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食同类》 预言里的新娘 十二月了却还是一样炎热。 早上九点肖衍准时进了公司,那封信果不其然依旧雷打不动的摆在桌上。 信上写着:「他的身子洁白如雪,他的眼眸清澈如星辰,他是迈达利罗斯范西亚的妮菲丝,是皮犹尔菲利尔的母亲,阿努亚的范希丽莎,他将改变阿努亚的末日为皮犹尔带来救赎……他的嗓音如蜜一般甜蜜,他的秀发像夜空一样乌黑,他是迈达利罗斯范西亚的妮菲丝,是守护阿努亚璀璨的宝石,是降生于皮犹尔的索蒂达斯……他有狮子般勇猛的胆识,他有不凡的睿智,他是迈达利罗斯范西亚的妮菲丝,是菲利尔的希望皮犹尔的范希丽莎……身为弥多的迈达利罗斯范西亚,为皮犹尔守护着阿努亚的迈达利罗斯范西亚,英勇的王,他的妮菲丝将会出现,替他解决燃眉又难解的纷扰,抚平他的狂暴,在梦中温柔的与他缠绵,范西亚,迈达利罗斯范西亚,迈达利罗斯范希丽莎,他额前皎洁的米索费加罗……」 这段令人费解的文字已经接连三个礼拜出现在肖衍桌上,每个礼拜四一定会出现。 用端正的字体书写着,写在洁白的信笺上,用精美的信封完美的装着,摆在桌上,正正方方。 「恶作剧也有个程度,这到底是谁放的?」肖衍朗声问道,办公室里的同事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的开始爆笑。 「你该不会又收到了皮犹尔的预言吧?」肖衍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叫王尔,此刻那傢伙正幸灾乐祸的说着: 「第一次收到情书就是来自远古皮犹尔,你也真是不容易。」 肖衍的公司在市中心邮政总局的地下四楼,他正为政府地下组织「非人为神秘案件组织」,简称「非神组」效劳。 任务内容无非就是替政府处理以及调查一些超自然的案件。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他们被列为极度机密组织,所有案件内容必须隐藏与保密,就连家人也不能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 因此表面上,肖衍的家人都以为他在邮局上班。 而方才王尔口中的“皮犹尔”,正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又被称为“鸟人”。 相传皮犹尔曾经与人类和平共生,可残暴的皮犹尔人杀害了许多人类与同族,后来又因为高达百分之八十的皮犹尔有「性食同类」的倾向,导致全族灭亡。 所谓性食同类,便是指在性交过程中,杀害并吃掉配偶的行为。在生物学中,这样的情形一般出现于雌性吃掉雄性居多,可相传在皮犹尔族,作为孕育后代的雌性被吃掉的机率反倒高出雄性约百分之六十。这使得皮犹尔族的繁衍十分困难,至今已未曾看见皮犹尔人的踪跡。 传闻里如此残暴的皮犹尔人存在与否一直存在很大的争议,为了不造成社会恐慌,政府删去了一切有关皮犹尔人的歷史,久而久之,皮犹尔人被时间的洪流洗去了痕跡,被世人渐渐遗忘。 可那些老资料非神组的资料室里全都有。 肖衍的目光再次挪到了那封信上: 「再说了,这上头虽是中文,可我完全看不懂。破译的来替我解一下。」 王尔旁边坐着一个戴着耳机的女孩,她看上去一脸阴沉,她叫美美,在组织里负责破译非人者的语言与信息。 她伸手接过了那张纸。 「都三礼拜了,才要破译?」美美问道。 「我怎么知道会持续那么久?」肖衍没好气的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有人想转达一些信息给我也不一定。」 美美稍微看了几眼,便道: 「“迈达利罗斯”换作中文就是“伟大的”的意思,“范西亚”为“王”的意思,所以“迈达利罗斯范西亚”,就等于“伟大的王”。」她又看了几行,缓缓唸道: 「他的身子洁白如雪,他的眼眸清澈如星辰,他是伟大的王的新娘,是皮犹尔族人的母亲,家园的皇后,他将改变家园的末日为皮犹尔带来救赎……他的嗓音如蜜一般甜蜜,他的秀发像夜空一样乌黑,他是伟大的王的新娘,是守护家园璀璨的宝石,是降生于皮犹尔的救世主……他有狮子般勇猛的胆识,他有不凡的睿智,他是伟大的王的新娘,是族人的希望皮犹尔的皇后……身为混血儿的伟大的王,为皮犹尔守护着家园的伟大的王,英勇的王,他的新娘将会出现,替他解决燃眉又难解的纷扰,抚平他的狂暴,在梦中温柔的与他缠绵,王啊,伟大的王,伟大的皇后,他额前皎洁的半月……」她把信还了回去: 「就是这个意思。」 肖衍愣了愣: 「……你说,额前的半月?」他话还没说完只听一旁王尔再度哈哈大笑: 「难不成你就是范西亚的妮菲丝?」 「少胡说八道,皮犹尔早就灭族了。」肖衍冷冷地道,他身边坐着一个捲发的男孩,叫小可,他眨着大眼看了过来: 「相传皮犹尔残暴的范西亚会在成亲那夜吃了新娘。」他语调阴森: 「你得小心。」 「小心什么?皮犹尔早就灭亡了!即使还存在,我也不当什么鸟太太、鸟妈妈或是鸟皇后!」 从肖衍到王尔到美美再到小可,目前为止非神组的主要干员已经全数介绍完毕,就他们四个。 「那可不见得,你没看见消息?」王尔从自己电脑丢了一个档案去了肖衍的信箱: 「你看看。」 肖衍点开了资料夹,只见密密麻麻的报导,标题斗大的写着: “歷史学权威杨博士宣称:「皮犹尔是真实存在!歷经千年,皮犹尔的范西亚带着族人回来了。」” 另一则标题则更为耸动: “宗教领袖呼吁:「人类的罪孽触怒了皮犹尔残暴的范西亚,他回来了,带着杀意与怨恨,他将亲手了结人类的文明,如同人类对他们所做的!」” 肖衍可以说是越看越不对劲: 「皮犹尔的存在不是被隐瞒了吗?现在这样子……责任归咎起来跟我们有关係吗?」 「外星人也不被承认啊,还不是大家都在传。」王尔一脸无所谓: 「重点是,皮犹尔回来了。你就只想着怕被惩罚。」 肖衍关掉了萤幕上的资料: 「这到头来也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明,跟外星人一样,三番两头都得被提起几次。炒一炒冷饭。」 「欸~身为非神组怎么能不信邪呢?」小可指责道: 「我们可是靠这个吃饭的。」 「我相信外星人也相信皮犹尔,可皮犹尔人早已经灭族,怎么可能又能有一个范西亚带着族人归来?」肖衍反驳他,一旁的王尔笑了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特别排斥皮犹尔?」 王尔没说错,肖衍的确排斥。 可倒不是出自于厌恶,而是一种本能的抵抗,因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与皮犹尔有所牵扯。 而和皮犹尔这如同命运般的牵扯,还得从他孩提时代说起。 肖衍出生于一个邻近海边的偏远小镇,镇上一半居民讨海维生,一半则是畜牧业和农业,整个镇上终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鱼腥混杂着牛屎的味道,海风徐徐吹来,全是臭的。 可肖衍却很喜欢他的故乡。 那时镇上几乎没有娱乐场所,小孩子的游乐场便是最原始的大自然,肖衍最快乐的事就是爬到隔壁邻居农田后面那片树林里最高的树上眺望一整个小镇,树上看得见海,也看得见辽阔的平原。 可小树林里有两个缺点,一个就是天黑的很快。 林深树茂,不到五点就昏暗的看不清轮廓,可在高处不易察觉,往往爬下树以后才发现光线昏暗。 第二个缺点就是,要去小树林就必须经过“鬼婆婆”的家。 鬼婆婆是镇上一个臭名昭彰的神婆,成天神叨叨的说着一些没人听得懂的预言,小孩们都怕她,鬼婆婆也讨厌孩子,她家门外有个大院子,养了好几条狗,一旦听见小孩嬉闹的声音,她便会开门放狗出来。 狗吠加上鬼婆婆凄厉的驱赶声,经常成为肖衍的恶梦。 可他偏就像是被下了蛊似的,天天都得去爬那颗树。 肖衍的父母经常为了此事骂他,让他别再去小林子里玩耍,可镇上就那么几个地方好玩,肖衍自然没听话,还是三番两头就往林子里跑。 然而意外总是出其不意,大自然的残忍有时候藏在温柔里。 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瞬间,肖衍只能想到“糟了”,除此之外无法再有任何的想法,参天的树,从那上头跌落是不是必死无疑? 日暮时分,老一辈的人总说这个阴阳交替的时间点最容易撞见非人。 肖衍真就撞上了,其实他曾以为所谓“非人”指的便是鬼,可当他从高处堕落,从明亮落入昏暗,眼前一闪而过的,却是一对七彩艷丽的翅膀。 展翅的瞬间,肖衍落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他慢慢转过脸,只见一个男人正低头看着他,金色的发丝看上去万分柔软,他湛蓝的双眸像盛满了星斗,他俊俏的脸颊上画着古老的图腾,头上戴着一个镶满珠宝和羽毛的头饰,头饰的正面是一隻鸟,宝石镶嵌的双眼在夕阳微弱的暖橘色光线下闪着光,眼前的一切全像是慢动作呈现,四周全是彩色的羽毛,男人轻巧地落地。 「米索费加罗(半月)。我亲爱的妮菲丝(新娘)。」那男人轻声道,修长的手指在肖衍额上虚画了一个像弯月的弧形。 「啊?」肖衍看着他,无法理解那优美嗓音吐出的话语。 「波西斯狄亚(预言之子)。日暮时分通往皮都拉姆(天国之门)的麦加佩罗(大树),年轻的范西亚(王)将在此处遇见波西斯狄亚(预言之子),他是阿努亚沦陷千年后,被德奥斯(天神)祝福的妮菲丝,阿努亚的范希丽莎(皇后)。安生利沃(男性)妮菲丝。」 「啊?」肖衍睁着大眼,还是不能理解,可他很有礼貌,也顾不上那男人到底说了什么,就急忙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 那男人微微一笑: 「不用客气,我的妮菲丝。从今以后,通往皮都拉姆的麦加佩罗将会关闭,茉萝(宝贝)的游乐场必须更改。」 「……你到底在说什么?而且你为什么有翅膀?你是谁?」小肖衍看着他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我是你的希利沃(丈夫),不过你还太小了,现在告诉你以后也是会忘记。」那男人道: 「额前的米索费加罗浮现之时便是盖摩斯伊美拉(成亲之日)。」 肖衍怔怔地看着他,金色的发丝在昏暗中像发着光,金发碧眼,张开着翅膀的天使。 等肖衍回过神时,天已经全黑了,那男人不见了踪影,他的父母提着手电筒焦急地从林子里找到了他。 那棵树不知为何倒在地上,镇上的人们说,是因为打了乾雷,闪电击中了树。 肖衍根本没看见闪电,一闪而过破开天际的,分明只有那对夺目的翅膀。 隔天肖衍避着父母,又偷偷溜到了小树林。那棵树已经不在了,听说被载去了海边。 他觉得无趣,便想着回家。一回头,只见鬼婆婆就站在他身后。 她盯着他,面目可憎: 「恶毒的波西斯狄亚!你额前的半月便是证明!你将带来人类的梦魘!成全皮犹尔人卑劣的侵略!」鬼婆婆凄厉的吼叫吓坏了肖衍,说时迟那时快,她衝了上来,掐住了肖衍的脖子: 「皮犹尔人恶毒的皇后,我要在残暴的范西亚出现之前扼杀皮犹尔的曙光!噁心又残暴的弥多(混血)王,我将杀死你的妻子!」 窒息的感觉不停席捲而来,肖衍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父母已经决定好要搬家,搬到都市居住。 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皮犹尔这个名词。 而他第二次听闻皮犹尔三字时,是在他高中二年级的时候。 皮犹尔就如同外星人一样,在各领域都受到部分人的欢迎,电影也好游戏也罢,有许多题材都以皮犹尔人为发想,在肖衍高二那年,一部关于皮犹尔人的爱情电影轰然问世。 肖衍陪着那时候的女朋友去电影院看了几次。 当下只觉得譁眾取宠,无非就是女孩子喜欢的那套。 可那之后接连几天,肖衍每夜都梦见自己穿着从未见过的某种传统服饰,衣着华丽的在某个盛大的宴会里备受祝福,身旁的男人看不清脸,可一头金发柔顺美丽。 他起先不以为意,可相同的梦境持续了数个礼拜。 某天放学,肖衍骑脚踏车回家的路上因为精神不济出了车祸。 他连人带车被撞飞了出去,脊椎撞上了电线桿,巨大的疼痛让他立刻失去了意识。 放学时间,正是日暮时分。闭上眼之前,他似乎看见了被他遗忘许久的翅膀。 疼痛感烟消云散,肖衍睁开了眼,只见周围一片雪白的花开,花瓣纷飞像是白雪皑皑。 他环顾了周围一大圈,回头才发现自己正倒在一个男人怀里。 那是一张,他见过的脸。 「茉萝真是会惹麻烦。我已经救你两次了,希望你照顾好自己。」那男人道,一面拨开了肖衍额前的碎发: 「米索费加罗还未鲜明,凡人尚不可见。操之过急,我亲爱的妮菲丝。」 「讲什么啦?!」肖衍一句听不懂。 「我会再来接你。在此之前,也会一直守护你。不过起先你得学会不当个麻烦精。毕竟范西亚很忙碌,没办法一直保护你。」男人又道,肖衍注意到了他柔顺而美丽的金发。 「我们见过吧?」他问道 男人微微一笑: 「我见过你不只一次了。」 「你是皮犹尔吗?」肖衍又问。 眼前的男人俊美的不似真人,他身上穿着肖衍在梦中曾见过的传统服饰,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分明,像是雕塑品。 他微微一笑,笑而不答。 「你到底是谁?」肖衍又问了一次,这次音量提高了不少。 那男人伸出了手,在肖衍额头上用指腹画了一个弯月: 「迈达利罗斯波洛格诺亚(伟大的先祖)不会错,“等待的过程如同酿製美酒,唯有耐心才能收穫甘甜。”关于我是谁,时间会慢慢对你说。」他一说完便凑了上来,在肖衍额上留下一吻: 「你目前还只是刚摘採仍带着露水的果实,时间总会将你熬成我杯中甘美的琼浆。」 肖衍还没能反应过来,那男人便再一次消失无踪。 他回到了车水马龙的路口,毫发无伤的在红绿灯下牵着脚踏车等待号志变化。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那个男人。 从那之后再未见过,肖衍也几乎忘了这件事。直到这封信的出现。还有美美口中的“半月”。 该死的米索费加罗。 肖衍在公司厕所的镜子前缓缓的掀开了额前瀏海,只见镜中的他毫无血色的额头上有一个小指指节那么大的血红色的半月清晰可见。 你是怎么取悦自己 原本以为皮犹尔的事不过也就像是外星人的新闻一样,吵几天就结束了。却没想这件事竟延烧了一整个月。 当然,在这一个月内,肖衍的桌上仍旧每个礼拜四雷打不动的凭空出现那封信。 关于皮犹尔的迷信捲土重来,各地都开始出现信奉者,也开始有人宣称自己见到了皮犹尔。 这件事引起了政府高层的紧张,民间集会盛行,一夕之间,眾人像全中了皮犹尔的毒,大街小巷全是相关產品。 于是在元月初一,政府便下来了指示。 肖衍叼着菸,趴在窗台上一脸不可思议: 「王尔,你说什么?」 「我说下来任务了,让你活捉范西亚。」王尔从口袋掏出了打火机,替他把菸点上了。 「我去活捉范西亚?」肖衍笑了: 「简直放狗屁。」 「你去跟上面说吧,」王尔把那张任务通知递给了他: 「反正你要叫范西亚来应该很简单啊,打开窗户叫一声“老公”,应该就会马上出现了。」他幸灾乐祸道,一点没在意肖衍黑着一张脸,可以说是十分的欠收拾。 「我怎么可能活捉范西亚?那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有骨气就去跟上头反应。」王尔笑道。 肖衍一向敢说敢做,所以王尔的挑衅他全当成了建议。当天下午就去中央报到了。 负责他们「非神组」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家都叫他老刘。老刘中等身材,戴着一支金丝边眼镜,汗腺发达,裤口袋里总是带着手帕。 他满脸油腻: 「肖衍,皮犹尔是真的回来了。虽然我们总是说没有,可他们真的出现了!你想要是没有一些东西出现,我会把你们当傻子耍吗?你看嘛,我就不会让你们去抓恐龙啊!因为真的灭绝了嘛!可这个皮犹尔呢……真的回来了。有太多的徵兆显示他们重新出现,我是不晓得他们会造成什么事件,可是未知总是让人讨厌,擒贼先擒王,我给你半年至一年的时间让你深入皮犹尔族。」他一面擦汗一面将桌上的电脑转向肖衍,让他观看萤幕上的资料。肖衍凑了过去看了半天才开口: 「一年太短了。光是要找到阿努亚就够让人头痛了。不能再宽限吗?」 「咦?你答应了?你不是过来要我撤销任务的吗?」老刘问道,心想这肖衍想法未免变得太快。 「嗯。」肖衍点点头: 「这个男人,我会带回来的。」他指着萤幕上一头金发的男人。 肖衍的一念之间其实很简单。他想起了回忆里的皮犹尔,想起了那个自称范西亚的男人,然后他要找到他,再拒绝他的求婚。虽然也不一定跟他有关,可他总感觉自己跟皮犹尔人归来的理由有密不可分的牵连。 如同鬼婆婆说的一样,也许自己能左右人类存亡? 「你能有这种觉悟真是太好了,」老刘擦着汗又道: 「只是时间我真的不能再宽限你,你应该知道预言家博士x吧?就是那个从未现身的神秘预言家……」 「我知道,就是三年前精准预言本组职员将会在暗灵森林全灭的那位。」肖衍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一开始非神组也不是这么少人。 可三年前一次任务带走了大多数的人,非神组也再没人敢加入。 一般要加入非神组所需的条件无非就是要有些“体质”和“能力”。当然也要有些迷信。 像肖衍便是在自从高中二年级那场车祸被范西亚所救以后,便出现了一些怪异。 起先是对“危险”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后来渐渐的他竟然能“阻止”意外。阻止即将发生的车祸、近在咫尺的意外。 不过重点便是“近在咫尺”,他只能确保自身周围仅几厘米的安全。 他想这十之八九跟皮犹尔有关,因为他记得那男人离开前让他照顾好自己,并在他额前留下了一吻,那个吻透过他柔软的唇印在额前,肖衍那一刻只感觉有无数暖流灌进体内,可他来不及反应,男人便走了。 那之后,他真再没遇上危险,也再没见过范西亚。 「没错,预言家博士已经说了,皮犹尔的霸业将在下一次朔月后展开,时间不多了。」老刘打断了他的思绪。 肖衍回过神,有些无奈: 「我要是殉职了,记得给我妈一大笔钱。」 其实肖衍心里也不是没谱,他额前的印记越是鲜明,时间便越是紧迫。 隔天正好是周四。 他一到公司便又看见了那封信。 信封的样式跟往常有些不同,肖衍感觉有异,顺手便将它打开了: 「年轻的范希丽莎,受到祝福的妮菲丝。」开头是一贯夹杂着皮犹尔语言的文字: 「吾王卿囹,人类与皮犹尔结合生下的弥多。流着人类骯脏的血统,皮犹尔人不信服这样害得皮犹尔人陷入危机的范西亚,受到祝福的预言新娘,请您在天国之门大树下与他相会,并且杀了他。能杀死范西亚的武器,便在您身上。」 肖衍心里一惊,难不成这些信都不是范西亚拿来的?给他信的人也是皮犹尔吗? 居然要他杀了王? 信的后面附上了一张图,上头鲜明的画着故乡小树林里的那棵树,图上写着: 「性情大变的范西亚不再仁慈,身为弥多的范西亚不再被皮犹尔需要,残暴的范西亚必须死。能杀死世袭范西亚的只有预言新娘,将您珍贵的三滴眼泪涂抹上范西亚的眉间便能够焚烧他的心,那是属于他命运的诅咒。」 肖衍怔怔地看着信,在他的记忆里,那男人有着柔顺的金发和温暖的怀抱,优美的嗓音和柔软的唇,清澈的眼睛和带着怜爱的指尖,那样的人的确很难跟“残暴”划上等号。 且任务并未让他杀了范西亚。 肖衍没想再多想,至少现在知道了在哪里能碰上范西亚。 是说,这封信也不见得可信。说不定是一个陷阱。 可也没有别的选项了,即使是陷阱也罢。 总都得试一试,他必须见他。 打定主意之后,肖衍便立即上网订了张回故乡的火车票。 他没办法开车,驾照是考了,可体质原因只要上路就会一直因为感知到危险而无法开动。 他想恐怕是因为最后一次碰见范西亚的时候便是出车祸,因此汽车在范西亚的思维里恐怕是一级危险物品,也许是考量着这一点而下咒的,因此肖衍对于汽车也分外敏感。 他从公司资料库里借出了大量关于皮犹尔的资料,又带了几样简易的行李后便上路了。 故乡扑鼻而来的气味仍是熟悉的臭味,混杂着鱼腥的牛屎味,可却让人安心。 镇上要比小时后荒凉了许多,孩子们长大后都离开了,无人看顾的农田开始荒废,长满了杂草。 肖衍凭着记忆找到了儿时住的房子,房子的外墙已被海风侵蚀,坑坑疤疤的。 隔壁家也早已无人居住,肖衍沿着那条小路经过了鬼婆婆家,院里杂草丛生,风吹而来杂草迎着风阴森森的摆动,鬼婆婆的凄厉叫声彷彿混在风里。 他快步经过,来到了树林里。 只见曾经那棵倾倒的树竟再次耸立于云间。 肖衍爬上了树,久没攀爬让他显得有些笨拙,千辛万苦上了树,他坐在枝椏上慢慢的开始阅览在火车只读了一半的资料。 时间静静的流逝,夕阳也慢慢开始西沉。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肖衍收起了资料,慢慢在枝椏上站起身,他吞了口口水: 「妈的,希望有用。」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比如他到了树下该如何找到范西亚等等,他后来找到的方法便是一跃而下。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他的方式,虽然他也拿不准这方法的对错,毕竟陌生人寄来的信上已经说了,范西亚性情大变。 很难确定残暴的范西亚还会来救他,而且若他的泪是唯一能够杀死他的武器,那变得残暴的范西亚便更没理由救他,他死了反而更好。 越想越怕,肖衍索性不再想。他牙一咬,一跃而下。 失重感让人晕眩,肖衍紧紧闭上眼,噁心感直击脑门让人想吐,突然一阵凉风猛然袭来,肖衍能感觉到自己被牢牢的接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撞上了那双清澈湛蓝的眼眸。 那双眼含笑: 「等不及由我去接你过来了吗?老婆。居然用这么激烈的方法找过来了。」 七彩的翅膀晃了几下,安然落地。 记忆里的男人一点没变,肖衍方才在资料里有见过,一般皮犹尔的平均寿命是三百年,这期间皮犹尔人的样貌便一直维持着成年后的模样,不再老去。 肖衍的计画是这样的,信上说了要三滴泪才能杀了范西亚,那如果只涂一滴半,是不是能削弱他的力气?若是这样,他便能借此将他带回组织。 为此他还特意蒐集了一滴多一些的眼泪,期间还得承受家里的猫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瓶子,范西亚饶富趣味的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倒出了眼泪,抹上了他眉间。 肖衍摒气凝神的等着,范西亚眨了眨眼,突然皱起眉一脸痛苦。 管用了! 「啊啊……」他紧揪着胸口,肖衍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只见他笑了出来,脸上的痛苦烟消云散: 「骗你的。看来反叛军已经联络过你了,三滴眼泪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多亏你,这下我知道内鬼是谁了。不过,这么一点点的眼泪,足够三滴吗?」范西亚笑盈盈的问道。 肖衍不寒而慄,他想伤他,这难道不足以惹怒范西亚吗? 「我只带了一滴半。因为我不想杀你。」任务内容是让他活捉,且再怎么说……范西亚都救过他几次。一见面就杀了人家也有点不厚道。 「这样啊。」范西亚仍带着笑,指尖轻轻地拨开了肖衍的瀏海: 「额上的米索费加罗已经很明显了,你应该知道时间不多了。」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拒绝你的求婚。我不当你的皇后。」肖衍扯开了他的手。 范西亚愣了愣,湛蓝色的眼眸暗了下来。 「那可不行。」 「为什么?我有我的人权,难道你就能这般无所谓娶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肖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话语自动自发的吐了出来。 「嗯……这个嘛,光是等待预言就花了我一百年,等待你出现又花了一些时间,等你长大又花了一些时间,守护你等待时机成熟又花了一些时间。光是在你身上,我就用了大半辈子。你资料本上不是写了吗?范西亚平均寿命只有三百年,你浪费了多少我的寿命?」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资料里的内容?」 「我都知道。」范西亚微微一笑: 「范西亚与命运的范希丽莎五感同步,五感即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与触觉,我全与你同步。所以才能在你遇上危险的时候立即出现。」他耐心的解释。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感知你的?」肖衍问道。 「因为你只是人类。」范西亚答道: 「所以对我而言,你并不是陌生人。我连你怎么取悦自己的,都瞭若指掌。」他语带曖昧,看了一眼肖衍的裤襠。 肖衍当即涨红了脸,这范西亚是个流氓啊! 「你侵犯我的隐私!」他指控着范西亚。 「你不也佔领了我的心吗?」 「咳咳……这种话怎么能张嘴就来?你没有羞耻心吗?」肖衍挣扎着从他怀里站了起来,范西亚精緻的脸上带着笑: 「谈恋爱不需要那种无谓的东西。」 「言归正传,我为什么是预言的新娘?」肖衍盯着他,试图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何在这里与他牵扯不清。 范西亚叹了一口气: 「说来话长……」他娓娓道来了一个故事: 「在许多年前,人类和皮犹尔关係密切可皮犹尔的强大却使终令人类惧怕。 后来,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类王在一个被皮犹尔人逐出阿努亚心怀恨意的巫女口中,听说了皮犹尔和人类结合将会诞生名为“弥多”的灾害。 于是人类的王想了一个方法,他找出了王都里最美丽的女孩,并透过巫女的法力将她偽装成皮犹尔在人类使者拜访阿努亚时偷偷将她一起带到了阿努亚。女孩的美貌很快吸引了范西亚成为了范希丽莎。 几年后,弥多王子诞生了。 人类女人承受不了肚里的非人难產而死,弥多王子诞生的那一刻电闪雷鸣,击毙了范西亚,他的降世全是不幸的徵兆。阿努亚境内的作物全部都枯死了,河水乾枯,民不聊生。皮犹尔人与人类的结合触怒了德奥斯,德奥斯降临了灾难,自此以后,皮犹尔人再也无法繁衍后代,开始出现了发情期异常残暴的现象,在交配期间伤害甚至杀害伴侣。后来弥多王子便带着族人一边逃亡一边找寻破除诅咒的方法,王子长大后復甦了阿努亚,族人们流传着即将到来的预言,吟唱着属于妮菲丝的歌谣。可一直到了一百年后,德奥斯才降下了预言。 祂说:“身为人类的妮菲丝将会带来希望。”」 范西亚说完了以后顿了顿,又补了句: 「其实那是什么意思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起来还不错,我也挺喜欢你的。就想着要带回家。」 「又不是认养流浪狗!这可是攸关全族生死存亡的事怎么可以这么随便?」肖衍忍不住吐槽。 「你的工作是要将我带回组织,进行研究。研究具体是什么?」范西亚问道。 「我不知道。可是我们这边的资讯是说,皮犹尔人将摧毁人类。」 「嗯。」范西亚点点头: 「其实皮犹尔内部出现了分化,分成了以我为首的保守派,和新兴的反叛军激进派。若是我被拉下了王位,人类也会随之灭亡。皮犹尔身为比人类高阶的神灵,弹指间便能摧毁人类文明。」 肖衍愣了愣: 「所以,你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没有必要製造仇恨,我流着一半人类的血,并不憎恶人类。可是许多皮犹尔人对于人类仍旧感到厌恶,人类霸佔了地球,污染了自然,不仅是皮犹尔人,有许多低阶的非人者也多方试图攻击人类,我相信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毕竟和非人打交道是你的工作。若是反叛军和牠们联手,将我拉下王位,我将无力压制。」范西亚解释道: 「预言之子便是扭转命运的可能。」 「如何扭转?」肖衍问道。如此重任落在头上,他表情不仅有些沉重。 岂知范西亚闻言竟噗哧一笑: 「如何扭转?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呢?」他伸长了手,握住了肖衍: 「总之,先跟我回阿努亚吧?」眼看他接着就要一飞衝天,肖衍连忙拽住他: 「为什么?我去阿努亚干嘛!?」 范西亚回过头,一脸理所当然: 「……拜堂啊。」 那是肖衍人生中第一次动手打一个神灵老大。 可他不后悔,且那范西亚就像个缺心眼的傻子,被打了还乐着。 「不然呢?我先跟你回你的组织?」范西亚又道,仍是一脸乐观: 「吶吶,你说我会不会被解剖啊?」 完了,这范西亚怕不是个异常精緻的傻子。肖衍不禁想,自己是不是摊上了个大麻烦啊? 我睡得下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再不久恐怕林子里都要不见五指了。 肖衍说了不去阿努亚,范西亚就也不走,抱着膝盖就窝在他旁边。 他的翅膀被他收了起来,也不知道藏哪里了完全看不见。肖衍藉着不太明亮的光线打量着他,发觉范西亚十分高大,他皮肤白皙,整个人都像是个过分精緻的雕塑品。在夜里透着光。 「我们在等什么?」范西亚突然问道。 「吶,我说,你的名字叫做卿囹是吗?」肖衍想起那封信,问道。 「嗯。」他没否认,反倒很快就回应了。 「你说能跟我共感,具体是怎么回事?」肖衍又问。 范西亚想了想: 「嗯……比如说,我闭上眼可是你没有,那我就能看见你看见的。可这个共感,也不是一直持续,要我刻意为之才能。」 「哈啾!」突然肖衍打了个喷嚏,卿囹挪了挪身子,展开了翅膀将他包了进去。 「脆弱的人类。」他结论。 「……我说你那个共感,以后还是别用了,给我一点隐私好吗?」肖衍看向他,说道。 其实他也不想继续待在树林里,可他既不想好不容易见到范西亚又放他走,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前往阿努亚。 因此想到折衷方案之前他只得一直在这里耗着。 「你跟我回阿努亚我就不使用。」 「……谁在跟你谈条件?」 「人类怎么这么贪心?只想着得到自己想要的!」 两人比肩坐着,肖衍矮了他一截,卿囹的翅膀十分温暖像搭肩似的搭在肩上,肖衍被他圈着,倒也就真不冷了。 其实从他俩初识开始,似乎每回见面自己都会被卿囹抱在怀里,肖衍也很无奈,因为他一次也没躲开或是拒绝。 第一次是因为年幼无知对于温暖的怀抱总是不会设防,第二次则是因为对于非人总算有了该有的恐惧又刚遭遇生死一瞬因此动弹不得,第三次……就是因为冷,单纯的生理因素,又加上他自己早已见过许多非人者,也不再害怕。 肖衍很绝望,自己还真是半点欲拒还迎都没有,任一个自称老公的非人三番两次随意的揽进怀里,简直有够不矜持。 「你要是冷,也可以不用去阿努亚我明天还会再来。」卿囹突然道。 肖衍愣了愣,这傢伙不笨啊……想想也是,人家可是神灵。而且还是老大。 「你人真好。」 「是吧?这叫什么?」卿囹想了想: 「作为丈夫无私的爱?」 「不是,你中文都上哪里学的?我记得我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虽然也挺能说,但还是满嘴皮犹尔语。这次怎么这么溜?」 「共感。」卿囹一脸骄傲: 「我天天跟着你云端学习,不知不觉就会说很多话。」 肖衍闻言一时语塞,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云端学习。 怪不得这傢伙说起话来让人特别亲切,因为他那些用字遣词根本都是从自己这里偷来的! 「那你明天几点过来?」 卿囹微微一笑: 「茉萝真是可爱。明明把我带回去组织我也不会反抗的。为什么犹豫不决呢?」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着肖衍的下顎: 「你要是说了要带我走,我真的会走喔。」 「拋下族人?」肖衍抬起眉: 「不可能的吧?带你走什么的……你要是走了,反叛军要是攻击人类怎么办?」 「就是啊。」卿囹点点头,顺着他的话。 「啊?」这倒让肖衍有些意外,他看着他,只听他又道: 「所以,只要你先跟我回阿努亚举办盖摩斯,让他们知道预言的新娘并不想杀我,人类是站在我们这里的。之后便随你,我也会跟你回组织。」 「不可能这么简单!你的族人、那什么反叛军他们,可不只是人类而是连你也想杀欸!即便你娶我回家也没用啊!我们只会在洞房被捅成蜂窝,然后人类灭亡!」 「不会的。」卿囹笑道: 「诅咒破开之前,族人不敢妄动。若是繁衍问题无法解决,消灭人类也没有意义。更别说是杀了预言之子。」 「那、那一开始……我收到的信件让我杀了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你的新娘吗?不跟你结婚的话,谁破除诅咒?」 「这就是问题所在。」卿囹说道: 「反叛军认为诅咒的根本是身为弥多的我,救赎则是预言之子。所以要是我死了,便会让新的范西亚娶你为妻,履行预言。」 「啊?」 「嗯,就是那样。也可能会被强暴喔。」卿囹道: 「重点是,我的族人不能杀我,因为预言内容摆明了你是“弥多王”的妻子。所以他们只能藉由预言之子的双手来了结我。所以讲白了,反叛军也需要我先娶你为范希丽莎,那样他们才好办事。」 「既然这样,为何提前写信让我杀了你?」肖衍不解反叛军的思维,若是必须等到他成为“弥多王的妻子”,那为何在婚礼前告知杀死卿囹的方法? 「啊,因为有可能杀死我的方法会是假的啊。」卿囹笑了: 「心理战。他们现在应该也很慌,因为我传出去能杀死我的方法大概有一百种。反叛军潜伏在我身边,一时半刻也搞不清楚谁能信。我只好在每个人面前都换一种说法,给你的信是谁写的,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也真不够意思,勾搭人家太太做什么?」 「那是重点吗?你这个范西亚,都泥菩萨过江了,要我怎么可能跟你回阿努亚?」肖衍揪着他的领子,忍不住感到焦虑,这傢伙在阿努亚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先是一出生就成为诅咒,父母双亡,国家灭亡,现在也仍是身旁谁也信不得,分分鐘无法放松,都这样了,还掛念着族人无法繁衍的问题。 对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样看得旁人都乾着急! 那也怪不得他天天用共感窥探自己了,虽不要脸,可肖衍想,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很可能是卿囹唯一的慰藉。 象徵救赎与希望的妻子。 卿囹握住了他的手: 「以我为首的保守派便是希望追寻预言完整的指示,让我来迎娶我的妮菲丝……」 「娶了以后呢?」肖衍瞪着他问道。 卿囹笑了,他凑了上去,两张脸贴的很近: 「你这么着急知道要干嘛?有答应要嫁给我了吗?」他脸上带着些揶揄,宝石般的双眼闪烁着夜光。 肖衍脸一红。他一直是一个见不得人家被欺负的人,一口气上来了倒突然有些意气用事了。 「我这是在意着人类的兴亡!无关那些小情小爱!」他解释道。 「这样啊,」卿囹点点头: 「不过,我是真的很需要你。」他放轻了语调: 「各方面来说。毕竟谁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存在便是灾难?我不愿意相信,可又渐渐地在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產生怀疑,要是我死了可以终结皮犹尔的诅咒,那我也不介意让死亡这件事提前一百年来到,不过……我却不愿意看着族人残杀人类。生命皆可贵,身为神灵的皮犹尔人更不可忘却。」 「既然如此就好好活着。你也是生命不是吗?即使真的是诅咒和灾害又怎样?既然降临了就要努力生存,不要想要为了别人,要为了自己。」肖衍朝他道: 「我不是皮犹尔,也不是神灵,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所以不能理解你们看待眾生的高度。但是正因为我是人类,如此脆弱渺小,所以我明白为了自己而活有多么重要。生命的可贵体现在自身的价值。先爱惜自己,周围的事物和环境才有暇顾及,你自己不美满,世间万物在你眼里又怎会美满?牺牲自己、杀身成仁是最傻的解决方式,愚昧的英雄情结。」 「……愚昧吗?」卿囹微微一笑: 「的确,不过老婆何必发这样大脾气?担心我吗?」 「不是。我只是比起其他皮犹尔更愿意相信救过我性命的你,所以站在你这里。」肖衍没好气。 那傢伙彷彿没听见肖衍说的,自顾自道: 「嗯,别担心。我深知若我死去,一切将更难以控制。因此终结生命对我而言是下下策,无路可行的最后手段。」语毕他伸手往肖衍脸上掐了一把: 「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明天再过来。」 「……」这是什么约会到捨不得回家的爱侣既视感? 「唔,不过老婆你有住的地方吗?」卿囹突然问道。 「啊?」 「就是……你一趟回来故乡,老家都旧成了鬼屋。有地方睡吗?你们镇上应该没有饭店的吧?」 肖衍“哼”了一声: 「我当然有打算。」他是从身旁的背包里拿出了简易帐篷,就是那种丢出去就会打开的单人帐篷: 「我原本以为恐怕要等个三天才能碰上你。早就打算要扎营了。」 肖衍自顾自说着都没听见他回话,于是便转头一看,只见卿囹一脸的开心。 「你干嘛?」不祥的预感直衝脑门。 「我也要睡在这……」卿囹话都还没说完便又被往肚子上揍了一拳: 「给我滚回去。这帐篷才多大,你多大?」肖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卿囹被揍得不痛不痒,他笑了出来: 「你不是不想跟我睡,而是担心睡不下吗?」 「跟你睡怎么了?好不容易遇到你,我也会怕你明天食言而肥根本没来啊!你也别乐了,我告诉你,我就是压根不把你当那种对象,所以跟你睡一起就像旁边睡一直大型犬,于我而言一样意思懂吗?」 「这就是所谓的单相思吗?单向暗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卿囹看向了远方,也不知上哪学得伤春悲秋。 「你那不叫暗恋。」肖衍没忍住吐槽。 就卿囹这蠢样子,信上又怎会说他残暴冷血呢?难不成真只是反叛军无聊幼稚的造谣? 又或者,肖衍看向了一旁正覬覦他帐篷的卿囹,又或者这傢伙现在的样子全是让他放下戒心的假想? 夜越来越深,小林子里已伸手不见五指。 肖衍在帐篷里点着一盏明灯,细细的研读着皮犹尔的资料,当然还有那封信。 不知为何就打从心里不愿意承认卿囹残暴无情,难道是因为被他所救不只一次吗? 肖衍看着资料,瞥见了其中一行註记: 「传闻残暴的范西亚会在新婚那夜吃了新娘。」 「啊?我为什么要那样?都要娶了还吃了干嘛?办一场盖摩斯(婚礼)可不便宜!」卿囹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明亮的帐篷里显得有些突兀,肖衍拉开了帐篷拉鍊探出了头,只见他抱着膝盖就坐在外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放心不下!」卿囹捂着心窝: 「我听说这片小林子晚上不乾净,都有一些悉悉窣窣像是巨型鸟类拍动翅膀的怪声音。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有想过那传闻恐怕跟你有点关係吗?怪声音我看十之八九是你发出来的。」 卿囹也不听他说了什么,便兴冲冲的把头鑽进了他的帐篷里参观一番: 「我看这里面挺宽敞,绝对睡得下我。」他鑽了进去,乖顺的在肖衍睡袋边那小到不行的空隙里躺下,他伸手拍了拍肖衍还温热的睡袋: 「快来躺好吧,睡觉了。」 「……」被缠上了。 偷袭 树叶被风吹动得沙沙作响,肖衍半睁着眼,周围的一切似梦似真。 睡着了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腰上缠着一隻手、下腹附近缠着一隻腿,它们的主人胸膛紧紧贴着肖衍的手臂,呼吸声均匀平稳,睡得香甜。 鳩占雀巢的人还真是好意思。 肖衍动了动身子,继续闭上眼准备安睡,突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刷啦”一声,利刃划开了帐篷皎洁的月色透了进来,那速度太快肖衍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便被黑影笼罩,回过神才发现一旁的卿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坐起身挡在肖衍面前,身上的宝石因为他的动作叮噹作响,他手里握着那把险些将肖衍穿肠破肚的利刃,肖衍看不见他的表情。 时间彷彿静止一瞬,下一秒卿囹便站了起身,被他握在手中的刀刃换了方向,直直对准了偷袭者的瞳孔。 那人吓了一大跳,往后踉蹌了几大步后跌坐在地,卿囹压了上去跨坐在那人身上,金色的发丝被月光照得丝丝晶莹: 「喔?树精族?」他凑了上前端详着偷袭者,随后便低声笑道: 「一向中立的树精,大晚上的便拿着宝剑来拜访我们夫妻新居……究竟有何贵事,我很好奇呢。」 树……精? 肖衍凝神看了过去,他也听说过树精,可树精族一向热爱和平,平时也十分低调不曾随意出现。 「去死吧!像你这样噁心下作的杂种,又怎么可能率领皮犹尔替我们取得荣光?人类侵犯了森林破坏了孕育树精的母亲,是我族敌人!伟大的树精王听闻皮犹尔人也正筹划攻打人类,便派我拜访阿努亚希望能结成同盟,可我所见却是皮犹尔的首领竟有一半人类骯脏的血统,如今还在这里和人类苟且,要娶人类为妻!」偷袭者破口大骂,振振有辞。 卿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肖衍留意到他湛蓝的瞳孔正慢慢变成了黄色。 眼睛的顏色变了? 「还真是无聊。」卿囹轻声笑道,他眨了眨眼,瞳孔便回了清明的湛蓝: 「我族不跟你们结盟。当然你应该也不稀罕,毕竟身为范西亚的我不仅有一半人类的血统,还正如你所言准备迎娶人类,照计画走下去的话应该也会跟我的新娘苟且。人类是破坏了自然,可原因是什么?」他爬起身,一把丢开了偷袭者的刀刃: 「因为他们渺小。他们不像我们有法力和力量,所以凡事只能仰赖自然、索取大地的资源,久而久之仰赖成了依赖。做什么都需要配合工具的人类,为了成就他们的文明破坏了自然,是他们弱小而莫可奈何的结局。假如今天他们足够强大,如同我们一样,能在天上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那也不用砍伐也不用狩猎,如此渺小无力的人类,手无缚鸡之力,残害他们就如同巨大的象腿碾压螻蚁。也许仅凭你一人就能成功一大半,我实在找不到同盟的理由。联合欺负弱者并非我的作风。再者,树精的强大不用我来说便是眾所皆知,应该不必同盟便能达成目标。」 「看来皮犹尔是站在人类那边了?」 「……目前为止我仍是范西亚。身为弥多王,我将誓死维护人类文明。一个种族的文明从零到有累积了无数智慧的堆积,一代一代发展至今,如此渺小的人类正用着他们脆弱的胳膊写下辉煌歷史,既然造物主创造了人类,那他们便有存在的道理。一个族群的存在与否,都不是旁人得以干涉的。若终有一天人类因自己的罪孽遭自然无情反扑,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莫可奈何的结局。在此之前我们皆无权插手。」卿囹平淡的说着: 「这是我的立场。」 「那假使我们攻打人类,皮犹尔人也依旧不插手吗?」 「不,我已经说了我誓死维护人类文明。」卿囹看了他一眼: 「那是我的妻子的文明,他作为预言之子,是我族兴亡的关键。」 「皮犹尔一族如今落得此境地也是愚蠢的人类所为!你身为范西亚,居然还站在人类方维护他们!难道你骯脏的血统污浊蒙蔽了皮犹尔伟大的智慧了吗?」偷袭者越说越激动。 卿囹微微一笑,肖衍留意到他的眼睛这回变成了血一般的鲜红。 两次双眼变色都是因为被提及血统。 难道这有什么关联吗? 「我和你已无话可说。告诉你们伟大的树精王,若是想谈话,至少找一个聪明英勇,能言善道的傢伙过来。」周围的树木沙沙作响,卿囹这次双瞳并没有褪回蓝色,他耳鬓边浮出了如翅膀那般七彩的羽毛,可那羽毛看上去却如同鎧甲般坚硬,脸上的图腾也变了顏色,偷袭者一见他的模样随即大惊失色: 「愤怒的范西亚!残暴的弥多王!」他着急忙慌的大喊着,话音声刚落,周围便滚出了一大堆小树墩,滚出来的树墩转眼变成了一个个拿着短剑的人。 他们将卿囹团团包围,似乎准备来一场恶斗。 卿囹见状笑了笑,一把抓起了一旁的肖衍: 「树精是很强,一次来这么多即使是我也有点为难了。不过树就是树,长得再高也只能往地上扎根。」他语毕便“刷”地张开了翅膀: 「哇啊!」肖衍惊叫出声,下一秒便如同腾云驾雾那般,一飞衝天。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远,大半辈子都在地面上度过,肖衍着急的摇晃着腿,剧烈的挣扎着,卿囹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 「我会抱着你,不可怕的。」他巨大的翅膀在空中沉稳的拍动了几下,肖衍扭头看他,只见他的眼又恢復了原本的湛蓝。 天上强劲的风猛力吹着脸颊,吹得双颊发痛,肖衍吃力的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问: 「那个……或许你的情绪跟你的瞳色有关吗?」他看着卿囹的侧脸,那上头方才浮现的羽毛也褪去了,他光洁的脸上一如往常带着浅笑,却彷彿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一语不发: 「……」 似乎是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卿囹转过脸,朝他眨了眨眼: 「……我刚刚跟你说话!你有听到吗!?」肖衍朝他吼道。 「嗯?」卿囹低头看他,像是没听清: 「可恶风速太快了!不然我飞慢一点,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这傢伙到底为什么能这么像傻子? 卿囹如他所预告的那般放慢了速度,肖衍看着他: 「我说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变色?」 「因为我是象徵波里克蒙的范西亚。啊,中文怎么讲?七彩鸟?对,我是七彩鸟。」卿囹肯定的道: 「范西亚是世袭的,每一个范西亚都是七彩的鸟。可时代变了,大家喜欢有自主权,自由选举,像反叛军推选出来的鸟就是一隻臭乌鸦。」他面带不屑: 「浑身黑呼呼的。」 「毛色这是重点吗?」肖衍很想用力晃一晃他的肩膀: 「我说眼睛的顏色,你扯羽毛的话题干嘛?」 「眼睛?风太大了,我以为你问我为什么是彩色的,」卿囹愣了愣: 「眼睛刚刚变色了吗?变成红色了?」 肖衍点点头: 「先变成黄色,后来又变成红色。」 卿囹微微一笑: 「七彩鸟的眼睛也有七种顏色,红橙黄绿蓝紫黑。红色代表愤怒、橙色代表哀伤、黄色代表焦躁、绿色代表紧张或害怕、蓝色代表喜悦平静,紫色则代表慾望。」他解释道。 「那黑色呢?」 「黑色我不想告诉你。」卿囹答道。 「为什么?」一向如实以告的人突然就不说了,这倒让人有些不解。 「因为你不必知道,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看见黑色的瞳孔。」卿囹看着他,清澈的双眸如同蔚蓝的大海: 「如果哪天你看见了,就请杀了我。杀了我的方法很简单……」 「我不想听!」肖衍朝他道: 「那种麻烦事我可不想落到我头上!乾脆一辈子也不知道怎么杀了你,还比较省事!」 「嗯……说的也是。」 「吶,不过,身为君主情绪直接透过瞳色便能让人知道真的可以吗?」肖衍问道: 「在我们人类世界,以往的君主,在朝廷上都是会戴着一种叫做“冕”的帽子,那上头有着流苏一样的串珠叫做“冕旒”,那东西的功能便是阻挡皇帝的表情不让人臆测他的想法借此諂媚。你们不用吗?」 卿囹想了想: 「我们开会的时候大家都会戴上面具。鸟面具,不觉得很好笑吗?我们本来就是鸟人,为什么还要戴鸟面具?」他说完便自己哈哈大笑。 肖衍没摸懂他的疯癲,一会正经一会又像个傻子似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两人飞了老半天,卿囹才带着他在某个断崖边降落: 「这里没有树。」停在这里的理由倒是很简单。 「难道我接下来的时间内都不能在树的周围吗?」肖衍没好气道: 「不就还好我住在都市。」 「树精这次也参战了,不知道反叛军是用了什么天花乱坠的游说才让一向热爱和平的树精对人类如此愤怒。」卿囹收起了翅膀: 「你想好了吗?到底要先带我回你的组织,还是先跟我回阿努亚?时间不多了。」 「我不知道。」肖衍如实以告: 「一下子遭遇这些,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选择。要是你跟我回组织以后就走不了了该怎么办?人类的文明与存亡很可能崩塌,可是即使跟你回阿努亚又怎样?你根本不知道预言是什么意思。我们俩瞎结婚有何意义?」 「有意义。」卿囹微微一笑: 「因为你跟我结婚便是维护人类文明的第一步。」 如墨般的男人 艳阳高高照。 一向都是如此。 因此当肖衍第一次距离太阳光如此之近的时候,他感到剧烈的不适。 据卿囹说通往阿努亚,一共有七个门,七个门分别有着七种顏色,顏色很没创意的就是范西亚身上那七个顏色,红橙黄绿蓝紫黑。 关于前往阿努亚,肖衍的条件是,他可以跟着他先回到阿努亚结婚,可卿囹也必须跟他回组织交代事情的经过。 既然有可能会免不了一顿恶斗,那人类方即使没能战斗也总要能保护自己。 所以要能提前有个准备,那也好过坐以待毙。 卿囹答应的很爽快,肖衍甚至觉得只要自己愿意嫁给他,也许卿囹什么都会答应。 「去到阿努亚,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需要学习皮犹尔的语言吗?」肖衍问道。 「嘿嘿,范西丽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卿囹答道: 「语言的话,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什么意思?」 「就像我先前说的一样,我们五感同步。在人界的你也许没办法感知,不过一旦去到了阿努亚,那是神圣之地,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打从心底认同我为你的丈夫,那你便也能与我共感。那么一来,凡事你听见的语言,若有不懂,都能传到我的耳里,我再用中文说出来,你便也能听见。那怎么说……口译?」 肖衍理解了,可他马上又问道: 「你那天说,反叛军预谋新立的王是一隻乌鸦?皮犹尔人每一个的羽毛毛色都不同吗?」 「“皮犹尔”说穿了就是“鸟”的意思。」卿囹好脾气地解释着: 「所以凡是能作为鸟人存在的便被称为皮犹尔。我不清楚我族的祖先是从什么时候缘起的,只知道第一代皮犹尔人便是七色鸟,因此范西亚才一直必须为纯正的七彩鸟。我虽为弥多,可却是纯正七彩鸟,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双亲皆是皮犹尔可他却是半黑半彩翅,因此他没能继位,对我心存芥蒂。他的母亲是一隻乌鸦,因此他有一半乌鸦的血缘。」 「所以反叛军新立的王便是他吗?」 「不是,他的翅膀被视为不详,不被族人认同,因此反叛军预谋新立的王是他的舅舅。他的舅舅是他母亲娘家的养子,是隼和乌鸦的混血,跟他母亲岁数差距十分大,在他母亲过世以后,一直都是他舅舅陪伴他长大。如今反叛军表面上新立他舅舅为王,可司马昭之心,显而易见。」卿囹在空中转了一圈: 「阿努亚到了。」 「你跟他们关係一直不好?」肖衍又问。 「不好不坏,他俩倒也没想针对谁,也许只是认为皮犹尔应该改朝换代,又加上他们俩对人类都是憎之入骨,本就对于我母亲颇有微词,对于身为弥多的我也不太能见容,现下更是看不惯我对人类宽容。不过就我所知他们还在被反叛军拉拢的阶段,虽局势大体上对我仍是不利,可起码还有一线希望……抱好了喔!」卿囹语毕便往下俯衝,肖衍紧紧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他们轻巧落地。 地面的触感十分诡异,那不像地面,有些软像是蓬松的草地,可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却的确是青石板地。 「阿努亚的土地不能太过于坚硬,因为时常有人控制不好降落速度迎头撞上。若是地板过于坚硬,会受伤的。」卿囹解释道。 为什么皮犹尔人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伟大睿智的神灵?肖衍心情很复杂,这一整族的人都缺点心眼是怎么回事? 「降落就降落偏非得用飆的才必须严防撞伤设置软地板,这不是很本末倒置吗?」肖衍忍不住吐槽。 「总有人这样,没办法。就如同我们阿努亚境内的建筑物都不安装玻璃一样,也是严防有人一头撞死。」卿囹带着他往前走,没多久眼前便出现一座通天的大门。 其实“通天”这个形容词有点不适用于阿努亚这个位于天界与人界中间的阴阳地,可肖衍的确也想不到更好的形容去描述眼前直通天际高耸无比的大门。 「门必须够高才挡得住有翅膀的族人。经歷被人类背叛以后,阿努亚境内戒备森严,每个人进门都需要审查。」卿囹解释道。 眼前那是一扇金色的门。 肖衍越想越不对劲: 「你不是说,门有七种顏色?这是黄色?」 「这是金色。」卿囹道,一脸理所当然。 「……我他妈没瞎。」肖衍没好气道: 「为什么会有金色的门?」 「这就是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超容易被暗杀的原因。」卿囹笑道: 「不论什么顏色的门,凡是范西亚通过便会成为金色的。我是没有确认过,不过印象里我哥哥通过这扇门的时候,门也会变成金色。似乎是和血脉有所关联,毕竟阿努亚是歷代范西亚用鲜血打造的国度。为国家而死是范西亚至高无上的殊荣,不过如同你说的,想想也真是愚昧。」 卿囹推开了门,如同仙境般的阿努亚立刻映入眼帘。 肖衍还来不及将那一切尽收眼底,卿囹便一把将他抱起,如同一阵风一般扫过,下一秒肖衍便在一座华美的宫殿落地,耳边“碰”地一声,卿囹关上了门: 「抱歉,不过我还不想如此繁琐的对每一个人一一解释范西丽莎回来了,若是停留肯定引发围观和议论,走漏消息对我而言太麻烦而且危险。」他解释道。 「不要紧,」肖衍这才回过神,他朝卿囹摆摆手: 「我根本还来不及吓到我们就又落地了。」 此时卿囹才刚关上的门外突然发出了声响,随后便是“扣扣”二声紧接而来。 卿囹的双眼一闪而过一抹绿色,肖衍记得那是紧张或是害怕的意思。不过稍纵即逝,一双眼很快地又恢復了寧静的蔚蓝。 紧张或害怕,其实应该也能理解为警戒吧? 「你先进去里面。」 他这么说,肖衍这才有间暇打量这间房间的格局。 房间很大,分成了里室和外厅,他俩现在就是在一个像是客厅的地方,肖衍没敢拖延,连忙进了里面,里面是一间书房,书房还有一个门,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 肖衍也不是那种好奇心强烈的人,自然没作死跑去打开。 更何况现在外面的情况要比没关紧的门还让人在意。 卿囹一见他进去了,便勾了勾手指把门关上了,门上有个小缝,肖衍凑了过去,往外看。 只见卿囹笑盈盈地打开了大门,外头站着一个男人,一身的黑,他黑的像黑夜,没能透出一丝光线: 「舅舅。」卿囹朝他道。 舅舅? 想必这男人便是卿囹方才提到的那位。 反叛军? 肖衍凝神看了过去,那男人看上去也不过和卿囹差不多年纪,不过皮犹尔人年龄和外貌本就不成正比。 那男人说了一段话,肖衍没听懂,只听卿囹开口: 「舅舅你说有人看见我回来了,我怎么一声不吭?」 这蠢蛋,肖衍头很痛,照本宣科把别人问题重复一遍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根本没必要叫他躲起来。乾脆直接叫他坐在大厅沙发得了。 那男人愣了愣,不过似乎也习惯了卿囹的古怪脾气,于是他点点头。 「抱歉舅舅,我刚刚飞行了太久,总觉得耳朵里头都是灰尘,听不清楚。皮犹尔人怎么千年以来都没有在身体这方面进行改善?」卿囹笑道: 「我就是飞了太久,累了。」 那男人又说了一段话,卿囹微微一笑: 「是吗?有人看见我带人回来了?」 肖衍只觉得很奇怪,卿囹半句皮犹尔语都不跟他们说,他们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那男人看着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声音低沉且充满魅惑,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下週末普利堤的生日请您务必带着刚到来阿努亚的范西丽莎一同前往。」 肖衍心里一惊,倚靠着地门板突然打开,他像是被操控一般被拖了出去,身体不受控制一般被牵引到了那如墨般的男人面前。 「您好,迈达利罗斯范西丽莎。圣洁的阿努亚之母。」那男人微微欠身,朝他行了一个礼: 「尊贵的范西丽莎,请叫我墨羽就可以了。」 卿囹嘴上还带着笑,肖衍看了过去,只见他一双眼已成了鲜艳的黄。 看来这是不耐烦到爆炸了。 「口气很有礼,动作倒是很粗鲁。」肖衍开口道: 「我知道皮犹尔人一向瞧不起人类,这源自于人类的卑劣。我无法替自己的祖先辩驳。可在了解一个人之前便以偏概全的对这个物种所有的个体抱有偏见也不是多高尚的情操。我听说皮犹尔人除了性食同类以外还会吃人,可我也不会第一眼看见你就担心被你一口吞了。因为起码你在表面上看起来很有礼貌,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我也不知道你内心多么厌恶我一个卑劣的人类正和你一同呼吸着阿努亚神圣的空气。即使如此,身为人类的我们,还是会带着友善靠近。」 墨羽不置可否: 「那是你们愚蠢。」 「是啊。」肖衍爽快承认: 「人类一向擅长遗忘。我们很健忘,别人的不好总是一下子就忘了,黑心企业也好、敛财的商人、不诚信的建商,我们很快就会原谅他们。因为憎恨只会限制一个种族的进步与发展,唯有宽恕别人才能得到进步。世间有善亦有恶,我不敢不要脸的让皮犹尔人都能原谅人类一切所为,可起码我来到此,就希望你们能睁大眼睛看看不是所有人类都不值得尊重,我希望你们好好看一看我是怎么身为一个人类,看看我的信念和我的内心,看看这样的我是怎么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成为阿努亚的范西丽莎。」他挺直了腰桿,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如夜般漆黑的男人。 那男人微微一笑: 「有骨气。我感觉彩织会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不过既然我来了,就会努力让大家都喜欢我。毕竟谁喜欢被讨厌?」 卿囹笑了出来,肖衍看了过去,只见他湛蓝的眼饱含笑意。 「舅舅,我仍是张开双手随时欢迎你们。彩织和你都一样。」卿囹道。 墨羽愣了愣: 「……是吗?看来你也变得天真了。和人类一样愚钝。」 卿囹没回话,厅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肖衍总觉得自己平白无故捲进了别人的家务事里,左右为难。 「我先走了,还请您们好好休息。」墨羽开口终结了寂静: 「下週末希望能看见您,充满活力的范西丽莎。」 他一说完便离开了,卿囹怔怔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默地关上了门。 「普利堤便是未能登基的王子,也就是我的哥哥彩织。」卿囹道: 「皮犹尔人没有所谓“姓氏”的观念,所以即使是兄弟也不会像人类一样有相同的姓氏。」 「现在关係很紧张?」肖衍又问。 「大概吧。」卿囹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总觉得彩织再厌恶我都不至于想杀了我,毕竟……我们是手足不是吗?」他幽幽道,双眼的顏色慢慢地染上了如同晚霞般令人哀伤的橘色。 他很悲伤,可肖衍却无能为力。 无论是谁,无论身处什么朝代又或者是什么种族,坐在王位上的人总是孤独。 皇冠总是太重,压得人喘不过一口气。 肖衍走向他,面对眼前哀伤的范西亚,他能做的只有给他一个善意的拥抱。 仅此而已。 摸哪里舒服都知道 被歷史所记载编进册页的多数都是悲伤的。 承载着痛苦与死亡,可惨痛的歷史却是堆叠成功最坚固的垫脚石,一步一步,带领着繁盛与进步。 可在肖衍看来,进步的首要是放下仇恨。宽容才能点亮指路灯,一个种族若是政局动荡、战争频繁,那便不可能有所发展。 难道这样简单的道理,聪明的皮犹尔人会不知道吗? 「知道,但横在我族眼前的是比宽容还要困难的繁衍问题。都要灭族了,自然顾不上原谅。这很合情理。」 卿囹是这么回答的,的确很合情理。 墨羽走了以后,卿囹也打起了精神,肖衍没再提他哥哥的事,他想是人都有家庭问题,或大或小罢了。 肖衍打量了一圈房里的一切: 「这是你房间?」 「嗯。」卿囹点点头: 「晚上我们就睡在楼上。楼中楼,书房里那扇门推开就是楼梯。」 「我跟你睡?」肖衍又问。 卿囹看向他一脸狐疑: 「你不跟我睡要跟谁睡?……啊,」他突然恍然大悟: 「别担心。在成亲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那是重点吗?你当然不能对我做什么!区区一隻鸟你懂那些事吗?」肖衍突然感到有些慌忙,这都答应要嫁了,要到时候不给求欢是不是很没底气? 卿囹笑的很曖昧: 「这种问题等以后就知道了。」 「不。我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你到底从我这里看了多少?」 「你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我操,那什么共感的就没办法装个色情守门员吗?」肖衍很崩溃,他可没想过自己看片自嗨或是跟女人翻云覆雨时竟然都有人同步! 「傻老婆。我都活在世界上几百年了,懂得肯定要比你多。阿努亚又不是什么资讯不发达的地方,皮犹尔人一向思想开放,尤其对于能孕育生命的“性”,通常不会忌讳谈论。在我们的宗庙甚至有供奉性爱神。」卿囹解释道: 「因此我自然会知道许多事情,如同没人教你你却知道上网瀏览一些影片好取悦自己一样。」 他语气里带着些捉弄,肖衍整张脸都红了。 「你都看了多少?我的天,要连触感也能同步的话,你岂不连我……」他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支支吾吾。 卿囹笑了: 「嗯,连你那处摸起来如何、摸哪里舒服都知道,一清二楚呢。」 「……」这太尷尬了: 「求求你忘了吧。」 「才不要。」 「不过,是说你能行房吗?你们皮犹尔人雄性不是会吃掉伴侣吗?」 「都还没开始就担心我不行。」卿囹笑道,语带苦涩: 「皮犹尔人不能跟同类行房,不过就我所知也是有许多族人自己找寻了许多方法,只不过很可惜,我至今仍是未有听闻何处降生婴儿的喜讯。 这样的诅咒未解,我族毁灭也是迫在眉稍之事。」 「真的连个婴儿都没有?」 「现存的皮犹尔人皆已超过百岁。在我诞世以后,便不曾再有新生。我曾亲眼所见族人在性爱过程中伤害伴侣的案例,那悵然若失的表情,手里抱着此生挚爱,可怀抱里的他却是血淋淋,用生命呵护的伴侣竟是被自己所伤,我相信没多少人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听过许多鸟类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皮犹尔人亦是。不论此生将度过多么漫长的岁月,若认定一人,那便是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肖衍摇摇头。 卿囹看着他,微微一笑: 「我即将娶你为妻。你还不明白?」 「……」肖衍愣了愣,只听他缓缓道: 「我知道你一定不能懂的我的深情,于我而言,我也不奢望你理解我的感情。可却希望你懂,我的真心是热的,你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一个预言,也不是我不可抗的宿命。而是我的选择。心甘情愿的情非得已。」 「我哪里值得你这样的感情?」肖衍有些堂皇: 「即使我不能解救皮犹尔人你也不后悔此生与我纠葛?」 「在你死去之前,在我死去之前,我都将誓死保卫人类文明,因为人间孕育了你,那是何其美好。你应该多少能理解我的处境,在阿努亚,一个背负着罪孽的王,一个痴痴等待着预言出现无能的王,当我得到预言,并开始与你牵连之后,我才感到快乐。跟着你在村子里无忧无虑的嬉戏,感受空气中牛粪夹杂着鱼腥的味道,我分明有着一对翅膀,可透过你的眼,我才知道天空是如此宽广。」卿囹轻声道,他的声音像是爱抚,轻轻拂过肖衍的心: 「我也喜欢跟着你去学校,喜欢听你无意识的哼唱,你的一切对于曾经如此痛苦的我而言都像是救赎。等我驀然回首,才惊觉你对我而言早已不单单只是预言,你的美好我愿意倾尽我自己来守护。而孕育了你的美丽人间,那潺潺流水,那美丽无边的海洋与宽广的天,你在树上那无尽的仰望,你爱笑的家人,喜欢晚上约你打游戏的朋友,会在去咖啡店时顺便帮你买一杯拿铁的同事……由你的眼、你的嘴,你的五感所串联出来的这个世界,我一定都会拼命守护,我一定会。」 再铁石的心肠也很难不被此段话语动摇,肖衍的确是有些乱了方寸,他也没想太多就跟来了,谁知道在卿囹心里竟有这么深的感情。 「我只怕辜负你。」他道: 「也许到我死都不能理解你、爱上你。那怎么办?我也许会爱上别人,即使身为你的妻。」 「那么我一定也能理解你所爱之人。」 「那太蠢了!五感同步,可你又不能读取我的心!我也许内心里很讨厌你、甚至恨你,厌恶你所带来的一切,那你也甘之如飴?你也无所谓?」肖衍语调提高了许多,突如其来的款款情深似海,压在身上,一瞬间让他无法承受,总要觉得自己佔了他的便宜,浪费了他的深情。 「若是这样那也只能跟你说声抱歉了。」卿囹微微一笑,湛蓝的眼缓缓地染上了曖昧的殷紫: 「因我不可能安于止步于此。我会花时间佔有你,得到你。直到你心甘情愿,死心塌地。你不会一直不愿意的。」 那抹幽紫一闪即逝,可却难以忽视。 他唇上和蔼的微笑像变了味道,有些侵略有些让人心慌,像是他一瞬间便变得触不可及,像神坛里神像,高大庄严,带着笑,温和却难以接近的笑。 眼前的男人像是繚绕山嵐间的浓雾,稍有不慎便会在他之中迷失方向,一失足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指尖的火焰 卿囹的房间在最楼上。 也就是说,出了大门以后,其实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房间散佈在屋子里。 为什么说是散佈?因为卿囹那栋房子真怪的彻底,彷彿像是无数个盒子层层叠叠,硬要说起来的话,还真像个巨大的鸟屋。 巨大而华美的鸟屋。 卿囹告诉他: 「你暂时先不要出去屋子外面,其他地方任你随心所欲,都没关係。」 距离夜晚还有一些时间,肖衍来到阿努亚都还不到五个小时,却早已精疲力尽。 「我想躺一下,你这里有地洗澡吗?」 「当然。」卿囹朝他笑道: 「在楼上,你自己上去就会看见了。床和浴室都有的。若有人敲门也不要打开,我有一些事情必须离开一下。在阿努亚范西亚的住所和办公的宫殿是在不同的地方,照理来说,尚未成为范西丽莎的妃子也应该住在宫里,而不是家里,唯有成亲后才能与范西亚同居。不过现在的局势不允许按照那些繁文縟节,就先接你回来了。」 「不是,我这下才想到,你不是说皮犹尔人一生独爱一人吗?为何你父亲还会有非你母亲生下的儿子?」 「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失败的范西亚。」卿囹道: 「国家与家庭皆无法做到忠贞。」他眼底闪过一道红光: 「就是这样。你先上楼洗漱休息,我们晚餐见。」他一面道一面从墙上拿下了一顶面具,那是一顶全黑的鸟面,黑色的羽毛上,镶嵌着绿色的宝石。 「你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肖衍有些担心,卿囹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在这广大而陌生的阿努亚境内。 卿囹拉起面具,朝他微微一笑,他站在落地窗前背着光,面具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脸,却没熄灭他一双波光粼粼的眼,带笑的嘴始终上扬着: 「别担心。」他倒退了几步以后掉了下去,肖衍愣了愣连忙追到窗前,只见他展开了七彩的翅膀早已飞远。 远处在云雾繚绕中,一座巨大的宫殿正耸立于云间。 肖衍退回了房子里,拉上了窗帘。 卿囹的房子倒是有玻璃窗,看上去很新,应该是怕身为人类的自己坠落而设置的。 难道那傢伙早有把握他一定会跟着回来吗? 肖衍有些不甘心,可也没办法,人家是神灵智商远超越人类,虽然卿囹是弥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比一般纯种笨,可总归也是比人类聪明。 这么在心里损他几句以后,肖衍也感觉好多了。 他进了书房,打开了那扇门,里头是一个略显窄小的楼梯。 这楼梯看上去也是临时搭建的。皮犹尔人理应当不需要楼梯这种助人攀高的东西。 窄小的楼梯尽头,是一间格局方正的房间。 里头还算整洁,乾净的房间有一缕淡淡地幽香。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大床,波西米亚风格的一床棉被繽纷了整个室内,床边是一张看上去柔软舒服的沙发,椅座很大,肖衍几乎可以整个人蜷曲在上面。 沙发上披着一件丝绸缎的睡袍,想必是卿囹的东西。 肖衍往左看是一面镶金边的全身镜,全身镜旁边有两阶踏阶能往上,往上便是浴室。浴室的格局彷彿又是一个自己独立出来的四方格,方方正正,里头宽大舒适,一应俱全。 室内的空间几乎都很大,卿囹说那是为了方便皮犹尔人在室内舒展翅膀。 「有的族人不太会控制,翅膀容易弹开。就像坏掉的折叠伞。」那是卿囹的原话,皮犹尔人仍旧听起来像是笨蛋: 「没办法,每个族群里总有一些跟不上的,这不是很可爱吗?」 肖衍是不觉得可爱,可人家范西亚喜欢就好了。 肖衍扭开了热水,浴室里很快的便雾气奔腾,他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开始梳理这种种事情的曲折。 首先是他莫名其妙成为了预言之子,然后引起了卿囹的注意。 然后就是各种被保护,之后误打误撞进了非神组。 说到非神组,肖衍抬起手将额前湿润的头发往脑后拨,手上的动作溅起了水花,说到非神组,自己这都还没跟组织回报状况。 可那帮傢伙说不定也有派人跟着他。 政府并非完全信任非神组,至于为什么,肖衍就不清楚了。可隐隐约约有听说是因为之前有某位干员便是非人隐身在内,后来大闹了一场,而后政府便对非神组这本就怪力乱神的组织不再全然信任。 不过那也无所谓。 即使真有人跟来了,也进不了阿努亚境内。 热水抚慰了一身疲劳,肖衍闭上了眼,只觉得浑身乏力犯睏。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得凉了,迷迷糊糊之间,似梦似醒,肖衍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轻轻地像有什么轻柔地抚过脸庞。 也许是一个吻,又或许只是一阵落在耳鬓温柔曖昧的轻笑。 湿漉漉的自己被抱了起来,肖衍是知道的,却无力睁开眼。浴缸里半凉的水纠缠着他,缠缠绵绵藕断丝连,从他身上不情愿的落了满地眼泪,随后触及他身体的是一条柔软的毛巾。 一切都如梦似幻,肖衍昏昏沉沉的,也反应不过来这是真是假。 柔软的毛巾紧紧包裹着他,露出来的只剩下一张脸,肖衍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正有根多情的手指,顺着他的眉眼游走,落在他鼻尖,随后在他唇上静止。 「醒了吗?」 分明在耳边可他的声音却好远好远,彷彿还在人间。 肖衍想回答,可发不出声音。 疲惫感将他无尽的往深渊里拉扯,就要落入沉沉睡去的深谷。 「会着凉的。」 卿囹的声音其实很难形容。 若要肖衍描述,他恐怕说不出来。 那听在耳里甜蜜,打在心上却冰冷的嗓音,含笑的声音里,他的情感难以捉摸,从他嘴里到肖衍耳里,彷彿过了几亿光年的距离,再怎么炙热到了他这里时也都凉了,卿囹的话语像总带着几分疏离,即使他所说的全是爱语。 几分真几分假都不好考究。 那男人像把世间言语都裹上了蜜,包裹在那里头的酸涩苦辣,都必须一口吞了以后才能知道。 肖衍张着嘴,回应了他的话,可说出来的却和心里想好的不一样,听在耳里的全是组合不成句子的囈语。 卿囹笑了: 「真是个小可怜,累成这种模样。」 他抽掉了肖衍身上的毛巾,冷空气打在身上,在肌肤表层泛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卿囹的指尖慢悠悠地在他身上游走,从锁骨滑落,在他胸前逗留,他指尖像烧着一把火,被他触及之处全滚烫的让人难以忽视,满身躁动,肖衍忍不住皱起眉头: 「嗯……」 「嘖。」那男人的声音不耐烦地不像是他,肖衍想他的眼现在应该是一片金灿灿的艷黄,可他没看见的,却是一双极尽深沉的暗紫。 卿囹替他穿上了衣服,又替他盖上了被子。 跟着棉被一起盖到身上的,还有他身上的香气。 一股难以以人类语言所描述的幽香。 肖衍吃力的想替那股香味想出一个形容词,却一瞬间掉进了无尽黑暗的沉睡。 等他再次睁开眼,窗外已是一片无边的漆黑。 夜悄然而至。 他坐起身,身上的被褥落了下来,卿囹正坐在床边那张沙发上,他支着头,正打着瞌睡。 金色的发丝遮挡了一部分的脸,他纤长的睫毛一搧一搧抖动着,就像他翱翔天际的翅膀。 他身上的宝石反射着室内不太明亮的灯光。 在现实以华丽装点自己的他,是否在梦里才能踏实的感到快乐与安心? 他像假的一样,却万分真实。在真假之间美的矛盾。 既像是造物主赐与人间的礼物又像是超越万物凌驾于世间之上那高不可攀触不可及的毁灭神。 肖衍爬上了宽敞的沙发上,卿囹高大的身子几乎佔满了椅座,可还有缝隙足够让肖衍靠近。 他伸手触碰他的脸。 温热而柔软。 下一秒,倘若卿囹张开了眼,他眼底会是什么样的色彩? 是一如以往充满喜悦的湛蓝,又或是夹杂着起床气有些低气压的火红? 横在他脸上的手被牢牢地抓住,肖衍低头看着。 只见卿囹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眼底,是一片雾濛濛的灰暗,彷彿清晨时披盖着浓雾尚未甦醒的大海,等到旭日东昇,他眼底闪过一丝亮黄,随之迎来的,便是一扫阴霾以后,波光粼粼的一整片蔚蓝。 「你可总算是醒了。」他语带埋怨嘴带笑。 澄净的一片湛蓝里,投射着肖衍的样子。 怔怔地,因为长时间的睡眠显得有些迟钝。 「我听说我的母亲刚来到阿努亚的时候也睡了很久很久,那时没人晓得为什么,可现在能知道了。也许人类来到阿努亚,都会需要时间适应。就跟出国倒时差一样。」他笑着说,拉过了肖衍的手落下了温柔地亲吻: 「那么,正式欢迎你来到阿努亚。」 亲吻与爱抚 夜色覆盖了一整个阿努亚。 比起人间,不具有光害的阿努亚夜晚更加漆黑。 卿囹的眼底仍是晴朗的蓝天,肖衍愣愣的看着他,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卿囹微微一笑,凑了上来,鬼使神差肖衍那一刻竟也没躲,就这么让他靠近,可卿囹在吻住他之前又停了下来,旖旎喷了满脸,两人的唇几乎下一秒就会相连,可卿囹却只是笑问: 「亲爱的妃子,那是你的肚子正飢肠轆轆的声音吗?」 「……」 肖衍这才回过神,他方才居然差点就任由那男人吻上来了……。 卿囹带着肖衍到了大房子三楼的餐厅: 「晚餐时间已经过了,不过因为新来的范西丽莎派头很大的关係,所以没关係。」 「这间房子里,有厨师吗?」肖衍好奇道。 「当然。」卿囹替他拉开了餐桌椅: 「要记住,只有房子里的人可以相信。」他撑着桌面,胸膛贴着肖衍的后脑,在他耳边轻声道: 「出了这栋房子以后,谁都别信。」 他的话像是火,烫红了耳朵,肖衍朝旁边不自然的挪了挪身体,喉咙分明不痒也硬是清了清喉咙,乾咳了几声: 「那、那这房子里的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卿囹在他身边坐下: 「嗯,其他人都下班了,明天再一一介绍吧。不过厨师被我叫回来了,等等记得为了你的贪睡跟他道谢。」 没多久餐厅外头就传来了推车轮子摩擦着地板的声音。 厨师推着推车走了进来。 肖衍突然想起皮犹尔人到底都吃些什么? 可那推车逼近后,香气四溢。肖衍也就把问题吞了下去。 这种味道怎么闻都不可能有问题吧? 「别担心,我们皮犹尔人虽然说是鸟类,可我们不吃虫的。」卿囹笑道: 「跟你介绍我的厨师。他叫沃尔,是一隻公鸡。擅长蛋料理。」 听着怎么有点残忍? 沃尔没有卿囹那么高大,中等身高,顶着一颗大肚子,白色的围裙乾乾净净的,双手戴着熟食手套,也是乾乾净净的,他口罩下的脸笑呵呵的,和蔼可亲: 「噢!我尊爱的范西丽莎!」他的声音十分雄厚,说的是中文: 「恭候您多时!」他把餐点端上了桌,外观和人类的食物并无不同: 「希望您能喜欢我的料理!我伟大的范西亚从小就是吃我煮的料理,要是您也能喜欢那就太好了!」他说完便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听上去就像公鸡的啼叫。 「不好意思还耽搁了你的下班时间。」肖衍朝他道。 沃尔一听立即摇头: 「噢不!请别这么说!我若是没有回来准备餐点给您们享用的话,肯定要彻夜难眠。」 「好了,麻烦你了。」卿囹道: 「回家休息吧。」 「遵命,迈达利罗斯范西亚。」沃尔朝他俩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便又推着推车走了。 「他是个好人,就是有点聒噪,你知道的。鸡都这样。」卿囹道。 「皮犹尔人里头也有公鸡吗?」 「有的,也有鸭子或是鹅这种,我的管家甚至是一隻丹顶鹤。不是所有皮犹尔人都会飞,有的适合在水里更胜于在天上。」卿囹解释道: 「基本上禽类都算皮犹尔的祖先。」他拿了支汤匙给他: 「沃尔燉的汤,你肯定没吃过比他更好的。」 肖衍吃了一口,那味道果然很棒。 一顿饭吃下来卿囹没什么打扰他,草草吃了几口以后,便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他吃饭。 「你吃饱了吗?」 「嗯,我总觉得不可思议。就连低头吃饭的时间都嫌浪费,捨不得移开眼,捨不得闭上眼。以前总要闭上眼才能看见你的生活,久久等你照一次镜子才能看见你的容顏。有时候你潦草往镜中只一瞥,我便会特别拨空到人间看你一眼。这么思之若狂,朝思暮想的你就在身边。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吃饭睡觉?」 「你得戒掉这种习惯。」肖衍涨红了脸: 「我心脏受不了,你们皮犹尔人对于爱情的表达都是那么直接的吗?」 「皮犹尔人对于七情六慾都十分直接。爱恨分明。」卿囹答道: 「不过人类怕羞,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是该注意。」肖衍不再看他,低头又开始吃饭: 「你也吃吧,以后都得结婚的。总不能天天这样。」 「那是自然,」卿囹笑了: 「其实现在局势动荡,和平像是盖在烈焰上的丝绸,分分鐘都即将燃烧。在这种情况带你来到阿努亚实在很抱歉。不过,也正因如此,除了将你带在身边之外,我想不到更安全的方法了。」卿囹伸手轻轻地挑起肖衍遮盖住眼睛的碎发: 「所以,虽然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还是要再三的叮嚀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间房子。除非我在身边。」 他难得一脸认真,肖衍没敢开玩笑,朝他点点头: 「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除非我在。」 「除非你在。」肖衍答应了。 等他俩吃饱以后,卿囹便又带着他熟悉了一下房子里的各个房间。 其实大多都用不上,即使是书房里头,也没半本书是肖衍看得懂的。 「真可惜。不过虽是如此,你还是可以找一个喜欢的角落躲着的。」卿囹道。 参观完房子以后,两人便又回到了房里: 「时间不早了,虽然你才刚睡了半天,可是觉还是得睡,不然明天会没精神的。」卿囹拉开了被子劝他躺下: 「你先睡,我去洗澡。希望我洗好以后你便已再度熟睡。」 肖衍心想,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猪。 他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淅沥哗啦的水声,突然间就感到一阵紧张。 像是等待初夜的少女,忐忑不安。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甚至不在地面上的国家,跟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同床共枕。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跟卿囹一起睡了,可第一次在帐篷里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知道他心底满溢之情。 如今知道了,跟他比肩躺着倒有些彆扭了起来。 他是该赶在卿囹洗好之前睡着的。 可刚这么想,浴室的热气便透了出来。 卿囹打开了门,他身上套着那件丝绸缎的睡袍,金色的头发溼答答的。 身上那些华丽的配件全摘掉了,他大步往床边走,一把拉开了被子。 他身上残存的热气在床上点燃了火,肖衍怔怔地看着他,偋气凝神,下一秒,早该在两个小时以前到来的吻才终于砸了下来。 他的胸膛湿漉漉的,肖衍推拒着,那力道却不足以让人打退堂鼓。 卿囹压了上来,湿润的头发糊在脸上,替他又添了几分妖异,紫色的瞳孔紧紧锁着肖衍,一个轻巧的吻被他执拗地缠绵成了一个世纪。 舌头撬开了他的嘴,卿囹闭上了眼,藏住了他写满慾望的眼,可深锁的眉头却出卖了他的动情。 肖衍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推开他,可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接吻的时间,卿囹的膝盖撞进了他双腿间,抵上了他的性器。 肖衍吓了一大跳,卿囹的吻霸道而侵略,带着攻击性和强烈的佔有慾,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的囹圄,肖衍张开了嘴,使劲咬了他一口。 鲜血的味道蔓延开来,卿囹放开了手,伸手抹去了嘴上的鲜血,紫色的眼眸盯着他,瞳孔转为了红色又慢慢地变成了黄色,随后归于平淡的天蓝。 「抱歉。」他的嗓还有些沙哑。 肖衍乾咳了几声: 「帮我倒杯水。」 卿囹没回话,爬起身就去倒水。 「那什么……是我有机可趁。你不用道歉。」肖衍又道。 卿囹将水递给了他,沁凉滑过食道,冷却了一身躁动,肖衍又喝了一口,随后便一把拉过了他。 冰凉的水贴着唇送进了他嘴里,来不及嚥下的便从嘴角沿着下顎滑落,肖衍退开了身子,离开前也不忘舔了舔卿囹嘴上被他咬出来的伤口: 「笨鸟一隻。」一双眼写满了挑衅。 卿囹笑了:「哎呀……这怕不是娶到了个悍妇。」 他眸光暗了许多,却很快地被他压了下去: 「亲爱的夫人这般好强,可真让人没辙。」 「你知道就好,别没事找事欠教育。」肖衍将水挤回了他手里,随后便立马转身倒回了被窝里。 他用棉被将自己包得死紧,可布做出来的铜墙铁壁,却仍旧挡不住他那一声如同叹息般飘渺的轻笑。 温柔婉转,落了满地。 曖昧了月色也旖旎了满床被褥,盖在身上压在身下的每一吋纤维,都像他的爱抚,那温柔的手像是从头到脚,随后一把掐住了心尖,换来了一夜辗转难眠。 你却只顾着馋我身子 阳光洒进了房里,从卿囹房间顶上那扇三角窗淋了下来,恰巧浇在了床上,晒醒了床上的人。 肖衍一睁开眼就觉得浑身酸痛。 主因很明显是身上那傢伙。 「呃……重死了!」他使劲推却推不开他。 卿囹原本侧着脸,被他一推便转了过来,一看见他的脸肖衍便又想起昨夜那个吻。 他咬了卿囹一口,自己也没多好受,嘴里破了一个口子,到今天还疼。 卿囹闭着眼,晨光把他照得美好,雪白的肌肤透着光,每一根睫毛中间阳光都调皮的落下了痕跡,跳着舞的金黄闪着亮点,打在他脸上变成细小的阴影。 他脸上光影鲜明,睡梦里,嘴角依然带着轻浅笑意。 微笑像是他的面具,好比他唯有夜里才肯离身的珠宝,那都是帮助他强悍的武器。他华丽的武装。 他还不太认识卿囹,可却总是心疼他的遭遇。简直就是母爱氾滥。 只是肖衍始终不能明白,为何四处皆有流传范西亚残暴狠戾? 难道温柔的卿囹真有他人所说残暴的一面吗? 肖衍想起昨夜那佔有意味浓厚的吻,他咬他时卿囹眼底闪过的红光。 是很吓人,可肖衍却一点也不怕,要是怕,那也不可能有后续要他倒水的事了。 肖衍接触过许多非人,他们大多饱含杀意,可卿囹自始至终都不曾吐露杀意,甚至救了他无数次。这种傢伙肖衍实在找不到怕他的理由。 不知何处而来的铃声穿透了整栋房子,卿囹睁开了眼,无预期的,两人眼神撞上了。 肖衍急忙挪开眼,却很明显的是看着人家老半天的模样: 「那是什么声音?」 「下周是普利堤-彩织的诞辰,在这天来临之前,每天早上在他诞生的时间便会摇铃替他祷告。」卿囹解释道。 「你的生日也会这么做吗?」 「我的生日甚至会摇铃持续一个月,最惨的是我是午夜诞生的。所以是深夜摇铃。」卿囹笑了笑,随后话锋一转: 「反叛军集结了许多年轻的族人,大多都才满百岁,他们成立了地下组织,而他们崇拜的偶像便是半黑半彩翅的普利堤。城里四处都是半黑半彩翅的图腾。所以我想在下周彩织的生日宴上,应该会有一些名堂。」 「那怎么办?」 「我是无所谓,可你一定要小心。跟紧我,或阿葛斯。」 「……谁是阿葛斯?」肖衍愣愣地看着他: 「你没说过吧?」 卿囹笑了: 「啊,我还没介绍他给你呢。阿葛斯是我的管家,丹顶鹤先生。」 「他是信得过的人吗?」 「若是阿葛斯都不能信,那某种程度上我在阿努亚等于已经死了。阿葛斯无法飞翔,他的翅膀因我而损,为了我可以牺牲生命。」卿囹解释道: 「不说这个了,」他换了个话题: 「你方才盯着我做什么?」 「该起床了,」肖衍顾左右而言他: 「你的床上怎会开天窗?热都热死了。」 「你昨夜顾着害羞了,没看见天上繁星点点。建议你今晚能拨空看看。」卿囹打趣道,一面在床上坐起身: 「我替你准备了阿努亚的服饰,未来的范西丽莎可不能总是穿着t恤,虽然我是不讨厌。不过还是建议你换掉吧。」 卿囹站了起身,从一旁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 肖衍接了过来,他站在镜前,将衣服往身上比了比,可看了老半天却没能理解: 「这……怎么穿?」 卿囹笑了出来,大步流星走到了他身后: 「来,先把手举高。」 肖衍举高了手,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下来,赤裸的上身碰上了早晨的微凉,他打了个冷颤。 还没确切感到冷,卿囹温热的大手便抚了上来,从他的腰际慢慢往上: 「冷?需要为你打开暖气吗?对人类而言阿努亚的空气确实更加稀薄。」 他离得很近,从背后贴上来就像在拥抱,话语声落在耳际,多少因为距离显得有些曖昧,粘粘腻腻,肖衍只觉得自己像被他狠狠舔了一口。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六神无主任人鱼肉,卿囹的眼锁着他,正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用,我觉得只要赶紧穿上衣服就行了。」 「嗯哼。」 卿囹的手离开了他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布料冰冷的触感: 「这边要像这样拉过来,这里有一个暗扣……」卿囹的手指灵巧的在他胸口翻弄着那件该死的衣服,食指若有似无蹭过敏感处,肖衍忍住了呻吟却没忍住颤抖: 「瞧,这就扣上了,在这里要注意这个里衬绝对不能露出来,」他翻过衣领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在阿努亚,衣服还有象徵伴侣的意思,衣服对我们而言就如同羽毛一样重要,而衣服的寓意则代表温柔与温暖,皮犹尔人对与仪容万分重视,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搭配。而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皮犹尔伴侣会在服装上有所搭配,就像人类的情侣装一样。若你看见有人的里衬跑了出来,那便表示他不再温暖,他的伴侣可能不在了。」他解释道。 「穿个衣服规矩还真多。」 「就是,就连我有时候也觉得阿努亚繁文縟节实在太多。」卿囹笑道: 「不过我还挺喜欢这些繁文縟节的,拘束感让人安心。」 「你那是病,得治。没有正常人会喜欢被拘束。」肖衍低下头确认着那件衣服。 「不论是习俗还是迷信对我来说都很迷人。歷史文化的堆积,人类的节庆、习俗,阿努亚不可忤逆的金科玉律,都是古老文化的堆积,族群发展的痕跡,那是谁都没资格抹灭的美丽。无论是什么种族,订下所谓“禁忌”都是为了让自己远离危险、让子孙平安,出发点都是为了“延续、永续”。既然如此,便应该相互尊重。」卿囹走回了床边,一面脱下了身上的睡袍,精雕细琢的身子在晨光下万分美好。 肌肉线条分明浓纤合度,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肖衍直勾勾的看着,也忘了回应他说的话,卿囹没等到他回话,便转了过来: 「哎呀呀,我分明在说着这么深刻的话,你却只顾着馋我的身子。」他微微一笑,往他走了过来: 「夫人好急色。」 一窥繁花盛开 太阳温暖却冷漠。 分明燃烧着自己照亮了大地,可却触不可及高掛天际。 几万光年以外,感受到的才能称为温暖。 离得太近只会被高傲的阳光焚烧殆尽。 肖衍一直认为在阳光底下,那过于明媚的澄黄,应该不论是谁在高温照射下都是狼狈的。 睁不开的眼,满脸的油光。 可沐浴在阳光下的卿囹却是如此美好。 没有半点狼狈,没有丝毫的破绽,美的不可方物。 皮犹尔的存在本就应该是传说,可他如今活生生血淋淋的存在,凌驾于万物之美。 所以当他迈开了腿朝他走来,肖衍也只能直勾勾。 卿囹靠了过来,还没有什么作为,楼下便传来了敲门声。 「真不凑巧。」卿囹站直了身子,把手上的衣服套了上去: 「丹顶鹤来了。过来认识一下吧!」 肖衍回过神,自从来到阿努亚,他便像是被神灵下了蛊,过于美丽的东西本来就让人心生畏惧。 美丽的花有刺,妖艷的蝶有毒。 色彩越是斑斕,毒性越发剧烈。 人类惧怕皮犹尔,究竟是出自于他们的聪明又或者是他们的美丽? 肖衍跟着卿囹下了楼,卿囹打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身着一件藏青色的唐装,上头的图腾高贵典雅,他的头发乌黑闪亮,在满丛浓密里夹杂着一缕血红色的发丝。 那男人高挑瘦长,优雅端庄,整体上看起来即便是人也一眼能看出他是隻鹤。 「吾王日安。」他道。随后他便看见了卿囹身后的肖衍,他瞪大了眼,“噗嗵”一声居然双脚跪地: 「伟大的预言之子!美丽的王妃!」 肖衍被他吓得不轻,连忙过去搀扶: 「别这样拜我,你都几岁了?被比自己年长的人磕头这在人类世界不吉利。」 那男人站了起来: 「恕我无理,仁慈的范西丽莎。吾名阿葛斯,是迈达利罗斯范西亚忠心耿耿的贴身管家。」 他伸出手,他手上戴着手套,肖衍愣了愣,连忙伸手回握住他的手。 「你好。」肖衍道。 「好了阿葛斯,别装疯卖傻。」卿囹笑道: 「今天有什么消息吗?」他端着杯咖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葛斯一听卿囹开口,连忙站直了身体: 「报告吾王,反叛军今日放出了消息,在街上流传着预言中的范西丽莎已经来到了阿努亚。这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传单。」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拿给了卿囹。 卿囹低头看着:「人类污浊的鼻息污染了阿努亚鲜美的空气。新的世代必须打破古老预言,新生的皮犹尔人不能再相信卑劣的人类,区区人类不可能成为拯救阿努亚的英雄,正如弥多王身上噁心的人类之血正摧毁着阿努亚。」他朗诵着上头的文字,自然是贴心地替肖衍翻成了中文: 「嗯,很让人头疼呢。没想到消息走漏的这么快。我本来还预计在彩织生日当天才决定公布消息的。不过,」他笑笑: 「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算了吧。」 「会是谁说的?」阿葛斯问道。 「昨天知道妮菲丝踏足阿努亚的只有墨羽舅舅以及沃尔。」卿囹道: 「墨羽舅舅是不可能无聊到把事情到处说的。所以大概是沃尔吧。」他一脸平静,居然半点怒气也没有从眼底闪现。 「他怎么能说出去呢?!」肖衍惊叫道。 「无所谓,我想他大概不是故意的。就是做了料理给预言之子享用了,内心很骄傲,想要分享,所以回家便告诉太太,之后他太太要是又去了市集採买,又告诉了别人,这样慢慢流传出去,反叛军会知道其实也不一意外。」卿囹笑了笑: 「这种事也是预料之中的。不过,我本来是想要能多瞒一会也好。」他眼底的流水潺潺,温柔闪亮: 「反叛军厌恶人类,不过你也别灰心。在阿努亚,仍是有许多皮犹尔人对人类还是充满希望。因为预言的力量,也因为身为弥多王的我。」 「没错!」阿葛斯插话道: 「我便是特别喜欢人类!我的双亲去人间旅游时,被人类皇帝所救,饲养在宫中。每天夜里才偷偷幻化为人形,某天被夜晚睡不着的皇帝发现,想不到皇帝非但不见怪,还日日送上山珍海味给他们享用。两人在人间渡过了美好的时光,一直到皇帝驾崩后他们才回到阿努亚。」 「原来还有这种故事?」肖衍一脸新奇。 「我知道人类不全是那么坏的。」阿葛斯微微一笑: 「若您们准备好了就请下楼吃早餐吧!」 阿葛斯走后卿囹久久无语。 肖衍去了趟浴室盥洗,等到都弄好以后只见他仍旧坐在那,一脸凝重,眼底的色彩混浊不轻。 「你在想什么?一脸严肃。」他朗声问道,打断了卿囹的思考。 卿囹看向他:「原因是什么我还不明白,但是阿葛斯方才撒了谎。我不喜欢谎言,可是却对谎言异常敏感。尤其他说了自己喜欢人类,却可能是谎。亲爱的,我收回前言,在阿努亚,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肖衍愣了愣:「这是需要如此大惊小怪的事情吗?也许他没说谎呢?你刚刚才说他为你牺牲翅膀,是一定可以信任的人……」 「阿葛斯家的祖先歷代都是在宫里侍奉王族。我与阿葛斯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双亲在生下他以后吃了彼此,那时距离我诞生还有五十年,那表示族人尚未有性食同类的情况。因此他的双亲为何这么做始终是一个谜。我也曾有听说他的双亲曾到人间居住了二十年,回阿努亚以后便生下了阿葛斯并且殉情。」卿囹道: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也是需要练习飞翔,我由于是弥多的关係,翅膀十分虚弱,连展翅都有困难,那时我的哥哥早已能够翱翔,我却依旧不敢从树上一跃而下,经常被他嘲弄。」 卿囹想起了童年回忆。 那时每个午后,只要晴朗刮着微风,墨羽便会带着他们到后院的大树上练习展翅。 彩织和阿葛斯皆长他五十岁,卿囹算是比较早开始学习展翅。 没多久,彩织便学会了飞翔。 「杂种就是杂种,即使有着华丽的外表,体内还是流着愚钝骯脏的血。生为皮犹尔的范西亚,居然连从树上跳下的勇气也没有,可悲至极。」 他的嘲讽在卿囹耳里是刺耳的,可他看上去仍旧从容:「至少我看上去不像杂种。」他意有所指。 彩织一听脸色大变:「你是在嘲弄我的翅膀吗?」他一跃飞到树上,狠狠将卿囹踢了下去。 卿囹从回忆里抬起头,朝肖衍缓缓道: 「那时阿葛斯正巧展翅尝试飞翔,他一看我跌落便连忙靠过来想接住我。我们摔下了树,后来我便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大家都说阿葛斯为我折了翅,再也无法飞翔。」 肖衍听他说完了始末:「那他到底是不是因为你断翅你也不知道了?」 「的确如此。其实我依旧不愿意去猜疑一直在我身边的阿葛斯。不过攸关于你的,我都想尽量小心。」卿囹看着他,蓝色的眼眸反射着世间所有的光: 「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允许有人试图伤害你。」 「那么如此一来,能相信的人到底是谁?连在你的房子里你都要猜疑,那又如何安睡?」肖衍皱起眉,语气不似责怪反而更像是心疼: 「家难道不是你的堡垒吗?」 「不是喔。」卿囹微微一笑,笑里却多是无奈: 「哪里都不是我的堡垒,亲爱的。我不属于阿努亚也不属于人间,既不是人也不是皮犹尔。我能做的只有依靠着自己如履薄冰的度过每一天。在人类眼里我是皮犹尔的范西亚,残暴而狠戾。在皮犹尔人眼里,我是噁心的杂种,诅咒之子。不论在何处,皆没有我的一方之地。因此我十分明白唯有自己能够相信的道理。」 「那么,你相信我吗?」肖衍问道。 卿囹看向他,他的眼神纯粹而坚定: 「是的,我的王妃。」他点点头:「你所给予我的,无论会是好是坏,我都会用力的拥抱。在深渊的人不害怕坠跌,任何希望都会愿意紧抓不放,你带我离开了地狱一般的绝望,我不容许有人抢夺我的这方阳光,可若是你,再度让我坠地,我也依然温柔似水。因为你曾带我飞越无尽黑暗,一窥繁花盛开,一探繁星似海。你给的海市蜃楼若随时想拿走,我都不会责怪。因此我相信你,我十分相信你。」 「那就好好相信。」肖衍道: 「我当你的堡垒。当你的归属。」 「不过,你难道不也是想把我交回组织?」卿囹打趣道。 「是。可来到阿努亚以后我有了体悟。」 「愿闻其详。」 「即使把你交回去也毫无意义。你若不在阿努亚,情势只会更加危险,让你跟我回组织根本就是直接宣告人类的灭亡。」肖衍也是来到阿努亚才发现形式如此险峻。 「十分明理且英明。」卿囹称讚道。 「同是汪洋中的受难者,即使飘来的是枯树枝也会拼命抓紧了,相信那便是希望。不在乎能飘的多远,也不在乎能支撑多久。只要能有一线希望,人类都会去尝试的。我愿意当你的枯树枝,也许细瘦脆弱,也许表面粗糙的会划破你的肌肤,即使在水里无法给予你足够的浮力支撑你的身体,但我愿意倾进我自己,尽全力帮助你,直到我吸满了水再也浮不起来,又或者被炙热的阳光照成了一碰就碎的残渣,在那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肖衍看着他,话语坚定不已。 「如此强悍,你肯定不是枯树枝。」卿囹笑了。 终究不是爱 H 来到阿努亚不过一天一夜。 可肖衍却不免觉得时间漫长。 家里的父母怎么样了?同事们怎么样了?也许是来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国度,跟着一群跟自己完全不同的物种待在一起,倒让他分外思念人间。 卿囹坐在他身侧,面带微笑听着阿葛斯喋喋不休说着话。那彷彿是他俩一直以来的谈话方式,卿囹吃着早点,时不时回应几句。 优雅从容的态度搭配那扇引进大量阳光的窗,看上去真有了那么点王的模样。 「我把佩斯关进了大牢里。」卿囹突然道。 阿葛斯看上去是愣住了:「恕我无理,吾王,您说谁?」 「佩斯,你的堂兄佩斯。欺君之罪,即使是我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都被说了是残暴的范西亚,我也不想抹煞给我这等称呼的人,一番苦心与美意。」卿囹微笑道: 「相信你应该有听说过,反叛军里有人不停地书写信件给当时仍在人间的范西丽莎。佩斯便是那一位。」 阿葛斯一听脸色大变:「该死的傢伙!吾王我深感遗憾,想不到身旁的亲人竟是这样的恶徒!」 卿囹扬起眉:「你同意我将他关进大牢?」 「我万分同意!吾王!」阿葛斯慷慨激昂的说着。 卿囹没答话,他喝了口咖啡,一闭上嘴便又是那幅岁月静好的美人如画。 过了好一会,他才又道:「阿葛斯,万事小心为妙。小心驶得万年船,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一向很小心,我知道的。可无论是谁总有大意的时候,不是吗?即使是你,即使是被人戏称为紧张大师那般谨慎的佩斯。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肖衍看了过去,只见阿葛斯一张脸刷地全白了,他连忙跪下: 「我不理解您的意思!吾王若有误会,请您务必告诉我,我会解释的。」 「没有什么误会。」卿囹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婉约:「只是佩斯是你的亲人,反叛军的枝椏也许触及到你,也或许你会被他们给盯上。我只是好心的叮嘱,凡事小心。」 「是!我必将吾王的叮嘱谨记在心。」 然而,在卿囹享用早饭的同一时间,几公里之外的大房子里,也早已热闹非凡。 「彩织殿下,这是反叛军,“半羽党”送来的信件。」一名侍从打扮的人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了一封信。 他眼前是一个肤色惨白的男人,男人样貌俊美,脸上的五官精緻,和当今的范西亚有几分相似,他闭着眼坐在椅子上,一听见“半羽”二字便睁开了眼,他的眼眸美丽却也突兀,左眼是无尽的漆黑,右眼则是难以忽视的金色: 「烧了。」 「又要烧了吗?」 「烧了。」他闭上眼,懒洋洋地又重复了一次。 「是,另外这里是范西亚送来的信件,还请您过目。」那侍从又道。 彩织又睁开了眼,此时金色的眼眸变成了暗红色: 「给我。」他伸出手。 那侍从连忙把信递给了他,彩织朝那封信吐了口口水,又撕成了纸片,丢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 「烧了。」 一连串孩子气的举动并未被任何人嘲笑,那侍从捡起了那些纸片退下了。 「你也真是的。既然不加入反叛军,又为何不肯读卿囹的信呢?」一旁走出了一个男人,正是墨羽。 「……」 「你在想什么?是什么让你左右为难?既是不肯接纳卿囹,也不肯落井下石将他击败。」墨羽问道。 「墨羽舅舅,我认为这些事情轮不到你过问。反叛军不敢明目张胆扬言立我为王,可却用了“半羽”这种对我而言十分羞辱的言辞当作组织名称,甚至拟定立你为王。你自然是无所谓,站在卿囹那边他依然视你为舅舅尊敬你,站在反叛军这里又能被黄袍加身,簇拥为王。不管往哪里倒对你都没坏处。」彩织似笑非笑看着他,语带嘲讽: 「可我就不是这么想了。反叛军把我当作棋子,我可不是蠢蛋,白白被拿来作为工具。……对了,你看过那位范西丽莎了吗?」 墨羽对他所有的指责皆没有反驳,只答道: 「看见了。」 「如何?」彩织又道: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墨羽脸上闪过了一丝微妙:「并不是。请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我还没说你喜欢自己的姐姐!」彩织又道:「被好心的乌鸦夫妇收养,却爱上牠们的女儿,后来甚至吃了他们。不就是满怀愧疚才照顾我和卿囹的吗?」 「你住嘴!」墨羽勃然大怒,上前揪住了彩织的脖子。 彩织也不躲,倨傲的脸上仍是充满着不屑:「你还知道生气?知道怎么生气那可是好事,因为这表示你还有廉耻,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丢人现眼!」他金色的眼珠变成了幽深的浓紫:「你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母亲才对我做出这种事的吗?」彩织说着,一面拿出了一个像是口罩一般的皮革嘴套,皮革的中心有一根铁棒,他替他绑上了,在他脑后打上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墨羽漆黑的双瞳像是承载着世间所有的黑暗,他扯开了彩织身上的衣服,被固定住的嘴里滴落了收不住的唾液。 彩织曲起腿,白嫩的脚掌在他墨色的裤襠上打转,鲜明的对比色,曖昧的动作。墨羽眼中积满了愤怒,可在阿努亚,那样的愤怒与性欲难以分界。 他的裤襠隆了起来,里头的性器形状鲜明,彩织轻轻踩着他肉柱根部的囊袋,慢慢地往上,直到里头的潮湿浸染了布料,透了出来。 彩织在那张硕大的座椅上张开了腿,墨羽掐着他的脖子,挺翘的肉柱毫无怜惜的将他贯穿。 「啊啊……嗯……」彩织伸手摸着他的脸,墨羽手上的力道不大,而那双漆黑的双瞳渐渐退去了愤怒,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悲伤。 他松开了双手,抬起了彩织纤细白嫩的两条腿,长袍下彩织双腿间的性器早已动情,溼答答的滴落了一整串水滴,股间一片黏腻。他被贯穿了身体,那硕大滚烫的棒子在一来一往之间,将他苍白的脸顶弄成了艷丽的潮红。 墨羽低头看着,想一口吃了他,嘴里分泌的唾液滴落在身下人白嫩的肚皮上,跟他流出的精液合而为一。彩织粗喘着气,性器前端止不住那般落下曖昧的水滴。 一串接着一串的晶莹,弄脏了自己一身的华丽。 股间的小嘴贪婪无比的索求着,尖锐的指甲没入了墨羽背上的肌肤。 疼痛的性爱才能时刻让他谨记:不能爱上这个拥抱自己的男人。 带着点疼痛,那莫可奈何的悲伤才能不那么鲜明,痛觉混淆视听,这样就可以把所有心上的疼都归咎于他的粗鲁。 「我想吃了你。」彩织哑着嗓子道。 力量与体型方面他敌不过墨羽,因此会被发狂的他视作雌兽。可他到底不是。 墨羽低下头,将脆弱的后颈送到他眼前,那是臣服的表现。 彩织张开了嘴,可终究没有一口咬破他的皮肤。 性食同类。他不可能吃了墨羽,因为他根本咬不动他,可那男人却可能一口吃了他也不一定。 若不是嘴里的尖锐全被锁了起来……不,也许只是自欺欺人,墨羽根本不会吃了他。爱到发狂才会疯癲,墨羽爱的只是他的皮囊,又怎会为了他的灵魂沸腾呢? 在彩织眼里,无论是盛世亦或是乱世都与他无关。 繁华或者落败都改变不了墨羽不爱他的事实。 只要他活着的一天,他的存在,那张和母亲相似的脸孔,便会是墨羽永生的枷锁,充满愧疚而难以抹灭的过错。 同情与赎罪皆不是爱。 彩织分得很明白。 墨羽对卿囹的照顾是同情,而对他的体贴则是来自于罪恶。 年幼的他会错了意,爱上了这个温柔的男人。 可谁知道故事的剧情会是如此血腥? 因情慾而狂躁的墨羽在与母亲做爱时吃了她,止不住的暴躁让他连同伤害了彩织一次也没见过的爷爷奶奶。 彩织连母亲也不曾见过,他一生下来便是半黑半彩这种噁心的顏色,母亲不爱他,把他送进了宫里。 那时的范西亚自然也不喜欢这样一个孩子,他全心全意只爱那个不安好心的人类女人。 灾难接踵而来,先是诞生了灭世的灾害,弥多王。又被告知母亲的死讯,那时的舅舅一脸苍白,难以言喻的悲伤。 从那一刻开始阿努亚的每一天便是末日。 爱非爱,恨非恨。爱与恨混杂在一起,当情感无法细腻的划分时,痛苦便在所难免。 他恨透了眼前这个男人,可在恨他之前,却已深爱他。 深深地爱着,以至于恨意总是蔓延不了整个身体。 性食同类的诅咒,捆绑的,竟不只有爱侣。 可笑至极,即使破除了诅咒又如何呢?一切还不就是这般无奈。他依旧不会爱他。 为爱撒谎最是愚昧 「阿努亚普利堤彩织的诞辰将在明日举行。」 卿囹看着墙上的告示牌一字一句大声朗诵给他身旁的肖衍听: 「请各位族人前往梅利罗达宫共襄盛举。」他唸完以后便转过头: 「你也该学会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肖衍没好气道: 「皮犹尔语言像咒语一样。」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刚刚来到阿努亚,卿囹带他去了镇上採买物品: 「不过这样是可以的吗?跟着你这样在市集里拋头露面。」 「欸?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不正当的存在!我可是明媒正娶!」 「我才刚觉得你智商回来阿努亚以后似乎有变高……」肖衍看了他一眼: 「管我是不是你明媒正娶,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要隐瞒我的存在吗?还让我不要出来外面。你不是忘了吧?」 「唉,怎么说呢……」卿囹皱起眉:「我总觉得反正反叛军也知道了。又正巧我今天得出来街上一趟,把你留在屋子里其实也不怎么放心。」 肖衍知道他在说阿葛斯的事: 「你真的在怀疑他?」 其实肖衍是不希望卿囹对阿葛斯產生怀疑的,因为他能相信的人就那么几个,要连阿葛斯他都起了疑心,那究竟该相信谁? 「不。只是凡事小心为妙,像我说的,小心驶的万年船。谨慎一点总不会出错的。」 两人走在街上,频频引人注目,大街上的人有的看见卿囹甚至直接跪了下来。 有人欣喜流泪,也有人面露不屑。 更过分的也有,许多店家甚至在店门口插上了半羽旗,直接将卿囹拒于门外。 然而卿囹对此情此景则像是完全没有看见,面带微笑、目不旁视,像是那些纷扰都与他无关。 街上几乎四处能见半羽旗,全黑的旗面上勾画出了半彩翅,随风飘扬,惹眼夺目。 「啊!彩织大人!彩织殿下!明日便是您的诞辰,您应该要在家里好好休息才对!怎么跑到街上了呢?」 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喧闹,卿囹抬眼望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支酒瓶从背后朝他们砸了过来,卿囹头也没回,肖衍只感觉到一阵风,然后便是羽毛纷飞。 他抬起脸看了过去,只见卿囹张开了翅膀,那支可笑的酒瓶被他拍落,血红色的液体流了满地,弄花了青石板地。 卿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低头朝他微微一笑,翅膀被他收了起来。 那一切便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周围闹哄哄的,可卿囹就像立于孤岛,对什么都事不关己。 「我还想说是什么吵闹不休?结果居然是堂堂范西亚上街了!」人群之外,一道骄傲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了道路,肖衍看了过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看上去比卿囹矮了一个头,浅褐色的发像丝绸一般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两隻眼睛的顏色并不相同,引人注目。 「哥哥。」卿囹朝他笑道。 「谁是你哥哥,少噁心我了!」彩织一脸不情愿,他伸出手,食指指向地上那只酒瓶,他手指轻轻向上一勾,那酒瓶便飞了起来,直直往后飞,肖衍怔怔地看着,双眼忍不住追着那飞的飞快的瓶子,酒瓶飞进了人群里,在一个男人额前停了下来: 「这是你的东西吧?破坏市容引起骚动,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还不安份一点,找死吗?」 他脸上的神情说变就变,金色的眼眸变得血红。 那人接过酒瓶连忙跪下:「不敢!小人不敢!」 肖衍眼睁睁看着,只觉得这彩织要当了王,肯定是个暴君。 不过……他这种行径,难道是在替他弟弟出一口恶气吗? 「明天,会过来吗?」他看向卿囹,又多看了一眼肖衍: 「不过,这新来的可真没礼貌,看到大伯也不知道问好?」 肖衍被他点到了名,忍不住挺直背脊:「您……您好!」 「哼!区区一个人类踏足阿努亚也不晓得守规矩,明天来吗?」彩织问道。 这什么幼稚园恶霸强迫别人参加自己生日派对的既视感? 这要说了不去总感觉会被揍倒在地: 「当然。」肖衍答道:「我今天跟范西亚出来便是为了採买您的生日礼物。」 肖衍发现,皮犹尔人似乎普遍都会说中文,尤其是王族。 好比现在眼前这名大伯彩织,他便是全程说的都是肖衍听得懂的。连一句皮犹尔语也没有。 一听见生日礼物四字,彩织似乎產生了极大的兴趣,他斜着眼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瞟了肖衍手上的袋子一眼: 「希望你不是买了一些跟我的尊贵不相称的烂东西,我是不要那种破玩意儿的。」 这傢伙不会是傲娇吧?肖衍不禁想。 「这是我用心挑选的。还希望您能满意。」肖衍朝他道。 尊敬的态度让彩织十分满意,他哼了一声,又把目光转回卿囹身上: 「你明天最好准时一点,少给我摆一些范西亚的架子和排场。」 卿囹微微一笑:「明天哥哥才是主角。我怎么会敢喧宾夺主呢?」 「算你识相!」彩织心里大悦,却可以看出他尽量不显露于表面,不过肖衍倒是都看出来了。 他拉了一把自己华丽的长袍转过身: 「我走了,明日见。希望你们盛装出席,不要脏了我的眼。」 语毕他张开了翅膀,半黑半彩的翅膀既像是诅咒又如同神的祝福。 「我说……你哥哥……」 「他就是这个性子。」卿囹笑了笑。 「你们感情……不差的吧?你那次那么悲伤,我还以为……」 「怎么说呢,我们同为王族,对于族人的存亡以及民心都是特别介意的。若族人要反我,要推翻我,在彩织的立场来看,我认为他都是不会干涉与拒绝的。在我们眼前的是族人的兴亡,因为如此,即使我必须付出性命作为代价,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卿囹解释道。 「可你之前不是说,他一直对你怀恨在心吗?」肖衍又问。 「嗯。他的确是。直到现在依然是。可谁是范西亚这件事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肖衍怔怔地听着,这不就表示即使卿囹被杀了,彩织也必须毫无所谓吗? 两人低声交谈着,突然有人从后方一把抓住了卿囹的肩膀。 卿囹没有躲开,只礼貌的问道: 「墨羽舅舅,有什么事吗?」 「彩织呢?」墨羽气喘吁吁的问道。 「走了。」卿囹答道:「看来你们走散了。我想他大概回家了。」 墨羽摇摇头:「不,我刚刚回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他肯定是躲起来了。」他眼底的焦急让他身上的漆黑褪去了不少。 「真相往往比谎言残忍,可很多时候却是相反。」卿囹突然道: 「有时候刻意捏造的谎言,反而要比真相残忍。因为有的人,天生便比较有接受真相的才能。真相不一定让人折服,因为大家总是讲求眼见为凭,可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比较愿意相信谎言,且深信不疑。」他自顾自的说着,肖衍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可墨羽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卿囹结尾道: 「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只不过我刚好是对谎言特别敏感的类型。而且坚决不相信谎言。」 「范西亚有一双清澈如溪水,能看清一切事实真相的真实之眼。」墨羽道:「可能看清真相的人是孤独的。」 「的确,可寧可孤独也不容许欺骗。」卿囹笑道: 「谎言无聊的令人生厌,当你追求背后的真实时将同时发现那毫无隐瞒的价值。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堆积的只是仇恨和不信任。即使对方相信了你的谎,他也能隐隐约约感知你的疏离与刻意。那样没有好处。」他轻轻牵起了肖衍的手: 「时间不早了,夜晚的阿努亚不适合人类逗留,我必须赶紧带范西丽莎回家。」 墨羽稍稍欠身,朝他们行了一个礼:「伟大的王,请慢走。」 「真爱不需要用谎言维系。」卿囹起飞前落下了一句,可墨羽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飞远。 「你刚刚说的中文要比皮犹尔语还难。」肖衍道。 卿囹笑了笑:「为爱而撒谎的人最是愚昧。」 我会在那张床上要了你 普利堤的生日宴一向十分盛大。 反倒要比范西亚还要奢华。 「为什么?」肖衍一面听着阿葛斯讲解那套宴会服装如何穿上身,一面问着方才喋喋不休的女佣奇奥拉,奇奥拉是一隻麻雀吱吱喳喳的。 她方才便是大肆抱怨着普利堤有多么爱面子,好大喜功,一点不像范西亚一样一切从简就好。 肖衍坐在沙发上,沙发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上披着几件衣服,卿囹便在那后面换着衣服。 奇奥拉看向肖衍:「抱歉,我的王妃,请问您是说什么事情为什么?」 「就是,为什么范西亚的生日宴反而没有盛大举行?」肖衍又问了一次。 「因为范西亚是伟大的王。理解人民的苦劳,不会大肆庆祝,动用大量劳力和钱财。」奇奥拉道。 「别胡说,」卿囹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他一袭的华丽,身上衣服镶满了珠宝,军绿色的服装像是军袍可又不是那么拘谨严肃,带着威严却又如此华美,衬托着他尊贵的气质:「只是个人习惯的问题。我的出生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根本没必要大张旗鼓。」 阿葛斯走了上前,替他把印有阿努亚图腾的披肩扣了上去并调整好:「吾王真是一表人才!您的诞生对于阿努亚并非苦难,请您更加理直气壮的替自己的存在感到喜悦!」 卿囹看着他,表情不好探究。 他没答话,朝肖衍的方向看了过来:「搞懂了吗?衣服怎么穿上。要不我帮你?」 肖衍撞进了他如镜面半清澈的眼底,两人视线才交叠,卿囹的嘴上便染上笑意。 「不用!」肖衍自然没发现他脸上微乎其微的表情变化:「阿葛斯已经说的很详细了。我知道怎么做。」他抓起衣服气急败坏的往屏风走:「你最好别靠过来,不准离开沙发椅!」 卿囹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宴会预计在晚间六点半开始,出门前卿囹在大厅里吩咐着家里的人员一些事项,肖衍在一旁盯着卿囹宽大的背,止不住疑惑。等卿囹吩咐完一切他便立刻问道:「我说,你的衣服上面难道不用挖洞吗?不然你的翅膀怎么弄出来?」 卿囹愣了愣,噗嗤一笑:「哎呀哎呀,亲爱的王妃你对鸟人的印象未免也太老旧了。」他解释道:「我们皮犹尔人不仅仅只是鸟类,我们是一种神灵。翅膀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幻形,除非我们化为原型,不然翅膀并非与我们血肉相连,反倒更像是一种装在身上的武器。」 肖衍点点头,又问:「那,你的原型七彩鸟,很大吗?还是像麻雀那么小?」 「很大喔。」卿囹微微一笑:「有点像你们传说中的凤凰。你见过吗?」 「你都说是传说了,我怎可能见过?」 「凤凰一般被描述为“五彩鸟”,可我想那是因为古代对于顏色的区分并没有那么详细的原因。蓝色就是蓝色,没那么多矫情。」卿囹说着,一面替肖衍披上了披风:「这里扣紧了,晚了风有些强劲。」他灵巧的指尖穿了过去,替肖衍把披肩系紧了。 「所以,难道凤凰不是孔雀吗?我看过雕像,觉得挺像的。」肖衍朝他道。 「孔雀?我认为截然不同呦。」卿囹微微一笑:「走吧。」 梅利罗达宫并不远,就卿囹的说法是,若他全速飞行不过一眨眼的距离。 的确很快就到了,可不到一眨眼的程度。 可能是因为带着他的原因,卿囹飞的很慢,也飞的很低。 他抱着他,一路从梅利罗达宫的大门低空滑行,就像飞行伞降落时那样,肖衍的双腿在地上踉蹌了几步,才站好了身体。 卿囹轻轻搂着他,翅膀像细碎的光点一般消散。 「你可以发现在阿努亚建筑物里面大门到大厅的距离都很宽敞,而且第一道门都是中空的拱门一路延伸至实心的大门,这就是让族人降落的地方。像飞机跑道一样。在我们这里,这个空间叫做“迪亚摩之路”。迪亚摩就是所谓安全落地的意思,这是皮犹尔语古老的祝福。」他在他耳边解释道。 「这样根本不是需要贴在耳鬓边说的话!」肖衍稍微移开脸,想避开他。可卿囹搂得很紧,没让他有机会避开: 「亲爱的。现在开始是你的初次登场,你得表现出爱我爱得死心塌地,甚至愿意为我背负族人兴亡,一起面对棘手的诅咒的模样。」 「那也太难了吧?一般人类有办法有那种觉悟吗?人类可是很怕死的。」肖衍吐槽道。 「反正看起来要爱我一点。」卿囹答道。 肖衍望着他,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他无法回答,只好赶紧换一个话题:「你家大门一打开就是大厅,你不用缓衝区吗?那什么迪亚摩之路。」 卿囹并没有为难他,反倒跟着他换了话题:「当然有,只是我几次带你进出家门都没有从正门。第一道拱门到大门,这中间的廊道非常重要,这通常便能看出一个家庭的品味。如何陈设如何装潢,要是你看见有房子的外面迪亚摩之路并没有妥善维护处理,而是破败且脏乱,那便表示这个家庭可能有问题。而且在市容管理上,对迪亚摩之路的审核也是很严格的。」他解释着。 肖衍还没来得及再发问,卿囹便扬了扬翅膀,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小幅度的飞到了旁边:「翅膀的声音在靠近,我们不能一直挡在这里。」 说的也是,跑大队都知道跑道要净空,降落之路当然也得清空。 「走吧,带你去看看范西亚的妮菲丝在成为范西丽莎之前,本来该住的地方。」 肖衍记得卿囹说过,范西丽莎婚前其实是不能住在范西亚家里的,得住在梅利罗达宫里。 卿囹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途中经过了几个岔路,肖衍探头看了过去,只见许多侍者推着鲜花和食物、礼物和玻璃杯忙得焦头烂额:「时间快到了!要出了差错想被普利堤大人杀头吗?」 肖衍吞了口口水,也难怪反叛军虽推崇彩织,可也不敢拱他为王。 卿囹走得很快,于是肖衍也跟得十分辛苦,周围的一切变化的飞快,他走马看花看了过去,只能看见忙碌的人群。 「确切来说……你几岁了?什么时候生日?」肖衍问道。 卿囹没停下脚步,仍是疾走,可却语带从容:「我要一直到年末才生日,足岁来说已经两百六十岁,一般皮犹尔人能活到三百多岁,四百多的也有,王族的话能到五百岁都不是问题。可我是弥多,平均下来应该只能活到三百岁。也就是说,应该还能有四十年寿命。」 「四十?太少了吧?」肖衍不可置信:「如果四十年间都没有感到不舒服还是什么的,应该不可能突然死掉吧?」 「那是自然,我只是说,四十年是一个最小限度。」卿囹在一道顶天立地的门前停了下来,双开的门,上面画着皮犹尔的古老图腾:「到啦,你原本的房间。看看吧?」 肖衍将头探了进去,只见里头一张梦幻的公主大床缠绕着薄纱。 「……我感觉我不太适合。」肖衍道,四柱床的旁边是一组纯白色的梳妆台,里面佈置的美轮美奐,要浪漫有顏色,那里面肯定全是那个色彩。 「我未来会在那张床上要了你。」卿囹从背后凑了上来,压低了的嗓音有些沙哑,又带着蛊惑。 肖衍红了整张脸,却无法从那张床上移开眼:「在这里?」 「嗯。」卿囹答道:「范西丽莎初夜的血被象徵是延续族人寿命、繁衍下一代人的宝贵之血,不能带出宫的。虽然你不会流血,可仪式还是要照传统来。所以,我会在那里要了你。」 「……」 「要过去跟它培养一下感情吗?试试看,软不软。」 「不用!!」肖衍来不及跑,便被卿囹一把抱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走到了床边,将肖衍甩上了床:「软吗?」他问道,却不等肖衍回答:「那如果,再加上我的重量呢?」他压了上来,猝不及防的吻随之而来。肖衍许是避无可避,可却更像是甘于跌入陷阱。甘于落入他温柔的网。 把嘴张开 H 14. 卿囹的吻缠绵如丝,他跪坐在肖衍身体两侧,低头看着他:「亲爱的,你知道吗?」 「嗯?」 「你甚至不会推开我了。」 「闭嘴,我这是给你脸,即将要结婚了,我要是一直那么矜持那我来这里干嘛?要是破除诅咒的方法就非得跟你结合呢?」肖衍没好气道,他也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要不他一个直挺挺的直男怎可能甘于这般委身? 「对了,你知道吗?」卿囹又问道。 「又怎样?」 「在神灵的总类里面,有区分为两大种类。一种便是如同我们皮犹尔一族这样的“兽人”。除了皮犹尔,还有“里多尔族”、“加塔族”以及“费比欧族”。里多尔是狼的意思,加塔是猫,费比欧则是两栖类。」卿囹解释道。 肖衍有些跟不上,难不成卿囹把他压在这就是为了给他解说神灵的类别? 「然而除去兽人以外,」没等他反应过来卿囹便又开始说了起来:「还有一群便是所谓的“精灵族”。上次遇见的“树精”、还有所谓“花精”以及各种山间水间各种气化成的“妖精”。诸如此类像是地精、山精、河精……等等。长期以来,兽人和精灵都是和睦相处的,而其他非人,就像你曾遇见过的,好比妖怪或是幽灵,他们那种的不算是神灵,因此和我们的关係也相对比较紧张,低等的怪物害怕神灵,而不论是我们神灵又或者是低等的非人,都害怕我们的天神,奥斯。奥斯为世界最大的神,既非善也非恶,和流传的希腊神一样,奥斯富有七情六慾,一样会因为有人辱骂祂而生气。祂曾降下戒律,神灵与妖物不得与人类產子,否则祂将灭绝此族群。皮犹尔一直是十分虔诚的一族,因此奥斯愿意网开一面,祂将你赐给了我。血色的半月便是奥斯的信物,凡是被祂祝福的人事物上头都会浮现祝福的半月。亲爱的你是为我破除灾难的预言,我的新娘。你是神的祝福。」卿囹低声叹道,又低下头吻他。 肖衍一整段都来不及反应,从被压在床上开始,卿囹每个动作都出乎意料。 他将舌头顶了进来,微微瞇起的眼眸被旖旎的气氛染成了紫色。 外头的天空一片漆黑,梅利罗达宫灯火通明,天上看不见星星,房门外人声鼎沸,脚步声匆匆忙忙,推车的声音、碗盘的声音。 「彩织的生日,除了族人,也会有许多不同种族的人前来参加。」卿囹在他耳边道,细碎的吻沿着他的耳窝落到颈窝,沿途掀起他阵阵轻颤:「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肖衍紧紧咬着下唇,深怕嘴里洩漏出呻吟,他用力点点头。 「真的知道?」明明那样复杂的衣服,卿囹却轻而易举解开了肖衍胸前的衣襟:「你不是敷衍我吧?」他凑了上去,带笑的嘴离胸口的粉嫩不过一片花瓣的距离。 肖衍只觉得鸡皮疙瘩彷彿一路从脚底蹿上了脑门。 倒不是讨厌,可又有些讨厌。 异常的兴奋,让身体不住颤慄。 卿囹的气息喷在胸前,洒落了情慾与曖昧,夜色彷彿染上了他眼底神秘又难以捉摸的暗紫,肖衍松开了紧咬着的牙根:「总归就是让我小心点,别离开你的视线……然后……」 「然后?」 「表现得爱你一点。」肖衍把话说完了。 「嗯哼。」卿囹语带嘉许,低下头,一口含住了他胸前早已在冷空气中挺立的乳首。 「嗯!」肖衍摀住了嘴不让呻吟倾泻而出,他使命抓住了卿囹的肩膀,想一把将他推开。 尖尖的虎牙轻咬着敏感的乳首,卿囹伏在他胸前,肖衍怎么样也推不开。 长袍底下某个器官站了起来,被卿囹逮个正着,他拉开了袍子,修长的手指缠了上去:「宝贝,我记得你这里喜欢这样。」他的食指从肖衍龟头前端的凹槽滑了过去,指尖刮搔着前端冒着水的小洞,肖衍弓起了身体,肉棒舒服的又流出了一大堆水,沿着柱身,脏了卿囹的手。 他金色的发色在灯光下发着光,美的像是触不可及。肖衍半睁着眼看他,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彷彿詆毁了神,玷污了神圣的神灵。 「卿囹……笨鸟!放开……」肖衍挣扎着,却只换来卿囹微微一笑:「那可不行,等新婚夜来临那天你就必须承欢,若不想受伤,加紧时间得练习。」卿囹耐心解释着,肖衍还欲反驳,卿囹的指头便伸进了嘴里。 「唔……」嘴里被他灵巧的手指搅动得难受,唾液流了出来,卿囹抽出了手指,连带牵连出了丝丝晶莹。湿润的指头被他探进了肖衍的股间,紧緻的穴口被他指腹轻轻地揉搓按摩着,肖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根湿润的手指慢慢地没入体内,卿囹趴在他腿间,像是虔诚的信徒,膜拜着。 他缓缓地将手指伸了进去,张嘴一口含住了肖衍的性器,舌尖抵在他龟头上,温热湿润的口腔紧紧包裹着,肖衍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了过去,卿囹沿着柱身往下舔,舔到了他的囊袋,又往下,舌头轻轻地在他下面那张嘴上打转,他手指还插在里面,穴口被他舔松了,食指没到了根部,在他体内搅动,卿囹的舌尖由下而上,又缠回了肉棒上头,他一口含住,吞掉了肖衍前端兴奋难耐的液体,体内的手指开始抽送,仅仅只是一根手指,却难以忽视,肖衍扭动着腰,迷离的一双眼越来越模糊,积满了眼泪,一张嘴拿捏不好该张开还是闔上,呻吟流了出来,沿着嘴角,弄脏了床单。 「啊啊……舒服……我要……嗯……」 他臀部从床上弹了起来,浑身一抖全射进了卿囹嘴里。 精液被他一口嚥下。 卿囹将他的性器舔了乾净,又替他把衣服整理好了。 肖衍依旧恍恍惚惚,他揪着卿囹的袖子,不让他走却也说不出为什么,低头一看,卿囹的长袍隆了起来,他一双眼底无尽的慾望,彷彿将惨白的床单染成了紫色。 「你为什么硬是……」肖衍没把话问完。 「情慾难以控制。」卿囹答道:「我知道在这里操之过急,可很抱歉。我无法控制。」 肖衍涨红了脸。 其实不论性别,若是这般被一个人捧在心尖,如狂的渴望与爱恋,不论是男是女,都会跌入这样的迷恋。 人都渴望被需要被热爱,哪怕是肖衍,也难以抗拒他疯魔般的渴求。 「你不难受吗?」肖衍问了句废话。 显然卿囹也觉得这是句废话,他没有回答,只伸手替肖衍整理发丝。 「我……」肖衍又道,没说完便被卿囹打断: 「你可以帮忙?」 肖衍愣了愣,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可他语带坚定:「夫妻这种事……不能只有一个人舒服。这很基本。」 「是吗?」卿囹微微一笑,幽暗的双眼里,慾望无边:「把嘴张开。」他大掌捏住了肖衍的两颊,肖衍红着眼,却乖乖张开了嘴。 卿囹解开了长袍,硕大的性器弹了出来:「宝贝,张大点。啊……」 肖衍张大了嘴:「啊……」 他将龟头抵在他舌头上,戴着华美首饰的手套弄着自己的性器,肖衍由下而上看着他,浑身麻痒。 「嗯……」 龟头蹭着舌头,无法闭合的口腔渐渐被口水浸湿,唾液流了下来,嘴里的津液染上了卿囹的味道,精液混杂着唾沫被肖衍咽下,吞口水的举动让他稍微闭上了嘴,牙齿轻轻刮着卿囹的肉根,卿囹皱起眉,忍不住低吟:「啊……我真想吃了你……」 肖衍不知道他所谓的吃,是什么意思,可卿囹看上去除了性感以外并无杀意。 他也说过皮犹尔人只会性食同类,又加上卿囹是弥多,影响不大。 卿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喘息声也越发急促,肖衍知道他要去了,又捨不得他替他含,所以才只让他张嘴,可这样总觉得自己佔了便宜,肖衍心一横,眼一闭便含住了他的东西,在他龟头上,吸了一口。 卿囹愣了愣,全射进了他嘴里,他冷不防扑了过去将肖衍压在身下,动作并不温柔,两颊上浮现出了七彩的羽毛,他张开嘴,尖锐的牙齿离肖衍的颈动脉不过一粒沙的距离。 他浑身颤抖着,死命撑着身体,翅膀被他展开又收了起来,肖衍有些害怕,可他毅然决然伸手轻轻地抚上了卿囹的双颊,这个男人仍旧受到了诅咒的影响,可他,正拼命地克制着自己。 阿努亚的气温要比人间低很多,肖衍冰冷的掌心贴在卿囹滚烫的颊上:「你不会伤害我的。」他柔声道。 两行泪从卿囹眼中滑落,颊上的羽毛慢慢地退去:「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 「卿囹。我知道。」肖衍凝望着他绿色的眼眸:「所以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妻子,我是你的预言,我会让一切好起来的,不是吗?我相信你,所以,请你也要相信我,不要再迷茫。」 范西亚的期望 鐘声响起,肖衍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彩织不是叫你不能迟到吗?」 「我的礼物应该已经先到了。」卿囹微微一笑。 肖衍跟着他往外走,穿越了另一条富丽堂皇的走廊,来到了梅利罗达宫的表演厅。 「我送了他一部音乐剧。他很喜欢这种富有浪漫情怀且盛大的东西。」卿囹推开了大门,带着肖衍去了二楼看台:「方才过来的路上看见不少半羽党的,」卿囹低声道,牵着他鑽进较里面的作为:「坐这里。」 「半羽的怎么可以进来?你们宫不管制?」肖衍低声问道:「很危险欸!」 卿囹在他身侧坐了下来,两人衣袖上的布料磨擦着:「没什么危险的,他们还没有实质上的作为,要是就阻绝他们,会反效果。反倒落他们口舌。」 「可他们天天示威不是吗?」 「没办法。」卿囹面露无奈,更多的却仍是从容:「你们人类还真不讨喜,到处都有要灭绝你们的声音。我上个月跟兽人其他三族的首领开会,除了猫人加塔族后代受惠于人类愿意为人类而战以外,里多尔和费比欧都是更倾向半羽那边的理念。」 「要是人间猫奴那么多他们还想杀我们,那人类就是真的太失败了。我自己也有养猫。」肖衍道。 「是吗?说不定牠不是普通的猫。」 「牠就是好吗?不要说那种让人不舒服的话。」 卿囹笑了,突然又道:「那日阿葛斯不是说了他父母的故事吗?」 「你说……跟皇帝那个?」 「嗯,我便是从他开始说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他在撒谎。这件事恐怕半真半假。」 「昨天墨羽说,范西亚拥有洞察真相的真实之眼。那是什么意思?」肖衍问道。 「彩织没能当上范西亚除了羽毛以外,其实最主要的因素便是眼睛。范西亚的双眼必须湛蓝无瑕,洞察事理,再来就是要能控制顏色改变。」卿囹解释道。 「控制?顏色不是代表情绪吗?」 「对,平日里当然是不用刻意为之,可范西亚作为王,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那种时候便要压抑情绪。可彩织完全不行呢。顏色说变就变,翻脸要比什么都快。」卿囹无奈道。 「不过,我很好奇。」肖衍把头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你们范西亚,跟不同品种的鸟类生下孩子,若是都像彩织这样混到其他羽毛那怎么办?怎么可能每次都刚好有七彩鸟?」 「欸?对欸。」卿囹一脸震撼:「长期下来……怎么会都刚好有七彩鸟呢?」 「……」肖衍一脸无奈,范西亚登基都不用测一下智力的吗? 他俩前面那人像是听不下去了,猛然回过头:「你们不看表演就算了,毕竟艺术也不是凡夫俗子欣赏的起的,可交谈不打紧,还处处显露出智商堪忧的一面!」那人一回头,肖衍才发现居然是寿星彩织:「范西亚都是经由“正规迎娶仪式”成为范西丽莎的雌性诞下的。只要经由皮犹尔族传统迎娶方式的范西丽莎都会受到奥斯的祝福,所以她诞下的孩子一定会是受到祝福的七色鸟。这也是为什么你身为弥多却成为范西亚受到奥斯祝福,所以这让祂十分生气,才因此降下诅咒。不然你觉得,在你诞生之前难道世界上真的没有弥多?我个人是不相信,皮犹尔人长期与人类共存,都是七情六慾满溢的物种,我不相信这两族间在你出生以前没有藕断丝连。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彩织道。 「神也会有没有察觉的事情吗?」肖衍问道。 「若是奥斯真能面面俱到,世间就不会有恶了。虔诚的信徒受到祝福,却不可能只要虔诚就能受到祝福的。」彩织没好气道:「什么都不懂。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阿葛斯,就是小时候被你压断翅膀那个阿葛斯吧?」 卿囹点点头:「嗯。」 「他的事情我略有所闻。」彩织低声道:「我听说他父母到人间旅游遇见皇帝后被养在宫里,某天化为人形时却被发现。」 故事到这里,还跟阿葛斯说的是一样的。 可彩织后来说的,却让肖衍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人类皇帝发现以后,惊艳于他们的美,便虚情假意半哄半骗把他们藏了起来。等丹顶鹤夫妇放下戒心,他便露出了噁心的真面目。那人渣皇帝将他们分享给几个心腹,美丽的丹顶鹤夫妇,在那位皇帝驾崩之前一直被锁在密不透风的密室里被糟蹋凌辱。后来他们顶着虚弱的身体拼死逃回阿努亚,丹顶鹤太太却怀孕了。」彩织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冷淡,可是他的话却让人双颊发热,头皮发麻:「没错,她诞下的便是弥多。在弥多王出生的五十年前阿努亚境内便有弥多了。丹顶鹤夫妇生下了带给他们恶梦的怪物,夜夜饱受折磨直到崩溃,后来便相食而亡。」彩织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这件事写在这里头,是半羽党寄来的信件。我一向是不看他们的信件的,只不过今天是我生日,我本来还以为里头会夸讚我,讚扬我,却没想居然写了这种事。半羽党的人说,阿葛斯是你的心腹,他们会想办法将他拿下,收入麾下。这表示阿葛斯还没背叛你,也表示,阿葛斯一直在骗你。他的翅膀根本就是天生残疾,与你无关。」 彩织没转过头,双眼仍盯着舞台上的表演,可肖衍却有些担心卿囹,他往他的眼看了过去,只见仍是一片湛蓝。 肖衍本以为卿囹听了这样的事以后肯定会有所动摇,可他居然无动于衷。……又或者,他此刻的情绪是他拿手的武装? 他若有所思,一语不发。手里拿着那封惨白的信件。 「那人类皇帝真是罪该万死。」肖衍道。 「没什么,人类的好奇心和想征服比自己高阶的物种那种自卑感我可以理解。」卿囹缓缓道。 他理解了,可肖衍却不能:「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过分的人类你都有办法原谅?我不明白……就连人类都厌恶人类,你却为何能够不停宽恕他们?」 「因为弥多便是这么诞生的。」卿囹看向他,一双眼清澈见底,闪动着粼粼波光:「弥多的诞生便是因为人类的慾望与皮犹尔人紧紧相连,人类惧怕皮犹尔人可又爱慕崇拜,崇拜的至极是一种无边的恐惧,害怕强大是不论哪个物种都会面临的,渴望征服渴望强大。所以人类想方设法想“变强”,变强的人类便是变弱的皮犹尔人,也就是如我、如阿葛斯这样的弥多。我们怨不了谁,我相信他能理解。可我仍是不能相信他,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你太珍贵,哪怕一个差错可能就会灰飞烟灭。」 「人类很脆弱。」肖衍喃喃道。 「是的。人类所有的恶都来自于脆弱和渺小。比起怨恨或是消灭,我反而更加讚同人类试图变强的心情。世上的物种都是经由不停繁衍、交配、进化而成为适合世界的生物。第一个生命从水里爬出来,到可以展翅飞翔,这中间歷经了多少?我并非因为自己是弥多所以讚同自己的存在试图认可自己。可世上生物链有顶端的掠食者,也有最底层连脑袋脊椎也没有的被掠食者。弱者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弱者,人类也不能一直那么脆弱。自然的资源终有消耗殆尽的一天。在此之前,如我一直所说的,没有谁有资格抹灭他们的发展。」卿囹轻声道:「这也是我被反叛军反对的原因,我主张人类不能继续只跟人类繁衍后代。物竞天择,这么下去人类总有一天会自己走入毁灭。我鼓励弥多降世,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我是藐视神旨的。忤逆了伟大的奥斯。」 「你……认为神灵应该要跟人类结合?」 「嗯。人类因为弱小所以有着许多我们没有的智慧,虽然在人类眼里我们强大聪颖,可那是因为我们强大,许多事情轻而易举。可这样的我们,发明不了电脑科技,也不会製造汽车零件,搞不懂千斤顶是什么原理。人类文明若是毁灭太过于可惜。若是神灵的强大能够加上人类的智慧,那不断进化之后的物种,也许都能与自然共存。不再有污染也不会再有那些不可逆的破坏,取于自然,归于自然,共生共存。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人类之间光是同样种族相同性别的恋爱都那么多人无法苟同,又怎么可能接受与其他种族结合呢?」卿囹轻叹:「我已经十分厌倦所谓“纯正纯种”了,可不论是皮犹尔人或是人类却都万分执着。神灵的强大是因为什么?人类渺小又是为什么?难道不应该相互扶持吗?再高阶的神灵也是情感动物,为何阻止相爱的可能?为何降下灭族的诅咒?」 肖衍望着他,的确无法理解身处高位的卿囹脑中的想法,可他,能明白他。 从一个细胞核到成为一个人,这之间的进化经歷了多少岁月? 可人类文明存在几千年,在现今的社会,传染病肆虐、气候异常,似乎都在警示着人类加紧脚步进化。 地球越来越不适合人类居住,科学家们着急忙慌的找寻能替代的星球。 可那然后呢? 一直以来人类只想着改变环境来配合自己,符合人体工学,可却没想过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 卿囹不过是转了一个弯。 鱼类为了在水中生活长出了鳃,鸟类为了飞翔长出了翅膀,野兽为了狩猎长出尖牙利爪,各种生物都是歷经磨难以后演变成适合环境的模样。而什么也不改变的人类,製作飞机用以飞翔,製作船隻用以入海,製造武器用以狩猎,强行改变环境掠夺自然,却仍旧以为自己可以征服世界。 想来的确叫人羞愧。 天神赐与的祝福 一阵白光猛然笼罩。 原本热闹的表演厅煞时间一片白茫茫,肖衍睁不开眼,耳朵里嗡嗡作响,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感受到有人正试图将他抱起,肖衍挣扎着,那人拉过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全听不见。 可他一靠近,肖衍便认出了他的味道。 他平静了下来,任由卿囹将他抱了起来,周围的气流突然变得很快,他有些害怕,下一秒卿囹将他的脸按进了怀里。 被剥夺了视觉和听觉让肖衍十分不安,是反叛军吗?他们在哪里?天上吗?卿囹在战斗吗? 卿囹曾说过,来到阿努亚以后,若他能相信他,那便也能得到共感……若能得到共感,他便能知道周围的情况,即使帮不上忙,起码也能不要添麻烦。 如若真的是反叛军,那目标一定是他或是卿囹。 卿囹不可能又是保护他,又是逃开攻击。 他分明信任他,可为何眼前仍是一片雪白? 肖衍心慌不已,突然卿囹的身体彷彿晃动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一松,连忙又将他抱紧,肖衍慌忙将脸贴上他的胸膛,能感觉他呼吸起伏加剧。 卿囹有危险! 难道他什么也没办法帮他?他一点办法没有,一直只能受到保护……现在连耳目都被夺去……肖衍急的几乎都要掉眼泪,他在心里大声祈祷:「伟大的奥斯,若祢真的存在,若我真的是祢给予祝福的预言之子,若祢真的慈悲,若祢真能感受到皮犹尔范西亚作为被祢诅咒之子的悲伤与徬徨,若祢真有所感,与我同在,请祢赐我力量,赐我聪颖,赐我耳聪目明,以我额前的米索费加罗,印证祢真实存在的神力,证实祢的仁爱,而不是助长祢遗留的残酷让范西亚再次绝望……伟大的奥斯,皮犹尔的弥多范西亚他比祢慈爱,他的爱不只降临于自己的子民,我乃他的妻子,被委以重任守护阿努亚净土,延续皮犹尔族人繁衍,辅佐我的丈夫,若我无能替他化解这一次的危机,那人们会说,奥斯是一名无用的神,他的预言全是狗屁!」 从一开始的恳求到后来依旧恳切的咒骂,奥斯的存在与否,肖衍一直是半信半疑。 他不能理解为何会有如此残忍的神?狠心的让一个族群相食。 可此刻,他希望他存在。他希望那个厌恶别人批评他的神,真真切切的存在。 可他寧可当一个辱骂神祇的信徒,也不甘于坐以待毙。 他不能理解,为何分明是人类伤害了皮犹尔人,欺骗了他们,可是被降临诅咒的却是一直以来备受祝福的皮犹尔? 也许犹如卿囹说的,他当时也问过卿囹一模一样的问题,卿囹微微一笑:「皮犹尔和人类的关係就好像一对年龄悬殊偶有争吵的兄弟。若弟弟闯祸了,挨罚的自然是哥哥。是懂事的哥哥没有教导好无知的弟弟。在奥斯眼里就是这样。皮犹尔身为神灵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分明有那么多破绽能证明那女人是个人类,可我被蒙蔽双眼的父亲还是视若无睹。他纵容人类的卑鄙伎俩,诞下了弥多。」 卿囹那时的回答,肖衍找不到话反驳,直到现在依旧如此。可即使如此,他仍是不谅解奥斯的残忍。 也许超脱爱恨、超脱善恶,才是真正的神吧。 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眼前一亮,肖衍突然看清了周围,可他的视角却不是自己的,耳里是风的声音。 「大胆的预言之子,我将给你力量。」那段话像文字一般浮现在脑海里,无声无息:「你将能得到范西亚的所有。」 那是什么意思?能共感了? 撕心裂肺那般的疼痛猛烈的蔓延了上来,肖衍痛的两眼昏花,脑里传来了卿囹的声音:“糟糕,翅膀的状况比想像严重,距离第一个安全门还有五分鐘的距离……”肖衍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紧闭着双眼的模样,他顿时明白,他开始共感了,且似乎不只五感同步,他好像可以读到卿囹的心? “肖衍好像看不见,似乎也听不到……那是什么?针对人类的攻击吗?闪光弹?……好痛……可是我必须抱紧他,该死的特殊攻击!翅膀要恢復的话需要时间,现在没有那种时间……不然,难道要化成原型吗?不行不行,鸟模鸟样也控制不好力道,肖衍可能会受伤。” 肖衍透过卿囹的眼看了出去,卿囹望向了一旁,只见他身后全是半羽旗飞扬。 “……唉,烦死了。为什么要伤害肖衍呢?” 肖衍心里一酸,突然眼前又是一阵白,耳里也再一次嗡嗡地响,他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只听卿囹在脑海里的声音又响起:“肖衍还没恢復……即便到了安全门也没办法放他一个人。” 肖衍这才意识到刚才那是卿囹在与他同步。他在确认他的状况。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大门,肖衍仔细看着,发现那是一道绿色的门,那会是卿囹说的安全门吗? 卿囹在天上盘旋:“嘖,安全门底下全是半羽旗……可返世门太远了,来不及把他送回去人间……” 「投降吧!弥多王!」身后传来了半羽党的劝降声:「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几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在远处喊着,看起来似乎不敢贸然靠近。 卿囹没有回话,那些人又道:「把预言之子交给我们!」 无边无际的愤怒霎时将肖衍围绕,那是卿囹的愤怒:「若想反我就得踏过我的尸体,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妥协。」 对面的人面露惊慌:「如此的范西亚!居然对子民展示如血般赤红的愤怒!」 “该怎么办?”卿囹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我应该强行通过吗?肖衍的状况不适合战斗,我应该速战速绝,可是那样恐怕会牺牲过多半羽党员……我不想伤害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已经不想让血月之役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难道你是想杀了我们吗?如同你之前杀了那么多族人!弥多王甚至控制不了自己强大的力量!难不成事到如今,你依然要依靠绣眼石控制你的力量吗?」对方又道。 肖衍闻言想起卿囹身上那些不离身的华丽宝石。 ……卿囹杀了很多族人吗? 「你该不会忘了吧?你血红的双眼,还有族人的血,把阿努亚皎洁的月色都染红了!你还有脸接受预言之子的祝福?」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伤害我的族人……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若不想死就赶紧离开!」他脑内的挣扎和嘴里吐出的冷硬截然不同:「既然你们都知道,那应该没忘了深埋在阿努亚地底,那些族人的惊恐。」 肖衍只觉得一阵心痛,那痛楚究竟来自谁,他分不清楚。 不管卿囹遭遇了什么……听起来都让他很痛苦。 可他说他不记得了? 半羽党的人一听全衝了上来,肖衍心急之下,猛然睁开了眼。 时间彷彿全部静止,在他睁开眼的瞬间,世界一片寂静,肖衍抬头看向卿囹,卿囹也看着他:「宝贝,发生了什么事吗?」 「誒……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们先赶紧走你觉得呢?」 卿囹点点头,往安全门飞了过去。 「你翅膀还好吗?为什么幻形的翅膀会受伤?」说也奇怪,肖衍睁开眼以后,便也无法再读取卿囹的内心。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定要全挑这种时候纠结吗?我问你,那绿色的门是什么?」肖衍又问。 「安全门。」卿囹答道:「一样以后再解释吧。」 两人达成共识,谁也不再开口。 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滑稽,肖衍想笑,可又顾忌卿囹的心情,他才刚被族人反抗,应该是笑不出来的。可不过几分鐘的沉默,他便听见了卿囹哈哈大笑的声音。如沁凉甜美的甘泉般使令人焦躁难耐的心情转瞬间一扫而空。 你把自己亲硬了? 绿色的安全门打开的瞬间,原先静止的人们便开始动了起来,可肖衍他们已经通过了安全门,门的顏色转为金色,重重的关上,将那些半羽党隔绝在外。 门后很显然已经不在阿努亚境内,放眼望去,是一片茂密的丛林。 卿囹抱着他飞的很低,在枝椏间穿梭。 「安全门原先是为了躲避战争设置的临时避难处。可奈何皮犹尔人总是好战,后来这个地方便渐渐荒废,成了如此原始的丛林。后来经歷了我父亲那一代,为了保全那时胎动异常的范西丽莎,将这里设置为安胎的地方,并限制血牢,也就是除王族成员外皆无法进入。我想他大概是隐隐约约有发现范西丽莎是人类,才怕有意外把她带来此处生產,之后,这里便再也不曾有人踏足。包括我也是。」卿囹解释着,一面张望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肖衍没问他在找什么,反倒问了一句:「你翅膀怎么样了?为什么他们能攻击你的翅膀?」 「翅膀的状态还可以。」卿囹道:「他们用的是一种破坏结构的攻击。对于我们皮犹尔人来说,最脆弱的反而是原型的时候,其他时候的型态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种幻形。虽会流血疼痛,可严格一点来说其实是伤不到皮肉的,可若是对方使用破坏结构的攻击,便是破坏幻形的结构,若结构被破坏,就等于直接伤害到本体,所以其实并不是幻形的翅膀伤了,而是本体的翅膀受到伤害以至于无法维持幻形,因此復原便会比较缓慢。」 肖衍想起那次在房里咬了他一口之后,卿囹隔天嘴上的伤便消失无踪,反倒他自己嘴里那个口子痛了好几天。 「那本体被伤该怎么办?」肖衍又问。 「幻形被伤以后,一般都会幻回用百分之百的力量本体加速復原,可我若是幻回原型便是中了他们的道。如我所言,原型虽强大但也脆弱。」卿囹突然往上飞了几公尺,肖衍望向前方,只见一栋美轮美奐的房子正隐藏在枝椏间。 「树屋!」他惊讶地喊道。 在小林子里打滚长大的肖衍从小便特别嚮往一间树屋。 「这里便是我们这几天的临时落脚处。」卿囹带他从窗户飞了进去。 里头灰尘遮盖了家具,可一点不影响肖衍的兴奋。 卿囹默默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你的五感都还好吗?」 肖衍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遭遇:「现在没事了……不过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失去视力之前……」 「彩织大概是气坏了。半羽党居然毁了他的生日。」卿囹笑了,又皱起眉:「也不知道他还好吗,那时攻击刚开始他就让我离开皇宫。半羽党的目标是,若我们留在宫中只会扩大麻烦。可我见他似乎想参战。」 「他能战吗?他要打了半羽党,不就表明了他站在你这边吗?」 「不,事情是在宫里发生的。彩织有权驱赶他们。」卿囹解释道:「皮犹尔的法律又臭又长,也很难一一说明,不过只要能说的、能让你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现在轮到你了。」他一双眼锁住了肖衍:「刚刚那都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肖衍也是很想解释,可一时半刻从何说起又是一个问题。 卿囹没有催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我拜託奥斯给我力量。」肖衍开口道。 其实他很犹豫要不要让卿囹知道他能够共感,甚至可以读取他的心,毕竟卿囹感觉上有很多事情都还不想让他知道。 人心隔肚皮,越是紧密相连的心越需要空间让对方喘息。 况且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那时候可以读心,又或者只要共感就可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甚至还不明白共感到底如何进行。 「你向奥斯索取力量?!」卿囹瞪大了眼。 「我请求他,我拜託他。」肖衍纠正道:「然后他就给我了。」 「给你什么?时间暂停?」 「我也不知道……」肖衍很是苦恼,那剎那到底为何时间会暂停?他看向卿囹:「他只说了,我能拥有你的所有。」 「我的所有?」卿囹怔怔地,显然没听懂。他拉了把椅子坐下,陷入了思考:「真是胆大妄为……居然向奥斯索要力量……」他喃喃道。 「都说了我是祈祷。」肖衍犹豫了好一会,才又道:「我那一剎那,好像共感了。」 卿囹瞪大了眼,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激动的飞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共感了吗?」 肖衍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大跳,可他依旧点点头:「共感了。」 「真是太好了!」卿囹笑了出来:「怪不得你知道我的翅膀受伤了,你感觉到疼痛了对吧?」 肖衍又点点头:「我能共感,为何这么开心?」 「所谓共感,是只有范西亚和范西丽莎才有的能力。」卿囹解释道:「和范西亚心意相通的范西丽莎才能做到完全共感。」 心意相通四个字彷彿雷击,肖衍连忙否认:「我的状况比较特殊,是我逼奥斯给我力量的!」 「的确是你拜託他赐与力量。可你又为何向他祈求?」卿囹微微一笑,体贴的没把话说破:「……这么说来,所谓拥有我的所有便是指五感吗?那时间的暂停又是什么?」 肖衍拉扯着要不要说出自己除了五感以外还能读心,他看着卿囹有些犹豫:「五感同步具体要怎么使用?」肖衍问道。 「嗯……说白一点就是把自己当成对方。全心的信赖将自己的五感交予给他,这样便能同步。我想你失去视觉和听觉时,应该便是百分之百信任抱着你飞行的我,因此才能开啟同步。你试试看。」 肖衍点点头,他闭上了眼,试图将自己的感官交给他。 “他能成功吗?” 卿囹的声音再一次在脑里响起,肖衍知道成了,眼前的画面是紧闭双眼的自己。 “他感觉有所隐瞒,要问吗?……可咄咄逼人感觉好讨厌,还是先别问了?闭着眼睛的模样真可爱。我必须吻他一口。” 肖衍猛然睁开了眼,可卿囹已经在眼前:「闭上眼宝贝,感受看看你的唇是多么柔软。」卿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 柔软的唇碰了上来,却不是卿囹的。 肖衍有些惊慌,可他很快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嘴巴。 这是卿囹感觉到的? 「舒服吗?」卿囹问道。 老实说不舒服。卿囹显然更会接吻。 肖衍不服输,自己又凑了上去。卿囹是怎么吻他的? 他模仿着卿囹的吻,轻轻地吻了上去。 跟自己接吻的感觉是有那么一点噁心,可为了让卿囹舒服,不服输的肖衍也只好硬着头皮。 “好舒服,这么拼命是想让我舒服吗?真可爱……想一口吃了他,把他揉进怀里……好想上他,轻轻咬着他粉嫩的乳首,他很敏感,会为此浑身颤抖,他会紧紧抓着我的脖子,在耳边喘息……啊……那如蜜的叹息。若是顺着他的纤腰慢慢往下,他会绷紧神经,紧紧抿住嘴,不愿意再洩漏呻吟,性器站得直挺挺的,惹人怜爱的滴着水,可他的唇依旧倔强的抿着,我会一口含住他的肉根……上次不过将指尖探入他蜜穴便让他如此迷醉,若我能进去的话……他会为我狂乱到什么程度呢?” 肖衍非自愿的听了通篇小黄文,这卿囹脑袋里居然万马奔腾的在意淫自己! 他急忙睁开眼,共感断了开来,卿囹的吻袭了上来,乱无章法的,带着急躁,肖衍着急地将他推开:「灰尘、灰尘太多了……我们先打扫你觉得怎么样?」 卿囹笑了笑,眼底闪着紫色的光:「硬梆梆的,你有办法弯腰吗?这是怎么回事?被自己吻硬了?我可真是嫉妒。宝贝比起我居然更喜欢自己。」 「我不是因为这样,是因为你……!」肖衍急忙辩解,话一脱口而出便来不及收。 卿囹看着他并没有回话,他一闭上嘴便硬生生多出了几分疏离,肖衍犹豫着:「因为你让人做这种事……」 「说谎不好喔,亲爱的。」卿囹微笑道。 「你……觉得,五感同步很好吗?」肖衍问道。 「不好不坏,不管是什么能力,只要不想用或对方不希望你使用的话,那就是不好的。」卿囹虽不知他这么问的原因,却仍是耐心的答道。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吗?」肖衍又问。 「对。可比起瞒着你,我更倾向将它解释为,还不到说出口的时机。你才来阿努亚没有多久,不可能一下子给你那么多资讯,脑袋会打结的。」卿囹叹了一口气:「没关係的,你若是有些事还不想告诉我,我一样会解读为,你还没准备好。所以不必勉强自己现在说出口。我能理解。」 弥多王子 阳光从高处洒落,肖衍想,这里大概是人间。 某个荒芜之地。 他在屋子里打扫卫生,卿囹说了要去张罗三餐的食材便离开了。想必这地方是真的特别安全,卿囹才可能毫无担忧便离开,他俩气氛有些尷尬,虽卿囹说了“可以理解”,可这也间接坦承了他们双方都有事相瞒。 肖衍整理着房间,在古董衣柜里找到了一个木盒子,里面放了一件婴儿的毛衣,还有一双小鞋子,雪白的信笺上用中文写着:“给我的孩子札札拉。备受天神祝福的范西亚传人。爱你的母亲。” 肖衍愣了愣,札札拉? 肖衍将信翻到了背面,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亲爱的札札拉,你今天又在妈妈肚子里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可把爸爸急坏了!今天是你彩织哥哥的生日,爸爸回去阿努亚参加生日宴。听说‘那个女人’也怀孕了,可爸爸说他不会立他为妃,你才是范西亚,亲爱的儿子,即使身为弥多,也会备受祝福的,我的宝贝札札拉。” 肖衍看着那封信发愣,难道……人类王妃在这里诞下的孩子并不是卿囹? “那个女人”是谁?彩织的母亲吗?不可能……,若信上说的是彩织的母亲,那写信的人不可能对彩织没有敌意,但她说了“你彩织哥哥”,表示她是认同彩织的。 若说在这里诞下的孩子不是卿囹,那……卿囹是谁? 又或者卿囹便是札札拉? 在范西亚和范西丽莎死后,带走卿囹的人是谁?是谁告诉他他是弥多? 卿囹对此深信不疑。可弥多王分明是这个札札拉才对,那如果是这样真正的弥多王札札拉去哪了? 甚至连彩织、阿葛斯他们都认定卿囹是弥多王,难道札札拉就是卿囹?他只是改名了?有可能吗? 肖衍将木盒子收好,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次房子,他在床头抽屉翻出了一个相框、还有一本日记。 想必人类范西丽莎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似乎忘了自己的目的,而是真正的爱上了范西亚。 肖衍将相框翻了过来,只见里头夹着一张画像,是一个小男孩,他有着一头墨绿色的头发,一双血红的眼。肖衍将照片抽了出来,画像背面写着“我的宝贝札札拉。” 相框被他摔落在地,那相框里的人分明不是卿囹!弥多王诞生后,范西丽莎和范西亚并没有死! 那……奥斯究竟是何时降下诅咒的?彩织也说过了,阿葛斯也是弥多,既然如此,表示在卿囹降世之前的五十年便出现过弥多。 这可以说明奥斯并非因为弥多的降临而震怒。 卿囹说他的父母是在他降世那一刻死亡的,后来是有族人带着他逃亡,一直到墨羽接受照顾他们。 在此之前是谁带着卿囹?墨羽是不是知道什么? 肖衍翻开了日记本,里头又飞出了一张画像,是一个女人的画像,她的脸被蜡油糊住了,年代久远,蜡油紧紧沾黏着纸张,画像背后写着,女神阿芙菈。夹着阿芙菈画像的那页日记上贴着另一张图画,画上出了方才见过的小男孩札札拉以外,还多了一对男女,男人一脸严肃长得和卿囹有几分神似,女人带着笑有着一头墨绿色的秀发。 图画角落写着“致伟大的范西亚以及女王萝丝,祝福尊贵的小王子札札拉。神使德克斯亲绘。” 神使?奥斯的使者吗?如果是这样,那奥斯是知道札札拉是弥多的? 肖衍看着这一切看得头脑发胀,那么卿囹到底是谁?为何他的存在使奥斯如此愤怒? 又为何这一家三口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然后是他登基做了王? 可是很显然,札札拉并未受到奥斯的祝福,他没有真实之眼。 那么受到天神祝福可同时又让天神如此震怒的卿囹,究竟是什么?纯正的皮犹尔? 卿囹深信自己是人类之子,是谁有意为之?札札拉又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外头传来了翅膀的声音,肖衍来不及看那本日记,连忙塞回了抽屉里。 「累死我了。」卿囹走了进来:「市场里到处都是人。」 肖衍看着他,做不出反应。 卿囹正好没看他,他提着大包小包,鑽进了厨房里:「我买了一个冷藏柜,还买了一个快速炉……」他朝他道,一面将食材塞进冷藏柜里。 「这么多东西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我有翅膀呀。」卿囹微微一笑,转头只见肖衍脸色铁青。他收起笑:「你还好吗?」 肖衍摇摇头:「不怎么好。卿囹,你听过札札拉这个名字吗?」 「札札拉?」卿囹一脸疑惑:「我不知道。」 「那……你听过阿芙菈或德克斯吗?」 卿囹再一次否认:「没有。不过听名字这二人都是天界之神。怎么了?屋子里找到什么宝物了吗?」 「你曾说过阿努亚位于天界与人界之间,那有没有可能……除了人类与皮犹尔诞下弥多,神也可能诞下弥多呢?」 「……」卿囹看着他,双眼浮出淡淡地黄。即使如此不耐烦,他语调仍旧温柔:「宝贝,你到底要说什么?」 肖衍吞了口口水,仍是把方才找到的东西都拿给了他。 他不想再隐瞒卿囹,他已经,被太多人蒙在谷底了。 卿囹看着他给他的东西,他一语不发,在桌前坐下。 显然他看完了也是满腹疑惑,不过一双眼却仍是毫无波澜的清澈湛蓝。肖衍搞不清楚他是真的没受到影响又或者装作无所谓。 「你……」他试图说些什么,却也想不到该当说什么。 「我没事,」卿囹微微一笑:「很高兴你当下就告诉我了,至少让我知道要是你早知道一定会告诉我的。」他顿了顿又道:「虽早察觉有异,却没想过有可能是这种结局。」 我需要你 卿囹的话其实肖衍没懂,他在卿囹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什么叫做早察觉有异?」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一直以来人们说我是人类与皮犹尔诞下的弥多,可弥多的意思其实在皮犹尔语言里就是所谓混血。我曾经告诉过你奥斯说了凡是神灵妖物与人类產子,他便会消灭此种族,不过人类歷史书写至今,不乏听闻所谓“妖物之子、兽人之子”这表示奥斯后来也放任了神灵妖物与人类產子之事。那为何只对皮犹尔动怒?我想原因很明显,显而易见。奥斯只是假借与人类產下弥多这件事大发雷霆。隐藏在这之下,让他如此生气的事他不愿意被挖掘。那便是如你所言,我可能是神与皮犹尔诞下的弥多。」卿囹淡然道:「不过若是如此,这里的札札拉又是谁?他才是真正的王位继承人为何消失无踪?」 他陷入了思考喃喃道:「信上说的那女人,是我的母亲吗?阿芙菈?据我所知神族怀胎期间为一百年,期间母体与平常无异,只有生產前头疼异常,因为神族之子是智慧的象徵,因此是从头顶出生的,由于在母体时间之久,所以出生以后便能走路说话,外观看起来已不是儿童的模样。据大家的说法,我与彩织相差五十岁,但也许我出生的更晚一些,因我是神族弥多的原因,即使年纪尚小也看似无异,信上写道父亲回宫参加彩织生日可没说到是几岁生日,有没有可能皮犹尔的歷史全部都被窜改了?彩织的年纪也许也是假的……皮犹尔人最年轻的孩子不过百岁,若我出生之时便降下诅咒,那我已经二百多岁了,这消失的一百年去哪里了?人类怀胎只需一年,若札札拉出生而我的母亲正在怀孕,那我至少与札札拉相差一百岁左右。诅咒是因我而来,因此我应该和皮犹尔现存最小的孩子同年,也就是一百五十岁。」 说到这里,卿囹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不再说话,肖衍有些忧虑想问他怎么了却又无法轻易开口。 他低下脸,偷偷与之共感。 “若是如此……一百年五十前血月之役杀了族人的就不会是我。而是札札拉。这样说来,他很可能早就死了。舅舅肯定知道一些什么……那么,诅咒到底是为了什么?娶了预言之子又能改变什么?”他的眼神望了过来,肖衍连忙断开共感。 卿囹最后那个想法是什么意思?肖衍有些心慌。难道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了吗? 「亲爱的。」卿囹突然唤他。 肖衍连忙回应:「啊?」 「我有些事必须调查……」他还没说完,肖衍一颗心便沉了下来,他想卿囹该不会是想先把他送回人间吧?他想支开他吗? 可只听卿囹又道:「外面不太安全,你介意我把墨羽带来这里吗?」 「咦?」肖衍抬起头,一脸疑惑:「就这样?」 「不然?」卿囹微微一笑,伸手掀开了他额前的发:「半月已经很鲜明,在半羽党更进一步之前得加快脚步进行盖摩斯。」 肖衍原先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他一开始也是想赶紧结婚,赶紧带卿囹回组织交差,可现在……一想到卿囹娶他也许也只是随意交差,他便有些难受。 为何奥斯要赐予他读心的能力? 要是能不知道卿囹的内心就好了,他很怕有天突然发现,卿囹嘴上说着的喜欢全是哄他。 寧可什么也不知道,只相信他的嘴就好了。 「婚礼结束后,你也要履行承诺。跟我回一趟组织,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肖衍乾巴巴的道。 「也许根本不需要。」卿囹微微一笑:「真相也许呼之欲出。一旦你成为范西丽莎,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出现转机。」 肖衍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总之你要带谁来都随你,不用问我。」 他没来由的发了脾气,卿囹显然也有些意外,可肖衍也懒得再猜或是再加以窥探,他站起身,回到了房里。 没多久他似乎听见卿囹出门的声音。 即使心情受了影响,肖衍仍旧满脑子都是那些事:阿芙菈究竟是谁?卿囹的母亲吗? 房门被轻轻地打开,肖衍警戒的看了过去,只见是卿囹。 他看上去像隻被丢弃的狗。 「你不是出门了?」肖衍问道。 「没有。」卿囹走了过来,小心翼翼:「你生气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肖衍突然有些羞愧,他居然朝着卿囹闹脾气,这傢伙才刚得知身世之谜,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人类弥多王,所以不需要你了?」卿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不是的。我很需要你。我已经说过了,跟预言无关。」 「卿囹,你懂爱吗?」肖衍突然问道:「在你漫长的岁月里,你懂爱吗?」 「当然。」卿囹点点头:「在得到预言之前,世界上还没有你的存在之时。我曾经爱上一个神秘的女人。美丽的女人她说她叫蒂菈。可在我得到预言之前的几年她便不再出现,后来你出生,我便开始与你共感,陪着你成长,一天一天,直到某天终于成为你的丈夫。」肖衍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卿囹叹了口气:「有什么人正隐瞒着真相。墨羽舅舅恐怕知道一些什么。彩织在出生以后便被父亲丢在宫里缺乏照顾与管束,一直到他母亲往生、我出生以后,舅舅才接手照顾我们,才教我们用幻形翅膀飞行,在那之前,我们都是用原型翅膀……总之便是你一直以为的需要在衣服后面开两个洞那种感觉,是后来才学会力量的控制与幻形。彩织在宫里成长那段无人关切的时光根本不知道有多久,我的岁数是假的,他的也可能是假的。只为了让一切感觉起来和谐。就好像我根本非人类所生,却被视为人类弥多一样。可无论我究竟是神是人,身为皮犹尔之王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人类不应该被灭绝。」 皮犹尔与神诞下的孩子,神与神灵的结合,成就了凌驾世界之美,无论是他的容貌,抑或是,那颗炙热纯净的灵魂。 「我只是最愚昧低等的人类……让我我是你,便不可能保全人类。因为我们罪该万死,我们破坏了自然,伤害了许多族群引以为傲的家园。即使皮由尔的诅咒与人类无关,我们仍是伤害并侵略了许多非人。很难不让他们对我们保有仇恨,非人不过稍微侵害人类,便被我们非神组整肃,可明明先迫害他们的就是我们。即使今天阿努亚境内没有对人类带来诅咒的误会,非人们总有一天也是会携手试图灭掉人类,皮犹尔人只是误打误撞参与了。」 「那不一样。」卿囹柔声道:「诅咒因我而起,预言因你而来。带来和平的预言,我想并不只是针对皮犹尔。奥斯是眾生之神,祂所赐之福又岂会只眷顾阿努亚?可不管今天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诅咒,只要我成为范西亚,皮犹尔人便不会参与讨伐人类之战。」 「既然你不是人类所生,又为何仍执意保护人类?」 「道理我已经说过了,因为人间孕育你,何其美丽?我爱上的不只是你,而是孕育出我美丽妻子的那一整个人类文明。」 可以多碰我一点 H 卿囹的话总是让人无所适从。 尤其他的声音是如此美妙,人类所有的词汇都难以描述的动听。 不过…… 肖衍爬起身给了他一记肘击:「说着人间之美你眼睛为什么变紫色?」 「噢……」卿囹被他击倒在床上,抱着头:「因为因为……想到人间就想到你,想到你就想到一些特别美好的事情。我好后悔说成亲才碰你。」 「你也没有做到啊!不是碰了又碰吗?」 「哪有!我才碰了一次!」卿囹看了他一眼,眼底仍是沾染了几丝曖昧的紫色。他伸长手,用指尖拨了拨肖衍。 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肖衍,他笑了出来:「你不是要找墨羽来吗?」 他摇摇头:「晚点。如果挖掘真相的过程会让你感到不安,我们就慢慢来。被骗了那么久,我也不着急。慢慢的处理总会解决的。」 他如此温柔反倒让肖衍有些抱歉,只觉得自己任性至极。 「不是……我可能只是……一下子没办法适应,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急了。」 「没关係。我也太急了,不应该这么着急的。要更沉着一点才行,身为范西亚,却为了自己的事情没有顾全大局,也没有顾虑到妻子的想法。」卿囹微微一笑,仍是带着温柔:「你完全不需要自责。」 「……你对我有些太好了。你不怕我被宠坏?」 「宠坏就更好了。离不开我最好,哪都别去,没有我就没办法活,只能依靠我依赖我。」卿囹一双眼已经全成了紫色,他凑了过去:「那样最好,我希望你最好赶紧被我宠坏。」 肖衍一颗心被他弄得七上八下,他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只怕他的吻随时要落下。 「宝贝,只要你讨厌的我都不会做。即使一辈子都不明白我的身世那也无所谓。一直以来也都不知道,现在才知道也于事无补。」 「不行,你得搞清楚。」肖衍坚定道:「我只是来到这里只有你,所以深怕被你拋弃。只是这样而已。」 卿囹笑了,低头吻他。 肖衍瞇起了眼,伸手拉他的脖子:「可以喔,可以再多碰我一些……」 卿囹浑身一紧,他看向他:「可以吗?哪里都可以摸吗?」 「嗯……可以。不要再问了……」 卿囹的手探进了他衣服里。在他乳首周围打转:「宝贝……」他低头吻他,肖衍一双腿勾上了他的腰。 「啊……那里,好讨厌……你认真点碰我。别那样漫不经心的……」他埋怨道。 「哪里?」 「你再问我会揍你!」肖衍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的兇狠多半夹杂着撒娇。 卿囹笑了,他撩起他的衣服,舌尖曖昧的在他乳首上打转。 「啊啊~」 卿囹突然停了下来,他拉下了肖衍的衣服。 「不行,我上次差点没能控制我自己。我不能碰你。」 「……你现在才说?」肖衍瞪大了眼:「你不克服怎么跟我洞房?」 「我怕伤害到你。」卿囹一脸委屈,看起来委屈兮兮:「那样我寧可一辈子不洞房。」 「你可以我不行!」肖衍揪住了他的衣襟:「我可是健全的男人,跟你来到这鸟国,身边也只有你,你不替我缓解我上哪排遣?」 「……是没错。我不要你找别人。」卿囹点点头又爬起身,脱了他的衣服。 「你可真是个大傻子!」肖衍没好气道。 卿囹是很傻,可傻的可爱傻的让人心疼。肖衍坐到了他腿上,伸手摸他的裤襠。 「……嗯……」卿囹揉着他的臀,灵巧的指尖轻轻地在他穴口打转。 「呜……」肖衍想起被他触碰的感觉,里面那从未有人触及的地方,涌上心头那奇异强烈的快感。 他想跟他结合。 卿囹的指尖鑽了进去,他怕肖衍害怕,便轻轻吻他让他放轻松,塞了一根手指进去,里头紧紧地将他咬住,卿囹轻轻一喘,只想赶紧进入他身体里。 可不行,他答应他了。 「啊……慢一点、好奇怪……那边……嗯……」肖衍挣扎着,腿间勃发的慾望沾湿了衣料。 「好奇怪还是好舒服呢?」卿囹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轻咬着他的耳朵:「叫声好可爱,跟平常兇巴巴的都不一样。」 「呜……嗯……不能再放进去……太涨了……」肖衍能感觉他多放了根手指进去。 「两根手指可不能是极限,宝贝是要跟我进洞房的。你摸摸,这里是几根手指?」 肖衍摸着他的肉棒,手指在上头排列着,异常认真,卿囹只觉得可爱。 「……我不知道……」 「嗯,我知道就行了。总不会是两根的。」卿囹语含笑:「宝贝这里只要被塞满就会变得傻傻的,可爱得我胸口都会痛。」 「胡说八道……」肖衍话都说不太清楚,含含糊糊,软软糯糯。 卿囹笑了,又多放了一根手指。 「啊!不行不行……卿囹……嗯……」 「叫老公。」卿囹调笑道。 「哈啊……里面好涨……好难受……」肖衍扭着腰,裤襠的衣料湿了一大片,眼看是射了。 「难受可不是这样。」卿囹微笑道:「你看起来可不像难受喔。」 「啊……不能再放了!今天先三根就好了……啊!……不能、嗯……呜哇!老公、老公拜託……」肖衍看是被逼急了,连忙求饶:「老公~」 一句老公叫得又软又酥,卿囹心都化了。 「嗯,不放了。」他柔声安抚:「你赶紧摸摸我,我射了才放过你。」 指尖抠弄着他敏感处,肖衍吃力的套弄着他的肉根。 卿囹却像是永远都不会射。 只有他自己后穴被顶得难受,肉棒不停滴着水:「快点……快射嘛!」 「你这么敷衍怎么可能射的出来,嗯?我记得宝贝你不是这样碰自己的。为什么这么敷衍我,嗯?」 「我没有力气……嗯……」 卿囹握住了自己那处,连同肖衍的一起攒在掌心,肖衍难耐的呻吟着,前端不停渗出水来,前列腺被刺激着,眼泪跟着掉了出来。 「好舒服……呜嗯……啊……」 卿囹看着他动情的脸,越看越兴奋,肉棒硬的发疼,他眉头一皱,射了出来。 他一射出来便马上推开肖衍,肖衍连忙抱住他:「没事、没事的,没有事。」 卿囹等了老半天,性食同类的诅咒并未袭来。 「你想想看,你也不是半人半鸟了,我们怎样也不可能是同类,你又怎会伤害我?」肖衍朝他道。 卿囹怔怔地听着:「那为什么上次……」 「虽然现在说有点马后炮,可是我总感觉范西丽莎那间房间有点问题……」肖衍道。 「真的?」 「嗯……我想,宫里也许有半羽党的人动了手脚。」肖衍推测道。 「……」卿囹没答话,心里思考着他所说的可能。 「卿囹,我想洗澡。」肖衍勾着他的脖子,含住了他的耳朵:「你带我去。」 「我带你去会没完没了呦。」卿囹笑道。 「嗯。没关係。」 两人在浴室又闹腾了半天,到了很晚才一起进了厨房准备晚餐。 肖衍只会些简单的料理,卿囹一个王子更是什么也不会。 两人弄了一桌莫名其妙的料理,却吃的津津有味。 夜色蔓延,幸福盈满了小小的树屋。 真正的范西亚 21. 晨光刺眼,炙热的朝阳打在脸上,像个火辣的巴掌,一把拍醒了肖衍。 肖衍爬起身,身旁的被窝已经凉了。卿囹没在身边。 鸟类的体温异常的高温,他一不在,被子里就分外的冷。 肖衍在房里打量了一圈仍是没看见他,直到他走出卧室,才在餐桌前发现卿囹的踪跡。 他缩在椅子上,低头翻阅着那本人类范西丽莎所留下的日记。 「有什么线索吗?」肖衍倒了一杯水,一面问道。 「没有。整本日记都在为了她的儿子祈祷。我父亲似乎到后来也厌烦她了。女人在他眼里总是如同消耗品,他很快便会厌倦。」卿囹指尖懒洋洋地翻过书页:「他后来,便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不过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似乎遗失了一小段记忆,当我有印象的时候,我已经在阿努亚生活了。若我真为神子,那应该会保有母体内的记忆,并且出生后便能对答入流且能明辨许多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为神子。可我为何一无所知?我努力回想过去,能想到的都是比较后期的记忆。」 肖衍看着他,也不能理解:「你是说,神子一生下来就会走会跳而且有记忆?」 「是的。一般而言是这样的。」卿囹点点头:「我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若想起来是否便能破除诅咒?」 「我也不知道。诅咒是一回事,一堆非人想攻打人类又是一回事。你一个范西亚也真是劳心劳力。」肖衍在他身侧坐下。 「美人在怀倒是不累。」卿囹将他搂了过来,自然是被一把推开:「昨日已死。可爱的宝贝今天又变回了兇巴巴的模样。」 「不要下一些奇怪的註解。哪有人天天那样黏黏腻腻的?」肖衍耳朵都红了,想起昨日的自己仍是有些尷尬。其实他昨天很大因素是因为自知理亏所以有意撒娇讨好。 卿囹简直人间难得的好丈夫,什么样的任性娇蛮都紧拥入怀。那他自然也要偶有表现,不然卿囹总会累的。 他嘴上是说要宠坏他,可是肖衍没那种胆子让自己变得如此娇蛮。 他装作打呵欠闭上眼,跟卿囹短暂共感。 “唉……肖衍真可爱。耳朵都红了。他起床怎么只喝了水?肚子不饿吗?不过我要是连他要不要吃早饭都管,是不是有点烦人?” 肖衍睁开眼,匆匆看了卿囹一眼:「你吃过了吗?」 卿囹愣了愣,微微一笑:「我还没,其实我也起床没多久而已。想着你应该快起来了,我自己吃没意思。」 「对了,我之前就一直很好奇。你的话是因为共感所以很会说人类语言,但为什么彩织他们也那么会?」 「肖衍。」卿囹突然看向他:「你现在说了我才想到。你跟我共感以后,是不是也能读懂皮犹尔语?」 「咦?」肖衍愣了愣:「是这样吗?」 「不知道,总觉得你共感之后哪里不一样。」卿囹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移开眼,回答他的问题:「你说彩织他们吗?因为宫里会教导我们人类的语言。我们的母后是人类,那时候父亲疼她,大概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便规定宫中皇子全部都要学习人类语言。我人类语言之中唯独中文一直学不好,直到想了解你才开始努力。可彩织不一样,他做什么都想当最卓越,所以什么都很快便上手。」 肖衍根本也无心听他说这些了,卿囹一双湛蓝的眼,既然被称为真实之眼,便表示其实他知道肖衍有事相瞒,而他只是如他说的不想逼他,可即便他如此宽容,每当被他凝视,肖衍仍旧心慌。 他还想保有能够读取卿囹心声的秘密,他觉得依卿囹的智商,很可能一知道他能读心便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什么也不想,出其不意。 那样没意思,虽然他也害怕知道卿囹的心之后会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可他想了解他。他想了解这个接近于神的男人复杂而难解的心思。 正因为身为人类的自己十分弱小,所以才更加渴望能知道他的想法,那么,至少不会扯他后腿。 肖衍一边想一边进了厨房,简单料理了几样菜作为早午餐。 他沉默了一阵子,才又开口:「我们这样躲着真的好吗?阿努亚境内说不定已经被半羽党佔领。」 「阿努亚有军队,范西亚不需要自己战斗。」卿囹答道:「只不过自然是不能在此地耽误太久。阿努亚是我的领土,终究得要由我来守护。若我连我的领土都无法保护,又怎能做到守护你的家园?我一直很懦弱,躲在范西亚华丽的头衔下备受保护,即使反叛军就在眼前,我也装作毫无所谓,眼不见为净的鸵鸟心态。可我现在不能如此,因为身边有了你。若我什么也无法守护,那又怎么有脸将自己称为你的丈夫?无法守护妻子的丈夫是无能的懦夫。」 「也没那么严重……无能的懦夫都出来了。」肖衍摸了摸他柔顺的金发:「卿囹,你希望怎么解决战争?」 「若能避免武力镇压那是最好。我尽量不希望与反叛军正面交锋。可真有没有死伤的战争吗?我个人认为即使他们推翻了我也没能换来阿努亚的和平,诅咒在我,我死了也是一样。奥斯安排你与我相遇必有道理,耗费百年才迎来的预言,非我不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无法看清,甚至想要抢走属于我的你。」卿囹没精打彩的说着,突然他看向了窗外,肖衍还没能反应过来,卿囹便一把将他捞起,他的羽毛化为了坚硬的鎧甲,挡掉了突如其来的尖锐武器。 「怎么回事?」 「有人进来了。」卿囹朝他道。 「不对啊……你不是说只有王族……难不成是彩织?」 卿囹摇摇头:「不是彩织。」他扬了扬下巴,朝桌上的日记看了过去。 「扎扎拉?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很可能已经死了吗?」肖衍慌忙问道。 「我有说过吗?我以为我想在心里。」卿囹朝他弯起嘴角:「肖衍,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吧?共感的时候。」 「……」交男朋友真的不要找太聪明的。肖衍选择沉默。 「他进来了。」卿囹解除了羽毛上的鎧甲,门外进来了一个男人,他一身半羽袍,头上戴着和卿囹一样的面具。 肖衍心里着急忙慌,眼看那男人都来到眼前了,卿囹居然还不跑? 「总算让我见到你了,伟大的范西亚。」那男人道。他的声音冷硬无情,像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他缓缓地摘下了面具,那底下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只能勉强看见他血红的眸子:「又或者,我该叫你,冒牌范西亚。」 卿囹微微一笑:「您好,扎扎拉哥哥。」他从容大方的朝他伸出手。 扎扎拉低头扫了他的手一眼,一把锋利的利刃随之往卿囹手上砍了过去,被他四两拨千斤那般扫落在地。 「我可没那种间情逸致跟你话家常。你心里应该已经很清楚了,预言之子与你无关,他是我的妻子。唯有得到他,我才能获得强大!」扎扎拉瞪向了肖衍:「他是属于我的预言。」 「哎呀哎呀,这可不行。扎扎拉哥哥。」卿囹将肖衍拉到了身后:「我作为一个棋子,扮演着“弥多王”,残暴噁心的人鸟混血,从你那里转移到我身上的苦头可不是一般的多,唯一美好的就是我的妻子。伟大的天神亲自将预言交到了我的手中,我的预言又岂会成为你的?」卿囹的双眸渐渐转为血色:「你一个破相的落败王子,现在还出来闹什么?你就说半羽党的首领?半羽党厌恶的是人类……他们知道你便是血月之役屠杀族人的暴君吗?」 「闭嘴!无论如何我才是真正的范西亚!你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王位本属于我!都是那个贱人!害得我……」他轻轻抚摸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脸:「你不过是个贱妇的儿子!伟大的天神怎会有如此淫荡的女儿?居然和皮犹尔苟且,生下了你这个贱种!女神阿芙拉就是个淫神!」 一旁的肖衍愣了愣,敢情卿囹是奥斯之孙? 「你的脸,」卿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看着他的脸:「……还真惨。」 肖衍再一次愣了愣,我操老公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扎扎拉一听果不其然大发雷霆,他一跃而起往他们的方向衝了过来:「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杀了你!」 肖衍吓得忘了眨眼,剎那间,一股幽香扑鼻而来,肖衍彷彿跌进了某个深渊,他知道自己还在,可身体彷彿失去了控制,不再属于他。 他赶忙闭上眼,与卿囹五感同步,藉由卿囹的眼,他看见了瘫软在地的自己,而挡在他们和扎扎拉之间的,是风尘僕僕的彩织和墨羽。 没想到扎扎拉一看见墨羽便更加愤怒,他往他扑了过去,墨羽眸光一闪,一把将他摁在地上:「我以为我早已彻底杀了你这隻小黑鸟。」 卿囹伸手抱起了地上的肖衍,肖衍正在与他同步,因此能读到他的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肖衍一听大惊失色,我操老公原来你也没在状况内吗?那你刚刚干什么挑衅人家啊! 见证人 早在伟大的天神奥斯之孙,神族与神灵皮犹尔族的弥多卿囹降世前,皮犹尔的首位人类范西丽莎就为当时的范西亚穆勒德诞下一子。 此人也就是阿努亚的第一位弥多王,扎扎拉。 扎扎拉并未得到奥斯的祝福,如同穆勒德第一个孩子彩织一般,都是神的弃子。 穆勒德一看见襁褓中的孩子便十分生气。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和乌鸦之女黛羽生下的孩子之所以不被祝福是因为他并未遵照皮犹尔的传统迎娶黛羽,因此他这次即使在迎娶范西丽莎前便发现她是人类,他还是遵照流程娶了她,并且向伟大的奥斯报告此事。 那时奥斯还和皮犹尔族关係密切,他告诉穆勒德,阿努亚之境早有人类弥多。他不会为此降下灾害。 穆勒德心想奥斯准许了他的婚事,因此也一定会祝福他的孩子。 可等待了一年,穆勒德再次迎来失望。 他在等待的是他的继承人,而不是神的弃子。 他一看扎扎拉又是隻漆黑的鸟便十分生气:「为何我的孩子皆是这种污浊的顏色,他的眼里甚至写满了不详。硬要说起来,彩织还更加讨人欢心,至少只看一半的话也能知道他是我的孩子。可这个人类弥多,到底像谁?」 因为这样,人类范西丽莎很快便失宠了。 在她怀孕期间,穆勒德和一个女人正打得热火朝天。那时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子竟是伟大的天神奥斯之女,是他的掌上明珠,阿芙拉。 阿芙拉生性调皮,平日里在天上宫殿待不住,总会到人间或是阿努亚旅行。 那是她第二次造访阿努亚,也在这里遇见了那个拥有阿努亚的男人,穆勒德。 阿芙拉很快便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人类范西丽莎也正孕育着孩子,穆勒德并未把阿芙拉的孩子当作一回事,因为他没有按照规定迎娶阿芙拉。 可阿芙拉告诉他:「我会生下这个孩子。他会帮助你的。」 扎扎拉诞生之后,穆勒德便马上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可他却怎么样也找不到阿芙拉。 即使翻遍了阿努亚境内,他依旧苦寻不到阿芙拉的芳踪。 他掛记着她肚里的孩子。 可那之后过了整整一百年,他再也没见过阿芙拉。 那时扎扎拉已经百岁,出落成了一个端正的青年。 反观和他仅差几岁的彩织,却仍旧娇小稚气,什么也不会。甚至连幻化成人都有问题。 那是自然,因为根本没人照顾他。 可扎扎拉不一样,他有一个尽责的人类母亲。 扎扎拉长期缺失父爱,又加上母亲总是唸叨着他将成为范西亚,并且对他百依百顺,因此脾气暴躁乖张,十分顽劣。 穆勒德因为自己的范西丽莎没有受到天神祝福生下继承人因此不准扎扎拉在阿努亚境内活动。只准他在安全门内活动,若要到阿努亚,便一定要戴上范西亚的面具。 扎扎拉破百岁之后,力量大幅提升,可是由于身为人族与皮犹尔族的弥多,因此时常失控,人类的身体无法掌控皮犹尔王族的能力。又加上扎扎拉脾气暴躁易怒,他经常惹事生非。 终于有一天,他惹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无法控制暴涨的力量,杀死了大量族人,扎扎拉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血红的双眼满是杀意。他抑制不住体内的残暴。 此时一个女人衝了出来阻止他,这个女人便是穆勒德的第一位妻子黛羽。 她不知道面具下的男人并非自己的丈夫,扎扎拉不愿摘下面具,黛羽也不疑有他。扎扎拉不论身形和声音都和穆勒德如出一辙,黛羽理所当然将他带回家,重温了穆勒德迎娶范西丽莎之后失去的宠爱。 扎扎拉假冒为穆勒德,睡了黛羽。 可更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本已平復的扎扎拉在性爱的过程中突然又变得兇残异常,他化为原型,一口咬断了黛羽纤白的素颈,黛羽的弟弟墨羽在离家不远处听见了惨叫匆匆赶回到家中,却只看见一隻通体发黑双眼通红的鸟,残暴的杀害了他仅有的家人。 墨羽是乌鸦与猛禽的后代,他衝上前和那隻怪鸟缠斗。在他杀死了那隻鸟以后,扎扎拉幻回了人形。 作为穆勒德的挚友,墨羽早就见过人类弥多王扎扎拉的相貌,如今他竟杀了皇子。墨羽焦急的背脊发凉,即使穆勒德根本不爱他自己的孩子,可骨肉依旧是骨肉,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 他抱着扎扎拉的尸体,一路飞往宫殿。 一进门,却发现伟大的范西亚穆勒德正跪在地上,天神奥斯站在眼前,他身侧站着一个女人,是他的女儿女神阿芙拉。阿芙拉身旁跟着一个男子,看上去也约莫百岁上下,可他翠绿的双眼清澈,一头的金发,他的背上背着一对洁白的翅膀。 阿芙拉脸上没太多表情,而另外一个女人却哭哭啼啼。 那个女人是奥斯最小的妹妹蒂拉。 「我对皮犹尔与人类繁衍一事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可你非但没有悔意,还玷污了我的女儿!」奥斯愤怒道:「我将不再赐与不知廉耻的皮犹尔人祝福,并且惩罚不守贞操的皮犹尔人不再能繁衍后代。既然皮犹尔人不喜欢跟自己的族人繁衍,那我便成全你们!从这一刻开始,皮犹尔人都再无法和所爱之人繁衍后代。我会让你们铭记跨越种族的爱有多么恐怖。」 「哥哥!这太残忍了!」蒂拉哭着说道:「你不能把卿囹丢在这里!」 「没关係的。」阿芙拉身旁那位男子微微一笑:「我愿意为了皮犹尔族承担这份诅咒,也愿意为我的父亲顶罪。只要伟大的奥斯爷爷能够成全我与蒂拉相恋。」 阿芙拉虽为神族,可由于是和皮犹尔人结合,她很快便生下了孩子。她怕被父亲知道,惹怒强大的奥斯,因此便把孩子交给了她的姑姑蒂拉。 蒂拉十分年轻,甚至比阿芙拉还要年幼,两人情同姐妹。 她爽快的接受阿芙拉的请求,照顾她的孩子。 神灵与神族的结晶,长大的速度非常快,那孩子很快便出落成一名青年,并且和美丽的蒂拉陷入热恋。 纸终包不住火,这件事仍旧被伟大的奥斯发现。 自己的女儿非但和皮犹尔人诞下孩子,那孩子还与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苟且。 奥斯震怒,一气之下便决定将那孩子带到了穆勒德眼前。 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要求离开神界,并愿意为了皮犹尔族背起诅咒。 奥斯被他的勇气折服:「你必须背负皮犹尔的诅咒,承担弥多王这个污浊的头衔被阿努亚的子民憎恨,也必须忘了所有在神界的记忆。如果你能在撑过这些试炼以后依旧拥有如此清澈明亮的眼神,我便会成全你的爱情并且破除诅咒。」 卿囹点点头:「我接受您的试炼。以我忠贞之爱作为担保。」 墨羽躲在角落听着这一切,突然一阵白光闪过,奥斯的声音缓缓地说着:「阿努亚的记忆都将改变,却有人会记得这一切,他是我的见证人替我见证卿囹的真心,当然他也会有属于他的磨难,见证人必须自己做出选择,即使被所爱憎恨也不能说出真相。」 强烈的白光过后,一切恢復了平静。 墨羽跪坐在地板上,手上原先抱着的扎扎拉消失无踪。穆勒德也不见踪影。 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都消失了。 阿努亚的记忆遭到了更改,没人记得扎扎拉是谁,大家只知道,人类的弥多带来了诅咒。 眼前金发碧眼的青年走了过来,他伸出手朝墨羽微微一笑:「墨羽舅舅,您在地上做什么?」 卿囹受到了奥斯的祝福,成为了范西亚。原先什么也不会的彩织摇身一变,成为了聪明伶俐的孩子,卿囹与彩织,甚至有了一些莫须有的童年回忆。 没人记得真相为何。只记住了性食同类的诅咒。 墨羽知道自己被奥斯选为了见证人,他看着眼前和姐姐相似的彩织,暗下决心。 彩织是他世间仅剩的亲人,虽没有血缘,却是一直将他视为己出的乌鸦家族唯一剩下的孩子。 他必须保护他。 他无法说出事实的真相,背负着谎。 可某天,预言之子却出现了。 墨羽十分惊讶,他不明白奥斯降下预言有何意义?而当他看见了那名人类少年以后,错愕之情更是难以言喻。 因为预言之子,竟有着一张和卿囹的爱人女神蒂拉一模一样的脸。 破除诅咒的办法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湿了阿努亚的领土。 肖衍的五感仍旧与卿囹相连,扎扎拉跟墨羽打成了一团,他彷彿节节败退,一路退到了大门边,他用力一推,打开了绿色的安全门,他触碰到的门却没有变成金色。 大门被他打开,门外黑压压的全是半羽党。 半羽旗迎风飞扬,卿囹紧紧抱着肖衍,一旁彩织看了不禁道:「带着他不方便。」 「……」卿囹没回话,肖衍读到了他的心:“彩织说的对,眼前势必是一场恶斗。” 「事到如今你应该知道我跟墨羽舅舅是站在哪里的吧?他恨扎扎拉入骨,他也告诉我原因了,我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不想死在这一战。」 「墨羽舅舅在隐瞒什么?」卿囹问道。 「老故事又臭又长,总之一切都是奥斯的指示,真要感谢伟大的神,不然我原先只是隻普通的笨鸟,愚蠢之物。除了扎扎拉之外,我认为奥斯皆给予了我们祝福。」彩织答道。 「……我想先把肖衍送到返世门。先让他回到人间,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带他过来成婚。要不然现在太乱了,他待在这里不安全。」 肖衍一听满是反抗,可他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卿囹他不想离开。 但留下来又能怎样?只是像个包袱拖累着他。 「你怎么去?」彩织问道:「情况已经失去控制,半羽党的人发现我跟墨羽并不加入他们,他们深知这样子是不会受到百姓支持的,他们的首领扎扎拉在他们看来并不是皇族,听墨羽说了一些事,光是扎扎拉还活着且记得这一切就十分诡异。我想,也许他那时奄奄一息,奥斯的力量并没有影响到他,墨羽说了,奥斯几乎重啟了阿努亚每位族人的记忆,若扎扎拉被他视为死人,那他的确很可能没有受到影响。半羽党在他的统治之下已经肆虐阿努亚好几日,百姓苦不堪言。」 卿囹的双眼染上了怒气,化为了腥红。 「我必须参战,肖衍我会把他送到返世门,在这之前先拜託你了。」卿囹朝他道。 「等等……」彩织试图叫住他,可他一飞冲天。 他飞过了黑压压的半羽旗,阿努亚的子民们大声地朝他呼喊:「伟大的范西亚!请拯救我们!」 扎扎拉挣脱了墨羽,突然衝了上来,卿囹抱着肖衍往上飞了一些:「退下!」他朝扎扎拉喊道。 彩织跟墨羽从后头跟了上来,拉住了扎扎拉,可扎扎拉力大无穷,他甩开了二人,往上疾衝,一把抓住了肖衍的腿,他身后来了一大批半羽党的人,他们拿着特殊枪械,朝卿囹射击。 卿囹的翅膀被击中,肖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把翅膀围在身体前,想必上一次也是因为这样才受伤的。 卿囹的身子一晃,扎扎拉趁势用力一拽,肖衍掉了下去,那一瞬间他取回了身体的主导权,失重感袭来,他正从高空急速下坠,卿囹俯衝了下来,他的翅膀严重破损,他身后跟着扎扎拉,彩织和墨羽被一眾半羽党包围在后。 卿囹朝他伸出了手,他脸上浮现了七彩的羽毛,瞳孔变成了细长状,他正在改变幻形延缓翅膀的伤势。 扎扎拉衝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卿囹,肖衍不停往下坠,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失去意识前只看见卿囹双眼化成了如夜的漆黑,随后他烧了起来,化成了一隻巨大的鸟,七彩的羽毛染上了鲜血。 肖衍重摔在地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之中,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亮光,肖衍想看仔细,却头痛欲裂,白光之中有一道声音缓缓地说着:「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眼看着你的丈夫为你发狂,为你杀谬。」 肖衍喉咙乾涩无比,却依然坚决的喊着:「不!」一喊出声他便惊愕无比,他的声音居然如同女人一般轻柔优雅:「我绝不希望仁爱的他为我伤害任何人,那对他而言万分痛苦。」 「你不顾反对,从神界一跃而下自愿为人,逼我必须让你成为预言帮助他度过难关,你就是这么帮助他的吗?我的妹妹蒂拉。你该觉醒了。」 一阵剧烈疼痛迎面而来,肖衍只感觉自己身体就快四分五裂,他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瞳化为了金色,在他睁眼的瞬间,阿努亚境内被温暖的金光笼罩,受到波及的人民伤口渐渐癒合,肖衍从地面缓缓飞起,战斗之中的人纷纷停下了动作,他飞到了那隻七彩的巨鸟面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翅膀,卿囹如墨的双眼盯着他,肖衍回望着他,卿囹能感觉一道暖流衝进了身体里,他瞪大了眼,在神界的回忆涌上了心头,墨色的双瞳慢慢变回了湛蓝,阿努亚阴鬱的天空也渐渐晴朗,百姓们纷纷往天上看,日光斜照,泼洒在大地上,这片土地被遗忘的过去逐渐清醒。 天神奥斯终于再次踏足这里,他一身洁白无瑕,从天而降。 「约定的时间已到。」祂说:「你的双眼是否如同原先那般明亮?」 卿囹看向他,他已经幻回了人形,一双清澈的闪闪发亮。 肖衍靠了过去紧紧与他相拥:「伟大的天神是否能破除诅咒?」 「我能为你们停止战争。」天神说道:「阿努亚将恢復和平。不过你们的试炼尚未结束,在你们的爱情获得认可以前,皮犹尔人的诅咒不会破除。」 「为什么?」肖衍不可思议的问道:「我们的爱情到底要谁认可?为什么得拖累所有的人?」 「这是当初约好的,卿囹承诺会替他的父亲赎罪。他父亲没能保有忠贞的爱,导致了诸多悲剧。没有受到保护与教育愚钝的大儿子、因为无法控制力量而自我毁灭的弥多二儿子,还有作为神与神灵不被允许的存在降世甚至玷污女神的小儿子,他的不贞,不仅迫害了皮犹尔族、人族甚至神族。」奥斯道:「你们必须向我证明皮犹尔族有其延续的意义,用你们引以为傲的爱感化族人。」 他在说什么肖衍真他妈一句没听懂。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似乎便是一个叫做蒂拉的女神,也知道那位便是卿囹所爱。 可他现在就是肖衍,跟那蒂拉半点毛关係没有,除了也许是转世以外,就没有其他共同点。假使阿努亚的记忆被復甦,卿囹也记起了一切,那也许卿囹便不会再爱他也不一定。 因为也许卿囹被他所吸引只是因为埋藏在心底的记忆还对蒂拉念念不忘,甚至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并且确切的说自己与她相爱。 可当他忆起那些,便会发现自己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贗品。 那要如何永结同心?要如何用爱感化皮犹尔人,并且让奥斯看见延续的意义。 即使他是神,他又有什么资格阻断一个蓬勃发展的种族停止繁衍? 「所谓意义到底是什么?」肖衍不禁问道。 他只是人,也许永远不能知道奥斯所见所闻是什么。 「阿努亚的记忆被復甦,皮犹尔的罪孽也将被记起。皮犹尔人作为神灵,以自身强大伤害了许多人类,以至于人类忍无可忍发起反抗,却没想愚蠢的人类女孩竟爱上了范西亚,还为他生了一个孽种。错误的爱会引发战争,皮犹尔人为何性食同类的根本你们还未能发觉。若你们能觉察,诅咒自然而然便会破解。」 肖衍很想让他要讲中文就要让人听懂,可人家是神,他不敢。 奥斯喜欢打哑谜,他这一介人类也就不好破坏人家的雅兴。 「伟大的天神,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破除皮犹尔的诅咒。请您相信我,替我挡下这一次的争斗,让我的子民不再受伤害怕,让阿努亚再次找回寧静和平。」卿囹突然道。 他眼神坚定无比,肖衍和他共感,听见了他的心声。 “别急,只要停下战争,诅咒的事情可以慢慢找答案。”他看了眼肖衍。 肖衍这才想起自己能读到他的心这件事早已被他看穿。 “等战争结束,我们就成亲。”他微微一笑。 「为什么?」肖衍睁开了眼:「这有关係吗?」 「当然。」卿囹点点头:「你若不是范西丽莎的话,子民们是不会理你的。」 肖衍还没回话,只见奥斯再一次离开了阿努亚,一切彷彿恢復了和平。 半羽党消失无踪,扎扎拉也不知去向。 彩织很幸运的没有被变回原先的模样,墨羽站在他身侧,两人都是一语不发,想说的有太多了,以至于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卿囹仍旧是范西亚,肖衍也依旧是人类。可许多族人皆有看见人类范西丽莎散发金光,治癒了伤者的伤。 大家想起了古老的记忆,却不记得性食同类的根本原因。 既然天神愿意出手相助,又为何残忍的让他们相食? 皮犹尔人究竟为何被落下如此残忍的诅咒? 预言之子将带来希望,有许多人这么相信。 新一任人类范西丽莎将带来这片土地的救赎。 办完事再办了我 太阳不过一个夜晚不见,阿努亚和昨日便已截然不同。 卿囹在美好阳光里甦醒,他睁开眼,怀里藏着肖衍毛茸茸的脑袋。 他低头一看,连忙欢天喜地揪起肖衍的脸一顿猛亲,肖衍被他吵醒了,毫不客气给了一顿胖揍。 「对不起对不起!饶命!」卿囹抱着头蜷缩在床上。 「整个阿努亚都变了,就你还一样是个傻子。」肖衍重新躺回了被窝,没好气道。 「我只是太喜悦了!亲爱的夫人。」卿囹笑瞇瞇的说着:「不用再背负弥多之罪。」 「问题根本还在那里,诅咒不还在吗?」 「噢,那可不一样。」卿囹在床上蠕动着身子往他凑了过去:「诅咒非一日造成,又怎可能只消一日便解?我们的思路全部都得重新来了。」 「奥斯分明就是因为人家搞他女儿又睡他妹妹才生气的,干嘛要装作高深莫测,好像有什么别的理由导致性食同类一样。」 「肖衍说话好粗鲁喔!」 「试试不?我动作也可以很粗鲁。」肖衍瞪了他一眼。 「唔……乍看之下他好像是因为这样生气的没错,可是奥斯毕竟为神,有可能只因为自己家的事情灭掉一整个种族吗?」卿囹也是一脸疑惑:「皮犹尔人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且还要我们用爱化解。又不是少女漫画,滴几滴眼泪男主就会復活。再说了,要真有什么歷史堆积如山成了诅咒的因,那你也根本还没出生。」 肖衍言下之意便是,那又凭什么是卿囹得处理这烂摊子。 卿囹听懂了:「没办法啊……我自己答应要承担的。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么一说,肖衍才想起卿囹有一部分的记忆是遗失的状态:「不过,阿努亚復原了,你的记忆呢?你跟女神……」他没把话问完,问了就彷彿很在意似的。 「啊啊,嗯,想到了很多事情。」卿囹满脸笑,一双眼清澈湛蓝:「不过啊,我还是最喜欢肖衍喔!我感觉我好像有点被虐欸,蒂拉有点太温柔了,我不太合。不过还好她已经转世了,变成你了。怎么说呢……嗯……是随着长大口味產生变化吗?」他一脸认真,肖衍却很想笑,可同时眼泪又像是分分鐘要掉。 他不可否认自己听见卿囹喜欢他以后感到狂喜,他佯装不在意,却偷偷听见了他的内心:“肖衍真可爱,居然担心这种事。是说……他现在应该在偷偷读着我的心吧?” 他猛的睁开眼,抬头看了眼卿囹。只见他双眼满是温柔笑意:「你还没回答我,虽然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能听见的吧?与我共感的时候,我的心声。」 肖衍瞥开眼,一张脸却又被他抓了回去,强硬的强迫对视。 「你听见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唉呦听见了!听见了!快点放手啦……」 卿囹没松手,他凑了上来,咬住了肖衍的唇,轻轻地一口,写满了佔有:「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你不生气吗?觉得隐私被侵犯。」 「嗯……怎么说呢?我好像有点喜欢这样。跟你毫无秘密。也许我就喜欢被你侵犯也不一定。」他低声道,话语声像一杯浓烈的酒,不消几分鐘便开始醉人。 肖衍整张脸都被他薰成了大红色:「胡说八道……你又听不见我的心……」 「我的确听不见。」卿囹将额头抵上了他的:「不过你在想什么总是写在脸上呀。很好猜。」 「别把人说得像傻子。」 「啊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肖衍,你就尽量读我的心吧,如果这能让你对我的感情更为信任的话,我很乐意对你一切透明。非常乐意。」 「不过……」肖衍低声道:「奥斯让我有这样的能力,应该也是有所安排的吧?毕竟我原本也有些因为你的捉摸不定所以不太容易跟你相处。他是想让我们能更了解对方吗?还是……其实是不想让我们更好?因为,未来也许你难免在心里会对我有所埋怨。」 「这个嘛……」卿囹笑了笑:「其实你能听见我所想也不代表你能知晓我所想不是吗?」 「绕口令?」 「不是……,」他笑道:「我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想怎么可能鉅细靡遗?我问你,你吃一口好吃的东西,在心里不经意的想着真好吃,难道你会跟自己解释“为什么我会觉得好吃”吗?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动漫人物,有那么多详细的内心戏。即使你读到我的想法,觉得你很烦好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吗?那你又为何不问呢?」 他的问句堵死了肖衍,肖衍看着他好一会才道:「谁会问?就怕人家嫌烦了还没事找事。要是什么都能那么简单问出口,那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了。你也真是鸟头鸟脑的,一点不了解人类。」 「唉,人类就是这么纤细脆弱才一直没办法进步。」 「这是人类之美。你懂什么?」 「我是不讨厌人类的多愁善感和伤春悲秋,可我到底不是人类,不是吗?我的想法也许跟你不同,所以你直接问就可以了。不然你闷闷不乐我也会发现的,如果你比较喜欢放到得要由我来用我的方式处理的话,我也很乐意。」卿囹微笑道。 「你的方式是什么?」 「嗯,是什么呢?」他装傻道,一面将肖衍按到了身下:「既然你读的到我的心,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想对你做什么吧?」 「我不知道!」肖衍一口否认。 「是吗?」卿囹仍是一脸无害:「那我直接告诉你也可以。」 「我有时候都搞不清楚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可你都喜欢,对吧?」 「我都不喜欢!」 「少来了。」卿囹凑了上去,把他的反驳全吞进了肚子里。 轻吻被他加深,他想干嘛肖衍不用读心也能知道。 「大白天的……不要这样……」 「不要紧,回过神的时候天刚好就黑了。」卿囹柔声道。 「张口就胡说,你现在还没娶我,什么也不能做,你要搞什么搞到天黑?」肖衍笑了出来:「吹牛!」 一见他笑,卿囹便也忍不住笑:「那等天黑再做些什么吧。」他道:「我今天还是得出门一趟的。」 「去哪里?」 「当然是宫里了。昨天一连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这个范西亚怎可能毫不过问,顾着在家沉沦温柔乡?这样不行,你都还没当上范西丽莎就干扰朝政,妖言惑主让我足不出户。」 「你儘管出门办事。」肖衍没好气道。 「欸欸?好坏你居然赶我!」卿囹还埋怨着,肖衍便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他在他戴满了珠宝的耳边轻道:「办好事情就赶紧回来办了我。」 回到人间 烈日当空,卿囹这一趟出去了很久。 肖衍一个人待在家,也不知他出去了大半天局势是好是坏? 有时候跟卿囹待在一起,他时常会觉得自己像隻被摘掉了翅膀的飞蛾,即使忘了怎么飞翔,却仍旧止不住扑火的本能。 卿囹不管横看竖看都不是他自己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那个男人很危险,肖衍从一开始就知道,可还是就这么跟着他风里来水里去。 每当卿囹神色淡然却微微一笑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几丝违和。 昨日是他第一次看见卿囹的原型,也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瞳孔变得漆黑。 他曾说过若他显露墨瞳便要他杀了他,昨天肖衍自己顾着在那里煞有介事的发光,也没留意展露墨瞳的卿囹是什么模样。 说真的他连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搞清楚,那一瞬间,蒂拉彷彿抢过了主导,把什么都办妥了。 窗帘被风吹得乱动,下一秒,卿囹便飞了进来。 他摘掉了面具,气急败坏。 「你是怎么回事?」 「气死我了!长老们说什么都要你新婚夜前夕睡在宫里,遵照规矩。还不准我过去,我就说了,初夜一样要在那里,前一晚又何必非得回那房里睡?」他怒气冲冲,一双眼黄橙橙的,全是不耐烦:「老八股!」 「你就为了这个事生气?」 「我为了这事跟他们吵了半天,说不过他们……唉……」卿囹在他的椅子上躺下:「好累!明明我每天晚上都想跟你一起睡!」 「不是,我以为你出门一趟是为了更重要的事……」 「怎么说呢……」卿囹想了想:「有点类似你们说的“冲喜”吧?在我们阿努亚的习俗是有大事发生或是战争结束以后都会举办一场大型的宴会喜事。眼下最迫切的就是盖摩斯了。」 「冲喜?你们皮犹尔人有时候还真比人类还传统。」肖衍走到了他身边,在他腿上自然而然的坐下:「我们也很久没有按照那些传统了。」 「就是啊。」卿囹收紧了手臂,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肖衍弯起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阿努亚的空气对于人类而言总是过于稀薄,有些冷。卿囹的体温很高,胸膛像有一团火,特别温暖。 「这要是在人间炙热的夏天,我肯定会很烦你。热得要命。」 卿囹笑了笑:「不过,」他突然道:「阿努亚久远的歷史改变并且甦醒,难道不影响人间吗?人类与皮犹尔的恩怨虽不到一笔勾销的程度,但也没了深仇大恨不是吗?你的工作不要紧吗?」 说真的,他不提肖衍全忘了。在阿努亚的每一天,他实在无暇再替自己打算,工作也好、父母三催四请的终生大事……估计快办妥了。总之,他一来到这便感觉什么都变了,自己连烟癮也消失无踪,一点时间都不够拿来分神思量自己的仕途。 「人间影响不大吧?」 「去看看吗?」卿囹问道。 到底是故乡,肖衍也是掛记家人,于是他点点头。 通往人间的返世门在安全门的正对面,是一扇橘色的大门。 「卿囹,每一道门都有功能吗?」 「嗯,绿色的是安全门、橘色是返世门,红色是驱逐门,蓝色是欢迎门,紫色是天界门,黄色是特殊门,黑色是死亡门。」卿囹一口气唸完了所有顏色:「功能跟名字很雷同,安全门、返世门……,驱逐门是罪人被关押的地方,欢迎门是阿努亚的主要大门,欢迎各方人士前来,神也好、人也好,其他神灵也好,蓝色大门除了非常时期会安全隐患以外,经常都是敞开的。天界门是以往神界与阿努亚关係密切时使用的,方便皮犹尔人通往天界,可现在也荒废了。黄色的特殊门用法不一定,视情况而定。死亡门则是埋葬故人的地方。」他在返世门前降落,轻轻松松推开了巨大的门:「阿努亚的门通常会搭配两名守门员,他们在高塔上工作,可今天是放假日。」 「守备也太松散了吧?守门员不用轮班还一起放假。」 卿囹不置可否,他走进了门内,门内便连接着肖衍故乡那颗大树。卿囹抱着他飞了下去,一落地两人皆愣在了原地。 只见肖衍原本破败的牛屎故乡竟蓬勃发展,工厂大楼林立,小树林里多了一座神像,那上头雕刻的模样儼然就是皮犹尔人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果然便成这样子了。」卿囹一脸无奈:「这下皮犹尔的罪是什么,就很明显了。」 「啊?」 「你想,既然皮犹尔跟人类的弥多并未造成未来诸多问题,那么皮犹尔人跟人类在此事以后应该也不会处不好,反而会……因为人类女孩成为范西丽莎因此有诸多联姻。当然我个人是很支持的,我之前也说过了……嗯不过,怎么说呢?我所谓的人类不该再与自己繁衍并不是指都只跟皮犹尔。而是多多益善,那怎么说?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这种事也不能是一朝一夕之间,不能只跟单一物种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求得进化。演化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可你看,这很明显人类不晓得跟皮犹尔有什么利益上的交换,有许多族人用强大的力量让人间繁盛,皮犹尔与人类诞生弥多,弥多在与弥多繁衍后代,那便又接近于人,如此下来,皮犹尔族即使没有性食同类的诅咒也终将毁灭。」卿囹叹了口气:「这中间人类跟皮犹尔人不晓得达成了什么协议,人类很美我承认,我也的确很喜欢人类,但是如果演化没有循序渐进,那么便会很容易迷失在强大里,滥用力量,就像眼前这个世界一样。人类正在加速摧毁地球,因为他们如今的强大是半吊子速成的。皮犹尔人的做法无疑是在和世界上所有非人物种作对。」 「那怎么办?」肖衍问道:「我完全搞不懂现在是啥情况。」 「显而易见的,」卿囹看着他:「皮犹尔人在我父亲还是范西亚的期间与人类关係十分密切,并且不知什么原因导致皮犹尔人与人类大量的繁衍后代,拥有能力的弥多们开始繁盛人间。这本是好事,可弥多力量有限,许多事还是需要依靠人造工具,懂吗?速成的演化没办法改善任何事,我父亲的罪便是助长人类与皮犹尔诞下弥多,导致生态不平衡,皮犹尔人恐怕在人间得到了什么好处,开始不再与族人繁衍……这也不对,这期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他再一次推翻了自己方才说的。 肖衍一点没跟上,他只是个寻常人:「你说,既然歷史改变了,那么我呢?」他问道。 「你是蒂拉自愿轮回化成的预言之子。你并不会有所变动,所以我想你的家人应该也不会被改变。但是,你的同事朋友,也许便会出现变化。」 「我头真的好痛,我们先不谈这些事。你跟我回我老家一趟好吗?」肖衍拍了拍他的背:「把翅膀收好来。」 卿囹收起了翅膀,人模人样跟他一起沿着记忆里的路往家里走,整个城市乌烟瘴气,这个小镇在肖衍的记忆里从来不曾如此繁盛。 途径鬼婆婆的家,却早已变成了工厂。 肖衍的老家也不见了,成了一座雅典风格的寺庙,里面放着一座雕像,雕像底下写着“赐与人类力量的伟大领袖穆勒德”。 「……这是我父亲。」卿囹道:「他恐怕是真酿了大祸。仔细想来我根本没那么喜欢蒂拉,当初干嘛要背这个罪?」卿囹一脸懊恼:「不过若非如此我也没办法遇见你。」 肖衍看着他:「先不说这个,我老家不见了,拿来拜你爸,你看我怎么办?」 「你的小方块呢?」 「什么小方块?」 「上课一直在桌子底下用的那个……手机?那个不是可以联系亲人吗?」卿囹问道。 「没电了,而且这个时代看起来如此兴盛,说不定我拿的手机早就是古董了!总之,你能不能先陪我去一下非神组看看?」肖衍真没想过人间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穆勒德的行为无疑是藐视了神,若他擅自干涉演化的话。」卿囹喃喃道。 歷史的堆积稍有差池便会迎来皆然不同的结果,其中是好是坏都得经歷了才会知道,从一次次的经验里学习好的拋弃坏的,是歷史造就了人性之美。可如今却有人强行加速歷史堆积的时间,如此一来,还有人会谨记那些悲伤的记载吗?是否大家都会忘了从古自今的大道理,只变得崇尚强大了呢?那么失去了人性的人类,还美吗? 发烧 H 等肖衍回到组织才发现,非神组的存在已完全被抹去。 皮犹尔与人类共存,部分人类演化成了非人,根本不再需要非神组肃清非人。 「我操……」肖衍不住爆粗:「我的人生全没了!」 卿囹显然也很苦恼,毕竟肖衍的那些过去都他而言无比重要,肖衍成功进入非神组的时候他还为此感动落泪。 不过肖衍一向坚强,他看向卿囹:「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城市的发展更是惊人,整个城市乌烟瘴气,肖衍进了大楼,大楼里像空城,看起来已荒废许久。 「……」 「我们,去你家里吗?」 肖衍点点头,他的心情大受影响,两人步出大楼,肖衍带着他又去了自己的家。 房子的外观没有什么不同,肖衍开了门进去,里头的摆设也相同。 桌上摆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家里的情况和卿囹说的一样没多大改变。 肖衍在桌上找到了电话,所幸通信设备并没有多大变动,他拿起话筒给同事王尔打电话。 只可惜电话另一头毫无音讯。 「……」肖衍挫败的在餐桌坐下:「……」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卿囹抬起了他的脸,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嘴:「别怕。我背负弥多诅咒多年,既然奥斯能解,就表示我们只要一起破了性食同类的诅咒,你的家乡依旧能替你復原。」 肖衍看着他,眼泪不禁掉了下来,止不住一般滴落,他的人生一眨眼全被抹灭,人间不再美丽,乌烟瘴气。 卿囹看得心疼,连忙将他紧拥入怀:「我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 肖衍的眼泪很安静,无声无息地掉落,他不吵不闹,只一个劲掉眼泪,他紧紧回抱住卿囹。亙古不变的只有他,他百年的新郎。 肖衍哭过了便觉得好了点,他抹乾了泪:「带你参观我的房间。」 「咦?这么突然?」 「都来了啊。」肖衍站起身,往房里走,卿囹连忙跟了上去。 「可是我已经看过了啊。」他道。 「是没错,可是自己偷看跟我带你回来还是不一样的吧?你有实际看过吗?」肖衍问道。 「有。」卿囹点点头。 「咦?!」这倒把肖衍吓了一跳:「看过?」 「有次你发烧很严重,你爸妈都不在家,我就……」 肖衍满脸通红,他记得那次。 那也是在高中时期,那阵子正好是他天天做有关皮犹尔和卿囹的梦那阵子,天天睡不好,在出车祸以后没多久就发烧了。 那他他父母正好要去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没办法即刻回家。 肖衍自己蜷缩在床上,难受的像要死了,迷迷糊糊之间有隻冰凉的手轻轻贴在脑门,他睁开模糊不清的眼,只见眼前朦胧的人便是梦里人,肖衍以为自己又做梦了,他抓住了那隻冰凉的手:「好难受……」 「难受吗?」梦里人语带担忧,轻抚着他的脸。 冰凉的手一解燥热难受,肖衍忍不住贪恋他的触碰,他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胸膛:「热……」 卿囹指尖轻轻地按在他乳尖上,虽被衣服遮挡,可光是看着自己的手在他衣服上的隆起便让人心神不寧,卿囹想抽开手,肖衍却不让。 「你害得我天天睡不好,不用负点责任吗?」 该,是该。 卿囹咽了口口水,没忍住诱惑抚摸他的肌肤。 「嗯……你的手好凉……好舒服……」肖衍踢开了被子,他身上有层薄汗,湿润了掌心,其实卿囹体温要比他高,只是肖衍发烧燥热严重,才觉得他一双手带着微凉。 「你没有吃药吗?你发烧了。」卿囹低声问道。 「吃了……」肖衍呢喃着答道。 白色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露出了底下的大好风景。 卿囹强忍着移开了眼,他拿过了床头的药袋,里头有两排药。 一排吃了一个,另一排动都没动。 「你没吃。」他拿过药,质问道。 肖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那排药:「那不能吃,」他道:「那是塞剂。我又不是孩子,才不用塞剂……」 塞剂是什么卿囹还是知道的。肖衍小时候用过。 他摸了摸肖衍的额头,滚烫得可怕,肖衍显然意识不清,虚实难辨,脸红气喘。 卿囹翻过了他的身体:「你这样会死的,还不到娶你的时间,我不想要你死。」他脱掉了肖衍的睡裤,肖衍想反抗,却没力气。 「唔……不要……」 卿囹将手探进他的股缝,里头一片汗湿,卿囹伸手按了几下肖衍床头的乳液,轻轻把手指挤进了他腿间得乖乖吃药的那张嘴里。 「啊……好奇怪……嗯啊……不要……」肖衍挣扎着要逃,卿囹一把抓住他,让他趴在自己腿上,指头按压着他体内的柔软,指尖按到了情动处,肖衍叫了一声,慌忙的看向他:「那是什么?」 「你该牢牢记住的感觉。」卿囹淡淡道,他脸上已全没了笑容,紫色的双眼在夜里璀璨。 指头按摩着他穴里的滚烫,替他放松,肖衍躁动的扭着身体,指节每一次探入都换来他难忍的呻吟。 卿囹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抚慰硬挺的肉棒,肖衍藏起了脸,却藏不住呻吟:「要射……唔嗯……要射了……」 卿囹轻轻捏着他的肉棒,指头向他体内把药挤了进去。 肖衍浑身抽搐,射了出来。 他一射出来就陷入深眠,卿囹将他放回枕上,清理了那些曖昧痕跡以后便又替他盖上被子。 他在他床边坐了一宿,直到天色微亮,肖衍呼吸平顺,脸上潮红也褪去,他才展开翅膀离去。 肖衍隔天起来只当自己做了春梦。 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看都不敢看过去,都不认识人家就让人家摸自己什么的……丢脸都丢脸死了。 「看来宝贝还记得那个美丽夜晚。」卿囹叹道。 「闭嘴!我一点不记得!」他一把推开了房门。 卿囹探头看了进去:「啊,就是这张床没错!我当时就是在这里把药……」 肖衍连忙摀住他的嘴:「求你别说了……」 卿囹笑了。 他盯着肖衍,嘴被他堵住了,他眼里全写着要肖衍读心。 「哪有人自己要人家读心的?那哪有意义?」埋怨归埋怨,肖衍还是与之共感。 “下一次塞进去的就不是药了。” 肖衍连忙睁开眼,往他胸膛揍了一拳。 他能理解当时卿囹为何把他视为寄託,他现在都懂了,因为如今,在这个住了多年却一夕之间全然不同的世界里,他是何其庆幸自己身边还有卿囹。 至少还有他记得,还有他记得他的世界原本的美丽。 记忆 肖衍没等他父母回来,便着急催促卿囹离开。 他不想承认这个世界的一切,也不想承认现在的父母记忆里的自己。 虽双亲没变,可是,童年记忆没有了、老家、鬼婆婆,还有他所工作的非神组全没了。 那他还是他吗? 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所以选择暂且逃避。 「真可惜,也许能得到什么资讯也不一定。」卿囹倒是有点可惜,但也能理解肖衍那小小心思:「不然我们去市中心一点的地方吧?刚刚你们组织附近那周围稍微看一下。」 虽是鸵鸟心态,可一时半刻自然是无法接受这种转变,肖衍只是一个人类,卿囹看着他,若有所思,不过……肖衍很坚强,所以一定能克服心里障碍的吧? 肖衍答应了跟他去市中心。 市中心的情况刚才就知道非同小可,可现在仔仔细细又看了一次,便更是觉得悲从中来。 城市的天空不再蔚蓝,蓝天似乎成为了传说,原本遥不可及的皮犹尔人,反倒成了人间寻常。 乌烟瘴气,四处可见戴着口罩咳嗽的行人。 灰濛濛的四周,只剩下卿囹那双眼仍旧清澈。 肖衍留意到了路边有两个人没戴口罩,他俩满脸鬍鬚,邋遢的举着标语:“弥多灭世,生灵涂炭。” 肖衍怔怔地看着那两人,视线无法移开。 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一定在哪里曾经见过。 可那二人神情畏缩,满脸污渍鬍鬚,他们拿着标语,眼神呆滞。 「怎么了吗?」卿囹问道。 「那两个人……」 其中一人突然掏了掏口袋,取出了一条脏兮兮的手帕擦汗。 肖衍瞪大了眼:「是老刘!我那个上司,你知道吗?特别爱流汗……他旁边那个人……」 「似乎就是你在找的同事王尔。」卿囹接续道。 肖衍不可置信,老刘撇开油腻爱流汗不说,起码对自己形象很是注重,王尔就更不用说了,在自我误会下自詡美男活了二三十年,这两人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变成这种模样在路上举标语,发传单。 只见王尔递了张传单给一个男人,那男人看了一眼,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不要脸的东西,也敢侮辱弥多大人们!你以为世界能有今天的发展都是多亏谁?」 「你们会毁了这里!」王尔大叫。被那男人又踢了几脚:「脏东西!」 肖衍看得于心不忍,他走了过去,卿囹连忙拉住了他。 「你干嘛?」 卿囹看向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显得和这冷漠都市有些相配:「亲爱的,你过去了又能怎样呢?」 「……」 「若我的理解没有出差错,那么,那两人应该便是奥斯留在人间的“见证人”。见证人的内心若是不够强大,便很容易崩溃。他们内心存在的世界已经消失了,你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可他们却是一直像个异乡人一样活在这里,灵魂不被认同,回忆成为传说。一夕之间他的人生天翻地覆,家庭、事业剧变,即使让他们见到你又能怎样?你无法让他们更好,只是让他们更加确信自己的人生崩塌了。也许他们现在好不容易已经逐渐动摇接纳这样的日子了,你没必要又给他们希望,把他们拖进深渊。」卿囹正色道,他难得认真,肖衍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他叹了一口气,只觉浑身脱力。 「为什么是他们?」 「因为他们比谁都了解皮犹尔。」卿囹淡然道:「曾经身为非神组的要员,他们惧怕、尊敬,也厌恶皮犹尔。所以成为见证人。」卿囹轻轻搂住了他的肩膀:「走吧。」 肖衍踌躇片刻,仍是狠下心移开了眼。 若真想解救他们,靠得不是空口白话,而是踏踏实实解开诅咒才对。 卿囹的父亲穆勒德身上谜团重重,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什么让天神震怒不惜降下诅咒于祂一向宠爱的皮犹尔人? 卿囹那傻子什么也不知道就喊着要背责任,肖衍看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大傻子。」 卿囹微微一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为什么?而且……而且你是有读心术吗?」 「都说了你很好猜。」卿囹呵呵笑着:「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不会有蒂菈的自甘轮回,也不会有你。」 「我不明白……」 「你本不存在于世。」卿囹又道:「如果我没有这般选择,你就不会诞生成为我的妻子。其实我想起了很多在神界的事情。」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是一个很不好的人。」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卿囹有些犹豫,但仍是道:「我……还在天界的时候,还没有开始赎罪成为范西亚的时候,我作为天界的一员,是有身为神的能力的。每个神都有能力,我的能力很简单,我能看见别人的未来。……现在的我当然没有那种能力,但那时的我尚有。我看见了养育我的蒂菈将会深陷于我,并且在我答应赎罪后自甘轮回,我也看见了轮回以后的你。在我看见蒂菈的转世以后,我看见的她都不再是她,当然,你们有着一张相似的脸。我说过我并不喜欢蒂菈,我喜欢你。这些事我后来都忘记了。」卿囹笑了笑:「我所谓赎罪只是想得到你。除此之外我既不在乎蒂菈也不在乎我父亲搞了谁生了什么娃,我的母亲阿芙菈,她看得见真心,她知道我父亲不爱她,当然也知道我不爱蒂菈,可她没有阻止这一切。我成为范西亚以后,奥斯在我记忆里留存了蒂菈的少部分回忆,可能因为祂知道蒂菈会自甘轮回,他怕亲爱的妹妹真的在我心里被遗忘。可他也知道,我爱上的是预言之子。」 「……」肖衍看着他,眼睛嘴巴都张成了圆形。 「怎么?」卿囹问道。 只见肖衍慢慢涨红了脸:「这……这有可能吗?你一直以来不管记忆丧失与否……都一直喜欢着我吗?」 「不已经发生了吗?怎会不可能?」卿囹笑了:「我一直喜欢你哦。」 肖衍快步往前走,当作没听见他的话。 突然一台车疾驶而过,卿囹一把抓住了他:「小心点宝贝。」 「卿囹……我……」肖衍抬起头,撞进了他带笑的双眸:「……」话语声连同呼吸一齐暂停,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卿囹低下头,柔软的唇碰在了一起,轻轻的,浅浅的。很快就分离。 车水马龙全成了静音,肖衍那瞬间只能听见卿囹在他唇瓣上留下的亲吻声。 随后,是自己排山倒海一般轰天巨响似的心跳。 「大笨鸟!」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这般四不像的数落,笨拙可爱。 卿囹笑了。 你只是爽翻了 H 盖摩斯的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皮犹尔人像是要卯起来冲喜,卿囹带着他去看了好几次婚礼现场,豪华壮丽。 人间的变化让肖衍一直鬱鬱寡欢,即使回到阿努亚也是满心掛念,可问他要不要再回去,他又会马上拒绝。 他是不想再多看一眼,可是又难免操心掛念。 「你越来越有一国之母的样子了。」卿囹打趣道。 肖衍瞪了他一眼:「我从那天就很介意。」 「嗯哼。」 「就是……你说你还不是范西亚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转世的蒂菈也就是我。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你也许要背负这些事情,可你也没有逃避吗?我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做?」 「其实说来惭愧,」卿囹微微一笑:「我虽自愿背负,可是到头来好像还是连累到你了。让你为了家乡鬱鬱寡欢。」 「我不是问这个的吧?好好回答。」 「宝贝真兇。」 「……」 「爱情若要解释为什么,那就不是爱情了吧?丧失理智,无法判断是非对错,可是无论如何都想在一起,那便是爱情不是吗?我透过蒂菈的眼睛看见了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肖衍没好气。 「我看见你为在天界门(紫门)后为我喝下了烈毒。」卿囹道:「我感到很惊慌。未来的画面让我迷惘,我太害怕失去你所以着急着想要拥有你,若我能拥有你,我就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他叹道:「真可惜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事情。」 「烈毒?」 「嗯。白瓷酒壶,壶身非常小,大约一个手掌。上面雕刻着皮犹尔的图腾,你拿着瓶子,我们都知道那是什么。」卿囹描述道:「可是我看见的只有一瞬间,我只知道那有毒,你却仍旧一饮而尽,然后未来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觉得你也许丧命了。预知未来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可以改变未来。」 「那你有看见更有用的资讯吗?」 「比如?」 「比如如何破除诅咒。」肖衍问道。 「我也努力回想过,只不过,后续的确很模糊。我只能确定蒂菈转世的你会为我而死。但是期间的事情我并不能知道。因为我能看见的只有那个人的未来,而不是所有的事情。因此很多画面仅是片段。」卿囹解释道。 「是这样吗?」肖衍叹了一口气:「我完全搞不懂自己在干嘛。现在非神组也没了,我的任务毫无意义了。」 「我应该不只是你的任务了吧?」卿囹凑了上来。 肖衍突然呼吸一窒,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话的确有可能让他不太高兴。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每个阶段的用功考试、拿过的奖状、在公司的绩效和成就等等的,都像白做工。也许人类是很渺小没有错,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人类很用功。对于每一件事,如果没有拼尽全力就会失败或是被其他更努力的人类取代。我们变强的方法只有努力用功,越努力越成功……本该如此的,可现在……有那么多投机的人滥用着强大,不是弥多的普通人成为了最弱者。社会像恢復了种姓制度,没有能力的人只能俯首称臣。」 「我明白。」卿囹伸手轻抚他的发:「你记得人间本来的模样,所以难免痛苦。」 「嗯……」 「但是我们现在光是担心是没有意义的。日子必须继续,唯有不断往前才能探寻真相,破除诅咒。」卿囹抬起了他的脸,轻轻亲了几下:「懂吗?」 如此温柔的语调着实让人说不出反抗的话。肖衍点点头:「懂。」 他一答完话,卿囹便又吻了上来,温柔繾綣。 肖衍抱住了他不让他离开,一个吻被加深延长,拖到了床上。 卿囹的重量压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可他力大无比,很轻易的就能压制肖衍。 他光用一隻手便锁住了肖衍的双手,吻还缠绵着,他的手早已急不可耐的鑽进了肖衍衣襬里。 修长的手指抠弄着乳首,小小的肉粒被他玩得越来越硬,肖衍的呻吟被他的唇堵住了,堵在嘴里,从鼻腔涌出,变成了撒娇一般的闷哼,又软又糯。 一声一声,刮搔着卿囹的心。 「啊……」卿囹叹了口气:「人真的都得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呢。不管是愿意承担阿努亚的未来这种话,或者是答应了结婚后才碰你这种话。」 「……这两件事很大程度上不太一样。」肖衍没忍住吐槽。 「是吗?」卿囹微微一笑,手掌沿着肖衍的腰慢慢往下,直到触碰到他挺翘的肉棒:「老婆真可爱,碰一下胸就勃起。」 碰一下别人的胸就勃起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笑别人? 肖衍是很想吐槽他,可是嘴巴又再一次被他堵得严实,卿囹吻得彻底仔细,五隻手指指缝间尽是黏腻,套弄的声音逐渐变得曖昧,水声不绝于耳,卿囹就着湿润把指尖探进了肖衍股间,小嘴微湿,一下就把手指吸了进去。 「这才调教几次而已就学会吸老公了。」卿囹轻声道,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搔着心窝,心跳用力得胸口泛疼。 「住嘴……」肖衍咬牙道,骂人骂得煽情,尽是魅惑。 手指挤进了深处,按压着敏感点,肖衍曲起身体,止不住肉棒前端不停滴落的液体,前列腺被他有意的按压,射精感绵延不绝,肖衍没忍住扭着腰,透明的液体不停渗出,腿间的性器晃了几下,一串晶莹牵连着雪白的肚皮。 卿囹低头看着他,紫色的双眸写满侵略。 他的眼神已然在上他,即使进来的只不过是手指。 卿囹手上的戒指卡在穴口,金属遇到了热气在戒指表面起了雾,他抽送着手指,肖衍想射却射不出来,两隻手被限制了行动:「想摸前面……」 卿囹看了他一眼:「那可不行。宝贝以后只能靠这里舒服。」 肖衍知道卿囹欺负他,可他真的难受:「拜託摸摸前面……」 「得快点练习怎么成为一个范西丽莎才行,」卿囹又多塞了一根手指:「学会怎么用这张小嘴含老公的肉棒,学会怎么一被老公进入这里就会自己滴水不用人家碰也能喷得乱七八糟弄脏床铺。」 淫言荡语把肖衍的耳朵都说红了,他忍不住呻吟,股间的嘴不停收缩,紧紧吸着卿囹的手指。 「宝贝喜欢这里对吧,」卿囹托住了他的脸,逼迫他看着自己的肉棒:「你看……只要我碰这里就会滴水。」手指猛地往内壁小小的突起按了下去,肖衍弓起腰,肉棒流出了一大滩水。 「啊、不要……再碰那里了……感觉好奇怪……前面有什么要出来了……嗯……」 卿囹哪可能停? 即使肖衍紧紧压着他的手,他仍旧丝毫不受影响,肖衍突然停了呻吟,他用力抓着卿囹的手,浑身颤抖,前端迎来了强烈的失禁感,哗啦啦的射出了晶莹,他知道那个不是失禁,可难辨。 眼泪流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宝贝不哭。」卿囹把他抱进怀里:「你只是爽翻了。」 那男人根本没在安慰他,他将他抱在怀里上下其手,肖衍也没力气揍他:「我是不是……」 「你没有,那不是。」卿囹轻轻咬着他的耳朵:「真想赶紧把你操得喷水……」 「我下次不喷了。」肖衍抽噎道。 「傻老婆,」卿囹轻笑:「那可由不得你。」 遥不可及 歷经数个礼拜紧锣密鼓的准备,终于迎来了盖摩斯。 而在典礼开始前,肖衍才知道,盖摩斯对于皮犹尔人而言是最大的盛典,在此前,不仅范西亚和范西丽莎,就连其他子民都需要茹素三天,且三天内不得行房。 这也是肖衍来到阿努亚以后,第一次和卿囹分开。 原本的一晚上变成三天,不管是肖衍还是卿囹都有些不能接受。 可传统还是得遵守。 肖衍住在宫里的期间,卿囹安排了一个贴身侍女给他。那女人叫做蒂丝,是一隻年迈的白鷺鷥,可皮犹尔人不管几岁看上去都依然年轻。 肖衍有时都不免担心自己哪天就会看上去就要比卿囹还老。 蒂丝告诉他许多事,都是关于如何成为一名范西丽莎。 她十分优雅,耐心的教导他如何遵守阿努亚境内的规矩:「虽然都是些繁文縟节,可要成为范西丽莎便必须遵循。」 「……身为皮犹尔人,你觉得好吗?」肖衍突然问道。 蒂丝愣了愣,显然对他的问题感到疑惑:「身为皮犹尔人吗?」她想了想:「我认为很光荣却也沉重。皮犹尔人最受到天神喜爱,这本是好事,不过也是坏事。您能明白吗?」 肖衍点点头:「明白。其实我一点也不明白即使我成为预言之子成为范西丽莎又能怎样……难不成卿囹以后再也无法有后继者吗?我不能为他诞下孩子,世袭制的范西亚……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就……」 「噢亲爱的王妃,」蒂丝在他身旁坐下,柔声安慰:「在以前,也是有过那样的情况。比如前任范西亚穆勒德便是如此,即便诞下三名孩子,也无法有人受到祝福,若不是如今的范西亚愿承诅咒成王,不然阿努亚境内也是没有继承人的。这种情况在以前也有发生,到那时候天神奥斯便会赐福……」她说到一半便停了。 肖衍看了她一眼,了然于心:「赐福给新生儿对吧?可惜阿努亚境内再无新生儿。」 「是的,很抱歉……」 「不不,这不是你的错。」肖衍连忙道:「看来破除诅咒的确迫在眉稍。还有人间……对了,你有听说过什么有关前任范西亚穆勒德的事情吗?」 「是,」蒂丝面有难色:「其实……我与穆勒德大人也曾经有过孩子。这件事情范西亚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我的孩子并未顺利降世。那时范西亚问过我是否知晓关于他父亲的事情。我的答覆也是一样的,穆勒德大人在生前一直频繁造访人间,我也曾询问过他原因,大人只说他十分认同人类之美,但人类过于渺小,在演化的速度上面也过于缓慢……因此他想加速这个过程,使他们更为强大。那是他的霸业。」 「……」肖衍沉默,这穆勒德不仅是个渣男,还是个骄傲自大的渣男。 虽是卿囹的父亲可也真够烂了。 蒂丝走了以后,肖衍便独自待在那个梦幻的房里。这间房间没了反叛军以后也不再带给肖衍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和卿囹共感,眼前是一张白纸,卿囹的手放在纸上,食指焦躁的敲击着纸面,每每敲击一次,他手上的戒指便反射光芒,他的心绪混乱得几乎无法读取,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鐘,视线很快便又转回了那张纸上。 「伟大的范西亚。」阿葛斯的声音响起。卿囹的目光看了过去。 阿努亚的记忆恢復以后,卿囹也没有追究阿葛斯身为弥多却隐瞒之事,依旧让他待在身边。 「您还没写好盖摩斯上的誓言吗?」阿葛斯问道。 「嗯。」卿囹的声音低低的,不像平常那般朝气也并不温柔,肖衍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在身边的时候卿囹是这么说话的,倒真就有了些威严:「眾人面前的爱语总不能太露骨,可若不那么露骨又觉得不太足够。」 ……不过显然仍旧是个傻子。 肖衍睁开了眼,也爬起身走到了案前,他的誓言也是一片空白。 再三天就是婚礼了。可他却无法下笔。 他与卿囹的婚姻并不是经歷了什么刻骨铭心或是甜蜜爱恋才走到的。而是像宿命那样篆刻在卿囹的人生里,他就是必须娶他。肖衍也是一样,他就是得要嫁给这个男人。 乍看很浪漫,可其实很现实。 当然他很喜欢卿囹,卿囹也很疼他,可这样的婚姻该当如何聊表情意? 也许他们之间的情爱也不过是宿命带来的。 卿囹透过那么一眼,惊鸿一瞥自此上心,千方百计地想得到他,可他那迫切的渴求几近疯狂的佔有到底是源自于什么?那么一眼,不可能是爱。 虽然他的解释是说他在被误为弥多悲惨的人生里是因为能与自己共感,体会人间才得到救赎。可事后回想,卿囹的确是一个内心极为强大的人,他有可能因此…… 肖衍甩甩头,索性不想了。 卿囹不管爱他与否他们都得结婚,至少卿囹对他是真的很好,那些情意也都像是真心,那又何必追根究底? 这么想以后,感觉就好点了。 肖衍提起笔,终于在那张惨白的纸上写下几行。 不知道卿囹写好了没有? 肖衍闭上眼,再次与他共感。 只见卿囹已经离开案边,他站在窗边看着阿努亚的景色:“肖衍有好好吃饭吗?”、“人间的巨变起始原因真的是因为阿努亚的记忆復甦吗?这感觉起来像是一个连锁,先是破除阿努亚被禁錮的记忆,再来是人间的变异,随后才会是皮犹尔性食同类的诅咒……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这简直像是考题一样接踵而来。要能顺利解决诅咒……肖衍会回去人间吗?” 肖衍猛然断开了共感,他还真是一点没想过这个问题……若诅咒破除,人间如常,皮犹尔族也不再性食同类,那他还有留下的意义吗? 他为了诅咒而来,当和平与希望再一次降临这片土地时,他又为了什么留下? 他是人,而卿囹是神灵。 当诅咒破除,他将不再受到奥斯祝福,那么,既非预言之子也无法替阿努亚诞下继承人的范西丽莎,到底有什么理由留下? 想到这里不免心烦意乱,肖衍躺回了床上,这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身旁没有了卿囹逗他让他分神,一颗脑袋便只能这样胡思乱想,把每个问题的答案都塞进死胡同里,鑽牛角尖。 第二天的早晨,彩织来了。他带着一些华美的首饰走了进门,大摇大摆的。 「喂!几点了还不起?」他一把拉开了肖衍房里密不透风的窗帘:「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整整三天不能跟爱人缠绵?你还有脸睡?」 性食同类的问题显然不影响彩织恩爱,他们总有办法。 肖衍睁开眼看着他:「……哥哥大人……」 「讲什么东西?给我起来。」他看起来心情大好,听说阿努亚记忆復甦以后他终于和墨羽把话说开,从那以后,便是如胶似漆。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墨羽舅舅呢?」肖衍坐起身,一面问道。 「他去卿囹那里了。一人负责一个速度比较快。你瞧,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他把手上那成堆的华丽东西丢到床上:「我的弟弟华丽的像一隻孔雀,而你总是这样像隻野鸡。你瞧,装点一下自己不行吗?」 「哥哥大人,你没有想过野鸡之所以是野鸡就是因为他不适合华丽吗?我寧可当野鸡。」 「胡说八道,都要加入皇族了至少得有点样子,别丢我们的脸。」彩织一面说道,一面把宝石套在肖衍头上,他还穿着睡衣,看上去有些突兀:「稍作打扮也不会怎么样,在高位总是凄凉,尤其要是成为阿努亚的母亲更是如此。皮犹尔人给人类不一样,我们冷漠自私,只顾自己的利益,在这里是不可能有什么温情的。你跟卿囹必须互相扶持,只可惜他也是一个不论怎么追逐也仍旧遥远的男人……」他意有所指,而肖衍全然明白他的意思。卿囹的远,他太知道了。那个男人即使将你拥在怀里也依旧遥不可及。 如期举行 有的人即使剖开了心也依旧看不见真心。 如同肖衍即使能读心他也仍旧读不懂卿囹。 温柔的笑语、款款的深情,他所谓的真心让人迷茫。 也许是因为他蔚为一国之主并不把情绪显露而出,即使瞳孔顏色随之变化,也叫人摸不着头绪。 喜悦是为什么喜悦?愤怒又是为了什么? 新婚的前一夜肖衍久久无法入睡,他想着自己即将嫁给他,莫名其妙的许下终生给这个认识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男人,在这几个屈指可数的日子里,他们一起经歷了两次世界的变革,经歷生死关、经歷战争。 他们也拥抱亲吻,甚至更加亲密的触碰了彼此。 肖衍知道卿囹爱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矫情、无病呻吟,可是他总感觉很不踏实。 把人生託付给卿囹让他徬徨。 他一开始会答应是因为他并不把这件事当作一回事,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国度结婚又怎样?他任务一旦结束就屁股拍拍远走高飞,谁管他什么鸟王子? 可现在不仅人间变了,人生变了,他自己的心也变了。 他喜欢卿囹。即使他难以捉摸,肖衍依旧喜欢那个把他捧在手心的卿囹。 所以正因为喜欢,才希望可以更踏实一点。虽然这么说很过分,可卿囹表现出来的真心都让人感到几分虚假,肖衍不明白是否因为自己的不安全感过于浓烈,才导致他屡屡在心底下意识排斥卿囹的爱语。 明天都得结婚了,他却还在胡思乱想。 肖衍以前常常觉得有的女孩谈起感情畏畏缩缩,说多爱都不信,谈久了让人烦闷,这下倒好,自己成了那样的人了。 追根究底就是卿囹那个人本身就让人感觉很不诚恳,飘飘渺渺,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模样。 真烦死了,想到他的模样肖衍还是忍不住笑,卿囹高高在上,让人走不进他的心房。 夜越来越深,肖衍依旧无法安睡,他很好奇卿囹在干嘛,于是闭了眼与他共感。 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则是他均匀的呼吸。卿囹睡了,肖衍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地感到安心,睡意袭来,他终于落入了梦境。 梦里的画面十分诡譎。肖衍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甦醒。 他听见了细碎的低语:「罪人还活着。」 「罪人必须死。」 「你必须杀了罪人。」 「罪人还活着。」 「罪人必须死……」 肖衍循着声音往前走,发现了不远处坐着好几个小孩,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手拉着手,头上戴着面具没办法看见他们的脸。 肖衍往他们靠近,他们一个一个喃喃唸道:「罪人还活着。」 「谁是罪人?」肖衍问。 「罪人必须死。」 「谁是罪人?谁必须死?」肖衍往他们更加靠近又问了一次。 「罪人还活着。」 肖衍愣了愣,那群孩子身上长者翅膀,可翅膀十分残破,有的甚至只有一隻并不成对,他们低着头,即使肖衍靠近也不动摇。 「罪人必须死。」 「罪人到底是谁?」肖衍提高了声音,梦里的他异常急躁,他掀飞了其中一个孩子的面具:「罪人是谁?」 随着他的句尾话音飘散,那被掀飞面具的孩子转了过来,他转头的速度缓慢,动作也十分不协调。一个本该流畅的动作被他做成了停格动画,他看向肖衍,那是一张极其残破的脸,鸟喙从脸颊刺了出来,刺穿了脸,本该是嘴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窟窿,黑呼呼的不见底:「罪人还活着……」那个洞里传出了声音。 肖衍大惊失色,他往后退了几步,其他小孩纷纷摘下了面具,每张脸都有不同的恐怖,鸟类的特徵混杂着人类的五官,胡乱拼凑错落,他们一起盯向了肖衍:「罪人还活着。」 「罪人还活着。」 「罪人必须死。」 肖衍频频往后退,只见那几个孩子拍动着残破的翅膀,朝他衝了过来,一张张毁坏的脸贴上了眼前:「你必须杀了罪人!你!必!须!杀!了!罪!人!」 肖衍猛地惊醒,满头冷汗直流,他迷迷糊糊看向了刚进门想叫醒他的蒂丝:「罪人是谁?」 蒂丝被他问得一脸茫然:「您醒了……咦?罪人?」 肖衍回过神,这才惊觉那是梦。异常恐怖的梦。 新婚前夕做这种梦实在不太吉利,肖衍甩甩头,想忘掉那股直窜脑门的毛骨悚然。 蒂丝让人推了一整桿衣服进了房里,从内衬到外衣,再到最外层的纱网,蒂丝告诉他那是皮犹尔人结婚的传统服饰。 肖衍一一穿上了,他到现在还没有即将结婚的实感。 三天不见卿囹,总觉得有些分离焦虑,等会见到他会是什么感觉?心底有些忐忑。 婚礼必须在全国子民面前举行,等时间一到,便有数名侍者前来接他。 肖衍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婚礼的流程蒂丝都已概略告诉过他,也实地带他走过了一次。 衣袍有些过长,拖在地上,行走极其不便。 这件衣服有个浪漫的名字叫做“艾莉洛丝的嫁衣”,艾莉洛丝是皮犹尔传说里的美丽女子,听说她让见过她的人都神魂颠倒,她化为各种模样和各式各样的人谈情说爱,因此皮犹尔人也称风情万种的女人为艾莉洛丝,传闻若能娶到她便能拥有永世的爱。因此婚纱也被皮犹尔人成为艾莉洛丝的嫁衣,意指眼前的恋人便是美丽艾莉洛丝的化身。 肖衍跟着侍者们往前走,眼前是通往大厅的门,顶天立地。 侍者们推开了门。 大厅被重新佈置过,盈满了幸福的气氛,长长的走廊直通到露台,露台底下是观礼的群眾。 卿囹就站在露台上,他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一步一步,肖衍往他走去。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每一次抬脚前行,他都只能听见自己巨大的心跳声喧闹不停。 卿囹一身洁白的衣袍,他朝他伸出手,肖衍这回看清了他的脸。 三日不见,他脸上依旧带着浅笑,双眼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看着肖衍。 手心覆盖了他的掌心,随后被他用力地握在手中。不痛,可是很踏实。 他炙热的体温连忙传了过来,露台底下黑压压的人欢呼着。 「以神之名宣誓。」卿囹朗声道:「我以神之名宣誓。」他一开口底下便是一片寧静。肖衍也是怔怔地看着他,一颗心扑通直跳,彷彿就要衝破胸膛。 卿囹的侧脸在阳光下异常美好,耳朵上的耳鑽反射着日光。 他带着浅笑一如既往:「从人间来,你的步履似繁花盛开。一步迎风一花开,沿着崎嶇陡峭的宿命朝我走来,一纸江山一笔带,千年成沓的歷史被你一笔带开,归还了被遗忘的记忆,一顰百媚一笑颤,你的每个表情都让我神魂颠倒,一个皱眉都胜过世间粉黛,轻轻一笑百花都为了你的美而羞愧得浑身发颤……亲爱的,我独揽江山,此生却只愿为你一人栽。不论生老病死,山崩地裂,一生只为一人栽。」 作者:附上一串神秘网址https://hareading.com/books?bookid=5269??? 大家好,抱歉突然说起自己的事,这是傻白最近参加的比赛,傻白在这个站上算是新人有些障碍,所以想在故乡这边(?)拜託各位为我衝观看人次,各位当作无聊打发时间也好(跪地),这本作品《芳华无憾》因为赛期原因暂时无法在这里发表,希望大家喜欢? 初夜 H 人声鼎沸,位于神界与人界中间的阿努亚今天热闹非凡。 阿努亚统领着皮犹尔人的范西亚卿囹今天举办了盖摩斯。 肖衍的结婚誓词极度无聊,就是生老病死那一套,可卿囹却是听得泪流满面。 抽抽噎噎地跟他交换了戒指。 阿努亚有一个传统,新婚的两个人…… 「我不要!」肖衍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极力反抗:「为什么新婚的两个人要在天上极限飞行?」 「不是极限飞行,是浪漫归巢。」卿囹纠正道。 「那就是极限飞行!什么三百六十度回旋转弯,还要接吻,你要是抱着我三百六十度回旋接吻,我只会把呕吐物灌进你嘴里!」 卿囹笑了出来。 「你好像以为我在说笑话?」 卿囹连忙收起笑。 「不然怎么办呢?不如宝贝你去告诉大家,新任范西丽莎并不想遵照传统,因为怕怕。」 「……」他是不是三天没打鸟了?怎么这么皮? 「傻宝贝,你跟我共感就不怕了。」 「不行,」肖衍咽了口口水:「这要是传统我就必须遵守。」 于是乎,新上任的范西丽莎由于害怕落人口舌屈服在了舆论里遵循传统。 他穿上了范西丽莎的长袍,被卿囹一把抱起。 在眾目睽睽之下,卿囹一跃而下,随后向上飞了上天。 肖衍在人间连云霄飞车都不玩,来到阿努亚以后种种的莫可奈何虽说让卿囹带着他飞了不少次,可每次都不太舒服。 这次更绝,还得来个三百六十度的飞越。 都什么狗屁传统?你们是鸟又不是战斗机!干嘛还要在空中巡礼? 可卿囹在起飞前不停夸下海口,直言他自己是一个各方面技术都超群的男人,绝对能带给肖衍不一样的飞行体验。 肖衍的心情像第一次试车,他缩在卿囹怀里,冷风扫过鬓边发丝,他紧紧抓住了卿囹。 脚下的子民用力的鼓掌欢呼,肖衍只能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离地的感觉一如既往不太舒适,就连阿努亚那四不像的软地板如今都让他眷恋。 卿囹伸手蒙住了他的眼,被剥夺视觉的肖衍下意识和他共感。 “你看,这里就是我所拥有的阿努亚。” 肖衍透过了卿囹的眼看见了他眼中的阿努亚,一个繁盛却可怜的地方。在这里不再有新生儿替这片土地浇灌活力。 “今天以后,便是我们的阿努亚了。” 必须共同承担这个地方根本一点也让人高兴不起来好吗? 心里是这么吐槽的,可肖衍却笑了。 婚礼的热闹与幸福真的会让人冲昏了头,肖衍一直到被卿囹按在床上都还轻飘飘的。 他勾着卿囹的脖子,抬头轻轻舔了舔他紧闭的唇,卿囹微微一笑,张开了嘴反客为主。 「三天不见了,想我吗?」 「……嗯……意外的感到蛮清间的……」肖衍打趣道。胸口被惩罚性的咬了一口:「啊!嗯……别咬了又舔……」 「宝贝,你不是有听过一个传闻?范西亚在新婚夜会吃了新娘。」卿囹问道,又在他腰侧咬了一口。 「哈啊……」 那隐隐的疼痛像是春药,从他尖锐的牙齿注射进了体内,催情的毒。 「老婆硬了呢,原来喜欢疼一点的吗?」卿囹的双眼紫得不可思议,他脸上全然没有所谓微笑,全是慾望。 可他依旧语调温柔,仅止于语调温柔,他的动作如同狂风骤雨,有些粗鲁,可肖衍却不讨厌这种触碰。 强硬霸道,压倒性的征服。 卿囹扯开了他早已不蔽体的衣服,衣袍碎成了布屑飞散,他欣赏着肖衍赤裸的身体,脸上终于浮现笑意,可那笑容和平日截然不同:「我等今天好久了。」 肖衍有种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卿囹彷彿才是真实的他,虽然有些可怕,可是现在的他是真正存在的,没有那种飘渺无实。 他压着肖衍的手,啃咬着他的身体,肖衍被他一碰就浑身都软,每个亲吻都伴随着细微疼痛的轻咬。 「啊……哈啊……嗯……痛……」 「痛?」卿囹的指尖从肖衍的根部缓缓往上,在他前端拉扯出了一丝丝晶莹:「痛的都流水了。」 「嗯啊……不要揉~卿囹不要……啊……痛……嗯……啊啊~」肖衍射了出来,喷的卿囹整手都是,卿囹轻舔着指尖上肖衍沾染的情慾,他抬起了肖衍的腿,咸湿的吻从膝弯处一路往上,他低下头,舌尖鑽进了肖衍后穴里。 「唔嗯……哈啊……」肖衍的手指没入了卿囹的发丝里,他重喘着气,腿间的性器不断晃动:「卿囹……」他扳起他的脸,卿囹的脸满是情慾,让人动情:「想要你……」他伸手碰了碰卿囹滚烫的肉根。 卿囹撑开了他的腿,龟头前端挤了进去,卿囹粗喘了一声:「宝贝放松……好紧……」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肖衍揪紧了床单:「啊啊……嗯……好大……嗯……」 卿囹吁了一口气,紧紧压着肖衍的后颈:「亲爱的,把腰再抬高一点。」 肖衍吃力的撑起身子,随着他慢慢抬起腰,卿囹的肉棒也缓缓塞了进去。 「好厉害……里面一直缠上来,吸得好紧……」 「不要说……」肖衍难受的弓起身子,卿囹拉过了他的腰,肉棒没了进去:「啊……」肖衍往前爬了几步,又被卿囹拉了回来。 「不可以跑喔……」 「嗯、啊嗯……」 卿囹翻过了他的身体,只见肖衍满脸眼泪。 「怎么哭了?」 「……啊……还不是你……欺负人……一直顶那里,顶了就会哭的……」 「本来也没想让你哭的……」卿囹伸手抹掉了他的泪:「可哭得这样可爱就让人想一直看呢。」 肖衍被他操的脱力,软呼呼的被他拽着,张开的嘴口水直流,卿囹凑上去吻他:「真可爱。可别失神呦……这可是我们的初夜呢。」 初夜有你这样搞的吗?肖衍心想。 可他终究没力气讲,他伸手抱住了他:「老公……再多碰我一点……」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连结放在文案呦~底下谢谢大家? 珍贵的存在 赤裸的身体交缠着夜色交织着汗水,肖衍累得要命,可从体内蔓延至脑内的快感却一次也不肯放过他。 卿囹死死抓着他的腰,粗大滚烫的性器深埋于他,一下又一下只往舒服的地方撞。 肖衍叫得都要没声音了,他心想,这皮犹尔人要每个都像卿囹这样,那难怪非得性食同类才能阻止他们繁衍。……而且为什么那个笨蛋在床上会是这种样子?难道前几次温柔的样子都是假的?可仔细想想前几次也没多温柔…… 他翻过身,伸长了手,卿囹连忙凑了过去让他抱着脖子:「我……想坐着……」 卿囹愣了愣:「坐着你摇得动吗?」 肖衍没答话,执意坐了起来,他凑上去缠着卿囹亲他,卿囹喜欢得要死,紧紧抱着他。 「你连说爱我都像在开玩笑……」肖衍坐在他身上,卿囹恐怕是看他累,大发慈悲没往里顶,就抱着他。 「我很认真。」 「……我知道……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像你一样。把自己的情绪埋藏的很深,所以表现出来的往往不那么诚恳……就像你说的即使我读得到你的心,我也读不出你的心。即使你的眼睛反映着情绪的色彩,可是也依旧难以明瞭你的情绪从何而来,因何而起……」肖衍轻轻亲着他的脸:「一定是因为即使撒娇也没有人疼惜,所以你才会连撒娇都忘了,把自己隐藏起来,以为飞的高高的就没人看得见你……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从今往后是跟你一起拥有守护这片土地的范西丽莎,我会疼爱你的。」 「……」卿囹怔怔地看着他,满眼都是满溢的温柔:「噢……我的宝贝。」 肖衍慢慢扭着腰,后穴一口一口吸吮着卿囹的肉棒:「啊……所以、你以后不用对我客气温柔……因为我是你的……是你的了……」 卿囹重新将他摁回了床上,肖衍看了过去看见了那双无尽幽深的紫曈,他心想这只怕要完蛋,那傢伙现在是更不可能停了。 没人跟他说过范西丽莎初夜有会死在床上的风险……啊,有的,他们说过残暴的范西亚会在初夜吃了新娘。 肖衍却觉得何止吃了,他都快被嚼碎了。 恍惚间意识越来越远,肖衍拉住了卿囹的手:「要去……要去了……」 他听见卿囹的轻笑,也听见他无奈却爱怜的轻叹,那落在额前轻轻地吻。 然后,他便深陷黑暗。 意识模模糊糊的,他游走在半梦半醒之间,又听见了小孩子的低语。那些孩子的面容太过于恐怖,肖衍不想再看见,他挣扎着,可却听见他们悲伤的哭泣。 “呜呜……” “呜呜……” 肖衍听见他们哭得很悲伤,他一心软,便又寻声走了过去。 只见又是那片一望无际的草皮,孩子们围成了一个圈,这次谁也没有戴上面具。狰狞的模样就坦露眼前。 肖衍是真心害怕,可他们的泪水又让人心疼。 「你们……到底是谁?」他轻声问道。 「我们是失败的作品……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孩子们为首的那个答道。 「那是什么意思?」 「成功的便可以成为新的人类,我们却是怪物,会被杀死。」那孩子又道:「天神奥斯告诉我们,预言之子将会替我们讨回公道,罪人还活着,罪人必须死,罪人死了才有和平。皮犹尔人才能破除诅咒,因为罪人违背了天意违背了世间生物运行进化的道理,身为王却如此愚钝自大,是他害得他的子民一步一步跌进了诅咒的深渊,他却逍遥的活着……不知羞愧……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你必须杀了罪人!」 「罪人是谁?是不是穆勒德?」肖衍追问道。 「罪人躲藏在人间,他一手打造的堡垒。」那孩子没有否认,他看向肖衍,空洞的双眼流出鲜红的血:「神之子知道他在哪,他会知道,真实之眼能让他看见真相……破除诅咒!」 「……衍、肖衍……肖衍!」 肖衍猛然睁开眼,阿努亚已经迎来了早晨,外头一片阳光正好,他满头大汗,身旁是一脸担忧的卿囹。 「……啊……早安。」肖衍朝他道。 「怎么回事?你做噩梦了吗?我听见你一直喊着罪人,谁是罪人?」卿囹拉着宽大的袖口,替他擦拭脸上的汗。 「我做了一个梦,我想那应该不只是梦……」肖衍拼凑着两个梦境,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卿囹。 卿囹一脸严肃,待肖衍语毕才开口:「想必那些孩子是没能成为弥多的生命。不是所有胚胎都能顺利融合成为弥多,这本就有风险。」 「那么……穆勒德是杀了这些没能成为弥多的孩子了吗?」 「杀与不杀都是造孽。让他们像怪物一样活着未必是比较好的选择,可杀死他们也并非给予解脱。」卿囹朝他道:「这些生命本就不应该存在。就像我们之前谈过的,演化是一件必须非常缓慢谨慎的事情,像这样快速胡乱的进行,便是会导致这种事。」 肖衍注意到,卿囹是用了“生命”二字来概括那些孩子,而非使用“失败品”、“残次品”那类形容。 他仍旧尊重不完全的他们为“生命”。这让肖衍有些羞愧,他身为范西丽莎居然险些因为害怕那些孩子的面容而不愿意倾听他们的求救。 想到这里又不免再一次体会到卿囹的宽容与仁慈。 身为范西亚,身为神灵与神诞下的王,他怜悯着世间所有生命。 「我要学得事情还有很多……」肖衍体悟道:「要像你这样我还差得远。」 「突然在说什么呢?」卿囹微微一笑,把他揽进怀里。 「你是怎么做到尊重每一个生命的?像我……就很害怕那些孩子……你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嗯……,这种事情每个人的标准本来就不一样吧?像有的人说自己喜欢狗,可是却只喜欢品牌狗,路上的野狗他们根本不把牠们当作生命爱戴,只会把名贵的品牌狗装在推车里四处炫耀。可对我而言,小狗就是狗,本就不应该区分品种,也不应该以此为标准定义牠们的价值。生命皆无价,可要做到一视同仁那一定没办法。」 「可你做到了不是吗?」肖衍抬头看他。 「我可没有。」卿囹笑了笑:「好比你作为人类对我而言便是更加珍贵的存在,若与你等值的生命被放在一起作为衡量,那我会为了你取捨掉其馀的所有。那么我也是自私的。」他缓缓道:「只要拥有七情六慾,就不可能将万物一视同仁。所以那不要紧的,只要问心无愧,不要伤害人。你因为害怕他们而不愿意直视他们的脸,可却因为他们的泪而心疼他们的处境,转而愿意聆听他们。我认为你很棒。即使畏惧他们的模样,也试着保护他们。我认为奥斯不配为神便是因为祂依旧拥有情绪。并未做到一视同仁,祂依旧有比较偏爱的族群,或是深爱的孩子。」 不是……原来你在心里一直觉得人家不配为神吗?也太不尊重了吧?! 肖衍怔怔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很敬畏祂。」 「敬畏他的强大。可不代表我认可祂。」卿囹轻轻抱着他的腰,在他耳鬓落下亲吻:「祂拥有情慾拥有情绪,跟人无异。却掌管万有生命的一切,拥有无穷尽的力量。我不认同。」 「因为你以前还说过他是伟大的神……之类的。」 「祂很伟大,却不是因为仁慈而备受敬仰。那样是神吗?你让我在你的面前表现我自己真实的想法,于是我说了,我不认同他。」 「也没必要突然那么坚决的表达你不尊重祂吧?」肖衍笑了:「可能怎么说,他就是神啊。」 「亦正亦邪。若非如是皆空却强大到足以主宰万物,那便是两面刃。不论奥斯正邪与否,我的父亲都是个犯了大错却不知反省的恶徒。你说……孩子们说他在哪里?」卿囹问道。 肖衍看着他,语重心长:「在人间。」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他的高度 一句在人间自然是找不到的。 卿囹倒也不急,那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在他看来,越是着急忙慌,越有可能打草惊蛇。 有其他那素昧谋面的父亲,应该也不是什么傻子。坐以待毙。 他一定也知道预言之子的事,若他的记忆都还在,那他肯定也还记得阿芙菈或是蒂菈转世的事。 他记得自己的儿子卿囹,也记得奥斯的诅咒。却依旧逍遥自在,在人间备受敬仰推崇。 不仅如此,他杀害了大量无辜的人类以及皮犹尔人,被他视为残次的生命全数被他所灭,他的完美蓝图里,他的进化霸业里不存在失败。 可哪里来的绝对的成功? 他父亲的行为令人噁心也让人法指,可卿囹倒也不讨厌他。 当肖衍问起他是否憎恶或厌恶他父亲时,卿囹反倒一愣:「咦?一点都不喔。」 肖衍看着他丝毫不能理解:「为什么啊?他害得你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杀了那么多人。」 「是那样没错。但我个人是认为也要有足够的情感才足以构成恨喔。」卿囹微微一笑:「我根本不认识那位,又怎会憎恶他呢?情感的累积并不足以构成“恨”那样深刻的情绪。」 「不是啊!我们总得为我们现在的困境找个罪魁祸首来怪罪吧?」 「哈哈哈哈……人类的想法总是特别可爱,」卿囹笑了出来:「……的确呢。不过,即使找了又怎样?宿命这种东西很难以改变的。」 「你依旧认为这是宿命吗?」肖衍问道。 「嗯,比起神我更相信命运。」卿囹朝他道:「可靠多了。」 还真是个十分彻底的无神论者。 「不过不信神的人通常也不信命运,他们只相信自己。你也真是奇葩。」 「我可不是无神论者,我自己也是一半神。」卿囹笑笑:「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仅凭自我判断万物存亡有多可笑。今天我父亲是犯错了,那为何他的罪却是一整个阿努亚都必须承受?他的确是代表着皮犹尔的王,可事实证明许多人并不知道王在干嘛。」 肖衍微微一笑,他倒觉得比起奥斯卿囹更适合当神。 其实身而为人又或者身为神灵或者最高级的神,必须要做而且终其一生都要努力的事情难道不就是用力呼吸吗?好好的活着,善良的活着。 既然都是生命,就如同卿囹所言,那又为何要区分出品种的高低? 花草树木,飞鸟走禽,人或者非人,生命就是生命。为何非得选出最高阶的生命来掌控低阶的性命? 拳头大的称王,这样的世界太过于野性。 肖衍在来到阿努亚以后就这么在潜移默化之中沾染上了卿囹的思考方式,渐渐地,被他同化。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可他并不讨厌。 卿囹的想法一直以来都和他所知的很不一样,他彷彿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像在天际,低着头往下看。 他的眼界很宽广以至于他看起来总是高深莫测。 肖衍时常想,自己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人类的思考方式转而能和他从一样的高度看待一切呢? 站的高看得远,可却不知道站的高是否也容易感到寒风刺骨? 他能跟卿囹共感,透过他的眼却仍旧看不见他的世界。 他眼底所见,总有一天,肖衍也想将他眼前的光景尽收眼底。他想成为足够与他并肩的妻子。 那么也许,从那时起,他也不再觉得卿囹遥不可及了。 他现在能明白自己为何觉得他遥远。也许不是他不诚恳,而是自己不够成熟。 人类的思考模式总不免有些自私,因为人类十分渺小,为了生存经常需要作出抉择。 “人性”便是必须做出选择时的考题。 而人性往往是坏的,因为好的都被作为标竿立在了天际。 卿囹的善良是因为他强大吗?又或者他的仁慈仅是出自于悲悯? 越是在一起,便越想了解他,想了解他的内心、他的世界。 「若一切恢復了和平,那么我又该去哪里?」他朝卿囹问道:「穆勒德要是死了,诅咒随之破除。我依旧必须回到我的家里,而不是待在这个地方……人间恢復了正常以后,这里也不过又成为了传说,你仍将不曾存在。」 「我的存在与否,」卿囹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肖衍的胸膛:「你难道会忘记吗?」 「……我……」 「你无法确定,因为也许神会剥夺你的记忆。但你会记得的。」卿囹微微一笑,说出口的话让人一头雾水。 「我都忘了要怎么记得?」 「人总是很怕忘记,可要忘记如此容易,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纠葛存在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即使你忘了它仍旧发生了。我在你生命里留下的痕跡,即使神也无法洗去。」他的双瞳闪着光亮:「不论万物如何变卦,环境如何变迁,我留下的痕跡都会被你牢记在心,你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也许你会逐渐忘了阿努亚,但你不可能遗忘你的丈夫。」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性格很差 阿努亚近日迎来了阵雨期。 每天都是出其不意的一场倾盆雨,肖衍也见怪不怪了。 阿努亚距离天空要比人间近了许多,下起雨来像是下起榴弹,哗啦啦的,震耳欲聋。起初肖衍并不知道,经常被那如同枪林弹雨的瓢泼大雨吓得魂飞魄散,并且换来他丈夫无情的嘲笑。 可所幸阿努亚的地面是软的,雨珠反弹的弧度不大。 虽说阿努亚是迎来了雨季,可肖衍却知道人间已经多日不曾降雨。那样的人间乃炼狱,又乾又旱,乌烟瘴气。 彷彿地狱烈火焚烧大地。 「卿囹,虽说不能着急,可是总得做些什么吧?我天天梦到那些孩子,神经紧绷都睡不好觉。」肖衍在卿囹身侧坐下,他正待在书房,从容地翻阅着手上的书籍。 一听肖衍和他说话,他抬起脸,看了过去。清澈的双眸没被窗外阴鬱的天空染黑依旧闪闪动人:「你觉得穆勒德会在哪里?」 肖衍那是一脸不可置信:「要是伟大的神灵皮犹尔的范西亚,天神之孙,拥有真实之眼的卿囹都不知道了,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个天天被鬼压床却无能为力的破人类。」 卿囹笑了:「没睡好觉恐怕真的会让人暴躁。」 「……我是不是太久没收拾你了?」 「咳,我是说,我当然知道穆勒德在哪里。」卿囹话锋一转。 「啊?」 「嗯,孩子们不跟你说了我会知道吗?我的确知道,说实话我也做梦了。」卿囹闔上书:「你老家不是变成庙宇了吗?供奉我那伟大的父亲。」 肖衍点点头。 「我最近总是梦到那个地方,我没能弄懂那梦境的寓意。穆勒德总不可能蠢到就躲在那神像后面呼呼大睡吧?」卿囹笑道:「不过因为真的一连数日都梦见了,我实在很在意,所以那天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肖衍的重点直接大歪楼:「你这老公,跑出门都不用报备一下的吗?」 卿囹倒是很委屈:「你那天不是跟彩织去了布行吗?我才很疑惑你们什么时候如此要好亲密。不过应该是因为彩织实在个性太糟糕,只有你跟他不相上下还可以容忍他吧。」 「到底是褒还是贬?」肖衍没好气道。 「这就看老婆怎么解读了。」卿囹连忙把责任推乾净:「总之,你不在家的空档我也无事可做,就去了一趟人间顺便探望你同事跟上司那俩见证人。因为他们记得许多事,因此我便像他们打听了一下穆勒德的事。不过,很可惜。」 「没问到有用的资讯吗?」 「也不是,而是他们精神状况不太好,没办法跟人好好的对话。我靠近时他们不仅很惊慌,还频频结巴,或是直接摔倒在地上。我想,会不会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样貌跟穆勒德十分相似所以吓到他们了吗?」 肖衍一听王尔跟老刘变成那样不禁有些心疼,可很快他便又忿忿道:「我看过照片,的确有点神似,可你跟你爸才不像!再像也没到会认错的程度吧?」 「是吗?我自己是觉得还挺像的。一时之间难辨也有可能。」卿囹笑了笑:「所以他们那里我一无所获。然后我又回去了你的老家,发现那座庙宇看上去有些蹊蹺。各方各面都有点怪,尤其在后面,通往海边的那条路上,周围居然堆满了石碑,一路往下走,便是一大片草原,听着很熟悉不是吗?你的梦里,也是一片大草原。现在的人间,到处都是工厂林立,那样辽阔的地方应该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孩子们就葬在那里?」 「有可能,也不是埋葬吧。」 肖衍听懂他的意思。不是埋葬,只是被像是垃圾残骸一样拋弃在那里。 他想起那几个孩子,说真的看了那么多天,再可憎也变得可亲。在肖衍心里他们也算的上熟人了。 卿囹看向他:「你的梦里,孩子有增加过吗?」 肖衍摇摇头:「目前尚未有那种情况。所以我很怀疑穆勒德存亡与否。他若还活着,应该还会持续大兴繁衍的进化计画不是吗?」 「……也可能他遇见了什么,导致没有女人愿意靠近他。」卿囹笑了笑:「到人间成神……他算什么神,在我眼里他到人间只是成了隻种马,四处播种罢了。」 「也太恶毒了吧?」肖衍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看你性格也没多好。」 「总之我这几天都在调查庙宇的事情,人类的根本还是没有变,」他一面道一面把他方才正阅读的书立了起来让肖衍看书封斗大标题:「总喜欢把歷史书写下来。」 斗大几个字《弥多教派的起源》。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p.s今天晚上11点那边会更新一篇肉(没有上锁),如果大家正好有时间可以点击连结过去看看呦~ 偶尔也是得宠 泛黄的歷史册页,掀开了尘封已久的故事。 肖衍手中除了那本《弥多教派的起源》之外,还多了一本《人类发展与演化》。 当然这都是卿囹给他的,其实一开始卿囹把这两本书塞进他怀里时,肖衍是抗拒的。 弥多派先不讲,那本《人类发展与演化》甚至是他大学时期通识课程的课本。书名是一模一样的,书封却有了变动多了几个张着翅膀的鸟人,然而里头的内容可想而知肯定也是沧海桑田,全然不同。 可卿囹的话很简单:「你要想改变歷史就得知悉歷史。一分一毫一丝一缕,都要深知牢记。」 「为什么?」 「因为歷史是血与罪的堆积啊,流了血犯了罪,推翻与尝试、革命、发明……歷史反覆地重演,以不一样的事件不停地轮回,一步一步累积来到了现在。唯有知晓歷史的轨跡我们才能循着这种规律推翻过去,像看歷史题库一样。」卿囹解释道:「虽然在你看来,这些事情都是一夕之间,可其实演算下来已经好几百年了。再排斥也得接受。」 肖衍从没说赢过他,因此他只得坐在书桌阅读那两本书。 他推开了人类发展那本,率先打开了弥多派。 「弥多,原意为皮犹尔族语之混血,后主要称为「半人与半神灵混血」的通称,此教派乃推崇信仰弥多强大的力量,相信透过「新人类改造」便能取得永世和平。后期分裂为艾克斯派与米希尔派併列为弥多教的两大主要教派。艾克斯派与米希尔派各门派中的主要不同不在于教义问题,主要在于弥多的「演化是否完全」。在歷史上曾出现过称此种未完全演化的弥多为「未完成的弥多」、「半弥多」和「异种弥多」等,艾克斯派主要推崇「半弥多灭世论」信奉神灵之王「穆勒德」,认为未成行的弥多必须立即斩除,因为他们是未能成为神的「劣种」。在艾克斯派里,又将人分为最高等的弥多「克劳」、中间的普通人「莱恩」以及最为低等的「海克」,艾克斯派普遍认为「海克」为灭世劣种不该存世。而米希尔派则有不同见解,米希尔派主张「万物皆灵」,皮犹尔为上级灵,而弥多则为二级灵,其馀眾生皆为普级灵,凡灵皆命,不可滥杀。可由于创建弥多派之创始人为穆勒德,且穆勒德为大眾所知为艾克斯派,因此米希尔派的佔比一直少于艾克斯派,在上世纪末甚至一度出现消失的危机。」 一段话看下来肖衍只觉头昏脑花,这是要完蛋,他自从来到鸟国就不怎么读书,看来这是晕字了。 他抱着书,进了房间找卿囹。只见他捧着一本《弥多浪漫谈》看得津津有味。 让他读歷史自己居然躲在房里看小说。 肖衍箭步走了过去抽开了那本书,他一屁股在卿囹怀里坐下,把那本弥多派塞进了他手里:「我晕字了。」 「……这是要我唸给你听的意思吗?宝贝。」 肖衍点点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卿囹挑了几章重点整理给他听,肖衍这才知道,原来卿囹早熟记这本书,一字不漏。 「你都背起来了?」肖衍惊讶道。 卿囹轻轻一笑:「不到那种程度,只不过稍微记得罢了。」 这下肖衍才想起皮犹尔都是天才这事,卿囹平时太傻了,他都忘了。 「既然都记得那人类那本也给我讲一下吧。」 「宝贝你会变成矿物的。」卿囹打趣道:「书都不读,每天睁开眼睛只知道吸收万物灵气。简直就是一块呼吸顺畅的肉。」 「……」 「不过唸给你听也可以。」 肖衍发现自从他让卿囹对他自在点以后,那傢伙真对他特别自在,简直像换了个人。 婚前婚后这冷暖……。 卿囹抱着他,话语声落在耳鬓,枯燥乏味的文字被他阐述的甜蜜,甜滋滋的在耳边环绕,他越说越曖昧,声音婉转,把肖衍的耳朵都说红了。 「唉……让我说又不认真听,自己也不肯读。」卿囹埋怨道。 肖衍真他妈想一拳往他脸上招呼:「明明是你……」 他回过头,只见卿囹一脸无辜。 「我怎么了?」 真气死人。肖衍瞪了他一眼,凑了上去,都还没碰到卿囹便是一阵地转天旋,书本沿着沙发上那条花俏的毛毯滑落,书页沙沙几声被窗外阵风吹飞了几页斑驳曾经。 卿囹压在他身上,急不可耐的吻砸了下来。 「真是个妖精,成天就知道撒娇。」卿囹在他耳边轻叹。 「胡说八道……不才说我是快肉吗?还他妈呼吸顺畅……」肖衍气鼓鼓的揪着他的衣领:「矫正一下你的态度好吗?」 「肖衍,你最近一定都没有跟我共感对吧?」他突然问道。 肖衍的确没有,自从结婚以后他便觉得那人再怎样也已经是丈夫了,应该给他留点隐私。 他摇摇头:「没有。」 「那难怪你会觉得我态度偏差。我这根本上欲求不满,你要是听了我的心,你就会听见满满的“想干死你”。」 肖衍涨红了脸:「你是流氓吗?区区一隻鸟也敢学人家做流氓!」 卿囹笑了:「身为妻子,却在婚后只跟人家行一次房,甚至还是洞房,你不感到羞愧?」 「……那是因为……」肖衍低下头:「你那天把我弄得都不像人了!要每次都那么累……」 「你一觉起来也只负责呼吸,怎么还怕累了呢?」 「去你的。」 「啊……」他爬下身紧紧抱住了肖衍:「好喜欢你呀……要能什么也不用操心,单单只负责跟你在一起该有多好?虽然我总说是宿命,可爱情越来越让人贪心,我多么希望可以不再有这些烦心事。人间依旧美丽,阿努亚也一如往常祥和。你就在身边,懒懒的倒着,呼吸顺畅……」 「呼吸顺畅这破梗到底要用到什么时候?」肖衍没好气。 卿囹笑着继续道:「然后我就在你身边,也什么都不用烦恼。」 「那样该有多好?」肖衍问道。 「嗯,就是啊。」卿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肖衍在他怀里轻轻闭上了眼。 凉风徐徐,岁月静好。只愿此刻能是永恆…… “啊……好想干死他。” 如若他那喧嚣的心声能别那么赤裸直接,也许就更好了。 这种安详的片刻,怎么能满脑子黄色呢?这思想必须改造。……不过算了,偶尔也是得宠的。 「老公。」肖衍贴着他胸膛,喊了一声。 「嗯?」 「你想做什么?我正好有空,可以陪你喔。」肖衍轻声说道,头上的人沉默良久,随后,他便听见了那人的心跳急躁的如同万马奔腾。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都放下吧 H 呻吟破开了缠绵的雨。 阿努亚的雨季仍在继续。 肖衍这会呼吸总算不那么顺畅了,他喘着气,湿黏黏的后穴吞吐着卿囹的手指,那男人神情愉悦:「宝贝不用担心,今天阿努亚的甘霖即将灌溉人间。」 「嗯你……啊……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的。人类范西丽莎都能湿了范西亚,没道理阿努亚的雨不落入人间。」 这他妈有什么关联?肖衍懒得理他,卿囹笑了。 情由何处起?若说起为什么,那是谁也不能知道的事。 肖衍不知道,所以他擅自猜想卿囹一定也也不知道。可那些事就是发生了。关于爱所衍生的那些事。 卿囹跪在床上,一双阴鬱深紫的眼眸死死盯着他,那根巨大坚硬的肉棒抵着肖衍腿间的嫩肉,蹭得肖衍修长的腿上水淋淋的,肖衍看着他,因为不服输所以尽量想让表情平静一些,可当他看见卿囹眼底闪过的情绪时便是知道自己搞砸了。 那男人兴奋的要命。 「想要吗?」 那可真是废话,即使透过他被情慾撕扯而沙哑的嗓子在肖衍耳边说了出来,那也仍旧是废话。 冰凉的手指仍旧深埋于体内,一下子就没入了两个指节,不过一根手指,那强烈的异物感却彷彿正在将身体里所有器官都往上推,在体内腾出了空间,好让他更加恣意妄为。 肖衍突然后悔要陪他了,好了伤疤忘了痛,他怎么就忘了卿囹便是个这样擅长磨人的麻烦精呢? 那奇异的快感太过于强烈,对肖衍而言他给的欢愉像是会让人成癮的烈药,入口时无色无味,却在一一细品后被那强烈的后劲推翻,毒素飞快地蔓延,麻痺了四肢和脏器,浑身彷彿只剩下腿间那张贪婪的嘴,一张一吐不知羞耻的吸吮着他漂亮的手指。 肖衍的肉棒很快就站起来了,顶端的小孔止不住的落下一串串晶莹,沿着柱身滴落,沾湿了身下的床单。 呻吟开始无法控制,那声音像是被压缩一般往上飘扬,他知道卿囹不只放了一根手指,可也已经数不清他到底放了几根手指进去,卿囹低下头柔软的嘴唇轻轻磨蹭着肖衍的乳尖,磨红了它的顏色,乳头硬得发痒,肖衍压住了他的头,想要他赶紧舔一舔,缓解难受的慾念。 后穴里源源不绝地被他挖出了一堆水,不管几次都依然叫人羞耻难耐,肖衍在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得在他身下承欢,在以往他都是交着女朋友,又酷又帅的一个小伙,现在却这样,股间里湿润的像个亟欲被操翻的女人一样流着水呻吟。 肖衍轻喘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扭动着的腰,屁股本能的抬了起来,他知道这角度卿囹肯定能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 眼前那人笑的像是个得到玩具的孩子,笑起来的样子还是个男孩:「我的老婆好可爱。」他感叹。 多馀的感叹。 肉棒没半点通知猛地就将肖衍贯穿,他仓皇惊叫了一声,弓起了背脊。 滚烫的棒子插进了深处,肖衍张大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快感太过于强烈,可与嘴上的无声背道而驰,腿间的肉棒在他入侵的同时便是射了出来,精液洒在肖衍自己身上,也弄脏了卿囹。 不过他当然是无所谓,反倒是看起来更加愉悦。 「宝贝你说呢?第二次就更加舒服了对吧?居然一进去就射了。」 他要能闭嘴该有多好?肖衍没好气想着。 其实他是真的很喜欢卿囹那傢伙。 所以当他第一次吻他的时候,其实肖衍连心尖都在颤动。 绵延的,温柔的,湿润的吻。 一个个落在眉眼、鼻尖、唇珠、脸颊、下巴,脖子还有锁骨,然后是胸口……。 为什么会喜欢他? 肖衍也他妈想知道天杀的为什么? 他分明是个傻瓜,还很喜欢说些话捉弄人,告白爱意的时候总说的像玩笑,可偏偏他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让人不由得敬佩他的深情。 为他做了很多事情。 其实肖衍很想更加透彻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亲吻,为什么满怀慾望的触碰。 光是透过读心,根本无从了解。 他很害怕卿囹用这种温柔的方法继续宠着他。 幸福多了总要怕戛然而止,更别说他们的关係更像是建立在摇摇晃晃的命运之上。 等一切拨云见日,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再次重啟。卿囹变回了神,而他仍旧是人。 肖衍想牢记,起码在这段还能相爱的日子里牢记他每一个动情的表情,牢记他每一滴落在胸口的汗滴,他每一次抵上喉头的粗大炙热,他每一次射在脸上的精液,他每一个温柔抚摸的动作,他每一次粗暴的啃咬,他每一次低哑的喘息,他每一个侵略的眼神,在有可能迎来的遗忘以前,他想牢记。 身体叫嚣着慾望,也许自己再也离不开他。 「在想什么?舒服到失神了?」他笑着说,眼底一片汪洋的慾望,由上而下,把肖衍看得彻底,生吞活剥,把他的一切全一尽收眼底,收进他看清一切真实的眼底,慾望,情感,全被他一览无遗。 在他眼前,肖衍恍若已经没剩下任何保留了。 卿囹真的是个傻瓜,是一个即使肖衍叫他去杀人他也可能真的会去的那种大笨蛋。 也许就是因为他那么傻那么笨,所以他才无法自拔的喜欢他。 要他多么仔细的回想,把来到阿努亚以后的种种一切全摊在地上一丝一缕的都抽开来细想,肖衍也绝对想不到,究竟有哪次有困难麻烦或心情不好的时候卿囹没有出现。 最脆弱悲伤,感到困难棘手的时候,一直在身边不曾离开,不曾让他身处异地徬徨不安的,永远是他。一直是他。 分明平日里总表现的像个傻瓜,可是又很机灵的总是在肖衍心理快要崩塌的时候撑起世界。 所以为什么喜欢他?有太多理由去喜欢他。 多得是为什么,多得是然后,不多的却是时间。 梦里的孩子落下的那句话在心里盘旋。他没告诉过卿囹的那句「找到他,罪人受到处罚,诅咒将会消失。人类恢復和平,阿努亚也不再存在。」 阿努亚不再存在是什么意思? 任凭肖衍怎么追问都没有答案。 如若诅咒消失,阿努亚又为何消失? 他看向了卿囹,其实喜欢不是一件难事。遗忘才是。被疼爱不是一件难事。忘了如何不被疼爱才是。 他想不着痕跡珍惜现在,他想替他破开沉重命运捆绑在身上的诅咒,哪怕代价可能会导致自己失去他,肖衍也甘之如飴。 卿囹背负了太多,他想要他往后人生里快快乐乐。身为范西亚,他有太多太多不敢表露的,有太多太多不安害怕的。他想替他都放下了。 当然,卿囹该放下的自然也包括他对他那过分执着拉扯多年的爱。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地下教会 在肖衍的看法里面,他长年在非神组训练出来的敏锐度来看这件事的话。 抽丝剥茧,一丝一缕拆开来看,他认为卿囹像是一颗被奥斯利用的棋子。 很有可能让他跟蒂菈相恋又或者看见蒂菈转世以后的样貌都是计算之内,为的就是让他背负宿命。 神通广大,肖衍不认为奥斯会有什么误算。 很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奥斯早想灭绝皮犹尔,可能出于己念,或任何原因。 而不受控制脱序张狂的穆勒德很明显的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肖衍想,穆勒德在位期间奥斯与皮犹尔关係良好也可能另有所图,若他真的真爱皮犹尔人,又为何让穆勒德三个孩子皆没能继位?先不说卿囹,彩织和札札拉甚至一出生就不完整。 祂是恨透了穆勒德要不怎会让他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不是他的孩子无一成为被祝福强大的范西亚,肖衍想他大概也不会走火入魔想自己着手创造更加强大的存在。 环环相扣,他能感觉并不单纯。那既然他的智商都能想到这一步了,卿囹有可能毫无感觉吗? 他开口闭口的“宿命”,那傢伙心里真的有相信吗? 肖衍是不怕卿囹其实也在利用自己,因为他一开始的确也是想利用卿囹交差了事,可要别人想利用卿囹或是他肖衍,即使是神他也不干。 不过卿囹的态度很明显,他会解决这些事。 肖衍就怕其实卿囹也知道阿努亚可能会消失,如果他也对此有所猜想,他又为何答应? 一向忧国爱民他不怕他的子民流离失所甚至被歼灭吗? 还是其实他本就打算借此返回神界? 肖衍摸不透卿囹的想法,可也想尽力帮他,毕竟现在他们所看见的世界更像是奥斯故意让他们看见的,身陷诅咒的是他们。 他只希望卿囹可以幸福,那样就够了。 所以不管卿囹到底是想回归为神,又或者他真的为了自己狠心拋弃阿努亚,肖衍都不会怪他。 那片土地一草一木,都在伤害卿囹,可他却为了阿努亚甘于鞠躬尽瘁,肖衍觉得不太值得,可卿囹善良正直,身为他的妻,肖衍也会试着仁民爱物,那要是这样的卿囹不愿再守护阿努亚,肖衍也不可能责备他。 何况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这几日,卿囹反覆前往人间,有时候他会问起肖衍要不要去,可肖衍一想起人间的惨况便直摇头,头摇的像螺旋桨,卿囹也就笑着不逼他了。 可每当他回来,神情总有些阴霾。 他会独自坐在大厅里,很久很久,才一副没事的样子笑着进房间。 人间的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又过了几天,卿囹带了个人回来了。 「这是米希尔派的长老。」卿囹轻描淡写的朝他介绍。 「米希尔派?」 「您好,伟大的范西丽莎。幸会了。」那人油光满面,穿着一件道袍,神情紧张。 米希尔派便是主张万物皆灵的那个教派,是不推崇杀害未成形弥多的。 肖衍疑惑的看向卿囹,卿囹朝他眨眼:「他知道小朋友埋葬在哪里。也知道艾克斯派在哪里。听说穆勒德就躲在艾克斯地下教会里。」 「地下教会?」 「是,在人间,艾克斯派虽一开始有许多人推崇,可随着弥多渐渐仓狂,又因为他们强行改造又滥杀了太多孩子,艾克斯一派现在在人间已经被视作为邪教了。未能被“进化”的人民渴望回归自由和平,因此弥多信仰其实渐渐式微,在乡下地区较为普遍。在都市里开始兴起新的教派,叫什么……弥多灭世派。越来越多人抵制弥多。」那长老说道。 肖衍愣了愣,这怎么可能?灭世派便是王尔和老刘举的标语,那时候分明还被人侮辱了,现在居然摇身一变? 可肖衍又想起之前在非神组时老刘曾说过的话:「末世里,所有政策都是朝令夕改,所有当权都是曇花一现,所有强大都是片刻,所有权利都是浮云。」 末世的人们不再害怕失去,他们只想活命。为了活下去,他们会发狂的争取任何机会,一感觉现在的当权没有希望便会着手推翻。 末世里的一切瞬息万变,没有什么是永远。 也许老刘和王尔没疯,他们只是在坚持着他们的信念,相信总有一天天秤会倾倒,正义会来临。 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仍旧惧怕卿囹。 肖衍那时候也没来得及细想,王尔也就算了,可老刘分明看过卿囹的相片,不应该不认得他,那么他到底是因为认得他是范西亚才如此恐惧,还是真的只是错认了,误以为他是穆勒德? 「我不明白……即使现在开始祈求回归没有弥多的日子,人间也不可能恢復以往的模样……」长老说道:「灭世不是弥多的错,是人类的错。我们太渺小又太渴望强大,才会被穆勒德所惑。」 「不能更好但也不会更糟。」卿囹微微一笑:「不是吗?虽是亡羊补牢,但也不会太晚的。」 肖衍知道他的意思,若能解决掉穆勒德,人间便可能被奥斯恢復。 「不管怎么说,先带我去看看孩子吧。我有话想问他们。」肖衍朝他们道。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水声从不止息 墓地十分简陋,潦草的错落。 石碑上的姓名看不清楚,斑斑驳驳。 那些墓碑随意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就像肖衍在梦中看见的一样,只不过眼前没了孩子的身影,只有寂寥凄凉的石碑。 那甚至算不上石碑,充其量只能说是大了点的石头,歪歪扭扭,每颗石头底下都困着一个灵魂。 渺小脆弱,无助而害怕。 还没能体会世界之美便被无情杀害,无所依无所靠。连伟大的天神也不愿意怜悯。 「这里原本更是糟糕。」米希尔派长老,他后来要他们叫他魏长老,魏长老说道:「是我们派的孩子们替他们安葬的,原本不过草草了事,尸身上随意铺上了乾草,臭气冲天。还没腐烂完全的身体残缺不已,早不是人类的模样了。唉……真可怜。」 卿囹盯着那简陋的墓地一语不发,肖衍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梦里孩子们让他坐下的正中心。他伸手,轻轻摸着眼前那颗石头:「我来找你们了。」 草地一望无际,凉风徐徐,吹来的风却早已没了熟悉的牛屎味。 故乡不是故乡,天空大海也不再蔚蓝。 人类总是无法珍惜手中拥有的,认为拥有的都是应该的,肖衍曾经又何尝不是那样? 扭开水龙头就有水,摁开开关就有电,大自然给的理所当然,人们也就予取予求。 如今人间被大肆破坏,连喝杯水都需要反覆过滤,即使繁盛了,可这样的强大真的是大家期望的吗? 很显然并不是,因此才有了反抗的声音。 周围只有风声呼呼,凉风抚过石碑,抚过肖衍的指尖,随后平息,静謐无声。 「闭上眼。」卿囹朝他道:「灵体会在意识里出现。」 让他在这里闭眼肖衍显然有些害怕:「你能过来陪我吗?」 「我很想,可我没办法。孩子们也许并不欢迎我。原本身为人类的他们,比较信赖同为人类的你。」 肖衍想想也是,他闭上了眼,一闭上果不其然便看见眼前围绕着一群孩子。 「恭候多时,伟大的范西丽莎。」 肖衍连忙切入正题:「你们应该我来到此地的目的。虽然你们也许也不知道穆勒德在哪里,被他所杀时年纪也还很小,可哪怕一点点也好,一点点线索也可以。光是靠卿囹根本行不通,即使真实之眼再真实,人间这么大,存心躲起来的人又该如何寻找?」 孩子们眨着空洞的眼,似乎正在努力回想。 肖衍趁胜追击:「比如说,你们是怎么过来这里的,又或者,你们原本住的地方长什么样子……」 「哗啦啦的水声从不止息。」其中一个孩子道:「很冷很冷,到处都溼答答的,外面不断下雨。」 其他孩子点点头:「我们的房子隔壁是妈妈们的家,他早上会过来,傍晚才会离开。」 「离开前会来到我们的房子里看我们,在我们还没进化完全的时候,他对我们很好。」 肖衍抓到了关键字:「你们不是一出生就这样了吗?」 孩子们摇摇头:「我们不是妈妈们生的,妈妈们的孩子住在其他地方。」 肖衍这下完全傻了,难道还能后天的将人类变成弥多吗?怎么可能? 「那你们是如何进化的?」 「要透过改造。」 「改造?」肖衍心觉不妙。 「嗯,被选中的孩子会被带到祭坛进行净身仪式,长老们会念诵咒语,我们需要跟被神选中的祝福子们进行仪式,等净身仪式结束以后,就可以进行改造。」 肖衍顿觉背脊发凉,也别说他齷齪,可净身仪式听起来并不是很寻常。 若他推想的没错,那穆勒德还真的不是人,居然利用宗教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满足那些长老。 「很痛吗?……仪式。」肖衍又问。 孩子们点点头:「净身很痛,进化也很痛,我们都是进化的时候丧命的。我们不是弥多,我们只是被欺骗被拼凑出来的失败品。根本不可能透过后天改造……即使我们是孩子,也知道自己被侮辱了。」 肖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穆勒德简直是个垃圾。 孩子们伸手轻轻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不要哭,我们已经不痛了。」 「罪人还活着。」 「罪人必须死。」 「你必须杀了罪人。」 「……」肖衍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脸担忧的卿囹。 「如何?怎么哭了?」 肖衍抹了把眼泪:「穆勒德……以宗教哄骗信徒献祭小孩到地下教会改造成为弥多,实质上……」他顿了顿又道:「实质上却是让他的长老姦杀了那些孩子。孩子们说他们进行了净身仪式,之后再改造,改造过程十分疼痛,我想……那根本不是什么改造,我看过那些孩子的面貌,他们身上的翅膀或是鸟嘴,都像是被强行插在身体上……那根本是一种噁心病态的虐杀……」 他一想到那些孩子承受的痛苦便难以释怀,那些小孩子,年纪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这种事情怎么有人做的出来? 卿囹将他拉进了怀里:「别哭,现在哭是没有意义的。」他柔声安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肖衍点点头:「孩子们说他们住的地方一直在下雨。外面水流声不绝于耳。」 「下雨?」卿囹愣了愣,他扭过头,看向了魏长老:「有头绪吗?」 「一直在下雨的话……」魏长老沉思了一阵子:「在艾克斯教里,水是很神圣的大地母亲,因此他们的据点的确都会距离溪水十分接近,我想小朋友们听见的下雨声,应该是溪流的声音吧?如果说是这样,那么我似乎知道一个地方。」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老婆玲瓏可爱 魏长老说的地方有点距离,可也不算远。 还没到达目的地便能听见潺潺流水的声音。 「这里……」肖衍只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可他的家乡早面目全非,高速发展的地区跟荒芜的无人踏足的地区壁垒分明,简直如同两个世界。即使凭藉着记忆和方向感,也很难辨别这里原本是哪里。 他不知道,可卿囹却很清楚。 「这里是你以前的小学。」 他这么一说,肖衍便重拾了记忆,可山不是山,路也不像路,实在很难跟回忆里孩童嬉戏声热闹的学校做出连结。 他才刚那么想,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孩子嬉戏的声音。 寻声连忙赶了过去,却只看见几个孩子仓皇逃离的背影。 周围再次无声,只徒留流水潺潺,不绝于耳。 「那些孩子……」肖衍有些不安。 「没错的话应该是还没进行改造的孩子。」卿囹叹了一口气:「造孽。」 肖衍看了过去,只见他一双眼赤红无比。 既然在这种荒凉之地都能看见孩子了,那想必他们的确是找对了地方。 魏长老道:「孩子们无聊肯定会再溜出来玩耍,我们守株待兔先等着,再跟他们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卿囹不置可否,似乎若有所思,可他也没反对,翩翩然飞到了树梢上。 肖衍跟着魏长老蹲在灌木丛后方,果不其然又等到了几个孩子鬼鬼祟祟。 可问题是,那些孩子就像是凭空冒出一样,根本看不清楚他们从哪里鑽出来的。 任凭肖衍跟魏长老如何瞪大了眼,依旧看不出所以然。魏长老心急之下发出了响动,孩子们一溜烟便又消失了。 这下只能盼望头上的卿囹在高处能有什么收穫了。 他一跃而下:「小孩子们走的路我们三个成年人绝对是不可能走的了的。你们不是没看见路口,而是路口太小了。我们无法确定路口通往哪里,所以即使强硬的从那里进去也可能碰壁。孩子们体积小,什么空隙都能鑽出来,肖衍就算了,可我跟魏长老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放尊重一点,什么叫“肖衍也就算了”?」 「老婆玲瓏可爱,筋骨柔软。」 肖衍只觉得伤自尊,他已经不算矮了,可卿囹是皮犹尔也就算了,为什么魏长老也这么高大? 许是接收到了肖衍的眼神,魏长老连忙解释:「因为我其实也是弥多。」 「啊?!」 「嘘,宝贝小声点。我没说过吗?」卿囹疑惑问道。 「没有!」 「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带他去阿努亚的?」 「像带我那样啊。」 「难以想像,我把魏长老公主抱什么的,你想想不噁心吗?」卿囹一脸不可置信。 特别噁心。 「我是从艾克斯派跟着几个弟兄一起逃脱并加入米希尔派的。不过跟那些可怜的孩子不一样,我是“妈妈们”诞下的正统弥多。可我们的确也对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因为离开的时候年龄尚小,很多事都记忆模糊。」 「那你跟卿囹也算是兄弟了?」 「可以这么说。」 「何止他?我父亲风流成性,来到人间这几天我几乎都快可以集满一打兄弟了。」卿囹打趣道:「言归正传。我刚刚从上面看了一下……」他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如同小山洞的通道:「孩子们是从这里跑出来的。」他指了指图案上的一处:「这地方连接过去有一道瀑布。我们在这里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水声应该就是从那里来的。」 「那里以前没有瀑布啊……」肖衍道。 「嗯,那里以前是水库。」卿囹转头看他,朝他微微一笑:「总之,我想地下教会距离瀑布一定很近,才会让水声听起来像是雨声。淅沥哗啦。」 「那我们怎么过去?」魏长老问道:「穆勒德不可能愚蠢的完全没有设防吧?」 「那是自然,」卿囹笑了笑:「不过看开点,依照穆勒德疯狂的性格来看,我们在此处讨论着如何靠近说不定也早就被他所知晓了。」 「……我们不会被他杀死吧?」肖衍有些担心:「那么残暴的人。你跟魏长老都是他的骨肉,只有我不是,怎么想都是头号目标……而且孩子们也说要我杀了他,我那时一头热,又气头上,圣母心爆棚,就答应了。可仔细想想,我哪有办法杀他?」 卿囹噗哧一笑:「傻宝贝,对那傢伙而言骨肉与否都一样,他只在乎自己而已。而且有我在,自然不可能让你受伤害。」 「得有个计画才行,贸然靠近也不好……」魏长老又道。 「要他都知道我们来了,还编谎骗他岂不更糟糕吗?」肖衍没好气:「长点心眼好吗长老。」他叹了口气,心道穆勒德的孩子怎么各个缺心眼,那么也许穆勒德本人也是个笨蛋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他心里有些矛盾,离穆勒德越近,他就越能感受到事情即将了结。 结局不论好坏,他都可能面临和卿囹分开。 这几日接连许多事情匆匆忙忙,他们也没什么相处,肖衍只怕什么都还来不及,也许连道别的一个吻也赶不及就分开。 他怕自己忘却卿囹,更怕卿囹忘了他。 如果阿努亚消失,人间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性食同类的诅咒……一旦破解了,会不会对于皮犹尔人而言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肖衍不知道,可即使如此,他也明白此刻的状况并不是天理能容的。 突然卿囹搂住了他,肖衍吓了一跳,连忙抬首看他:「你干嘛?魏长老呢?」他张望了四周,没见到魏长老:「一瞬间跑哪去了?」 「他去前面探路,不过你先听我说。」卿囹望向他,态度不似平日里吊而啷噹。 「什么事?」 「等会进去的时候跟紧我,不要相信魏长老。」 「咦?」 「还有,我爱你。」 「为什么现在说?」 「我不知道事情结束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我一定会去找你,也许会花费不少时间,但我一定会。」卿囹轻声说着:「魏长老是我父亲的人。我是知道的,所以才靠近他。因此他不能相信,绝对不要相信。」 「你有察觉什么异相吗?我们……」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我们分开,我爱你宝贝,你要记住,永远记住,即使什么也忘了,也不可以忘了我爱你。」他反覆说着,那彷彿像是咒语。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重啟 十二月了却还是一样炎热。 早上九点肖衍准时进了公司。肖衍的公司在市中心邮政总局的地下四楼,一个专门处理过期信件包裹的无聊单位。 他一坐到位置上就浑身酸痛,伸了一个懒腰。 一旁同事王尔见了不禁打趣道:「怎么?昨天女朋友太热情?」 「你这是性骚扰。我可以投诉的。」肖衍没好气朝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没忍住抱怨了几句:「我看婚是没办法结。她妈妈实在是……你看我长得像有钱人吗?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唉,婚礼费用也叫我全数负责,我实在不知道我给他们到底留下了什么富豪的形象。她父母爱面子,席开百桌,我一个人怎么负担?我爸妈又不是有钱人。」 「你昨天提亲结果这么差啊?」 「我看她妈是不喜欢我。」肖衍叹了口气:「昨晚我跟她讨论了一下,先缓兵吧,她也知道我没那么多钱,婚礼可能是要延期了。」 「枉费你求婚骗了一堆眼泪。大家都感动坏了。」王尔笑道。 「唉,别逗我了。是说我们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肖衍问道。 「没有。你昨天也这么问。我们这部门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看你是准备结婚的事情累昏头了。」王尔调侃道:「不过,你女朋友是要办哪一种婚礼?」 「不管哪一种都贵,不过我女朋友家是信奉伟大天神的。你知道的吧?就那……」肖衍话还没说完,门口就进来了一个人,戴着顶鸭舌帽,行色匆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掛号信件逾期?」王尔率先问道。 「东西不见了。」那人语带无奈,拿了张领货单:「昨天来拿包裹,可里面东西不见了。」 肖衍接过了那张单,注意到那人苍白的手上戴着无数首饰戒指,看上去都要价不菲,还真是花俏,他心想,这种人应该就付得起一整个婚礼费用了吧。 那上头的字跡是今天没来的同事小可留下的。 「昨天领货完有确认吗?」肖衍问道。 那人戴着帽子,看不清楚脸:「嗯。我跟那位先生一起确认的,后来我突然有急事,就把东西借放在这里,等我再来拿时感觉也无异,我立即返家,那时候时间已晚,我便洗漱休息了,可今天早上一打开……」他掏了掏大衣口袋,抓出了两把彩色石头,淅沥哗啦被他撒在桌上:「这像话吗?」他问道。 他的语调平缓温柔,句尾微微的上扬着,彷彿带着点笑意。 可这种状况他是不可能在笑的。 那种彩石肖衍他们部门的确有在使用,是他们的东西没错。 王尔有些慌了:「我打给小可问问看。」 肖衍点点头,朝那人又问道:「丢掉的是什么东西?」 「怎么说呢……」他拉出衣服里的项鍊:「是这种翡翠的原石。」 那东西怎么会这样寄? 「呃……好的,先帮您问问看……」 俩人相对无言,王尔在不远处讲着电话,神情严肃。 「要结婚了?」那人突然问道。 肖衍愣了愣,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啊……嗯。」 「那样是罪不是吗?重婚什么的。」 「咦?」肖衍愣了愣,下意识弯下腰想看清楚那傢伙的脸,他都没能反应过来,王尔便回来了。 「上了一泡大的,超爽。」他道。 肖衍转了过去:「你在说什么?小可怎么说?石头呢?」 「什么石头?」王尔一脸茫茫然:「做梦啊?又不是贾宝玉,喊着什么石头?」 肖衍连忙转过脸,只见方才那人无影无踪,只在桌上留下了一枚戒指。 “这应该才是你的结婚戒指吧?”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那感觉却不像听见,更像猛然出现脑海。 「……」肖衍傻傻地盯着那枚戒指,只感觉万分熟悉,他下意识摘下了手上那枚订婚戒,轻轻地套上了那人遗留的戒指,尺寸合适的吓人,金属包覆着肌肤,如此的理所当然。 「欸,你说你女朋友家是伟大天神的信徒,那他们有养鸟吗?」王尔突然问道。打断了肖衍的思绪。 「啊?喔……有啊。那是自然的吧?」肖衍连忙答道。他有些心神不寧,若有所思。 一直到下了班,肖衍仍旧感到飘飘然,他手上戴着那枚莫名其妙的戒指,在回家前摘了下来,藏在了车上。他戴回了他的订婚戒指。 家里女朋友已经下班了,正张罗着晚餐。 「你回来了?」 「嗯。」肖衍走过去,像平常一样轻轻从后面抱了抱她,脑里却闪过了几个零碎的片段,拥抱他的是那隻手……苍白华丽的手。 他感到有些晕眩,拉开了餐桌椅坐了下来。 他女朋友背对着他料理着,一边道:「真的对你很抱歉……我妈妈就是那个样子……」 到底忘了什么?肖衍头昏脑胀,他似乎忘了十分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爱你。”脑袋里浮现出了这突兀三字,肖衍瞪大了眼。 是谁的声音那般柔情倾诉爱语? 「肖衍!」女友的声音插了进来,肖衍回过神,茫然的望向她:「你在干嘛?这也不是值得哭的事情吧?我也会跟她沟通的。」 哭?肖衍抹了一把脸,满手泪。 「不可以忘记。」肖衍喃喃道。 「嗯,我不会忘记,一定会跟她说的。」女友转过身继续炒着菜:「别哭了。」 不管怎样也必须想起来的名字……那个名字…… 「我的头有点痛,家里有药吗?」肖衍问道。 「柜子里应该有。」 肖衍打开了柜子,摸出了头痛药,女友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头痛很久了欸。」 「嗯,严重点就会去。」他敷衍着。 「每次都这样说!」 肖衍朝她笑了笑,一口吞掉了头痛药。 他不想忘记的是什么?不想忘,却忘记了。 重要吗? 到底是什么? 肖衍夜不能寐,食不下嚥。 夜里经常醒来,浑身冷汗。 凌晨三点,他再一次醒来,只见一个男人站在他床前。 夜里他的双瞳依旧清澈,熠熠生辉,可却看不清脸。 「我来找你了。」 肖衍听见他道。 「找我做什么?你是谁?」 「……忘了也好,仔细想想都没能有机会好好追求你。」那男人语带笑意:「那好吧,我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无忧无虑的,谁也不能打扰了。就像约好的……你只需要负责好好的顺畅的呼吸,之后懒懒的窝在我的怀里,那样就好了。」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如梦似幻 猛然惊醒,又是一身冷汗。 肖衍粗喘着气,只感觉全身都痛。他爬起身,看了眼身旁的女朋友,她睡得香甜。 肖衍坐在床沿轻轻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他想冲冲身体,看看能不能洗掉那浑身疲惫。 他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温暖的水抚慰了一身疲劳,肖衍闭上了眼,只觉得睡了一宿仍是浑身乏力犯睏。 迷迷糊糊之间,他彷彿再一次跌入睡眠。 「你可真爱在浴缸里睡觉。不只一次了吧?」是谁的声音带着笑意?来不及细想那熟悉的嗓音,肖衍被睡意拖向了深渊。 半梦半醒,却知道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得凉了,迷迷糊糊之间,似梦非梦,细碎的脚步声正往这里靠近,是女朋友吗? 随后轻轻地,像有什么轻柔地抚过脸庞。 也许是一个吻,又或许只是一阵落在耳鬓温柔曖昧的轻笑。 似曾相似。 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就发生过了。 湿漉漉的自己被抱了起来,肖衍是知道的,却无力睁开眼。 浴缸里半凉的水纠缠着他,缠缠绵绵藕断丝连,从他身上不情愿的落了满地,随后触及他身体的是一条柔软的毛巾。 一切都如梦似幻,肖衍昏昏沉沉的,也反应不过来这是真是假。 他吃力的睁开眼,恍惚间是那张彷彿爱了好久的脸。 柔软的毛巾紧紧包裹着他,露出来的只剩下一张脸,肖衍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正有根多情的手指,顺着他的眉眼游走,落在他鼻尖,随后在他唇上静止。 「醒了吗?」 肖衍想回答,可发不出声音。 那温柔的嗓分明在耳边可他的却声音好远好远。如同分明被他紧拥,却感觉如此遥远。 冷,他只能感觉到冷。在那熟悉又陌生的怀里他感觉不到体温。 在他莫名的记忆里,那里应该十分温暖炙热。 疲惫感将他无尽的往深渊里拉扯,就要落入沉沉睡去的深谷。 「会着凉的。」 伴随这句话的话音,紧接而来的是眉心被戳了一下,肖衍睁开了眼。 他一睁眼便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你不是应该带我去睡觉吗?」这句话脱口而出,嘴巴彷彿不受控制。 眼前的男人明显一愣,浴室里惨白的灯光把他照得毫无血色,湛蓝色的瞳孔幽深似无底,紧紧锁着他。 肖衍看着总觉得不对劲。 似尘封已久的记忆里金色的发丝看上去万分柔软,他湛蓝的双眸像盛满了星斗,俊俏的脸颊上那古老的图腾……为何会记得那张脸?和眼前的人不太一样,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憔悴,脸上并没有图腾,暗蓝色的眼底也没有万千的星斗,唯有那头金色的发丝,依旧柔软。 肖衍也怔怔,他顿了几秒以后连忙挣脱着想离开他的怀抱:「放手!你到底是谁?为何随意进出我家?」 「我的名字叫做卿囹。我是你的丈夫。」 「胡说八道!我可不记得什么丈夫……」肖衍拽开了他的手:「我们见过吧?」他问道。 男人微微一笑,笑里满是苦涩:「我见过你不只一次了。我们不只是见面过得关係而已。」 肖衍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警戒。 「真戒备的如同初识。」卿囹笑了笑,有点自嘲的意味:「其实我就是没什么耐心。很多事情我喜欢走捷径,可为了得到你,我布局良久终于成功,结果反倒却丢了你……」他伸手拨开了肖衍额前的发:「属于我的半月果然已经不见了。」 肖衍拍开了他的手:「别碰我。」 「哎呀,明明是我的却不让碰。我都怎么碰你的你不记得吗?」卿囹抓住了他的手:「擅自把一切都忘了的你,到底凭什么对我发脾气?」 「你到底在说什么……」男人的怒气让他恐惧,可更多的却是愧疚,他为什么对他感到愧疚? 卿囹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我等了好几年,在荒芜的大地等待良久,你却不再出现。阿努亚已亡,我也不再是什么范西亚,世界再无非人,非神组也不復存在。我现在是谁?你又是谁?你一点都没有想法吗?穆勒德死前我们分明约好在你故乡的大树相见,可你没来。世界重啟了,如你所愿人间再次美丽,可我的心却日渐荒凉乾涸。我的妻子……连我是谁也不记得了。自己美滋滋的生活着,甚至计画着成家。这都是什么破事。」 肖衍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只道这人恐怕有些精神失常。 「虽说要追求你,可现在的状况糟糕透顶。我没有办法强迫你想起我,只能靠你自己,那是我许下的承诺,该死的,我早该认清自己总会为了那些承诺后悔莫及。」他看上去万分懊恼:「宝贝,我相信你的内心肯定十分挣扎,只是你还没发现。」 这绝对是遇到疯子了吧? 「我……」 卿囹突然看向了门外:「你的同居人醒了。」 肖衍还没能反应过来,眼前那人却早已消失无踪,徒留指缝里雪白的羽毛。 雪白? 肖衍满腹疑惑,白色的羽毛握在手里,越看越突兀。 怎么就是觉得不对,不管是那张脸,又或者是手上的羽毛。 在女友的坚持下,肖衍连声答应下班便会去看医生治疗头痛的问题,顺便问问看精神层面是不是压力太大。 「我很怕是因为我母亲的关係害你压力很大,我也知道你家里不富裕……」 肖衍安抚着她,心里却油然而生一股不耐烦。 不耐烦的情绪如同黄色的油画……,从肖衍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经常使用顏色区分情绪,红色是愤怒的火焰、黄色是不耐烦的躁鬱,绿色是害怕与恐惧,紫色是无边的情慾,蓝色是喜悦的大海,橘色是夕阳悲伤的眼泪,黑色是杀意是无声的死去。 他不晓得这顏色的依据从何而来,可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每当情绪涌上心头,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相应的色彩。 七彩斑斕。 他出门上了班,一切如常。 下班以后他也听话的去了医院掛号。 「头痛持续多久了?」医生问道。 「一年左右。」 「最近有什么事情影响心情吗?」 「婚事。」 「为什么?盛大的盖摩斯不已经如期举行了吗?」 「……咦?」肖衍抬起头,茫然的看了过去。 医生也看着他:「我说,呼吸方面有不顺畅吗?胸闷?」 「不对……您刚才不是说这个……」 「精神有些恍惚吗?注意力不集中?」 「……」盖摩斯? 华服、欢呼、誓言、珠宝、人群、飞行、初夜……带笑的嘴,是谁许诺了生生世世? 肖衍头痛欲裂,眼前一白,昏了过去。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上肉啦~免费的车大家快上呀!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偷听该结束了 哭泣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肖衍睁开了眼,只见女友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她分明坐在旁边,却像隔着一道玻璃。 环顾四周,是医院。 看来他还在人间……不过,除去人间还有哪里能去吗? 他收紧了手心握紧了女朋友的手:「别哭了,又没死。」 他的声音像有了回音,并没有传到她耳里。 真奇怪…… 被抓着的掌心也丝毫没有感受到触感,肖衍闭上眼,眼前是一大片的云彩。 ……他分明闭上了眼,为何还能看见东西?梦吗? 他肯定在做梦吧? 「你到底要执着到什么时候?」女人的声音响起,视线沿着话语声转了过去。 那女人穿着一身洁白,头上戴着桂冠,她双手叉腰,怒目瞪视着他,她有着一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 肖衍被兇得有些堂皇,一时也有些语塞,还没想好怎么答话便只听那如溪水般清澈的嗓音响起:「执着到人从天愿。」 那是卿囹的声音。 「真是够了!我以为你将我復活是因为爱我!」 「自作多情。」卿囹笑道:「死去的人我都在重啟一刻让他们復活了。只不过是正巧包括你,蒂菈。」 「他也不过只是我的转世!」 「与你足够不同了。」 「你到底为何执着于他?!我为了你失去性命在所不惜,而他转眼便将你忘记……你不怪他吗?」 「誓言……不可能忘记。我答应过他,凡是他给予我的,无论会是好是坏,我都会用力的拥抱。是他带我离开了地狱一般的绝望,我不容许有人抢夺我的这方阳光……我曾说过若是他将再度让我坠地,我也会依然温柔似水,因为他带我飞越无尽黑暗,一窥繁花盛开,一探繁星似海。因此他给的海市蜃楼若随时想拿走,我都不会责怪。只不过我有些后悔,我想即使是他,也不能这么做的。人类……还真是绝情。」他淡淡笑道:「分明说了那样的话回应了我炙热的情感,什么汪洋中的受难者,即使飘来的是枯树枝也会拼命抓紧相信那便是希望。不在乎能飘的多远,也不在乎能支撑多久。只要能有一线希望,人类都会去尝试的。人类根本只会忘记而已。他的誓言我都还记得,他却已经违背。还说愿意当我的枯树枝,说了也许细瘦脆弱、也许表面粗糙划破肌肤,甚至无法给予足够的浮力也要支撑我的身体,倾尽自己,尽全力帮助我,直到再也浮不起来,或被阳光照成了一碰就碎的残渣……真是个小骗子。不过,即使如此,我也爱他。不会怪他的。」 “所以,快记起来吧……我的宝贝。” 他没说出口的话肖衍一样听见了,若说这是梦未免太过于真实。 「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了区区一个人类不惜兜转数百年,自甘背负天界罪人穆勒德的诅咒当着范西亚那么多年,又答应奥斯杀了穆勒德……最后你甚至……」 「如此迂回,可非得如此我才能得到他。人类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有寿命的限制,也有许多心有馀力不足的壮志。没有神力法力,终将死去……」 「那你有想过,也许他并不想跟你这样不死的永远在一起吗?」 「自然是想过,毕竟我们的一开始是他不可选择的,所以结局我愿意让他来写。因此我才立誓,若他记得我,若他仍旧愿意不顾一切朝我怀里奔来,献上他的吻,那么……我才会将他佔有。」 「我搞不懂你……你甚至为了他喝下剧毒,而他活下来了却什么都忘了……」 「我并没有死不是吗?所幸魏长老人性还在,穆勒德让他献上的酒水都没有毒。才让我有机会。」卿囹笑了笑:「不过,我让那些弥多都变回人类了,他们什么也不记得。」 「你哥哥呢?舅舅呢?」蒂菈又问。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无法干涉,因此遵照他们的意愿让他们化作了比翼鸟,比翼双飞。当然他们依旧可以幻化成人,」他笑了笑:「但他们也是唯一了。唯一倖存的皮犹尔。」 「你为何要消灭阿努亚?」 「非人亦非神。皮犹尔的存在我始终无法明白。非人的存在是一种乱源,不仅自己痛苦,也对神界也好,人间也好,都造成不小的影响。」卿囹缓缓道:「身为非人,我们能做的只有安身立命,阿努亚高掛天际,为何皮犹尔人非得到哪里都惹事生非呢?……再者,你也不是不知道皮犹尔人的由来。我觉得不再让美好蒙蔽了大家对谁都好。」 「可是,那时候你分明已经达成奥斯所有要求,你何不就让他替你成全心愿就好了?为何要把事情弄得如此曲折?」 「因为我不信服他。」卿囹答道:「把罪人都变成鸟囚禁于祂的鸟笼里,让遗忘罪孽的人们安居乐业,自欺欺人建立一个国度究竟有何意义?奥斯的计谋被我看穿……祂让皮犹尔人替祂遭罪,你伟大的哥哥违背了神的职责,让犯过罪被祂洗去记忆的皮犹尔人作为白老鼠一样活着,不论是祂亦或穆勒德,都有属于他们的结局。」 “也许,你该醒了。”他的声音在肖衍脑海里响起:“偷听该结束了。” 肖衍猛然睁开了眼。 在病床上既已睁眼,便意味着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 可肖衍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回归日常了。 打从那个男人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了所谓的如常。 “我会等待半月再次出现。”他的声音如是说着。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抱歉稍微忘了你 真实之眼所能看见的究竟是什么? 是谎,是欺骗。 堕落的天使,折翼的天使,被变成了鸟。他们失去记忆,遗忘了堕落的原因。 变成了皮犹尔,居住在名为阿努亚的鸟笼里。笼门从未关闭,皮犹尔人可以随意进出,可他们一定都会再次回到这里。 他们是奥斯的鸟,是他用以说服世界美好的假象。 皮犹尔是世上最美丽的物种,可美丽本是罪恶幻化而来,当纯洁的皮犹尔人开始被慾望蒙蔽变得丑恶,奥斯便不再爱他们了。 祂开始厌倦祂的宠物。 此时穆勒德出现了。他和大家是那么的不同。 奥斯被他深深吸引,可穆勒德却只爱自己,他甚至丝毫没有一刻在离开阿努亚以后想过回去。 穆勒德的不羈令奥斯既着迷又焦急,祂深爱他,因此他的孩子全部无法成为被祝福之子。 因为爱他,所以留存着阿努亚,因为爱他,所以想消灭阿努亚。 湛蓝的真实之眼看见了什么? 穆勒德也有一双湛蓝的眼,他是否早看见了结局?他是被那些痛苦的孩子们的亡灵杀死的,在漆黑潮湿的地下教会,外头是潺潺水声从不止息。 也许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罪业。 那时他已经快死了,他道:「黑色的瞳孔是杀谬是死亡,你要阻止他,你要阻止……」话语声刚落,他的生命也永远停止。 穆勒德已经死了,那人黑色的杀意是对着谁而来的呢? 「如果我的眼睛变成了黑色,请你杀了我。」他曾经那么说过的……。 四周的景色变换飞快,猛然回过头,却找不到他。不远处似乎有着骚动的声音,往前靠近,再靠近。 弒神。肖衍最后看见的,是伟大天神的头颅落地,以及那双温柔眼底无尽的漆黑。 卿囹杀了天神。 曾经温柔触碰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原来神也会流血的吗? 他漂亮的脸上血跡斑驳,一双眼里,毫无仁慈。 慢慢地,他看了过来。视线缓缓地交会。 混浊的瞳孔渐渐变得清澈,他怕他吗?在目睹他亲手杀了天神以后……不,也许身处于卿囹,对于他而言,他才是他的神,他只相信他。 带笑的嘴说了什么?他说什么? 肖衍睁大了眼想看清楚他的口型,身体却有如烈焰灼烧一般疼痛。 「卿囹!我会听你解释的……我不会忘记你的!……树下!到树下见!卿囹!」 卿囹! 肖衍猛然惊醒,脸上的是泪是汗一时竟难辨。 身旁的女友被他吵醒,看了过来:「肖衍,你怎么了?」 肖衍愣了愣,慢慢地也望向她:「我……我想跟你分手。」 「咦?」女友还想追问,可透过夜色,只见肖衍额头上一抹腥红隐藏在发丝底下,她伸手触摸:「这是……」 「这是我属于别人的证明。」肖衍答道一面拉开了她的手,眼前虽然他仍是他,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我们分手吧。」 还没等身旁的人反应过来,肖衍便拉开了窗户,一跃而下。 一跃而下,那是他第一次遇见他的方式,也是为了任务第一次主动找他时的方式。 虽然那两次都是在故乡的大树上,可若卿囹一直看着他,便会拯救他。 身后是女人凄厉的尖叫,分手后马上在眼前跳楼,这大概是她遇过最糟糕的分手了吧? 可没办法,肖衍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失重感让人晕眩,肖衍紧紧闭上眼,噁心感直击脑门让人想吐,突然一阵凉风猛然袭来,他感觉到自己被牢牢的接住了。 如此,让人安心的怀抱。 他缓缓睁开眼,果不其然撞上了那双清澈湛蓝的眼眸。那双眼含笑:「等不及由我去接你过来了吗?老婆。居然用这么激烈的方法找过来了。」他笑着说着令人怀念的开场白。 纯白的羽毛飞扬,肖衍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满心澎湃,幻化不成言语。 最后他只能往他肚子上猛揍一拳。卿囹吃痛,唉了一声:「你干嘛又打我?」 「卿囹,我回来了。抱歉……稍微忘了你。」肖衍有些尷尬,突然找不到以往跟他相处的方式。 「没关係,宝贝。虽然要是你再不记起来我可能就会强暴你一次首先唤醒你的身体。」卿囹笑道。 这怎样都不是可以那么爽朗的言语吧? 「卿囹,你杀了奥斯……阿努亚也消失了吗?」 「我成为天神了。」卿囹朝他道:「我是奥斯的孙子,继承了他的位置。」 「你……?!」 这不当范西亚以后怎么还升官了?! 世界现在是这个二货在主宰的? 「我的确杀了奥斯,可更多是祂请求我这么做的,穆勒德死了,虽是祂的期待,可祂也同时没有了存活的意义。拥有情爱的神便是如此,关心则乱。」卿囹说道:「我杀了祂,虽然是祂的请求,可也是我的计画。我必须成为天神,世界才能是我们期望的样子。可强大的力量不能随意使用,因此我立下誓言,不能违背任何人的意愿强行做出满足私慾的举动。因此你忘了我,我也没能提醒你想起。我不能强迫你。」 「……你之前为什么让我在你展露墨瞳时杀了你?」肖衍又问。 「跟刚才说的一样,无欲则刚,关心则乱。杀意的起源都是私慾,而私慾通常是没有做出理智判断的,我不希望自己因为私慾伤害他人,而在那种情况下,唯有你我不可能伤害,与其说是让你杀了我,倒不如解释为「请你过来我眼前」。你还记得札札拉那一次吗?你一过来我就醒了。」卿囹解释道。 「说话可不可以清楚一点?杀了你跟给你看差很多好吗?」 「言词激烈一点会比较有成效。因为人类会透过言语的力度判断事情的重要程度。」 肖衍无法反驳。 至于男朋友一夕之间从鸟人升级为天神他倒没有什么感觉到违和,因为在他眼前,卿囹就是个标緻的傻子。 「是说别再说那些不要紧的了,改天会找时间一一整理给你的,」卿囹说道:「你现在先赶紧跟我撒娇。」 那有比较要紧吗?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你真的好可爱 H 在白云繚绕之中,天界的大门敞开,迎接着主人回来。 肖衍缩在卿囹怀里,只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天界要比阿努亚还冷。 「我会不会高山症?」肖衍问道。 卿囹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像话吗?天神的妻子跟他一起回家遂高山症。你以前在阿努亚有不舒服吗?」 「……卿囹,性食同类究竟是为什么?」 「奥斯在消耗掉皮犹尔人,不希望他们再繁殖。」卿囹答道:「所以,破除诅咒的方法其实就是消灭阿努亚。阿努亚的人民,皮犹尔,其实就是在天界或妖界犯错的罪人,他们被关在阿努亚里,被消除了记忆,被奥斯打造成最美丽的物种,被赐与了翅膀却无法翱翔。很多皮犹尔人终其一生都待在阿努亚。奥斯在向世界证明祂的能力,他创造了如此美丽纯洁的物种。可随着皮犹尔的繁衍与发展,他们渐渐变得平庸。渐渐有了贪瞋痴,与一般人无异。皮犹尔甚至变得渴望人类,这让奥斯愤怒。从那个时候起,祂便不再宠爱皮犹尔人。除了范西亚后继无人以外,他还降下了诅咒。祂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穆勒德不要离开,可他仍旧离开了。非但离开,临走前还睡了祂女儿。而我,是祂深爱的女儿以及男人生下来的孩子。他希望让我来为这一切画下结局。真倒楣对吧?」卿囹轻巧落地,和阿努亚不同,天界的土地完全是软的:「所以不论是蒂菈或是你,都是祂精心策划的棋子,为了让我一步步走进这个宿命里。穆勒德也许被蒙蔽了双眼一辈子,可在生命的结尾他终于看见了真实,他让你阻止我,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奥斯的爱。这也是奥斯在死前无比幸福安详的原因。可我是不管他们怎样都已经决定下手了。」 「为什么?你有什么非杀祂不可的理由?」 「……」卿囹微微一笑:「先进来吧,站在门口说话太奇怪了。」 肖衍摸不透卿囹的心,当然,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不管是什么种族的人,对于房子似乎都有着一个定式,卿囹家也是如此,堂堂一个天神,住的却很朴素。 「我忘了你多久了?」 「大概两三年了。不过因为我也是这几个月才有办法离开天界。」 「为什么?」 「因为弒神啊。即使是奥斯的旨意,我也顺理成章会是继承人,但是该受罚也还是要受罚的。而且天神该学习的事情也不少,比范西亚要麻烦多了。」 肖衍记得当奥斯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卿囹的翅膀也慢慢褪去了顏色,七彩斑斕变成了纯洁的白,黑色的瞳孔慢慢地变淡,他发着光,其实那一刻,比起自己会消失,肖衍其实是以为慢慢消失的人是卿囹。 没想到一回过神,居然过了两三年。 卿囹还在说着话:「不过很值得。」他看向他:「成为了天神,就再也不会有人阻挠我们了。」 「你是为了这样才杀了奥斯的吗?」 「嗯……也许?」卿囹笑了笑,带着他进了房门:「我啊……发现真相时真的很生气。」 「生气什么?」 「所谓宿命也不过是更加高阶的物种所玩弄的游戏。你不是我的宿命,也不是苦苦追寻的那个唯一。说实在的,你只是一个棋子,诱发我换一条路走的关键棋,而奥斯也只是刚好挑中了你,我很愤怒,甚至沮丧,因为这很可能表示,即使今天换作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老刘和王尔,也许在神的安排下也能让我倾心。但更让我恐惧的是,你也只是因为天神的安排而爱上我罢了。我们像是被剧本安排好的演员,该干嘛干嘛,剧终的时候一起杀了魔王,这不公平。不管是对谁都不公平,你原本也许可以好好生活的,却因为我而必须来到此地发生这些事。我很愤怒。可是当我冷静下来时……我不免又想,也许,上天安排你,就是因为我非你不可不是吗?」卿囹望向他:「不管是好是坏,你都是朝着我而来的天意。况且,我很明白,清楚的明白我并非因为这些安排好的剧情而爱上你的。我仅仅只是爱上了你哼着的那首不成调的歌曲,仅仅是爱上了你看见夕阳落入海里时淡淡地微笑,是那么特别的你,非你不可,人间孕育了你,何其美丽。而我爱上的,便是深爱人间却远比人间美丽的你。那不是谁都可以的。」 肖衍怔怔地听着,卿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等发现这样的现实以后我却更加愤怒,因为……也许你不是爱上了我。而是爱上宿命,爱上天命。」 肖衍摇摇头:「要是如此,重啟世界以后我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吧?」他轻轻往前靠,鑽进了卿囹的胸膛:「别傻了,在人间娶个老婆生一窝崽不是好过跟你这个笨蛋一起待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白云里来的好吗?」 下一秒,肖衍便被推上了床。 「我杀了祂。是因为作为神,他却玩弄人类的命运。玩弄皮犹尔人,玩弄这些不应该如此发展的因果。有很多事,即使身为神也不能轻易介入。不能因为自己的好恶而随心所欲。」卿囹的重量压在身上,恰到好处,不能重一两也不能少去一克。 「你一定能当好一个神的。」肖衍笑了,伸手将他的脸拉了下来:「亲一亲我。」 他一嘟起嘴,就能听见卿囹的心跳震耳欲聋。 这傻瓜还真是喜欢他,肖衍想着,一面凑了上去。 温热的舌头鑽进了嘴里,溼答答的纠缠在一起「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卿囹喃喃道,夹杂着吻。 亲吻的声音湿黏曖昧,光是接吻俩人便都躁动了起来。那硬梆梆的东西顶着自己,肖衍实在很难忽略。 又不是没有经验的人,怎么可能仅仅只是接吻便如此焦躁? 「宝贝,今天不会只亲嘴吧?」 肖衍笑了:「不会。」 大手从衣服空隙鑽了进来,熟悉的抚触仍旧那般舒服,肖衍瞇起了眼,哼了一声,细微的鼻音轻轻牵动着神经。 「知道吗?要是你一直没想起我,我就打算这么干。」卿囹低声道,「不管你的反抗,就这么碰你。」修长的手指轻轻揪住了肖衍的乳首,惹得他一阵颤抖。 「啊……」 「让你好好想起来,这个身体是谁的。」他的手慢慢地往下走,轻轻捏着肖衍的腰:「哪里舒服哪里怕痒,我一清二楚。那女人什么也不懂,你在上她的时候,这里不会痒吗?」卿囹慢悠悠地说着,语调从温柔渐渐地转冷,接着他指头鑽进了后穴里。 「啊嗯……」糟糕,他生气了。非得挑这种时候秋后算帐吗? 「分明没有抚摸这里就几乎要无法舒服了,居然还跟着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计划生育,真是……」他目光微暗,在肖衍臀上拍了一掌,“啪”地一声,比起痛更多的是羞耻。 「唔嗯……别这样……」 「你高潮的样子不该是那样粗喘着气的,你会浑身颤抖,整张脸红通通的,上头全是眼泪和口水,你会哭着说要去了,一面绞紧这里,几乎都要把我给夹射了,难道都忘了?」卿囹抽出了手指,顶了进去,柔软的嫩肉缠了上来,在肉棒上浇了一堆水,肖衍张着嘴,即使如此却没发出声音,腿间性器晃了几下,才进去便被操射了。 「嗯……偶尔也是会这样忘了告诉老公就先去了。」卿囹笑道。 「老公我错了……」肖衍缠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不要生气……你温柔一点……」 「你喜欢这样。」卿囹柔声道,伸手拧了一把肖衍的乳首,肖衍抖了一下,肉棒又站了起来:「难道不是吗?」 肖衍摇摇头,凑了上去舔他的嘴,撒娇示好一次到位,他往卿囹紧抿的嘴上咬了一口:「我喜欢的是你,所以你怎么碰我都可以。」 「……」卿囹楞了两秒,随即掉了一堆眼泪:「呜呜……可恶好喜欢……你真的好可爱……我好喜欢你。」 他哭是哭了,下面的动作却一点也不仁慈,肖衍腰都软了,软绵绵的缩在他怀里:「啊……慢一点、笨蛋……」 「不过,」他挑起了肖衍的脸:「忘了我还是得受罚的。」他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眼泪?肖衍咽了口口水,看来这次没那么好哄呢……。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里面一直在发抖 H 执拗的吻纠缠着亲个不停。 肖衍几次躲开都被他压了回去。 「别躲,干嘛躲?」他问道,话语里全是情慾暗潮汹涌,肖衍看了过去,只见他的双眼依旧清澈。 「你的眼睛不变色了?我还蛮喜欢的说……」肖衍咕噥着,伸长手摸了摸他的脸:「紫色……」 他一说完那傢伙的眼睛便成了深邃的暗紫:「这样?」那总是饱含笑意却不带情感的声音如今满是难以忽视的情慾:「能亲你了吗?」他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狠狠看穿,肖衍小心翼翼的回望着,无奈夜色如此迷离,连同心也彷彿沉醉。 他着了魔的张开嘴,任凭那个男人俯身恣意掠夺他的口舌。 卿囹大大的手掌贴合在肖衍脸颊两侧,就这么捧着他的脸忘情的亲吻他,彷彿他嘴里的舌头是这世界上最稀有珍贵的美食。 「嗯……」肖衍舒服的瞇起眼,伸手勾住卿囹的脖子,灵巧的手指在那戴满了华丽珠宝的耳朵上调皮的拨弄,他们贴得很近很近,肖衍可以感觉到卿囹就连吐息间都是慾望翻腾亟欲掀翻了自己。 他就那么喜欢他吗……? 肖衍这么想着,一面大着胆子,把手往下一路摸上卿囹的胸膛、腹肌、还有俩人湿黏滚烫的交合之处。 他握住了卿囹抽出了一半的肉棒,那让他醉生梦死的东西。 卿囹低头看着他,眼里有些讶异可更多的却是饶富趣味的戏謔。 半埋在温热体内的东西终究是在微凉的空气里硬生生又胀大了一圈。 「就这样握着。」卿囹低声道,粗大的肉棒慢慢的撑开他湿黏的小穴,肖衍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不让呻吟声从嘴里漏出:「啊……这样子、太深了……嗯……」肖衍拼命扭着腰,像是要逃离,又像是要让那巨大的东西埋得更深。 卿囹目光变得更加幽暗,锁着他不放。 大手紧紧按住了他的腰,毫不留情直捣深处,肖衍被顶得呻吟破碎不堪,他紧紧攀着卿囹的脖子,瞬间的快感迎面而来,他挺直腰,精液不停的从前面的小孔射出,卿囹却仍是坏心眼的没有停止抽送,紧緻的小穴随着高潮不断痉挛,把卿囹也绞得死紧。 「啊……好紧啊,夹得这么紧是不想要老公动吗?」他柔声问道。 肖衍连忙想放松,可身体不听使唤,颤抖不已。 「啊……动不了……」肖衍语带委屈:「里面一直在发抖。」 卿囹低头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傢伙呢?还好他只是稍微动了奇怪的念头要去娶一个女人,若他今天是找了个新男人,臣服于他,卿囹真不知道成为了神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也许又会被处罚也不一定。 他也想过也许自己要比奥斯还不配作为神,因为他总是只会选择肖衍,如若解救他会使苍生受苦、生灵涂炭,他仍旧会毫不犹豫。 再天大地大的事都比不上肖衍一滴泪。 他没有作为普世景仰之神的悲心,只有作为男人爱他的私心。像这样的傢伙,配做神吗? 卿囹不知道,也许就非得要有一个人成为神才行,可又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总是需要一个神呢? 如果能,卿囹只想成为肖衍的神。 被他膜拜被他崇拜,让他为之疯狂与臣服。只为他慈爱慈悲,只渡他的难,只操心他的轮回。他想。 可没办法呢,他属于普世属于眾生。 而肖衍只是云云眾生之一,不过,他能成为他的男人,他的丈夫。 只疼他只爱他只抱他宠他,他能。 他不能掌控肖衍的轮回,但他能关心他的悲喜。 这样也就够了吧? 至少在肖衍眼里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翅膀神力,就是一个过分爱他的傻子而已。 「跟你在一起会怎么样?我就永生不死了吗?」肖衍突然问道。他的声音似受到了压迫,变得比平常高了些。 卿囹回过神:「你要想投胎转世也可以。」 肖衍摇摇头:「你要有天跟我说,你不喜欢我了,我自然就会去投胎了。」他粗喘着,小穴紧紧缠着卿囹不放:「在那之前我不会走的。」 「……肖衍,噢宝贝,」卿囹俯下身吻他:「你认为我是什么?究竟是人是鸟,还是神?」 「你是你。」 卿囹笑了:「吾乃卿囹,是你的牢笼,你的囹圄。你将永世身陷于我。你没想过吗?即使你投胎,我也会心机算尽把你再一次带来身边。反正你也不记得。」 「汝乃卿囹。」肖衍笑了:「你是你自己的枷锁。你被宿命捆绑被责任套牢,可我并不在你的锁之中,我握有钥匙,却甘愿留下。」 「嗯……其实我从以前就很好奇了。」卿囹问道:「你呀,也不喜欢男人,世界重啟以后也马上哈巴哈巴的找了个女人恋爱。这样的你……究竟为何能在我触碰你的时候毫无牴触呢?」 这问题把肖衍问傻了。 他还真他妈一碰上卿囹就弯。毫无矜持。 「你说是为什么?」肖衍反问,随后又自己答道:「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吧。人间可没有这样的长相。」 「……那可真谢谢这张脸了。」 卿囹似乎挺高兴,肉棒紧紧埋了进去,粗大炙热,就像卡在里面一样。肖衍被顶得似乎都要断气,他看向他,十分不能理解他的好心情。 「我一开始完全不是因为你的内涵才接受你的,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卿囹笑着,轻轻抽出了肉棒又猛地操了进去。 「啊嗯……」 「喜欢一件衣服绝对不可能第一眼就看中材质的吧?再说了,谁都喜欢被称讚。」他答道:「我愿为你沦落于宿命,也是爱上了你的脸蛋不是吗?内涵都是后来才喜欢上的。」细碎的吻落了下来,窗外仍是无边的漆黑。 夜还很长,只愿今生也漫漫,日子能过得久一些,爱侣们便也能在一起久一些再久一些。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越爱越美 卿囹一向不是独断专制的人。 他十分开明,即使肖衍早已是他的妻子他也没有想要过分的干预,他问道:「宝贝,你还想回去邮局上班吗?还是你比较想要住在人间?」 肖衍才刚起床,身体哪里都疼,眼睛乾巴巴的,他用力眨了几下,望向了枕边人。 卿囹一跟他对眼便急忙压上去吻他一顿。 肖衍被他缠着都有些不耐烦,感觉就像养了隻狗,一起床就拿口水糊你满脸。 「走开!」他笑着驱赶他。 卿囹也笑了:「你要去找哥哥吗?」 肖衍愣了愣:「彩织?」 「嗯,阿努亚解散以后居民们都转生了,他们是背负罪业终生被囚困的罪人,我让他们轮回了。可是,我哥哥不愿意轮回,他主张他自己无罪。非常任性。」 可以,这很彩织。 「他拜託我让他跟墨羽比翼双飞,可阿努亚都没了鸟人能飞去哪?」卿囹说道。 肖衍也深有同感,总不可能住在电线桿上吧?那要是普普通通住在人间,那乾脆转生就好了,何必执意当鸟? 「所以我让他们也住在天界。」 那么也就不可能不去拜访了。要彩织那性格知道肖衍分明来天界也记起来了还没去找他,后果是什么肖衍光想就头皮发麻。 「我肯定是要去找哥哥大人的。」他朝卿囹道,随后又说:「还有,我要跟你一起。你嫌弃我没工作吗?」 「一点也不。我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废人,只能接受我给你的一切。」 「……」 「这样的爱太沉重了吗?」卿囹笑问:「希望你承受得住,因为以后这重量一定是只增不减的。」 俩人简单洗漱,更衣时肖衍再一次拿到了不属于人类的服装。 「我受够了,你应该不会再换种族了吧?我得学几次这种奇装异服?」他没好气抱怨着,一面破解那套衣服的穿法,突然他想起了阿葛斯:「你的管家也转生了吗?」 卿囹愣了愣:「嗯。我也问过他,可他很坚决的说他想成为真正的人类。而不是一个半吊子的弥多。」他替肖衍整理好了衣服:「他们受苦太久了,我都是依循他们的意愿的。」 肖衍成功着装:「在这里人类应该不会再被歧视了吧?」 「我不清楚,可天神的夫人是一定不会被歧视的。」 「对了,彩织有让你替他更换他的羽毛吗?」肖衍好奇问道。 「没有。他大概是总算学会爱自己了。」卿囹笑笑:「尤其在他跟墨羽终成眷属以后更是如此。爱自己爱的都有些自恋了。」 「一定是因为他的另一半十分爱他,所以让他感到了自信吧?」 「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你的美丽并没有透过我的爱传给你吗?」卿囹锁住了他的眼:「嗯?」 肖衍涨红了脸。 说没有肯定是骗人的。 老实讲,跟卿囹待在阿努亚那段时间,肖衍都觉得自己长得爆炸好看,简直是自信的巔峰。 人就是这样子,只要有人肯定就会爱自己。 那不晓得他的爱是否也有让卿囹变得更爱自己呢? 俩人整理完毕便前往了彩织的住处,一路上卿囹飞越了天界,肖衍沿路看了一下:「这天界很冷清欸。也没有小商店,像阿努亚那样。」 「大家都是神,需要什么小商店?」卿囹问道。 这倒把肖衍给噎住了。 俩人一路飞到了彩织家门前,那是一颗参天的大树,像卡通一样,树干上有门有窗,真没想到那两只知道滚床的鸟会住在这么有童趣的地方。 「哥哥大人!」肖衍用力拍着门:「快开门!」 「没人回应?」卿囹问道。 「嗯,是不是去觅食了?」 「去你的,把谁当鸟了?」楼上的窗户被一把推开,彩织翩翩飞了下来:「什么觅食!」他一着地便瞪着肖衍:「这几年你忘了卿囹也就算了,居然连我也敢忘!」 「我倒觉得他不用想起你应该也无所谓。」卿囹笑道。 肖衍很无奈,这两兄弟一起经歷了那么多以后居然仍是这样。 作者:比赛就剩一个月了!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那就是好的 彩织的家里很雅致。 处处彰显着那个人的品味。 他没了蔚为皇子的奢华,家里简洁温馨,可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他自己在打理。那人绝对是没那种慧根的。 肖衍看在眼里,便不免感叹他跟墨羽的不容易。 他好奇问道:「你跟墨羽后来是怎么在一起的?」 卿囹送他来了以后便走了,说是让他们好好叙旧。 彩织原先正冲着茶,闻言便扭头看他:「我跟墨羽一直都在一起啊,我只是一直不知道他爱我。我跟我妈长得很像,大家又都在传是他跟我妈有一些什么导致他性食同类杀了我们全家。可我后来才知道他身为见证人很多话不能说出口。他就自己背负着这一些,我原本以为他的爱只是出自于亏欠,后来又觉得他的爱是源自于一种责任,最后才认知不管出自于什么,那就是爱。」 茶水满了出来,他连忙松开手,任凭滚烫的茶水四处的流。 「不管出自于什么都是爱?」 「是啊,不管他因为什么爱我,我都是不可取代的被爱着不是吗?因为是我所以他有所亏欠、因为是我所以他有所责任,如果今天不是我,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停留了。我反而因为他对我的爱不仅仅只是爱,还关乎责任与亏欠,而更加的能让他离不开我。听起来是有点卑鄙,可被一个人专宠独爱本来就是一件很卑鄙自私的事情。不是吗?」他总算倒好了茶递给了肖衍:「好比你也是。」 「我?」 「对啊,」他在他对面坐下:「我那蠢弟弟难道不是对你专宠独爱吗?整整数百年,他谁也不爱。的确是因为你被奥斯选中成为了他的预言,可那又如何?就是选中了你呀。有时候对于爱情不能太偏执苛刻,它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如若爱侣能相守,那就是相守了,那就是爱情了。起因是什么,没必要追根究底全一一掀起来审视。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刚好是你。刚好是你也还好是你,一定就是你。」 肖衍怔怔地听着,没想到彩织长得一脸偏执任性,结果居然如此豁达。 可又有谁知道他其实也是纠结了许久呢? 关于复杂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他也曾近乎疯狂的查找,可是,最后他浑身是伤才发现原来最纯粹的爱情真的就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强摘的果子不甜,再契合的两个人若在爱里面都只是吹毛求疵的质问着每一个心动的理由,那也会让彼此变得疲惫,越想探寻答案便越得不到答案,真相越来越远,爱也越来越少。 「我也是耗费了大把时间才弄懂这个道理。如果每句爱语都得被一一拷问质疑,那再怎么真的情意也会疲倦的。我弟那个人让人感觉很不诚恳,可他对你是真的。你应该知道的吧?」彩织问道。 肖衍想说原本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卿囹为了他连神也杀,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要还说不知道那也未免太迟钝了吧? 「我现在很清楚。」肖衍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样?还会回去人间吗?」 「回去是一定会的,毕竟我父母都还在那里,而且我也还没跟他们解释我为什么突然不结婚了。」肖衍苦笑道。 「说到结婚,你们婚礼有要再办吗?」 「当然没有。一次就够了。倒是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彩织很显然就等着人家问他,他秀出了手上的戒指:「墨羽已经跟我求婚了,应该近期就能举行。还好你已经想起来了,不然恐怕只能很遗憾的缺席我的世纪婚礼。」 「……你跟以前一模一样真是太好了。」 「这听起来不像称讚。」 肖衍不置可否,一个人不管经歷了多少都能本持着初心,这种事是好是坏因人而异。 好比卿囹亙古不变的爱,那就是好的。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一起迎接早晨 等卿囹来接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肖衍一整天都没见到墨羽,便意思意思问了一句:「奇怪怎么一整天没看见墨羽?」 「他去採买了。」彩织答道:「我们终究不是神,如你所言,也是要觅食的。」他翻找抽屉,随后拿了一张精美的喜帖给了他:「只有一份。阿努亚被整顿之后也没人认识我了,我能邀请的只有你们。婚礼应该很简单,也算不上什么婚礼,就……比较没有排场。」 肖衍笑了:「要什么排场?爱最大。」 此时墨羽正巧回来了,他收起了翅膀,一看见肖衍和卿囹也是喜出望外。 他热情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可肖衍拒绝了。 「鸟的食物我吃不惯。」他嘴上是没正经,可其实也是体谅墨羽一整天在外面回家还得张罗他们不太好意思。 回程路上他一直在想,彩织的性格本就有点张扬。他好大喜功,喜欢备受瞩目的感觉,最好要能让他感受到全世界都绕着他转那是最好。 可他为了和墨羽在一起,居然连那么重要的婚礼也可以从简。 人为了爱果真都是会改变的。 想到这里,他才十分后知后觉的朝卿囹问道:「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可皮犹尔人难道不在乎什么性别的问题吗?我怎么觉得那时候比起我是个雄性他们更介意我是人类?」 「喔~那个啊。」卿囹笑道:「神灵的性别观念本来就没有那么明确的喔~雌性只是可以生育,可是同性伴侣其实也不在少数。」 「你之前不是说,除了鸟人还有什么猫人蜥蜴人什么的吗?」 「嗯。」 「他们也被你解散了吗?你之前不是还说过,你嚮往的世界是神灵能跟人类繁衍,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的吗?现在这样子……人类怎么进步?」肖衍又问道。 「是呢,我原本是那么想的。可当我知道所谓“神灵”这般特别的存在居然只是奥斯撒的谎的时候,我十分生气。不仅是皮犹尔人,只要是非人者都活得极度压抑……我不禁开始思考在人与神中间,非人亦非神的这些物种,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什么?不被神承认也不被人待见。」卿囹在家门前落了地:「压抑着自己,隐藏着自己,到底为什么?」 卿囹的问题让肖衍愣住了,可他想了想又道:「每个物种一定都会有存在的意义不是吗?如同那时候,你坚决捍卫人类文明一样,你也认为人类的存在不可或缺,没有人有资格左右一个族群的存亡与否……」 「是啊。即使是神也没有。我那时候许的愿望是希望奥斯在死前能解放阿努亚,可等世界重啟以后,我变成了天神在神界大牢里服刑,关了很久一面学习接手成为神的繁杂琐碎,再出来,世界一分为二。非人即神。那是奥斯临死前的奋力一搏,他倾尽所有神力也要消灭所有非人,也许在死前,活了一辈子的神才终于接近了伟大吧?也许他看见了什么,让他做了这样的决定。超出了我们可以理解的范围。」 「你不也成神了吗?」 「我算什么神?」卿囹朝他笑了笑:「我只在乎你而已。」 神界和阿努亚十分不同。 这个地方很冷清。肖衍打从住下开始就没看过其他居民。 感觉神似乎都有社交障碍。每个人都住的远远的,互不干扰。 他跟卿囹再一次在一起以后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又什么都不同。 他们一样一起赖床到日上三竿,一样一起做些没羞没臊的事,可他们不再需要担心物种无法繁衍又或者掛心人间不再美丽。 又是一个美丽的早晨,肖衍睁开了眼,欣喜若狂的在卿囹唇上吻了一口,每天迎来的早晨都让人心旷神怡,就像梦一样,他只担心会醒。就如同他在人间突然甦醒,才发现眼前的美满都不应该一样。 卿囹睁开了眼看他,他微微一笑:「早安。」 作者:今天也麻烦各位替傻白衝人气!今晚十一点更新~连结放在文案底下呦~谢谢大家? 纯粹的本能 人总是喜欢把故事写出一个结局。 好的坏的,人们似乎总是改不掉把事情了结的坏习惯,凡事,都必须有个结论。 若是这么思考的话,那人们肯定是把爱情这件事的结局定于至死不渝、白头偕老那类的婚礼祝词之上了。 爱情的结局是婚姻,婚姻的结局是什么? 恋人谈着恋爱就总是想着结婚,可结婚之后呢?育儿? 肖衍作为人,也曾经有那种在一起一定要结婚的迷思。 婚姻这种事情,说到底就很不美好。既烧钱又免不了得和对方的家长有观念衝突。 而且结婚简直就是钱坑。 育儿也好,住在一起这种那种的开销也罢,要不是真的很喜欢对方,应该多少都会感到疲惫吧? 他就坐在卿囹怀里,却自己胡思乱想着这些那些的事情。卿囹一手搂着他,一手捧着书看着,那本书上的文字全是些几何图形,肖衍一个也看不懂。卿囹成神以后就变得更加深奥了。 肖衍抬起头看他:「你觉得结婚以后要干嘛?感觉婚姻好像就是在跟另一半宣告我们不再谈恋爱了,的那种意思。紧接着又有孩子得养,一堆事情挤上来,两人世界变得拥挤,等好不容易有时间,也会变得寧可选择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不想再跟另一半一起。」 「……」卿囹思考着,他从书本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肖衍:「你说呢?」 「啊?」 「雄性人类分明不需要育儿哺乳,为什么要有乳头呢?」他轻声问道,透过衣服伸手轻轻捏着肖衍的乳首。 肖衍愣了愣,他一碰身体就燥热:「不要乱碰……我在跟你聊认真的……」 「嗯……对我们来说没意义吧?你生的出来吗?我想,你的这里,应该就是长来让你舒服的吧?」他低声问道,手上的书仍旧端正的拿着。 「啊……你!嗯……」 「我们的两人世界永远不会变得拥挤,因为我只有你,你也只能有我。没有孩子也没有甚么需要处理的繁杂琐碎,我和你结婚也不是认为恋爱到了一个阶段,而是为了有个担保,像合约一样把你绑在身边一直和我相爱。婚约不就是这样吗?」卿囹问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嗯!」肖衍抓住了他的手想让他松开,可卿囹动都不动,他晕头转向思考着他的话,的确,撇开彩礼,撇开成套的金戒指金项鍊,撇开婚礼的高额费用,撇开小孩的育儿费,撇开柴米油盐撇开水电瓦斯,人一开始之所以选择和一个人步入婚姻,不就是为了跟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吗? 是什么让这样的纯粹变得复杂了? 在卿囹那双明亮湛蓝的眼里,一切都是那般清澈纯粹。 在爱情里,他只看见爱情。 「我有时候都会觉得……跟你一起很像跟一隻小狗在一起。」肖衍道。 「噢?这是褒还是贬?」 「褒。硬要说起来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狗狗呢?因为我很擅长舔你吗?」卿囹问道,一面轻舔着肖衍的耳朵。 「当然不是……好痒……」肖衍躲开了:「是因为你的世界好像非黑即白,很纯粹,可又很深奥发人深省。跟你在一起总会因为你的眼界与我不同而让我有所学习。」 「……听起来这似乎也能说是跟一个“老师”在一起,实在没必要拿小狗举例。」 「唉……我嘴比较笨,可是就是小狗……」肖衍解释不出来,想了想又道:「就感觉思考的方式很直接很单纯,不像人类。有种超脱世俗的感觉。」 「是吗?」卿囹微微一笑:「那我恐怕比你想像的还要世俗。」 毕竟慾望也是十分纯粹的本能。 到死为止 (H) 亲吻相拥,爱抚交缠。 一纸婚约为了就是能和同一个人做着这些事一辈子吧? 他以婚戒套牢了他,用那枚戒指将名以为他的牢笼落了锁。 当他再一次破开身体的时候肖衍仍是浑身震颤,什么都像是初次。 他的抚摸他的亲吻,都像第一次一样让人不知所措。 粗大的肉棒撑开了后穴,湿漉漉的,又黏又滑,那里湿的厉害,卿囹笑了。 「好湿啊……都要掉出来了。」 「呜……嗯……闭嘴……」 「不过还好里面又小又紧,我一进去就颤抖着缠上来咬得死紧,所以也不用担心掉出来的。老公很大,可以塞的很紧。」 「不要再……说了……」 「真是的,到现在还喜欢这样装作不喜欢,你明明最喜欢我说这些话了,你看,又夹我了。」 卿囹话语带笑,肖衍到现在还是无法适应他这该死的反差,明明在床下任人摆佈,怎么一滚上床就这么黑呢? 「啊……好紧。」他伸手抓住了肖衍的下巴:「好舒服……」 肖衍望着他,只见他满眼都是春意,眼角微微泛红,紫色的双瞳异常妖异,他轻咬着唇,眉头深锁。 看上去是真的很舒服……。 卿囹挺着腰,额上的汗水要滴不滴,有的滑下了就卡在下巴上,而落下的则打在肖衍肚皮上和他的汗水没了分界。 那究竟是汗还是性器顶端滴落的兴奋也无从辨别了。 龟头卡在穴口,折磨着人,他慢慢抽了出来,又再一次顶入,碾压着前列腺,肖衍猛然支起腰,射了出来。 「被操射了呢。」卿囹笑道:「不过这里还是硬邦邦的呦,还不够舒服吗?」 「嗯、啊……刚刚才去……你慢一点点……」 卿囹置若罔闻:「一定是操的不够舒服才会还硬邦邦的想要,我得努力一点才行了,让它站不起来吧?只能可怜兮兮的流水,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揍你……」 「咦?你有力气吗?」卿囹笑了。他提起了肖衍的腿,又往里操。 「啊!又要……老公……」 「哎呀,这种时候叫老公吗?」卿囹低头吻他:「在讨好吗?」 「嗯、老公不要……啊啊……慢一点、嗯……拜託……」快感挤压着大脑又像是谁踩着心脏,一下一下每每跳动都生疼。 「只会让人更兴奋喔。」 眼前一白,肖衍又射了出来,哗啦啦的绵延不绝。 「潮吹了呢!」 妈的,他真的想跟这傢伙做这种事一辈子吗?肖衍晕呼呼的想着,却不免又觉得,好吧其实也不赖。 「好色好可爱,最喜欢你了。」卿囹紧紧抱着他,肖衍只感觉什么灌了进来,肚子里涨涨的,随着他抽出肉棒,体内的液体也跟着衝了出来。股间全是他的精液。 肖衍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我爱你老公。」 卿囹愣了愣,连忙看他,表情似看见了破天荒:「今天怎么这么乖?」 「就闭嘴偷乐着不行吗?」肖衍没好气,可想想又红着脸道:「在一起一辈子吧。不管你是人是鸟,是王还是神。不管你是宿命是註定又或者是枷锁。不管生病还是健康,不管贫穷还是富有。此刻你是我的丈夫。」 谣传在那片土地的歌谣传唱了百年,他将成为他的新娘。 若预言为真,那就是真的。 能遇见留着一头金发的王子,能被他紧锁进他湛蓝的眼底。 也许真实之眼早已看穿了真相,爱将持续千年。 「在一起一辈子?」卿囹笑了:「那你最好做好准备,神啊……可是很长寿的呦。」 「我知道的。」 传说范西亚会在新婚夜吃了妻子。肖衍体验过了一次,传说有些模稜两可。他的确被吃得连骨头都要不剩,却没死。 可传说没说,总有一天范西亚会破开沉重的七彩羽翼重生为洁白的神。天神会再一次啃食妻子,将他的心吃乾抹净,让其终生臣服于自己。 管它终生有多长? 反正就是到死为止,至死不渝。 「不过我脾气不是很好,一辈子那么长,还请多多担待了。」肖衍懒洋洋地道。 卿囹笑了,他的心情明媚,就连洒落至人间的春光似乎也变得灿烂。 「没关係。」他温柔道:「反正我总会让你还回来的。」 啊啊……不管怎样,请多指教。 <全文完> 作者:大家好啊,终于把这本书写完啦~这是第一次尝试这样子的题材,很多地方不太完善,可是也是拼了命弄完了哈哈哈哈,希望大家能喜欢这个故事,至少虽有遗憾但我挺喜欢的? 新书呢,正在准备中,等隔壁棚的药物无效一个段落应该就会开篇囉!新书是演艺圈的,不过傻白的开篇自然是不可能平平无奇的,新的角色也非常有特色,请敬请期待啦~ 最后不忘提醒大家支持傻白的比赛文,连结在文案底下,谢谢大家一路相伴,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