心里莫名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不过顏栩不以为然，只是以为工作繁忙的关係所以才这样。
    「顏先生今天一样照旧哦。」正值晚班的柜檯店员一看到他就熟稔地说道。
    「好的。」他略带小声地应道。
    今天虽然没有加班，但那也是他一口气把原本要加班做的量提前完成而已，而这一下子忙完也会感觉到一身疲惫。
    不过一想到可以过来缘结，顏栩立刻就打起精神。
    这里是他的一片天，他所有的疲惫都可以在这里洗去，就算再苦再累也要过来这边一趟。
    上去二楼，顏栩推开掛有门牌的一扇门，那上头掛着他早已熟记在心的号码牌。
    「嗨，晚上好。」他对门后一张张熟悉和陌生的面孔笑着说道。
    「顏栩你终于来了。」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奶奶慈祥地看着他。
    「嗨，李奶奶。」顏栩跟她抱了一下，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的习惯，见面得先抱一下。
    李奶奶是独居的老人，老伴在前些年因病过世，家里的孩子们又不想跟她住在一起，她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座城市。
    一个人吃着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个人无聊地待在家中，因为邻居平常都不住在这里，所以她连周遭可以间话家常的朋友都没有。
    直到她有次出门买菜，刚好看到有人在发缘结的宣传单，好奇之下，她走进了这家店。
    进到这家店，她认识了许多和她一样的老人，还有会适时关心她的年轻人，顏栩就是其中一个。
    她以前都被孩子们无情的冷落对待，跟无时无刻都有人关心的现在相比，她喜欢缘结所带来的生活。
    这里的环境让她不会再感受到冷漠，因为公共厨房的存在，她也认识到了许多朋友。
    「陈晨，你也来了啊。」偏过头，顏栩瞧见陈晨在偷偷看他，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陈晨见顏栩发现到她注视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一变，慌张地扭头应道：「……嗯。」
    她的耳朵隐隐发烫，在见到那人后她的心跳猛然骤快，她根本不能毫无杂念地面对对方。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她只能偷偷看着对方，不能让他察觉。
    顏栩愣了愣，少女躲避他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嗨，顏栩先生。」一个平常不可能在这里听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CH23

    顏栩转过去，看到楚月流兴致勃勃地把准备好的食材放到流理台上。
    他茫然地举高手指，指着那个平常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顏栩先生怎么不说话了？」楚月流停下手边的动作，用一旁的抹布擦乾湿淋淋的双手。
    「你……」找回自己声音的顏栩踌躇一会，违背心中最想问的话语说道：「真是稀客呀，小老闆今天也要跟我们一起下厨吗？」
    不是他小题大作，而是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他太震惊了。
    平常没少跟楚月流聊天，知道他有时候也会开炉灶，但都没有真的看过对方在他面前下厨过。
    今天会在这间共用厨房看到小老闆，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是呀，我们今天看到小老闆走进来也很惊讶呢。」李奶奶赞同地笑道。
    这小老闆刚走进来时，整间厨房的人都往他身上看去，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精彩，还以为自己產生幻觉。
    「嗯……我今天是过来看看的，下厨的话不一定，但是打下手还可以。」身为全场焦点的楚月流懒洋洋地回答。
    毕竟他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姻缘线，可不是为了要下厨才过来一趟，更何况他很久没下厨了，手有点生疏。
    「原来是这样啊。」顏栩额首，朝房里其馀四个人看过去。
    「既然小老闆帮我们把食材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准备来开工吧。」
    其他人颇有气势地喊道：「喔！」
    抽油烟机开啟，锅具摆放到炉灶上，将围裙后的带子系成一个蝴蝶结，顏栩拿起墙上掛的一隻锅铲斜放到锅具上。
    橱柜灯把顏栩一张脸照得明亮，原本看来颓丧毫无精神的眼睛灵动了起来。
    陈晨满脸通红看着这极富有魅力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哀嚎，要不是这里人多，她早就在地上打滚了。
    楚月流看到少女的动作，暗自点了点头。
    这少女分明就是开窍了嘛，怎么恋情还没有开花结果呢？
    火焰围绕整个锅底，倒下沙拉油等待温度上升，丢入切碎的蒜头和辣椒爆香，锅内滋滋作响。
    蒜头稍微翻动一下，再将切好的高丽菜和配料放进锅里，顏栩手上的动作毫不马虎，锅内食材均匀热一下后便倒入适量的开水，他按照节奏翻动手上的锅铲。
    稍稍等一下，关上火铲起锅内的高丽菜，他把准备好的盘子拿过来，把里面的高丽菜全都放到了盘子上。
    一盘高丽菜就这样炒好了。
    「好了。」顏栩露齿一笑，让人把高丽菜端到圆桌上，他则把锅子拿去流理台清洗。
    圆桌上摆放了好几盘菜餚，是刚才顏栩和李奶奶一起料理的，加上刚才那盘高丽菜，桌面上至少有十盘菜。
    「真丰盛。」楚月流看着桌上的美食，手指蠢蠢欲动。
    陈晨把八副碗盘依依放在每一个人的位置上，再把免洗杯放上轮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麦茶。
    楚月流的动作她自然看进眼里，陈晨轻笑道：「这样的话小老闆要不要天天来呀？」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楚月流非常赞同这个提议。
    等到所有人都上桌，桌上的菜没过多久都被一扫而空，李奶奶和顏栩的手艺实在不在话下，食材经过他们手里烹调后都变成了一道道佳餚。
    楚月流必须要好好控制食量在正常的范围，基本上只是嚐过几口味道便放下碗筷。
    大家收拾好碗盘坐在位置上消食，开始惯例交谈起来，李奶奶被年轻人拉着说个不停，她都笑笑安静地听，偶尔会插话一下。
    顏栩温和地向李奶奶聊了几句，眼睛时不时往陈晨那飘过去，却每次都被她刻意避开目光。
    「我来洗碗吧。」陈晨突然起身。
    她自然知道顏栩在看她，但她没办法将视线停留在顏栩身上，这太折腾人了。
    「麻烦小晨啦。」李奶奶说道。
    「不麻烦。」陈晨摇头，走去流理台洗碗去了。
    李奶奶见陈晨走远圆桌，笑瞇瞇地凑近顏栩，一把拉过这个将近四十岁的年轻人。
    顏栩一脸茫然，就这样傻傻地被李奶奶拉过去。
    「你这小伙子呦，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呀？」李奶奶小声问道。
    李奶奶也知道顏栩的情况，快四十岁了也没有交过女朋友，实在让人担忧他的下半辈子是不是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李奶奶您也知道我这不是没对象吗？」顏栩尷尬地挠脸，鬍渣碰得指尖有轻微尖刺感。
    李奶奶狡黠地笑看着他，嘴里吐出令他胆颤心惊的一句：「我知道你一直偷看人家小姑娘。」
    顏栩脸色一红，视线不敢乱放，没想到却阴错阳差，不由自主放到了在流理台边弯腰洗碗的背影上。
    「我……我才没有。」他支支吾吾地反驳。
    楚月流感兴趣地观察李奶奶和顏栩讲悄悄话，姻缘本上有写到在这段姻缘里，李奶奶对他们的撮合有很大的助力。
    「你这小伙子分明是喜欢人家姑娘。」李奶奶轻拍顏栩一下，她早就观察到他们最近的互动有异样，看不得他们这样一直下去。
    「李奶奶，我没有。」
    顏栩收回目光，认真地再一次反驳李奶奶。
    「嗯？」李奶奶不满地看着他，眉毛轻挑，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我真的……」顏栩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李奶奶炽热的目光下节节败退，直接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只听到他叹息般地说：「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会知道？」李奶奶加紧问道，「怎么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会不幸福呢？」
    顏栩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不是没想过要和陈晨坦白，可是这眼下岁数的差距就在这，他没办法不去考虑这些。
    一个二十岁，一个三十五岁，怎么看也是少女亏了呀，十五岁的差距，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少女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去追寻幸福，而他这个彻底与社会同化的大叔早就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
    他不能将少女绑在他的身边，她有属于她的自由。
    「哎，我不知道你们这年头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李奶奶伸出手放到顏栩的双肩上，眼里目光慈祥又温和，彷彿能照亮青年人身上的一片黑暗，「可我知道的是，你们在一起不一定不会幸福。」
    「……李奶奶，你先不要说了。」顏栩说道，语气有些无力和疲惫。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情感才是正确的，今天要不是李奶奶的提点，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着少女。
    他只能把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藏在心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她就够了。
    楚月流拖着下巴看着顏栩，在他看来这段姻缘今天多半是不会有很大的进展，因为顏栩和陈晨都不敢先和对方开口，再这样下去他怕这红绳可能很久以后才会变深色。
    他可以偷偷动一下手脚，让红绳变深的进度提前一些。
    李奶奶叹了口气，她原本以为顏栩可以鼓起勇气，却没想到他想得很周到，甚至是把少女往外推。
    这样下去的话，等到少女毕业回乡，她就会离开顏栩的身边，他们再也没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到时候顏栩可能就要孤独终老了。
    这可真让人担忧。李奶奶又叹了一口气。
    「李奶奶在跟顏栩聊什么？」
    「顏栩怎么看起来很失落呀？」
    其他年轻人一窝蜂地凑过来，他们从刚刚就看到李奶奶一直跟顏栩讲悄悄话。
    「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李奶奶笑道，故意岔开话题：「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哎，李奶奶您别操心，我们的喜帖会寄给您的。」
    「结婚还早呢，李奶奶就别担心了。」
    年轻人听见这问题都尷尬地转移话题，李奶奶笑而不语。
    这一群小伙子还年轻，可顏栩就不是了。
    「我洗好了。」陈晨朝他们走了过来。
    楚月流等的就是这时候，他迅速地往陈晨身旁看了看，发现没有危险的物品后把一隻手藏在身后打了个弹指。
    朝圆桌走过来的陈晨只感觉到脚下一阵踉蹌，惊呼一声朝前面扑过去，她连忙闭上眼睛。
    「小心！」离她非常近的顏栩急忙站起身，迅速地衝过去。
    陈晨本以为会跌倒在地，结果失重感突然消失，一股温暖的感觉环绕着她，她的耳朵轻靠在一处地方，那里响起温和又稳重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她懵懂地睁开眼，就看到顏栩环抱着她，脸上担忧却浮现一丝緋红。
    「没事吧？」顏栩紧张地问道。
    耳朵蹭地变红，陈晨连忙推开顏栩，视线不敢放到他身上。
    这似乎有戏，楚月流勾起嘴角，在他透过围起来的手指看过去的视野里，两人的红绳已然变深。
    「谢谢……」陈晨弱弱地说道。
    顏栩缩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少女的温度。
    「那个……」顏栩还想开口，却注意到少女的注意力不在身上。
    顺着少女视线看过去，只见圆桌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怎么不继续了呢？」一个年轻人起哄。
    「你们继续没关係，别管我们。」
    「对呀对呀，继续吧！」
    起哄声此起彼落，让顏栩和陈晨脸上温度增升，他们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李奶奶朝顏栩鼓励一笑，用手示意给他加油。
    这机会都在眼前了，就尝试一下吧。
    顏栩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陈晨倒是先行他一步抬头看着他。
    「顏栩，我喜欢你！」
    这句话有如雷声般炸在他耳边，顏栩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在只能楚月流看到的世界里，两人的红绳不分你我地缠绕在一块，顏色鲜艳而朱红，隐隐透出金黄色的光芒。

 CH24

    没想到平常内向的少女居然这么乾脆，年轻人惊呆地看着这一幕，后知后觉地吹起口哨。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他们起哄地喊道。
    「你……」顏栩呆愣地看着眼前目光坚毅的少女，她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似乎就只能看到他一人。
    这一刻他想起李奶奶刚才说的那句话，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会不幸福呢？
    是呀，也许他可以尝试一次去追求幸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低头握住陈晨的双手，喉结动了动。
    「陈晨，我也喜欢你。」
    楚月流满意地一笑，这段姻缘总算成了。
    他们将来会是一对幸福的伴侣，彼此互相扶持，白头偕老。
    在楚月流干涉之下，陈晨和顏栩正式交往。
    只要在缘结，无时无刻都可以看到他们处在一起的身影，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
    「呦，今天我们小老闆成了几对姻缘呀？」唐彦秋下来一楼就看到了楚月流又待在橱窗旁。
    通常这个时间会在这个地点看到楚月流，多半是完成缘结的公务才会坐在这边，来缅怀他那法术失效的玩偶。
    楚月流打了个呵欠，眼角微微泛泪，今天忙完缘结的帐务之后，他又拎着姻缘本帮名字出现在上面的凡人牵姻缘，这一认真忙起来让他忘记了时间。
    「我不知道……蛮多的。」他有些敷衍地回答。
    「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啊。」唐彦秋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又多了一圈，「这几天你都没好好休息吧？」
    因为一直想着要让月下宫弟子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几天楚月流都没有停下使用法力让姻缘绳继续发挥它的作用，姻缘本上好几页的名字大部分都已经被他翻过好几遍了。
    这法力消耗掉越多，连带身体也会越感觉到疲倦，他这几天都没休息过，法力恢復得特别慢。
    「这几天我都在办公。」他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话里意有所指。
    唐彦秋一听就明白了，自然不会认为楚月流是在处理缘结的帐本，而是在处理他手上的姻缘线。
    之前他听楚月流说过，这座城市不知道为什么一堆红绳很多都没有维护，姑且认为是被派遣过来这里的月下宫弟子忙不过来，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状况。
    偷偷下凡修炼的他，理所当然要为月下宫尽一份心力，为这座城市的凡人维系姻缘。
    「那你也好歹休息一下呀。」唐彦秋很无奈。
    楚月流朝他弄了个鬼脸，脸上的表情很是滑稽，这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他认识的好友真的活了几百年了吗？怎么行为就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不过楚月流还是听话地放下手边的工作，他打算出门逛一趟，到这里这么久他都还没把这附近全部好好逛一遍。
    「注意安全啊。」唐彦秋站在门口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凡间也很少能伤害到楚月流的东西，他很放心让这个童心未泯的好友独自出门。
    楚月流冲他坏笑，故意说道：「知道啦，唐爸爸！」
    他脸色大变，想推开门追上楚月流，但楚月流的动作非常快速，已经离缘结好几步了，就算他追上去也没办法追上楚月流。
    见唐彦秋没追过来，楚月流又朝他比了个鬼脸。
    「这个小兔崽子……」他边磨牙边嘀咕着。
    「在这边嘀咕什么呢？」一隻手拍上他的肩膀。
    唐彦秋瞬间变脸，哭丧着脸转过身，低头一把抱上刘瑾曜的手臂。
    「瑾曜呀，我被月流喊爸爸了，你说这合理吗！」他说话的时候还一抽一泣的，希望刘瑾曜可以吐出他想听的话。
    刘瑾曜却笑瞇瞇地拍拍他的背，「我觉得挺合理的啊。」
    「为什么会挺合理？」唐彦秋抬头望着他，滔滔不绝地说：「月流跟我们差不多大，却总是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然后还总是因为被他们月下宫的弟子欺负到离家出走，现在下凡还借住在我们这里，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不省心的孩子？而且……」
    唐彦秋扭捏地紧揽住他的手臂，凑近他耳边说话：「我们连第一个孩子都还没有，怎么可能有月流这么大的孩子？」
    热气就这样打在刘瑾曜的耳朵上，他的耳朵悄然染上丝丝緋红。
    「瞎说什么呢！」刘瑾曜乾巴巴地说，想松开唐彦秋的手。
    唐彦秋可没让他如愿，手臂揽得更紧了。
    「你都快回天界了，就这样让我靠着不行吗？」他努着嘴看着刘瑾曜。
    「……行吧。」
    论说理，刘瑾曜可比不上唐彦秋，只能妥协，任由唐彦秋靠在他肩膀上。
    唐彦秋和刘瑾曜互相喜欢，这是连楚月流都不知道的事情，因为他不能凭空看见仙族人身上的红绳，必须用月下星君放在月下宫的法宝才可以看得到。
    当年刘瑾曜下凡渡劫歷练，唐彦秋也想偷偷下凡陪着他，可惜都被财神揪着不放一直训练，他只能眼巴巴地看凡间过了好几年。
    直到财神终于放人下凡歷练，他一下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刘瑾曜，可惜他下凡后不知道刘瑾曜到底在哪里。
    后来也许是命中注定，或是姻缘绳的关係，他们在那场雨中重逢。
    另一头终于出门的楚月流哼着歌走在人行道上，他到处晃了一下，把广场周围都逛了一圈。
    「这边店家很多呀，不愧是商店街。」他感慨，眼睛刚好看到一旁装潢特别的店家。
    外面是用薑饼堆砌而成的墙壁，薑饼被涂上一层糖霜，上头还黏了几颗糖果，门口站着一个手拿拐杖糖的薑饼人，睁着糖霜製成的眼睛看他。
    楚月流好奇地摸摸墙壁，怎么摸都感觉是砖块。
    「那不是真的薑饼喔。」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店家的大门打开了，出现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有很多人经过这家店都会好奇地停下来，都是在看墙壁上面的薑饼造型。」那个外国人朝他笑了笑，语气温和的会让人生起好感，「你要进来看一看吗？」
    外国人领他进去店里，店内墙壁跟外面一样是薑饼造型，周围架上摆放许多各式各样的糖果和饼乾。
    「这边卖的是国外的饼乾和糖果，国内的也有。」外国人说道，「如果有兴趣或是需要什么可以慢慢看哦。」
    这里简直是新天地，楚月流瞅着这里这么多来自外国的美食，眼睛闪亮亮地拿起置物篮，看到有合乎心意的糖果就把它放进去。
    「就这些了吗？」外国人向他确认。
    「对。」楚月流点点头。
    等外国人结帐的时候，他无聊地往收银台附近看过去，一张相片被摆在桌面上，里面是眼前这外国人和一个黑发少年的合照。
    「这是我和我爱人的合照。」注意到他的视线，外国人边结帐边和他说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后来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失落地垂下眼帘，「可是后来，他回国了，我来这里想找他的时候，发现都联络不上他。」
    楚月流若有所思地看他，「老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做苏非特。」
    「你多久没见到他了？」
    「我距离上一次跟他见面是一年前，那时候他说他要回家一趟就来找我，可是……我联络不上他了，所以我就自己搭飞机过来这里。」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一下，有消息会通知你。」
    「谢谢你。」苏非特由衷地感谢。

 CH25

    他从家乡远渡重洋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借住在朋友的家里，到这里工作维持费用开销，全都是为了要找到那个属于他的男孩。
    可惜找了快一年，仍没有找到他男孩的消息，虽然朋友一直劝导他不要继续找下去了，既然那个男孩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说明已经拋弃他了。
    但苏非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男孩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他的世界。
    他们曾经许过承诺，如果有一天倦怠了这样的生活，不要一直埋藏在心底，至少要坦诚相待告诉对方。
    他要等的，是男孩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男孩真的厌倦他了，他至少要亲口听男孩说出那些话。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记得都要拿走哦。」苏非特把桌上结好帐的东西装进两个袋子，拿起来提给楚月流。
    「好，谢谢。」
    楚月流接过塑胶袋踏出商店，趁苏非特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时候，伸出一个圆圈往他那看过去。
    一段红绳出现在店内苏非特的身上，绳子另一端延长到遥远的别处，离这边还有一大段距离。
    楚月流朝那方向望过去，捏了几个手诀，在红绳上做了一个标记，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不需要透过圆圈感应到这段红绳的方向。
    如果他们两人本身因为姻缘走在一起，那么苏非特手上这条红绳自然连接在少年那里。
    他要透过姻缘线找到那少年的位置，来观察这段姻缘是否有他干涉的必要。
    这是月下宫弟子要做的事情之一，在每个凡人间观察姻缘的顺利与否，借此维系姻缘线的存在。
    拎着两大袋零食，楚月流一路沿着半空中漂浮的标记，经过几个马路，越过一座桥，又绕了百货公司外围一圈。
    其实他可以直接瞬移到红绳的另一端，但现在他要存着法力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只能用脚力来代替。
    凭藉标记传来的气息，另一个红绳拥有者明显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楚月流没想到这不远事实上还挺远的。
    标记的最后地点就在附近，他停下脚步，停在一间医院前。
    楚月流蹙着眉感应了一会，标记的确停在这间医院没错，他走进医院跟着标记走上楼梯，一爬就爬了八层，让他累得够呛。
    标记停在八楼，他沿路跟上标记，停在一间病房前，那房门刚好没有被完全关上，他从外头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
    病房内有一个声音说：「严琛身体还在逐渐恢復当中，相信过不久就恢復到以往的状态。」
    「那医生，他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这个我也不敢篤定，但按照他的身体情况，应该快醒过来了。」
    「知道了，谢谢医生。」
    房门被推开，一个医生和长发女子走了出来，看到边上站着的楚月流愣了一下。
    「呃……您好。」他尷尬地举起手。
    「你是谁？」女人问道。
    「我是……严琛的朋友，来医院探望亲戚，没想到会刚好看到许久未见的严琛在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脸上明显可以看出难过的情绪。
    女人的心揪了一下，想到还在病房里的严琛，她就非常伤心。
    「原来是这样……」女人神情放软了些，「严琛回国那一天，在交叉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被一辆失控打滑的汽车给撞上，现在还在昏迷不醒。我本来想联络他的朋友，但手机不知道被摔到哪里去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联络不上他……」楚月流说。
    这样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一年前严琛回国探亲，结果却出了车祸陷入昏迷，至今仍没有醒来。苏非特联络他很久都没办法联络上，直接搭上飞机来到这座城市找他，因为严琛待在医院，所以才找了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幸好今天遇上了你，你能帮我联络他的朋友们吗？我觉得有朋友的鼓舞，他很快就可以醒过来……」
    女人抱持着冀望，期盼自己的儿子很快就可以醒来。
    「当然可以，不过我这边暂时只有一个朋友可以联络上，他刚好就在国内。」楚月流说道。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女人流下感动的泪水，高兴地擦去脸颊上的眼泪。
    离开医院，楚月流估摸着回到薑饼屋的距离，决定直接瞬移回去。
    他找了个隐蔽又没有监视器的地方，变出拂尘一挥，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薑饼屋外头无人的小巷。
    幸好这段距离消耗的法力不太大，只要摄取他手上这些零食就可以恢復。
    楚月流又推门进去光临了薑饼屋，苏非特意外地问道：「是商品有什么问题吗？」
    「我找到那个人了。」他说的时候指着苏非特的那张照片。
    苏非特睁大眼睛，他要找的男孩终于有了消息。
    「只是……」楚月流欲言又止，他不确定是不是要把严琛处在昏迷的状况告诉他。
    「没关係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必须要见他一面。」苏非特认真地注视他。
    ……
    苏非特坐在病床边，握住床上那人的手，十指互相紧扣。
    他曾经幻想过见到他男孩的场景是什么样的，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的男孩躺在病床上，冰冷的仪器附在他身上，微弱的呼吸吐在氧气罩形成薄雾，男孩闭眼虚弱的样子让苏非特很是心疼。
    曾经带着灿烂笑靨，笑着说要跟他永远在一起的男孩现在就躺在病床上，依靠仪器维护生命的延续。
    要是能早一点找到男孩，他就不会一无所知地待在外头，期待男孩有一天自己站到他面前。
    「对不起，琛，我来晚了。」苏非特将额头轻靠在严琛的手心上，彷彿这样可以传达心意给昏迷不醒的他身上。
    「我到现在才找到你，我之前还以为你想和我分手，但是不敢说才没跟我联络，想直接找你当面问清楚，没想到你出了个车祸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严妈妈出医院去买水果，所以苏非特不用忌讳直接将这些话说出口，期望这些话可以让严给听见，可以让他早点醒过来。
    楚月流装作不经意地扫过病床边，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苏非特身旁，看那身影的面孔明显就是严琛。
    因为这个车祸并没有让严琛死去，而是以灵魂出窍的方式直接离开了身体，以灵魂的型态处在这个世界。
    苏非特没想过的是，灵魂出窍的严琛同样也在找他，但严琛不能离开身体太久，一离开太久就会被强制拉过来病房。
    这一年来严琛以灵魂的形式待在苏非特身边，但今天严琛外出的时间用完了，所以楚月流刚好没有看到严琛的身影出现过。
    严琛看着苏非特每天工作，每天找过许多地方，都是没有得到自己的消息，一直看着苏非特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想拥抱苏非特，但每次一张开手拥抱过去，他都直接穿透对方的身体，连触摸对方的权利都没有。
    严琛想回到身体里去，但身体似乎在排斥他，他没办法直接附在身体上醒过来，他痛恨自己让妈妈担心难过，也痛恨让苏非特等了太久。
    今天苏非特直接找到了他，让他看到了自己虚弱的模样，严琛待在苏非特身旁，眼神透露哀伤。
    他想醒过来，拥抱苏非特让他别再难过了。
    楚月流一直在一旁观察两人的红绳，红绳上一秒还是深红，现在却是隐约淡掉的顏色，他看着两人明显深爱着对方，手里一勾变出拂尘。
    拂尘一挥，严琛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引力给牵扯，直接将他拉回病床上，让他可以附着在身体里。

 CH26

    苏非特安静地靠在严琛手心上，一动也不动地感受严琛的气息。
    忽然，他感觉到他轻靠的手心隐约在晃动，那隻手缓慢地移动轻触他的头顶。
    「……苏……菲特……」因为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严琛困难地吐出字句。
    「……琛？」苏非特激动得抬起头，惊喜地握住眼前人的手心。
    慢慢找回说话的力气，严琛继续说道：「苏非特……对不起……」
    氧气罩因为他吐出的气息出现白雾，他的脸上透露出虚弱的神色，苏非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别说了，琛，是我该对不起你。」苏非特难过得全身都在颤抖，「明明要在一起到老，我却浑然不知你就在医院，一个人忍受疼痛，我恨我自己没有赶快找到你……」
    「不是你的错……苏非特……」严琛反握住他的手，眼里尽是他的身影，「我……爱你，所以……我本不该让你伤心……」
    房门徒然被推开，严妈妈手上拿着的袋子掉在地上，里面滚出几颗苹果。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紧握住的两隻手，但让她更惊讶的是两人刚才的对话。
    ……
    医生正在帮严琛做检查，苏非特不安地站在旁边，严妈妈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两人手上的红绳变回原来的深红，楚月流满意地把拂尘给收了回去。
    「他的身体暂时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收回听诊器，「除了刚醒过来身体有些虚弱，只要适时的补充食物热量和下床走路復健，基本上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医生。」
    严妈妈送走医生后关上了房门，转身面对半坐在床上的严琛和苏非特。
    「你们……」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被她给吞了回去。
    「妈，我们……」严琛忐忑地握紧拳头，他之前本来想跟严妈妈说他跟苏非特在一起的事情，但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说出来。
    他这次回来就是要说这件事情，却没想到碰上了车祸，更是耽误了坦白的时机。
    苏非特把严琛的手放过来，松开紧握的拳头，他给了严琛一个坚定的眼神。
    严琛愣了愣，不明白苏非特的意思。
    只看见苏非特转过头。
    「严琛的妈妈，我会给严琛美好的人生，我会给他幸福！」明明是很严肃的誓言，但糙着外国口音的中文，让画面显得有些违和。
    比起两人不安的模样，严妈妈反而松了口气。
    她曾经很担心严琛不会有另一半，这下子一个车祸倒是蹦出了一个恋人来，而且似乎很爱严琛的样子。
    她向来都是开明的人，这得多亏她的妹妹从小就喜欢看有关耽美或百合的漫画，连带她也被妹妹的兴趣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关于自己儿子的性向，她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儿子都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她甚至还担心他会这样孤独终老。
    还好，他在国外找回了一个很爱他的伴侣，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我没有反对你们的意思。」严妈妈看着宛如面临大敌的两人，露出和蔼的微笑，「我只是在感慨，琛琛你交男朋友了怎么都没有跟妈妈说呢？」
    「妈妈……」严琛总算松口气，严妈妈看起来没有要拒绝他们交往，甚至还有乐见其成的意思。
    「严琛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严琛的！我不会拋弃他、伤害他！」听不出来严妈妈的意思，苏非特连忙握住严琛的手向严妈妈证明自己的决心。
    「既然我都答应你们交往了，为什么不换个称呼呢？」严妈妈故意不满地向苏非特说。
    苏非特惊吓地指着自己，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得到后面说了句：「……您，您这是答应了？」
    「当然，所以你要喊我什么呢？」严妈妈问道。
    「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严琛的，谢谢您的成全！」苏非特顺其自然地改了称呼。
    严妈妈听苏菲特有些中文似乎讲不出来的样子，「还有就是，其实我会英文，你可以说英文没关係。」
    「我知道了，妈妈！」苏非特非常顺从这个岳母大人。
    「嗯……我还有一个问题。」严妈妈来回看着严琛和他。
    「要问什么？您儘管问就是！」苏非特说道。
    「那就是……」严妈妈害羞地看着严琛，眼睛闪亮亮的，她凑近严琛小声地问：「琛琛，你拐回来的是女婿还是儿媳妇？」
    严琛：「……」
    苏非特好奇地盯着这里，他听不到严妈妈和他的谈话。
    「他的话……」严琛本想说谎话，结果刚好对上苏非特水汪汪的大眼，彻底哉了。
    他只好开口说实话：「好吧，他是女婿。」
    「哦……」发出意味深长的语调，严妈妈瞇着眼高兴地来回看着他们。
    桌上严妈妈的手机亮起，一条讯息出现在上头。
    这次同人场场次摊位位于1f，还请木木木木大大赶紧完成新刊，小粉丝们等得花儿都凋谢啦，要赶紧在截稿期到之前完成交稿的动作哦！
    严妈妈，本职家庭主妇，兼职同人场次大佬绘手，主要绘製欧美同人刊，类别为耽美。
    和老公在一次动漫展认识，从此便踏入爱河，生了两个孩子，一个便是严琛。
    有情人终成眷属，楚月流悄悄地推开房门，迅速地从病房溜走。
    房内的严琛三人高兴地交谈不停，直到苏非特突然想起楚月流，那个协助他带过来找严琛的恩人。
    「刚刚还在这里的那个人呢？」苏非特疑惑地问。
    「刚刚明明还在的啊……应该是刚才走了吧？」严妈妈眨眼扫了一圈病房，没有看见楚月流的身影。
    「我得要好好感谢他，是他带我找到琛的。」苏非特紧扣严琛的手指，脸上是幸福的神色。
    「说起来他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到时候想感谢他可以慢慢来。」严妈妈提议。
    「朋友？」严琛愣了下，他的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影，但都没有楚月流的，「不，我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他。」
    「那……他今天找到这病房的时候还说是你的朋友……」严妈妈诧异地嘀咕，「那他……应该是苏非特的朋友？」
    「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苏非特回忆起今天遇到楚月流的情景，「他站在外面观察我们店外薑饼造型的墙砖，我把他请进来看我们店里的零食，然后他看到我摆在柜檯里的合照，我告诉他我在找你，之后他结帐完就走了。」
    「后来他再次进来薑饼屋，他说他看到你在医院，叫我赶紧过来。」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假装是琛琛的朋友？」严妈妈奇怪地问。
    「不管他是谁，他把苏非特带到这里来我也很感谢他。」严琛笑着说，这几个月来他一直以灵魂的状态待在这个世界，他无依靠地飘泊，还以另一种形式看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幽灵存在的，他还是灵魂出窍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幽灵飘泊在外头，不过有几个幽灵只是安静地待在角落。
    他曾经和他们接触过，他们说那些幽灵就是心有执念，有未完成的心愿才会留在这个世界，否则时间一到应该被遣送至天界。
    严琛无比感谢楚月流，让他可以见到苏非特，也许是这股想要回到身体里的愿望，让他可以突破界限直接回到身体。
    不过，如果这世界上有幽灵的话，那神仙肯定是存在的囉？
    莫非那个人，是路过凡间的神仙？
    拎着零食走在回缘结路上的楚月流打了个喷嚏，他不知道刚才严琛误打误撞猜出他的身份，虽然他现在勉强还不算是神仙。

 CH27

    「小老闆又去哪里搬了这么多的东西啦？」值班的柜檯店员瞧见楚月流手上的两大袋，很是好奇他到底一天可以吃多少零食。
    「这不是出去放松，看到路边店家有卖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吗？」楚月流说。
    他把那两大袋放到橱窗旁的桌上，打开其中一个袋子，翻出里面的一大条巧克力，朝柜檯丢了过去。
    「呦，赏我的吗？」一隻手突然劫走拋在半空中的巧克力，唐彦秋高兴地要打开包装。
    「老闆！请手下留情！」柜檯店员哀嚎。
    「唉，这年头老闆都不能得到一些甜头吗？」虽然说是这么说，唐彦秋还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巧克力扔给柜檯店员。
    他向来不会欺负店员，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谢谢老闆！」柜檯店员开心地拿起巧克力，他翻过来一看，是国外知名巧克力的品牌。
    「这是去哪里放松，怎么又提了两大袋回来？」唐彦秋问道。
    楚月流衝他扬眉，「去外面晃一圈，又发现到之前没看过的新天地。」
    「难道你出门就是为了要买零食吗？」唐彦秋无奈，说好的放松休息变成了上街购物。
    楚月流说道：「没有，是刚好去外面逛逛的时候，刚好买了这一些东西。」
    「好吧。」唐彦秋妥协，翻着他带回来的东西，「有什么可以给我嚐看看的吗？」
    楚月流瞥他一眼，站起身子翻了翻塑胶袋，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扔过去唐彦秋那里。
    唐彦秋顺手接过，狐疑地端详手上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他问道。
    「巧克力蛋。」楚月流回答，又从袋子里掏出一颗同样的巧克力蛋，熟练地撕开包装。
    把巧克力的外壳掰成两半，他把里面的玩具给弄出来，拨开巧克力分为几口塞进嘴里。
    「月流回来啦？」刘瑾曜从二楼走下来，就看见唐彦秋站在这里，等靠近些就看到楚月流坐在橱窗边。
    「瑾曜也要吃吗？」楚月流向他展示另一颗完好无损的巧克力蛋。
    「我就不用了。」刘瑾曜笑了笑，他看向唐彦秋。
    唐彦秋手上也有一颗，刘瑾曜要嚐看看的话，他倒是可以分给他。
    「说起来，月流你又在这里看那两隻玩偶了吗？」刘瑾曜眼睛看向橱窗上的玩偶。
    「是啊，我在怀念他们。」楚月流说。
    因为怀念他们之前陪伴自己的日子，所以才会坐在这边看着他们，也许有一天可以看到他们重新动起来的模样。
    「其实你可以把他们带走，相信彦秋不会介意的。」刘瑾曜对楚月流轻声说，唐彦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之前也提议过让楚月流带走他们，但他拒绝了。
    「我……我决定把他们放在这里。」楚月流注视玩偶，眼里闪烁光芒，「我知道他们有对我很重要的意义，但现在他们只是普通的玩偶，我想……放在这边是给他们的自由。」
    刘瑾曜抬手摸摸楚月流的头顶，「好吧，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
    方思卞将客人给的单子交给柜檯，经过橱窗时碰巧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不自觉把目光放到那两隻玩偶上，脑海里突然闪过几个片段，把他的思绪搅成一糊。
    「我的师傅把他们给了我，这样大师兄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就不会孤单了。」一个男孩抱着玩偶跑到他面前，男孩手里的两隻玩偶还伸出手臂和他打招呼。
    「现在，我把这一隻玩偶给你，这样你也不会孤单了！」男孩把一隻玩偶放进他怀里，那隻玩偶立刻挣扎着回头，要回去男孩那里。
    他听到一个人轻笑一声，又似乎是他的视角，他看到他把玩偶捧在手上，温柔地对男孩说：「谢谢你，我会好好对待他的。」
    玩偶可以听懂他的话，渐渐地不再挣扎着出去。
    男孩满意地扬起头，高兴地衝他一笑，「那你要好好对待他，就跟对待我一样喔！」
    「我知道了，我会的。」他把玩偶的头朝向男孩，玩偶看到男孩又开始挣扎了。
    男孩盯了他怀里的玩偶一会，心里有些不捨，「我只是暂时先把他借给你哦。」
    他又笑了几声，伸出手抚摸男孩的头发，「我把他还给你吧。」
    他早就知道男孩捨不得把玩偶交给他，这玩偶简直是男孩的心头肉，离不开的。
    「那怎么行呢？」男孩着急得快哭了，「这玩偶不在你身边的话，你就只有一个人待在这呀。」
    他把玩偶拿起来，放进男孩的怀里，玩偶高兴地抱住男孩。
    「看，玩偶也不想跟你分开呢。」他笑着摸摸男孩的头发。
    男孩手臂一缩，玩偶们都被他抱紧在怀里，脸上表情委屈又难过。
    「你就不会孤单吗？」男孩问道。
    「会呀。」出乎意料的，他回答了这个答案，「但是，我一想到你会来找我，我就不会孤单了。」
    男孩倏地松手，玩偶漂浮在半空中，他扑向他，揽住他的小小手臂在颤抖着。
    「那说好了哦，我每天会来找你的。」男孩埋在他的颈窝，声音有些沉闷含糊。
    「好，我等你。」他的手附上男孩的背，一下又一下地拍在他身上。
    骗子。
    他后来也没出现了。
    他心里突然浮现这两句话，在这情景特别突兀。
    方思卞回神，脑袋有些恍惚转不过来，他观察橱窗内那两隻玩偶，明显就是那段记忆里出现的玩偶。
    难道说，这两隻玩偶跟他要找的那个仙族有很大的关联？
    「方先生都忙完了啊？」唐彦秋注意到呆站在柜檯边的方思卞，走到他面前招呼着。
    「都忙完了，准备交班。」方思卞微微一笑。
    「既然要下班了，不如一起去外面吃饭？」唐彦秋往后指向橱窗边的其他两人。
    方思卞看楚月流朝这里望了过来，扬起嘴角，「好。」
    后来去的不只是那两人，还多了其他刚下班的缘结员工。
    他们来到一家店内装潢类似酒馆，里面贩售的却是些快炒小吃的餐厅，唐彦秋点了一桌好菜，还叫了几杯啤酒。
    兴致高昂的唐彦秋举高啤酒杯，黄橙的液体上下晃动，里面泡沫多到快满出来。
    「今天大家吃个尽兴！」唐彦秋高兴地说道。
    这些月缘结的商店净收入总额快达到财神给的目标，这样持续下去的话，甚至不用到三个月就可以完成总额目标，直接完成财神的试炼。
    「谢谢老闆！」员工也跟着举起酒杯。
    「祝老闆生意兴隆！」
    「最好是生意多到做不完，这样就可以帮我们加薪！」一个员工打笑道。
    「加薪是会的。」唐彦秋仰起头咕嚕咕嚕地灌下啤酒，整杯酒都一扫而空，他满足地放下酒杯。
    「那就先谢谢老闆啦！」
    「小老闆也喝嘛！」
    楚月流接过员工递来的啤酒，好奇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随后露出奇怪的表情把啤酒推到旁边。
    啤酒的味道非常奇怪，虽然他也喜欢喝酒，但现在他喝过的酒之中，只有桃花酿非常好喝。
    「我就不喝啤酒了。」楚月流摇头。
    「那怎么行，小老闆至少也要喝一杯呀。」一个员工把酒杯放回原位，楚月流盯着快满溢出来的啤酒，硬着头皮把他灌下去。
    这一灌倒是有不同的风味，啤酒越来越好喝了，他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喝下去。
    再然后－－
    大家就看到楚月流放下酒杯，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不动了。
    「小老闆这是……醉了？」员工茫然地问唐彦秋和刘瑾曜。
    「可能是之前没喝过啤酒的关係吧。」唐彦秋也没想到这个结果。
    他们之前看楚月流喝了好几盏桃花酿都没发生什么事，这次啤酒灌下去反倒让他给醉倒了，这可真叫人意外。
    「我把他送回去吧。」方思卞站起身子，啤酒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坐在这里纳凉也挺无聊的。
    刘瑾曜很是放心，「那就拜託你了。」
    方思卞搀扶着楚月流走出餐厅，看少年身形很纤细，没想到重量还真的挺轻，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扶的是一个成年的仙族。
    忽然，他听到趴在他肩颈的人在嘀咕着什么。
    「你说什么？」方思卞凑近一听。
    楚月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道张口说话：「……天使……食言……」
    方思卞放轻呼吸，想听清楚月流会说些什么话。
    「去……嗝……」楚月流顿了顿，然后继续断断续续地说：「天使哥哥食言了……他没有……等我……」
    天使哥哥食言？没有等他？
    听到这里，方思卞的心產生不小的波澜。
    如果说，真的是他的话－－
    他的眼前驀然出现一段又一段的记忆画面，关于那年他在天界的所有回忆，还有那个跟他许下约定的仙族男孩的脸孔，还有他听到自己对那个男孩说的话。
    他称呼他叫做－－
    阿月。
    方思卞笑了，笑得特别灿烂，他偏过头将额头贴在对方的。
    「终于找到你了。」他轻轻说，语气特别温柔。
    当年楚月流离家出去玩的时候，刚好碰上想要成为正式天使的方思卞，为了成功当上正式天使，他参加了一个试炼。
    因为那个试炼，他被其他同样竞争要成为正式天使的见习天使陷害，翅膀受伤的他躲藏在一片森林里。
    就在那时候，楚月流发现了他，他本该要驱逐这仙族小孩，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楚月流帮他处理伤口。
    那仙族小孩看到方思卞身上的伤口理应要畏惧他的，但小孩没有因此害怕，反而为他带来新鲜的水果，为他细心疗伤，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好几天。
    可是当方思卞的翅膀恢復到可以支撑飞行的那一天，仙族小孩没有来，为了不耽误试炼，他黯淡地离去，飞走的时候落下了一根羽毛。
    可是他没发现的是，仙族小孩在他走后没多久，跟玩偶捧着一大堆的水果过来。
    仙族小孩绕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天使的踪影，只找到一根白色的羽毛。
    他收起那根羽毛，哭着回到了月下宫。
    多年后，仍没放弃寻找仙族小孩的方思卞跟上面申请，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东方，为的就是要找到那个仙族小孩。
    而现在，他要找的那个仙族小孩就在他身边。
    他终于找到他了。
    ……
    天界，月下宫。
    月下星君揪着鬍子不放，他维持这样的动作很久了。
    一旁的苏锦沐瞧师傅一直这样，訥訥地开口：「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你那个师弟吗？这么久了都还没回来！」哼了一声，月下星君气得吹鬍子瞪眼。
    苏锦沐长叹一口气，「月流应该过不久就会回来，他平常都是这样的，玩玩就回来……」
    「不行，我还是放不下心。」月下星君摆手，摸摸鬍子担忧地道：「我得去一趟凡间找他，月下宫这些天就交给你了，锦沐。」
    结果到头来最放不下心的还是月下星君，作为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月下星君仍然没办法放下他。
    「是，师傅。」苏锦沐恭敬地拱手，他也同样担忧楚月流的近况，希望师傅这次能成功把师弟带回来。

 CH28

    被他们嘮叨在嘴上的人此刻躺在床上，痛苦地摸着头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
    楚月流眨着眼，等到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楚，他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伸手往旁边一摸，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拿过来一看是唐彦秋和刘瑾曜给的泰迪熊。
    原来这是他的房间。楚月流下意识心想，不过又是谁带他回来的？
    他没想这么多，梳洗完就走出房门，看见客厅桌上摆了一堆食物。
    方思卞从厨房端着盘子走出来，身上还穿着围裙，一看到楚月流就笑着说道：「月流，你起来了。」
    明明是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话语，但楚月流却可以感觉到方思卞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是变得更温柔了吗？他也说不清。
    看到楚月流在晃头，方思卞担心地问：「是还在宿醉吗？」
    「有一点。」楚月流揉着双眼，他发誓绝不会再碰一滴啤酒了。
    「那就把这杯喝一下吧。」方思卞递给他一杯温水，楚月流接过便仰头喝了下去。
    「谢谢呀。」楚月流放下杯子。
    「不客气。」方思卞笑道，「月流，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曾经说过除了交流那次外，你看过一个天使？」
    「是呀，那个天使是我遇过最坏的天使。」楚月流一想到当年那个天使就心情不好了，「那个天使和我做了一个约定，但是他食言了。」
    方思卞试探性地问道：「如果，那个天使食言是有什么苦衷呢？比如说……赶时间？」
    他思考了一会，「如果他跟我道歉的话，我倒是可以原谅他。」
    方思卞勾起唇角，他迫不及待地说道：「其实我是－－」
    楼梯被踩得发出咚咚声响，唐彦秋从二楼爬上来就大喊：「月流，你师傅来了！」
    楚月流惊得拿在手上的筷子都掉了，他不好意思地对方思卞说：「抱歉了方兄弟，我先去楼下一趟。」
    不等方思卞反应过来，楚月流就急忙地衝下楼，留下坐在沙发的天使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捡起他落下的筷子。
    月下星君化身成一个老爷爷的形象，但那张脸见过他的就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是掌管月下宫的神仙，月下星君。
    一看到许久未见的弟子，月下星君立刻站起身衝楚月流骂道：「你这小崽子！你就这样不回去了吗！」
    「师傅……」看到很久没见的月下星君，楚月流眼眶泛红，往他那里抱了过去，「师傅，我好想您……」
    唐彦秋看到好友就这样抱了上去，嘴角抽了抽，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抱过财神。
    原本一脸严厉的月下星君心软了，他把手轻放在楚月流背上，「既然想了，怎么不回来月下宫呢？」
    楚月流放开月下星君，抬起头看他：「因为我要让师傅刮目相看，更要让月下宫的弟子们看到我的实力。」
    月下星君看着自家弟子的眼睛，里面只有坚毅和永不退缩的决心，他由衷觉得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孩终于长大了。
    他向来很少听到楚月流跟他说这样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表示自己的决心。
    「我知道了。」月下星君抬手摸摸弟子的头顶，曾经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孩子，现在已经高了他一个头。「我不会阻止你的，但是至少要回去月下宫看一看。」
    楚月流感激地一笑，背后却悄然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了胜利的手势，在他身后的唐彦秋看到了。
    唐彦秋：「……」
    月下星君交代几句就离开了缘结，趁月下宫给苏锦沐打理的日子，他要和朋友财神一起在凡间旅游。
    哪里知道在月下宫操持事务的苏锦沐欲哭无泪，只盼望下凡的师傅可以尽快早日归来。
    楚月流则是目光呆滞地坐在橱窗边，刚才月下星君走之前拉过他，跟他说了一句令他震惊无比的话。
    「你们这家店有一个天使，而且气息跟你之前给我看过的羽毛一样，那个天使刚才还和你在一起呢，你知道吗？」
    有别于他们这里的三个仙族，修为高强的月下星君感应到了缘结所有人的气息，更让他诧异的是，方思卞那人身上的气息，所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楚月流。
    刚才那番话给楚月流不小的衝击，那个他找寻多年的天使居然就是方思卞。
    他刚才还在那人面前说了他的坏话！他还说那个天使是个坏天使！
    不过方思卞刚才既然突然提起那件事的话，应该也是要坦白身分了吧……
    楚月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天使了，他只觉得自己好丢脸，居然在对方面前数落他的不是。
    刘瑾曜拉拉唐彦秋的衣角，担忧地问道：「月流这是怎么了？」
    「刚才他师傅走后就这样了。」唐彦秋摊开手，他也不清楚原因。
    方思卞等了很久都没人上来，他直接到一楼察看情况，就看到了楚月流坐在橱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方思卞问道。
    刘瑾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师傅走后就一直坐在这了。」
    楼上的早餐还在桌上，再不吃就凉了。
    方思卞慢慢走过去，楚月流回神看到他就惊得站起身，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他找了很久的天使。
    「月流，早餐再不吃就凉了。」方思卞握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让他一时挣脱不出，「还有……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避开方思卞的目光，他的眼睛微微闪烁。
    两人来到三楼，方思卞和楚月流坐下，楚月流刻意找了个比他远的位置，就是不想和他并肩而坐。
    「月流，我是那个天使。」方思卞一开口就是让楚月流心跳得很快的话语，他欣喜的神色让楚月流不自觉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我找了你很久，当年不告而别是我的错。」他温柔地把楚月流的手放进手心，「当年我在试炼，时间紧迫的让我必须要立刻回去，后来我成为正式天使的时候一直在找你。」
    楚月流眼睛泛红，诺诺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那天你没来，我本来要和你告别的，可是时间不允许我拖下去。」
    「谁说我没去的？」楚月流驳斥，眼泪差点滴了出来，「我每天都有去，你不见的那天我还抱了很多食物过去，可是你不在！西方天使来交流那天我还一直期盼你会来，结果没有！」
    原来，是他一直误会了他。
    方思卞的心隐约抽痛，伸手拉过楚月流，当年的误会让他耿耿于怀，如果那天他等久一点的话，就不会留下这个遗憾。
    幸好，他们一直都在找寻着对方。
    当年的仙族男孩朝他勾出手指，露出灿烂的笑靨。
    「你不能食言哦，我们要一直在一起。」那时候的男孩这样说。
    可惜那时他食言了，但是这次……
    方思卞环抱住娇小的仙族，低头温柔地轻触他的鼻尖。
    「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们的故事，还会持续下去。
    月下星君捧着手里的水晶球，里面两人的身影环抱在一起，身上的红绳顏色很深，却又亮得刺眼。
    「呦，捨得让他们就这样发展下去呀？」在他旁边的财神转了一圈茶杯。
    「老夫当然不捨得呀。」月下星君收回水晶球，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低头啜一口茶，茶烫得让他忍不住吐了回去。
    「这茶怎么那么烫啊！」
    「老夫刚刚提醒你囉，你自己不听。」
    「哎，真是！」
    －－《月老弟子逃家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