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第一章 如果说两个人相识的机率大约是千万分之五，那相知的机率大概只有十亿分之三吧。人的一辈子，你会遇见谁，早就是命中註定。 「你有没有空，我能打给你吗？」 最近又进入了低潮期，不知为何地，身体很诚实地习惯想起她。 手机停留在与李芯的对话框，在她已读的那刻我的世界好像突然安稳起来，曾经的那段将近三年的空白，似乎也只是稍纵即逝。 「喂？麦，怎么了？」李芯的声音一如往常，熟悉却令人陷入迷惘。 麦昀凡忍不住对她倾诉最近大大小小的心烦意乱，那些杂事逼得自己几乎到了窒息边缘，给自己的压力和期许，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迷失方向，无所适从。 李芯就像是她的精神支柱，很难过的时候会想跟她聊聊，彷彿只要有她在，什么烦恼都能拋空，继续努力走下去。 就像以前一样吧。 不知不觉就讲了一个多小时，掛完电话后，眼看也快半夜三点了，麦昀凡打理自己的情绪，俐落收拾好东西，赶紧鑽进被窝，明早还有一个重要的报告要讨论，她抱着娃娃闭上双眼，却迟迟无法入眠。 李芯是高中球队认识的学姊，平时两个人的默契一直都很好，互相照顾有方，可说是身不去影不离的如胶似漆，脑海中闪过无数和李芯记忆，那份安耐不住的情感，莫名一股心酸涌上。 「我不知道啦。」麦昀凡翻个身用被子埋住头，希望把思绪清空，好好地睡个觉。 相遇相知到相识多不容易，从前那个平凡美好，到突然变了调，最终我们之间的模糊地带，是好是坏，也搞不清楚了。 当初麦昀凡和李芯分手后，就各自忙碌于自己的生活。偶尔隔很长一段时间，李芯就会发来讯息关心问她过得好不好。藕断丝连的情感在她一字一句的关心下，麦昀凡的生活开始大乱，恍若压抑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而且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是一种比悲伤难过还要伤心欲绝，跌落无尽深渊，逃不出回忆的枷锁，被绑在过去无法挣脱。 现在这样的关係，是不是又重蹈覆辙了呢。麦昀凡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如果早就知道我们最后的结局是一场悲剧，那我们终究要继续走下去吗？ 还没等到闹鐘响起，倏地从梦中惊醒。疲劳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第二章 最近天气很热连吹风都是一股热流，麦昀凡骑着机车，一路骑到离学校蛮远的打工的店门口，脱下安全帽，店长就站在门口笑容迎接着她。 「今天很准时哦。」店长一边在外面的架上补货，一边调侃着气喘吁吁的麦昀凡。 「我每次都很准时好吗。」 把身上的背包放入储藏室，换上工作服，拿出商品清单开始盘点，今天是特卖的最后一天，阵势衝高业绩，月底就可以吃好一点吃一波，最近都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这样可不行，要打起精神来。 这间店是新开在火车站附近的花店咖啡厅，顾名思义就是有卖花同时兼有喝下午茶座位区的店。里面的饮品以各式各样的花茶为主，有慕名而来的品茶客到此来访，更多的是为了打卡拍照的网美们。 店里的其他商品也被店长取了些很文青的名字，每个產品也都赋予了意义，像是以鹿耳岛煎茶慢火蒸煮，搭配着乾燥樱花瓣带香，飘着优雅香气，甘、涩、苦味完美平衡的「浅樱佐茶」，是在阐述一位日本女子的清纯爱情故事，以及用洛神花为基底融合玫瑰花香及山楂酸甜口感的「洛夫人花茶」，道尽宫中女主人酸甜苦辣的人生坎坷等等，让来休憩的客人不仅是放松身心享受花与茶之间的薰陶，更是如茶馆说书般陶醉在故事中，也就是因为这样总是吸引着大批不分男女老少来朝圣。 店长将新进货的纸箱拆封，大约今天上午又进了十几箱茶叶，最近推出的「莎士比亚主题茶花组合包」特别热销，依照上礼拜的第一天销售状况，预期应该可以全部卖完，只是常常结帐的人手不足，今天晚上可有的忙了。 「看来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事还是很受欢迎呀，啊所以你的报告讨论还行吗？」店长双手插着兜里，看着一箱箱待售出的茶叶，一脸灿笑。 「有点硬哈。」麦昀凡面有难色，对比起来特显得尷尬，以笑带过，专注在现阶段的工作上不去思考其他事情。几个工读生陆陆续续到场，一切都就绪后，准备销售衝一波！店才刚开没多久就涌入大量人潮，麦昀凡以熟练的话术和服务态度，马上就有第一组客人买单。 一旁，放在储藏室的背包里的手机响起，没有人接听。 「麦老闆怎么卖啊。」麦昀凡抬起头，顿时双眼睁大，从官腔的脸孔转为又惊又喜的可爱面容。 「咦你们怎么会来！」 「想说来找你捧场的啊，感动吗。」 一群三五好友刚吃完晚餐就特地来找她，想说她一定又忙的不可开交，没时间去买饭甚至是喝一口水，所以非常好心地带她最爱吃的滷味来探亲。餵她吃一口百页豆腐，马上充满体力面对更多的客人和订单。 「我就知道你们最爱我了。」麦昀凡开心地没吞下去还差点喷出来，满足地看着那些时常打闹、互相开玩笑的损友们，一同哈哈大笑。 「你上次帮我调的那杯真好喝，叫什么我等等也要去点。」 「啊那是我自创没在菜单上，你跟店长说麦麦特调就行了！」 朋友们兴奋地点点头，决定先外带暂时不打扰麦昀凡工作。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视线后，拿起刚发完试喝包的空盒子准备到仓库补货。 才刚到仓库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佇立在眼前。 「嗨，是我。」 第三章 「嗨，是我。」 瞬间像是时间暂停一般，看着依旧的那个她站在面前，恍若久别重逢，却似一颗石头，重重地砸在心头上。李芯的出现，让麦昀凡一脸错愕。 「嗨你…怎么会来？」 「我打了几通电话你都没接，我就直接来找你了。」说完，一步凑到麦昀凡身旁，一个能够感受到她紧张呼吸的距离，麦昀凡故作镇定，撇开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喔我在忙，所以没用手机。」 李芯点点头，用手抚过她的头，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转身到门口待着，打算等她下班。麦昀凡愣了愣，赶紧回过神整理剩下的库存，清点完毕后，揹着书包走去柜檯回报给正在算帐的店长，今天的销售业绩略输销售第一天几份，但以平均来说已经还算不错，店长见状，以奸诈的笑容调戏着。 「你今天收得比较久哦。」 「我哪有，而且今天人比较多。」 脚才刚踏出店门口，李芯就马上靠近麦昀凡，抓着她的手好像要拉着她去哪里似的。 「还没吃饭吧，走吧。」 麦昀凡并没有拒绝，随着李芯到了一间小餐馆，店员上前为两人点餐，没等麦昀凡开口，李芯就把她俩的餐点一次点完，惊人的是，居然还记得她爱吃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个？」 李芯笑而不语，一边用卫生纸帮她擦拭着餐具。 「不过你怎么会特别北上，不会是失恋吧？」麦昀凡随兴的和她斗嘴，她们上次这样面对面已经是两年前的寒假了，中间也只有断断续续的讯息和偶尔的通话。 那段期间，她们之间有过衝突，两人的隔阂和误会越来越深，不仅是麦昀凡，连李芯也陷入了分手的低潮，也正因为如此，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位天使，伸出手救了困顿在阴霾里挥之不去的她。但麦昀凡和李芯之间都不愿被揭露的那道坎，迟迟都没被说明白。 「这你也知道，我跟她可能快分手。也是，没有时间累积的感情基础很难长久。」将餐具递上，眼神恍惚。 「你还是没变，老是在逃避问题。」 「是我不够好。」李芯的这番话勾起了麦昀凡不忍回首的记忆。 是我不够好。呵，又是这句话。 麦昀凡当初提了分手后，她们之间总觉得还是难捨难分，即使面对面想把话解释清楚，李芯却又似乎一直在逃避着麦昀凡，一点也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也不愿提起什么，只觉得自己在莫名其妙下被甩了。麦昀凡原先打算勇敢敞开心房、放下成见地聊，但什么屁都讲不出来，见到她就会想起过往，也就不禁狂哭。后来，终于用打字的方式，把想传递的情感打出来，两人才勉强算有沟通。 但就是很明显，感受到李芯的冷漠和逃避她们俩价值观不同而分手的事实。 「不说了，吃饭吧，饿死了饿死了。」 在微妙的用餐气氛下，默默地，止水的心房也拨起了一阵涟漪。 第四章 麦昀凡带着李芯回到租屋处，返家的路上两人的对话，刻意避开了刚才的敏感话题。 「我跟室友一起住一间，我跟她说好了，你今天就睡我床吧。」 分别梳洗后，整理完明天赶报告的东西，一天的劳累和疲倦伴随着睡意袭来，麦昀凡铺好了垫子正准备关灯，还特意留个小夜灯给李芯，晚睡的习惯…还是不改嘛。拿起手机，看着今天下午忙着的那些未接来电，心里呢喃了几句，就盖上被子进入梦乡。 过了半晌，李芯也上了床，侧躺着看着熟睡的麦昀凡，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将抱枕娃娃放入她的手中，却不小心吵醒了她。 「没事，你继续睡。」李芯安抚着她，自己也滚回她的被子滑着手机。 麦昀凡不发一语地看着她双眼闪烁着，觉得好像回到以前，曾经的温柔、曾经感动、曾经的那个她。心情有点不安鼓噪着，手心用力抓着李芯递过来的娃娃，紧紧地抱着，压抑自己即将到崩溃边缘的情绪。 「快睡。」 李芯发现她的眼神，心头揪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她侧着身躯面对着麦昀凡，看着她、叮嘱着她睡着。麦昀凡转过头埋进被子里，心跳不安分地跳动，有种心脏被撕裂的痛觉，难以理清的思绪干扰着她入眠。 好像回到了从前，但，今天过后的我们，还会是我们吗？ 使人心神不寧的夜晚，在静謐之中，窗户被风吹的阵阵响格外清楚，依稀听到渐渐的雨声越来越靠近，麦昀凡抬起头赶紧坐起身，拉起窗帘向外查看了一下。 「干安全帽。」麦昀凡心里默默咒骂着，随以安静且矫健的姿态飞奔到楼下抢救她的安全帽以免变成湿透的结局。李芯揉了眼睛盯着麦昀凡不寻常的反应也悄悄地跟上。 松了口气，拿着救回来的帽子缓缓关上大门。这雨也来的太仓促，要是后来没醒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有可能发霉！ 转过身到客厅前，麦昀凡看到跟着下来察看的李芯，沉默不语，捧起手上的安全帽，以眼神示意后，就悄悄地走上楼。 脚步一步比一步还沉重，李芯给的关心有时候也成为另一种压力，或许感情，就是这么的难以解释。对着安全帽发呆忍着鼻酸，既然早已做出的决定，又怎能反悔呢？ 李芯跟在身后，看着麦昀凡的背影，伸起手想叫住她。 在进房间之前，轻拍了麦昀凡的手臂，麦昀凡转身回头，再也安耐不住的情绪倾洩而出，泪水夺眶、一滴滴心痛地潸潸流下，下一秒，李芯将麦昀凡拥入怀中，时间与空间恍若一直停留在她过去的好，难以抹去。 有点记不清楚当初分手的想法有多强烈，或许只是各种不满和价值观的问题搅和在一起罢了，忘了自己到底是理智还是衝动才做出的决定。但，倘若时间重来，可能还是做一样的选择。 我们不会复合。可直到此时此刻，那心里纠结的矛盾，还是令人放不下。 就让我…最后一次任性吧，一切都会结束的。 最终章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五个月了，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依旧是疯狂的报告压榨、打工赚钱、朋友探班的日常。 而今天，也是在花店咖啡厅打工的最后一天。 「昀凡，你真的只做到今天喔？我会想你耶，记得多回来看看我。」店长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装饰盆栽一边向麦昀凡说到。 「哈哈真抱歉，之后应该会到台北唸书，就没办法再帮忙了嘻嘻。」 「齁你没看过你这么开心，这么想逃离我的魔抓噢。」 麦昀凡微微涨红了脸，店长瞇起眼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匆匆走进仓库，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精緻的盒子慢慢走到她面前，麦昀凡疑惑地端倪着。 「来，走之前这盒送你的，新研发的茶包口味让你第一个品嚐，预计下半年推出。」 麦昀凡接过盒子，开心地收下，没想到自己如此受店长宠爱，最后一天下班不搞十八相送还给我搞这齣。拥抱一下店长后，就小心翼翼将盒子收到后背包里，转头问到。 「那这个產品名字和背后的故事是什么呢？」 店长倚靠着窗，娓娓道来。 「它叫做『礼物』，是在说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孩，她在爱情里受过伤折腾很久，即使最后决定和相爱的人分开也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心里话，但经过时间冲刷和贵人指点后，回过头才发现，其实背后还有那群爱她、支持她的朋友们，对她来说，真挚的友谊那会是最好的礼物。」 麦昀凡在脑海中想像着，貌似同意地点点头，穿起外套背上背包准备往报告结束的庆功宴去。 「那先预祝店长生意继续兴隆，新產品大卖！」推开店门，骑上她的机车，向店长挥了挥手道别。 目送着麦昀凡离去，一阵凉风吹起，大概快下起小雨，店长淡淡地浅笑。 「不知等她发现是麦麦特调后，会不会回来揍我呢呵呵。」 关上店门的同时，期许着啜下第一口的茶将会明白，结束了与李芯一切纠葛，忘却了悲痛，也放下了过去。 虽然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有时候连旁观者，也仅是雾里看花。 人生中你会遇见谁，早就是命中註定。总会遇到很多时机错的人，他们让你陷入沉思，但请别忘了那些对的人，就在你我的身后。 你、我、他的全新故事，将会伴随着身旁的人、事、物，持续下去…。 完:d 后记 祝福 一直写到了最后，脑袋总是浮现出一些你曾口述过的隻字片语，或是我们曾度过的良辰美景，种种都是深刻记忆。 请原谅我素材不够，只能从几个经典的剧情去延伸我想撰写的故事，可能笔法有些生疏，还请见谅。 接下来我想说的是一些这四年的感谢，当作迟来的毕业礼物吧。 亲爱的麦麦(化名)， 第一次对你有印象大概是在球场，我坐在地上没惹到你却被你骂了一声「北七喔」，让我非常黑人问号？？？算是打开了我对你的认识之门吧！ 后来在系学会、课堂或是参与课外活动，我们变成了好伙伴，总觉得有你撑腰，我就可以耍废(威~ 虽然每次的结果不尽理想，但在一起work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开心，感觉我想表达的、我习惯的你都懂，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和包容，让我这个角落小边边也有看到太阳的时候xd 记得那次看你打羽球，不经意脱口而出把你的经验当作小说素材，可能你也忘了或是没放在心上，但我在那个时候就一直记在心里，开始有一时没一时打起草稿，虽然这个故事应该七早八早就该写完(差点来不及草草写完小心服用)，但我真的懒癌末期，所以有点太晚写完然后太晚才给你，现在你大概也不再为了这些事情心情不好了吧！毕竟…都跑去球场看帅哥了(误。 反正，总而言之，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没有被一个个取名我的你那群「探班」好朋友，会一直给你向前的动力，也会永远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 而我，就像麦麦特调一样，让我把你告诉的故事，写成短篇送给你作为礼物，传达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感恩之情，祝你生日快乐哈。 2020.08.07店长(化名)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