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的罗曼史》


 第一章，愿赌服输才是真男人。（1）

    01
    「真是我的妈啊。」「我的小兄弟都错乱了。」「嘖嘖，学长，你不当女人真的太可惜了。」
    一群人挤在更衣室外看着换装后的结果，原本一个一个还只是靠在后头滑手机，等着看好戏罢了，在帘子掀开那瞬间充斥着手机掉落的声音，大伙全争先恐后地挤了上来。
    「不然我当你女人也……」那些杂七杂八的垃圾话，全在「女人」一手举起椅子，眼看就要往他们身上砸去时结束。
    「哇──杀人啊！」「你冷静一点！」大家立刻如鸟兽散，「女人」抓着椅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示意他们敢再多说一句废话给她试试看。
    「女人」那头刚整理好的过肩墨绿色长捲发，随着大动作遮住了她一边的侧脸，她厌烦地想拨开，却下一秒又回了原位，她气得直想把这头发摘下来，其他人同时惊叫，还没能上前阻止，另一人抢先一步擒住她的手腕。
    「我可是帮你搞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才弄成这样的，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女人」身后多了另一位女人出现，她拎着手上的大包小包，正要走出更衣室刚好拦住了她毁掉自己的心血。
    张元敏上下打量自己的作品一眼，冷冷地道，「好险我不是你女朋友，否则我一定会把你小鸡鸡扭下来。」
    「放心吧，你没这个福气。」「女人」和她对视着，冷笑。
    「干，韩向熙，你玩真的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愕声，只见系篮队长手上的东西都掉了，连捡都不捡连忙走近，接着看向韩向熙身边的女人皱眉问道，「张元敏？你在这干嘛？」
    「干嘛？搞他啊，不然你以为你眼前的正妹哪来的。」张元敏拨了拨长发有些不满地说，林瑋政皱眉一脸莫名地看向身后的队员，只见他们还盯着韩向熙流口水，他烦躁地拿起一边的招生手册，随便丢中一个倒楣鬼要他解释。
    那人哀号了一声，见队长指了指后面的状况，只好揉了揉被打中的伤处，乖乖解释，「就我们想说反正学长都要扮女装了，乾脆弄漂亮一点，请学姊来帮忙。」
    「但怎么知道学长扮起来比学姊还正……噢！」另一个学弟接着露出兴奋的表情说，韩向熙白了他一眼正要动手，张元敏已经抢先一步拿东西砸过去。
    林瑋政受不了地摇了摇头，接着回头打量起韩向熙这身装扮，也难怪这群傢伙看完他的女装后一直在发疯。
    韩向熙的头发本来就不短，接上假发片后自然地像是他自己的头发一样，耳环换成了女式的垂坠耳环，裙下的黑色丝袜更衬出男人相较女人更纤细的双腿。
    当漂亮的女人似乎就有这种好处，当不耐的嫌弃眼神从男人换成了女人，给男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被男人鄙视是失的是自尊，被女人无视……除了想征服对方以外，更多的是想被女人蹂躪的感受。
    只是再多看韩向熙一眼，林瑋政鸡皮疙瘩瞬间都起来了，就算自己只是一秒闪过这样的念头都嫌噁心，想说服对方放弃当初的赌约算了，完全不懂这群傢伙哪来的兴致继续骚扰他。
    「喂，这里穿一穿、脱一脱就算了啦，你们以为这里是我们专用的社办喔，等一下别人进来难看死了。」林瑋政厌烦地说。
    「不行──」「不行！」不只是队员们，连站在一旁的韩向熙、张元敏都一口同声地说。
    林瑋政挑眉看向张元敏，「我们队上的赌注关你什么事啊？」
    「当然关我的事啊！我费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他变成这样，你一句很难看就算了？」张元敏双手环胸挡在韩向熙面前，示意他要把这衣服脱下，得先过她这一关。
    林瑋政当然没兴趣挑战，跆拳道社社长的威严，转了方向看向韩向熙，无声地用唇语暗示他配合一点，「我是在解救你，你不是最讨厌扮女装了。」
    「是讨厌啊，这世上哪有喜欢扮女装的男人啊。」韩向熙想也没想，撇撇嘴反感地说了出口。
    「那就脱下来啊。」林瑋政不懂他坚持的点在哪，如果是怕没台阶下，他不都给台阶了。
    「愿赌服输才是真男人。」韩向熙一句话让大伙拍手叫好。
    「你……」「唉呦！队长别再废话了啦，你就老实说，其实是你不想让别人看学长扮这么漂亮吧？还是其实你早就看过了，毕竟好兄弟就是要在兄弟需要的时候当他的女人嘛。」学弟故意拿网路上看过的梗，消遣着自家队长，说完还记得要躲到别人后面，免得又被打一次。
    「我有女朋友好吗，少破坏我的清誉。」林瑋政作势要打人，接着回头对韩向熙先把话说明，「我救过你了，是你不要的，到时候就不要回头跟我哭。」
    系队的纪律和训练量都不如校队多，进出的门槛也低，来来去去还留着的高年级没几个，除了队长、副队长，就是后期被林瑋政拉来训练他们的韩向熙。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我整理一下状况，当初说好是输了就穿女装绕校园一圈再回来，绕完一圈这件事就结束了。」副队长跳出来把当初的赌约重新说一遍，确定大家都认同以后，开了门让韩向熙出去。
    韩向熙环视大家一圈，每个全都幸灾乐祸的，张元敏则是一脸欠她五百万的脸，韩向熙几乎走出教室一秒他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无聊的赌约？刚刚林瑋政给他台阶下他为什么不下？他没事逞什么男人面子，搞得他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系办外的柱子上。
    光系办外的厕所都远在天边了，更何况是绕校园一圈？
    换上短裙的双腿，在室内虽然也能感觉到阵阵凉意，但到外头才是真的冷，冷的他蛋都缩起来了，再缩下去，就真的要当女人了。
    马的，速战速决。

 第一章，愿赌服输才是真男人。（2）

    02
    韩向熙本来都想好了，拔腿狂奔，管他们怎么说，反正当初只说绕一圈，在最快的时间内绕完校园，结束这场闹剧。
    但韩向熙没想过他会穿短裙，或者该说，他没想过穿裙子这么难跑，这长度别说跑，走快一点就会感觉裙摆要飞起来曝光了，好家在他刚刚死命活命挡住了张元敏硬要他穿上的靴子，不然现在一定走得更慢。
    才离开系办大楼没多远手机就响了，他看也不看直接接起，压着声音对另一头吼道，「干嘛！」
    「你不要一直拉衣服，裙子会被你扯坏！」张元敏也吼了回去，心疼地说，「那条裙子是我前男友送我的，我穿没几次，很珍惜的说。」
    「你屁，我整天听你在骂他混蛋，不要吵，再吵我回头把这裙子撕了。」韩向熙本来就烦了，说完把电话掛了直接关机，反正他们大概都围在女儿墙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没有手机根本无所谓。
    二十分鐘的路程被韩向熙走了半小时还没走完，沿路不少人的目光投来，他只能一手压低帽子一手压住裙子，快步闪避。
    「同学──」突然身后有人喊了一声，韩向熙看周遭没其他人，大概是在喊他，本想装没听见继续往前，那人又喊了一声，「喂──美女！我喊你你没听到吗？」
    韩向熙停住一秒，背对着对方翻了个白眼又继续往前，直到听见其他人起鬨着说，人家正妹不理你欸之类的话，他才发现后头不只一个人，没一会那人从后追上他挡在他前头，他冷冷地瞪着他，等着他开口。
    「同学，我好像没在学校看过你，是外校的吗？不知道方不方便给个赖交个朋友吗？」男孩一脸兴奋地问，韩向熙看着不自觉又翻了个白眼，什么没看过，他明明记得他们在副队长的家聚上见过一次。
    「不……」韩向熙正想说不方便，才说第一个字就见男孩皱眉变了脸色，才想起来自己声音和这身打扮有多么不搭，不自觉起了个玩笑的念头，「好啊，但人家有小鸡鸡，可以吗？」
    男孩瞪大双眼说不出半句话，韩向熙正满意地露出微笑要走时，突然被猛然抓住手腕，「没关係，我知道美女都很难追，喜欢说一些话故意吓走追求者，我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有毅力。」
    「马的，你有病吧？」韩向熙甩了几次，对方都死不放手，火气也上来了，正想动手时，下一秒手上的力道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那人已经被摔到一边去，他前面不晓得几时站了个小个子。
    「人家都说不要了，你一个大男人的，在学校抓着女生不放，都不会觉得丢脸啊？」女孩背对着自己，韩向熙看不清她的面容，只是看着那娇小的身子衝着对方就是一阵大骂，完全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关、关你什么事啊！」「你骚扰女生当然关我的事啊，你知道你看起来很适合卖爱心笔吗？关于听不懂别人拒绝又爱挡路这点。」女孩讽刺道，韩向熙听言忍俊不禁。
    男孩本来就因为当眾被一个女人过肩摔没面子了，如今见方才寧可扯谎也不给自己一点好脸色的女人，也站在对方身后露出轻蔑的笑容，觉得面子掛不住，站起来就想对她回手。
    韩向熙还来不及把人拉开，对方已经一个侧身擒住他手，将他直接反压制在地上。女孩一点惊慌的感觉也没有，反倒慢条斯理地说，「人家都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我这个人蛮公平的，为了不让你有女权至上的感觉，我不会拿这句话来指责你。」
    「但你再不滚，就不是把你压在地上打这么简单了。」女孩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冷着脸警告后才松手。
    男孩手一获自由后，瞪着对方敢怒不敢言，气冲冲地就往别的方向走了，他身后那群人这才回神准备跟上，只觉莫名被人扫了兴，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语句间看似只是朋友讨论，实则大声地说着他们的不满，「跩什么啊，要个赖而已。」「以后大家还相遇得到啦！」
    没一会人全散了以后，女孩回头对上韩向熙的目光，张着嘴直直看着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韩向熙被看得也有些紧张了，还以为是自己男扮女装的事情被发现了，正想开口解释，深怕等会被压在地上打的就是自己了。
    「那个……你没事吧？有哪里受伤吗？」女孩深吸一口气，这才找回了声音，仔细打量着他一会，一脸担忧地问，语气温柔地彷彿刚刚那个和人对呛的人，根本不是她，韩向熙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他本想开口，但想到自己声音便摇了摇头扯开笑容，却让对方更是紧张，以为他是在勉强，犹豫片刻，他还是试着提高音调向她道谢，「谢谢。」
    不曾练习过的声音，又岂是他随便试一句就能如愿改变的，果然开口还是过度低沉的嗓音，韩向熙下意识抚住喉咙，一脸尷尬地看着她。女孩愣了几秒露出微笑，「不用紧张，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嗓音都是这样，我觉得你的声音还是很好听。」
    「谢谢。」韩向熙没想到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没察觉自己的性别，乾脆就顺其自然瞒了下去，见她脚附近有张纸，不晓得是不是她动手时掉的，他蹲下捡起才发现是迎新的活动表。
    「你是新生吧？这里离迎新活动的礼堂还有段距离，我带你过去吧。」韩向熙将手上的纸还到她手里，正好礼堂和他同方向，送完她他就能回系办换掉这身衣服了。
    「……对，谢谢。」女孩犹豫片刻点头答应，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旧生，「你应该是学姊吧？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韩向熙听着她的称呼不自觉皱眉，他人脉算广，除了自己的直属以外，也常常去别人家的联合家聚凑热闹，被人喊学长喊习惯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叫学姊，心情复杂地挣扎了几秒后，应声，「可以啊。」
    「学姊，应该不是大二生吧？因为我好像没看过你。」两人并肩走着，小学妹好奇地问，这话却问得很奇怪，小学妹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说，「我会这样说是之前认直属学长姊的时候，没有看过学姊的印象，学姊长这么漂亮，我如果见过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韩向熙停住步伐对上小学妹的眼睛，这句话听来合理，却又还是哪里怪怪的，只见她不自在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说是心虚，耳朵又红的明显，韩向熙回头想了一下两人的对话，怎么也想不到他说了什么，让她害臊的话啊……
    总不会是她喜欢女生吧？韩向熙几乎一秒就把这点可能拋诸脑后，淡淡地回应道，「我的确不是大二生，我大四了。」
    只见那张小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韩向熙皱眉没继续往下细想，见礼堂就在不远处，他连忙停了脚步，免得走太近等会被熟人遇见。
    「到了，就在前面。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韩向熙看向前头，示意她方向后，转身准备离开。
    「学姊！」小学妹突然开口喊住他，韩向熙缓缓回头，等着她说话，她踌躇一会，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出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下次吧，下次遇到再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韩向熙愣了几秒，没有直接答应她，只是允诺道，儘管这次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碰面了。
    小学妹脸上虽然闪过失落的情绪，还是露出微笑点头，没有上前硬是缠着他要一个答案，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对着他挥了挥手，倒有几分依依不捨的错觉。
    韩向熙转过头不自觉笑了，真是个奇怪的学妹，他想。

 第一章，愿赌服输才是真男人。（3）

    03
    「喂－－许星晨你去哪了？不是说去教室拿个东西就回来了吗？」许星晨才刚进礼堂就被人活活逮住，只见应该在舞台后方帮忙的林凯寧，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等在门口，瞪着她埋怨地问。
    许星晨一张口，声音立刻被背景音乐盖了过去，往年迎新晚会都是由几个热门社团联合学生会一起举办，今年晚会改成了白天活动、晚上聚会吃饭。
    虽然有不少人抗议，认为迎新晚会的气氛更好、更放得开，但由于前几年总是请知名dj同乐，再加上迎新参与人数总是和预计回收的金额不成正比，学生会为压低预算、增加参与度，还是坚持改成新的活动方式。
    许星晨不是主办社团和学生会的人，但林凯寧是，儘管她一早就拒绝来参加这活动，好友还是擅自替她报名了，钱都付了，许星晨再不甘愿也得来。
    外头天还亮着，礼堂内却是一点阳光也透不进来，任何一处的窗户都被布一一遮挡住了，除了舞台灯外没有一处亮的，就是为了能像往年一样炒热气氛，不被时间干扰。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到。」林凯寧凑近她身边，又问了一次。
    「我说我刚遇到一个学姊被神经病被缠住了，帮忙解围花了一点时间，才会比较晚到。」许星晨解释道。
    「什么神经病？」林凯寧正想问清楚，便见远处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该回去帮忙了，她连忙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嘱咐道，「在找我了，晚点再说。先说好你不准跑！学姊叫我今天一定要拉你过去。」
    「知道。」许星晨故意做了个遵命的手势，对她吐了吐舌。
    好友一走，这迎新会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以往办活动礼堂总是小的无法同时塞下全校的人，如今迎新大家全抢着往前面挤，难得来了这么多人，后头还空一大半，许星晨随便挑了个角落席地而坐。
    心思一下子又回到了方才那位学姊身上，她原先只是看两个人拉拉扯扯，才会过去帮忙的，尤其听到那句我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有毅力时，许星晨的怒气点简直一秒衝破。
    到底哪来这么多漫画、小说、偶像剧教坏囝仔大小啊？记得先前林凯寧才被这样的人缠过，每天站在人家家里楼下自以为是的送早餐、买她动态上写过的演唱会门票送她，无论怎么拒绝都将弃而不捨这四字奉为最高宗旨。
    一旦选了其他追求对象，就会变成人帅真好、人丑性骚扰、台女不意外，这些人到底烦不烦？付出了没有得到回报，就是别人的错，这种人她在林凯寧身边看多了，虽然绝大部分她都是在吃洋芋片看戏，真的有需要才会出手帮忙解决。
    像过去一样把人打跑后，本想关心一下确定人没事就闪，却没想到一回头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先被那个女人弄得忘了呼吸。
    她很美，即便许星晨和两位校花等级的人朝夕相处，早该习惯了，这却是许星晨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个人的容貌惊艷到咋舌的程度。
    她五官精緻地让人怀疑动过刀，偏偏也看不出什么整形的痕跡，那头微捲的黑发和美腿上的丝袜，很性感，就算是女人也会失了被拒绝后的风度，甘愿臣败在她腿下，最好有幸被那脚恶狠狠地踩几下。
    「真变态。」林凯寧听完她的话只有这个想法。
    「会很变态吗？」许星晨故作受伤地说，只好转头看向学姊寻求一点认同，「学姊，这样会很变态吗？」
    「没事，变态就变态，我一样会疼你的。」张元敏从许星晨身后，紧紧抱住她宠溺地说，许星晨则一脸幸福地回搂着。
    林凯寧挑眉，「你们演哪齣？」
    「不要因为学姊特别喜欢我就这样。」许星晨故意可怜兮兮地演起小剧场来。
    「没事，她只是吃醋，我比起直属学妹更爱你而已。」张元敏也配合地抱得更紧，彷彿她们是什么即将被林凯寧拆散的爱侣。
    「你们够了。」林凯寧也只是嘴上说说，早习惯了她们之间的噁烂浮夸，喝了一口方才倒的奶茶又回归正题，「所以后来呢？」
    再来？再来学姊捡起脚边的活动简章，误认为她是新生，许星晨原先是想解释的，但当她说要带自己去时，许星晨又说不出口了，就这么被误会好像也没关係。
    她想知道她是谁。
    许星晨进学校也一年了，从来没有在学校看过她，也没有听过任何林凯寧、张元敏以外的校花。
    张元敏高中时期就因为过人的身高、姣好的身材和脸蛋，担任了不少杂志御用的学生模特，一进学校就血洗了校版一轮。
    林凯寧晚她两年入学，虽然不是模特儿，站在张元敏身旁却毫不逊色，两人穿衣风格不同，林凯寧穿着一向大胆性感，又是排球队队员，不少人每天蹲在场边就是想看她打球的模样。
    两人分不出孰胜孰负，但校花只能有一位，所以大家都等着看戏，最好能撕的你死我活、拚出个高下，却没想到林凯寧成了张元敏的直属小学妹，原先在她们中间的直属退学了，林凯寧直接成了她的直属学妹。
    张元敏对她照顾有加，两派自然也融成一派了，公认学校有两朵校花，大的是张元敏、小的是林凯寧，现在粉丝间就只剩谁攻谁受的问题了。
    许星晨虽然不看校版，但在两朵花中间生活，多少也知道一些新的八卦贴文，她不记得有听说任何一位新学妹长相直逼她们，理所当然地道，「我会这样说是之前认直属学长姊时，没有看过学姊的印象，学姊长这么漂亮，我如果见过是绝对不可能忘记的。」
    却没想到她停住了步伐，瞧着许星晨不放，被人这么直直盯着，她下意识低了头，明知道她是女人，还是会因为那双眸乱了呼吸。直到听见学姊说自己是大四生，她才理解，难怪她从来没看过她。
    分开前，许星晨压不住衝动问了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如果知道她的名字，就算现在分开走也没关係，张元敏人脉很广，一问就知道学姊是哪一班的了，她不是非要和她成为认识的关係，只是想还有机会能再见她而已。
    那张小脸怔了几秒，露出笑顏，「下次吧，下次遇到再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许星晨不禁想，那就下次吧，下次她要告诉她，她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第一章，愿赌服输才是真男人。（4）

    04
    「好热啊……」林瑋政闭着眼拿小电扇吹，怎么吹也都是热风，但在现阶段也是有胜于无，只是熬了几个小时的电扇，也在这一秒终于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林瑋政崩溃地试开几次小电扇，确定真的没电了，直接往后瘫倒在场边发烂，突然脸上一阵冰，吓得他连忙坐起身。一见是预想以外的人出现，林瑋政没伸手接过那人手上的饮料，反而错愕地指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知道今天是你佔场，就来了囉。」韩向熙见他迟迟不接过，乾脆把饮料丢进他怀里，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喝起手上另一罐饮料。
    大学系篮到邻近的篮球场佔场，在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学校篮球场地就那几个，室内体育馆是优先留给校队专用的，室外篮球场则照时段分别给各个科系的系队使用。
    学校的室外场地是固定的，系少则八到十个，又有男女篮的问题，一週实际上分配到的时间也就仅仅两个小时，想多练习就只能想办法去佔校外的场，晚上六点要练习、早上六点就得先来佔场了。
    林瑋政打了打哈欠，故意作势起身，「既然你要来佔场，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少来喔。」韩向熙扯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来身边坐下，顺手勾住他的肩膀。
    「都汗、很热──」林瑋政没继续捉弄他，只是将他手甩开厌恶地说，两个大男人的，这样多噁心啊，接着问道，「怎么来了？不是要忙着打工吗？」
    韩向熙原先并不是系篮的人，只是和林瑋政有私交，林瑋政加入系篮后，为了加强训练，才硬是把高中参加过篮球校队的韩向熙拉进来帮忙，因为是帮忙性质，韩向熙又有兼职，一週只会在排假时出现，自然也就轮不到佔场这种苦缺了。
    「辞了啊，以后靠我们队长养了。」林瑋政越让他别靠过来他越故意，硬是抱了他一下，又被甩开后才躺回地板上，脸上没了原先的笑意倒多了些正色。
    「干装什么忧鬱，说啦──」林瑋政看不惯他那样子，打了他腹部一拳，听到韩向熙哀号了一声，还能继续讲屁话，这才稍稍放了心。
    「就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被找进办公室训话的事情吗？」韩向熙提起这件事，脸色忍不住又难看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收到过的手机字条、搭訕邀约不计其数，他几乎可以说是麻痺了，连困扰的情绪也没了，只当成一种例行公事。但当搭訕成了实际行动的骚扰，又是另一种层面的事情了，但工作他总是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店长则对于他的闪躲解读成偷懒。
    男人怎么可能被性骚扰？有这么脆弱吗？不就是摸了几下吗？根本也乐在其中吧？店长轻蔑的态度，和听到其他女店员遭受骚扰时的态度，简直天差地远，就因为他是男人。
    林瑋政回想几秒印象中有这件事没错，韩向熙那天下班已经十一点了，还中猴硬把他抓出来练球，边打边干搅店长性别歧视，结果他捨命陪君子的下场就是，隔天直接翘课在家补眠补到下午。
    「你说那个老女人？」林瑋政问，这是他们为那个店长取的绰号，不晓得那女人到底是在男人身上吃了多少亏，从韩向熙进去就没有好脸色，如果是对所有员工都一视同仁就算了，偏偏就是只针对韩向熙一个人。
    「早就叫你辞职了，偏不听。」林瑋政虽然也为好友抱屈，但还是忍不住碎念起他。
    「我辞职跟投降有什么两样？」「啊你现在还不是辞职了，有差吗？」韩向熙不满地回道，立刻被林瑋政泼了盆冷水。
    林瑋政看他被堵的无言，接着问，「所以又是为了被性骚扰的事情？」
    虽然早在他认识韩向熙后，就对于他被人骚扰这件事见怪不怪了，但偶尔他还是会对于韩向熙这张脸，吸引到这么多怪人而感到神奇，或者该说不知道这张脸是恩赐还是报应。
    「嗯，反正都辞了，什么理由也不重要了。」韩向熙把一旁的球捡起，随手就往丢进篮框丢，林瑋政打了他背一下，示意他把球捡回来。
    韩向熙起身捡起球后，没还给他反而自顾自地练起球，林瑋政对着他喊道，「既然都辞了，剩下这一学期乾脆来跟我轮流佔场怎么样？反正你又不缺那点钱。」
    「干嘛不让学弟来？都队长了还自己来佔场，以前被学长叫去佔场，佔上癮了喔？」韩向熙将球投进篮框内，理所当然地问。
    因为佔场耗时，又有学长学弟制问题，加入系篮被学长要求翘课去佔场是很常见的事情，明明大四的课相较大一少很多，却总是让必修满堂的学弟们轮流去佔场。
    林瑋政刚进系篮时，也吃过这种闷亏，偏偏除了他们系以外，或者该说只要有佔场习惯都有这个问题，没人敢反抗，除了佔场就只有退出这个选择。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已经是我当家了，因为自己吃过这种亏就理所当然的让别人去，我做不到。」林瑋政起身趁他没有防备时抢下手里的球，难得在韩向熙面前能帅气一把地说。
    「你这样子真让人不顺眼。」韩向熙笑道，明明认同着他的话，却故意要这么说。
    「你扮女装的样子才是真的让人看不顺眼。」林瑋政把球传回他手上，「大家到现在练球，都还是兴致勃勃地讨论那天的事情，我都怕以后你就成为我们系篮的新『女神』了。」
    「噁。」韩向熙一点开心的情绪也没有，说起那天才连忙警告，「先说好那天什么照片都不能留，不然我会翻脸。」
    这在先前就已经说好了，大伙开玩笑归开玩笑，也不会真的白目去踩韩向熙的底线，这无关训练上或是同为队员的问题，而是身为朋友自然清楚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只是林瑋政还是无聊嘴贱想调侃、调侃他，故意露出讨人厌的得逞表情说，「这么兇，我还想说以后就靠你週週扮女装，来提升我们系篮的士气呢。」
    下一秒回答他的是迎面砸来的篮球。

 第二章，男装的他。（1）

    05
    鐘声一响韩向熙把摆在桌上装饰的原文书收起，每学期都要重花一笔钱买课本，最糟的是有些老师还指定版本，儘管脸书社团里满满都是上一版的二手书，却还是只能花钱买新的课本，偶尔有些课买了却又用不到一半，继续流回二手市集里。
    「你下堂课在哪上？」林瑋政从后几排起身走来，刚才睡了一堂课，醒来还是有些精神不继，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e栋。」韩向熙拿着课本和他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看着迟迟不停的电梯，厌烦地嘖了一声，改走楼梯。
    「饮食那门通识？反正不怎么重要，你乾脆陪我去找何宣暐换班算了。」林瑋政跟在他身后问道，他下几堂没课，打算直接去佔场那换班。
    「你应该没忘记我当初答应加入系篮的条件是，我不是正式球员吧？」韩向熙凉凉地问。
    「我没忘，是你记错囉──当初说的是你方便的时间来帮我们做训练，你现在又没班可以上，来帮忙练球有什么关係？」林瑋政没被他的话堵住，理所当然地说。
    「我答应的是练球，不是佔场，要练也是晚上的事情。」韩向熙步出大楼往另一头走去。
    「喂──你去哪啊？」林瑋政停住脚步对着他的背影吼道，见韩向熙回头，他连忙指着e栋的方向，一脸莫名地问，「e栋在那。」
    「知道，但这课本是张元敏的，我要送去社团还她。」韩向熙举起手上的课本理所当然地说。
    林瑋政听言立马凑上，勾着他的肩膀露出八卦的表情，「唉呦，讲清楚，你们背着我有什么姦情？」
    「你很无聊，门口在e栋那个方向，你再不快点去，我就传赖跟何宣暐说他伟大的队长，寧愿浪费时间跟我八卦也不去找他交班。」韩向熙甩开他的手，指了指后方让他快滚，才转弯往跆拳道社的方向走去。
    转弯没多久就听到他们在热身的声音，跆拳道社位于一楼的社团教室，从窗户往内一看，第一眼就能看见人群前显眼的身影，张元敏正领头做简单的拉筋热身。
    韩向熙正思考，到底要等她热身到一段落再说，还是书丢在一边就闪人时，突然瞥见里头有一张熟悉面孔，他瞇眼看了好一会才想起在哪看过她，她不是上次那个小学妹吗？
    原来是跆拳道社的，跟着张元敏练习，难怪她身手这么好。
    「喂──书拿来啊。」突然被这么一吼，韩向熙这才回神过来，热身早就做完了，张元敏趁一个阶段结束靠在窗边对他喊道。
    「我是你家的狗喔。」韩向熙嘴上这么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见其他学弟妹在喝水喘口气的同时，无一不盯着他瞧，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转移视线。
    张元敏也看了出来，对于周遭的目光毫不在意，还故意用手指蹭蹭他下巴，像在玩狗似地说，「好乖喔。」
    「你找死吗？」韩向熙拍掉她的手，抓紧时间凑近小声问道，「那女的是谁？」
    「哪个女的？你可以讲话好听一点吗？」张元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看出他说的是谁，倒是对他的用词很有意见。
    「嘖。」韩向熙厌烦地嘖了一声，现在是社团时间大家全换了跆拳道服，根本很难准确指出一个人，他思考片刻点了几个要点，「中短发，戴眼镜隔壁那个，完全不看过来那个。」
    「喔你说星晨喔？干嘛，对人家有兴趣？」张元敏仔细再看了一下，才察觉他说的是许星晨，他们好说也认识四年了，她身边有多少学姊学妹也没看他跟自己打听过，这倒是头一回，让张元敏有些意外。
    「我……」「元敏。」韩向熙还没回答，张元敏身后的社员已经先喊她的名字示意她该停止间聊了，在场高年级的不多，训练讲求的是以身作则，韩向熙自然也清楚，和她点个头就先走了。
    本想找机会再来问张元敏，还没想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她结束训练就自己先打电话来了，劈头一句，「我要吃牛排。」
    「蛤？你中邪喔？」韩向熙听完以为对方打错电话，看了手机上的联络人一眼，确定是张元敏没错，故意问说，「我这不是吴柏毅欸，你打错电话喔。」
    「你不是想知道许星晨的事情吗？我也想听听你怎么认识她的，所以我要吃牛排。」张元敏的话乍听之下有道理，实则无厘头。
    韩向熙正想说自己也没有非要知道不可，她已经先丢下一句话就掛电话了，「男生迟到是大忌喔──十分鐘后前门牛排店见。」
    韩向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从e栋到门口走路最少要十分鐘，不跑步到牛排店是一定会迟到。推开店门只见她早等在那，看来早在和他通电话时就在这了，连桌上的酥皮浓汤都吃得一乾二净了。
    「你根本就是故意找我来付钱。」韩向熙把手上的东西摆一边，篤定地说。
    「反正你不是也要吃饭吗？刚好嘛，我还帮你先想好要吃什么好，很贴心吧？」她边说边把菜单推到他面前，「本来想帮你直接点牛排综合，但怕点了你想换口味。」
    店员见有人来了上前要点餐，韩向熙看也没看直接把菜单塞回对方手里，重复方才她的话，「一份牛排综合的。」
    「好。」店员一手收回菜单一手用笔简单註记后离开，韩向熙回头对上她满意的笑容。
    两人对视一眼，张元敏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边问，「你还没说，怎么认识的？」
    「上次我绕校园不是遇到神经病？正想动手，她不晓得从哪跑出来的，一下子把人都打跑了。」韩向熙回想着，明明语气有些荒唐的意味，但想起那一秒又不自觉被许星晨逗笑了。
    「听起来蛮像是星晨会做的事情，果然，我没看错人。」张元敏听着了然地笑了，对上韩向熙疑问的目光她道，「练跆拳道的人路见不平，没有拔刀相助就太过份了，更何况她本来就喜欢美女。嘖，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你是啦。」
    「所以她是蕾丝边？」韩向熙皱眉问。
    「谁知道呢？」张元敏耸耸肩，她点的正餐先来了，张元敏拿起刀叉正想专心吃饭牛排就被对面的人抢走了，她瞪向他，「你干嘛？」
    「我切，你话先讲完。」韩向熙知道她是个重吃的人，如果让她自己切恐怕根本无法分神理他。
    「这么想知道啊？」张元敏笑盈盈地看着他，后收起笑脸正经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第二章，男装的他。（2）

    06
    「因为不熟？」韩向熙边切着牛排边问，没察觉她话语里真正的意思。
    「相反，许星晨是我直属的好友，后来入社也是我们跆拳道社的主力王牌，她跟我的直属学妹没两样。」张元敏叉了个肉就往嘴里塞。
    韩向熙对上她的视线，张元敏知道他还是没听懂，她乾脆把话说明白，「知道她的性向要做什么？有特别的意义吗？我又没有要和她谈恋爱，知道、不知道不影响我和她当朋友的意愿。」
    「不会好奇吗？我以为女生都喜欢说八卦。」韩向熙把切好的牛排推回她面前。
    「喜欢啊，但拿性向当成八卦讨论就过份了。」张元敏眼神转黯，「好奇一个人有没有对象很正常，但好奇一个人的性向，明明知不知道也不会影响到你的人生，却擅自当成一种聊天的话题，其实很伤人。」
    韩向熙原想笑着问她干嘛这么严肃，很不像她，但对上她的双眸话全堵在嘴边，他知道这话说了就收不回了，他随口的一句话是她认真看待的问题，也是他无从反驳的回答。
    「在朋友之间有些好奇，可以想、不能问，懂吗？」张元敏画下了一个结论。
    气氛因为过度严肃的话题低了下来，张元敏本来就是擅长控制场面的人，一下又笑了出声，语带消遣地说，「但是如果你是想把她当恋爱对象，可以自己去问她，我可以帮你製造机会喔──」
    「什么鬼恋爱对象啊。」韩向熙看到她的笑容也知道没事了，松了一口气，像平常一样冷着脸吐槽着。
    「欸──话不要说得太早喔！很多都是这样问一问，有点在意就发展起来了。」张元敏故意这么说着，「到时候脸被自己打肿了，我会笑得更大声的。」
    「说打脸，你是前辈好吗？我还差的远呢。」韩向熙和她一来一往的习惯了，两人结束这话题又说起别的事情，这才把快冷掉的牛排解决，结帐时张元敏已经先把自己那份付掉了。
    走出牛排店韩向熙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我还要去系篮的练习。」
    「好喔，拜。」张元敏点头，转身要往捷运站的方向走，韩向熙往前走几步突然听到那人喊了一句，「对了！」
    他回头看向张元敏，只见她扬起笑容说，「下礼拜是我们社聚，你可以来啊，到时候我再介绍你跟星晨认识。」
    韩向熙忘了自己当下回答什么，好像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就转头离去，最后社聚那天还是继续出现在跆拳道社的场子里。
    跆拳道社人不多不少，正好包了西餐店内的一区座位，副社长站在区入口负责分配座位，一见到他被张元敏领进来立刻消遣道，「韩向熙你真是够了，我们社聚你一次都没缺席欸。」
    韩向熙从张元敏入社时就常出现在社团里，和张元敏同期进来的社员早把他当熟面孔，歷年的社长、副社长还常拿他们开玩笑地，问他们到底几时要在一起，别浪费社聚的餐费。
    「你应该要开心我来吧？怎么样我也算的上是你们同期的，扣掉我，你同期的只剩张元敏一个了不是吗？」韩向熙没半点社外人士该有的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我每次社聚都有付钱好吗？」
    「了不起喔？你去后面坐。」「不行，他得跟我一起，你先进去，坐我学妹旁边。」副社长指了指后头，张元敏立刻拦截，指了中间一张桌子，把身上的包包塞到他手里，转身就往厕所去。
    韩向熙看她越走越远的身影，收回视线往她方才指的那张桌子走去，脚步一顿只见桌子那只坐了小学妹一人，她撑着脸颊看向另一头几秒后，又低头认真看菜单，他不自觉笑了，故意选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许星晨第一秒还以为是林凯寧拿饮料回来了，正想问她干嘛不坐自己旁边，留对面位子给学姊坐，抬头入眼的是男人的微笑，她怔了几秒，开口，「这里有人坐了。」
    韩向熙僵住笑容，张了张嘴，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没想过会得到一句逐客令十足的话。他以为她会露出分开前那个阳光四射的笑容，衝着自己微笑，也许有些意外，但绝不是像现在一样冷着脸，一脸希望他快滚的样子。
    突然一手插入他们之间，把手上的饮料一一放下，林凯寧坐入许星晨旁的空位，熟捻地和他打了声招呼问道，「学长，你也来啊？」
    「嗨小校花。」韩向熙和林凯寧也打过几次照面还算熟，玩笑地喊起大家给林凯寧取的绰号，见她拿了两杯饮料故意随口说道，「饮料怎么没我的份？」
    下一秒突然感觉一旁兇恶的视线朝他而来，转过头，只见许星晨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没脚啊？不会自己去拿，少使唤我学妹。」张元敏的声音从后传来，话虽这么说，饮料已经拿在手里直接放在他面前。
    「谢啦！」韩向熙举着饮料向张元敏示意道，方才那视线更猛烈地朝他袭来，他凝滞笑容，缓缓看向小学妹，她对着自己还是那张臭脸，也不晓得他是哪里得罪她了。
    点餐时韩向熙忍不住分神观察她，只见许星晨靠在林凯寧身边讨论餐点时，态度都很正常，张元敏问她话时笑容也依旧，但只要视线一扫到他立刻就变了。
    一一上菜后林凯寧正和许星晨分食着彼此的餐点，韩向熙开口，「小校花，不介绍一下你朋友吗？」
    许星晨挑眉看向他，只见他直盯着自己勾起嘴角，「坐下来以后，还没和她聊一句话呢。」
    这是开战是吧？她想，从第一眼就让人看不顺眼。

 第二章，男装的他。（3）

    07
    许星晨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前几天跆拳道社练习时他就来过一次，站在社团外隔着窗和学姊说话、互动亲密，结束后几个人忍不住好奇去问了副社长，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学姊传言中的男友。
    但学姊一不在就对着别的女生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到底在想什么？
    他开口问饮料为什么没他的份时，许星晨本想开口呛回去，下一秒便被学姊先抢了白，她听言满是讚叹地看向学姊，却见她手里早拿了他的分，两人对视默契一笑的模样，她知道，学姊也只是骂给别人看罢了。
    所以当他开口讨骂，许星晨也不客气了，「我想没这个必要吧。」
    气氛冷了几度，却被突兀的噗哧声打断，韩向熙往右看，只见张元敏一脸幸灾乐祸，还假意摀着嘴说，「没事，别理我。」
    许星晨低头继续吃着别的东西，完全把他当成透明人，甚至离开前韩向熙本想再拦住她说几句话时，还被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可以别挡路吗？」
    出餐厅后韩向熙站在另一头，等着和副社长打声招呼就要走了，等的人还没出来张元敏倒先走来了，站在他身边点了根菸，韩向熙瞪了她一眼训道，「别在我身边抽菸，我不想吸二手菸。」
    她听言笑了笑，往另一边意思意思跨了一步，韩向熙看着有几分无奈地劝道，「戒了吧，都几年了。」
    「不想戒。」张元敏往远处瞧去，眼神逐渐放空，韩向熙也知道她个性没继续开口，她倒先笑起了他一整晚吃的鱉，「感觉怎么样？难得你这张脸只有在扮女装时才有效。」
    「你小声点！」韩向熙急忙看向周遭，确定没人听见她的话，接着恼羞成怒地骂道，让张元敏笑的更大声了。
    韩向熙无意间瞥见对面投来的视线，只见许星晨正盯着他，带着防备地紧盯着他们不放，想都不用想，他要是对张元敏做点什么，她下一秒就会衝过来，像上次对付那些人一样，给他一记过肩摔。
    说来，他们其实也没什么，他也没有非要认识她的理由。
    但他就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对于穿男装的自己态度差这么多？所以只要他穿女装，她就会恢復原本的态度了吗？也不懂为什么非要在这种问题上在意纠结，想着想，他话突然就这么说出口，「再帮我一次吧。」
    「什么？」张元敏吐出菸圈，不懂他没头没尾在说什么。
    韩向熙几乎说出口就后悔了，想把话收回，当他一时神经不正常了，怎么打混过去都好，但一对上的那张小脸，话依旧还是说了出口，「再帮我一次扮女装吧。」
    林凯寧不是跆拳道社的，纯粹是以张元敏、许星晨家眷身分来凑热闹的，先前虽然也因为她们的关係出入过几次社团，但也就是来来就走没太多机会认识其他人，这次难得被这群臭男生抓到机会了，一个一个散场时都围着她要联络方式。
    聊了好一会终于脱身后，便见她的室友傻傻在站原地，见她死盯着另一头一动也不动，她凑近许星晨身边，挑眉问道，「在看什么？」
    许星晨没说话，她也能猜到她的心思，「放心吧，论身手，学姊比你高太多了。」
    「不顺眼而已。」许星晨吐了一口气，闷闷地道。
    「干嘛？真的喜欢上学姊喔？」林凯寧低头翻找镜子出来补口红，抬头见好友翻了个白眼，她才笑问，「所以我们学长是哪惹到你啦？」
    「他什么时候变『你们』学长了？」许星晨只觉过去听来亲密的所有格，如今刺耳的很，「我只是不高兴他刚想指使你的样子。」
    「这是藉口吧？看一个人不顺眼，什么都不高兴。」林凯寧就事论事地说，接着替韩向熙说几句公道话，「你是头一次见到他，听到他这么说当然会不高兴，但我从认直属后就认识他了，学长虽然总爱跟学姊一句来一句去的，其实很照顾她，也把我当他自己的学妹，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是吗？」许星晨听着一时无法反驳好友的话，她的确总是太主观去认定一个人，擅自去认定这个人的好与坏，再擅自去分割身边的人和他们的距离，虽然有点不甘愿承认，但她刚刚是真的太过没礼貌了。
    双眸依旧揪着那人不放，眼神少了点方才的不友善，就算稍微理解了，还是忍不住嘴硬地又说了一句，「但我还是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
    「那叫幽默。」林凯寧不认同地说，突然话间一转，「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好像也没听你说过喜欢谁、欣赏谁。」
    冷风吹来许星晨抖了抖，随口回道，「有啊，喜欢你、喜欢学姊啊。」
    「我说的不是这种，是恋爱的喜欢。」林凯寧不让她敷衍过去。
    「有啊，喜欢你、喜欢学姊啊。」许星晨原本是没想太多才这样回答，现在听到她说完，故意又重复了一次相同的回答。
    林凯寧也没非要探究到底，这种问题终究只是如果题，答了也只是拿来打破的，看向另一处的人，她故意一脸坏笑地说，「听说越铁齿的人越容易打自己脸喔，搞不好你最后就会喜欢上像学长那样的人。」
    「别说这种让人害怕的话。」分不出夜里的风和林凯寧的话哪个更冷，让她又打了个冷颤，想都没想立刻否决了这点可能性。

 第二章，男装的他。（4）

    08
    「我先走囉。」许星晨在厕所把那身跆拳道服换下后，走几步回社团教室打了声招呼才离开。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够她去转角的便当店买个晚餐再回家，今天林凯寧不回来，千交代万交代她今天一定得帮忙倒垃圾，否则就得等到下礼拜了。
    学校正门附近巷子转角的便当店总是大排长龙，想到此她不自觉加快脚步，怕晚几秒就买不到招牌的滷肉便当，急着想出校门，没想到才走出社团大楼没几步就撞上一旁的女生。
    许星晨没时间在意自己身上的痛，连忙向对方道歉，「不好意思……」
    一抬头便见那双眼眸，映出和自己相同的惊讶神情，只见她早了自己一秒露出了微笑，温温柔柔地，看得她心脏止了一拍，反应也慢了一拍。
    「没事吧？」她的声音和上次相同，在别人耳里有些许不自然的嗓音，却莫名吸引人，成了她们之间相认的密语，学姊早她一秒反扣住许星晨的手臂，好维持她的平衡。
    「没事……」许星晨小声应道她这才松手，她本以为学姊也认出了自己，却见她松手后点了头，退到一边戴起耳机继续等人，许星晨凝视着不自觉出神，她知道她长得漂亮，却没想过她是连就这么站着等人，只看侧脸也像在拍海报的那种漂亮。
    记得上次见面后，她找了很久就是没再见过她，也上网查过校版美女榜，怎么找都没看到，只好又去问张元敏、林凯寧，看她们知不知道学校还有其他位长相出色的学姊。
    林凯寧摇头，还是那一句没听说过，张元敏则被她的话呛了一下，咳了好一会后胀红着脸摇头，反问许星晨知不知道名字，许星晨答不出来只能放弃从她们这里找答案。
    也许是许星晨的视线过度炙热，让她感到不自在，学姊缓缓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困惑地拿下一边耳机问，「怎么了吗？」
    许星晨蹉跎几秒，正想开口问她记不记得一个月前她们碰过面，学姊突然僵住笑容指着她认了出来，「啊──新生训练那位吧？」
    许星晨疯狂点头，头都快被她摇掉了，还没往下自我介绍，忽然感觉到额上多了个东西，只见学姊不晓得什么时候凑近自己，用手帕轻压着她的额几下，笑道，「你汗流的好多……」
    「我、我刚练习完。」应该要说的话全忘了，许星晨笨拙地只懂怎么回话。
    「等一下吹到冷风会感冒的。」她听言皱眉不赞同地指责着，美人不愧是美人，如果这句话换成别人说，许星晨恐怕会不悦地回一句关你什么事，换成学姊，就连斥责的话听来都软绵绵的好听。
    「笑什么？我很认真在跟你说话呢。」韩向熙见她一点回应也没有，还笑的憨傻，忍不住动手捏住她脸颊，想让她认真点，两人却同时被他的举动弄怔了，韩向熙连忙松手，又是原先那个笑容，「对不起，第二次见面好像管太多了……」
    「没有，我才要谢谢学姊的手帕。」许星晨摇头。
    「我要谢的更多吧？」韩向熙假意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故作失落地说完才提出今天来的目的，「看来我等不到我要等的人了，你等等还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餐，上次你救我，我还没机会谢谢你。」
    「我……」许星晨本想答应，但想起答应林凯寧在先，挣扎了好一会面有难色。
    「不行也没关係的，不用勉强。」学姊看着也知道她是想拒绝，先开口不让她为难。
    「明天！明天可以吗？」许星晨想也没想急忙吼了出声，深怕她转身又走了，只见学姊被她的嗓门吓了一跳，正当许星晨以为她不会答应时，她笑了出声，被她鲁莽的举动逗笑了。
    「可以啊，那就明天吧，一样这里见？」韩向熙直接定下时间地点，「你五点结束练习对吧？我们就五点左右在这见吧，不用着急换衣服什么的，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好。」许星晨答应后，才想起自己还没自我介绍，也还没问到对方的名字，「那个我叫许星晨，学姊呢？」
    「我叫韩……熙。」韩向熙本想讲真名，想到学校里认识他的人不少，等等因为同名被察觉就完了，话到嘴边急忙打住，迎上许星晨大大的双眸念出了最后一个字。
    「韩熙？连名字都好好听。」许星晨念了一遍，不自觉扬起笑容小声感叹着。
    韩向熙没听清楚，扬起语尾，「嗯？」
    许星晨连忙摇头，瞄了另一头建筑上的大时鐘一眼，才想起来自己还赶着回去，只能惋惜地道，「学姊，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去吧。」韩向熙挥了挥手让她先走，许星晨回头又对她依依不捨地说了一句明天见，这才又狂奔离去，韩向熙瞧着笑道，「冒冒失失的……」
    「看够了吧？人都走远了。」身后突来一句话将他拉回神，韩向熙回头只见张元敏已经换下跆拳道服，拿着包包走了出来，他本想说话她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拉着他往另一头走。
    「你……」「不想被撞见你扮女装就给我闭嘴，等一下大家就要从社团教室出来了。」张元敏扯着他绕到后栋，等人都散了才又拉他回社团教室的仓库换回男装。
    韩向熙隔着门边换衣服边问道，「在这换不危险吗？」
    「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张元敏坐在外头理所当然地说，「仓库那边的小门是通往后栋的出口，万一有人来，你要走也更容易一点。」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第一次利用这里了？」韩向熙皱眉怀疑地问，她声音听来一点紧张也没有，反而十分篤定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的确不是第一次啊，狭小的空间让人怪兴奋的。」张元敏回想，语调不禁往上昂。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韩向熙立刻后悔问了这个问题，儘管她没把话说明，韩向熙也能猜到她那个性会在这做什么。
    「但之前被撞见以后这间仓库就没人用了，虽然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但大家还是不肯用，全在等我毕业。」张元敏虽然对此有些抱歉，却也感到多了几分方便，短暂的多了个自己的空间，「所以我前面才说你直接在这换衣服就好了，根本没人敢进来。」
    「你太仗着自己总遇到好人了。」韩向熙换好衣服走出仓库，拉平上衣，语气里无奈地说，她和林凯寧的作风总是这样，学姊学妹俩都一个样，虽然表面上人缘好、吃的开，实则薄冰一层，背后说她们的人还是同一群人。
    只是社团里都是自己人，这件事才没传出去惹什么大风波。
    「那你觉得你是好人吗？」张元敏手撑着后头地板，倚着直直看向他问。

 第二章，男装的他。（5）

    09
    「什么意思？」韩向熙没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
    「没事乱撩人、替她擦汗什么的……我虽然帮你，但不代表我支持你骗星晨，这样玩弄别人感情，可是会有报应的。」张元敏边说边起身，示意他东西拿一拿出去了。
    韩向熙直觉想回嘴，他才没骗她，她喜欢的是女人，而他是男人，这算哪门子的欺骗？但下意识看向手上的衣服，话又及时打住了。好像是欺骗没错……他想。
    张元敏一把门锁上，转身就往后门的方向走去，连头也没回，意思意思地挥了挥手，「闪了。」
    韩向熙想到明天还得和许星晨见面，连忙对着她的背影焦急地吼道，「欸！明天你会帮我吧？」
    「我不喜欢做骗人的勾当，明天是最后一次，你最好想好和她解释你为什么突然变带把的理由，或是乾脆让这个不存在的人消失在她面前，你自己决定。」张元敏把话说在前头，懒得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反正她是不打算继续插手这件事了。
    韩向熙见她走远的身影，烦躁地嘖了一声，转身往张元敏反方向走，说实话她已经帮过他了，在这事情上也的确是他理亏，倒也没什么好说的。看了一眼那袋衣服，他还要拿去洗才能还给张元敏……
    他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了，那天才会开口让她帮自己？没事找事做？
    夜里的堤防，只剩篮球场的灯点亮整个场地，练到一段落韩向熙留其他人，和早等在一旁想打球的社会人士来场友谊赛，自己走到一边找毛巾擦汗，包包里的手机被惊扰亮起，亮出上头的讯息通知。
    「明天早点来试衣服，别迟到。」张元敏好人做到底地提醒道。
    韩向熙抽起毛巾把手机丢回包包底层，边喝水边擦汗，放空几秒才想到，他好像没有许星晨的联络方式，除了明天到社团外等她，也没别的方式能和她另外约时间地点。
    但那又怎样呢？
    「在耍什么自闭？」林瑋政因为人数问题没下场，见他坐在一边走近问。
    「没有。」韩向熙锁紧瓶盖，面色难看却没说半点实话。明明上一秒还在心里反抗地自问着，下一秒又驳回了那点可能性，就算刚刚和她提交换帐号加好友也没用，他的帐号是本人的照片，交换也只会暴露身分而已。
    才这么想而已，他就忍不住翻出手机，思考片刻下载另一个没使用的通讯软体，回过神来他已经办了一个新帐号，取名韩熙。
    林瑋政盯场盯了好一会，才有空回头看看他又在搞什么，只见他正在设定少数人使用的通讯软体，无法理解地问，「你干嘛没事下载那个，我们身边又没人用。」
    韩向熙下意识挡住画面，正要和他解释时，林瑋政突然自顾自地笑了出声，还硬是勾住他肩膀。
    「干嘛？笑的这么猥褻。」韩向熙挑眉，光想就知道他脑袋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嘖嘖，看不出来你这傢伙也会想约炮。」林瑋政拍拍他胸口，一脸都是男人我懂的表情。
    韩向熙翻白眼，「约你妈啦。」
    「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林瑋政摀住嘴巴故做惊讶地说，故意扭曲他的话，接着又收起浮夸的表情说，「真的，兄弟，别装了！大家都嘛换帐号约炮的。没事！」
    韩向熙懒的理他，随便他怎么误会，拿起手机自顾自地上传风景照当头贴，双眸直盯着手机，突来一句，「你这么懂，看来是没有少约过。谊蓁知道吗？」
    「欸！你少乱说喔！等下传到谊蓁耳朵去！」林瑋政一听到他提自家女友，立刻慌张地收回手拉开安全距离，警告他少害自己。
    「彼此彼此。」韩向熙关掉手机丢进包包里，起身准备替换上场，没再理会身后急忙想追上自己的人。
    许星晨前脚刚丢完垃圾进门，林凯寧后脚就回来了，她本来还躺在沙发上惋惜着没能和学姊多说几句的，看到罪魁祸首立刻坐了起来问道，「你不是说要住一晚？怎么突然回来？」
    「干嘛？不能突然改变心意喔？」林凯寧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几时回家也成了滔天大罪。
    「我……不是啊，你要回来我就不回来丢垃圾了啊。」许星晨被这么一问也堵住话了，最后语气稍弱的嘟囔着。
    「我现在回来垃圾车早就跑了。」林凯寧瞄了一眼时间理所当然地说，接着顺着她的话问，「那你不回来丢垃圾，要去哪？」
    「学姊本来要请我吃饭的，为了丢垃圾害我只好推到明天。」许星晨将脸埋进沙发的抱枕里闷闷地说。
    「我学姊？」林凯寧直觉想到张元敏，但看她反应又不像。
    「不是……我那天说的那个美人学姊。」许星晨抱着抱枕往侧边一倒，放任地心引力将自己拉回沙发上，左翻右翻地哀嚎着。
    「你变态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不知道人还以为你是错过什么和心上人的约会呢。」林凯寧见怪不怪地碎念道，接着笔直地走进房间，独留她一人在客厅继续懊悔。

 第三章，越陷越深。（1）

    10
    「许星晨！」学姊的惊呼声太晚、她回神的也太晚，学长来不及收脚，她只来得及往侧边倒卧，好避开学长的攻击，一个失手用错力道，将身体力量全压在手腕上，手腕发出喀一声，许星晨吃痛地坐起身，一手握住伤到的那手。
    「没事吧？」张元敏立刻拨开身边的人，快步走到她身边关心。
    「在练习中你怎么可以走神？不知道很危险吗？」和许星晨练习的学长也被她吓出一身汗，这一脚要是真的踢到她，后果不是她跟自己能负责的。
    「对不起。」许星晨也知道严重性，即便已经缓过来，依旧心有馀悸，学姊如果没有叫她、她如果反应再慢一秒……
    「好了别骂了，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收拾一下散场吧。」张元敏知道许星晨的个性，越说她只会越自责，挡在同期前示意他替她领着其他学弟妹，做完最后练习散场。
    「除了手还有没有伤到哪？」张元敏仔细检查一会，见她摇头才稍稍放心，「等一下结束去保健室冰敷一下吧。」
    「不行啦！学姊我有约了，而且我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许星晨单手拿起一旁的包包，语气有些焦急地说，想快点讲完换下道服后就离开，昨天她和韩熙学姊约五点，现在都五点半了，她不能再晚了。
    张元敏一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给我恍神吧？」
    「学姊……」许星晨一脸为难地说。
    「不要说这么多，你等一下给我去保健室冰敷就对了。」张元敏恶狠狠地说，见她张口又想反驳，立刻又警告地说，「听到了没？」
    许星晨知道她不答应，等等学姊就会亲自押她去了，只好乖乖点头，这才拿东西去厕所更衣。
    单手穿衣没有想像中容易，受伤后才会察觉到平时哪些动作全是靠伤处施力，一个不小心就扯痛让她倒吸一口气，手腕才过没多久就肿了一圈。
    许星晨犹豫片刻还是走出厕所，直接去昨天约好的地点找她，果然走出大楼韩熙学姊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那，许星晨连忙快步走近道歉道，「学姊，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事，我也没等很久。」韩向熙见她喘吁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摇头，「刚练习完很累吧？一起去吃饭吧。」
    「好。」许星晨点头。
    「等我一下。」韩向熙本来不想理会口袋里的震动，但见它没有减缓的意思，礼貌说了一声，想接起电话就掛断了，入眼的是他方才没看到的讯息通知。
    他下意识瞄了许星晨藏在后头的手腕，本想出声及时打住，将手机收起。
    「走吧。」韩向熙示意她可以走了，才不过走一步又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微笑僵硬了几秒，只觉得下次他非要先把张元敏杀了再出来才行，不过跟她学妹见个面，还要像老妈子一样一一干涉，太烦人了。
    韩向熙故意和许星晨并肩后停住脚步，盯着她不自然的动作，许星晨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只见学姊趁她没防备时拉出她的手，不晓得是从哪察觉她受伤了，顾忌她的伤口没过度施力，反倒是许星晨自己抗拒抽回，拉痛了自己的伤口，闷哼了一声。
    学姊皱眉仔细看着她的伤口，「为什么一直把手藏在后面？你是练跆拳的，难道不知道身体对你的重要性吗？怎么可以放着不管呢？都肿起来了。」
    许星晨被问得哑口无言，凝视着学姊过度认真的表情，小声地说，「其实不痛，只是不小心弄伤而已。」
    「先去保健室吧。」韩向熙本想拉她走，想到她手上有伤，乾脆换牵她另一手去。
    许星晨这辈子牵过手也拥抱过，跟姊姊出去时也总勾着手逛街，甚至有时候和张元敏、林凯寧玩开时，也曾经玩笑亲过对方的脸颊、嘴唇，但当那手半强势地牵自己往前时，她心停了一拍。
    是因为和韩熙学姊是第一次吗？不然怎么只能用全身去感受她手里的温度，还有和其他人不同的那点触感呢？
    许星晨第一次附议着林凯寧的话，她果然是个变态，竟然小心翼翼地感受起和韩熙学姊牵手的每一个细节。
    韩向熙推开门直觉对里头喊道，「阿姨，有人受伤了。」
    「谁你阿姨？你二十好几我也才三十多，叫什么阿姨。」只见保健室阿姨瞪了他一眼，接着打量了他们一会后问，「哪里受伤了？」
    「手腕运动时伤到了。」韩向熙虽有些不悦也没说什么，小心扣住许星晨受伤的那手拉高，示意她看清楚肿起的手腕。
    保健室阿姨没半点抱歉的意思，指了指冰箱，连起身都懒地说，「没什么外伤就自己拿冰块敷一敷。都多大的人了，一点小伤还要来保健室。」
    「学姊，算了啦，我一点小伤而已没关係。」许星晨一脸尷尬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想离开保健室，韩向熙反扣住她不让她走。
    「我有关係，你坐着我弄。」韩向熙先让许星晨坐下来，也不忍了，回头衝着保健室阿姨，就反呛回去，「阿姨，你讲话客气一点，你以为你这里除了处理小伤以外能干嘛？连小伤都处理不了，你这保健室是开着养蚊子吗？」
    「你！」「我没有要找你麻烦，我现在就是把她的伤处理好就走，你嫌小伤那没关係我们自己弄，但我耐心也不好，所以你最好是别再跟我多说一句废话。」韩向熙把胸口怒气一次发洩完后，也懒得理会对方的反应如何，直接动作。
    翻找出冰箱里事先冰好的冰袋，撕了一圈卫生纸缠上，让许星晨先自己冰敷。他们打篮球偶尔也有人受伤，早就熟门熟路，只是他也一阵子没来了，原先放置的柜子都没看到自己找的东西。
    「弹性绷带放在哪？」「……柜子上。」韩向熙索性开口问，等了一会没听到答案，抬头和对方直视几秒僵持了一会，那人才不甘愿地回答。
    许星晨看保健室阿姨吃鱉的样子，忍着笑小声地道，「看不出来学姊其实蛮兇的。」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吧，上次帮我打跑一堆人的人去哪了？怎么突然这么胆小怕事了。」韩向熙计算着她的冰敷时间，故意学着她压低声音，边说边动手接过她手上的冰块，换了个方向，把她没注意的地方也一併冰敷到了。
    「本来就怕事。」许星晨瞧着回应道，「只是看不惯女孩子被男生欺负而已。」
    但如果事主换成两个女人，她也许就默默闪避了，抬眼再看向学姊熟捻替自己缠上弹性绷带的样子，她突然有些庆幸那天是男的，所以她们才有相遇的机会。

 第三章，越陷越深。（2）

    11
    走出学校的路上，许星晨总忍不住看着受伤的那手，韩向熙瞧着见她屡屡走神，打住话题忽然问道，「很痛吗？」
    「嗯？」许星晨迎向他的视线，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说，手很痛吗？我看你一直看手。如果很痛，今天要不要取消算了？」韩向熙不放心地说，怕她又在逞强。
    「不痛！我只是觉得学姊包得很好，感觉不是第一次包了，很适合去当护士。」许星晨又看了一眼手上包得完好的绷带，想起刚刚学姊在保健室替自己包扎时，认真严肃的模样不禁扬起了笑脸。
    韩向熙听着，脑海顿时浮现自己穿护士装的模样，一阵恶寒，脸上的表情绝不是复杂两个字能形容的，是厌恶。
    「学姊不喜欢护士吗？」许星晨也看出来了。
    「不，只是……感觉有点微妙。」韩向熙僵着笑容简单带过，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他们出校门时已经六点、七点了，现在赶去餐厅也快八点了，她运动一个下午大概早就饿了，「今天将就一点吃附近的夜市好吗？下次我再请你去餐厅吃饭。」
    许星晨点头没什么意见，她本来就不是非餐厅不吃的人，夜市的选择更多，同样的钱能吃好几样不同的东西，她更喜欢。
    夜市鱔鱼麵的香味远在入口处就能闻到，只是天气太过闷热，许星晨空腹却没胃口，买了个润饼冰淇淋吃，还在找零钱时，韩熙学姊已经先抢先她一步付了。
    「好囉。」
    老闆很会挑时间，她满手零钱还没和学姊开口把钱还给她，润饼就好了。润饼里的冰淇淋，不会等客人在摊子前上演谁付钱戏码的，等学姊收她钱冰淇淋都融化了，许星晨思考两秒，果断收起钱包接过润饼。
    「学姊，我等等给你。」许星晨咬了一口，被冰淇淋凉的口齿不清地说。
    「不用了，本来就是男……」孩子该付钱。韩向熙差些没咬到自己舌头，及时把话打住。
    「男？」许星晨跟在她身边边走边吃，见学姊话说一半，困惑地重复最后一个字等她把话说完。
    「难得能请学妹吃东西，而且本来就说好是我请客了。」韩向熙表面平静，实则想拿条手帕擦擦汗，真是关关难过但关关不说啊。
    侧边爆破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看去是一摊射击气球的摊贩，几对男女站着玩枪，韩向熙瞧着心有些痒，他好久没玩射击游戏了，除了电脑游戏以外。
    「学姊要玩吗？」许星晨瞧她目不转睛的，主动开口问道。
    「好啊，你想要娃娃吗？」韩向熙没拒绝她的提议，倒是勾起嘴角自信地反问，不是他在说，他什么游戏都不行，就玩枪，没人玩得过他。
    气球版边一个又一个呈列的大布偶，塑胶袋不晓得包了几年也没送出去，许星晨也不是第一次来夜市，当然知道娃娃只是射击的一个噱头。
    由大看到小，终于看见一个比较有可能的目标，指了指那个粉红色小兔布偶说，「这个吧，或是旁边那个小魔术方块都可以。」
    「太小了，后面那个吧。」韩向熙瞧着笑了一声，擅自替她换了后一排，同款不同大小的兔子娃娃。话说得嚣张，左右客人全停了下来等着看她好戏，许星晨还没说话劝阻，韩向熙枪已经架上，射出第一发。
    每一发之间间隔不短，但一颗颗全命中随他预想击破，许星晨来回看着靶和女人，她手抬高单眼瞇着对准目标射击，专注的侧顏和因为碍事而勾到耳后的长发，几秒间隔几秒的爆破声，和女人满意的嘴角，全都这么吸引人。
    韩向熙满靶打完后，哑口无言的老闆顿了几秒，也甘拜下风去拿奖品，原先等着看他打脸的客人则躁动了起来，他回头对上许星晨的目光，只见她又是初见时的笑容，看得他的世界也因为她时间缓流。
    暂停的时间里他们彼此对视着，瞧着对方，却对注视那人的心思一点也没察觉。
    「欸，妹妹！」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时光的凝滞，两人同时看向抱着娃娃，等着韩向熙接过的老闆，他还没有自觉，看着娃娃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欸，小姐，你娃娃不要了喔？」
    「我吗？」韩向熙眨了眨眼，皱眉，又对上许星晨疑惑的目光，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穿女装，赶紧伸手接过，「要！要！要！不好意思。」
    「看来有一好没两好啊，这么会射击结果反应有点慢呢。」老闆不禁开口笑话他道，韩向熙翻了个白眼，把打靶的钱付清闪人。两人离开摊贩时，还能听见别人的女友，语带羡慕地让男友也打一个给她。
    「学姊，很重吧？我拿吧。」许星晨腾出一手想接过，韩向熙看着连忙把娃娃拿高不让她勾着。
    「你手上润饼不是还没吃完？先吃完吧，不然沾到娃娃也不好。」韩向熙摇头将娃娃夹在右手边，两人并肩继续往下逛。
    手里不大不小的体积不论怎么小心避开，多少还是会和往来的人群擦撞到，路人下意识瞥了他一眼也没出声责怪，只是韩向熙每每感受到那些视线，还是觉得尷尬，他虽然身穿女装，但还是个男的啊。
    许星晨见她肩膀被撞了几次，也着急了起来，想快点吃完换自己拿，几口就把手里的润饼解决了。只是里头的冰淇淋凉的她呲牙咧嘴，整张脸皱成一团，嘴边也全被冰淇淋和花生粉沾上。
    「吃这么快嘴巴都沾到了。」韩向熙看她那样子笑了出声，也忘了前一秒还在为了手里拿的娃娃，一脸窘样的自己，空着的左手顺手翻出手帕替她擦乾，想到上次见面也是这样，故意玩笑说，「还是你其实是故意的，喜欢我帮你擦？」
    「哪有！」许星晨一秒炸红了脸，是她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学姊已经伸手帮她擦乾净了。
    明明知道学姊只是在开她玩笑，换成林凯寧或张元敏，她一定会开玩笑回去，随便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说点女孩子之间的垃圾话，但听着学姊独特的低沉嗓音，看着她嘴角勾起的角度时，许星晨还是会不自觉乱了呼吸。
    一时忘了她们同性别，那些心动都是没有必要的。
    「开玩笑的。」韩向熙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时，第一秒还有些得意，他这张脸果然出手就和拿枪一样，只是再想到自己现在是用女人的身分说话时，氛围全变调了。
    她果然喜欢女生啊……从一开始就猜到的事实，这一秒却显得苦涩，轻易将他的笑容抹上了一层灰色滤镜，依旧好看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低落。

 第三章，越陷越深。（3）

    12
    张元敏看到社团前戴着帽子低头等待的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尤其越看见对方焦急的脸，她就越是故意，折磨他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他面前。
    「为什么这么慢才来？」韩向熙本来就慌了，看她还要来不来的，口气更是不耐烦。
    「欸，搞清楚，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好吗？」张元敏见求人的比来救火的还嚣张，转头就要走，韩向熙连忙截住她，嘴上没说什么，表情也已经求饶了。
    「为什么没和许星晨坦白？」张元敏双手抱胸直接问重点。
    韩向熙低头回避了好友的视线，语气渐弱地说，「怎么坦白？她看到我扮女装那个脸这么兴奋，怎么坦白？」
    「所以呢？找我来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会再帮你吗？」那些话在她听来只是藉口，只是基于外人的立场，她既不会干涉也不会再多做什么。
    韩向熙面有难色，犹豫片刻后语气更是心虚地道，「我和她说好之后每天来看她练习。」
    昨晚两人逛完一圈准备回去，许星晨在回程路上，还是对韩向熙射击的画面念念不忘，不禁又提起射击的话题，满是讚叹地说，「学姊，我真的没想到你射击这么厉害。」
    「所以谁一开始还对我没信心，觉得我连娃娃都射不到，只能射魔术方块的？」韩向熙瞧着她一脸崇拜的样子，好气又好笑地问。
    「因为第一次看学姊玩嘛，而且你看刚刚射气球那全都是男生在玩，还玩的没有你好，超骄傲的！」许星晨难掩兴奋地说，韩向熙僵住笑容，没有回应她的话，许星晨还沉浸在话题里，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转换。
    「你好像有点讨厌男生？」韩向熙试探地问。
    「嗯……讨厌吗？也不能这么说，但好像也找不到喜欢的理由。」许星晨被这么一问皱眉思考片刻后应道，「应该说没有讨厌的理由，可是因为喜欢的事情都是男生擅长的领域，总是因为性别被比下去，久而久之就会下意识对他们反感。」
    「我从国小就开始学跆拳道了。」许星晨低头看向受伤的手腕，默默地道，「我妈总说女生学这做什么？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才会收心不玩了，反正再怎么练也不会去当国手，花这么多时间何必呢。」
    「可是今天如果换成了学琴，态度就会不一样了吧？因为女生学琴能有气质。」许星晨抬头有些不甘心地说，「而且跆拳道社里女生是少数，甚至现在只剩我跟学姊两个，本来有意愿学的人就很少，能每天练习能坚持住的人就更少，久了大家也就对入社的女生有了偏见，反正女生学个开头就会嫌累退社了。」
    「当然，这怪不了男生，只是我很讨厌这种偏见。」许星晨叹口气闷闷地说，「还有学跆拳的女生，一定都没有女人味这种事情。」
    韩向熙听着一顿，彷彿看见前阵子被偏见逼得只能离职的自己，凝视着许星晨的侧脸，他不自觉问了出口，「你想变得有女人味吗？」
    许星晨听言摇头，露出微笑，「我想当我自己。」
    「但是我很高兴社团里，有个学姊打破了这样的偏见，她跆拳很厉害，可是同时也是杂志的御用模特，长得非常、非常漂亮，看着这样的学姊时会觉得很帅气。」许星晨景仰地道，「偏见是很讨厌，但为了别人的偏见改变……当然如果顺从那些偏见，就可以少受点伤，可是遗失本来的自己，难道就不会受伤了吗？」
    「很帅气呢。」他说。
    许星晨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接着看见学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虽然你称讚着别人很帅，但现在在我眼里你比你口中的人，更帅气喔，真想看看你练跆拳的样子。」
    又来了，她好像得去做什么检查，怎么在学姊面前总是心脏无力的？许星晨暗自揉了揉胸口，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学姊如果对跆拳有兴趣，也可以来看看啊，我们社团很欢迎观摩的。」
    「我对跆拳其实……」「也不一定要真的想打跆拳才能来啦，学姊可以当作看看跆拳道的运作，很有趣的。而且你不是说了吗？想看我打跆拳。我一定会展现最帅的样子给你看的。」
    「所以你就答应了？那你找我来干嘛？」张元敏听完这一大圈，还是没搞懂他的重点在哪。
    「阿佑他们不是都在社团？我还穿女装进去不是找死吗？」韩向熙见她听了半天还听不出重点，直白的道出自己的烦恼。他因为张元敏的关係常出入社团，就算学弟妹认不出他是上次去社聚的学长，同期入社的社员也认得出来。
    「答应的这么爽快，现在才担心会不会太晚？」张元敏笑了出声，完全搞不懂他的脑袋到底装了什么，是拿来装饰的吗？
    韩向熙已经够烦躁了，还要听她继续数落自己，忍不住回嘴道，「一时忘了啊！欸是你社团又不是我社团。」
    「这是求人应该有的态度吗？」「对不起，我错了。」张元敏挑眉故意提醒他搞清楚自己的立场，韩向熙立马乖乖道歉。
    张元敏看他是认真的在烦恼，才会在她都说了不想帮忙以后，还继续厚着脸皮来找自己，忍了几秒后不禁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放心啦，大四现在只剩我一个当家了，只要我不拆穿你就没事。」
    「啊？阿佑他们呢？那天社聚不是还有看到他们？」韩向熙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一脸惊讶地问。
    「都走啦，社聚那天其实是为了欢送他们，你不是我们社团的，又整颗心都掛在许星晨身上，当然不知道。」张元敏理所当然地说。
    「跆拳比赛上成绩优异的，都被邀请去参加培训了，没心思往国手发展的也都开始去忙实习了，我是因为杂志社那里愿意让我抵实习，才有办法继续留在社团，不然我也蛮想走的。」
    张元敏简单解释道，明明这么说，韩向熙却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落寞。
    他想起那天许星晨说过的话，忍不住将心理的疑问问了出口，以为也许是自己一直都没察觉到她的心思，「你也想当国手吗？」
    「才不是，我很清楚我不是那块料，不管是天生的才能上，还是能忍受放弃一般人的生活，每天睁开眼只有训练这件事，我都做不到。」张元敏还是了解她自己的，她本来就不具备那样的资格，所以也不会因此感到失望不满。
    「可是看着每天一起训练的学长姊一个一个离社了，最后只剩我一个，偶尔还是会很寂寞。」张元敏儘管微笑却藏不住那点复杂的情绪，韩向熙一怔不确定该怎么安慰她时，她又笑了，「但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他问。
    「每天有笑话可以看当然不一样。」她说，接着拿钥匙打开社团旁边的小门，「现在，滚进去吧。」

 第三章，越陷越深。（4）

    13
    「学姊哪个科系的啊？」「是星晨的直属学姊吗？我们好像没有看过。」许星晨刚到社团就听见里头点名自己，她边脱鞋子边往那头瞄了一眼，想知道社团今天怎么这么吵。
    探头望去只见一群猪哥，全围着韩熙学姊不放，这下也管不了鞋子，随手一丢就衝了进去，插着腰护在学姊前面，「你们干嘛！给我滚远一点！」
    「好兇喔──」「你几时认识这么漂亮的学姊？也没介绍一下给我们。」大伙没被她吓到，反而凑的更近一搭一唱地问。
    「介绍给你们干嘛？你们这群猪哥！元敏学姊也很正啊，怎么没看你们去追一下？」许星晨恶狠狠地说。
    「学姊是很正啦……」「但太可怕了，那是没进来这里给她带过的人，才会追在学姊屁股后面跑。」几个人对视一眼后全摇了摇头，一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许星晨才不管他们，直接从后抱住韩熙学姊的颈子，宣示意味浓厚地重申一遍，「反正学姊是我的，你们全部都给我有多远闪多远就对了！」
    「嘖嘖真小气。」「学姊哪天挑这傢伙不在的时候来吧，我们都很欢迎你的！」一群人嘟囔了几句，没真的把许星晨的话放在心上，也有人完全不把许星晨的警告，故意和她唱反调，继续对韩向熙挤眉弄眼的。
    见张元敏从厕所回来，原来还逗着许星晨玩的人，一下如鸟兽散，留韩向熙和许星晨两人在原地。
    许星晨对着他们的方向，连做了几个鬼脸后，才回过神想到自己来社团后，还没和韩熙学姊说上一句话，正想和她打招呼，才发现她僵直身子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学姊？」她凑近喊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不妥，她们虽然都是同性，但她和学姊才见过几次面，真正说得上认识也就上次逛夜市一次而已，突然就这样抱人家，难怪学姊不知道怎么反应。
    「学姊是不喜欢我刚刚碰你吧？不好意思，太习惯跟身边的人开玩笑了才会这样的。」许星晨连忙和她道歉，韩向熙这才回过神来摇头，还没解释就对上张元敏此笑非笑的表情。
    「好像快开始了，你不是还没换衣服吗？先去吧。」韩向熙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话题。
    「学姊，那我先去练习了。」许星晨顺着视线看去，见张元敏来了，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小声地说了一句便拿着衣服出去厕所换。
    张元敏看主角都走了，这才走近在他身边坐下，「真傻，被吃豆腐都不知道，还傻傻跟你道歉。」
    韩向熙见周遭的目光，又因为张元敏往这聚集，半顾虑地反驳道，「是她自己突然……我没有那个意思好不好！」
    一开始挺烦的，如果是一群女人缠着自己，虽然烦，但感觉还好一点，换成一群臭男生贴过来，又不能板着脸出声要他们远开，只能尷尬微笑装害羞，实则在脑袋里打爆他们一百次，真的很烦。
    张元敏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惩罚他，去个厕所去这么久，在她走后韩向熙才想到他应该要跟她一起去才是，反正女生们不都很喜欢一起去厕所吗？他干嘛傻傻坐在原地？
    还在懊悔那个身影就突然闯了进来，他坐下时才能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个头，每次都这样挡在他前头，韩向熙还满是兴味地看着他们一来一往时，她就衝来抱住自己了，双手就这么环绕着他的颈子，整个人贴了上来，一字一字地宣示着主权。
    明知道不是这样，依旧会因为她说的话、动作而不知所措。
    女生们的友情都这样吗？让人这么容易產生错觉？
    韩向熙还没理出个答案，练习就结束了，她又满身大汗地朝自己跑来，韩向熙下意识拿了手帕想替她擦汗，但一对上张元敏的视线，一瞬间就收了手，理所当然地找了理由圆场，「手帕好像没那么吸汗，毛巾好像更好一点。」
    「喔，也是，反正我毛巾本来就是拿来擦汗，不要弄脏学姊的手帕好了。」许星晨倒是往另一个方向偏了，让韩向熙想解释也是哑口无言，只能苦笑无奈地辩解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张元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扮女装既然不是想靠同性优势去吃她豆腐，就应该拿捏好他们之间的分寸，不应该利用她的认知死角当作自己脱身的藉口，但他们之间的界线到哪里才是对的呢？他也不懂。
    趁着许星晨换回原来的衣服时，张元敏随口问他接下来打算带许星晨去哪，他立刻报了之前张元敏向自己推荐那家下午茶店，只见张元敏皱眉追问道，「你怎么会想带她去那？」
    「不是你自己说女生都喜欢甜点店吗？说那家不雷而且选择多，就算不爱吃蛋糕也有别的东西可以选择？」韩向熙还记得她当初是怎么向自己推荐的，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要带许星晨去啊笨蛋，张元敏头痛地想。许星晨本来就对这种甜点店没太大兴趣，而且就算有兴趣，都这时间了，谁喜欢晚餐时间吃甜食啊？那家店只开到七点就关了，你是打算坐半小时就走吗？
    张元敏原想提醒他，话到嘴边又停了，她不是也希望韩向熙不要再继续扮女装了吗？既然他不愿意自己坦承，让许星晨自己不喜欢他，也许也是个办法吧？她想。
    韩向熙看她欲言又止，正想问清楚，许星晨已经收拾好东西回来了。
    「学姊？」许星晨见她们两个站一起，怔了一秒，似乎没想到她们会认识。
    张元敏丝毫没有半点被撞见的心虚感，反而故意消遣道，「怎么？现在找到你的美人学姊，就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啦？」
    「我哪敢啊，学姊在我心里一直是第一名的！」许星晨立刻搂住她的手讨好地说。
    「少在那边，快去吧。」张元敏惩罚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推推她的背让她快点走。
    许星晨这才回头看向韩熙，示意可以走了，接着热情地对张元敏挥了挥手闪人，「那我们先走囉──」
    「我帮你拿吧？」两人走出社团，韩向熙见她手上多拿了一袋，伸手想帮她分担重量，许星晨立刻把包包抱在怀里护住。
    「我的东西自己拿就好了，给学姊拿怎么好意思！」许星晨理所当然地说，韩向熙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是男生，帮忙拿点东西也是应该的，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不再试图说服她。
    「不过学姊和元敏学姊认识吗？我看你们好像一直站在一起讲话，看起来不像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许星晨这又想起刚刚没能问出口的问题，不只是练习前去换衣服的时候，连结束后回来也是，回过神来总会看见两位站在一起，不晓得在说些什么。
    「k大校花谁不认识？再加上我和她同年级，当然知道她，只是之前都是点头之交、没有说过几次话。这次托你的福认识，发现还蛮合得来的，所以就多说几句。」韩向熙语气自然地说，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实则被她突来一句刺的心脏差点都停了。
    该死的张元敏，转移了话题，最后这问题还是又落到他身上。

 第三章，越陷越深。（5）

    14
    梅雨季节天气变化太大，前一小时还出着大太阳，出捷运站时天色却阴暗得像晚上九点、十点，站外的暴雨让街道边的水沟来不及流通，反涨了起来，道路全是大片积水避不开，不知道还以为是颱风来了。
    韩向熙瞧着这天气，不自觉烦燥地骂了一句，「该死。」
    许星晨翻找出包包里的摺叠伞，正要撑开才发现学姊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皱着眉看着倾盆大雨苦恼着，她关心地问，「学姊没带伞吗？」
    「没有。」韩向熙鬱闷地说，他下课不是去系队上练习就是回家，他们这群疯子遇到雨还是会淋雨练球，就算是回去路上下雨，淋一段就到家了，哪需要什么雨伞。
    真的要，随便一家便利商店买一买就好了，现在超商的直伞一把才六十元，没有带摺叠伞的必要。
    「那先一起撑我的伞到对面吧？一小段路而已。」许星晨撑开自己的摺叠伞有胜于无地提议道，韩向熙看了她那把小伞一眼，光他一个撑就先湿一半，怎么塞两个人进去。
    许星晨见学姊迟迟不说话，以为她嫌弃自己的伞，脑袋转了一下正想提议不然她撑伞去超商买一把回来，想叫学姊在原地等她时，她突然嘖了一声说，「算了。」
    她还没理解什么叫做算了，学姊突然凑近搂住自己的肩膀，一手握住她拿伞把的那手，催促道，「快点走吧──」
    「喔、喔！好！」许星晨儘管嘴巴上连应了几声，脑袋依旧因为学姊而脑袋一片空白，那人也没等她回神，拉着她就往雨里狂奔了。
    许星晨一个不注意，差些被自己的双脚绊倒，肩上的力道及时加重将她护住，她抬头，只见学姊的脸不晓得几时已经凑得太近，紧张地说了一句话，她耳边却只听得见喧闹的车声和雨声。
    大雨间、学姊焦急的脸蛋和微湿的发丝，每一个都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回不了神，她慢了一拍回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韩向熙听到她的答案，动作以前怕她又摔倒，提醒道，「再几步路而已。」
    许星晨感觉学姊不只撑伞，还撑着恍神的自己走过这场大雨，到骑楼为止，确定她站稳身子立刻松了手，两人狼狈地站在骑楼内侧，和外侧也准备淋雨狂奔进捷运站的人隔了一段距离。
    韩向熙是很想给她喘息的时间，但见预约时间快来不及了，只能抓着她的手继续往蛋糕店跑，「座位只保留十分鐘而已，再忍一下。」
    许星晨不懂要忍什么，跑一下也没什么，她平常也训练习惯了，只是看着学姊拉着自己跑的背影，她们明明只是来吃个饭，却搞得像被谁追杀一样，她边跟着边被这荒谬的赶场逗笑了。
    两人一进门，原先还在收拾桌椅的服务生立刻停住动作，上前问道，「有订位吗？」
    「有，六点两位。」「韩先生吗？」韩向熙一报上时间，对方翻找了订位表上手机号码旁的姓氏确认道，韩向熙随口应了一声，只想快点坐下来，稍微擦乾身上淋湿的地方。
    直到和许星晨面对面坐下，拿桌上纸巾正想擦裤子时，才慢半拍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想到自己刚刚太自然就点头了，回过神猛然抬头，只见眼前的人什么也没有察觉一样，他再怎么不安也只能压下当个哑巴。
    谎言就像诅咒，开始的人是自己，就没有说话的权力。
    「学姊你头发还是湿的。」许星晨看她只擦了衣服提醒道，见韩熙一时不知道她指的是哪里，趁她身子往前时，伸手勾住她的发尾动手替她擦乾。
    韩向熙僵住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假发扯了下来，到时候就不只是面对眼前的人难堪了，他恐怕会先被当变态赶出去。专心盯着许星晨手上的动作，总觉得这几秒有些漫长，随意凝视起她的脸，韩向熙才发现他倚着桌子，她也刻意凑近的距离过近，越看……越想吻她。
    「学姊？」许星晨的声音，及时打破了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要吃点什么？这家好像草莓蛋糕最有名。」韩向熙有些心虚地抚平发尾转移了话题，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
    许星晨翻了翻菜单苦恼地皱眉，她对甜点还好，这间咖啡厅又不供应咸食，每个蛋糕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索性听韩熙的推荐，「那就草莓蛋糕吧，学姊呢？」
    「我选不一样的，一起分着吃吧。」韩向熙对蛋糕兴趣也不大，选了图上贴着热门小贴纸的品项。
    没一会两盘蛋糕就送上了，服务生送餐提醒道，「我们只营业到七点喔。」
    「好的，谢谢。」韩向熙将蛋糕推到许星晨面前，本想直接切一半给许星晨吃，想到女生出来好像总会拍几张食物的遗照，顺口问了一句，「要拍照吗？」
    「好啊。」许星晨翻出手机，镜头对的不是食物和自己，而是眼前的人。韩向熙拿着叉子对着镜头呆滞了几秒，只见许星晨盯着萤幕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伸直了手把成品放到他面前，想被夸讚似地说，「好看吧？」
    只见照片里女孩傻傻地看着萤幕，自然没刻意摆动作的模样，倒显得几分呆萌可爱，的确好看，只是照片拍得越好看，韩向熙就越不自在，尤其当他看到照片里那个连他都认不出来的自己，竟有一丝毛骨悚然。
    总觉得也许再这样走下去，他有一天会不确定真正的自己，到底是照片里的「她」，还是现在男扮女装的自己。
    「学姊？不喜欢吗？要我删掉吗？」许星晨看她出神没有回话，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没经过同意拍了，她知道有些人很在意自己没看镜头微笑的照片，被拍了还会生气，正要删除时，韩熙压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没有，我觉得很好看，只是不太习惯拍照。」不习惯穿女装拍照的自己，韩向熙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这样也太可惜了，学姊真的很上相。」许星晨惋惜地说。
    「那要给你拍到满意吗？」韩向熙看她沮丧的模样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她立刻抬头露出小狗看到骨头的渴望表情，他半妥协的说，「只能再一张。」
    「谢谢学姊。」许星晨抓了一下角度，镜头下的女人面色尷尬，却依旧有着说不出的氛围怎么拍都吸引人，她照约定拍了一张后便收起手机，应该是主角的蛋糕，在韩熙面前也成了搭衬的配角。
    韩向熙见她收手机后，这才动刀将蛋糕各分一半品尝。一个下午也有点饿了，半片蛋糕几口便全嗑光了，正要朝塔动刀时便瞥见许星晨的笑容，他皱眉，「怎么了？」
    「学姊，你嘴角都沾到了。」许星晨笑归笑，还是主动拿了卫生纸直接替他擦去，明明是男人对女人做的事情，她总是太习惯站在男人的位置，对女人这么做，才弄得他总心烦意乱的只看得见她，就像现在，越陷越深。

 第四章，被揭开的谎言。（1）

    15
    篮球从掌心跳跃一个弧度准确地丢进篮框里，投进的碰撞声和林瑋政的问句同时响起，「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整天找不到人。」
    「哪来的整天？我不是每週练习都有到吗？」韩向熙捡起球边运球准备重来一遍，打篮球的畅快感把一週女装的鬱闷一扫而空，果然，这才是他喜欢的日子。
    「一个礼拜才出现一次，其馀时间叫你来佔场都说没空，你又没在打工，是忙着把妹喔？」林瑋政看他丝毫没有想认真回答的意思，直接抢掉他手上的球，单手上篮后，回头用着半挑衅的眼神看向好友。
    只见韩向熙拍拍手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要闪了，他连忙喊住，「喂──你去哪？」
    「去把妹──」那人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瀟洒地留他一个人继续佔场，反正他也走不了。
    台湾的夏天又黏又热的，坐在那几分鐘不吹冷气也会流一身汗，更别提他陪林瑋政运动了一个下午，韩向熙回住处洗个澡，才换套衣服到图书馆找人。
    学校的图书馆和一般图书馆不同，没有单一楼层当自修室，桌椅全併在书架边的墙边，他刷卡进馆后绕过几排书架，才终于看见他想看见的人，她趴在桌上书还翻开着，不晓得是读到哪累了趴着就睡。
    韩向熙小心翼翼拉开椅子，在许星晨旁边的位子坐下，只见她皱着眉微微颤抖着，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她挑的位置虽然不是出风口，前面几桌却一个人也没有，直接就往她身上吹了。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了直接覆在她身上，看她缓和不再颤抖后，韩向熙轻轻趴上桌，反覆乔一个最适当的姿势朝着她的方向看去，睡梦里的她比起先前社聚见面时，多了几分柔和感，却也少了往常见面的活力。
    许星晨再睁眼已经是两个小时后，本想拿手机看时间，倒先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学姊今天的打扮很不一样，她一时没认出来，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还有她和学姊今天有约。
    韩熙学姊不知道为什么没叫她，反而在她身边趴了下来一起休息……那这样她要叫她吗？学姊这么贴心让自己睡，她一醒来反而直接叫她会不会很怪？但难道要陪学姊睡到闭馆吗？
    许星晨还在苦恼，对方已经先被她的动静弄醒了，韩向熙睁眼没起身，反而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露出了笑容，彷彿一睁眼能看见她是什么幸福的事情一样。
    许星晨觉得自己好像睡昏头了，又或者是女孩子之间的垃圾话说多了，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尤其是看着相隔不远的人对自己微笑时，那些垃圾话都成了现实，让她分不清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
    「现在几点了？」韩向熙本来没想睡的，只是想瞇一会，结果趴着趴着反而也跟着她睡着了。
    「七点了。」她说。
    「考试准备得怎么样？我一来就看到你去找周公帮补习了。」韩向熙听到都这么晚了，没急着拉她走，反而问起了她的读书进度。
    「昨天弄题目弄太晚了，好险后来问我同学搞了半天，终于把作业搞完了。」许星晨虽然把拖欠的作业、报告都弄得差不多了，压力却没有因此稍微紓减，总觉得要到考试告一段落为止才会真的结束，原先因为睡一觉而暂时忘记的压力，一下子又挤回了胸口。
    「别皱眉头。」韩向熙看她整张脸都纠起来了，不禁用手指抵住她的眉间想揉开，许星晨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起了身，「把课本收一收走吧，读书读一天了，我带你去玩。」
    「去哪玩？」许星晨一头雾水地问，韩向熙看她还慢吞吞地坐在原地，再这样拖下去都要九点了，乾脆直接俐落地把东西一次扫进她包包里，一手就把包包拿走，让那小短腿追在自己背后喊学姊。
    许星晨本来以为她所谓的玩，是要带自己去夜店或是夜唱，毕竟林凯寧、张元敏都是这么玩的，她的生活里不是社团就是打工，相较于其他人来说贫乏多了，偶尔还会被林凯寧调侃她根本是个假大学生，该去的联谊活动她一个也没去过。
    所以当跟在韩熙学姊身后出捷运站时，她还有些摸不着头绪，这里别说夜店了，连间商店都没有。
    「学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许星晨问归问，也没有因为韩熙没给自己答案而不跟上，还是在她拍拍脚踏车后座要她上车后，乖乖坐了上去，抓住韩熙学姊的衣角稳住身子。
    「别这样拉，我裤子快被你拉下来了！」韩向熙哭笑不得地说。
    「喔。」许星晨顺从地松了手，却伸手直接抱住他的腰靠了上来。
    韩向熙被腰间突来的那手吓得叫了出声，差点重心不稳摔车，立刻双脚踩在地上回头警告道，「不要乱摸！」
    「学姊……你好难伺候。」许星晨一脸委屈地说。
    哪里是他难伺候，他腰际本来就敏感不喜欢人家摸，她摸就算了连胸都靠上来，怎么骑车啊？真是……韩向熙在心里碎念了一下，还是勉强让她抱自己，但手绝对不能动来动去，免得等等他们自己脚踏车撞机车就糗大了。
    韩向熙把车停在堤防边，顺着一旁的楼梯往上走，许星晨跟着还在想学姊是不是其实想整她，故意带她来运动之类的，走上堤防前两阶她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夜里的堤防一眼望去被机捷和远处的桥点亮，竟也成了另类的夜景。
    热得要死的炎夏，也因为站在堤防上怎么吹都是凉风，让人不自觉放空了心思，静静看着眼前的风景。
    「站在那干嘛？」韩向熙回头发现她没跟上，向着她伸出手，如那日在捷运站领着她往前。许星晨一时失神，慢了几秒才牵住学姊的手，她好像总是如此，因为眼前的人太美而忘了自己是谁。
    过去她对书上总写红顏祸水、君王从此不早朝嗤之以鼻，自己好色就说，怪美女干嘛？可是这一秒她倒有些认同了古人的话，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她想大概就是韩熙了吧。
    是她也甘愿为她从此不早朝。

 第四章，被揭开的谎言。（2）

    16
    「学姊是想带我来看夜景吗？」许星晨回过神来肯定地问。
    「夜景？谁要带你来看夜景啊？不是说了要带你来紓压吗？」韩向熙听了她的话皱眉，没理解哪来的景，理所当然地反问。
    「哪里可以紓压？不是就夜景吗？」许星晨眨了眨指着远处，韩向熙看着伸手将她指的方向再往左边一点，许星晨这才看见前头的人群，堤防的路道是循环一圈的，笔直没有尽头的道路只有那一段塞满了人。
    「那是什么？」他们正好站在角度死角，只看得到人看不见真正的重点。
    「往前走去看啊。」韩向熙到目的地了，还要继续卖关子，许星晨压不住好奇丢下他直接往那头狂奔，他瞧着她的背影一笑慢慢跟上。
    只见堤防内侧的坡上铺了特殊材质，一群孩子乐此不疲地从上往下滑，又从一边的攀岩造型爬了上来再往下一次，有些人拿着纸板或是专业的塑胶板，许星晨看着觉得有趣不禁笑了。
    韩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了，出声，「不溜下去吗？」
    「可是都是小孩子欸。」许星晨虽有几分心动，却也有几分顾忌，尤其大人们全站在上头，只有她一个人玩也太羞耻了。
    「那我陪你啊。」韩向熙倒不放在心上，先把帽子压低、调紧，避免假发等等掉了一阵尷尬，接着在一旁的空位坐了下来预备，见许星晨还站在原处，拍拍旁边的空位要她快点坐下，许星晨看了周遭一眼，这才乖乖就坐。
    「数三二一一起下去？」「等等等等一下──」许星晨才刚坐下就见学姊准备开始倒数了，吓得连忙喊停，她一点心理准备都还没做好，太快了！
    这坡远远看来陡度不大，但依旧也是堤防的高度，由上往下望推算至少也有两层楼的高度，要从这里滑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有惧高症？」韩向熙见她表情不像是单纯还没准备好，倒多了一些平常许星晨脸上绝不会流露出的不安，韩向熙瞧着不自觉笑了，这一秒许星晨看来倒像寻常的少女了。
    许星晨还没回话，便听见后面传来的嘖嘖声，两人回头只见几位不满地看着他们，嫌他们佔位太久。许星晨见状本想起身礼让别人，韩向熙直接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说，「我牵着你一起滑下去吧。」
    许星晨怔了怔，只见她又问了她一次，「如果是这样，你可以吗？」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鄙视她的胆小，用这没什么好怕之类的话来强迫她，而是提出一个方法、安抚着她的恐惧，在她没有回答时又追问一次，让许星晨知道如果她说一个不，她会立刻拉她起身离开。
    「嗯。」许星晨缓缓点头。
    韩向熙笑了，抓紧她的手，「那我倒数了。」
    「三。」
    许星晨紧张地深吸一口气闭眼。
    「二。」
    韩向熙能感觉到手上加重的力量。
    「一。」
    许星晨睁开眼，下一秒整个身子因为韩熙往前跟着被扯了下去，心脏也因为失重感紧缩了起来，就当她以为手快因为速度抓不住时，韩熙反抓住她的力道比先前更重，如她说的，她会牵着她下去。
    许星晨只能发出尖叫声，接着就因为她们手紧抓着，韩熙又比自己早了一秒主动往下滑，所以硬生生被韩熙往下拖，韩熙身体不知怎么搞得转了一侧，后几秒整个背对下去，许星晨闪避不及直接撞进她怀里。
    「哇啊！」韩向熙还没坐稳，下一秒就被扑倒在地，他下意识伸手护住许星晨的后脑勺，怕地心引力将她往后带脸朝草地直扑，没料到这一压反而将她整个人压的更贴紧自己胸口。
    「你没事吧？」
    许星晨还没从这一串混乱反应过来，便听见头上传来一句关心，抬头只见韩熙也正低头看着自己，两人对视几秒她慌乱地想从学姊身上起来，手却上错地方直接摸上了学姊的胸。
    韩向熙一开始还没太大的感觉，直到想起身时感觉假发快滑掉了，才想到他现在扮的是女人，他没有垫胸啊！
    「喂──你摸哪啊！」韩向熙立刻慌张地斥责道，赶紧一手压住帽子坐起身。
    「唉呦，学姊，我知道啦。」许星晨见他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露出我都知道的表情，看得韩向熙心里的警铃大响。
    韩向熙抿了抿唇，压下不安的情绪问道，「你、你知道什么？」
    「学姊，没事的，我也是。」许星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沉痛地说。
    「你也是！」韩向熙惊叫出声，不敢置信地看向许星晨，他以为藏有秘密的仅有他一人，没想到反被回整的人是他。她，不对，他也是男的？那他们在搞屁啊？
    正当韩向熙猜测着眼前这人，该不会其实是同性恋者又刚好喜欢男扮女装，还以为他也是同好时，许星晨点头压低音量说，「我也是a减啊，所以学姊你不用这么自卑啦，a罩杯又没什么。」
    「蛤？」如果韩向熙刚刚是被吓到魂都没了，现在就是大大的问号写在脸上。
    「不信的话给你摸。」许星晨抓着韩熙的手就要往自己胸部去。
    「喂喂喂喂喂──」韩向熙被她吓的第二次魂都飞了，好在他反应快在碰上她胸口前急忙收回自己的手，觉得荒唐地问道，「你到底在干嘛！」
    「给学姊摸回来啊……」「不用！」许星晨眨了眨眼显得有几分无辜，韩向熙立刻阻断她的念想。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韩向熙趁机教育道。
    「可是学姊是女的啊……」「一样！反正不管男女都不可以随便乱碰你的身体知道吗？你怎么知道女生是不是喜欢同性呢？万一她用同性身分要骗你呢？」韩向熙越说越心虚，到最后默默沉默了下来。
    「好啦知道了，以后只给学姊摸就是了。」许星晨以为韩熙只是单纯保守了一点，完全没往另一个方向猜想，见学姊又露出斥责的表情才吐舌说，「开玩笑的啦。」
    「别再开玩笑了，再开下去，我心脏都被你开了。」韩向熙语带疲惫地碎念道。
    「学姊你说什么？」许星晨没听清他的喃喃自语。
    「没事。」韩向熙把话全吞了回去，摇头。
    「那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许星晨露出兴奋的笑容，哪里还有刚刚害怕的样子。
    「不怕了？」韩向熙挑眉半笑道。
    「怕，但蛮好玩的。」许星晨笑了笑，背对着他直接往上爬，韩向熙瞧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接着跟上她的脚步，任着她像个孩子一遍又一遍的拉着他往下滑，他半句话也没说，只是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跟上。

 第四章，被揭开的谎言。（3）

    17
    超商架上琳琅满目的进口巧克力看得眼花撩乱，韩向熙长大后几乎不吃巧克力了，想得起来好吃的牌子也只有小时候常吃的大波露而已。
    林瑋政拿了饮料后绕回零食架，看他还站在原处犹豫问道，「干嘛？转性喔，你不是不爱吃甜的？」
    「看看而已。」韩向熙见他来了，立刻故作无事地往柜檯方向结帐去。
    下礼拜就要期中考了，这几天经过零食架看到上头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总在思考要不要送个欧趴糖给许星晨，祝她考试顺利。
    张元敏听到他这番话笑的最大声，两人前后走进教学大楼，她边戳着电梯键边嘲讽道，「笑死人了，你自己的直属学妹都顾到没来往了，还送别人的直属学妹？我要帮你学妹哭几声才行。」
    「什么没来往，是她自己转学好吗？我有什么办法。」话虽这么说，韩向熙也知道就算他学妹没转学，现在大概也是没往来了。
    大学的直属制度没有想像中美好，能有后续的交情纯粹靠缘分，在生活圈没有重叠的状况下，学长姊也只是带着学弟妹走一次规矩，后续如果没有一方主动联系，一学期后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不过说真的我还以为你瞒不了太久，或者之前带许星晨去网美咖啡厅后，她就会察觉到你也是个肤浅的女人，直接gameover。」张元敏走出电梯时语带惋惜地说。
    「那还真抱歉啊，让你失望了。」韩向熙没好气地说，接着一一吐槽道，「现在更想去网美咖啡厅的是她好吗？而且那不是你推荐我的吗？肤浅的人是谁啊？」
    「拜託，我跟星晨认识多久、你跟星晨认识多久？她就是知道我肤浅还是爱我囉。」张元敏嘖嘖两声有几分得意地说，接着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但我说真的，见好就收吧。」
    「干嘛？这么严肃。」韩向熙停住脚步，看出她还有没说的话。
    「前几天林瑋政来找我，他好像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也有发现你常出入社团小门的事情。」张元敏瞄了周遭一眼，故意将话说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懂，见韩向熙脸色僵住，她安抚道，「我已经随便敷衍他过去了。」
    「但你这样能瞒多久？要是被认出来了，班上传开了、系篮传开了，你人都不用做了。」张元敏警告道，想让他搞清楚严重性，只是说了几句他还是撇过头什么话也没说，张元敏对他的想法也了然于心，知道劝不了他。
    火还炙热地烧着，他困在中央所以看不见脚下的延绵无尽的草原，自认拿稳了手上的火把，所以听不见别人说的话，总有一天那火终究会落地烧毁他自己。
    韩向熙最后挑了知名品牌的巧克力，少少几颗就要价四百多，他没吃过也不晓得这里头究竟包了金箔还是松露？一口就等于他站一个小时，向客人弯腰鞠躬的价钱。
    终究还是怕送的简单，被看低了那份心意，到超商的零食架前报到几天后还是买了，可笑的是他就这样把这盒，价值不斐的巧克力放在书包里，带来学校后又带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后才去找许星晨，也不知道早上是在带辛酸的吗？
    应该画重点的课本没带到，只带了那盒巧克力。
    一到学校拨了通电话问许星晨人在哪就找了过去，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图书馆的入口处，他找的人已经和他边讲电话边出来了，话讲到一半打住瞧着眼前的人唤道，「学姊？」
    「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我进去找你就好？」韩向熙见人都在面前了，掛断手上的电话，直接当面问。
    许星晨亮了亮手上的手机，无奈地说，「没办法，图书馆里面又不方便讲电话，只能出来讲。学姊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啊？这么无情。」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韩向熙还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然后喜欢看她焦急和自己解释的模样，喜欢得要命，就算只是这样玩笑似地感受着他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他也能高兴很久。
    「只是想给你欧趴糖而已，听社团的人说你没有直属，一点心意。」韩向熙拿出那盒巧克力，看她接过，本来期待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些期待的反应，她却和往常一样，一点意外的情绪也没有。
    是不喜欢吗？韩向熙瞧着有些失望。
    「谢谢学姊──还让你为了欧趴糖跑这一趟。」许星晨道谢后抬头，正好撞见她没藏住的情绪，皱眉关心道，「学姊，怎么了吗？」
    「没事，那我先走了，你继续念书吧。」韩向熙收拾情绪，摇头，和她打了声招呼就要走，不想打扰许星晨。
    许星晨看手上的巧克力一眼，再见学姊转身就要走，突然一个不安感涌上叫住她，「学姊！」
    韩向熙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她，皱眉，等她把话说完。
    「我刚好念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许星晨不自觉说了谎话挽留她，明明自己才刚到图书馆放好东西没多久，可是见学姊难得心情不好，她就是无法坐视不管。
    「你……」「我进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出来，你等我。」许星晨回头就刷学生证进图书馆拿东西，没给韩熙任何拒绝的机会。
    韩向熙在外头等没多久，她就出来了，韩向熙有些意外地问，「这么快？不用和朋友说一声吗？」
    「我是自己来的，我朋友比较喜欢去咖啡厅，但那里太吵了我念不下书，我们又不同系，也没有一定要一起准备的理由。」许星晨边走边和韩向熙解释道，一时光顾着和她说话，完全忘了没注意到和自己反方向、要上图书馆的人。
    肩膀和对方一个碰撞，把他手里的书全撞掉了。
    「抱歉！」「没事。」许星晨连忙道歉，正要蹲下身帮对方捡课本时，韩向熙已经早一步帮她拾起，顺势阻隔在两人之间。
    韩向熙看不顺眼她和别的男生过近的距离，更讨厌她对自己以外的男生和顏悦色，尤其那是他扮男装时都得不到的待遇，就算知道只是因为抱歉，也不喜欢。
    「谢……」那人接过课本正要和韩向熙道谢，他勾起嘴角正要故作没事地微笑摇头，却在两人对上眼的同时顿在原地，应该要说的话、得意的心思在看清彼此的脸后消失地一乾二净。
    手上的火烛早在不知情的片刻，引爆了那颗不定时炸弹。
    「韩……」「你认错人了！」韩向熙赶在林瑋政喊出自己名字前打断，仓皇地绕过他身旁狂奔下楼，还差些被自己的双脚绊倒，差点就整个人滚下楼梯。
    「学姊──」许星晨见此也傻了，惊叫出声，见学姊依旧跑得飞快，她看了林瑋政一眼后连忙跟上韩熙的脚步。
    林瑋政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久久回不了神，直到反应过来后才不自觉地骂了一声，「这个神经病！」

 第四章，被揭开的谎言。（4）

    18
    「所以我说那个人一定欺负过学姊。」许星晨躺在床上义正严词地说道。
    「就因为你学姊看到他就走掉？这个证据也太不公正了。」林凯寧拿着刚去超商取货的新衣服，站在许星晨房间里的长镜子前一件一件试着，漫不经心地听着她抱怨今天的事情。
    「不是，他如果没欺负过学姊，学姊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跑？」许星晨试图合理化自己的猜测。
    她下阶梯狂奔好一会才追上韩熙学姊，虽然拉住学姊时，她没如自己想像的哭得梨花带雨，但脸色却苍白的像见鬼了。韩熙不等她说话，直接向她道歉，「对不起，今天我不能跟你吃饭了，你先回去吧。」
    「学姊……」「先回去！我今天想一个人。」韩熙难得讲话强硬，许星晨只能松手，看着学姊走远的身影自己却连安慰她都做不到。回神她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发怔，林凯寧回来时还被她吓了一大跳，问她干嘛躺在房间不开灯。
    林凯寧受不了地说，「这应该是那个人要问的吧？捡个东西你学姊就被吓跑了，要有心理阴影的人是他吧？还想说自己到底是长的多丑，你学姊一看到脸就跑了。」
    「我学姊才不是这种人！」许星晨立刻反驳道。
    「你学姊、你学姊、你学姊，你最近开口闭口都你学姊的，你不会是真的煞到人家了吧？」林凯寧将衣服摺好放在一边，如往常一样开着玩笑，许星晨却难得没了声音，她停顿动作皱眉回头看向好友，只见许星晨难得多了一丝手足无措。
    「怎、怎么可能。」许星晨慢了一拍才摇头否认。
    「很可疑喔，你。」林凯寧没紧咬着她不放，就像往常一样，那句话却没像往常一样过去，反而在许星晨心里留下了一个警示，连一向坦承的自己都分不清的一个警示讯号。
    韩向熙回到家里把那身女装褪去后，坐在沙发上有几分懊悔，今天张元敏才警告过他的……明明警告过了，他为什么不听？他是不是傻了？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许星晨？他到底在干嘛？
    没一会门铃响了，韩向熙犹豫一会没有起身，那人也不耐烦了，直接压着门铃不放，让门铃成了一种背景音乐。
    「干你娘，你谁啊！没应门就是不在家这种常识你不懂吗？你这样一直按，是要把门铃按坏喔？」对门邻居比韩向熙更早受不了，开大门衝着林瑋政就是问候妈妈的，林瑋政本来就因为韩向熙心情不好了，想也没想直接用脏话问候回去了。
    韩向熙听着楼梯间的喧闹声，这下再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了，他可不想等等闹大了，他还得去警局保林瑋政出来。
    韩向熙一开门正好打断两人的争吵声，他拉开林瑋政低声向对方先道了声歉，「抱歉，我朋友吵到你了。」
    「啊你在家就早点开门嘛──我们都吵成这样了你才要出来。」邻居见他人出来了，原先满满的怒气也发洩的差不多了，一脸无奈地说。
    「拍谢。」韩向熙又是几声道歉，这才把人拉进屋子，自己先进了客厅坐下来，随后那人跟进，两人相看两无言。
    林瑋政本来在气头上时有很多话想说，在听见韩向熙那句道歉和难看的脸色以后，再大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看着韩向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到底是该斥责他还是质问他？
    林瑋政却连简单的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最后只剩下对自己无限的沮丧感。
    「你不问吗？」韩向熙等了很久，每一秒都像一个小时，却迟迟等不到他开口。
    林瑋政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后无奈地反问，「我能问什么？」
    他想问啊，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是最痛恨女装了吗？林瑋政有满肚子的疑问，却又怕他说是从上次系蓝的打赌开始的，他怕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好友，也怕说出来的每一句无心的话会伤害到他。
    「不是你想的那一回事……」韩向熙知道他已经误会了，想解释却又无法理直气壮，对上好友复杂的眼神他先提起许星晨，「你今天不是在图书馆跟一个女孩子撞到吗？」
    林瑋政皱眉回想一下缓缓点头，他被韩向熙穿女装这件事惊吓太深，倒忘了一开始的起因是因为他被撞到。
    「那个女生是在系蓝那次打赌，经过时多管间事的那位。」韩向熙还记得那时候换下女装时，大家忍不住聊起了许星晨这个意外插曲，玩笑地说她真的蛮多管间事的。
    林瑋政听到这关键词也有点印象了，但还是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她好像不喜欢男生……」「韩向熙，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林瑋政不敢置信地吼了出口，韩向熙沉默，他当然知道林瑋政的意思，今天如果是他撞见林瑋政穿女装还说这种话，大概也会抓狂吧？
    「你跟我说你有变装癖，都比这个不像话的理由好一百倍你知道吗？」林瑋政受不了地说，见他没有回话，深吸一口气重新釐清状况，「所以你就是为了那个女的选择扮女装？」
    见韩向熙依旧默认，他反问，「那之后怎么办？你总不能为了那个女的去变性吧？」
    「我没想做到这种程度……」「对我来说现在就是这种程度！这种谎言能瞒多久？你就没想过你们如果真的交往后，你要怎么继续维持这个谎言吗？先是女装，后面又是什么？」林瑋政打断他的话，要他认清现实。
    韩向熙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他只是自己骗自己的不去看而已，被他戳醒终究还是要面对最根本的问题，他不是女人。
    「她还没亲口说，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想，如果她……」「如果她其实是喜欢男人就无所谓吗？那走啊，我们现在就去问她把这件事解决。」林瑋政不接受他自欺欺人的理由，起身作势就要去找许星晨理论。
    「你别闹了！」「这是我要说的！你别闹了！」韩向熙拉住他吼道，林瑋政反吼了回来，两人瞪大双眼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你清醒一点吧，你就是喜欢错人了。」林瑋政叹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劝道。
    这句话韩向熙何尝不知道，有这么容易吗？这么容易承认自己喜欢她、承认自己扮女装只是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承认……他在见到棺材以前就是不掉泪。

 第四章，被揭开的谎言。（5）

    19
    中午的烈阳不是开玩笑的，就算躺在阴影处的大阶梯上也没有一点改善，这鬼天气一点风都没有，韩向熙总觉得这根本是林瑋政对他的惩罚。
    这时间堤防除了他们根本空无一人，连骑上堤防的外送机车都显得显眼无比，还有些说不出的滑稽感，林瑋政推了推他让韩向熙起来去付钱，两个人大热天的也吃不下饭，买了几罐饮料解解热就饱了。
    韩向熙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们买了早餐后就来佔场，打了一个早上的游戏，手机快没电才停下来躺着，准备继续躺平等人时，远远何宣暐的声音就传来了。
    「学长──」「来了。」韩向熙发出终于解脱的叹息声，彷彿他的声音是什么礼堂鐘声一样令人感动。
    「欸？学长你也来囉？难得耶。」何宣暐走近才看到韩向熙也在，有些意外地说。
    「这是在消遣我都没来佔场吗？」韩向熙翻翻白眼。
    「对啊，学长听出来囉？谁叫学长都不以身作则，每次都我们跟队长、副队轮班。」何宣暐一点否认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得开朗地像说了什么称讚人的话一样，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嘖嘖，欸你怎么教的，现在学弟都造反了。」韩向熙抓起一边的球往林瑋政那丢去。
    「跟我没关係喔，他本来就是爱顶嘴的个性。」林瑋政立刻撇除关係，把球丢回去韩向熙那。
    「好啦，旁边那杯珍奶是买给你的，边喝边等你副队吧，我要走了。」韩向熙拍拍屁股准备闪人。
    「谢啦，学长人最好了──」何宣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个性依旧，韩向熙没好气地又给他一个白眼，背起包包直接走人。
    才要走就听见后头哀号地说，「学长要走囉？今天不陪我打游戏？我还带三颗行充来欸！很重！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你吵死了，我你女朋友吗？自己玩啦──晚上打完球再陪你边吃消夜边打。」林瑋政骂了一句又哄了一句，何宣暐这才甘愿放他走，林瑋政一脱身快步追上韩向熙搭住他肩膀抱怨道，「你也不等我一下。」
    「等你干嘛？」韩向熙一脸莫名其妙。
    「我要跟你去，你当然要等我啊。」林瑋政理所当然地说。
    那天跟韩向熙说了几个小时，他听不进去就是听不进去，林瑋政讲到最后也认了，当事人不死心他又能怎么办？只能要他不能再翘掉佔场这件事，不然就去找份打工做，不要让他这个队长难做人。
    「跟我去干嘛？」韩向熙甩开他的手。
    「怎么？只准张元敏看你扮女装啊？我也想看戏啊，而且我蛮好奇那女的到底有什么天大的魔力的，不能跟吗？」林瑋政话说得随兴轻挑，韩向熙却能听出他的故作无事。
    他们都在假装，装作这几天的争执对他们之间一点影响也没有，但假装终究是假装，他只是不得已的妥协……他不也是？
    林瑋政见他没答话，以为他还是不想让自己跟，停住脚步没继续跟上，韩向熙突然自己停了下来，回头对他催促道，「走啊──」
    「嘿嘿──」林瑋政又笑了开来，手重新搭上他肩膀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韩向熙看着林瑋政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怪不舒服的，忍了几秒还是出声质问，「看够没？」
    「欸，你确定你不去做造型师吗？」林瑋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凑近张元敏身边问道。
    「我喜欢别人把我弄的美美的，不是帮人家弄得美美的。」张元敏立刻否决了他这项提议。
    林瑋政走近韩向熙面前，像要做什么忍辱负重的事情一样，面色凝重地抬起两手，韩向熙慢了一拍才理解他要干嘛，还没出声阻止他手已经摸上来了，还试着捏了几下。
    自从上次去堤防意外被许星晨摸到胸部以后，韩向熙就找张元敏想办法弄到了coser常用的假奶，反正他求有不求好，随便买一组就用了，也许是便宜货的关係，用久了皮肤也开始有些过敏现象，他也只能勉强用。
    「这画面真的很噁欸。」张元敏小脸皱成一团，一脸厌恶地说。
    「有什么关係，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咩。」林瑋政手边「抓奶」边和张元敏说话，正想问他胸口这假奶怎么弄出来的，怎么能摸起来这么像真的？话还没说出口，仓库的小门突然被人打开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开门的那人，全傻在原地。
    「学姊，你最近……」许星晨兴冲冲地开门，正想问她最近有没有韩熙学姊的消息，她已经好几天没来找自己也没回讯息了，没想到一开门就见想找的人就在眼前，下一秒视线便停在林瑋政抓奶的手上。
    四个人僵住三秒后，林瑋政立刻弹开手，还没解释许星晨已经拉开韩向熙把人护在身后吼道，「你在做什么！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来跆拳道社性骚扰女生？找死吗？」
    「我……不是这样的。」林瑋政看了一眼方才还摸着假奶的双手死命摇头，许星晨这身手和个性他之前也是看过的，怕等等被过肩摔的就是自己，急忙否认，见张元敏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等着看好戏，不禁焦急地吼道，「你快点帮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她讲的哪一句不是事实？」张元敏非但没帮他，还笑着当他的面又浇了一桶油下去。
    林瑋政也算常运动的，反应算快，在许星晨动手前一秒就先闪一边去了。
    「韩……」「星晨！别这样！我没事。」林瑋政正要叫韩向熙想点办法，他已经抢先为了打断林瑋政叫自己的名字，出声转移许星晨的注意力了。
    「学姊──」许星晨有些忿忿不平。
    「我真的没事，他是我朋友。」韩向熙抓住许星晨的手，怕她追着林瑋政跑一跑，等等吓得他喊出自己的真名就麻烦了。
    「学姊，你跟我出来。」许星晨看她被这么欺负，依旧对那男人恋恋不捨的模样，这下也看不过去了，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外拉，独留张元敏、林瑋政在原地。
    「她拉他出去干嘛？」林瑋政没搞懂这状况到底怎么变的，本来还追着他不打死他不善罢干休的人，怎么忽然就甘愿收手了？
    张元敏看着他们，倒是理解地笑了，丢下一句不关你的事就出去了。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1）

    20
    许星晨虽然是跆拳道社出身的，但两人终究是男女有别，韩向熙如果真的想挣脱，她是不可能抓住的。只是看着领着自己走的娇小身影，他倒也没有想挣脱的意思，任由她拉自己到一边隐密的角落说话。
    韩向熙见她终于肯停了，这才开口询问，「怎么了？」
    「这是我要问的！学姊你到底怎么了？」许星晨虽然个头比他娇小，见面总是学姊学姊叫个不停的，严肃起来还是挺有气场的，韩向熙回想几秒还是没理解她的问题。
    「什么意思？」他懒得再花时间猜她的心思，直接开口问。
    「上礼拜你在图书馆见到他像见到鬼一样，后来我怎么打给你、联络你都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结果你却在里面跟他那样，还在元敏学姊前面……难道元敏学姊也被他骗了吗？」许星晨说到张元敏，又倒吸了一口气，立马担心起另一个人。
    韩向熙本来想问她，到底在说什么跟什么，后来听到话题跳到张元敏，他不禁想起上次张元敏说到在许星晨心里，他是比不上她的，明知道这种话没什么好认真的，他还是忍不住记在心上。
    况且性向还不明以前，张元敏也和许星晨认识了两年，万一她其实早有喜欢的人呢？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你比较担心张元敏还是比较担心我？」他脱口而出。
    「蛤？」这下错愕的人换成了许星晨，她傻傻地看着韩熙学姊，没能反应过来。
    韩向熙话都问出口了，说一遍两遍也没差别了，他又重复一遍要一个答案，「我说，你比较担心张元敏还是比较担心我？」
    「当然是你啊。」许星晨想也没想，理所当然地说，彷彿任何问题的唯一解答永远是他一样。可是他却连这样想像也想拥抱入怀，就算这样也感到一丝喜悦，究竟是幸福还是悲哀，他也分不清楚了。
    许星晨没说的是，张元敏身手比她好，真的有危险也能自己保护自己，她就不一样了，真的要反抗时已经太晚了，她自然要好好保护好她。
    「学姊，你听我说，你长这么漂亮要什么人没有？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许星晨想到此，更要把她从那男人手里拯救出来了，双手压住韩熙的双肩认真地说。
    韩向熙对上她那好看的双眼一怔，明知道她误会了，也知道她说的是林瑋政，但看着她依旧会心虚的退却，因为某部分她也说中了自己。
    许星晨看她低头撇过头，更认定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学姊……」「你不用去练习吗？快点回去吧，我等等再来找你。」韩向熙打断她的话提醒道，许星晨瞄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她还没换衣服，这次又是考试结束后第一次练习，不能迟到，只能点头先回社团。
    韩向熙凝视着许星晨的背影，馀光好像看见什么，往一边侧目只见路人走过，他还在为许星晨的事烦心，转过头就忘了。
    还没等到许星晨练习结束，韩向熙趴在图书馆小瞇片刻就先被手机震醒了，他睡昏头随口接起，「喂？」
    「你人在哪？」电话另一头是林瑋政的声音，听来有些焦急。
    「图书馆，干嘛？今天这样跟不够、摸不够，还要继续跟喔？我先说……」「你她妈在讲什么屁话，你没看校版是不是？」韩向熙想到他刚被许星晨拉出来后，直接把林瑋政丢在社团了，以为他还想跟故意消遣，想不到对方瞬间被惹毛吼了回来。
    「什么校版？」韩向熙一头雾水地反问，却见周遭视线都往他投来，他先掛电话出图书馆后，才开软体看热门文章，只见一则匿名标题写：「有人知道她是谁吗？求认识。」
    标题边的缩图是两位女生站一块，他看衣服配色熟悉只觉不妙，果然，点开是刚刚他和许星晨站在一边说话的画面。
    照片里许星晨背对着镜头，主要的重点是他，虽然仅仅是侧脸而已也能看出他的长相，照片抓的角度极为清楚，韩向熙心一凉犹豫片刻往下滑评论，只见清一色全是求认识的蓝头评论，中间也参杂几位女生好奇地讨论，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他。
    韩向熙关掉软体，拨电话回去给林瑋政，「看到了，你人在哪？」
    前一个小时凑在一起时，还有说有笑的互相打枪，现在坐在学校前的牛排馆里，三个人都笑不出来了。
    林瑋政沉默一会后，憋不住气作势要打韩向熙，受不了地骂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叫你别做了吗？」
    韩向熙坐在原地不闪也不躲，这件事说到底是他自己活该，他们早就警告过他了，就算他们直接撒手不管，他也无话可说。
    「现在重点是怎么解决，只登校版热门就算了，现在已经是全站热门之一了。」张元敏打开软体首页，往下滑一点就是韩向熙的照片，那篇文章已经从原先的找人到后面吵起匿名者偷拍的争议性，导致文章越来越多人关注留言。
    张元敏滑了一下留言，只见争执的楼层中间插了一两个谈论另一件事的人，她停住动作将萤幕上的画面亮给他们看，只见有人说她长得和四年级的学长很像，隔几楼另一位标註她回应，「对，我正要这样回，我记得是校花学姊的学伴吧？刚入学时两个人就很有名，所以有印象。好像是财经系的吧？」
    「韩熙不能是我们学校的人，已经有人开始说他们两个人很像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曝光。」张元敏边切手上的牛排边说，说实话她更倾向让韩熙这个人消失，只是韩向熙太不受控，这匿名讨论度又这么高，至少也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来打算。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瑋政看她还吃得下，他和韩向熙只能看着牛排没半点胃口，在讨论出个结果前，他满脑子都是哪天韩向熙被发现肉搜的画面。
    「我们也上去留言爆料就好了，外校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们学校？要有个理由，说她是我们学校学生的女友，过几天这件事就解决了。」张元敏话说的合情合理又轻松简单。
    林瑋政也听不出什么漏洞，想也没想就点头，下一秒又觉得有些不对，追问道，「那谁是男友？」
    「你啊。」张元敏咬了一口肉，拿刀子往他的方向指，理所当然地说。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2）-达50珠门槛加更篇

    21
    「你疯啦？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欸！」林瑋政立刻弹起来抗议道，果然，他就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决。
    「我又没叫你劈腿别的女生。」「男的也不行啊──」张元敏一脸他大惊小怪的表情，林瑋政觉得荒唐地提高音量和她争论了起来。
    「别吵了！这件事是我搞出来的我自己解决。」韩向熙沉默许久，这才开口打断他们，他不想看他们为了自己吵成这样。
    林瑋政看他这样，也从原先抵死不从的态度变得模拟两可，他怎么样也不可能见兄弟有难还置身事外，但这事可大可小，也不能怪他不一口答应。
    张元敏停下手里进食的动作，试着再说服他说，「谊蓁是外校的学生，你跟韩向熙不要出校门不就没事了？而且也才一两次而已。真的误会了，解释一下就好了啊！」
    张元敏和江谊蓁认识也是因为韩向熙，林瑋政、韩向熙是国高中同学，江谊蓁则是他们的高中同学，韩向熙大学和张元敏熟了以后，偶尔也会找她一起去凑人数，几次聚会下来也成了他们固定会揪出去的咖。
    「你就没想过，那万一她没给我解释机会呢？」林瑋政觉得她话说得太过轻描淡写，被推出去死的又不是她，她当然能说的这么简单啊。
    「你们……」「你不要吵！」「你安静！」韩向熙看他们讲没几句又吵起来，正要阻止，立刻被他们同时骂道。
    林瑋政、张元敏又同时回头看向彼此，气氛瞬间转换了，韩向熙没看清两人眼神里交换的讯息，只觉得不安又不敢再插嘴。
    接着就听见林瑋政等同于妥协的一句，「什么时候拍照片上传？」
    「林瑋政！」韩向熙阻止道，林瑋政却一点也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
    「明天，去我那，他换完后你们拍几张日常就好了。」张元敏也当作耳边风，彷彿韩向熙是透明人一样。
    「喂──你们可以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吗？」韩向熙语带无奈地说。
    「不行，你有看到那些留言怎么说的吗？」张元敏故意板着脸摇头，点回刚刚的文章页面，最上头已经出现几个爱心最多的留言，她看着上头的文字故意一字一字地唸道，「张元敏、林凯寧已经是老妹了啦，还在那边校花校花的，跟这位比差多了！超正！想尻！」
    林瑋政和韩向熙同时皱起眉头，异口同声地说，「尻你妈啦！」
    「看来男扮女装也有好处嘛，可以体验一下女生看到这些留言的感觉。」张元敏幸灾乐祸地说。
    「少在那边性别歧视喔，韩向熙被性骚扰的经验不比女生少好吗？」林瑋政立刻反驳道，「而且我们又不是会这样留言的人！因为我们是男人，就觉得我们都是所谓的台男也太过分了，男生里也有会尊重女生的人啊，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谁管你们性不性别歧视啊，我要说的重点在前面，因为韩熙这个所谓的新妹出来了，一堆人在那边比较，看得我很不爽，所以这件事最好快点解决，把校花的名誉还我。」张元敏边说边恶狠狠地切着牛排。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确定女人心依旧如海底针，他们还是不说话为妙。
    许星晨看到校版照片时，已经是匿名文章发表三天后，林凯寧搅和着自己准备的水果麦片优格，边拿着手机和在客厅吸地板的身影对照一会，瞇眼确定不是自己眼睛出问题后，问，「这女的旁边的背影是你吗？」
    「什么？」许星晨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乾脆关了吸尘器，等她把话说完再继续。
    「我说，这女的旁边的背影是你吗？」林凯寧将手机萤幕转过来给她自己看看，许星晨远看看不清楚，直接接过她的手机。
    第一眼入眼的不是林凯寧要她的看的重点，而是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蛋，她瞪大双眼，将手上的吸尘器先放到一边，仔细看清楚文章里写了什么。
    正要往下滑看留言，就看到另一张照片，上面虽然打了一层码，但仍看的出来女生和原文附的照片是同一位，亲暱地在男友怀里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留言上则写，「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喔，男朋友才是念k大的。」
    林凯寧见好友脸色苍白，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安，到后来放空失神，试探地问，「你认识吧？」
    「嗯，是我学姊。」许星晨随口应道，脑袋一时之间还是转不过来，胸口沉甸甸的感受，压的她喘不过气。是因为学姊跟一个奇怪的人交往吗？还是因为她这几天明明都有和学姊见面，却什么都不知道？
    许星晨想了几个原因，每个原因都合理的说明了她的情绪，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想她只是对于朋友的佔有欲一时发作了，只是林凯寧和张元敏也不是每一任男友她都知道，为什么偏偏这么在意韩熙学姊跟谁交往？甚至比知道她其实是外校的人更在意？
    林凯寧见她就这么混混沌沌地往房间走去，一脸莫名其妙地吼道，「喂──你去哪？你地吸到一半欸！就算地不吸了，手机也要还我啊！」
    「喔，对不起。」许星晨被她的话惊醒，回头将手机塞进林凯寧手里，又默默走回房间躺回床上。
    闭眼想起的全是那次去堤防时她跌入学姊怀里的画面，还有她们对视大笑的回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哭什么？哭什么、哭什么、哭什么！」许星晨感觉到眼里的酸意时，拼命把酸意往里头压，却还是止不住的流泪，憋得她只能抓狂地骂自己。她练跆拳的人，被摔、被打都没哭过一次，现在又是为什么哭？
    许星晨顺手抓起床上的娃娃，就往脸上压，直到她窒息或是不哭了为止才肯罢休，也不晓得她到底是想逼自己不哭，还是觉得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很丢脸。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3）

    22
    韩向熙换好女装走出厕所时，正好和楼梯上要下楼的人打了个照面，林瑋政瞧着他笑了笑，厕所门就设在楼梯下来的转角，韩向熙想绕开他几乎是不可能，顶多就是走在前而已。
    韩向熙感觉到肩上的重量，知道是他跟上自己，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问道，「干嘛？今天又要跟？」
    「好无情喔，好歹我也是你男友欸，这么冷淡可以吗？」林瑋政当然没有要跟着他的意思，只是要走的方向相同，和他说几句话罢了。
    「男你妈啦。」韩向熙只要想到那天他和林瑋政，到张元敏那拍了一下午的情侣照片就觉得全身发毛，排斥跟林瑋政的任何亲密接触，两个大男人的搂搂抱抱噁心死了。
    林瑋政本来想继续调侃他，在见到前头的人后立刻止住话，动手拍了拍他，示意他看看前面。只见许星晨正好要往另一个方向去，跟他们碰上了，许星晨几乎在看到他们亲密地往自己走来时就想逃了，也不晓得她是在躲什么。
    韩向熙没发现丝毫不对劲，正要和她打招呼，那人却像没看见他一样掉头就要走，他一个堂皇喊出她全名，「许星晨！」
    许星晨停住脚步，学姊都喊她名字了，再装没看见就圆不回来。她垂下视线深吸一口气才回头，对那两人勾起微笑，唤道，「学姊。」
    「躲什么？上次还追着我打个不停，现在是怎样，想换我们追你啊？」林瑋政想起她上次在社团那个狠样，故意玩笑消遣着。
    「没有。」许星晨原来脸色就不好看，和林瑋政也没什么交情，这话在她听来成了挖苦，她也不是随便人欺负的，淡淡地酸了回去，「只是不想打扰你们小俩口而已。」
    许星晨这句话倒让韩向熙僵住了，他只想着要解决这件事，却忘了校版文章她也看得到，辩解的话在嘴里翻腾好一会，想到许星晨之前就误会他和林瑋政的关係，只能弱弱地吐出一句，「你在生我的气吗？」
    许星晨听着顿了一秒，再不爽，看到学姊委屈的模样也心软了。平心而论，她凭什么生气、凭什么摆脸色给学姊看？她是学姊的谁？想到这，许星晨缓缓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失望，你这几天跟我见面也没说。」
    「我没想到，不是故意不跟你说。」韩向熙叹了口气，和她解释着，许星晨不习惯看学姊在自己面前垂头丧气的模样，点了点头没继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韩向熙回过神才想起来，皱眉问道，「不过你要去哪？社团不是这个方向。」
    「我……今天有点事情，刚刚去跟学姊请假过了。」许星晨被她这么一问也堵住话了，她总不能说她是为了躲韩向熙才不去社团的吧？
    「喔，是吗？」韩向熙听着有些失落，早知道她今天不去社团，他就不用打扮成今天这样了。明明昨天还一起吃饭的，今天见面却比陌生人更冷淡，知道原因还好解决，问题她看起来又不像单纯为了他没说这件事而生气，想道歉也不知道错在哪。
    许星晨见无话可说了，想随便客套几句脱身，韩向熙先打破了沉默，「你看起来脸色很差。」
    「哪里差？」林瑋政一直默默看戏，听到这句整个黑人问号，直觉回了一句，没想到引来韩向熙、许星晨同时瞪向他，林瑋政连忙改口，「喔看起来是蛮差的啦，学妹你失恋喔？」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只见那两道兇恶的目光，不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越弄越糟了，林瑋政乾笑几声后，做了个拉拉鍊的手势，表示自己会安静管好这张嘴。
    许星晨虽然没有失恋，却莫名感觉被人挑衅了，这下也打消闪人的念头了，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躲什么躲？她从上次就想查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但她除了社团学长姐和同课程的同学以外，谁也不认识，想查也无从查起。
    想到这，许星晨压抑住对眼前这人的不满，伸手礼貌地自我介绍道，「虽然上次见过面了，但好像还没机会认识一下，我是许星晨。」
    林瑋政见她突然变得这么和善，有些不习惯，和韩向熙交换了一记她吃错药喔的眼神后，这才缓缓伸出手，「你好……」
    他手都还没碰到，另一手已经比他早一步握住许星晨的手，不只林瑋政，连许星晨都愣住了，两个人看着韩向熙握住她的那手，视线又一起转移到韩向熙尷尬的笑容上，全是不解的情绪。
    「手……手很脏！对！他、他手很脏，刚打完篮球的关係，所以，我来握吧──他是金融贸易系系篮队长，林瑋政。」韩向熙急中生智，嘴巴说出来的理由虽然狗屁不通，两人也不会真的拆他台，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林瑋政哪里看不出来，他是不想让自己握许星晨的手，佔有慾还真强，连兄弟都没有半点通融的馀地，他想归想还是点头，接下去打了招呼，「请多多指教。」
    「客气了，你可是学姊夫呢。」许星晨微笑难得对不认识的男生有好脸色，在介绍的同时她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学姊既然看不清这个人的这面目，她帮她看清不就好了？
    他就最好就不要有任何的把柄被她查到，想到此，原先压着胸口的刺痛情绪也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满的自信和期待。
    「既然你今天没空我就不去社团找你了，但你假日方便吗？我上次看到有个捷运站附近有灯饰活动，想找你去看，顺便吃点东西。」
    「怎么就没看过你找我去吃什么好料……」林瑋政听着故意装可怜地说，「果然是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
    「你……你是男友、她是学妹，是你应该要对我好吧？」韩向熙本想翻白眼叫他闭嘴，馀光见许星晨正瞧着他们，最后还是笑了笑随便扯了过去。
    「少在那边，交往是互相，没有分『男女』喔。」林瑋政故意加重男女两字。
    许星晨见他们打情骂俏的，好不容易稍微舒坦的情绪又回归沉闷，不想让他们再自己面前继续恩爱下去，直接开口打断，「有空！我也很想看灯饰。」
    韩向熙本来还想顶回去的，听到许星晨答应后，原先想说的话也忘了，只是看着她笑了。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4）

    23
    捷运站出口前年封闭，连带后方连结两个捷运站的空地也一併改建，到前两週才改建完毕正式使用，为了吸引人潮，捷运站特别在上头的天桥铺了一路的灯饰，活动打卡页面滑下来一片网美照，全是衝着灯饰去的。
    韩向熙对灯饰没什么兴趣，漂亮归漂亮没什么意义，他比较想花时间在打游戏上，只是看到脸书跳出近期的新地标推荐，想起许星晨每次替自己拍照的模样，知道她会喜欢才约她来的。
    韩向熙轻倚着墙等人，难得这次没一起从学校出发，他们虽然都住学校附近但并不顺路，先去学校集合再来没意义，就乾脆约在捷运站见了。
    他滑开手机点开刚才才看过的讯息，许星晨传了几张哭脸的贴图给他，说自己搭错车了，等下一班坐回来要一点时间，会慢一点到。
    韩向熙看着文字，能想像的到许星晨着急的口吻，不自觉笑了。收起手机无聊抬头，瞧着起今天的目的地，只见二楼天桥已经有不少路人在那拍照了，灯饰要到傍晚才会点亮，难得有机会出来，他不想拖到晚上才见到她。
    明明前天才见过，这一秒却觉得……很想她。
    「小姐。」
    他满脑子放空等着她，听说那家舒芙蕾还不错，有甜有咸的。
    「小姐。」
    韩向熙皱眉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不晓得几时身旁站了个男人，还有段距离就能闻到对方过重的男香，他下意识皱了皱鼻子，瞧着他不晓得他要干嘛，手上也没传单，应该不是发广告的。
    「你知道诚品往哪走吗？」男人礼貌地问，韩向熙瞄了一眼週遭的人群，他站的地方不是什么路口和正出口，甚至可以说有点死角的位置，他谁不问来问自己？
    虽然猜出目的了，他还是指了捷运地下街和右边百货公司，「两个地方都有，你进去再问人吧。」
    「谢谢。你是学生吗？看起来很年轻。」男人道谢后果然如他猜想，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开了一个新的话题让人无法不回答。
    「嗯。」韩向熙面无表情地应道，没有要离开原地的意思，怎么说也是他先来的，要走也是这个人先走。
    「那你……」「你有事吗？」另一个声音道出了韩向熙的心声，男人回头只见另一个女人极为不开心地瞪着自己。
    「喔，原来你在等人啊？」男人看来也不是第一次搭訕被拒，见到许星晨臭脸，还能维持原先风度的笑容说道，「我只是想聊聊，看看方不方便当朋友而已。」
    「你觉得看我的脸是方便的样子吗？」许星晨冷哼了一声，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也不是在问你。」男人笑得更开朗了，接着瞧向韩向熙，许星晨看着更不悦了。
    她还没开口说话，韩向熙就先往前走到她身边了，伸手搭住她的肩膀，瞧着对方露出了方才没有的笑容说，「能不能当朋友是要问她没错，她我女朋友。」
    许星晨听言怔了一下，接着领会过来，回过神多了几分得意地道，「我说不行，这样可以了吧？」
    男人立刻垮了脸，知道是自己自讨没趣，嘖嘖几声就转身走人，韩向熙见他终于肯滚了，缓缓收回原本还搭在许星晨肩上的手。
    「学姊，下次这种人就直接兇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你就是太温柔了才会被缠住。」许星晨光想到学姊长的这么漂亮，又这么好骗，已经被一个人骗到手了，万一又被别人骗怎么办？
    韩向熙看着她一脸气愤的样子，闷笑了一声，她总是把他想的太过善良、脆弱了，所以才会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诡异之处，甚至到现在也没听她提起自己是外校的事情，偏偏他又喜欢看着她关心、在意自己的样子。
    相较于她，他太过卑劣了。
    「他很有礼貌，我不好拒绝。」韩向熙违心之论地替那人解释。
    下一秒马上如他预期地，她立刻试着改变他的思维说，「礼貌的人不会在看到你为难还硬要缠着你，都是装的，学姊下次看到坚定拒绝他就好，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知道吗？」
    「你在就好了啊。」韩向熙理所当然地说。
    「什、什么？」许星晨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向熙低头凝视着她慌乱双眸，不禁伸手将她因为赶来而显得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低声而认真地问，「我说你在就好了，你会一直保护我，对吗？」
    许星晨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健康，至少这么多年她的体检报告从来没说过她的心脏有问题，可是自从认识学姊以后，她总是因为她的一举一动心跳漏了一拍，也因为她的碰触、靠近而屏息。
    韩向熙与她对视几秒后露出笑容，「走吧。」
    「呃嗯。」许星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将方才若有似无的感受拋诸脑后，快步跟上韩熙，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们还是原先的她们。
    夜晚来得无声无息的，闷热的夏天到夜里也没有太大的改善，走出百货公司，许星晨还对于刚刚吃的烟燻鮭鱼搭配优格有些意犹未尽，她不怎么会吃甜点，没想到甜点弄成咸食也蛮好吃的。
    「怎么不说话？不好吃？」韩向熙看她若有所思的，还以为她不喜欢。
    「超讚、超好吃！学姊怎么都知道这么好吃的店啊？」许星晨比起大拇指讚不绝口地说，韩向熙看她又是满脸仰慕地说着，在她眼里要找到对自己的欣赏讚叹总是太容易了。
    「你喜欢，下次有机会再来吃，去对面吧。」韩向熙见她开心也笑了，事前找资料什么的，一切只要看到她的笑容都值得。
    两人顺着人潮缓缓走上捷运出口上方的阶梯，一上楼转头便见那条沿至桥尾处的灯饰，圆拱的铁架上掛满了白色的灯，成了另类的星河，圆拱下方则掛着线勾勒出的灯球，让人看得出神。
    「好漂亮……」许星晨惊叹道，见远处有人轮流在拍照，她连忙抓着学姊的手说，「学姊！我们也过去拍！我帮你拍！」
    「好、好、好，慢慢来，灯饰又跑不掉。」韩向熙嘴巴上这么说，也是任由她这样拉着自己往前，本来许星晨还跑得很快，无意间瞥见地板后突然止了脚步，韩向熙差点来不及剎车，像上次一样两人直接撞倒在地，好险他眼明手快抓住她，朝侧边空位往前倾才没事。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5）

    24
    韩向熙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反而关心起她来，「怎么突然停下来？」
    「那个……前面是透明的。」许星晨的呼吸明显紧张急促了起来，韩向熙往前看才察觉，天桥有一部分特别做了透明玻璃步道的设计。
    「我怕高。」许星晨抬头故意不看底下，只是不看不代表不知道那段是透明的，她的腿开始不争气地颤抖了起来。
    「不然算了，我们回去？」韩熙看着没有要勉强她，拉着她的手就要回头。
    「我们都来了！而且等到晚上才有灯饰。」许星晨连忙反抓住韩向熙，抬头对着高于自己的他委屈地摇了摇头，韩向熙凝视着不自觉喉结滚动了一下，她以为他不肯答应，又拉了拉他的手，要他一个回应，「嗯？」
    韩向熙撇过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许星晨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伸出一隻大掌佔住她的视线，接着慢慢凑近将她整个双眸覆盖住，她发出错愕的声音，却也没将韩向熙的手拉开。
    「学姊？」她试探地唤道。
    「我会慢慢带你往前走，不用怕，知道吗？」黑暗里韩熙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像是要哄着她安心，她却只感觉到耳边那阵搔痒的情绪鑽进了心里，再次打乱了她的呼吸。
    「好。」许星晨嚥了嚥口水，勉强应声，接着便感觉到右肩上也被学姊的手覆盖住，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见的关係，触觉变得敏感了起来，总觉得学姊的手好炙热，她彷彿用全身去感受学姊的每一个触碰。
    韩向熙慢慢拉着她移动，走了好一会快走完玻璃步道时，接缝交接处不够平均凸了一点，许星晨看不到路鞋子突然撞了一下，整个人就要往前摔，韩向熙连忙把她拉住，整个人撞回自己怀里。
    许星晨来不及唉出声，只感觉后脑勺撞到了很硬的东西，她下意识抬头却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韩向熙低头正要问她有没有怎样，只见她双眼依旧被自己遮住，只露出下半部的鼻子和双唇，她靠在自己怀里、抬头对着自己，韩向熙下意识凑近，鼻子碰上她的鼻子，沙哑地警告道，「不想就推开我。」
    许星晨感觉到好像有什么碰到自己鼻子了，接着便听见那句充满蛊惑的话语，还没理解是什么意思，接着碰到的是上唇，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屏住呼吸，明明猜到了是什么，却任由学姊继续凑近。
    黑暗之中，她感受到她浅浅地压着自己的唇，原先还抓着她肩膀的手松开了，她只要一动就能挣脱，许星晨却因为唇上的摩擦，脑筋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小心翼翼地怕打扰了这个吻。
    韩向熙收回本来遮住她双眼的手，许星晨终于重获光明，只是被吻的晕头转向的，瞧着他的视线只剩朦胧不清的曖昧，成了一种默许，他再也压不住慾望，手捧住她的脸颊，再次抵了上去，这次多了一丝粗暴。
    他撬开她的唇，舌尖探入里头，许星晨太过青涩，自己的领土被人闯进了只会傻傻地待在原地，甚至显得无处安放，想躲也没地方往后，让他轻易就捕捉到了，将她身子拉的与自己更近，缠上那小舌不让她继续躲避。
    韩向熙逼着她与自己交缠着，吸吮她的唇逼的她喘不过气，只能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求得一点喘息的空间，手脚发软地靠在他怀里。
    他退开后意犹未尽地又吻了吻她的唇，这才甘愿放过她，两人在天桥上依偎着，理智回笼得太慢，许星晨几乎是靠在韩向熙胸口缓过气后，才想起来这一切有多么不对劲。
    许星晨察觉到时，韩向熙也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前一秒还柔情繾綣的两人，下一秒像催眠惊醒似的，僵硬地看着彼此说不出话来。
    许星晨先收回本来还自然回抱住韩向熙的手，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退开几步，却不小心就撞到一旁正要过去的路人，她这才想起来她们还在天桥上……她到底在干嘛？
    回神环视着周遭，人们眼里一半厌恶、一半戏謔的视线，赤裸的羞耻感让许星晨无法面对，更加无地自容，转头就往天桥的尽头狂奔而去，逃离这一切。
    韩向熙凝视着她的背影，往前追了几步又急忙止住步伐，最后任凭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转弯下了楼梯再也看不见为止。
    他追上去以后呢？他该怎么面对她？他又能替自己辩解什么？他害怕她对自己露出厌恶的神情，所以就连往前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呆站在原地任由满天的灯光照亮自己，应该是浪漫的场景，却少了那个该陪自己观赏的人。
    许星晨不知道跑了多远，她一个练跆拳的人体能本就不差，感到吃力停下来喘气时已经不认得周遭的地标了，直到看见前头的捷运站才察觉她跑了两站之远，她没有直接坐下来，只是慢慢往前走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手指轻轻抚上双唇，她还是没有半点真实感……她真的跟学姊接吻了吗？想到前几分鐘前那个令她瘫软的吻，应该要是甜大于忧的情绪，却反倒苦涩的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这个吻之前有太多东西要先釐清，学姊为什么吻她？她不是都有男友了吗？当许星晨清醒过来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疑问是这个，而当她退开时看着人群里每一个视线，才意识到她吻的是一个女人。
    许星晨想到这，原本还能走的双腿突然软了，随便在一处的阶梯上坐下，茫然地看着路灯发怔，那一秒的回忆又趁机闯入脑海中，逼得她只能懊悔地抱头思考。
    她喜欢女人吗？她怎么会喜欢女人呢？她明明是异性恋啊！虽然许星晨一向欣赏女人比欣赏男人多，也总是和张元敏、林凯寧开着要一起结婚的玩笑，但她是不是同性恋这件事她还是清楚的。
    她对女人从来没有过真正动心的感觉，除了韩熙。
    许星晨一一回想着和韩熙相识后的每个细节，每一个片段现在都成了心理测验的题目，验证着她的内心。
    对韩熙心动的次数、比谁都想保护她的想法、总是脑补全世界都有错就我学姊没错，甚至还在知道韩熙有男友时哭了，这样还不够，明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就是非要抓到林瑋政是渣男的证据才甘愿。
    越看清自己的情绪许星晨的脸越难看，只能不断喃喃自语道，「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她好像真的变同性恋了，难道网路上常常出现的那种我把你当好友，你却只想上我，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而且她还是想上人家的那个，怎么会这样？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6）

    25
    他一夜没睡。
    韩向熙想和她解释，但偏偏说过的谎言太多，多到他无从解释这一切，犹豫一个晚上失眠后，他还是来找她了。
    韩向熙人还没走到社团就被人扯进一边的死角，本来还期待会是她，看到的反而是与自己平视的张元敏，她对他劈哩啪啦就是几句话骂道，「你在干嘛？你怎么穿男装来？万一被看到怎么办？」
    韩向熙听着苦笑了几声，张元敏看他没有翻自己白眼和她斗嘴，也有些不习惯，推了推他暗暗关心地问，「干嘛──是怎样，又出什么事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悲，什么时候女装才是我的正装了，你看到我穿男装比看到我穿女装还惊讶。」韩向熙叹了口气鬱闷地道。
    张元敏听着也知道他的意思，没开口安慰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后果，被大家拦着都执意要做，那就只能自己吞了。」
    韩向熙没有因为她的话气恼，反而笑了，「就知道你不会安慰我。」
    「你需要我的安慰吗？不是另一个人的安慰吗？」张元敏还不了解他吗，没好气地说，「不过很可惜她今天请假没来。」
    韩向熙怔了几秒，意外却也不意外，许星晨不来社团唯一一个原因就是想躲他，他本来都想好了，用男装的身分去见她，他不想再说谎了！就用男人的身分去见她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可是却忘了思考对方想不想见到他。
    「你知道她的课表吗？」韩向熙见时间差不多，张元敏要进去了，他没时间继续失落，只能抓紧机会追问。
    他出门前也曾想过乾脆直接去教室找许星晨，但回过神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课表，只好安份等到下午社团开始再来。
    韩向熙不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出局，即使知道许星晨不愿意见自己也没办法死心，至少让他说一次，她如果还是不想听，他也不会继续缠着她。
    「你要她课表干嘛？」张元敏也听出不对劲了，「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发生一点事情，她应该不想见我，你可以给我课表吗？」韩向熙一时也无法跟她解释，只是简单带过。
    「我和她又不是同班同学，怎么会有她的课表？」张元敏一脸莫名其妙，就算是同班同学选的课也不会一样，顶多知道对方礼拜几有哪几堂有课就了不起了，课表通常只有本人才会清楚。
    「而且就算我有，我也不能给你。」张元敏总觉得他有些观念没有搞清楚，需要先把话讲明，「韩向熙，你不能在一个人不愿意见你的时候，单方面去堵她，不管你有没有打算做什么，你都应该要尊重她的意愿。」
    「我……」「你是男生所以你不懂，这种方式跟恐怖情人没有两样，你如果真的喜欢她，不要只用你的角度去想，用她的角度去想。」韩向熙张口想解释，立刻被张元敏打断，他沉默几秒自认理亏。
    韩向熙深吸一口气，请求她给自己一个方向，「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做？」
    「学姊，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许星晨趴在桌面上苦恼地问。
    张元敏边翻着菜单边说，「什么怎么办？先吃饭吧。」
    「我吃不下……」「那一个起司牛肉堡好了，你不是喜欢喝水果茶？」张元敏点点头，直接替她选了两道她平常比较喜欢的餐点。
    许星晨看她根本忽视自己的意见，哀怨地唤道，「学姊──」
    「知道──但不管碰到什么事情，人总要吃东西吧？」张元敏从菜单后头抬头看向她，瞧着许星晨委屈的样子，捏捏她鼻子半玩笑地说，「想做仙啊你。」
    「在学姊面前哪敢做仙啊，学姊才是仙女呢。」许星晨撑着脸颊，依旧不改过去随口就是一句句甜言蜜语的作风。
    「少睁眼说瞎话，你学姊出现以后，你眼里哪还有我啊。」张元敏随口说道，只见那张好不容易笑开的小脸，又陷入了复杂的情绪，想就知道是因为谁，张元敏也没急着戳破问清楚状况。
    张元敏跟服务生点完餐后，才回头准备处理正事，「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学姊。」「嗯。」许星晨瞧着学姊半沮丧地唤着，张元敏也认真应声等她把话说完，一点也不敷衍。
    「我好像……是同性恋。」许星晨牙一咬，直接坦承了自己这两天最大的烦恼。
    「蛤？」张元敏本来以为她会跟自己诉苦关于韩向熙的事情，发现韩向熙其实是男生之类的，就是没想到她会迸出这句惊人之语。
    「我说，我好像是同性恋。」许星晨看张元敏僵住的脸蛋，不禁沮丧的想，果然，连学姊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
    「等等，我们话题重来一遍。」张元敏觉得脑袋有些混乱，「你从哪个部分开始推敲出自己是同性恋的？因为你喜欢韩熙？」
    许星晨没说话，但光看那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张元敏也搞懂了，所以许星晨喜欢上韩向熙了，结果那个智障反而作茧自缚，许星晨本来不是同性恋，也被他的女装搞到变同性恋了。
    张元敏回神，见眼前突然放大贴近的小脸，冷静地问，「你干嘛？」
    「我想试试看我对学姊有没有感觉。」许星晨秉持着实验精神，理所当然地说，这几天她已经跟林凯寧试过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有所属还是看过韩熙那张脸后的关係，心脏碰到林凯寧和张元敏不跳就是不跳，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许星晨说不出该是庆幸还是失望，正想往后退开时，那人突然伸出手抵住自己的后脑勺吻上。

 第五章，有男友的女人。（7）

    26
    许星晨瞪大双眼，以为自己脑袋出问题了，不然就是被韩熙吻了以后有什么奇怪的阴影，才会想像自己现在被学姊吻了，一定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唇上的触感这么真实？
    许星晨吓得想推开张元敏，反而失手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跌在第一个反应不是摸摔疼的地方，双手摀住嘴巴看着坐在原地，彷彿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张元敏，惊愕地问道，「学姊！你干嘛吻我！」
    「谁叫你一直在勾引我？」张元敏脸上倒是一点内疚的情绪都没有，理所当然地指责。
    「我我我哪有──」许星晨一脸委屈地说，明明都是她们吻人家的，怎么到这里就变成是她在勾引人啦？而且这不是路上乱强暴人家的人才会说的话吗？
    「哪没有？凑这么近，跟我说要试试看对我有没有感觉，这不是勾引什么是勾引？」张元敏拿她的话反问道，看许星晨还傻傻坐在地上连忙提醒道，「你还要坐在那多久？还不起来？」
    「喔……」许星晨的声音听来可怜兮兮的，默默拉开和学姊的距离坐下，弄得张元敏一脸好笑地说我不会强姦你好吗，她这才甘愿坐回原来的位置。
    张元敏吸了一口饮料后，稀松平常地劝了一句，「你不用再测试了，喜欢女生的人是我、不是你。」
    「噗──咳咳咳，怎么可能！」许星晨本来想喝口饮料压压惊，下一秒因为她一句话全呛进鼻子里，张元敏早猜到她会有这个反应，抽了几张卫生纸让她清理乾净。
    「咳咳！怎么可能！学姊打扮不像啊……而且学姊不是交过男朋友吗？」许星晨还没缓过气就急忙否定道，论同性恋，她比学姊更男孩子气、更像同性恋，怎么说也应该是她是同性恋，怎么会是学姊？
    而且许星晨认识张元敏以后，她身边的男人多的是，跟之前的学长也亲密的很，完全不像是单纯找掩护啊……
    「怎么不可能？书唸到哪去了？一个人的打扮和她是不是同性恋，没有绝对关係，而且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女生又喜欢男生呢？」张元敏伸长手敲敲她的脑袋，理所当然地反问着。
    许星晨还没从学姊是同性恋这个衝击缓过来，又被这句话衝击到了一次，只能傻傻地看着学姊无法反应。
    「其实每个人都具备了是双性恋的可能，只是男女喜欢上的比例问题罢了。有人跟我一样六比四，也有人是一比九。」张元敏看她还是不懂，直接替她上一课性向课程，「很多同性恋在出柜后，最后真正走进婚姻的另一半却是那个百分之一趴的异性，并不是传统人士嘴巴里说的可以治好同性恋，而是刚好遇到了那个百分之一，这没有绝对。」
    许星晨一时接收过多资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张元敏也没逼她一定要懂，只是给她一个基本概念而已，没想到她反而小小声地问了一句，「所以学姊是喜欢我吗？」
    张元敏差点没呛到，不是因为她的话惊吓到自己，而是被许星晨这番话彻底逗笑了，她放下杯子笑了好一会才说，「你想太美了吧？看来跟我在一起久了，脸皮也变厚了。」
    「学姊！」许星晨没原先的不安，倒多了一些恼羞成怒。
    「异性恋吻人都是因为喜欢吗？不是也有很多人有炮友吗？就只是一个不带意义的吻罢了。」张元敏撑颊拿异性恋来比喻给她听，见许星晨不满地想反驳又说，「更何况那连吻都算不上吧？跟韩熙的吻比起来，我的只是轻碰一下罢了。」
    张元敏的话一字一句都说的鏗鏘有理，任许星晨想反驳也找不到理由，只能闷闷地说，「哪有这样的……」
    张元敏也看出了她的小脾气，摸了摸她的头，回归正题认真地道：
    「我是想告诉你，重点不是你的性向，也不是对方的性别，重要的是跟你接吻的人是谁！你可能会因为性向、性别一时挣扎困惑，但时间会告诉你答案，告诉你，你为什么非她不可的理由。」
    许星晨凝视着学姊诚恳而温柔的双眸，心一震，这几天困扰着她的烦恼在这一秒都显得渺小不已，她能看见那掌心下覆盖住的解答，却依旧迟疑着要不要揭开，而决定权依旧取决于她。
    张元敏能看出她眼底的挣扎不安，藏在舌尖有好几次想吐出的真相，她依旧没有选择道破。把事实告诉许星晨会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一点，但脑袋转了一圈，那句实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属于那个人的谎就让那个人自己去承担解决，她只是个局外人，能提点、能帮忙，但就是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只是现在看来，这个谎言也许也没想像中那么糟，反而帮助他们更能看清楚彼此也说不定，她想。
    「你说完了你的烦恼，可以换我说我的烦恼了吧？」张元敏瞧她还陷在烦恼之中出不来，故意咳了几声说。
    「学姊怎么了吗？」许星晨一听到她心爱的学姊有烦恼，立刻急得跟什么一样，紧张地问。
    「我那个连生病都准时出席的学妹，已经两次为了感情没来社团了。」张元敏故作伤心地说，许星晨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如果是往常她绝对二话不说直接拍胸保证自己不会再翘了，但想到韩熙，她只能低头继续喝饮料当龟孙子。
    张元敏看也知道是为什么，立刻说，「如果你是担心韩熙，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在你愿意见到她以前她不会再来社团，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照常出席了？」
    许星晨怔了怔，听学姊真的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心又是一颤，只能低头假装不在意地问起她的情况，「韩熙学姊……看起来还好吗？」
    「看起来不好，你就会去见她吗？」张元敏看她欲盖弥彰的态度，故意这么问。
    「我！」许星晨被问住，猛然抬头看向学姊，想问的话太多，片刻又沦为无语。
    「放心吧，看起来就跟你差不多，没什么大碍。」张元敏不继续逗弄她，终于甘愿说一句能让她安心的话。
    当许星晨以为这话题结束时，张元敏又开口，「她会等你到你整理好心情那天，真的想跟她好好谈谈再约她见面吧。但那一天最好别拖太久，有时候时间太长不是好事，你会越加没有勇气，她也会自我怀疑，久了你们两个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七章，去他妈的世界。（1）

    32
    百货公司的咖啡厅柜空间本就不大，桌子邻近着彼此，一来一往的聊天音量倍数量增大后，整间店显得热闹喧腾不已，而他们就像格格不入的闯入者，两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和身旁的婆婆妈妈成了严重的反比，彷彿他们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偏偏这里又是最适合掩盖他们谈话的地方，大家都专心在自己的谈话，没有人会注意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所以学姊……是男的对吧？」许星晨整理了思绪，理出了这个结论。
    「嗯。」韩向熙没有再闪避，点头承认。
    听着韩熙承认了他不是女人，许星晨应该要觉得庆幸，她这阵子困扰的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学姊不是女人、她也不是同性恋，可是她却没有感到松一口气，反而头更痛了。
    她不是同性恋，却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是同性恋，喜欢一个女人都比喜欢上有变装癖的男人好解决一点。
    许星晨曾经以为自己是开放的人，她支持同性平权也支持lgbt，她认为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子，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对象会是其一，多加了这个前提以后，她才发现她也只是自打嘴巴的假圣人。
    对，她没办法接受这样的韩熙。
    就算理智可以接受，她的心也没办法面对她爱错人的状况。
    「所以你是从哪里理解出来他是lgbt的？」林凯寧咬了根薯条，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穿假乳啊！而且正……我是说、不是lgbt族群的人，哪有人会每天穿女装跟我约会？」许星晨唉声叹气地，连最喜欢的速食都吞不下去，看着好友一下子就吃了一大半，没好气地说，「你真的要这样吗？我这么伤心，你还吃得下去。」
    「吃饭皇帝大啊。」林凯寧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他是女的你也苦恼、是男的你也不开心，我第一次知道你谈恋爱起来是这么难搞的人欸。」
    「我……」「你不是也没看过那学姊男装的样子？先约出来看看啊，搞不好男装你也无感，那不是正好？」许星晨正要反驳，林凯寧立刻提了一个餿主意。
    「正好什么？」许星晨拧眉有听没有懂。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你们这样根本是绝配你知道吗？」林凯寧乍听之下很像玩笑话的一句，解释后也有一定的道理，「你对于男生一向没有好感，也不是同性恋，正好他是男的也喜欢扮女装，不是很好吗？」
    「我总觉得你只是想整我，但我挑不出你这句话的问题在哪。」许星晨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林凯寧趁机进攻到她前头的鸡块，好友见此乾脆把她加点的鸡块，整个推到她面前去，她笑笑地又说，「年轻本来就是要多走走看看啊，就算你跟学姊在一起了，又不是一定会走到尽头，这么早担心这么多干嘛？」
    很多人都认为林凯寧对感情不够认真，才会每次都走不到半年一个月就换下一个了，但如果她很认真呢？很认真的试过，只是不愿意为了感情委屈自己去忍耐，只为了延长保存期限，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许星晨心不在焉地吸了几口可乐以后，不得不承认林凯寧的方法是最好的，就算学姊愿意为了她不穿女装，她如果无法喜欢穿男装的韩熙也没有用，思考了一整晚，她还是鼓起勇气传了封讯息给他。
    「学姊，明天可以见面吗？穿男装的话。」
    韩向熙看着跳出的讯息通知，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没有急着点开讯息已读。
    果然，就算她知道自己是男生，也不能改变他们之间的问题。
    当他点头承认以后，许星晨脸上一点开心的情绪也没有，反而连带他的脸也跟着一起惨白不已，就算本来抱持着一点是自己误会了的期待，在这一秒也醒了，她果然不喜欢男人……才会在知道自己是男生以后，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
    「在看什么？」林瑋政从冰箱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没有，她传讯息来，约我明天见面。」韩向熙拉开啤酒罐淡淡地说。
    「干！那不是很好吗？也不枉费我们两个被打成这样了啊！」林瑋政听到他这么一说，嘴里的啤酒差些没喷出去，隔着桌子推了推好友的肩膀兴奋不已。
    韩向熙脸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天打的伤痕，林瑋政则是内伤居多，花了不少时间解释给女友听，江谊蓁一开始还冷笑一声反问他，你觉得我有这么好骗吗？只觉得他荒谬到编出这种理由来骗自己。
    要不是张元敏也帮他作证，证明他们之间真的是兄弟之情，两个人清清白白的，不然他到现在还不能跟好兄弟私底下见面呢。开什么玩笑，他直得很，好吗？
    「哪里好？她还是喜欢女人，她知道我是男的以后，连一个笑容都没有。」韩向熙叹了口气，鬱闷地说。
    「哪有人能马上接受认识一两个月的学姊，进了试衣间突然多了个小鸟变学长啊，你总要给她一点时间调适吧？至少她知道以后，也不排斥跟你出去啊。」这方面林瑋政倒比他乐观不少，韩向熙听着也只能安慰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拿起啤酒和他乾杯。
    趁着嘴里的苦味还没有散去，打了一个字送出，「好。」

 第七章，去他妈的世界。（2）

    33
    这次没约在社团，许星晨练习结束后又拖磨了好一会才往门口走去，她第一次知道约会前会紧张是真的，先前总把学姊当成学姊看待，即便昨天用着约会的名义约了她出来，也没察觉到和之前的不同。
    今天就不一样了，学姊的男装的模样、她第一次和男生单独出去，每一点都让她容易紧张的肠胃打起架来，她将滑下的包包又往上拉了一点，脚步在看到等在门口的男人后止住。
    韩熙站在校门前，正看着外头学校的招生广告打发时间，手插口袋身体左转转右转转的，回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许星晨瞧着那张侧脸转正，一怔，不想回想的记忆几乎一瞬间就闯进脑海里。
    「听说越铁齿的人越容易打自己脸喔，搞不好你最后就会喜欢上像学长那样的人。」
    那天餐厅前林凯寧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好死不死一语成讖了。
    韩向熙见她瞧着自己面色没比上次好多少，甚至停在原地，这次换他跨步往她身边走近，「嗨。」
    「嗨……」许星晨深吸一口气，勉强问出一句，「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穿男装。」
    「嗯，社聚上才是第一次打照面。」韩向熙知道她已经认出自己了，不自在地低头回答。
    不，不对，社团上你来找元敏学姊才是第一次，许星晨在心里默默纠正着。
    「韩熙是假名吗？」许星晨想了一下，不禁问。
    「不太算，我叫韩向熙，本来名字就比较中性一点，怕被认出来才缩字叫韩熙的，对不起。」这算是他对她第一个谎言，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开口讲出他的真名。
    韩、向、熙，许星晨一字一字在心底反覆琢磨了几次，还是很好听，她想。
    「所以你和元敏学姊本来就认识吗？」许星晨想起方才谈到第一次见面，她记得有人说过他和元敏学姊是男女朋友，但看来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是我学伴，我们刚入学就认识了。」韩向熙淡淡解释道，许星晨这届也还有实行学伴制度，只是他们多数交换了赖就没联系了，只有林凯寧比较擅长交际，还扩展了不少圈子出来。
    「所以学姊也知道你是男的。」许星晨近乎肯定地说，她这才发现原先说不通的点都说得通了，他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为什么才认识没多久的两人总避着她说话，还有学姊听到她说自己是同性恋时，那个纠结的表情。
    「嗯。」韩向熙点头。
    许星晨本来想问，那学姊怎么不说！但想想，这怎么说？说自己最好的朋友有变装癖，要她注意一点？还是要说，学妹你不是同性恋，你爱的是男的没错，只是他有变装癖？是她也说不出口！
    想了一圈又绕回原点了，许星晨头痛地想。
    韩向熙观察着她的反应，胸口多了一丝苦闷，即便许星晨没有坦白，他也看的出来她对男装的自己依旧无感，就算有想尝试的心，也只是勉强，他不也是吗？明明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才是最真实的他，可是想走下去，他就只有回头路一条。
    「我有带女装。」如果男装的我，真的这么让你反感。
    许星晨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就听见眼前的人突然说了这句，她抬头，傻傻地看着高了她不晓得几个头的人。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韩向熙这个人，而不是韩熙。
    他能瞒住自己不是凑巧，即便摘了假发、换了男装，依旧掩饰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容貌，过度白皙的皮肤放在男生身上，倒有几分几年前风靡全球的吸血鬼系列电影男主角的味道，只是许星晨先前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所以才没被他惊艳过。
    她讨厌他的男装吗？倒也不，他穿了男装后，裤装更衬出他天生的完美比例，至少在她这双总是只看得见女人的眼里，第一次也能看出一个男人打扮的优势。
    可是他却说想换回女装，不对，他是说有带，徵求着她的同意。
    许星晨昨晚读了不少相关的访问，她知道对于他们而言最自在的还是女装，他也许也只是喜欢上了误解她的那一面，以为她喜欢女装的他，就像林凯寧说的，他也许也一直找不到会喜欢女装男性的异性恋，所以才会喜欢她。
    他们之间，虽然是韩向熙先吻她的，约会却是她先说开始的。
    她应该要坦白，还是为了走下去说谎呢？许星晨没有答案，儘管她因为性别更偏向韩向熙男装，却也不想看着他为了她，在她面前「假装正常」的样子，犹豫片刻才回应道，「你如果有带，就去换吧。」
    韩向熙听见这句，眼底那点什么还是熄灭了，他扯开笑容不想让她感觉到半点勉强，点了点头转过身就往离校门口最近的厕所走去，许星晨瞧着他的背影也不禁叹了口气。
    在彼此没听见的霎那，异口同声地道了一句，「果然。」

 第七章，去他妈的世界。（3）

    34
    两人各怀心事，约会自然也是心不在焉地不欢而散，许星晨都快不确定还有没有下次了。
    手机跳了几个软体推荐的文章通知，许星晨本来就心烦了，看到那通知直接想把手机软体卸载掉，却误点开了通知直接开进软体页面，只见她唯一追踪地校版标籤跳出了新文章，因为回过一次留言被自动追踪的文章，下方也多了更新后续的通知。
    许星晨本来没有下载这个软体，是之前出过一次韩熙的事情以后才下载了，却没想到还有用到的一天。
    《假外校真k大、假女人真男人》，许星晨瞥见通知上的标题都傻了，点开里头的照片，是今天韩向熙换装的照片，进厕所前和出厕所后的正面照都被拍了，下头多数都看戏的留言，少数则继续指责着楼主无耻偷拍，并讨论现在都几零年代了，要尊重个人取向。
    许星晨连忙把软体滑掉，点开通讯软体正要传讯息给韩熙，想问她看到了吗？还好吗？没事吧？跳进页面，看清大头贴上的面容后才又被浇了一头冷水，喔、对，她忘了，学姊已经不是学姊了。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就算没她关心，也还有元敏学姊会帮他想办法才是，上次那篇文章不是也是这样吗？许星晨想，压下不安的心情还是将手机萤幕按熄，丢在一旁不再去想今天的事情。
    没想到事情并没有一个晚上过去而平息，许星晨不想承认她在意，但当林凯寧边吃早餐边惊愕地问她知不知道时，她其实很想告诉她，她今天早上难得比闹鐘早了几分醒来，惊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点开软体，确认事情有没有什么新发展。
    越是想着不要在意，她就越心不在焉。
    「喂！许星晨！你在干嘛？餐厅在这啦──」林凯寧见她头也不回地要继续往下走，连忙开口阻止。
    「喔，不常来嘛。」许星晨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学校除了学生餐厅旁边有便利超商以外，再来就是和学生餐厅反方向的大楼才有超商，她们平常上课都在反方向那几栋，肚子饿都在超商解决，只有偶尔看到菜单上有有兴趣的菜才会特别来学生餐厅吃。
    今日菜单竟然有带骨牛小排，虽然这菜名好的让人有些怀疑，总觉得依照学餐的价值来说，实体大概跟他们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就算这么想还是当碰碰运气来了。
    只是也不只有她们两个想吃而已，几乎全校师生都挤进来了！许星晨还是难得见学生餐厅里一个位子也没有，站着的人比坐着的人还多！
    两人站在排队队伍后头，各拿了一个餐盘排队，林凯寧连忙抽一旁的托盘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我先排，你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位子能坐。」
    「不能放弃吗？挤成这样！我们去学校前面那家花钱吃不好吗？牛排还比较大块。」许星晨本来就因为昨晚没睡好，一早眼压高头痛到现在了，同一个空间又挤这么多人，空气混杂着各种味道弄得她很想吐。
    「不行！我们也是有缴钱给学校欸，能吃干嘛不吃，去找位子！乖──吃完保证马上走，我再请你吃饭后甜点。」林凯寧摇头不肯放弃，见许星晨一脸哀怨哄了她几句，许星晨也知道好友的个性，说要做就是要做，没有讨论的馀地，她只能乖乖去找位子，坐下来休息几分鐘也好。
    走过排队的人群，只见视线可及之处几乎全坐满了，但远远看去中间那桌似乎没有人，许星晨开心了一秒想赶过去抢位子，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里是学生餐厅正中央，不可能没人看到空位啊？
    她缓缓走近，站在桌沿本想坐下，但瞥清那桌唯一一位用餐者的面容后，许星晨怔了几秒，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没人坐，大家却又秒秒都往这瞧了，因为昨天校版上的主角，韩向熙就坐在这。
    许星晨正犹豫要不要坐下时，韩向熙已经抬头看向她，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本来还在挣扎是否该打招呼时，他又默默低下头，彷彿根本没有看到她，又或者该说他们从不相识一样。
    她僵直身体，被人忽视比当眾和韩向熙打招呼还要尷尬，不肯承认的受伤情绪，让她不自觉红了双眼。
    突然隔壁桌有人像憋不住似地站了起身，敲了敲桌面，直到韩向熙抬头挑眉迎向他带点挑衅的视线后，那人才开口，「同学，你很好意思欸，一个人佔一桌？」
    「我没有佔，想坐的人都可以坐。」韩向熙看许星晨一眼后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说。
    「谁敢跟一个整天男扮女装的怪胎一起坐啊？」那人冷笑，「你在这大家都吃不下饭了。」
    原先週遭多少还懂得收敛的视线，在他开口后全明目张胆了起来，就连许星晨都能感受到全场的视线压力，隔壁桌的同伙见大家全看过来了，面面相覷一会赶紧出声制止。
    「阿和！够了啦──快回来！」
    「够什么够啦！林北就是看不爽啦！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想当女生就去做变性手术啦！他妈的扮什么女装，丢光我们男生的脸。」那个叫阿和的人似乎将整个学餐里的人都当成了自己的支持者，不但没退回去的意思，还吼得更大声了，连站在远处打饭的人都忍不住停住动作往这探头，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
    韩向熙却像个没事的人，彷彿他嘴里的人不是自己，被这么当面羞辱依旧吃得下去，吃相甚至还如往常一样好看。
    被害人没反应对于那些闹事的人而言，比反抗更让人感到火大，尤其韩向熙的平静看来和不屑将他放在眼里差不多，阿和想也没想就直接动手将他的餐盘翻了，引来全场一阵惊呼，只见才吃不到一半的饭菜全洒了一地。
    韩向熙抬眼淡淡地看着他，阿和脸上全是得意洋洋的情绪，想看他这下还能吃什么，叫嚣道，「林北在跟你讲话。你是哑巴啊？不会讲话？」
    「我怕你听不懂人话。」韩向熙简单一句，直接引爆了全场。

 第七章，去他妈的世界。（4）-达100珠门槛加更篇

    35
    「你他妈的爱穿女装的死娘砲！」阿和前两秒还没听懂，到听见週遭的闷笑声才领会过来，恼羞成怒地往韩向熙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许星晨瞪大双眼，明明想上前，身体却动也不动，只能傻傻看着韩向熙被人压在地上打了几拳后，他一个挣扎反制住阿和，换他将今天所有的鬱闷全发洩在这个人身上。
    昨晚去系篮练球，除了林瑋政和何宣暐以外，每个人的眼神里似乎都带点别的情绪，他分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往常总团结不分彼此的他们多了些隔阂、闪躲。每回到中后段流一身汗，都会乾脆脱掉上衣的人，忽然一个比一个更惜肉，彷彿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怪兽，林瑋政热到想脱上衣还会被一群人劝退。
    「干嘛啊你们？」林瑋政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们，只见学弟们脸左挤挤右挤挤地示意着韩向熙的位置。
    偏偏又明显地像是他是瞎子一样，要装作看不见都难，他忍了一个晚上的鸟气，这下也不忍了，球一砸背起包包就要走了，「放心脱吧，我不继续在这里碍你们眼。」
    「欸，你干嘛──还没结束你不准走喔！有什么事情练习结束再说。」林瑋政见他要走也不脱了，连忙上前挡住他，韩向熙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能坚持要走，低咒了一句，还是将练习做完才走。
    该回家的人都回家，只剩他们三人一起去买酒喝，看着瓶口上的泡沫，他随口问了何宣暐一句，「你不怕我啊？」
    「哪种？你认识我以来，你有看我怕过谁吗？你如果真的喜欢上我也不意外啊，我蛮抢手的──不分市场。」何宣暐简单一句话让他直接丢了一旁压扁的空铝罐过去，笑骂了一声靠腰啊就带过了，闷了一晚的胸口因为他一句话终于能喘息了。
    他不懂那些视线是怎样，把他当成妖魔鬼怪似地，不认识的人就罢了，认识的人也是这样，甚至连他来学餐好好吃顿饭都不放过他，坐在这也要被人公审？
    他真的是受够了！去他妈的世界！
    「怎么？喜欢穿女装又怎样？谁说喜欢穿女装我就不能喜欢女人了？谁说喜欢穿女装，我就没办法给我的女人幸福？你到底是从哪点归类出这个答案的？是忌妒、还是看到我你会勃起？」韩向熙每说一句就打一下，把刚刚忍下来的一次还给他。
    「你们在干嘛？还不分开来！」不晓得都闹多久了，终于有处室的老师跳出来处理，韩向熙抬头看了一眼，连告状都先懒，直接从那个被他打得跟王八没两样的人身上起来。
    韩向熙站直身子，这才终于感觉到嘴角的刺痛感，他用指腹抹过破了的嘴角，带点嘲讽地笑了，那是许星晨从未在韩熙脸上看过的表情，两人隔了一个长桌对视，他的笑缓缓消失了，彷彿她也只是他们的一员。
    许星晨张了张口想解释，却想起那次在捷运站帮韩熙赶走人时，他说过的话。
    「我说你在就好了，你会一直保护我，对吗？」
    那一秒他们是靠的那么近，他低语，她虽然没有应声，但保护他这件事无须约定，在她心里早就成了她的职责，可是今天……她却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羞辱、动手，依旧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她失约了，他也早就不需要她的保护，现在的「学姊」有自己的拳头能保护自己，他们都已经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了。
    「欸！我刚排队遇到学姊，所以拉来跟我们一起坐了。」林凯寧拿着餐盘领着张元敏，穿过人群找到她以后直接坐了下来。
    「星晨？你不坐吗？」张元敏见她背对她们还傻傻站着，原先不晓得为什么空着的长桌，开始慢慢被其他人填满，正想再出声提醒她时，愣了愣，接着慌张地问道，「你！你怎么哭了？哭什么？」
    「我……」许星晨回过头看着被自己吓着的两人，憋不住情绪大声痛哭，「他……怎、怎么办？学、学……」
    林凯寧看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好，忍不住更急地吼道，「学什么学啦？不要哭了！把话说清楚一点！」
    「他一定不会再理我了……」许星晨只说得出这句话，她之前当然也没有不成为恋人，还能跟韩向熙往来的自信，只是她没有想过，当亲眼看着那个人对自己冷漠，甚至迎向那带点失望的目光时，会比想像中更痛。
    她喜欢他吗？
    她喜欢啊。
    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呢？喜欢怎么会成为这么困难的事情呢？

 第七章，去他妈的世界。（5）

    36
    林瑋政从超商出来时，看到脸上已经掛彩的韩向熙不禁惊呼，「哇操！欸，你是去学餐吃饭还是去打架啊？」
    「吵。」韩向熙翻他一个白眼，饭吃到就算了，偏偏吃一半就被人翻桌了，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林瑋政看了一眼手上的冷饮，将瓶子丢给他示意他冰敷一下，指了指保健室的方向，「不去一下？」
    「男人受点皮肉伤而已，又不是小学生。」韩向熙皱眉反驳道，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林瑋政理所当然地说，「你家小学妹之前看你被打一下刮伤脸，就心疼得要死了，你现在是被打了半张脸，过几天那个伤瘀血变猪头，我可不敢想像她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不提许星晨还好，一提，韩向熙的胸口更闷了。
    「她会大动作，是因为以为我是女人，女孩子脸上不能留疤。」韩向熙想起今天在学餐，许星晨站在原地，连熟人都会忍不住为他辩驳几句的状况，换成了男人，就没有帮忙的价值了，今天看着他被打，她什么动作都没有。
    失望吗？
    倒也不是，他假装陌生人就是不想看她也被扯下来，尤其又在那种被人找麻烦的状况。只是不习惯，那个总抢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娇小身影，和他形同陌路越走越远罢了。
    家里的木板隔间藏不住什么声音，她挣扎片刻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拉高身上的被子将脸藏的更密，没一会房门就被人开了，双人床蹦蹦跳跳、蹦蹦跳跳地和地震没两样。
    「啊啊啊啊──」许星晨将枕头改压在头上试图逃避现实。
    「姑姑、姑姑、姑姑！」「姑姑起床了！快点陪我们玩！姑姑、姑姑、姑姑──」两个小鬼见她死都不肯起来，乾脆改摇起她的身体。
    「哥－－救命──」许星晨崩溃地大吼。
    下一秒许恩曄就进来了，皱眉温和地说，「不是说过不能来吵姑姑吗？」
    「我们想跟姑姑玩。」两个小魔头乖巧地说，倒让做爸的骂不起来，只能看了门口一眼，让他们出去。
    「早餐做好了，你别睡太晚。」许恩曄站在她床边提醒一句，就出去了。
    净空的房间反而让许星晨思绪比方才清明了不少，闭眼试着再睡一会，试了几遍确定没用，她翻开闷热的被子，看着天花板出神。
    她回家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四天连假，她却翘了一天的课坐车回家。
    一向让许星晨讨厌的颠簸车程，事隔三个月倒有点家乡味了，少颠一点好像都不对劲的感觉，就算只是短短两日也好，她需要逃离那一切。
    林凯寧本来还没发现，到早上发现她彻夜未归人不见时，简直打爆她电话了，许星晨躺在床上还没滑手机就先到她的来电，好不容易把咬牙切齿逼问她到底去哪的人安抚下来了，却听见她半无奈地问了一句。
    「以前也没看你这样，怎么失个恋总是做以前不做的事情？」
    怎么？她也不太懂，就是想完回过神来，人就在车站等车了。
    好在这两天刚好是许母公司员工旅游，许爸也跟着去离岛玩三天两夜了，否则绝对会被她爸妈问个没完。
    许星晨还记得昨晚她哥开门时，看到她站在外头的那张震惊脸孔，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没问她回来干嘛，倒像她从没出远门一样问了一句，「没带钥匙？」
    「突然想按电铃。」她闷闷地说，「想让你帮我开门不行喔？」
    许恩曄碰上自己最疼的妹妹，难得耍一次任性也没辙，「开开开，我妹说什么都对的，快进来──」
    回来前她根本忘了哥哥已经结婚的事情，更忘了她哥和嫂子生了两个魔鬼，什么清净之旅，想得美，她吃完早餐后家门都别想出了，就在客厅陪姪子们玩她听都没听过的卡牌游戏。
    许星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都不知道现在小孩在玩些什么了，小鬼玩到一半说尿急，和哥哥打打闹闹去了厕所，客厅终于又静的可怕。
    许星晨翻转着手上的卡牌，回想着自己在他们这年纪喜欢玩什么，好像也是游戏王卡之类的吧？怎么玩早就忘了，只记得什么青眼白龙之类的牌。
    突然前阳台那传来锁转开的声响，许星晨探头，正想问她哥有没有买到她想吃的那家传统珍奶，入眼的却是另一张脸孔。手里的卡牌散了一地，许星晨傻傻地看着纱窗外的那人，微笑对她说，「嗨，学妹。」

 第八章，和自己作对也要爱的人。（1）

    37
    许星晨的房间简单没什么布置，一般少女会有的偶像海报、言情小说她一个也没有，墙上只有一套她第一件跆拳道服，衣架上头依序掛了白带、黄带、黄绿带，而那个意外的访客正站在那套道服前，仔细瞧着她引以为傲的纪录。
    许星晨踌躇了好一会，还是没开口问她怎么来了，正想开口，许恩曄突然开门进来了，手上还拿了不少东西，看着客人温和地说，「我多拿了一个枕头和棉被来，我们家没有客房，你今天就跟我妹一起睡吧。」
    韩向熙回头一怔，察觉许星晨脸上和自己相同的情绪，连忙慌张地摇头婉拒，「不用了，我在附近有订旅馆！我住旅馆就好了！」
    许星晨听到哥哥的话也傻了，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哥，不好吧？」
    「哪里不好？你床这么大分一点给你学姊不行吗？人家这么照顾你，看你翘课怕出事就赶过来看你，怎么这么小气呢？」许恩曄话虽这么说，语气里也没有半分指责，只是宠溺地笑道。
    许恩曄开始赚钱后几年，帮家里换新了不少东西，其中也包括妹妹那张小的单人床，虽然许家父母一致认同许星晨的矮个子，即便青春期过了也没长到需要换床的高度，单人床就够睡了。
    许恩曄还是执意要将那张碍眼的单人床换成双人床，就是知道许星晨晚上睡相不好，偶尔总会抱怨床太小她翻身差点摔下去，他习惯把妹妹宠成公主，最好双人床尺寸再加大，让她哪天跟自己抱怨摔不下去更好。
    「我只是……」许星晨看着哥哥的笑容，怎么样也说不出来韩向熙是男儿身，怕哥哥马上就变脸了，只能随口搪塞，「家里不是没留过别人吗？怕等一下爸妈回来知道不开心。」
    「就说了，那是因为家里没客房。这你学姊又都女孩子，睡一起又没关係，她又一个人，万一住外面出什么事情怎么办？」许恩曄的话偏偏又句句有理，许星晨一脸为难无法反驳。
    韩向熙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给她带来困扰，直接改口，「没关係，我直接坐夜车回台北就好了。」
    许恩曄看了一下时间，他刚刚留韩熙下来吃饭时就已经七点多了，现在都快九点了，送韩熙到车站坐车回去台北，可能都过十二点了，他个性本来就不是会让女孩子这么晚坐夜车离开的人。
    再加上许恩曄也希望韩熙能欠他这个人情，未来能在学校多照顾自己的妹妹就好了，连忙开口阻止，「不好吧？反正我妹明天就回学校了，你们顺路一起回去就好，星星路上也有人陪我也比较放心。」
    韩向熙听见她的小名愣了一下，许星晨平常让家里叫习惯了，一直都不觉得怎么样，这倒是第一次让家人以外的人听到小名，总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在韩向熙面前，只想快点把话题带过。
    「知道了，要睡就睡吧，明天再一起回学校。」许星晨低头答应。
    「很好，这样才乖。」许恩曄这才满意地摸了摸许星晨的头。
    「你不就等我说这句吗？」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她自己的哥哥她还不了解吗？他虽然绝对不会开口强迫自己，但他比她更了解她的弱点在哪，吃软不吃硬，一会就让她举旗投降了，这么多年来屡试不爽。
    「我……你嫂子在叫了，你自己好好照顾客人，明天早上带人家去附近走走，下午我送你们去车站回台北，别又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听到没？」许恩曄本来还想和妹妹在打闹几句，听到妻子敲门声，连忙起身提醒。
    许恩曄和韩向熙点头示意后，才离开许星晨房里，留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打破沉默的两人。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许星晨本想唤她学姊，想到不对，要唤学长又怕被哥哥听见，乾脆省略称呼直接问了出口。
    「元敏给的。」韩向熙凝视着床上的她淡淡地说，从看到她意外的表情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又被好友摆了一道，「昨天元敏来找我，说你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你好像休学回家了。」
    「我？我哪有！」许星晨一脸莫名地反驳，前面她还可以理解，但休学这传言又哪来的？她从来没有说过要休学啊。
    「她故意的，想让我们见面才这样。」韩向熙知道她没意会过来，补了一句解释。
    「喔……」那她懂了，许星晨瞧着眼前的的「女人」不自觉失神了，他大概还是很喜欢自己原本的模样吧？就像在学餐时一样，即便被那些目光包围，依旧想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所以即便才找她还是换了这身装扮。
    「我打地铺吧。」虽然因为被误会了，必须睡同一间房间，韩向熙也没打算藉此佔她便宜。
    「开学几个月了，我不知道我房间有没有打扫。」许星晨看了一下不晓得几百年没打扫的地板，就算韩向熙想睡，她也没办法这么没良心的让他睡地板，但这就只有一张床，不睡地板、不睡床上，总不能让他睡天花板吧？
    「没关係。」韩向熙不在意那些，都隔一层棉被了，大不了早上起来再洗一次澡。
    许星晨见他要拿棉被下去垫了，急着拦住他，直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两人对视了一会，她勉强吐出一句，「是我有关係，反正床大的很，就……一起睡吧。」
    韩向熙听到那句喉咙一涩，身体也随之发热，她都不知道她随便一句话听在他耳里是什么感觉，忍了几秒指责道，「不要随便这么说。」
    「说什么？」许星晨眼睛睁得大大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危险的话。
    下一秒那男人突然朝她压来，许星晨惊呼一声，世界一个反转，她已经被他整个人抵在床上，灯光被他的长发覆盖住，她视线之处只看得见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轻而易举扰乱了她的呼吸。
    接着听见那男人低声地警告着，「许星晨，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一个男人，你随便就说一起睡，我会误会，你知道吗？」

 第八章，和自己作对也要爱的人。（2）

    38
    许星晨一个惊醒，看向右手边空着的半张床，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昨天韩向熙来家里和她同床，彷彿只是她的幻觉般。
    她平躺在床上还在思索梦里的细节时，浴室突然传来开门声，许星晨怔怔地看向门边，只见韩向熙打赤膊出来，她瞪大双眼看着浴巾没能遮住的好身材，韩向熙有在运动，虽然没什么肌肉却也不是过度单薄的身体。
    「我以为你还在睡，才没拿上衣进去的，抱歉。」韩向熙想拿浴巾遮挡，又总觉得都被看光了现在才遮，总觉得太做作了，只能僵直身躯故作无事地解释后，默默拿上衣穿上。
    「喔、喔。」许星晨脑海里闪过一丝可惜，这才反应过来她不应该是这个痴汉模样，正常女生不是应该看到以后就尖叫或是看别边吗？她竟然还死死盯着人家不放！
    许星晨想赏自己几巴掌的同时，赶紧收回视线，只见那人正好背对自己，想着背对再多看几眼，韩向熙应该也不会发现吧？就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直到他转过身，她才赶快看向另一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许星晨觉得他站着自己还躺着不太好，起身默默折起平常根本不折的棉被，随口问道，「你有来过南投吗？」
    「没有。」韩向熙是高雄人，顶多和林瑋政去过台南而已，倒没跑过这么远的地方。
    「那你有想去哪吗？吃点东西后我带你去吧。」许星晨也不想他来南投哪里也没去，就只来了自己家。
    「我对南投不熟，看你方便就好了，不去也没关係。」韩向熙也知道台北以外的县市，不会骑车、开车的难处，不是每个地方都和台北一样，不用看公车时刻表，想去哪直接去等车就好了。
    就算公车有到观光点，也有分哪几班有经由、哪班没经由，一个时间抓不准就来不及在下午赶回来，他不想太麻烦她。
    「去个地方而已，哪有什么，我先换衣服。」许星晨拿了衣服进厕所更换后，出来他又是另一身女装了，两人走出房间时许恩曄难得没下厨，反而出去买了早餐店的汉堡、奶茶。
    「哥，干嘛突然用买的？平常不都吃稀饭？」许星晨看到桌上没摆碗筷总有些不习惯，许家父母不习惯西式餐点，他们家一向是吃清粥小菜当早餐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哥哥用买的。
    「我怕你学姊吃不习惯，台北人不都喜欢吃外面吗？」许恩曄的用心倒是爽到两个小鬼，以前总闹着想吃外面，这次终于吃到了，边吃边玩，许恩曄只能在旁边盯着，要他们快点吃。
    许星晨也没特别解释韩向熙是哪里人，拉开饭桌的椅子，默默将一份拿给他，两人就吃了起来。
    汉堡的沾酱一会就沾满了她的嘴，韩向熙瞧着伸手指了指她的嘴角，许星晨皱眉左右看都没看到卫生纸，正苦恼该怎么办时，那手已经凑过来将酱直接抹去，接着将指尖的番茄酱全舔入嘴中解决掉。
    许星晨看着脑袋都炸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拿卫生纸，你先吃。」
    「妹，你去哪？」「拿卫生纸啦──」许星晨吼了一声躲进厨房里，花了好一会调整呼吸，确定自己的表情够自然以后才肯出来，还被许恩曄笑说她不过出去念个书，连家里东西放哪都不知道了，卫生纸几时放厨房了。
    许星晨只能随便敷衍几句，吃完收拾一会就拉韩向熙出门了。
    「边走边滑手机很危险。」韩向熙话虽这么说，却没伸手挡住她手里的画面，反而站在她后头，在她要撞上右边停特别出来的车子时，早一步将她拉开。
    「抱歉。」许星晨感觉到他拉了自己一下，看了一眼也知道是为什么，怕他以为自己跟他出来只顾着滑手机，连忙解释，「我想找一下网路上有什么推荐的景点，所以才想说边走边查比较快。」
    许星晨高中就读邻近南投的台中，记得每次自我介绍说到南投，大家想到的全是日月潭、埔里、集集，不管讲几次她住在南投，下次还是会问住埔里吗？本来以为只是特例，上了台北念大学后，情况倒是一点也没变。
    南投县跟南投市傻傻分不清楚，市区到埔里走高速公路都要半小时、一个小时了好吗？又不是隔壁巷口。
    许星晨霎时有点后悔，夸下海口要带他去哪去哪，没哥哥开车，又要在下午赶回来，从市区搭车去埔里根本不方便，只好勉强提了一个就近的地点，「我哥之前有带小孩子去糖狗村，类似妖怪村的地方，要去吗？因为市区能去的地点比较少……」
    「都可以，就算只在这附近绕绕也可以，带我去看你长大的地方就很好了。」韩向熙本来来这就不是为了观光，况且急急忙忙去太远的地方再赶回来，他更倾向和她留在原地，慢慢耗到时间到为止。
    「这里哪有什么好绕的？这里有的台北都有……欸，南投戏院还开着欸，好怀念。」许星晨抬头看到那片熟悉的招牌有一丝惊喜，韩向熙听言看去，那和平日的塑胶招牌不同，是旧式的布板和典型套用的文字软体，大大写着南投大戏院。
    「我们家以前都来这看，他们家的宣传车很有名，以前会有宣传车放送阿嬤录的时刻表，但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许星晨想起童年回忆，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小时候戏院不多，他们家又便宜电影还是首轮的，每次逢年过节人都很多。」
    「那我们就在这喝一杯咖啡、看一场电影吧。」韩向熙瞥了隔壁呼应着电影院的咖啡厅招牌，提议道。
    「嗯？」许星晨没反应过来，「可是电影回去就可以看了啊，而且这跟台北等级差有点多欸。」
    「这不就是它的特色吗？我如果想看的只是电影，当然回台北看就好了，但我想看的是你看过的那个戏院，你不是也很久没来这里看了吗？」韩向熙凝视着那面墙上，还没被萤幕替换掉的塑胶箱场次，近乎肯定地反问着。
    他家没有进电影院看电影的习惯，他说要去总被韩父韩母打枪，说电影台就够看了，干嘛花那个钱去电影院？韩向熙到高中以后，才终于有机会和同学去电影院看上映片，这种较为旧式的电影院，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总觉得新奇。
    「但……」「而且重点是跟谁一起吧？」韩向熙一句话简单堵住了她言不由衷的那些话，她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日月潭或是其他景点，不过是怕在他眼里这个选择不够好而已，他却这么理所当然地给了这个答案。
    「走吧。」韩向熙牵起她的手，就往戏院那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再说话劝阻他，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第八章，和自己作对也要爱的人。（3）

    39
    南投戏院在改建后，内部装潢和一般戏院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保留了过去电影院的前台和贩卖部的设计，两人一手拿着饮料一手拿着爆米花入座，许星晨咬着爆米花，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韩向熙看她左右张望的，凑近压低声音关心。
    「没事，就是怪怪的。」许星晨说不出那种矛盾的心情，以前的椅子是旧式那种硬板椅，一两场电影看下来总会坐到屁股痛，国中三天两头和同学来看时，她还抱怨了好几次，说台中的电影院椅子比较好，怎么这里都不跟进，如今真的跟随时代全面换新了，她反而不习惯了。
    许星晨心不在焉地边看着电影边咬着爆米花，她小时候其实更喜欢吃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口味变了，他们正好都不爱吃甜的，点了一份咸爆米花就能分着一起吃。
    想着国中每天下课必来的地方，竟然带了自己上大学后，才第一次喜欢的人来，她心情就说不出的复杂。
    意识到自己将韩向熙归类为喜欢的人这点，许星晨猛然一抖，手里的爆米花差些掉了，韩向熙连忙伸手挡住，两个人下意识往前护住爆米花，抬头才察觉彼此靠的过近，关了灯的影厅应该什么也看不见，电影的光却比想像中更亮，将眼前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韩向熙眼底逐渐转浓的情绪，她看过，在天桥那一次他也是这么直直地盯着她不放，她应该要阻止的，许星晨却只是牢牢抓着手里的爆米花盒，感觉呼吸都因为他的靠近，渐渐屏息。
    他的鼻尖轻碰上她的，在她闭眼的瞬间擦过，他偏了方向忽然往前撇过头，前一刻还迷濛的气氛，一秒戳破清醒，许星晨看向他说不出一句话。
    要说什么？该怪他，还是该庆幸他比自己先踩了剎车，没将情况弄得更复杂？许星晨听见他低声说了句抱歉，她装做什么也没听见地坐正了身子，好维护她仅存无几的自尊，两人继续看着前头拨放的电影，却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出了电影院，进去还牵着的手已经松开冷了太久，原先说好看完电影后要去喝的咖啡也没喝就回去了，许星晨没忘记，只是觉得在这种尷尬的状况下她无法和韩向熙面对面喝咖啡，继续假装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站在楼下大门许星晨还没拿钥匙开门，门就先开了，许恩曄见他们站在外头也愣了几秒，瞄了一下手錶上的时间，「这么快回来？」
    许星晨对上哥哥错愕的视线，压下的委屈感又伴随眼底的酸意涌上，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算娇气，甚至可以说比一般人更耐苦，到看到哥哥后才发觉她只是将那一面留给了愿意任她撒野的人而已。
    尤其当她发现她连在从小无话不谈的哥哥面前，都无法坦白说出实话时，那些委屈矛盾又成了自我批判的可笑。
    她张口后，话到了嘴边又断了，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摇头，「反正时间这么短也没办法去哪，想说……早点回台北。」
    许恩曄也不是瞎了，怎么样也知道妹妹不对劲，正想问她身后跟着的韩熙发生什么事时，换他傻了，韩向熙见他直直盯着自己不放，下意识摸脖子，才想起来他刚刚进电影院觉得脖子绑着不舒服，把遮挡喉结的饰品拆了。
    韩向熙急忙摸住喉结，但也晚了，许恩曄冷着脸看向他质问道，「你、怎么回事？」
    许星晨见哥哥突然变了语气，也往韩向熙看去，只见他一脸惨白，她即便没搞懂这霎那间是怎么了，也知道气氛变得有些不对。
    「你是男的？」许恩曄近乎肯定地问，动手将隔在两人之间的妹妹往一边移，缓缓走近他面前，「是男的还跟我妹睡一间，你找死是不是？」
    「哥！」许星晨听到他的质问，心脏都要停了，连忙拦住许恩曄。
    「你不要……」「你知道？」许恩曄看向妹妹，只问这一句。
    许星晨对上哥哥难得严肃的眼神，说不出谎言也答不出实话，只能撇过头不去看他，沉默不语。
    许恩曄看她这模样，也猜到点什么了，看向韩向熙不囉嗦就是往他脸上砸一拳，「你他妈的算哪根葱？敢玩弄我妹──」
    一点力都没收的一拳，韩向熙毫无预备直接被打在地上，假发直接就往后掉了，看来狼狈不已。
    「哥！别打了！你在干嘛！」许星晨看着韩向熙被打，慌张地想推开哥哥，许恩曄当然也不肯让开，两个人就在路边这样拉拉扯扯的。只见周遭的目光全投来，左右邻居都是认识的人，一认出许家兄妹，被拆穿男扮女装的韩向熙就成了异类的动物，被这么围观着。
    许恩曄想到自己昨晚还紧张兮兮，跟妻子讨论着妹妹的性向，失眠一晚决定听妻子的话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在妹妹主动提的时候支持她，却没想到这比他想像中更难以接受，喜欢女人都比喜欢上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更好。
    「我就想你是受了什么委屈才突然跑回来，我看你跟他两个人怪怪的，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上女生才这样，结果是被一个变态骗！我告诉你，你最好离我妹远一点！我就算看着她跟女生在一起，也不会让她跟一个怪胎在一起！」许恩曄怒气冲冲地瞪着，地板上的男人狠狠地骂道。
    许星晨听着身体一震，傻傻地看着哥哥，许恩曄抓着她的手腕就要拉她上楼，她突然用力甩开了哥哥的手，许恩曄停住动作傻傻地看向妹妹，不明白地唤了一声，「星星？」
    只见她眼神空洞，轻轻地道，「哥……你知道吗？这阵子我过得很痛苦。」
    「我知道，哥带你回家……」「你不知道。」许恩曄听着心都要碎了，深吸一口气，如过往温柔地哄着，许星晨语气生硬地打断了哥哥的话。
    「我想过一百个不可以的理由，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所以也没有想过我们会有什么可能。」她红着眼继续把话说完。
    可是怎么办，她的心就是喜欢学姊、就是喜欢这个男扮女装的人、就是喜欢那个口口声声被人骂怪胎的他，许星晨闭眼落泪，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
    「你说他是变态、是怪胎，那喜欢上这个怪胎的我呢？是不是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许星晨扯开笑容自嘲地问。
    「妹，你跟他们不一样。」许恩曄没想过他的话会让她把自己归类进去，连忙否认道，伸手想抓住她，她却只是缩着紧抓住自己的手不停摇头，不肯让他碰自己。
    他不知道，她想听见的不是这个。
    他以为他说了他们不一样，她就会好过一点，但她听见的不是他故作无事的安抚、自欺欺人的安慰，她想听见的是即便她是，他依旧还是那个视她如命的哥哥。
    可是她最爱的哥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旧强调着他们有多么的不同。
    「哪里不一样呢？要是我们都一样呢？哥，你不是总是第一个，帮我打跑欺负我的人吗？你不是最疼我了吗？可是今天你也要站在打我的人那边了吗？」许星晨又哭又笑地问着。
    许恩曄从小到大最见不得她掉泪，在他保护下许星晨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恨不得打死所有惹他宝贝妹妹哭的人，却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让她哭的人成了自己，而当她问出这句话时，他再想否认、再想安慰都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这一秒许星晨突然懂了学姊那句话，「你可能会因为性向、性别一时挣扎困惑，但时间会告诉你答案，告诉你，你为什么非她不可的理由。」
    而韩向熙就是那个，她即便和自己作对也想去保护、去爱的那个男人。
    ※女生还是可能会有喉结，只是相较于男生不明显，此章是以大多数人的直觉反应去写，特此备註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1）

    40
    客运车子一晃一晃地驶在高速公路上，许星晨靠着窗侧着头乍看之下像是睡着了，韩向熙却还是能听见她吸鼻子的频率，她还在伤心，即便哭了一路也没有消退一些。
    前几个小时在许家楼下吵完后，许星晨衝上楼连本来想换的衣服都没换，拿了他和她的行李就下来了，许星晨本想什么话都不说直接走的，看着许恩曄挡在大门前的身影，还是忍不住挣扎地停住步伐。
    许星晨看着巷尾，刚才大声在这吵架，她一时还无法好好直视哥哥，只是和许恩曄交代一声，「我先回学校了。」
    「星星……我送你去台中搭车吧？」许恩曄见妹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心里难过，但也不想让妹妹自己一个人搭客运转车，只能拉着她继续哄着。
    许星晨听着沉默几秒，淡淡地反问一句，「只有我对吗？」
    许恩曄听着僵硬了几秒，如果在他不知道以前，当然不只有妹妹一个，他会把两个人都送到车站去，但现在这个男的害他跟捧在手心的宝贝妹妹吵成这样，要他答应让韩向熙上自己的车，根本是天方夜谭，他恨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我先回去了，你也好好冷静吧。」许星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答案，勉强和哥哥点过头后，拉着站在一边的韩向熙就走，却忘了看看身后的人的模样。
    韩向熙虽然后来就自己站起来了，但许星晨上去的空档，许恩曄就这么瞪着他，彷彿他再把假发戴上去就会得到一顿痛打，他真的没勇气继续得罪许恩曄，只能拿着假发在原地罚站。
    没想到就这样穿着女装，被她拉着游街一圈了，应该是他最厌恶反感的状况，韩向熙也知道只要他开口就能打断这一切，他却没有，只是任由她这么拉着，直到他们走到客运站为止，许星晨才发现那些过度关切的目光，连忙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你……怎么不说？」许星晨趁没人使用，将他拉进无障碍厕所，又气又心疼地问，她刚才为什么跟哥哥吵起来他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心疼他吗？因为看到周遭的那些恶意才会再也忍不住地想保护他。
    他明知道自己是跟哥哥气过头，才会没有察觉，他偏偏又什么话也不说，那她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
    「跟你走在一起，没有想像中可怕。」韩向熙只想得到这个答案，因为他的目光里也只有那个走在他前面，笔直没有半点迟疑的背影，应该要反感的这趟路也显得没什么。
    她能为了他挡在面前，他也能为了她忽视那些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恶意。
    回过神来，韩向熙已经换回男装上车，南投没有火车站，他们只能从这里搭客运到台中转车。
    韩向熙瞧着那有意背对着他发洩的后脑勺，翻找起包包将面纸塞进她手里，许星晨握着面纸慢了一拍才收起，擤了擤鼻涕稍微收拾情绪，依旧看着窗户外没有回头。
    韩向熙没用多馀的安慰来拆穿她的偽装，只是在她哭够了以后，伸手代替面纸藏入了她的手里。她怔了怔，凝视着那明显大了她一截的掌心，紧紧扣住她已经无力反扣的那手，这一牵就到了台北才松开。
    即便下了车又上车，一旦她手又有空，他就会主动牵住她，许星晨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还是有别的意思，却也没心思在这上面继续多想，只是上了车就睡到台北，当她听到松山站醒来，才发现她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压在他肩上睡了。
    就像普通情侣一样。
    「醒了？」韩向熙本来就只是闭眼瞇会而已，几乎一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不见就睁眼了。
    「嗯。」许星晨只能句点给他，这是她在真的认识他以后，第二次看到他穿男装，明知道他就是韩熙，在韩熙面前没停过的嘴，到了韩向熙面前连半句话都吐不出来。
    不过就是靠着椅背微微瞇眼瞧着她，但那点慵懒轻易在他身上，增添了一点性感，尤其当她就坐在他身边，前一秒还躺在他肩上时，心跳快得她连掩饰自己的情绪都来不及。
    她也算是混在男孩子身边长大的，社团也全是男人，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那种彻底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男人，却又没有半点排斥的感觉，也许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每次碰到韩向熙她就更混乱、无助。
    「走吧。」韩向熙看车要到站了，先起了身，见她还傻傻坐着伸手示意她牵住自己，许星晨缓缓覆上他的手，这次换她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走出捷运站时台北正在下暴雨，捷运出口站满了等着雨稍歇的人，从台北车站搭回学校再快也要半个小时以上，他们又刚好碰到下午搭车的人潮，直接从上车站到下车，虽然从南投一路睡回台北，还是减缓不了搭了半天的车程的疲惫。
    许星晨看着这雨，压不下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满脑子只想早点回家休息，但偏偏又没带伞，想起前几分鐘才看到颱风经由台湾海峡的新闻，不自觉埋怨道，「烦……不放假的颱风来干嘛？」。
    「我送你回去吧。」韩向熙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机车，明明车就在那，他穿雨衣骑车不到几分鐘，就能到家洗澡休息了，他还是开了自己的伞，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示意她进来一起走。
    「不用了，我住处离这没有很远，我淋一下回家洗澡就好了。」许星晨连忙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
    「淋雨会秃头的。」韩向熙一句话让许星晨呆了几秒，也不晓得衣服有什么魔力，换个衣服说话也变直了，哪里还像之前的学姊？但想想，也许学姊以前就是这么说话的，是她总看着人家的笑容犯花痴，才会什么也没发现。
    「想什么？」韩向熙看她迟迟不说话，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没有……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雨小一点再回去。」许星晨回神，知道他不让自己淋雨换了个折衷方案，反正等他走了，她有没有淋雨他也不知道，她不想连带他一起浪费时间。
    「就一起走吧，你不是也住学校附近而已？顺路。」韩向熙不想勉强她，但偏偏她就是那种倔得让人很难不勉强的人，他只能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许星晨一个惊呼，脚踩着打溼的地板直接往他那跌，好在韩向熙抓得够稳她才没摔出去。
    「你！」许星晨抓着他的手臂，还有些心有馀悸，稍稍平静下来后恼怒的情绪上来，正想骂人。
    还没说话，韩向熙已经先开伞拉着她，软硬兼施地说，「走吧。」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2）

    41
    颱风虽然没入境，入夜的风雨却还是比白天大了不少，连水沟都因为雨势汹汹来不及排水倒淹了起来，路上他们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踩着渗水的鞋子加快脚步。
    「到了。」许星晨看到租屋处总算松一口气，拿钥匙快速转开楼下的铁门进去避雨，韩向熙遮着她进去后，自己撑着伞站在外面。
    许星晨回头看他不禁傻了，韩向熙明明撑伞了，却跟没撑一样地狼狈，衣服几乎全湿了，这才想起来两人共撑一把伞，能遮的地方有限，韩向熙为了让她少淋点雨，好像把伞都往她这里靠了，她没湿、湿的就是他了。
    「你……」许星晨想让他进来躲雨，但想想这是颱风，现在叫韩向熙留下来没有太大的意义，大雨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减缓，只能勉强挤出没什么良心的客套话，「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小心。」
    许星晨想关门，他忽然及时压住门板，靠了过来。
    她抬头看着他那湿润的发丝，一时没了动作，只听见韩向熙哑声说了一句，「我有话想问你。」
    「下次再说吧，你早点……」「现在说，我不想要再拖下去了，我们都等够久了。」韩向熙打断她的话，不让许星晨逃避，他想过下次再说，今天已经发生太多事情了，她才跟哥哥吵完架，他不应该逼她，但现在这算什么呢？
    从上次不欢而散的约会、学餐时见面，韩向熙如果今天没去南投找她，她打算怎么做？继续放置他吗？
    「我只想要你一个答案，有这么难吗？」韩向熙深吸一口气，苦涩地问。
    为了她，他愿意穿自己最痛恨的女装、忍受那些不理解的视线，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他要的不是她的回报，也不是非要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就算是拒绝也好。
    「我……」许星晨要说自己没有想法是骗人的，她的确也想过他们之间的事情，儘管在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好像不应该还有心思在情情爱爱上。
    但每当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只要心动一次，她就会思考他们之间的关係。
    在听见哥哥那句变态、怪胎以前，许星晨曾经以为他们没有任何可能了，就算再喜欢他，她也不可能接受这件事，可是今天阻隔在他们之间最重要的理由已经不见了，许星晨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不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了。
    「你喜欢我吗？」他问。
    许星晨怔住，没想到他会直接切入重点，连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她，「你今天为什么站在我前面？又为什么寧可跟你哥哥吵架也要帮我说话？」
    为什么？哪有为什么呢？
    「哭什么？」韩向熙轻碰她脸颊时，许星晨才发现她又哭了。
    她喜欢学姊吗？喜欢啊……从一开始以为只是跟往常一样的欣赏时，就疯狂地喜欢她了，拿着枪充满自信的笑容、凑近让她保护自己的微笑，许星晨只要在学姊身边就感到很幸福了。
    许星晨从来不是一个不擅长说喜欢的人，相反的，对于同性，她总是能把这句喜欢随口掛在嘴边，缠着张元敏也好、林凯寧也好，她总是能随口说着玩笑话，可是对学姊不一样。
    学姊，不是她能随口说出喜欢的人。
    就算在察觉到那些变化后感到痛苦，她还是跨出那一步了，决定要守护她，当她的女人。
    但她喜欢韩向熙吗？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喜欢上男生是什么样的感觉，直到眼前的人即便换上男装也令她心动为止，许星晨才认清了一件事，她喜欢他，无关他的性别、一切。
    「喜欢……我喜欢你，学姊。」她哭着露出笑容，喊出她最习惯也最喜欢的称呼。
    韩向熙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吻上，被雨水冻伤的指尖冰冷地碰触着她，咸涩的泪水渗进吻里，哪怕被最后那两字刺伤了，他也无所谓。只要有她……就算没有了自己，他也不怕了。
    「你是被她哥打傻了，还是在耍智障？」林瑋政差点被韩向熙的话气到，想把他打醒，听到他们交往他是很开心，也不枉费他差点被韩向熙害到女朋友跑了，但现在是怎样？他为了一个女的要扮女装过一辈子吗？
    「我喜欢她，她也为了我跟她哥翻脸了。」韩向熙想起许星晨在许恩曄面前，诉说自己取向异常时的痛苦模样，爱一个人不就是爱她的全部吗？既然她喜欢的是自己女装的样子，甚至愿意为了他自我揭露，他又有什么不能为她做的？
    韩向熙轻描淡写地道，「反正全校都已经认为我就是个变装癖，穿一次跟穿一百次没什么分别了。」
    「怎么会没什么分别？」林瑋政憋不住气，将手里的球砸到一边，直接扯着韩向熙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拉起来。
    「你如果今天真的是变……你如果今天想穿女装，我没话讲，你还是我兄弟。」林瑋政说到一半忍住，换了个用词，「但问题你不是啊！她为了你跟家人翻脸是很牺牲没错，但因为这样你就要为了她穿女装？这什么鬼逻辑啊。」
    「感情不是互相牺牲，是互相了解！照你们两个这样谈恋爱的方式，全世界上的人早就自残死光了啦。」林瑋政又气又崩溃地说，「她根本不知道真实的你是谁，你确定这样的感情是对的？」
    见韩向熙半句话都不吭，林瑋政叹了口气，松手将他推开，「你想清楚这样的感情，真的就是你要的？」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3）

    42
    韩向熙隐约能感受到周遭的视线，相较于一个月前他独自一人坐在学生餐厅的状况，已经改善了不少，现在顶多就是一两位察觉到他是男生时，会多看他一眼，其馀的人都跟着这个城市惯性冷漠，并不在乎他的存在。
    只是他身边的人就不是这么想了，一感觉到那些视线多停留一秒，立刻起身直瞪了回去，示意着他们要是敢再多看一眼，她就不客气了。其他桌迎上她恶狠狠的目光，霎时又恢復了喧闹的聊天声，彷彿一切都没发生过。
    「别闹了，快点吃，你下午不是还有考试。」韩向熙拉了拉她的手，带点纵容的口吻催促道。
    「是那些人太烦了，看看看，都过多久了还看！」许星晨虽然听话乖乖坐下了，嘴里还是不停嘮叨着，正当韩向熙要提醒她吃饭时少说话，那张聒噪的嘴突然停了，换成她紧盯着韩向熙不放。
    「干嘛？」韩向熙挑眉。
    「可以理解，太漂亮了。」许星晨瞧着他那张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把碗里的汤喝完，提议道，「学姊，等考试结束后，换我去看你练习吧。」
    「怎么突然想去看我练习？」韩向熙凝视着她的侧顏，抽了几张卫生纸，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许星晨急忙想接过，说她有手可以自己来，韩向熙却已经抢先一步说，「别动。」
    许星晨眨了眨眼，对上韩向熙过分专注的双眸，一时也忘了她想说的话。和韩向熙交往这一个月以来都是这样，许星晨以前在路上最讨厌看到那种，噁心巴拉的情侣会做的事情，他们全做了，一件也没落下，反而做的更超过。
    他们交往第一天在公寓大门内亲得忘我，下一秒立刻被准备要下楼的阿姨打断，明明用手挡着双眼，掌心和眼睛的距离大到依旧能看清他们的举动，儘管他们一回神就分开了，还是能听见阿姨大声地抱怨着，「唉呦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样？一出来就看到拍咪呀喔。」
    前一秒还哭着接吻的两人，在阿姨走出公寓后，瞪大双眼对视一眼，爆笑出声。许星晨才发现原来她也会做这种事情、以前最讨厌看到的事情，许星晨第一次理解了那些人，走在边边、缩在角落就以为是独处的牵手靠近，原来那是因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忘了这个世界啊。
    「学姊，我说过我可以自己来。」许星晨不晓得第几次说了。
    「恋爱不就是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却要对方帮你做吗？」韩向熙没有理会她的拒绝。
    「学姊……这是韩剧台词吧？」许星晨听着觉得有些耳熟的，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停顿一会才想起来是韩剧台词，她虽然不怎么看韩剧，但韩剧的名台词总是会被脸书不少贴文引用，多少也会听过、看过。
    「想说这样说看看，看你会不会心动。」韩向熙笑着承认。
    「不需要啊，光你坐在我身边这件事，我就很心动了。」许星晨想也没想，理所当然地说。
    韩向熙一顿，接着无奈地笑了，也是，比起嘴甜这件事，没人比得过她。
    「怎么走到哪都看你们黏在一起？」对面的空位子多了个餐盘，张元敏在他们前面坐了下来，没急着动筷子，反而撑着脸颊故意用着失宠的语气，消遣起许星晨，「唉……好怀念那个总对我甜言蜜语的小学妹喔，现在甜言蜜语都只说给男友听了。」
    「哪有！学姊想听，我还是会说给学姊听啊！」许星晨赶紧否认，只差没坐到她身边，以示自己不变的真心。
    「哪个学姊啊？」韩向熙听着，硬是要在张元敏面前招惹地问。
    「学姊──」许星晨皱眉哀号着，要他别强人所难。
    「喔够了，别害我还没吃进去就先吐出来。」张元敏瞧着两人一来一往过度黏腻的互动，不禁开口阻止，她虽然对于他们交往乐见其成，但不代表她很乐意看人在她面前放闪光。
    「也没人要你在这看啊。」韩向熙没好气地说，接着随口问了句，「你下午没课？」
    「嗯，吃完就回宿舍躺了。」张元敏用筷子戳起一块胡萝卜，边咬边回答。
    「那你留下来慢慢吃，我先送她去教室了。」韩向熙收拾桌面准备起身。
    「你不是也没课？留下来跟我聊一下会怎样？这学期都过一半了，星晨又不是小大一，她可以自己去教室吧？」张元敏看他这个男友当得跟当妈差不多，挥舞着手上的筷子，受不了地说。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留下来跟学姊聊天吧。」许星晨想也没想，立刻把男友留下来给张元敏，自己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了。
    韩向熙看着她的背影，也不晓得该说她太相信自己，还是该说她神经太大条，回头对着另一个神经一样大条的人，口气就没对待许星晨时平缓了，「你知道要避嫌吗？我是你学妹的男朋友，你还留我下来跟你坐在这里单独吃饭？」
    韩向熙当然不是以为，张元敏忽然对自己感兴趣了，只是嫌她不懂得看脸色，许星晨可以不在意，但不代表他们之间可以不避讳。
    「你都穿成女装了，我是要避什么嫌？」张元敏冷哼一声，韩向熙听言愣了一秒，也猜出她的意思了。
    张元敏是要和他说在许星晨面前说不了的话题，本来想许星晨有考试会先走，自然而然就有机会说了，没想到他们俩个热恋期，女友一走他也要跟着走，她才会硬是他留下。
    「所以你要说什么？」韩向熙收起笑容，淡淡地问。
    「我……」张元敏张口想说点什么又及时打住，她还记得一个月前看到许星晨拉着女装的韩向熙到自己面前时，她差点被嘴巴里的水呛到咳死了，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交往了还继续穿女装？
    张元敏有再多的问题，当着许星晨的面也只能吞下，搞清楚状况后，张元敏也不晓得该不该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把话摊开来讲，明知道韩向熙是男生却没有暗示许星晨，弄得现在即使知道许星晨性向，不是韩向熙想像的那样，也没办法明说。
    她终究只是外人，张元敏没有自信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以后，结局会比现在好多少，也许坦白了反而让两人吵一架分开了。张元敏乾脆放弃挣扎，直接挥了挥手，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让他走，「算了没事，你要走快走吧。」
    「你有话想说就说啊。」韩向熙虽然有事没事喜欢和张元敏拌嘴，但看她真的吞吞吐吐、说话不甘不脆，像个外人一样时，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张元敏沉默片刻，直盯着他的双眸道，「你既然乐在其中，我又何必非要把你叫醒呢？」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4）

    43
    乐在其中吗？他乐在其中吗？
    韩向熙站在亲子厕所内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每次穿上女装后他总是避开镜子，顶多是看一眼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地方没拉好，就匆匆出去了。
    不知曾几何时，他畏惧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和自己有着相仿面容的女人，明明确定自己的心未曾变过，但偶尔看习惯那头长发和面容，他也有一丝混乱。
    韩向熙会不自觉怀疑，自己是否没有想像中这么迫不得已？他和许恩曄说的那个人真的有差异吗？谎言说到最后，他连自己都快骗过了，他是谁？连他自己都快不清楚了，而他爱的人，却爱他这样的样貌。
    「你想清楚，这样的感情，真的就是你要的？」
    林瑋政自知劝不了他后，那又不甘又无奈的话，再次在脑海里回盪着。韩向熙收回视线，换回包包里的男装后走出厕所，正好与男厕里的人撞个正着。
    「抱歉。」「对不起。」两人同时道歉，抬头看着彼此都愣了。
    热炒的小方桌上上了几道菜，谁也没先动筷，倒是啤酒已经喝了几瓶，许恩曄打量了他许久，勉强说了一句，「你穿男装看起来顺眼多了。」
    「谢谢。」韩向熙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好一点，只能点头道谢。
    「我不是在夸奖你，混蛋。」许恩曄看到他就一肚子火，儘管他换了男装后观感比女装好一点，却也不代表他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韩向熙低头微笑没有说话，刚才在厕所撞见后还以为许恩曄会直接走人，他却看着自己没头没尾的问了句，这附近哪里有热炒店，到了热炒店后又让他坐下来喝酒。
    「星星最近……还好吗？」许恩曄问起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许大哥上来台北以后，还没有见过星晨吗？」韩向熙听着有些意外，他在学校遇见他，还以为两人已经见过面了。
    「想见还没见，星星那天打来报平安以后就没跟我联络了。」许恩曄鬱闷地又倒了一杯酒，他每天都萎靡的很，最后被妻子推出门让他先去跟妹妹和好，才准回来，她受够看他那张厌世脸了。
    许恩曄真的开车北上后，又不敢来看妹妹，怕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本来想找社团教室偷偷看她的，结果去才发现社团里一个人也没有。
    韩向熙听完才想起来，他们遇到的地方是社团旁边的厕所，连忙解释道，「今週是考试週，所以没有练习。」
    「我打电话找星晨过来吧。」「不用！找她来，等一下又误会我在欺负你，跟我吵架。」许恩曄急忙压住他拿起电话的那手，两人对视，沉默几秒又开始喝酒。
    韩向熙本想劝许恩曄别只喝酒，很伤胃，还没说话便听见那人咬牙，不晓得在心里踌躇多久才说出口的道歉，「抱歉。」
    他缓缓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只见许恩曄撇过头，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我不应该在我家楼下动手，还把你说得这么难听。」
    这一个月许恩曄也上网看了不少资料，了解了性别认同的多面向，性别不单只有男女或是生理性别、心理性别的差异而已，也有不少人将自己认定为无性别，男装女装对于他们而言，只是选择穿牛仔裤或长裙的差异而已。
    不是每一个喜好女装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女人。
    大量的新知识许恩曄知道归知道，却没有这么好接受，妻子相较于他开放了不少，在知道他在妹妹面前说那些话后，房门关起来顺带训了他一顿，最终问了一句，今天如果是他们的孩子被人这么说，他会鼓掌叫好吗？
    开玩笑，别说是他孩子，光许星晨被说他就受不了了。
    妻子反问他一句，「那你凭什么这样对待别人的孩子？」
    许恩曄当下没有跟妻子继续理论，只觉得自己说不过她，他才是对的，但却开始对相关的报导、话题多点关心，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被骂，依旧露出笑容礼貌应对的孩子，他也才大自己妹妹两岁而已，不晓得忍受了几次像自己这样的人，想到这，许恩曄就觉得他欠他一声道歉。
    「许大哥生气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应该坦白。」韩向熙没想过会收到一句迟来的道歉，摇头，也认了自己刻意隐瞒的过错，至少在和许星晨同房这点，他的确做的不对。
    许恩曄的道歉，也让他心上的矛盾褪去了一点，同时认清了另一件事。他没有想像中坦然，甚至比任何人都在意着那些言论、那些目光，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对于许星晨，那所谓的自我牺牲，只是他没有勇气罢了。
    他的牺牲，是为了他自己、不是为了她，女装跟失去她，他选了女装。
    韩向熙曾经以为拥有她，他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但不是这样的，他想要的不是许星晨爱他偽装出的自己，他想要她直视真实的自己，他不想再欺骗自己下去了。
    「我也有一件事想告诉许大哥……」韩向熙想起另一件应该要告知的事情，他对上许恩曄的双眼，不卑不亢地说，「我和许星晨交往了。」
    许恩曄拿起酒杯的手颤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要不是上一秒他还为了打他的事情说对不起，他大概已经一拳砸在他脸上。但回想那天妹妹护着他的样子，他们会交往，他不能说一点跡象也没有。
    「我知道我在您眼中不是一个好对象，甚至是最糟糕的那一个。」韩向熙坐直身子，诚恳而认真地说，「但我会尽我的全力去对她好、不辜负她，所以请您答应我们交往，把星晨交给我照顾吧。」
    他也想这么向她坦承，告诉她，我会对你好，所以给我一次机会，爱这样的我好吗？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5）

    44
    假日的游乐园人潮拥挤，放眼望去满满都是人，许星晨入场后没急着去设施排队，反而站在能一眼看到入园游客的地方等着，怕一不留神就和韩向熙擦肩而过。
    今天难得韩向熙没有来家里接她一起来，交往这段日子一向都是他来家里接自己，两个人一起吃过早餐再去学校，偶尔她睡过头接到他的电话，他也只是哄着有起床气的她，自己先去买好一份早餐，等她下楼。
    想到这，许星晨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地猜起他的反常，是自己哪里做不好让他厌烦了，才乾脆约在游乐园见吗？
    许星晨恍神的片刻，没察觉到有人已经走到身边，她意识到有人回头时，只见飘盪的气球半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就像梦境，气球后露出了韩向熙的面容，而这次他没有穿女装，也没有戴假发。
    以往穿着裙子、丝袜后令她讚叹的纤细长腿，换了长裤，比例依旧。
    韩向熙交往后第一次在她面前换了男装，衬衫、西装外套，若不是知道他们才交往一个月，她都快误会了他是要和自己求婚，才做这些。
    许星晨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穿男装？」
    「因为不想穿女装。」韩向熙理所当然地说，他的心没有表面上轻松容易，紧握着手里的气球，勉强压下那些不安的情绪，缓缓开口，「我其实不喜欢穿女装。」
    许星晨眨了眨眼，没理解他的意思。
    「从一开始就骗了你……本来是知道你对我没好感，才将错就错用韩熙的身分接近你，可是到后来看到你喜欢穿女装的我，我就说不出口了，说不出我其实是男人，也说不出我不喜欢扮女装的事情。」韩向熙从头坦承，许星晨突然懂了他为什么穿西装来游乐园，她当成求婚、他则是当成上警局作笔录了。
    许星晨深吸一口气，想到这段时间他们为了那些谎言、绕了这么多远路，为了他，她豁出去要出柜、为了他，她拼命护着他的女装习惯，他却到现在才坦白自己其实不喜欢女装，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许星晨动手就抓住他胸口的衣料，想把这个人打趴在地板上，问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可是手一抓住，她就忍不住将脸靠近他怀里哭了，抓着他痛哭了出声。
    「星晨……你怎么了？别哭了。」韩向熙看到她动作直接闭眼，等着她动手，最后什么也没有，只感受到怀里的人抽动着哭泣，吓得他慌了手脚，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以为她是知道自己以后不扮女装，太绝望了。
    「你、你真的这么喜欢女装的话，我就再穿嘛，你别哭了。」韩向熙只想的到这个方式安慰她，许星晨听言抬头看向他，想起认识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穿过几次男装，甚至因为女装被人当眾羞辱。
    「我有这么好吗？」许星晨喃喃道，他说他讨厌女装，却在全世界都认为他有变装癖后，依旧换上女装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痛苦难以接受，他何尝也不是日日折磨？
    想到这，前一秒恨不得打死他的怒火，消失得一乾二净，只剩下对他满满的心疼和委屈，她有什么好能让他这样付出？她又该有多幸运才能遇上这样一个他？
    「什么？」韩向熙不明白地问。
    「笨蛋。」许星晨轻骂，接着松手环住他的颈子，紧抱着他说，「我说你是笨蛋！你要是再骗我一次我就不理你了。」
    紧抓许久想送给她的气球，在韩向熙伸手回抱住她的瞬间，从指缝间松开飞走，她稍稍往后凝视着眼前男装的他微笑，捧住他的脸吻上，谁也没有急于一时开口说完，这段日子没能说出口的话。
    在充满浪漫氛围的乐园中，他们的故事无疑是最荒谬的一页童话，但那又如何呢？
    「所以我遇见你那天，你刚好跟篮球社的人在打赌？」许星晨接过他在贩卖部买的热可可，不知道是被海盗船吓到，还是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误会发噱，而颤抖的手在碰上杯缘的温度后，稍稍平稳了下来。
    「嗯，后来去跆拳道社撞见你、社聚上你又很不喜欢我，我不知道，可能疯了吧，很想看你对我笑的样子，才会又扮女装在你面前出现。」韩向熙看着女友经过几个月后慢慢留长的发尾，不禁伸手捲起她的发丝玩着，今天的她绑了个公主头，蓝色缎带衬着，本来就已经够可爱了，现在又更超过了。
    许星晨看着左右来往的人群，靠着桌沿看起自己的男朋友，她本来以为大家的目光只是因为他的女装，但在他穿上男装后那些目光有增无减，他的好看无关于性别装扮。
    「你最讨厌什么设施？」她忽然这么问。
    「云霄飞车吧。」韩向熙想也没想直接说。
    「上去搭一百次吧，搭一百次我就原谅你。」许星晨露出捉弄的表情，嘴角全是藏不住的笑容，在看见他做了几百次心理准备，充满折磨的脸以后，才亲了亲他，说只是开玩笑的放过他。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6）

    45
    许星晨从来没有跟哥哥吵过架，她不是没有叛逆的时候，但在哥哥眼里只要是我们家星星想做的事情都不算叛逆，所以在妈妈念说女孩子学什么跆拳道时，哥哥已经拿钱帮她报名好了，升级考时哥哥怎么样也会排出假来替她加油。
    那时候还是女友的大嫂，每次都会开玩笑地抱怨起，星晨是大的她是小的，哪有人约会是叫她一起做加油牌，两个人去妹妹的升级考？话虽这么说，大嫂也是爱屋及乌，在她第一次连假没回家时打了通电话给她。
    「怎么那个表情？」韩向熙练习到一个段落，满身大汗地走到她身边，许星晨这才回神拿起毛巾和水给他。
    「没有，刚刚大嫂打给我，叫我不要再跟哥哥生气了，下个连续假期一定要回家一趟。」许星晨看着堤防边跑步的人淡淡地解释。
    「你还没跟大哥和好？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打电话回去过了？」韩向熙听言有些诧异，连忙追问，许星晨立刻露出想咬断自己舌头的表情，她完全忘了自己随便敷衍他的话，那阵子他总是一直追问她跟哥哥的事情，许星晨不想提只好说已经解决了。
    「许星晨。」每次韩向熙要训她时，都是这个音调，例如看到她不吃三色豆跟红萝卜或淋雨后发烧时。
    「啊我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咩，我是真的不生气了，但也好尷尬。」许星晨低着头拉了拉上衣的下襬，将藏着的心事说出口，她也想跟哥哥回到过去无话不谈的时候，但那天的争吵就像一道裂缝横着他们，她能怎么办？
    她以为会听见他骂她，又或者像那些高谈阔论的陌生人一样，说着因为是家人忍一忍就过了，他是哥哥啊之类的话，但韩向熙只是握住她的手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办，我陪你回去怎么样？」
    许星晨抬头看向他，明明想说点什么，说出口的却是，「你为什么要坐离我这么远啊？」
    「我身上全是汗臭味，怕熏到你。」韩向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才不会咧，不过我本来还以为你连流汗都是香的咧，没想到你也会有汗臭味。」许星晨拉着他的手，挪到他身边坐才甘心。
    「欸！别再打情骂俏了，快点过来练习啦！」不知道什么时候场上的男生都上空了，林瑋政对他喊道，许星晨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内便只剩下他的掌心。
    许星晨转头正要看向他，便感觉嘴上被人啄了一下，韩向熙低声一句不准看别人，才起身到场边把大家的上衣捡回，丢回他们身上，「给我穿上！」
    许星晨听着其他人抗议的哀号声，这才回神笑了出声，前一秒还被乌云垄罩的坏心情，全因为那人的安抚轻易挥去了。
    有韩向熙陪着自己，她应该什么都可以做到吧？她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坐在家里的饭桌前，面对父母近乎审视的目光，跟难得她到家后连一句话也没说的哥哥，还有拼命帮忙打圆场的嫂子，许星晨才有些后悔，因为一时衝动带韩向熙回来。
    「所以你没有跟哥哥乱来吗？」许母一句话全场的白饭都喷出来了，大嫂连忙抱起两个小孩就进房间，深怕他们又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妈──你在说什么啦！」许恩曄一脸荒唐地问着妈妈。
    「啊还不是街头巷尾都在传，说你跟妹妹那天跟一个男扮女装的拉扯还吵架，人家都在说你们兄妹俩为了一个男人翻脸，说你性向不正常跟妹妹的男朋友有关係被妹妹抓包，才会在楼下吵架。」
    许母也知道这猜测很夸张，她本来也是听完直接跟人家翻脸，要他们别乱说，但看着一向感情好的俩兄妹这两个月都不来往，许星晨又不肯回家，要她怎么不往这个方向猜？害她还想尽办法瞒着媳妇，拼命盯着儿子，就怕他跟外面的人没断乾净，最后弄得妻离子散。
    「阿姨你误会了，我跟许大哥不是那种关係啦。」韩向熙硬着头皮解释着。
    「妈，你看他长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我的菜，我喜欢的是像我老婆那种粗勇的啦！」许恩曄受不了地说，下一秒便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大嫂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小恶魔们安置好了，人就站在房门前挑眉看向脸色发青的许恩曄。
    「啊所以男扮女装是真的吗？」看着儿子慌张跟着老婆进房间，许父这才将重点又拉了回来，许星晨手忙脚乱地解释了很久，这顿让所有人都慌张不已的饭局才终于吃完各自散场。
    许恩曄揉了揉被妻子捏到快瘀血的侧腰，交代一句就到楼下抽菸去了，许星晨咬着梨子，看着哥哥的背影发怔，韩向熙推了推她，「下去跟大哥谈谈？」
    「我……要跟他说什么？」许星晨抿了抿唇，不安地问。
    「说什么都可以，装没事也行，也许你跟大哥只是像我们以前一样，谁也没给对方说出真心话的机会呢？」韩向熙没有非要她先道歉，只是要她先跨出那一步，无论做什么都好的开始。
    许星晨沉默几秒后，看向厨房又看向他，「但……」
    「你爸妈不会吃掉我的，快点去吧。」韩向熙知道她在顾虑自己，但他陪她回来不是为了当她的绊脚石，他故意对她说，「顺便帮我买你最喜欢喝的那摊珍珠奶茶回来给我。」
    「知道了，等我回来。」许星晨不再犹豫，起身拿了钥匙就追出去，她勇敢的时间太短，不衝着这一次她恐怕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哥哥了。
    许星晨一衝下楼打开门，便见哥哥回头看向自己，许恩曄一见她来，想也没想就把菸熄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虽然抽菸却不想让家人闻见半点菸味，每次只要她靠近一点点，哥哥就会把菸丢了。
    许星晨见此忍不住衝上前抱住哥哥，感觉到哥哥僵硬了几秒说，「我身上有菸味很臭。」
    「不管！」许星晨哭红鼻子就是要抱住他。
    许恩曄见此叹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生气了？」
    「早就消气了，但你都不理我。」「我哪敢不理你啊。」许星晨立刻记仇地说，许恩曄就像过去一样哄着她。
    「就有！」许星晨才不管。
    许恩曄看她哭得差不多了，搂了搂她肩膀问，「要不要喝珍奶？哥哥去帮你买？」
    「一起去，学……学长也想喝。」许星晨连忙改口。
    「唉，果然妹妹长大都变别人的了。」「才没有咧，我永远是哥哥的。」许恩曄见妹妹买什么东西都不忘男友，不禁伤感地说，许星晨摇头反哄起哥哥，两人又像小时候一样，并肩同手同脚地走下去。

 第九章，真正的他们。（7）

    46
    「所以你跟你哥哥和好了？」张元敏边反锁社团教室边问。
    「嗯，我哥说下次再敢连假不回来，就要自己开车上来载我回家了，每次都这么夸张。」许星晨埋怨归埋怨，嘴角的笑容还是洩漏了她真正的情绪。
    「不过学姊你好过分，明明知道我跟学姊是互相喜欢，也根本没有我们想像中那种事情，还什么都不说。」许星晨趴在窗边，忍不住抱怨着。
    「怎么说啊？讲说有一个人因为喜欢你扮女装接近吗？听起来很像变态欸，等一下弄巧成拙你们没在一起反而分开，我不只跟你很难当学姊学妹，对他我也很难交代。」张元敏一脸有口难言的表情，接着抱住许星晨真诚地说，「但我很开心喔。」
    「嗯？」许星晨不解地看着她。
    「你们相爱虽然是误会一场，可是你们一样爱的很勇敢，他就算误会你喜欢女的也喜欢你、你就算误会他有变装癖也喜欢他。看你们这么勇敢地相爱，我很羡慕也很开心喔，要是没有你们，我都快不相信爱情了。」张元敏说完露出一丝苦笑。
    许星晨想再问清楚她的意思，便被远处一声叫唤打断，「星晨！」
    「学姊……」「快点去吧，你们不是要去跟他姊姊们吃饭吗？快去吧。」许星晨看了走来的韩向熙又看向张元敏，脸上满是为难，她却笑着推了推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韩向熙打了个招呼后转身离开。
    「怎么了？」韩向熙见许星晨盯着，张元敏远去的身影不放，连忙问道。
    「没事，走吧。」许星晨摇头，这才牵起韩向熙的手一起离开。
    「星星、星星！你看这是我们的收藏。」「哇学姊小时候也太可爱了吧！」
    韩向熙看着吃完饭后，全挤在沙发边看相簿的女人们，脸上满是无奈，尤其许星晨在看到那个他最引以为耻的女装全集后，脸上那个快要被融化的表情，他简直都快笑不出来了。
    进门前许星晨还担心会跟他五个姊姊相处不来，结果一顿饭吃下来真正被排除在外的，反而是他这个弟弟，尤其在听见他们之间的爱称竟然是学姊，姊姊们更喜欢许星晨这个小可爱了，更别提许星晨完全可以领会姊姊们的萌点。
    韩向熙趁着姊姊们又去找收藏时，默默坐到她身边，小声地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扮女装。」
    「我从来没这么说啊，喜欢你女装跟你以女装为主是两回事啊，学姊你小时候真的好可爱喔──我完全可以理解姊姊们！」许星晨双眼发直地盯着一页一页的相簿，兴奋地说。
    「我男装有这么不讨人喜欢吗？」韩向熙低头故意凑在她跟相簿之间，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有些委屈，许星晨想也没想就吻了他。
    「我没说过我不喜欢你男装啊。」许星晨捧着他的脸说。
    「你也没说喜欢啊。」而且她喜不喜欢，那张小脸根本藏不住，他从来没看过她对男装的他露出任何兴奋的表情。
    「我是对女装比较没有抵抗力没错，但我也喜欢男装的你，你第一次在我面前穿男装那次还马上换掉，我那时候还觉得很失望呢。」许星晨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真的？」听她说起那时候也有相同的情绪，韩向熙心里的那一点遗憾好像也被抚平了。
    这一切都比想像中容易的太多。也或许就是他们都顾虑的太多，简单的感情才复杂了起来，但如果这一切没有来的这么复杂，他如果一开始就问清楚、她如果一开始就搞清楚，他们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正因为绕了这么长、这么久，他们才能看见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韩向熙，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装扮，而是因为你是你。」许星晨直直地看着他，认真地道，「不管你是韩向熙还是韩熙，我都喜欢你。」
    韩向熙这才满意地笑了，接着在她耳边承诺着，「以后只让你一个人看我女装的样子。」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她藏不住情绪，开心地说。
    不管世界怎么定义你、怎么定义我，又怎么定义我们，那都无所谓，就算在这世界眼里我们都只是变态，但我喜欢的是你，还有在你眼里，那个独一无二的我。

 《后记》

    最后这一哩路，我爬好久、好辛苦啊……终于完结了。没什么实感，瞬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
    这本书从二月写到十月，大概剩最后一万字的时候，我去参加了创作班，虽然快完结了，但怕我先完结再写作业会来不及，所以我先写了作业，回头想继续完成时，已经完全忘了我结局要怎么写了。
    最后就进入又没办法写稿的一个月，到十月慢慢恢復后才终于完结。
    这本书的灵感是来自一张照片，有天我看到金希澈女装坐在椅子上，造型师还在整理他头发的照片，就是韩向熙出场的造型，真的美到不行。一开始是想写成肉文，一个冰山冷漠男主打赌输了以后被花痴女主撞见，两个人上床时他总是冷冷瞪着她骂她很变态。
    不觉得很有感觉吗？但我写不出一整本的肉文了，太累了，每天都要开发新姿势、新玩法，所以就存着没动，后来决定改成清水文。是18年8月的灵感，两年前的事情了，但我一直没有时间完成它。
    男主人设是金希澈、女主人设是我开写时正在拨出《偶然发现的一天》女主金惠奫，身高差什么的也超可爱，张元敏人设是李多熙、林凯寧人设则是《梨泰院》女配权娜拉，她长得太漂亮了。
    不觉得一字排出来完全就是女主后宫吗xdddddd
    在还没有书名以前我都叫它甜文，想说写出来应该会是个很甜的甜文，因为光想就觉得超级搞笑的，怎么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刚开始就只是想写一个不断误会的故事，男主从误会女主是同性恋，到误会她喜欢变装癖、女主则是以为自己是同性恋，最后以为自己喜欢上变装癖，讲给朋友听的时候觉得超级无敌搞笑。
    写了以后，因为要铺合理性、逻辑性，再加上我写严肃的东西习惯了，有时候写法会太严肃，带了很多想表达的意义进去。
    例如韩向熙一开始想探问许星晨是不是同性恋时，其实以故事性来说完全不需要，但我利用张元敏去表达了我的想法，导致过度沉重，再加上我很怕配角沦为跑龙套角色，所以刚开始也有花时间去写个性反差极大的林凯寧、许星晨相识的片段。
    回头看整个故事废话太多，很拖戏以外也很无聊，跟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样，到后面我也不是很懂我自己在写什么，就觉得对自己很失望，把一个好好可以发挥的题材写成这样，真的很想弃坑。
    大概到前阵子吧，我才稍微理解了这本小说的意义，明明我根本没有想给它什么意义，但它却变成了一本在说性别认同与自我认同的书。今年（2020）的金曲奖新人得主引起了各界的注目，我没看典礼但也有听说，尤其后来在办公室里姊姊们也针对这样的人提出了想法。
    她们看似没有恶意的话，在我们听来却很像是一种恶意，例如那个打扮得像女生一样的那个男生，在传统价值的视角里，装扮只有男装女装的选项，穿裙子就是女装，穿了就是男扮女装，似乎没有所谓的只是因为我想穿这件衣服的存在。
    对她们而言，这只是一个她们去形容一个人的特徵，但听在可以理解的人耳里，却是一个充满恶意的存在。
    《变态的罗曼史》这个书名想说的，就是两个在这世界定义上是变态的两个人，无论是被误会成喜欢穿女装的韩向熙，还是对这样的韩向熙执着的许星晨，他们都像是变态，两个变态发展出的罗曼史。
    而在这部分我也想说关于性别女的一些想法，在传统男女性别以外的人也许认为传统价值观束缚了很多，因为他们是受此侵害最深的人，我可以理解，但我也想说，我也同样希望身为女生，我的性别能够被男女性别以外的人认可。
    性别不一定要显示成无，才代表这个世界的包容，而是当你无论是男女、无性别者，都能被彼此包容，男女性别者不再去强调，那些传统分辨男女性别的特质，而无性别者也不再认为所谓的性别束缚心理、生理性别相同的人，彼此尊重对方的相同与不同者，我想这才是真正的完整。
    这本书的大纲我起初只完成了前半部，后半部很卡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原先结局是想写成许星晨家有家暴，韩向熙去找她顺便救她出来，送许星晨回家时遇到哥哥来找她，被打一顿后，许星晨上药两人交往。
    但全世界，真的是全世界都跟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写？不能让他们好好完结吗？为什么又要变成这样？
    于是我把这点拿掉了，导致我后半部大纲不见了，快写到时边定边写，整个超级痛苦的，我下次会乖乖先写好再开工。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这个结局很烂，因为我原本是希望结局停在韩向熙穿男装拿气球走近就完结的，但我怕被打死，稍微改了。
    谢谢这段时间一直帮我打气的半半跟花子，真的大概有五六年都很想放弃这件事，因为很痛苦，觉得放弃写作我也许能过得快乐一点，但又放弃不了，然后低潮时总是很负面，但都会被两位摸摸顺毛，叫我不要放弃。
    也要很感谢黏黏，老实说身为读者我是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要讲一千次才能表现出我到底有多机车、多挑书，这中间我都会去问准指标黏黏推荐的书，她真的把压箱宝能推的都推完了，而且我很低潮时也一直鼓励我，超级感谢她不嫌我烦的。
    现生里也要感谢每次在我真的很想放弃写作时，帮助我的三个朋友，虽然一个是总说我叫你放弃（写作）你又不要，我也没办法安慰你了的小秘，本来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看了我动态后没发现我这段在讲她，还说我心里没有她，只好特别标出来。
    要是现在还可以用语法，我会加倍放到最大，怕她老花。
    还有我提出问题帮我校正逻辑的朋友，我们认识多年，她只看bl从来没看过我写的书，但我逻辑有问题都是问她，或是听看看她看过的处理方式。
    第三个朋友则是我心情不好很需要掏空的时候，会找我去走堤防，我去店里找她写稿时，她会请我喝咖啡，一直以来很关心我的朋友，真的很爱她。
    我真的想写无脑甜文，真的，但我不知道为啥变成这样，希望大家会喜欢。
    我需要漫长的休息回血，下本书见。
    /
    相隔九个月的结局修改，虽然早在写的时候就知道原先的结局不够好，但还是不知道怎么改能更好一点，就硬着头皮上了。
    果不其然真的是不够好，大家看完后记跟我打的预防针后也很体谅我，但真的很不想因为我自己的状况被理解，毕竟写不好就是写不好，所以折磨了一週后，强迫自己坐在椅子前开始试着写看看结局。
    之前朋友就说既然我都开亲情线了，应该要把亲情线收完才对，所以就以这个为出发点写，还有星晨曾经说过她想去看向熙的球赛，就默默将这些收完，以及写出星晨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遇见同样喜爱向熙女装的姊姊们的样子。
    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希望大家喜欢我重写的第二结局，相信向熙和星晨两个小可爱会继续甜甜蜜蜜下去。
    谢谢这阵子追着连载的霏霏、紫稀、蓝鲸，跟后面来补看的宕，因为你们才会逼着我自己再去把这本书变得更好，谢谢，希望你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