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你看电影》 一 他从来没想过,六年的相伴竟不如金钱的吸引。 那人渣怎可忍心割断他们的联系,明明好不容易确认心意,明明好不容易敢面对家庭的压力,明明好不容易能无视社会的眼光,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好不容易…… 那一句话,像是烙铁般灼伤得令他血肉模糊,也像是重锤般撞击得令他粉身碎骨。 儘管知道时间久了这一切会麻痺会消逝,会变得微不足道,可现在,他真的好痛。 「莫临,我们分吧,」史雪特说,「我要和小彤结婚了。」 「什么?」他抖着声音小心翼翼问,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为什么不再叫自己小临了? 「你没听错,莫临,」史雪特无奈,「我知道道歉并不一定能让你好过,也许还更让你心碎……只是说出一句对不起能让我内疚少些,没办法陪你走下去,但我相信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对不起。」 「为什么?」他想发怒,想暴哭,却是笑了。 「你知道薛巧彤的家世,我一直想开公司,想在事业上有一片天,他可以给我很大的帮助。这屋子内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归你,包括这屋子。」史雪特看他惨澹的笑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头安慰。 他躲开了,「别碰我!不喜欢就别碰!我不要你的同情!」 一说完,他就转身跑出去,头也不回。 史雪特愣愣看着他愈发模糊的背影,收回半空中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在转身的剎那,他的泪水就再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 泪湿了眼前景物,也泪湿了他们之间的点滴。 也许那人从未把他当情侣,也许那人一直都是同情他──在接受他的告白后。 他早该知晓那人只是不忍心伤害最好的朋友……可现在为什么捨得伤害了?!就因为那个利慾的梦想?! 他放声大笑,眼泪爬满整张脸庞。 四年的友情,两年的爱情,这一刻起,灰飞烟灭。 曾经在夕阳馀暉下不断拉长的双影,甜蜜地互相依偎,彼此霸道地佔有着重叠着……如今,只剩下啜泣的孤影,少了那高大可靠的存在,影子都寂寞。 他哭累了,瘫坐在公园长椅上。 心里的阴霾没有散去,但是泪腺再分泌不出液体,好难受。 他漫无目的走着,忽然在一家电影院前停下。 看了眼那恐怖惊悚到被标为十八禁的电影海报,他嘴角动了动,现在的他急需一个宣洩管道。 买了电影票、爆米花和可乐,他进到电影院。 身旁空着的座位刺痛他酸涩肿胀的眼,距离上次自己一人来看电影有多久了呢? 貌似……他从未自己隻身一人来过呢。 前方阴寒诡异的声效将他神志拉回,电影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此时他才发现,身边坐了一个陌生人,但他也不会特地去瞧对方是谁,反正与他无关。 他很快就看得投入,这电影恐怖归恐怖,剧情却很别出心裁。 忽然,投影布幕上闪现一令人作呕的画面:小女孩正在手术台上被黑衣人用斧头支解,然而小女孩彷若未觉,口里却在哼着儿歌。 观眾席传出此起彼落的小小尖叫声,他也吓着了,下意识抓住隔壁的手腕。 剧情步步惊惶,毛骨悚然,使得他绷紧神经,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失态。 隔壁陌生男子也没有遏止他抓自己,只是凝眸望着他。 惊悚的桥段过去,他放松下来,喝喝可乐吃吃爆米花。 大概是刚才哭过惊过的缘故,他肚子很饿了,爆米花一下子空空如也。 隔壁陌生男子见状,将怀里的爆米花递过去,没有说话。 他很自然地接过,继续喀吧喀吧吃。 陌生男子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反而眉目含笑看着他。 他爆米花又吃完了,连可乐也喝光了。 陌生男子想了想,便把手里喝一半的可乐递过去。 他依旧自然接过,毫不避讳喝着。 陌生男子看着他微张唇瓣覆上自己嘴巴碰过的地方,眼底漫上一层温柔与兴味。 他又喝完可乐了,还打了个嗝。 陌生男子嘴角抽了抽。 剧情到了最后高潮,阴森惊悚程度更甚。 有的观眾直接捂眼睛不敢看了,有的捂耳朵……怕同伴突如其来的失控尖叫。 他一如既往,紧抓隔壁的手,明明心里会怕,却还死盯着前方布幕。 陌生男子好笑望着他,眼底无奈又宠溺,伸出另一隻手轻轻盖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背上。 感受到可靠又令人沉溺其中的温暖,他心下的不安恐惧甚至悲伤都消散不少。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主角放大的脸,眼睛一隻灰白一隻染血暴突,嘴角撕开至耳侧,皮肤溃烂剥落,忽地一条青黑小蛇从那灰白眼睛窜出,眼球剎那破裂,血液汩汩而下,更添狰狞,另个血色的眼球则好似被什么吸收殆尽,长出一朵妖艳美丽的血玫瑰,就在此时,主角嘴巴一开,竟又跑出了数隻蜈蚣。 「救命……」主角声音无比凄寒苍凉,嘶哑颤抖,宛如来自地狱深处受尽折磨的幽魂。 他看得汗毛直竖,背脊发冷,这模样了的主角居然还活着吗?! 头顶灯光亮起,电影结束了,他表情木然,还未从惊惧情绪中回神。 陌生男子这才清楚看见他秀净脸庞上的泪痕,和哭肿的眼睛。 陌生男子犹豫了会,伸手拉起他,「散场啦,发什么呆?」 他抬眼,微愣。 陌生男子浅浅一笑,「我叫凌昕言,你呢?」 「莫临。」他呆了下,「你好。」 凌昕言微笑,「你好。别待在这了,先跟我走出去再说吧。」 他乖乖任眼下刚认识的陌生人牵着走,心底还有些抽痛,却也有一丝莫名的暖意。 凌昕言直接把人牵到他车子边上,「你先上车,等等我送你回家,我去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他茫然,「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开车或骑车来电影院的?」 「除了你现在手上的钱包和手机,我看不到你还有哪里能放车钥匙。」凌昕言有意无意向下瞟,他穿的那是明显的家居睡裤……无口袋的。 他顿了下,便上车。 凌昕言看着他动作,默默叹了口气。 几分鐘后,凌昕言回到车上,将手里的罐装饮料递过去,「冰敷下眼睛吧,虽然晚了点,但好歹有些消肿效果。」 他訥訥接过。 凌昕言看着他单薄又脆弱的样子,微微蹙了眉。 半晌,他哑着嗓音开口,「谢谢你,凌先生。」 「不客气。你家在哪,我送你。」 他摇摇头,笑容苦涩,「不用,我不想回去。」 他不想看见关于那人的任何物品,尤其合照。 照片本该是幸福的痕跡,却成了伤痛的提醒。 凌昕言伸手轻轻抚平他脸上情绪的褶皱,像是对待最珍视的宝贝。 他瞪大双眼,有些疑惑看着对方。 「养好伤再回去吧。如果你不介意,我家很欢迎你,有空房。」 「凌先生为什么……?」他更加茫然了。 「我倒想问,哪个混帐害你哭成这样?」凌昕言微笑,「对了,直接喊我昕言,凌先生听着多生疏,好像我们刚认识一样。」 他笑了,「我们的确刚认识呀。」 凌昕言目光温柔,「总算有点笑容了。」 他呆了呆,所以是故意说那话逗他吗? 凌昕言见他发呆,横过身体帮他系上安全带,「别发呆,时间不早了。」 他回过神就见凌昕言放大的面孔,和那喷洒在自己脖颈间的溼热气息,不禁有些侷促,身体僵硬。 凌昕言坐回原位,见他模样后调笑,「干嘛呢?怕我非礼你?」 他一听,尷尬将头撇开,不语。 凌昕言望着他那緋红的耳根,嘴角微勾。 二 本该失眠的夜晚,意外睡得很深很沉,无梦纷扰。 失眠原因有三,一是因为那个人渣,二是昨晚看了恐怖电影,三是…… 他眨了眨双眼,看着外头阳光穿透圆形玻璃窗洒在木质地板上,一片暖洋洋。 整个房间的佈置以棕褐色调为主,年轮剖面的书桌与蘑菇椅、藤蔓编织悬吊的书架,半嵌入墙壁式的衣帽柜门上绘有繁花锦簇,而身下的床形如一大朵荷花,放射状的翠绿叶片正是床下的地毯拟成。 以上是第三个原因……陌生环境难以入睡是正常的,但他一觉好眠,难道是这房间布置很大自然很疗癒身心? 嗅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草木清新气息,他起身进浴室洗漱,眼角却瞥见一旁花洒,嗯,和真的莲蓬头超级像呢…… 整理好自己后,他打算前往客厅,一脸微妙地转动鬱金香造型门把,却在门开时看见了凌昕言杵在他房门口。 「早安,我正想着要不要叫醒你,」凌昕言温和一笑,「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他点点头,斟酌用词,「早安,房间很温馨,很好入睡。」 「那就好,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吧。」凌昕言领着他去客厅,「我这里平常都不太有客人来,那间客房你可以随意使用,就当自己家,不用拘束,对了,你还缺什么日用品吗?等等陪你走一趟去买?」 他想了想,「缺一些衣物,还有……」 还有笔电,他工作纪录都在那里面,可是笔电还在那间屋子,他还不太想回去啊……身为一个艺术设计出身,内心是纤细敏感丰富的,这才能好好创作出多采多姿不同凡响的作品,可同样的,对于悲伤的负面情绪感受也往往比一般人深刻刺骨。 凌昕言看他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就端起一碗奶油鲜虾浓汤,舀起一匙凑到他嘴边。 美食热腾可口的香气窜入鼻腔,将他意识从淡色过往拉回到彩色现实,看到近在咫尺的汤与凌昕言手握汤匙温和地笑,他往后缩了缩,「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凌昕言也不勉强,将汤碗交给他,并替他拉开座椅,自己则坐到餐桌对面去。 将心底冒出的些微异样感忽略,他重新开口,「除了衣物之外,我想还需要再去买个笔电。」 反正目前的工作都已结案,除非有客户需要再二次签约下单或修改,不然他暂时可以不用那些旧资料。至于辛苦累积的素材模板……大不了趁这时机给自己放个假充充电,外出重新蒐集囉……目前手头的资金若扣除他想给凌昕言的月租费,还可以支撑他不工作生活五个月,但愿一切如他想般顺遂。 「那我等等陪你跑一趟购物商场买衣物,笔电的话,」凌昕言问,「我这有一台刚买不到半年的新笔电,你要不要看看规格配备是不是你用得上的?」 他愣,「这么新?昕言你用不到吗?」 凌昕言听他第一次喊了自己名字,笑意盈盈,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会买?」 「当初买好玩的,」凌昕言耸肩,「好奇。」 「……」一台笔电多少钱,这是好奇就能买来好玩看看的吗?难道他买的是二手文书笔电?那还差不多。 「当初买的时候店家说是新出的系列,距离现在其实也不久远,我觉得你应该是用得上。」 「……」让他保持沉默吧,他需要静静,整理一下被刷新的价值观。 凌昕言却以为他嫌弃了,接着开口,「不勉强的,如果你想买新的也可以,等等陪你去挑。」 他赶紧回,「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你用不到,不如我直接跟你收购吧,如果没用几次至少九成新,我可以原价收。」 凌昕言摆了摆手,「我和你是什么关係,不必谈钱的,送你才刚好是物尽其用。」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他们是什么关係??? 凌昕言看着他五彩纷呈的呆脸,忍俊不禁,「不闹你了,实说吧,我刚好事业做得还不错,现在退居幕后了没在上班,公司有其他人帮我打理,每年都有不少营收,简单概括就是我很不缺钱。」 哦,所以他该怎么接话?第一次遇见这种不怎么谦虚的土豪,他该怎么应对?怎么应对?? 等等等等,想到凌土豪刚刚提的关係,再想想他现在住在凌土豪的窝里,而且对方疑似根本不愿收他半毛钱何况房租,这怎么有点那什么的既视感啊……是他想多了吗,他有点囧,不能因为自己是同性恋就觉得别人也是同性恋啊对不对! 这样想着,他就大方点点头,「好,不过我这人不喜欢白吃白喝白住,如果哪里用得上我的专业就跟我说,布置设计规划之类的我都能做。」 凌昕言笑着应了他。 这一顿早餐就在美好的谈话中结束,餐后他主动去洗碗,而凌昕言就斜倚在厨房门框上静静看着他做事的背影。 午后,凌昕言载着他,驱车前往附近的购物商场。 此购物商场为日斤集团拥有,地上十层与地下二层共计十二层楼,包含了美食、精品、家具、文创、时装、生活、娱乐等等,满足各种所需,周围更有小型的游乐园,每到周末便有不少人潮来这里杀时间、享人生。 他们从停车场步行来到电梯口的路上,凌昕言说,「你想直接上五楼买衣服,还是一层一层逛上去?反正时间多。」 「昕言常来吗?怎么记得住五楼卖衣服的?」时间是多,可是他的钱没那么多,一层层逛很容易破费……他能期待凌土豪理解吗? 「不常,只是有经手当初的楼层规划,所以刚好记得。」凌昕言按下电梯向上按钮。 「楼层规划?你是开建筑公司的?」 「也算是吧。」凌昕言含糊应答。 「是吗。」那个人渣就是建筑系的……他跟建筑背景还真是,很有缘。 凌昕言不明白身边人怎么突然就有点低落了,「不过我也不太懂建筑,跟你领域相关吗?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公司有类似的案子可以交由你来做。」 「不了,我对建筑,」他侧头一笑,「生疏得很。」 凌昕言凝眸回望他的笑顏,此时电梯门开了,就轻拉他的手腕进去,「我们每层都逛一逛吧,就当玩乐散心,最上三楼还有电影院、电动游戏场和溜冰场,对了,旁边的游乐园等等也顺便去好了,那里的鬼盗船很刺激好玩的。」 「……」寄人篱下,他好像不适合也不应该反驳什么?既然凌土豪童心未泯,他也只好奉陪。 由于这是去年刚开幕的购物商场,他还没来过,现在一瞧内部的恢弘空间感与琳瑯满目的柜位店家,顿时嘖嘖称奇,倒真是每间店都走进看看了。 「唔,这个后背包的配色大胆又不突兀,很鲜明活力的感觉。」他讚赏。 「现在的锅子功能越来越多,都快赶上新手机推出的速度了。」他惊叹。 凌昕言一边看着他一扫阴霾,兴奋得像个大男孩说个不停,一边暗暗记下他差点拿去结帐的那些商品。 「昕言你看,那是什么?咒影……的电影周边吗?」他指着左前方一块宣传立牌旁的临时摊位问,咒影就是他们两人初识的那场恐怖电影。 凌昕言挑眉,「我们过去看看。」 这摊位并没有服务人员看顾,显然只是纯摆饰供人赏拍,但他还是纳闷了,「我还真是头一次看到恐怖电影这么另类宣传,这些手办也太精緻逼真了吧,如果只是一些剧照2d景还常见,有必要做到3d立体吗?」 凌昕言横过一隻手挡住他朝手办靠近的身体,「看着渗人,别靠近。」 「我就好奇,说不定还真的会出什么限量周边呢,明明也不是当红演员或名导拍的……话说这男主叫什么名字,我好像忘了?」他说着说着就探头看向宣传立牌上的演员名单。 此时凌昕言正好转身挡去他的视角,拍拍他的肩膀,「别管这些了,我们去另一边看看,还有很多有趣的店,我想生活杂物类型的你可能会喜欢,质感设计都很不错。」 闻言,他点点头,就把刚刚的话拋在脑后,跟着凌昕言一起继续逛逛逛。 三 走着看着,他们已来到第五层,凌昕言就拉着他开始挑衣服。 「莫莫,你来试试这套。」凌昕言打量他的身形,又拿起另一件黑色休间衬衫塞给他,「这件剪裁也不错,都试穿看看。」 「好,」他顿了顿,看向凌昕言,「我还是第一次被喊莫莫。」 「不喜欢?」 「没有,」他莞尔,「挺好的。」 「那就好。」凌昕言给他一个微笑,「你穿好后叫我,我就在附近。」 他点点头,转身进了试衣间。 凌昕言看他身影消失在门后,便几个迈步走到店外,掏出手机按下号码,几秒后接通了,「白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冷嗓音,「凌大好,有事?」 「我在日华商场三楼a2附近看到一个临时摊位,无人看顾,是咒影相关的公仔和海报。」 「哦?他们这是急着露出马脚?敢在凌大地盘放那种玩意?」白砂嗤笑。 「我猜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是谁家开的吧,」凌昕言沉声,「他们只需知道哪里人多,更好去吸引越多人注意这部电影。」 「我会去查查是谁放的摊位,」白砂嗓音透出一股厌恶感,「影妖这群乌烟瘴气的傢伙能捉一个是一个,只盼这次能夺取妖主首级。」 「嗯,辛苦你们了,」凌昕言瞥见某人从试衣间出来正在找自己,一副探头探脑的模样,「电影的细节我会再寻找,先掛了,有事联系。」 听着自家老大末尾语调突然欢快起来,白砂面露纳闷,然而电话中的人看不见,所以他还是照常回了一句,「有事联系。」 结束通话后,凌昕言来到他身边,晃了晃手机,「刚出去接个公司电话。」 「你先忙吧,不用陪我。」他忽然想到今天不是周末假日,有公事处理很正常,还是别打扰人比较好。 「没事,不忙,」凌昕言踱步到他身侧,「这件果然很适合你。」 「我刚看也觉得不错。」 「再去换下一件吧。」凌昕言轻推他的背。 于是,三十分鐘后,他就从帽子眼镜t恤衬衫背心夹克大衣牛仔裤西装裤工装裤换了个遍,然后看着满出来的购物车,默然……天知道他买帽子眼镜要干什么啊…… 「我觉得,」他缓缓开口,「其实不用那么多,装饰性质的配件也用不太到。」 凌昕言彷若未闻,拿起一旁灰蓝配色的围巾给他,「这个也可以试试。」 他一脸无语,八九月份在围围巾是认真的吗? 「还是这个好?」凌昕言拿起另一条围巾,卡其色的,问。 身为一个学艺术学设计的,他头一次感到审美疲劳,在换了一件一件又一件的衣物之后。 凌昕言看他不说话,想了想,「你过来让我比一下。」 他默默走过去。 「卡其色暖,适合你。」凌昕言把灰蓝色的围巾放回去,再把卡其色的围巾绕到他脖子上。 看着突然靠很近的高大身形,他下意识要躲,却被凌昕言按住肩膀,感受到另一个男性的呼吸和肢体在自己左右,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看一下。」凌昕言指指镜子。 他抬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围巾被仔细地扎好,卡其色的确很适合他,凸显出他温暖气质的一面。视线不经意往上,更看见了在他身后温和笑着的凌昕言。 「不错。」他撇开头,说。 「那走吧,去结帐。」 他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这一堆是要花掉他多少钱啊,他现在可是没工作收入了!他脚步沉重跟上凌昕言。 就在他掏出钱包要拿信用卡时,凌昕言放了一张宝蓝色的烫银卡片在柜台上。」 服务员不明所以拿起来,一看清立即诚惶诚恐说,「凌老闆您今天来逛街买衣服呀。」 他听到后就想吐槽,这不是说了句废话吗?没看购物车内的不是衣服难道是蔬菜水果? 欸等等,老闆? 他霍然转头,盯着凌昕言。 只听凌昕言回了一句,「顺便视察。」 服务员更加麻利地结帐,笑容更加真诚了。 走出店面后,他纠结开口,「那个钱……我等等给你现金还是直接转帐,凌老闆?」 「都不必,你就当作我预先支付给你的薪资吧,」凌昕言摆摆手,「公司之后会有案子要请你做。」 他还没回话呢,凌昕言又说,「你要不要去溜冰场玩玩,有溜过吗?」 「……没有。」他张了张口,最后只吐出两个字。 「对了,」凌昕言停下脚步,转头给他一个浅浅的笑,「别喊我凌老闆,莫莫。」 「哦。」他也停下来看着对方,「所以这栋商场都是你的?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建商。」 「是我的,日斤集团。」 「我不太关注这些资讯,」他环顾四周,称讚,「不过看来你真的很不缺钱,这里经营很好啊,国内应该没几家购物商场百货公司可以做成这样。」 凌昕言边走边和他聊天,「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我回头让白经理也给你弄张尊荣卡,内部消费三折。」 闻言,他脚步踉蹌了下,「听起来像是特特特权阶级一样,我不是你们公司高层,先不用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凌昕言只是点了点头,没强制他收下。 来到八楼溜冰场,凌昕言和他去测量鞋号,购票时再次出示那张宝蓝烫银尊荣卡,服务人员再次诚惶诚恐。 「我的不用护具,」凌昕言说,「给我朋友弄个全套护具配备。」 「好的,」服务人员掛着满分的职业微笑,「那凌总和这位先生二位要分开溜冰,还是要一起在初学练习区呢?」 「初学吧,但是不用教学,我来带他。」 「好的。」服务人员将卡交还给凌昕言,拿来两双溜冰鞋与一套护具,带领他们到溜冰区便离开了。 「鞋子会穿吗?你先坐下。」凌昕言将他拉到长椅上,「穿好别急着起来,等我扶你。」 他一脸好奇地望向场地,那里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溜冰,「我还没这么近距离看过溜冰呢。」 凌昕言笑着,「溜冰是一项轻松好玩的运动,我先带你几次。」 一切准备就绪,凌昕言牵住他戴手套的左手来到场中。 「别怕摔倒,保持外八的姿势,抓好旁边栏杆慢慢来,先学站稳。」 凌昕言很有耐心地指导他的动作,起初他还放不太开,脚步像灌了铅般沉重,肢体僵硬得很。 「对,你做得很好,再来双手像我这样平举。」凌昕言亲身示范,「然后脚步这样落下。」 他紧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确认动作,却听凌昕言说,「眼睛直视前方,要相信自己的脚,对,就是这样。」 他试着朝前走几步,在一个微微的拐弯后,摔倒了。 凌昕言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旁边,此时蹲下身,轻拍他的肩,「还好吗?别怕,你有穿护具,膝盖着地没问题的,现在慢慢调整成跪姿,就像我们一般爬起来一样,手支撑住,对,再来把一隻脚掌着地,大腿施力,稳住后再换一隻脚,慢慢起身。」 看他依言照做,顺利自己站起来,凌昕言摸摸他的头,语气温和,「莫莫很棒,跌倒了无妨,站起来就是。我会陪你。」 他愣神,刚下过一场暴雨的心底似乎乍晴,雨水来不及消退,被太阳烘烤过就变成了一股暖暖溪流,源源不断涌入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他的眉梢染了点笑意,看向凌昕言,「谢谢你。」 凌昕言浅笑,「走吧,还有其他技巧教你。」 四 两个小时后,他们从溜冰场出来,凌昕言问,「怎么漾?溜冰好玩吗?」 他点点头,「很舒畅。」 凌昕言莞尔,随后又说,「楼上是电子游戏场,投代币的那种,要玩吗?」 「我对那类型比较不感兴趣,昕言想玩的话我可以一起。」 凌昕言摇摇头,「那就直接上十楼吧。」 不久,他看到满山满海人潮,讶异,「这电影院的人潮比我们昨天去的那家还多呢!」 「这里一共六厅,四个普通厅、一个豪华厅、一个4d厅,豪华厅是双人座位两两分隔的,置物空间也更多,4d厅就是一些动作片会更有临场感。」凌昕言介绍,「听下属说这里设备音响都造价不斐,比外面优。有机会我们一起来体验看看?」 「好啊。」他应,「不过我好像没看到咒影海报?」 凌昕言顿了下,「我们这里上映的都是大眾喜好的热门电影,小眾的文艺片也是有,小眾的恐怖片倒是没有。」 「原来如此。」他也就问问,没什么想深究的意思,「那我们现在要?先去把刚刚买的那堆衣物取回吗?」 因为买太多了,凌昕言当下直接寄放在店家柜台,毕竟拎一堆东西也不好逛,「不用,我之后派人帮忙提到家里就好。」 「……」真不愧是凌土豪。 「走吧,去游乐园。」凌昕言朝电梯走过去,「除了好玩的设施,还有吃吃喝喝的小摊贩市集喔!」 他笑着跟上,成年后他就没到过游乐园了,此时竟隐隐有些期待。 到达游乐园后。 交谈欢笑声不绝于耳,伴随乐园内活泼的音乐和不时传出的兴奋叫喊,让午后烦闷的气氛顿时明亮开阔起来。 凌昕言领他先到服务台,又一次掏出震慑八方的宝蓝烫银尊荣卡,「两张全票。」 服务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呆若木鸡地伸手接过,临场反应不是很好,「请稍等。」 处理完毕,年轻的服务人员递交卡片和门票,面部僵化现象愈发严重,「大、大老……总,您的卡和票。」 凌昕言挑挑眉,慢条斯理接过来,又多看了对方一眼。 年轻的服务人员这下连手指都有点僵硬了。 他在一旁看着有点想笑。 「别吓唬人。」离开售票处,他勾起嘴角,「大老总。」 凌昕言无奈,「说的我很老一样。」 他指指云霄飞车,上面刚晃过一列车和一阵尖叫,「不老的年轻人,都会玩那个。」 凌昕言看他带点挑衅得意的模样,低低笑了,「走啊。」 十分鐘后。 他用手撑着膝盖,微微弯腰,凌昕言在一边给他轻拍肩背。 「过去坐好,歇歇。」凌昕言看他没缓过来,直接拉着人到长椅上落坐。 凌昕言看看他,就从手提包内弄了点什么,而后举起双手覆在他的头上,中指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 感受到一股清凉气息縈绕,他眉头舒展开来,「这是什么?」 「一种药。」凌昕言关切地问,「好点了吗?」 「好很多,谢谢。」 凌昕言确认他没事后,把手收回,打趣问,「你不是说年轻人都会玩云霄飞车?」 他转头瞪了凌昕言一眼,转移话题,「你刚刚那是什么药?好神奇。」 「动物提炼的。」 「哦?是什么?哪里买的?」他忽然来了兴趣。 凌昕言默了一瞬,「蛇毒,祖传的买不到。」 他颇为惊奇地看向凌昕言,「还有祖传的蛇毒这种玩意啊,总觉得你有很多神秘的事物,譬如房里的佈置也很特别。」 凌昕言嘴角微扬,漆黑眸子里在背光下似乎藏着隐晦的心思,「你很好奇吗?」 他耸耸肩,「还好,一半一半吧。」 凌昕言站起身,说,「以后再慢慢讲给你,小火车时段快到了,我们先去排队。」 只见穿着整齐可爱制服的列车长与车务小姐站在火车边上,待火车缓缓停靠时,游客们都迫不及待想去抢佔位置了。 车务小姐拿着麦克风,一道美妙如鶯的嗓音传出,「亲爱的旅客们欢迎来到日光城堡乐园,火车即将进站,请稍坐片刻,勿跨越栏杆,我们将带您游览城堡全貌。」 他看到那个华丽得有如移动式旋转木马的车,整个人都傻了,「你们把这叫做火车?这是谁的构思呀?居然把旋转木马改成长的,还变成移动型游园车了吗?」 他笑了,「不好吗?」 「不不,我觉得很有特色,只是因为每个座位都有造型,相对于火车而言座位少了点,除去这个,」他前后看了看,「没什么缺点了,漂亮吸睛,而且因为不会上下转动,也相对安全许多,还能一边拍照,这真是太厉害了!」 听到他的连声讚许,凌昕言目光柔和,「当初是我提说不要像一般火车,太乏味了,但实际的设计构思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也觉得挺有才。」 「昕言想挑哪隻动物坐骑?」 凌昕言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你挑,我坐隔壁。」 「我发现,这些刚好是十二生肖?」他看见大大小小的动物或可爱或逗趣,体型小的估计是专属孩童的座位。 「对。」 此时候车的围栏已开啟,游客们呼啦一团衝上火车,他下意识拉住凌昕言,「快,我们跟上,不然被挑走了。」 凌昕言瞥向被握住的手腕,任由他拉自己走,唇边笑意渐深,「你挑哪个?」 「龙吧,帅气。」他顿住,「有人了,不然就蛇吧。」 于是两人就坐在各自的蛇坐骑上,凌昕言问,「虽然龙没了,但为什么选蛇?」 「四隻脚的在一般旋转木马几乎都看得到,猴子和鸡不好看,蛇就特殊唄,」他有点可惜,「虽然还是龙帅多了。」 「蛇也很帅。」凌昕言说,「而且没那么玄幻,是看得到的。」 「要是路上看到蛇,我还不避着走啊。」 凌昕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火车行驶出发,绕着园区一圈,许多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他也不例外,每一次的出游或旅行都是他创作的来源、灵感的迸发。 凌昕言看他一副好奇又天真的模样,眼底溢满温柔,也悄悄拿出手机拍照,不过拍的不是景色,是他。 坐一圈大概十分鐘过去,他们一起下了车,凌昕言问,「刚刚这样转过一圈,有没有看到哪些想去玩的地方?」 「你不是说鬼盗船好玩?走吗?」他刚刚看见了,那个结合海盗船和惊悚元素的设施!一看就很狂! 凌昕言微笑,「好啊,先跟你打个预防针,它晃在最高点时就和一般海盗船相同,但是在中心点附近是埋入地下的,我们也是从地下排队进去,然后中心点在开始运行设施时会有一些惊吓道具跑出来,工作人员可能也会在旁边吓唬你。」 他点头表示理解。 「比较怕高的可以坐中间,比较怕鬼的可以坐两端。」凌昕言补充,「这鬼盗船因为要顾及惊悚的部分,所以整体速度会比一般慢。」 「我想坐中间,你可以吗?」他犹豫,「我不晓得在高处这样晃会不会又像刚才晕了。」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陪你来散心游玩的。」 咦?不是凌土豪自己想来的吗?他还以为对方是陪他来买衣服,然后他陪对方游玩的……现在回想,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回事啊,不然怎么每次凌昕言都在问他意见,这个要不要逛那个想不想玩的…… 他看了眼对方走在前头的背影,快步跟上。 五 鬼盗船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 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分不出是吓的还是兴奋的,底下时不时喷出白雾,朦胧中依稀可见狰狞诡异的小丑笑脸,和受困阵法女巫的拍打窗户声响。 「那是什么啊!」 「哇啊他过来了!」 「笑死那是工作人员啦!」 在一片嘈杂的惊呼笑闹中,凌昕言听到一个极微小的吸气声,便把本来抓握把的手覆上旁边人的手背,「不用怕。」 他原本看见一隻森然白骨的爪子挥舞,被吓了个猝不及防,可这惊吓的情绪还没维持一秒,就感觉到手上传来安心的温度。 然后他的脸,可耻地红了。 凌昕言瞧他低下头,以为他还在害怕,就换成右手去盖在他手上,左手来到他左肩处轻拍,「快结束了,你不要怕。」 这种在旁人看来有点像是他半靠在对方怀里的姿势,让他更加窘迫了,连忙开口,「没有,我没事。」 好在大家注意力都放在游戏体验上,压根没人看见他们俩,于是凌昕言在他拒绝后却坚决不松手坐好的时候,他也就随对方去了。 离开鬼盗船,回到地面上,他跑向一旁的市集,凌昕言跟过去,他问,「有点口渴,你要喝什么?」 凌昕言看了会饮料单,「洛神花。」 「一杯洛神花和一杯柠檬红茶。」他点餐,然后掏出钱包,转头对凌昕言说,「这种小钱你别再抢啦,付给我当案子的订金我可不收。」 凌昕言莞尔一笑。 解渴了,他们就继续四处玩一遍游乐设施,刺激的、惊悚的、趣味的,凌昕言看他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心下盪漾万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清风徐徐,漫步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特色小摊有着手工自製的饼乾蛋糕、小农自產的有机花草茶,还有一些精緻玲瓏的文创小物等,他倍感兴趣一摊一摊看过来,忽地停下脚步,拿起一罐酱料。 「桂花酿?」凌昕言看看酱料,又看看他,「想买吗?」 他又拿起一旁罗勒酱,问,「我懂一些料理,可以帮你做三餐,你好像挺喜欢花草植物的,如何?」 凌昕言眉目柔和望着他,「蛮喜欢的,不过下厨我来就行了。」 「别,」他摇头,「我收你那么多好处,总该有些付出和回报。」 「无需如此,我又不是雇个生活管家。」凌昕言看他不愿意妥协,只好又说,「不然我们轮流?」 「那行。」他应下,转身买了桂花酿、罗勒酱、玫瑰醋。 在市集内兜兜转转逛过一轮后,他找了个台阶随意坐下,凌昕言就坐在他隔壁。 他凝望前方人群,不论他们身边是好友、家人、或是伴侣,每个人均一脸的幸福快乐,好似没有烦忧。他想起自己六年来也是感受过快乐的,哪怕那个人的心情可能和自己不同步,只要自己觉得好了,那便是好过了。时间往前走,他又何须把自己留在过去,留在与现在不符的时差中呢? 良久,他轻轻开口,「今天谢谢你了,昕言。」 凌昕言轻笑,站起身,又伸出手要拉他,「晚上有点起风了,回家吧。」 他愣愣看着眼前厚实宽大的手掌,踌躇了下还是把手覆上去了,但只是借力起身,很快就放开那隻手,而后快步朝前迈去,「走吧。」 凌昕言低头摩娑那个残留些许他的温度的掌心,抬眼就看见他泛红的耳根,唇边笑意更浓了。 到家后,他说,「晚餐我来。」 「好,我等等让人把在商场买的东西送来,」凌昕言掏出手机,又回过身对他说,「厨房如果有找不到的餐具或酱料跟我说一声,食材都在冰箱内。」 「好。」他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晚餐。 过了约半小时,他把菜陆续端上桌,忽然听到门铃,便抹了抹手出去看,而凌昕言此时正好把人迎进客厅并朝对方指挥,「东西放沙发旁。」 那是一个健壮结实、面色冷酷的男人,因为夏天穿着单薄,刚好又因为手提东西的缘故,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纹理分明,线条冷硬而流畅,与凌昕言的感觉不同,凌昕言是精悍高大却不张扬外露的,永远面带温柔微笑,但好像下一秒又能够变得气势凌人。 「这是白砂,商场的经理与负责人,」凌昕言介绍,「这是莫临,我的室友,学的是设计专业。」 白砂颇为意外看了凌昕言一眼,朝莫临打招呼,「你好。」 「白经理好。」他礼貌回应,心里却如滚水沸腾,让经理跑腿提东西是什么概念??难道不是助理来吗?? 凌昕言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我和白砂认识多年,没什么。对了,你刚刚在煮饭突然跑过来,有记得关火吗?」 「关了,还剩下一道菜要做,」他看看白砂,「经理要留下来吃饭吗?」 白砂摇头,「不必,我和凌大讲些事就走。」 「那我先继续忙活了。」他朝白砂和凌昕言点点头,转身走向厨房。 「怎么回事啊,让人闻风丧胆的凌大妖主居然和个人类同居?」白砂神色不解。 「纠正一下,是未来的男朋友,我的伴侣。」凌昕言眉飞色舞。 「......真的?他知道你什么身分和物种吗?」白砂震惊了。 「身分知道一半,这些让你提来的都是买给他的,刚刚和他逛街玩溜冰呢!」凌昕言神色飞扬滔滔不绝,「还去了游乐园……」 「停,我不是来这里听你秀恩爱,」白砂无言,「虽然你还没透露身分,但我看他敢住在这里就表示他的接受度应该比一般人强,先预祝你感情顺利修成正果。」 「谢你吉言。」凌昕言话锋一转,「你调查出结果了吗?这几日我得再去一趟电影院看看咒影,上次没看仔细。」 白砂还没说话,就瞥见他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于是凌昕言和白砂集体僵住。 他把水果放在桌上招待白砂,纳闷看向凌昕言,「昕言还想再看那部恐怖片吗?」 「你刚刚听见的是这句?」白砂问,「还有没有别的?」 他看着对面两个人四双眼睛盯自己,有些茫然,「对啊。啊?抱歉,我没有偷听你们谈公事。」 凌昕言悄悄松了口气,「也没什么大事。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我还要再看看那部片,所以......」 难道是凌土豪的事业预计要扩展到影视界?观摩学习业界趋势吗?那这的确属于商业机密不能让他知道,他十分谅解地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去看?我帮你顾家?」 「也许明天或后天,还没看时程。」凌昕言笑了笑。 「明天吧,」白砂已经在翻时程表,「下午有一场,在劲光影院。」 他脱口而出,「你们要一起去看?」 白砂看了眼凌昕言,又看向他,「不了,我有事要处理,你陪他去?」 凌昕言却先摇头拒绝,「我自己一人去,莫莫在家就好。」 他默然。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好像有点希望跟去看,可是并没有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自己对恐怖片感兴趣吧?那天被吓的样子都给凌昕言看得一清二楚了。 白砂叉起一块水果吃,挥手示意,「感谢招待,我先走了。」 他举起手道别,转身回厨房继续做菜,凌昕言起身送白砂到门口,就听白砂调笑,「你的脑比我这石妖还像石头啊,都看不出来莫临想陪你去?」 凌昕言却严肃看向白砂,「他是被影妖幻术影响了,会一直想去接触那部电影的主角人物。」 「他已经看过了?」白砂讶异。 「那天本来我是去调查的,刚好他坐我隔壁。」 「缘分哪,所以你要重看是因为那天都在看他而忘记看电影吧,」白砂惊叹,「除非杀了影妖妖主,不然幻术无法彻底根除,需要我派几个傢伙来保护他吗?」 「不必,我的人我护得了。」 「也是,凌大妖主法力无边,光是站着就令眾妖胆寒。」 凌昕言无语,「行了别拍马屁,快回去吧别打扰我和未来伴侣的烛光晚餐。」 白砂翻翻白眼,转身走人。 六 隔日午后,凌昕言准备前去劲光影院,「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看向一脸严肃郑重的凌昕言,忍俊不禁,这是在担心遭小偷吗?虽然凌昕言是个土豪,但他并没有住豪华别墅,只是一般透天三楼房,光天化日下应该不至于有人撬锁打劫吧? 挥挥手送走对方后,他打开笔电,先登入云端帐号整理过往的资料,又把通讯软体上自己的状态改成"放假暂不接单",然后就开始着手重新建立素材分类计画,上网从素材库抓取一些觉得能用的图库储存,再就附近风景景点做路线日程安排,既然要给自己好好放个假,那自然是要来点轻旅行,一个人,说走就走,专于自我。 做好这一切后,他抬头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想着先去黄昏市场买些新菜,来试试昨天购入的酱料口味入菜如何。 在市场转一圈,他手上多了几个袋子,里面放的都是极为新鲜的食材,正满意盘算做几道料理时,他的视野出现一张广告单,往上看,就见一个老婆婆手里拿着一叠纸,似乎在沿路挨个发传单。 看到那眼熟的画面,他面露怪异,这怎么......现在电影有这样的宣传方式啊?不过看到老婆婆年纪大了还做这种工作,他也就收下了。 只是他对于恐怖片没什么大兴趣,角色演员他也不熟,收这张海报干嘛?下意识瞟了瞟主演名字,他顿时茫然。 眨眨眼,抬起头,他看着眼前巷弄,空气中鱼腥的潮湿气味混杂一丝草本清香盈满鼻腔,将他神智拉回一点,可他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了,低头看见手里的生食,他很困惑,这些是要干什么的? 他就那么地徬徨在原地,不一会儿,空洞的眼底倒映出一抹由远处奔来的身影,伴随一道急切呼喊,落入他耳中。 「莫莫!」凌昕言来到他身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海报,只一眼,便隻手将它揉个粉碎。 凌昕言焦急握住他的肩,「你看着我,还好吗?」 他呆呆看向凌昕言,没有答话。 「该死的!」凌昕言爆了句粗,三两下拨通电话,「白砂,你立即派些傢伙来我家附近的市场,有人在这里分发咒影海报,给我活捉审问,尽快!」 「收到。」白砂应,随即又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莫临中幻术了。」凌昕言咬牙,带着隐隐怒气。 白砂一边指挥手下做事一边问,闻言一惊,「这怎么办?我们还没抓到影妖妖主。」 「只能以毒攻毒了。」凌昕言说,眼里闪动危险寒芒,「区区影妖,我的惑心术怎可能压制不了。」 白砂顿了顿,「凌大,那你小心克制,他是个普通人类。」 凌昕言转头看看还呆着的他,叹息,「我知道。抓妖的事情先麻烦你处理,就这样,掛了。」 「走吧。」凌昕言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直接牵回家。 回到屋内,凌昕言一路都没放手,先把食材拿去厨房放着,然后就顺势转过身,面对面步步逼近他,将他抵在餐桌桌沿,他仍是处于呆滞状态,凌昕言一隻手把他双腕交错锁在他背后,另一隻手来到他脖颈后方,轻轻扣住,与他对视。 霎时,凌昕言的双瞳从黑白分明变成幽冥深邃的绿,宛如一泉暗流汹涌的深潭,接着凌昕言张口吐气,声音低鸣而飘忽,「莫临,回到我这来。」 他原本感觉自己几乎五感尽失,在一块黑暗中与现实中徘徊行走,忽然听见遥远传来的话语,带着一股肃杀威严,立即就破开了周遭的黑,他意识回笼,眼神渐渐聚焦,却看到自己像是被凌昕言搂着的姿势,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昕言早在开口施术后就恢復如常,见他彻底醒过来却一脸震惊,突然起了点别样心思,就着原本姿势弯下腰,在他耳侧极轻地埋怨,「回来找不到你,以为你走了。」 听到低沉温柔又多了点性感的男性嗓音近在耳边,他恨不得快点抽身,「我只是去买点东西来备餐。」 「以后,能等我回来再一起出门吗?」凌昕言一瞬不瞬盯住他,眸色晦暗,「我很担心你。」 ……怎么突然有种被什么动物当成猎物盯上的错觉?他微微抖了身体,想把那种不适感驱走,他弱弱开口,「白天出门,不用担心。」 闻言,凌昕言有些发洩般捏捏他的后颈,身体靠得更近,双腿直接贴一起了,再问,「我的担心不分昼夜,最近外面危险,听话,等我?」 他僵住了,身体动也不敢动,夏天衣料薄,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小腹上多出来不属于自己的那个触感……很安静,可是有点儿大。 想到这,未经那档子事的他整个脸都红了,比现在外面的夕阳还要火红,他把头撇向一边,「知道了。」 凌昕言这才满意放开他。 他马上找了个藉口仓皇逃回房间,看也不看凌昕言一眼。 凌昕言望着他背影,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撸了袖子就开始做饭。 火速回房关上房门,他盯着眼前充满植物氛围的房间,陷入思考:凌昕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土豪,而且还很年轻,想必是爸爸甚至爷爷那一代留下的基础,这种几十年的家业一定不可能外传他人,必然需要延续香火传宗接代,所以,从小接受菁英思想的凌昕言一定是个直男,会娶妻生子,而刚刚的动作仅仅是朋友间的打闹关怀……嗯可能上流社会的方式比较亲密吧?再说了,凌昕言是的确有必要担心他的安危啊,他现在借住在凌昕言这里,要是真有个万一,警方盘查可能会问到凌昕言呢,搞不好直接当成重点嫌疑人,这对他的公司名誉可是一大伤害。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躁红也慢慢退去,随即走到蘑菇椅上坐下,打开笔电看看他明天的出游规划。 一小时后,凌昕言来喊他吃饭。 餐桌上的家常菜餚香味四溢,糖醋豆腐、塔香蛤蜊、咸蛋苦瓜、清炒水莲、葱爆猪肉、番茄蛋花汤,无一不勾起他的食慾,他讚叹,「昕言你会不会做多啦,看起来都很好吃,这样我会不小心吃胖的。」 凌昕言微微一笑,「那就多吃点。」 他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嘴里,酸甜酥嫩的滋味简直妙不可言,这是神仙厨艺啊! 凌昕言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眼里多了层温柔,「慢慢吃,别噎着。」 他抬头看到凌昕言慢条斯理的进食动作透出一股优雅,与自己的一对比,顿时有点羞赧,「我说你这个厨艺,已经可以开店了好吗。」 「喜欢的话,以后都做给你吃,」凌昕言夹起肉放他碗里,「太瘦了吃点肉。你有喜欢什么菜色再告诉我。」 看着凌昕言的举动,他的眼眶隐隐发红,曾经,和史雪特在外面饭馆吃饭,对方把一盘肉类推到他面前方便他夹,说让他多吃点,吃不够再叫一盘。 凌昕言并不清楚他所想,只当他辣着了,便拿起乾净的碗先给他装汤,「葱爆猪肉太辣吗?我下次少放点,你先喝口汤吧。」 他摇头,扯出一抹笑,「我能吃辣,只是太好吃就感动了而已。」 凌昕言看了眼他不自然的笑容,听着那拙劣的谎言,顿了下,转移话题,「你最近有案子吗?明天有安排?」 「明天我要到西市郊区走走,也算是为了工作蒐集寻找灵感。」 「哦?郊区哪里?」 「河渡老街。」 「好,我跟你去,那里有点远,我开车载你。」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坐车去。」他的交通都规画好了。 「你忘了刚刚答应我的?」凌昕言挑眉,笑瞇瞇的。 「……」他还真的是忘了,看到凌昕言那副风雨欲来的表情,纠结怎么回答。 「我可以顺便买点伴手礼回来。」凌昕言又说。 「好吧。」他妥协…… 于是,本想计画好好感受一个人的快活逍遥,注定实现不了。 七 清澈溪河缓缓流淌,烈阳在水面上镀了一层鑠鑠白金,河上以小船为店的商家寥寥,微风起,逸散了咖啡甜点香味漫漫,摇荡了柳树飞花无边飘飘。河道两侧是质朴传统的老街,悄悄沉寂着百年文化与岁月,一座灰石拱桥垂卧于河上,天地悠悠。 他驻足,欣赏了会眼前美景,又回头瞧见凌昕言停好车正朝他走来,灵机一动,「我忽然想吟诗。」 走到他跟前,凌昕言问,「什么诗?」 「古道西风宝马,小桥流水有钱人家。」 凌昕言摇头笑了,「改得不错,贴切。」 他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了张照,记录旅程,凌昕言就在旁边看他。 「我习惯看到好的有趣的就拍起来,也许以后会是某个设计创作的来源。」他说,指指老街店面,「我们过去看看?」 「好。」 他们走入一家卖糕饼的老店,架上陈列各式古早酥饼,凤梨酥、绿豆椪、麻粩、水果饼、红龟粿应有尽有,后台还可见老师傅正在桿麵糰。他在店内晃了一圈,拿起一包黑糖糕,正打算结帐,转头看见凌昕言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怎么了?」他走过去,低头看见凌昕言手里拿的是一盒洛神花饼和一盒茶花酥。 「效期有点短,」凌昕言抬头问他,「一起吃吗?」 他挑眉一笑,「可以啊,不过你真的很喜欢花草口味。」 「小时候待的地方都有很多植物围绕,那里空气很好,所以觉得亲近。」 「原来如此。」他想起他暂住的房间佈置,的确空气清新,都怀疑自己住在森林了……不知道凌昕言的房内是不是也一样?他一边结帐一边好奇问,「昕言你房间和我现在住的长得一样吗?」 正在掏钱结帐的凌昕言忽然朝他勾唇一笑,「你可以找机会亲自来看。」 他愣住,本想再说些什么,而凌昕言已经大步流星走到店外,他只得无奈跟上,刚刚那好像被戏弄的奇怪感觉是怎么回事? 接着来到隔壁店铺,是卖纸伞的,他惊叹,「我一直想看看这种民俗工艺呢。」 忽然一道铃声响起,凌昕言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莫莫你先进去看,我接个电话。」 「好。」所以说公事繁忙就别勉强陪他啊......他有点无奈地先进入店家参观。 「白砂,查到了?」凌昕言接通电话,立刻问。 「发电影传单的是一隻影妖假扮的老太婆,」白砂轻嗤,十分不屑,「就是看准有些好心人对老弱妇孺不会起疑心,还巴不得多收点传单让老太婆早点收工回家休息。」 闻言,凌昕言冷笑,「那你问出什么没有?」 「严刑逼供过了,只得出在东市有一场形象设计交流会,他们会去,因为人多。」 「谁办的?」 「皇后酒店,我查过没什么问题,只是入场有限制身分。」 「为什么?」 「好像算是庆祝老闆儿子的生日才开办的,偏向上流人士与设计名家的交流宴会。」白砂说,「我猜他们应该想顺便从里面招募设计师人才给他们酒店做规划。」 凌昕言又问,「既然如此,影妖还能弄到票?」 「他说他们只在门口发传单,不会进去。」白砂顿了顿,「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替我弄一张票。」说完,凌昕言又改口,「两张。」 白砂愣,「凌大要和谁去?」 凌昕言将目光投向正在挑纸伞的人影,语调微扬,「我想顺道带莫莫去看看设计,他感兴趣的。」 白砂纳闷了,「他是个人类,在家不是比较安全?」 「他一个人,我不放心。」凌昕言边说边往店内方向走,「好了先这样,我不想让他等太久,你弄好后让鸟妖使拿给我就行,掛了。」 白砂还来不及说呢,就听到电话嘟嘟断线声,「......这是又在约会?!」 「想买一把?」凌昕言踱步到他身侧,问。 他应了声,拿着一把掌上型迷你赏玩用的纸伞,「紫色不过份张扬,上面的白花低调内敛又不失活泼娇俏,你觉得怎么样?」 凌昕言认真端详,微笑给出评价,「技艺精湛,配色儒雅。」 他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那就它了。」 凝眸望向他白净脸庞上闪着迷人笑意,凌昕言微瞇双眼,柔和问他,「还想逛哪里?」 「沿着街道走,差不多到头了再折返过桥到对面去?」 凌昕言语气染了层宠溺,「好。」 神情愜意地漫步在青石板道路上,看着纯朴的百姓们或悠间或专注于当下的事物,他感觉旅行真的很不错,能够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他伸了伸懒腰,侧头看向凌昕言,「你来过这里吗?」 凌昕言回答他,「没有。」 「我也第一次来。」他的嘴边掛着浅浅的微笑,「这里挺好的。」 凌昕言眉目含笑,「是挺舒服的,退休来这边应该不错,你想住这?」 「也不是,这儿生活机能不便,只是看这里人们没有烦忧,就那么慢慢地过活,挺羡慕。」 凌昕言盯着他半晌,开口,「你的烦忧,可以说出来,我听。」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不甘放下。」他笑了笑,伸出手朝不远处指指,「要去河旁的那家冷饮店吗?我渴了。」 「走久了,也该休息一下。」凌昕言頷首。 点了两杯蛋蜜汁,他们在河旁的一个伞下位子落座,他啜了一口饮料,酸甜冰凉的滋味令他瞇了瞇眼,「这么古早怀旧的东西,想不到在这里能喝到。」 凌昕言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河风光无限,无波无澜,一切静好,时间亦如河水般,彷彿凝滞了,又依稀缓缓流逝。 他突然开口了,声音轻似水雾,「六年,怎么能轻易割捨呢?」 「你之前的伴侣吗?」 「嗯,一开始我们大学同寝室,没多久我发现自己喜欢他了,但就那么当了四年好友,」他细细诉说回忆,「毕业后我告白了,他接受了。只是......」 凌昕言温和看着他,鼓励他继续说。 他有些讶异,「你不觉得噁心吗?我是同性恋。」 「这有什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需要在意性别?」 他笑了,「说得真好。只是和他相处过程,我有时觉得我好像在勉强他,好像他只是不忍破坏原本的兄弟友情罢了,好像是我一个人在撑。」 凌昕言轻声问,「怎么说?」 「我们没有牵手拥抱以外的接触,」他苦笑,「我有一次忍不住问过他,他却说他觉得还不到那个地步。」 凌昕言神色悄然松了松,「也许他珍惜你。」 「珍惜?珍惜我却跑去和一个千金小姐结婚?他把我蒙在鼓里多久?还是他们一见钟情闪婚?不,这都不重要。」他声音苦涩,「怪我没钱没势,还怪我是个男人。」 凌昕言身体前倾,拍拍他的头,「只是不适合,并不是你不好。他不放手,难道你们要这样僵持吗?他在给你一个遇到好伴侣的机会。」 感受到那宽大厚实的掌心传来温暖,他有些侷促,不动声色避开了,「谁知道呢。」 静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又过了好一阵子,凌昕言看他喝下最后一口饮料,起身朝他伸手,「走吧,去桥对面看看。」 暖金色的阳光斜洒在凌昕言周遭,柔和了他此时背光的轮廓,恍惚间,那耀人的笑脸似乎比九月的太阳还要明亮。 他鬼使神差地把手覆上,由对方拉着起来。 他旋即别开了眼。 「谢谢。」 八 他就那么悠哉出去玩几趟,趟趟后面跟个大号拖钱瓶,本地与邻近外市都绕得有半圈,而时间也过去一个多月。 「莫莫,」此时凌昕言拿了一小叠纸本资料靠近他,「我公司的主设计刚辞职,还没找到人替补,之前购入日华商场隔壁空地,目前已开始施工,预计增建一小栋,一些楼层都初步规画好了,剩下部分室内景观和平面设计相关,你想试试吗?这些是楼层相关的施工工程图面。」 他愣,伸手接过,「这有点大的案子我还没接过呢,我看看。」 「不怕,现场还有其他设计助理可以协助你,你担任的是主设计,就放开去做,」凌昕言温言鼓励,「大老闆直接委託你,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的确,有些公司的业务可难缠了,」他唇角微勾,「不过你底下的设计人员不会不服吗?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发给外头的设计师。」 「他们只是设计助理罢了,毕业才一两年都很年轻,还欠缺一些能力,我想不会有什么意见。」凌昕言认真回覆。 不好意思他大学毕业也才两年多好吗......也很年轻吧...... 「我知道你也不老,看起来像个高中男孩一样,娃娃脸莫莫。」看着他无言的表情,凌昕言被逗乐了,「你有独立接案经歷,所以我觉得你比他们适合。」 他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前半段话是多馀的。」 「我说错了?」凌昕言挑挑眉梢。 「没,但我不想承认,」他翻白眼,「前几天在路上还被热心大妈关心是不是翘课,你懂那种感觉吗?」 「不懂,看着年轻不好吗?」凌昕言笑答。 他懒得再理凌昕言,兀自翻看手中资料去了。 翌日下午。 白砂来到凌昕言家中,在书房匯报着最近公司营运状况。 「以上,目前没什么大问题。」白砂说,「另关于商场新的规画建案,这里缺的主设计仍未找到,我想是不是趁着一周后的形象设计交流会来拉拢寻找人才?目前尚不影响施工进度。」 「不必,我让莫临来做,发案给他,钱也由我这直接支付,」凌昕言抬头看白砂,「那场交流会你有多的票?」 「弄到五张,先前给你两张,我这还有三张。」 「行,到时你带两个手下和我们分批进入会场。」凌昕言顿了顿,又问,「最近影妖什么事没有?」 「根据各地派遣的妖回报,都没有大状况,小状况如个人失踪或者呆滞要看病的还是有。目前电影下档了,就剩二三流影院还会播,所以小状况应会减缓,就是不知道下一步他们的计划如何。」 「明白,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白砂转身来到门口。 「对了,」凌昕言叫住白砂,「你找机会带莫临和那几个设计助理认识一下,也带去现场稍微看看。」 白砂打趣,「凌大,你可真照顾你家小伴侣,由我出面是要遏止某些没有自知之明者的议论吗?要是让其他妖知道,会掀起一片惊讶风波的。」 「有什么可惊讶的,对自己未来伴侣好有什么不对?」 「自然没有不对,只是凌大的形象不太符合体贴温柔暖男。」白砂忍笑。 「你快回吧,少在这里给我添堵。」凌昕言挥手赶走白砂。 出了房门,白砂碰巧遇到刚刚提的人,点头朝他致意,「莫临,这是我的名片,你有空联系我一下,我要带你认识认识我们公司的商场建案相关人员,也会带你看一次现场。」 他双手接过,郑重说了一句谢谢。 白砂浅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你要谢的主要是凌大。」 他愣愣道别,低头瞧了名片上白砂的职称头衔:日华购物中心营运长、日斤集团总公司总经理。 ......难道不该是课长组长之类的找他吗?这这这大人物出场是要吓死谁喔?!话说回来白砂职阶原来那么高,当初凌土豪和他简单提了经理两个字,还让对方帮忙跑腿......真的觉得画风不对啊!不过他明白凌土豪的意思了,让那么高层的主管出面介绍他,是让其他员工给他应该的尊重,不让他一个外人落人口舌,就这份心,他得更加努力做好这案子,不辜负对方的期待,珍惜和把握他都懂。 凌昕言一来到客厅就看见他佇立在沙发旁,便走过去问,「怎么在发呆?」 他把名片塞进口袋,「想等等晚餐煮什么。」 「佛跳墙、鱼翅羹、香芋扣肉。」 知恩图报他也很懂,所以他想也不想就开口,「好,我上网找个食谱试试,需不需要再一道蔬菜类的?」 凌昕言被他快答噎了一下,訥訥回,「脆皮烤猪脚?」 「......好,那蔬菜我有时间就简单炒一盘。」猪脚哪里像蔬菜?不是他要说,凌昕言未免太挑食了,每次看他吃肉都比吃菜多。 「莫莫真好。」凌昕言眼底漫上温柔,「一起去买食材吧,等等给你当帮厨,不然一定做不完。」 「当然了,好室友如果有证照可以考,我一定甲级好吗。」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里明白,他做的根本不足以回报凌昕言给他的种种。 凌昕言笑着拍拍他的肩,「不然我改天给你颁一张证书?」 「行啦,再不去买就赶不及在晚餐前弄好了。」他拿起钱包和购物袋,率先走向门口。 看着他的背影,凌昕言的俊容上笑意满满,周身氛围像是蘸了糖浆一样甜。 饭后,凌昕言拿出一张票递给他,「皇后酒店要举办形象设计交流会,时间在一周后,我们一起去。」 他接过,「我好像没听说过,这是?」 「这是限身份的,也没对外宣传,没听过很正常,我想着你可能想了解设计相关的,就请人弄一张给你。」 「……」他错愕几秒,接着问,「不要跟我说这其实是上流社会的宴会吧?」 「一半是,另一半出席的是业界内比较有名气的设计师,」凌昕言浅笑,「我想你可以有机会好好学习。」 他呆呆看着凌昕言,没有说话。 「什么表情。」凌昕言无奈摇头,「你不是正要做我那商场的案子吗?所以你也算是有身份,不过时间问题罢了,我相信你。」 「……谢谢你。」他真诚地说,「昕言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凌昕言挑眉,玩笑似的表情看着他,「我可不想只有贵人这层关係啊。」 「是是,你还是我的友人。」他笑了笑,忽然想起而又开口,「那我是不是该穿西装去了?」 「的确需要正装出席较妥当,你这几天有空看看缺什么。」 「好。」 「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那天应该会有许多精緻高级的甜点酒水免费提供给在场的人,你就当作吃一餐,放松心情即可。」 他莞尔,点了点头。 到了要前往皇后酒店的当天,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彆扭地扯了扯领结。 凌昕言轻笑,「怎么了,不习惯?」 「我很少穿到西装的,都有点认不出自己。」 凌昕言前前后后来回看了一遍,评价,「嗯,很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又帅又可爱。」 他抬腿踢了过去。 凌昕言笑着躲闪,「不闹,开玩笑的。」 他收回腿,抬眼看了看对方,「你倒是很适合正装,上位者的气势都出来了。」 凌昕言微微一笑,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他不明所以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做工精巧绝妙的湛蓝色手錶,有如黑夜中的银河,低调静謐,华而不奢。 「这是之前我在日华商场看到的那个?」他惊讶。 「那次我看你很欣赏,」凌昕言端详他的脸色,「毕竟名流居多,戴着一个名贵点的东西也比较不会被轻视。」 「可是……」 「这有夜光效果,如果宴会灯光坏了,我随时能看到你。」 他顿时哭笑不得,「宴会为什么会突然出故障状况啊?不大可能吧?」 看到凌昕言一副正要编织下一个理由的模样,他率先开口打断了,「行了,我会戴上它的,不过我不喜欢白收人礼物,说吧,你什么时候生日。」 凌昕言先是一愣,后嘴角微翘地说出生日日期。 他点头表示记下了,便戴上手錶晃了晃角度看,「这种鑽石切割的设计真的很讚。」 「喜欢就好。我们走吧?」 「嗯。」 九 眼前矗立的是一栋象牙米色的建筑,仿欧风巴洛克的雕琢典雅而恢弘,立柱上镶嵌着西方天使与神话鸟兽雕刻,夜色灯光照映下显得越发神秘,大门左右各有一方水池相邻于墙,而门侧站了个衬衫烫得十分平整的服务员,正在向入场的宾客收取门券。 凌昕言拍拍他的肩,「走吧,你跟在我后面。」 他紧随其后,在通过门口时将入场券交予服务员,听见凌昕言朝对方说,「日斤集团,他是我子公司的设计师。」 服务员将票接过来盖了章,便还给他们,恭敬地举起手示意他们入场。 「还没正式开始,可以先去长桌那边吃点东西,我先打电话问问白砂他们什么时候到。」 「好,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拿来。」 凌昕言远远看着那些精緻茶点美食,「咸的都好,不要甜食。」 他点头,朝长桌走去。 琳瑯满目的高级菜餚让他不自觉加快脚步,数条长桌上摆着各式甜咸美味,左手边是奶霜可丽露、抹茶费南雪、拿破崙蛋糕、香草柠檬塔等法式经典甜点,右手边是薄饼、披萨、咸派等一看就费工的法式欧风咸点,他思忖,时间够他吃下两轮吗? 另一边,凌昕言握着手机,蹙紧眉头,「你是说已经渗入会场了?」 「他们很早就来散佈传单,皇后酒店内的工作人员应该有中标的。」白砂说。 「我还以为目标是宾客,如果是会场开始前就对工作人员下手,我们也很难事先预防。」凌昕言冷笑,「我们这次人多,一定抓得住他们,你先想办法把侧门还在发传单的那几个傢伙解决。」 「胡娇嫣已经带手下在处理了。」 凌昕言挑眉,「选得不错,另一个是谁?」 「......杜鹃。」 「那隻初出茅庐的小妖?如果配合得好也是不错,不过这有你的私心吧?」 「如果那群傢伙想逃窜,她的花粉可以派上用场,我有多带两份口罩。」白砂尷尬咳了一声,「小妹说她想来。」 凌昕言揶揄,「我毕竟也带心上人了,当然不会还棒打鸳鸯。」 「杜鹃只是我的小妹。」白砂严肃反驳,「我们等等就进会场和凌大会合。」 凌昕言掛断电话,嘴角抖了抖。 「你在偷笑什么?」他端了食物过来,把其中一盘递给凌昕言,就看到凌昕言憋笑的表情。 「没什么,等等和你介绍我公司其他人。」凌昕言接过盘子看了看,「咸派什么口味?其他是什么?」 「牛肝菌蕈菇鸡肉咸派,我刚吃过一个挺好吃的。另外的是海鲜焗烤,里面有放干贝。还有龙虾鱼卵沙拉,也很好吃。」 凌昕言咬了一口,讚许,「的确好吃,看来皇后酒店不惜成本啊,这么多的菜色让人吃到饱,居然品质也不在话下。」 他点头附和,后开口问,「等等会有主办方致词还是什么活动吗?」 凌昕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道声音自后方传来,「当然有,大抵是说一些成立歷史和近期大受好评的设计等等,再来庆祝儿子生日。」 「白……经理。」他回头看见白砂和另两名女士,一个打扮妖嬈如电影明星,一个邻家妹妹般的娇俏可爱。 凌昕言适时和他介绍,「这是杜鹃,白砂的秘书,另一个是......」 白砂接话,「胡娇嫣,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日月资讯总经理。」 他正要向两位女士礼貌地发表简短自介,凌昕言却忽然惊呼,语调夸张而刻意,「天啊!!我的上帝!!你今天真是美极了!!我刚刚完全没认出来啊!!」 胡娇嫣怒瞪,「去你的,我平常是有多丑?!」 他:「......」 白砂走到他旁边,「每次胡娇嫣一打扮了,凌大就会嘲讽几句,习惯就好。」 「这样说女生会不会不太礼貌?」 「凌大对亲近的人总是这样。」顿了顿,白砂补充,「而且她本来就是天生的美人,怎会相信凌大说她丑的话。」 他看了一眼凌昕言,又看着胡娇嫣,若有所思。 凌昕言嘲笑完了,转头就看见他盯着胡娇嫣出神,便走过去拍拍他的头,倾身耳语,「看美女看傻了?」 「别乱说。」他退开一步,朝两位女士点头,「我是莫临,设计工作者,请多指教。」 刚才一直没开口的杜鹃蹦到他跟前,露出一个示好的大笑脸,「你好呀,我听白砂说过你,商场的设计案要靠你啦。」 看着杜鹃开朗明亮的脸庞像个小女孩,他也不自觉跟着微笑,语调柔和,「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学习的,这都感谢......凌总给我机会。」 「在他身边工作很辛苦吧?他管人那么严。」胡娇嫣一脸同情,「而且莫临你还和他住在同个屋簷下,别人上班八小时,你变相等于是二十四小时,还不如让白砂给你弄个员工宿舍得了。」 凌昕言听了,不乐意地反驳,「论管人严厉你会输给我吗?」 「胡......经理?请问可以这样称呼吗?」他囧,「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凌总那里?」 凌昕言抢先回答,「我集团上层的人都差不多知道了,反正都是我的熟人,你别担心。」 「跟你不熟。」胡娇嫣朝凌昕言冷哼一句,眼神转向他说,「对外可以,如果是我们几个在,你和他们一样喊我胡椒就好。」 胡娇嫣对凌昕言的一举一动看在他眼里总感觉很亲密,就像情侣间打打闹闹,尤其那句跟你不熟简直是娇嗔好吗......也难怪了,刚才凌昕言讲电话那么开心,一定是听到胡娇嫣要来所以...... 此时一名服务员端着装酒类的托盘靠近他们一群人,「尊贵的先生小姐们,要来杯葡萄酒吗?」 他们纷纷拿了一杯,白砂阻止杜鹃,「你别喝这个。」 杜鹃眨着大眼睛无辜看向白砂,白砂立即避开,转头问服务员,「有果汁吗?」 「有的,先生需要什么?有草莓、苹果、柳橙、奇异果、芭乐汁。」 「苹果汁一杯,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快步走远。 「酒精你要少碰,等等苹果汁拿来后我陪你去桌子那边吃好吃的。」 「嗯!」杜鹃又笑开了,好像刚刚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是自己。 看着这一幕,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特大号电灯泡,这里可是有两对情侣啊......他低头默默喝酒。 服务员拿来果汁给白砂后,白砂就带着杜鹃先脱队去觅食,胡娇嫣也暂离去拿点心了。 「你不跟去吗?」他纳闷问。 凌昕言也纳闷,「我为什么要跟去?」 他没有回答,默默把高脚杯内的最后一口酒喝光。 凌昕言招手唤来服务员,从托盘中拿了一杯红酒递给他,并把他手中空杯拿走,「这个是红酒,喝喝看。」 他接过,抿了一口,柔滑口感与果香气息縈绕交织,让他禁不住又埋头接着喝了起来。 「别急啊,怎么拿到酒就猛喝。」看着他又一杯见底,凌昕言无奈,拉起他另一隻手腕,「带你再去吃点东西吧,别光顾着喝酒。」 他任由凌昕言拉着走。 「对了,以后除非是外人面前才喊我凌总,在他们面前一样直接喊我名,自己人,不用公司职位称呼。」 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脱口而出,「那胡椒喊你什么?」 「嗯?」凌昕言不明所以。 他回过神,尷尬撇开视线,「没,我只是好像没听见他们对你的称呼,好奇而已。」 凌昕言沉默了半天,就在他以为等不到回答而回眸时,却看见对方掛着轻笑凝视他的样子。 「笑什么?」 凌昕言缓缓摇头,嘴唇微啟,「他们都喊我凌大。」 他点头表示听到了。 凌昕言轻晃了晃他的手腕,那隻手腕上佩戴着凌昕言送的手錶。 「当然胡椒也是。」 「喔。」 十 他们沿着长桌挑了几样精緻点心后就退到一旁柱子边上慢慢品嚐,此时会场前方凸起的高台上出现一位人物,此人西装革履、年近花甲,看上去仍气度不凡。 「感谢各位贵客的蒞临,皇后酒店备感荣幸,我是酒店总经理陆宽。」台上人物在出场时就已引起各方注意,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注视着前方。 在一轮官腔漫长的演讲后,陆宽举起助理递上的酒杯,「再次感谢各位的共襄盛举,我敬各位一杯!」 「下面有请我方设计师团队与各位一一介绍,墙上展出的照片或模型都是我们酒店歷年来的心血之作,也欢迎各界同好多多指教。」 话音一落,高台旁六名穿着制服的人便纷纷走入人群中,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流谈论。 「走,我们过去听看看,顺便认识一下。」凌昕言推了推他的肩。 「好。」他顺手从沿路服务员的托盘中拿取一杯奇异果汁。 一位设计师正在介绍,「......这包装用的红丝带象徵情人之间的红线,两罐酱油一组适合送给男女朋友,寓意油你真好。」 「我都想买来给我太太了。」 「是啊,这个包装女人总会喜欢。」 「酱油换成两种口味会不会更好?」他嘀咕。 「这位先生说得不错,万一一个喜欢甜的,一个喜欢咸的,夫妻买这个就更适合了。」 「生活的小幸福吧,哈哈,」设计师赞同地看着他,「这么简单想法我们没想到,这交流会的用意就是多多认识你们这些人才,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莫临,」他瞥了一眼对方的名牌,「方先生也请多多指教。」 「莫先生,好奇问问你是哪家公司的?」 「日华。」凌昕言替他回答,「他是我有幸相中找来的人才,我是日斤集团总经理。」 方姓设计师讶异看了对方一眼,「日斤果真人才济济,来,敬你们,也敬在场各位业界人才。」 他跟着大家举起果汁回敬,喝了一口却发觉奇异果太酸了,他不喜欢。 悄悄瞥了瞥凌昕言,对方已经和其他人热络交谈起来,设计师们也对下一样展出高谈阔论。 于是他趁没人注意偷偷溜开了,去找远处的服务员换果汁。 会场很大,人也很多,他拐了几个弯才找到拿着果汁的服务员,换了一杯柳橙汁。 凌昕言一转头就发现他不在身边,顿时慌了,歉意地和周遭人打了招呼,就去找他。 「杜鹃,」凌昕言经过,「有没有看到莫临?」 「莫临呀,」杜鹃从食物堆抬起头来,指向左边,「我看到他往那边走了。」 凌昕言匆匆向左方快步走去,四下张望。 白砂拿了气泡水来到杜鹃身边,「先喝口解腻一下,你吃太多油脂了。凌大怎么了?」 「哼,我又吃不胖!」杜鹃嘟嘴,「凌大弄丢莫临啦。」 白砂手僵了僵,「难道是......?他有说需要我们吗?」 「应该不是啦,凌大没说。」杜鹃拿过气泡水一喝,满脸惊喜,「哇!樱桃糖浆口味的!」 「虽然宴会已进行了大半,还是留意点。」白砂低声说。 「知道啦!」 凌昕言在一个转身后终于看见他了,便着急喊,「莫莫!」 他回头,看着凌昕言走来,不知怎么有点心虚,「我刚去拿果汁。」 「别一声不响地跑掉,我会担心,最近有人口失踪。」 他呆滞一瞬,脸上是大写的囧,「......在上流聚会搞人口绑架是认真的吗?」 凌昕言转移话题,「要不要再去看看其他设计,还是你想再吃点东西?」 「我想再吃点咸食。」其实刚刚找果汁的时候都顺便看过了......但他实在不好意思讲出来,毕竟凌昕言可是一脸焦急特地来找他的。 凌昕言笑着点头,「机会难得,多吃点。」 再次来到桌前,他拿起一旁瓷製盘子,挑选要夹取的美食。 「这个很好吃喔!」杜鹃笑嘻嘻地夹了一块烤鸭薄饼给他。 「谢谢你。」他回以微笑。 白砂走到凌昕言旁边,掏出两副口罩给对方,「凌大,目前没看到什么状况。」 「别放松警惕,我不认为他们只是来发传单。」凌昕言接过,塞进胸前口袋。 「胡椒正在大门附近,已经提醒她先戴好口罩了。若有想逃窜的,她的狐火可以直接烧毁对方人皮。」 「很好,影子本体逃出去后还会直接被我们门外手下活捉。」凌昕言冷笑。 又过了半晌,会场灯光忽然调暗,天花板上的五彩球灯随着音乐节拍旋转,在地上投射着一圈又一圈的光波,炫烂夺目。 主持人出现在高台上,介绍说今天也正是老闆儿子陆廷三十岁生日,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后,陆廷走上台。 「我想刚才已经听过我爸说很多了,我就不再多说什么,」陆廷靦腆一笑,「我切蛋糕给各位,你们说好吗?」 台下一片鼓掌欢呼,有些人显然已经有了醉意。 「这陆廷还真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白砂嗤笑。 他感到好奇,「怎么说?」 「游戏人间,男女通吃,本事没有,闹事很会,典型无能富二代。」白砂回答,面有不屑。 「是喔。」他看了看凌昕言,「都是富二代,昕言就很自爱。」 凌昕言挑眉,「谁说我是富二代?」 他讶异,「难道不是?」 凌昕言摇头正要解释,眸光却不经意瞥见人群中突兀的黑影。 「白砂。」凌昕言使了个眼色。 同在此时,杜鹃小声惊呼,「他们来了!从那个主持人身上跑出来一群!」 「来不及了!寄生就更麻烦!」白砂怒,双手一张,十指间霎时多出满满小石头。 「杜鹃!」凌昕言喊出的同时,也迅速拿出口罩,替他和自己戴好。 「阿嚏--」杜鹃打了个喷嚏,似有若无的粉末从她口鼻飘出。 看着身边这群傢伙,他一脸懵逼。 白砂是在变魔术吗?? 突然戴口罩是怎样?? 杜鹃是得了感冒吗?? 那白色粉末是什么?? 他还没理解现状呢,却看见周遭人一个接一个行动迟滞,缓缓仆地。 「......」这是集体喝醉还是食物中毒啊?他傻眼。 顺着倒下的人往前看去,他看见惊恐的一幕:数条密密麻麻如黑色毛毛虫的生物有的缓慢蠕动,有的快速飞掠,方向似乎是正门口。 「想逃?」白砂手一挥,石头顺势打出,看似轻巧却恰恰能压住黑色毛毛虫。 杜鹃右臂一伸,一条带刺的花茎浮出,似是有生命般开始生长蔓延,「要捆起来吗?白哥哥。」 「嗯,你小心点。」 他默默把头转向凌昕言。 凌昕言温柔回望他,「别怕,我知道你想问的,之后都会告诉你,先乖乖站到我身后。」 看着地上四处横七八竖的人,他依言退了一步。 确认他安然待在自己身后,凌昕言冷眼看向前方,那里还有未倒下的人,「交代藏匿点,可饶你们一层皮囊。」 前方男人哼笑,「作梦。」 凌昕言不和对方耍嘴皮子,直接施展法术,眸底绿波流转,周身黑气笼罩,手指状若随意抬起朝前一点。 对方吐血,发出无声尖叫。 「慢着,他、他、他是凌蛇大妖主啊!快逃!」其他扮作人的影妖纷纷惊恐,一哄而散。 凌昕言再度凭空画一条线。 被点中的影妖各个抽搐倒地,渐渐地脱下人形皮囊。 凌昕言快速转身,遮去他双眼,「噁心,别看。」 他叹气,「我刚刚已经看到了,没关係,你们继续。」 此时胡娇嫣走了过来,掌心冒出一团红色火焰,轻轻向前一拋,前方人皮便开始快速焚烧,期间讚许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家莫临适应能力挺强的啊。」 「先把剩下的解决再间聊。」凌昕言再次转过身将他挡在身后。 于是,白砂和凌昕言负责攻击,杜鹃负责綑绑俘虏,胡娇嫣则用她的狐火堵住大门,并烧光影妖的人皮。 片刻之后,在场一片狼藉,唯有中央立着的人影仍游刃有馀。突然有一隻影妖飞奔至侧门,速度出奇得快,似乎蓄力已久,白砂冷眼看着,弹了颗小石子。 然而影妖转瞬不见踪影。 十一 胡娇嫣见状,作势要去追,白砂伸手拦下,「我放了追踪器,也许他能带我找到他们种族藏匿点。」 「好,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再带些小傢伙,那杜鹃呢?」 「杜鹃留下吧,这里的俘虏也需要看着。」白砂说。 「确定地点后不要贸然行动,先回来通知我,再制订计画。」凌昕言把手轻搭在他肩上,「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先带莫莫回家。」 双方道别后,坐车回去的路上,他开始发起了呆,脑中回放着那些诡异的生物、不属于正常人的打斗模式...... 直到凌昕言的手从他胸膛前伸过,他才猛然回神,睁大双眼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微笑俊脸。 「怎么一脸傻样。」凌昕言的语气无奈而宠溺,「安全带帮你解了,到家了,进去再和你慢慢说。」 他「嗯」了一声,下了车。 踏入屋内,凌昕言走向厨房,边走边说,「你先坐沙发,等我。」 他听话坐好。 没多久,凌昕言端出一壶茶,倒了一杯给他,「花草茶,可以放松神经。」 「谢谢。」 「那么,」凌昕言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 他喝了几口,热腾腾的茶与花草香气让全身心都愜意了不少,他犹豫了会开口,「你们是有特异功能吗?天生的还是?」 「我们是妖怪,修炼成人。」 他嘴张了张,半天才发出声音,「那群黑色像是毛毛虫的又是?」 「他们是影妖,」凌昕言耐心解释,「妖怪有分种族,我是蛇妖,白砂是石妖,胡椒是狐妖,杜鹃是花妖。至于影妖据传是一些歹念恶人的影子化出,这没人清楚真正来源,就是某一天忽然窜出的种族,他们和一般妖怪不同,四处为非作歹。」 「一般妖怪不会危害人类吗?我这样问只是好奇,没针对你们。」 「没事,」凌昕言浅笑,「妖怪其实有自己另一个居住的世界,有空带你看看。那里有律令,有规定不能伤害人类,也有统治,目前是三方制衡共同管理的状态,我是其中一方的头。」 「所以他们才喊你凌大啊。」他恍然。想了想他又问,「既然有自己的世界,你为何跑来人类这里,而且还搞了那么大的公司……」 「体验人生,学习生活。」凌昕言耸肩。 「……」他换了个问题,「刚刚给我戴口罩是什么意思?和杜鹃打喷嚏有关吗?可是我看白砂没戴。」 「是杜鹃的攻击招式,他的花粉会让一般人晕眩昏迷,也会让妖怪行动迟缓,至于白砂他本体是石头,不受影响。」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么你说的影妖,现在是埋伏各处攻击人吗?」 凌昕言收起了淡笑,严肃开口,「影妖,顾名思义,就是寄身影子内的妖怪,只要中了幻术,影子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栖所。最近他们的动作就是利用那部咒影,电影的主角就是影妖的妖主,透过恐怖来吸引人去看,每当有人讨论起,总想不起主角名字,如果因此好奇去看他照片和名字,就会中招,而影妖们就可以找到那些被控的人,寄生在他们身上汲取灵气修炼,最麻烦的是影妖平时是无法被人看见的,除非杜鹃的花粉才会显形,人类很难主动预防。」 他震惊不已,「所以电影最后一幕主角那样不是化妆和特效,而是真的吗?!」 「别怕,那也是假的,只是影妖的幻术之一。」 他犹豫了一下,才问,「这样听起来,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大概……应该已经中招了?」 「嗯,」凌昕言拍拍他的头,「可是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当时已经替你解除幻术了。」 「被寄生的话,人是不是就……」他突然感到后怕。 「没错。」凌昕言沉了脸,「我之前和你说过人口失踪,就是影妖搞的鬼,失去灵气后的人无法存活,他们就草草处理掉。」 「不是变成那个人的模样吗?」像是吃掉五脏六腑、披着肉皮的那种……他光想想就噁心。 「你指的是今天看到的人皮?那个是影妖自己修炼化出的,比较高等的影妖才办得到,胡椒的狐火你有看到吧?他可以烧毁那些人皮,相当于毁了影妖大半的修炼,得重新来过。」 「等等,」他面露古怪,「所以你们也是披着修炼出来的皮吗?」 凌昕言看着他表情几秒,噗哧一笑,「当然不是,别把我们和那种生物相提并论,我们可是有心脏骨骼的,是完完全全修炼成人,和他们那种邪门的做法不同。」 「那就好。」他默默松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白砂、杜鹃的攻击我还能猜到本体,你和胡椒的好像就比较玄了。」 「莫莫观察真入微。妖怪修炼越高,使用的法术越高,就不再只会单纯使用本体相关的攻击了。」凌昕言话锋一转,「不过影妖这种不是正规途径的当然例外。」 「我大致都明白了。」他顿了顿,「谢谢你之前救我。」 「不必谢。」凌昕言抬头看了时间,「你先去洗澡然后睡觉休息吧,我还要等白砂他们的消息,说不定半夜会出去一趟。对了,切记别自己一人离开这里。」 「好,那你……小心点。」他起身走向房门准备拿换洗衣物,临了门前又说一句,「我等你回来。」 凌昕言眉目含笑地望着他的背影。 三小时后,凌昕言书房内。 「他们的目的已经得知,透过混入上流,但不寄生吸取灵气,而是操纵人!影妖妖主似乎已修炼出这种邪法,而他手下就是负责帮他筛选合适的人,」白砂恶狠狠地说,「被操纵的人将永远行尸走肉,简直丧心病狂!」 胡娇嫣接着补充,「他们企图控制人类社会。」 凌昕言面色冷峻,「这真是不把我们妖怪律令放在眼里。看来当初吸取灵气是为了快速增长实力,好修炼出妖主那种操纵人的力量吧,打得一手好算盘。」 「凌大,我认为我们需要增援。」胡娇嫣冷静分析着,一贯女菁英的气势,「如果只是一些小影妖和妖主那几个核心手下,靠我们还抓得住,但是现在不清楚有多少影妖具有操纵人的强大实力的情况下,我们的胜算掉了几成是未知。」 凌昕言点头,问,「你那修炼狂兄长煒煜能出来吗?可以的话我不想麻烦到另两方的妖。」 「我过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他了,他乐意帮忙。」 「很好,那他们藏匿点?」 「在东市的某私人幼稚园,倒闭废弃了还没拆。」白砂说。 「你让杜鹃一起来,她的配合会让我们打得更好,我们半夜行动,你们各自准备一下,我还要再联系罗之君。」 「那个蜘蛛妖吗?他的蛛丝会黏住我们......」胡娇嫣一脸迟疑。 「我会叮嘱他别满场乱吐的,胡椒你到时专心攻击,不必防守门口了,四周可能逃跑的地方都由他守。」 「明白。」 「两点出发。」凌昕言交代完,便拿出手机拨通罗之君的号码。 「凌大爷,」手机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我正准备睡觉,有何贵干?」 「抓影妖,先来会合,两点出发。」 「能拒绝吗?」那头依然懒洋洋。 「不。」凌昕言掛掉电话。 两点整,全员到齐。 「白砂和我负责远攻,煒煜和胡椒负责近攻,杜鹃负责牵制和辅助,罗之君在四周布下天罗地网,不得让影妖逃离,也别太靠近战区波及我方。其馀妖见机行事,听从自家队长指挥。」凌昕言威严地发号施令,「直接处死,不必留活。」 「是!」 「走,」凌昕言打了个手势,「靠近目的地后四面包抄!」 十二 凌昕言带着白砂一队从后门闯入,胡煒煜和胡娇嫣兄妹分别从侧门入,而杜鹃在大门打了喷嚏放出花粉,正好顺着风向飘入幼稚园内,每个妖也已事先戴上口罩。当大家都确定进入后,罗之君开始从门口顺时针缓步漫游,月色映出地上轻浅的脚印泛着丝丝银光,夜风吹得身上宽松大衣翻飞,颇有慵懒美男子画风。 「他是没睡醒在梦游吗?走那么慢?」白砂无语。 「来了!」胡煒煜喊。 大家精神一凛,纷纷站好队形迎敌。 只见前方窜出一排人,位于中央的女人咒骂一声,「坏了我们妖主计画,你们都该死!」 「谁才该死,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白砂甩出数颗石头。 这一记攻击像是一声枪响,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双方激烈地交战,各色法术光芒与物理攻击交错着。影妖往后逃,就被罗之君的蜘蛛丝缠住并被毒液侵蚀得体无完肤,往前又有胡煒煜和胡娇嫣两个兇悍的狐妖兄妹会烧光他们辛苦修炼出的人皮,更何况还要应付在远处时不时砸下的石头与花粉……最头大的是,凌昕言的法术太危险了,隔空被点到就直接强制剥离出人皮啊! 然而影妖能暗地里躲过那么多场追杀围剿,也不是没有本事的,有些投机的影妖趁着一个转身拟态成周边景物来躲过攻击,有些厉害点的影妖能化出第二副皮囊,直接变成附近小妖的模样,让战况一度胶着,担心误杀自己人。可战场上容不得犹豫,有些妖就是因为停顿的那几秒,被影妖趁机夺了命。 「凌大,」白砂退至凌昕言旁边,「需要改变策略吗?」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凌昕言皱眉,「影妖妖主怎么还没出现?他不会是觉得这些傢伙能打死我们?」 「据消息来源,他们妖主的核心部下有六个,但我目前只看到三个,不会是,」白砂声音极冷,「听到风声跑了吧?」 「那改变作法,留下几隻活口,」凌昕言身形渐渐拉长,双脚化为蛇尾,上半身保持人形,「所有妖都化为妖体战斗,我就不信影妖还能模仿。至于拟态的,我来收拾。」 白砂立刻吩咐手下照做,自己也变成一个巨石人,拳头砸向影妖们。 胡煒煜和胡娇嫣一直有注意凌昕言的动静,此时会意,也跟着变身,分别露出九条和五条的狐狸尾巴,他们朝各自手下喊,「通通变成妖体!」 「咦?可是人家的妖体不适合战斗呀,」杜鹃烦恼地在头上变出一小朵杜鹃花,「这样应该可以辨识吧?」 罗之君站在园外看着这一切,玩味地勾起唇角,「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不过这样的打斗真是很没有美感啊。」 影妖们见状,慌了,大有鱼死网破之势,不是发狠朝中心打,就是发狂朝外圈奔。 白砂一拳打趴一隻影妖,顺手扔到杜鹃面前,「要留几个活口,捆起来。」 「好的,白哥哥。」杜鹃笑嘻嘻地把带刺花茎往影妖身上抽。 胡煒煜锋利的指甲划破左侧的影妖喉咙,右手同时扔出一团青火,看似毛绒蓬松的尾巴在后方扫荡着,靠近的影妖都被扎了一身孔,血流如注。 「大哥,看来你最近修炼有成啊。」胡娇嫣称讚。 「你也不差,平常要管公司事,还能有这样程度。」 「那大哥体恤我的辛劳,接替我工作吧?」 「再说。」 胡娇嫣笑了笑,手里攻击没停过。 「那么想逃,不如我帮你们?」凌昕言粗长蛇尾一扫,把一排影妖扫到罗之君脚边。 「……」罗之君瞪着眼前影妖,「我的工作不是守好外围吗?」 「嗯,但他们要逃出外围了,你得尽职。」凌昕言大言不惭。 「看来太悠间被抓包了。」罗之君瞇起桃花眼,眼尾浮出紫色图腾,衬得一张脸妖孽无比,「你们嚐嚐我毒液口感如何?每个妖要给我五百字评价。」 影妖们想逃,却动弹不得,他们低头看自己的脚,并没有被蜘蛛丝黏住……他们忽然僵住了,头一顿一顿地抬起,神情绝望,彷彿等死。 传言那个在妖界实力绝顶、手段令妖胆寒却也懒得不行的宅蜘蛛妖…… 罗之君的攻击,精神控制。 战斗落幕。 小妖负责收拾场面,凌昕言他们一群妖来到那几个活口面前。 白砂厉声质问,「你们妖主和另外三个核心成员到哪去了?」 「就凭你也想知道我们尊贵的妖主去……」 凌昕言抬指凭空一曲。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说,我就再折第二隻手指,依次第三第四……」凌昕言面色阴沉冷漠,「折完了还有手臂腿骨脊椎。」 「我说我说!」影妖惊恐得像是看见魔鬼,「玄一玄二玄三带着妖主斥天刚才从后门跑了!」 「然后?」 「我不知道啊!」那隻影妖看看隔壁的同伙,「你们有谁听到他们说要去哪吗?」 「看来要委屈你的手指了。」凌昕言再次抬手。 「等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对了!我看到妖主他们朝南方前进了!千真万确!」 「你们固定群居点都是些什么地方?」 「废弃的屋子、公园、正在盖的建筑物。」另个影妖回答。 「你们在妖界就已经做不少坏勾当,这次来人界又是做什么?」凌昕言确认。 「妖主说希望我族能壮大……吸取人的灵气修炼可比一般快了数倍,所以一开始我们想到个法子,就是拍恐怖电影来吸引人观看,效果也真的……不错。」影妖看到凌昕言倏然兇恶的目光,抖了抖。 「继续。」 「再然后妖主说他有一招可以控制人类思维行动的法术,让人类完全丧失自我,等于我们可以拥有除了肉身以外,还包含他的记忆。」 「就是直接变成了那个人的身份?」胡煒煜问。 「对,不容易被发觉。妖主想站上人类社会顶端,带领我族成长!」 「可笑。」白砂轻嗤。 罗之君开口,又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以前的影妖有那么强吗?」 「邪门的修炼让他们走了捷径变强,可你没看他们招式根本不稳定不踏实吗?」胡娇嫣分析,「容易一攻就破。」 「的确,原以为妖主和核心手下都在,不然也不会来这么大阵仗收拾这群混帐。」白砂说。 「不,我问的是,斥天有那么强吗?」罗之君抱臂看着他们,一双桃花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睏意,「要吸取多少灵气,才能炼出取代人灵魂的法术?」 凌昕言看向影妖们,而影妖们面面相覷。 「你们有谁看过那个法术呀?」杜鹃把玩手中花茎,歪头问影妖。 「好像没……目前没听说有施展过……?」 「这又是怎么回事。」凌昕言不耐烦转身,边走边挥了挥手,「之前那批俘虏可以杀了,这批先留下。」 胡煒煜有些担忧,「凌大,妖主没抓到,不知哪时又会惹祸,你有什么想法?」 「暂时无妨,反正他手下都没了,就剩下三隻,虽说实力较高,但少数就是翻不了天。目前只能继续搜捕。」 「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儘管说。」 凌昕言拍了下他的肩膀,「谢谢。」 「没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罗之君经过他们身边,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快去快去。」凌昕言无言。 交代白砂他们几句后,凌昕言就回家了。由于已经半夜三点半了,凌昕言担心吵醒他所以悄无声息地,可一踏入屋内,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桌上放了杯快见底的咖啡。 凌昕言愣了愣,快步走上前,「你怎么在这?」 他站起身,语露惊喜,「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现在几点了,怎么还在客厅?」 「我说了会等你。」 凌昕言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谢谢你,但你可以回房内小睡一下。」 「回房就不只小睡了,你给我的房间里总是有一种放松舒服的草木气息。」他嘀咕,「植物都像是活的。」 凌昕言温和一笑,「的确是活的。」 十三 他表情微妙地看着凌昕言。 「放心,那是保护你,」凌昕言将他转过身,轻推着他回房,「还记得你中影妖幻术吗?你自己跑出去了,我是靠着那一缕特殊的草木香气寻到你的。」 他点点头,瞭然,再次张口想问今天的事情时。 凌昕言替他打开房门,「先快睡吧,明天再和你说说。至于房内那些植物都无法化形,也没开灵智,纯粹对人体有养气安神的好处而已,别怕。」 「好吧,那你也早点休息。」 「嗯。」凌昕言微笑应和。 一夜无梦。 隔日醒来,他来到厨房已经看到备好的早餐,快速吃完后前往客厅就见到凌昕言、白砂、杜鹃三个都在。 「是莫临。」杜鹃甜甜一笑,「早安呀。」 「你们早。」他点头回应,看向凌昕言,「我回避一下?」 「不必,你过来吧。」凌昕言拍拍身旁的双人沙发位子,「我们在讲昨天的事情。」 他走过去坐下,凌昕言开口,「昨夜召集一些我方妖族一起前往埋伏影妖,可没想到还是走漏风声,妖主和三个核心成员还是跑了。」 「他们说妖主逃往南方,具体在哪仍未知,我派的傢伙找了一夜都没看见。」白砂说。 「他们折损大半,近期应该会安分很多,不过还是要谨慎小心,」凌昕言转头看着他,「最近别自己一个人外出。」 白砂附和,「确实如此,你是人类,在凌大身边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了。你们昨天有......妖伤亡吗?」他看着三位问。 「有些大意的小妖受伤啦,死去三个,」杜鹃回答,「影妖太坏了,居然偽装成我们这方的样子,就被暗算了,好险凌大及时改变策略。」 「那你们几个没怎样吧?」他瞄了眼茶几底下,昨晚还特地拿出急救医药箱呢,就怕不能去医院,需要帮忙包扎......毕竟是妖怪。 「我们多找了些高手支援,要是还受伤也太不该了。」凌昕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笑顏逐开,「莫莫真贴心。」 杜鹃也看到了,乐呵呵地说,「要是皮肉伤我们可以去医院啦,除非伤到内脏骨骼了,那就得跑回妖界治疗囉!」 「说到妖界,」白砂看着凌昕言,「这次影妖事件,可能要麻烦凌大你回一趟妖界开个说明会议。」 「好,还需要有个当时参与战斗的大妖出席会议作证,你要去吗?不去我就找......」凌昕言顿了顿,「煒煜。」 「为什么我不去就他去?」白砂很纳闷。 「总不能让我找罗之君那个宅蜘蛛吧?」 「胡椒啊。」 「她忙公事。」凌昕言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她现在能有我忙......?去一趟妖界能花她多少上班时间啊,你不是老闆吗?」白砂仍是不解。 「行,那就煒煜吧。」凌昕言面不改色地决定下来。 白砂:「......」 凌昕言转头面向他,「顺便带你简单参观一下妖界,有兴趣吗?」 「可以吗?!」听起来很讚啊!人一生有多少这种机会! 「凌大......人类不允许擅自通过结界。」白砂无语。 凌昕言朝白砂摆了摆手,「不是擅自,我带着。」 「也是,放在妖界有几个敢拦下凌大。」白砂翻白眼,「好心建议,在我方地盘晃就好,另两方比较少接触人界,怕有牴触心态。」 「这我清楚,感谢提醒。」凌昕言继续问他,「莫莫你的回答是?」 「我想去,」他眼里有着兴奋的情绪在闪烁,「可是会不会麻烦你?」 「放心吧,喔对了,电子物品不能带入,所以手机不行。」 「那你们靠什么联络?」 「我们那有鸟妖使唷,」杜鹃拿出一枚小鸟蛋,向他介绍,「平常他就长这个样子,念你想通话的某人名字,搓一下,就可以啦。我示范一次,白砂。」 只听见嗡鸣作响,白砂从口袋拿出来摊在掌心,「就是这样。不过我们很少在人界使用,要是被撞见就不得了了。」 「是的呢!然后啊,给他注入妖气,他就会变成,」杜鹃操作给他看,「小鸟,可以帮你快递小件物品唷!」 「好神奇!」他惊叹,「我越来越好奇你们生活的世界了。」 「其实我和胡椒一直想问,你不害怕吗?」白砂问他。 「你们身分吗?害怕是没有,毕竟昕言对我很好,」他思考了下,「顶多就是惊讶。」 「环境呢?一般人看到那种房间布置通常不敢入住,我一开始真的挺好奇你何时会搬走。」白砂揶揄地看了一眼凌昕言。 「的确很与眾不同……每天我从花中醒来,都要怀疑自己是拇指姑娘了。」身为一个被艺术薰陶的人类,对于前卫又另类的环境造景接受度当然是比一般人还高......个屁,他在心里吐槽。 白砂顿时爆笑不止。 凌昕言挥手赶人,「别笑了,快去忙你的吧!」 杜鹃推了推白砂,「白哥哥冷静啦。」 白砂止了笑站起身,「关于前往妖界,需要我和杜鹃先去找个五花水吗?喷在身上能挡住大部分人类气息,以防万一。」 凌昕言默了会,「那就有劳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杜鹃灿烂一笑,「刚好其中一种就是杜鹃花呢,找齐另外四种就让鸟妖使送来。」 「谢谢你们。」对他们而言他只是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类,能这样帮他……他由衷地道谢。 「不客气。」 「先祝你旅途愉快唷!」杜鹃挥挥手。 双双道别后,凌昕言看着他,「我们可能会在那里住个两三天,行李可以先稍微整理,看缺什么我带你去买。」 「好。」 「对了,妖界的天气和人界不同,很无常,得去买雨衣雨鞋。毕竟我们没有天气预报这种玩意。」 他点点头,跑回房间打包行李。 看着他雀跃的模样,凌昕言的目光漫了一层温柔。 一日后。 「日用品大多不必带去,」凌昕言帮他看了下行李,「我妖界的住处有。」 「好。」他依言将几样物品取出来。 「这个是捆物绳,可以把衣物捆一起,」凌昕言摆弄给他看,「不用大力,轻轻反向一扣,它会自动连接头尾两端,你的衣物就可以缩很小,好携带。」 他满脸震惊看着手掌大小的几件衣物,「这这这不会破坏结构吗?」 「不会,只要是死物不论软硬都可以缩小,这些也给你用,」凌昕言又给他六条捆物绳,「带个腰包其实就够了。」 「好酷!」 凌昕言浅笑,「妖界没有太多科技,但有很多趣味的东西。」 他期待地问,「我们何时出发?」 「等等出去买点东西,就可以直接出发了。」凌昕言拿出一瓶喷雾罐,装有淡粉色液体,「这是五花水,你先带着,到时在结界门口处喷洒全身。」 「好。」他打开盖子闻,竟然是无气味的,「还好不是女生喷的花果香水味,这多久喷一次?」 「一天一次就行。」 他点点头,「我差不多准备好了,你呢?」 凌昕言忍俊不禁,「这么急,走吧!午餐我们顺便外面吃,吃完就去妖界。」 两人简单买些雨具等等,正讨论午餐吃哪时,前方一道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出现并拦住他。 当他看清对方是谁,顿时整个人都僵了,周围的喧嚣闹腾似乎被厚重玻璃阻隔,看得见,却无法渗透进他的世界。 凌昕言见到此情景,伸手拉住他手腕,打算绕过对方。 「小临!你没认出我吗?」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渣前任──史雪特。 十四 「我离婚了。」 「什么?」他不由得一愣。 史雪特笑容惨澹,「我和那女人本来就没有感觉,婚后一直吵架,过不了磨合期,分了。」 他没说话,平静看向对方。 史雪特掏出一副钥匙,「回来吧。」 他被气笑了,「你让我走就走,让我回就回?!」 「我连喜欢这个词都没有资格对你说,可是我仍想告诉你……那天,你离去的时候,我想过衝上去拦住你,那样的你是多么脆弱……偏偏还装出很坚决的样子,我突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了,那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绝美得让人无依无措。」 他反手拉着凌昕言要走,「别理他。」 「小临!」史雪特急了,伸出手要抓他。 「别碰我!!你让我噁心!!」他大吼。 凌昕言安抚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 史雪特双眼死死盯着凌昕言的动作,狠狠抿紧唇,深吸一口气后说,「那至少,你收下钥匙吧,当初我就说过房子是给你的,东西留不留,房子卖不卖都随你。」 他接过钥匙,瞥了一眼史雪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係了。」 史雪特望着那双离去的背影,面目狰狞狠戾。 「中午你想吃什么,再贵都可以。」凌昕言关切地看着他,「还好吗?」 他笑了,一派轻松,「如果在之前,我可能会很难受,也可能心软就回去,只是过去了这些日子,我才发现喜欢、思念、不甘竟然可以变得轻轻浅浅,已经能够去面对那些了。」 「那就好,我家莫莫这么优秀,不需要为那个渣男驻足。」 听到凌昕言极其自然地说出我家这一词,他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转移话题,「吃前面那家锅烧吗?快点,我们还要去妖界的。」 凌昕言语调微扬,透着一股宠溺,「好啊。」 火速解决午餐,凌昕言领着他走到一处巷弄。 「从这里进去吗?」他打量周遭,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窄巷,两旁分别是住家和老屋咖啡店。 「对,莫莫你先退后喷五花水,我来开结界。」 他照做,「之前听你们聊,不是还有个妖会来吗?」 凌昕言一边比划着复杂的法术图形,一边回答他,「我让他先过去……」 话音未落,一位穿着紫色宽松上衣的男子从一旁住家的房子内走出来,步调慵懒间意,「哟,我说怎么又有波动,没和煒煜一起过去吗?」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在人界的家,你不会不知道吧。」罗之君无语。 「我知道,但你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罗之君耸耸肩,「刚吃饱出来散步不行吗?何况有波动,我得看看啊。」 「还挺尽责,我以为你都没在管。」凌昕言开啟结界后,转身介绍,「那是罗之君,一隻宅蜘蛛,这是莫临,我带他去一趟妖界。」 罗之君颇为讶异,倾身盯着他。 「呃、你好?」他退后一步。 「干什么。」凌昕言抬手挡住罗之君越来越靠近的姿势。 「好奇。」罗之君又恢復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你居然打算带人类去妖界,不怕另两方有什么意见吗?」 「看得出来?」他纳闷,不是说喷了五花水可以隐藏人类身分吗? 罗之君勾起唇,「这种玩意想瞒住我是不可能的,如同想瞒住你身旁的凌大一样难。」 「那怎么办?」 「放心,只有实力达到大妖主才可能识破,妖界的大妖主也没几个。」 「是啊是啊,万一被发现了顶多是凌大爷从大妖主候补名单除名而已,不会危及到谁的性命。」罗之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 「废话真多,结界快关上了。」凌昕言迅速挥出一道风,将三人捲入结界另一端。 「……为什么把我也拉进来了?!」罗之君一个防备不及,稳住脚后却发现已身在妖界。 凌昕言睨了罗之君一眼,「还得感谢你刚才的提醒,我们这方大妖主就三个在轮替,要是我真的被除名了,你肯定被迫参与执掌,就不能再推辞了,那么为了你嚮往的安逸生活着想,出点力帮忙掩护吧。」 「真是说得很有道理,凌大爷,那要我做什么?」罗之君抱臂,咬牙没好气地问。 「我去开会的时候,你不用来,帮我护好莫临。」凌昕言转身拍了下他的肩,「其他时间我会全程陪他,没你的事。」 「行,那时再连系我,走了。」罗之君身影一晃,一道细如丝线的紫光射向远方。 他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没有插话馀地,待到罗之君走后,他转头问凌昕言,「大妖主是什么?」 「各族的妖主或散妖每年可参加评核测试实力,通过后就可列入各方的大妖主候补名单内,每三十年轮替一个大妖主,负责执掌。」 「执政者居然不是大家投票推选的?」他微讶,「三十年真久啊,那昕言是蛇妖的妖主对吧。」 「我不是,」凌昕言笑着摇摇头,「一般妖主指的是一个种族的家族继承而来,妖和妖生下的孩子繁衍一代接一代,类似人类社会子承父业,例如刚刚那个罗之君就是蜘蛛妖妖主。而散妖就是指自行修炼成妖,我、白砂和杜鹃都是。」 「那不同种的妖生下的孩子算是散妖还是?」 「不同种是无法孕育孩子的,哪怕共结连理。」 「是喔,那有家族的妖一出生几乎就注定只能找同族为伴,不然就无法繁衍后代了。」 「嗯,像我就很自在,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凌昕言看了他一眼。 从那个眼神里读出宠溺与接纳是他的错觉吗......他轻咳一声,「话说我们要在这站到太阳下山吗?」 凌昕言莞尔,「走吧,先周遭转转,晚上带你去我家吃饭,明天早上我要去开会,中午应该能赶回来和你吃。」 「好。」他向前走了几步,左右张望,「要往哪个方向啊?雾好大,看不清。」 「这里是迷阵,防止有人乱闯结界设置的,」凌昕言走到他旁边,「跟我来。」 他一步一顿紧跟着凌昕言,深怕迷失在其中,走了半晌,眼前豁然出现的是一片建在高低山区上的矮房,错落有致,有的门口掛着灯笼布匹,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似图腾的字,像极了市场。 「这里属于中央市集,专门提供生活杂货,我们三方就分别围绕在这周围,这里有来自各方的妖,所以可能也刚好有大妖主,你尽量低调不说话。」凌昕言解释,手轻按在他的颈处,「我释放一些蛇凝浆在你动脉表层,尽量让你看起来像是小蛇妖。」 「嗯,好。」明明凌昕言只是碰了碰他的脖子而已,却感觉像是有股静电直通他脑门,又刺又麻…… 「一定要跟好我,」凌昕言率先迈开步伐,「带你从最短路径走往东方,那里就安全很多。」 绵延起伏的山坡爬起来并没有想像中费力,在顺利无虞地经过一些卖水果、肉品、饮料、服装、百货等的商家与寥寥可数的人潮后,他们开始往下行,半晌,一座巨大神秘的石门突兀撞入视野。 「??!」他满头问号与震惊。 凌昕言轻笑,「别怕,它只是感应到有生物靠近,就会出现。我们到了。」 他好奇靠近端详,方方正正的,没有多馀的外力雕刻,恰好供一人通行,「这么神奇,难怪我刚刚觉得眼前一花,它突然出现。」 「还有更神奇的,如果心念歹毒,就无法通过,它会变出石板门关上。」 「这比人类的防盗系统强多了啊!」他惊叹。 凌昕言微笑頷首,「进入这里就不用太担心了,我们进去吧。」 他快步跟着,迫不及待想一睹妖界风采。 十五 一株株色泽艷丽的奇花异草铺满眼前的道路,蜿蜒的河流波光瀲灩,乍看之下,鸟语花香,百花齐放,是个宜人的野外桃源风景,如果忽略脚下泛着水晶幽光的紫色土壤,和飘在水上的各色霓虹莲花...... 「这是重金属污染吗?」他无言指指地下,又指指莲花,「工厂排放废水污染到植物变异?」 「当然不是,这在妖界很正常,万物有灵,修炼后就有不同样貌。」凌昕言微微一笑,「不过植物比较少能化形为人。」 「原来如此,天暗了感觉会很好看。」他左右张望,不解地问,「没有桥,怎么过去?」 「水面可以行走。」凌昕言朝他伸出手,「要我拉着你吗?会不会怕?」 「先不用了,谢谢你,我想试试看。」他感到惊奇极了,跨出一隻脚点了点河流,却发现表面硬如一面镜子,直接站上去,还能清楚看见自己的水上倒影。 在一旁看着他的凌昕言眼带笑意,也跟着站在水上与他并肩,「莫莫你想往哪去?」 「如果沿着河流走一趟,再到你家会远吗?」 「恰好顺路,尽头是一方池塘,就在我家后院内。」凌昕言想了想,「这河流几乎都有流经我们这方土地各处,从左开始走到我家的时间也差不多晚上了。我们走吧!」 「你家有池塘?好酷!」 「你有机会看到的。」凌昕言轻轻把他拉向自己,「小心别踩到莲花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好奇问,「这水下还有生物吗?」 「鱼虾那些都生活在妖界北方,那里多水域,」凌昕言补充,「还有天鹅海豚等等,毕竟水比陆多。」 「水都吗?」他试着想像,「烟雨濛濛的?」 凌昕言轻笑着摇头,「不,反而我们东方更常下雨,妖界气候和人界概念不同。」 「那西方是什么样的?」 「荒原、沙漠,猛兽类的妖都在那。」 他狐疑地瞟了瞟凌昕言。 看见他的眼神,凌昕言忍俊不禁,「这里实力达到大妖主的妖比较少,我就过来了,而且我也比较喜欢这里。」 「原来。」顿了会儿,他换个话题继续聊,「话说白砂杜鹃他们应该就不是真的兄妹了吧?」 「他们修炼之前就生长一起了,白砂修炼成石头妖之后没有离开,无时无刻在照料杜鹃,等她能化成人形。」 「真好,他一定是把她当成亲妹看了。」 「谁知道呢。」凌昕言笑得别有深意,「一个呆,一个傻,当然只会是兄妹。」 看着路边的奇珍异草,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婴儿一般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既是好奇又是茫然,只见花的姿态有些妖嬈嫵媚如舞孃婆娑、有些霸气张狂若书法飞扬,树木的根与藤更长得像人的手脚,他似乎还看见对方挥起藤碰了碰树顶,是在抓头吗……?仅仅妖界东方就如此神奇美妙,他都快处变不惊了。 走了一段路后,凌昕言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说还好,一说他还真感觉有点腿痠了,于是他点点头。 「可惜这里没有交通工具,我担心你走到晚上就虚脱了。」凌昕言看着他小心翼翼倚在枝干上,玩笑似地问,「不如我当你的坐骑?」 他抖了抖,差点撞到一旁的树枝,「别吓我,你本体很大隻吧?」 「之前在游乐园不是也坐过蛇吗?」凌昕言循循善诱,「速度你控制,方向你决定,而且我又不会伤害你,你说是不是很好?」 「......游乐园那个能一样吗?」他纠结看着凌昕言的帅脸,这傢伙是多想被他压在下面,还有没有一方大妖主的尊严和自觉了? 「好吧,」凌昕言妥协,「那你想坐什么的,我去找来给你。」 「......这样不好吧,」他无奈看向凌昕言,「你不怕其他妖在背地里说间话?」 「妖不会这样。」 「那你变成妖吧,如果太可怕我还是不坐了。」 只见凌昕言周身漫起绿色烟雾,霎时,原地少了一个人,多了一条大蛇。 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眼前的比想像中还要巨大一些,通体幽绿,金麟满佈,看起来就很兇恶啊啊啊-- 「怎么了?」凌昕言的声音自头上响起,吐出蛇信子安抚般舔了舔他的掌心。 他浑身一颤,「别别用那个舔我,我有点怕。」 凌昕言默了一瞬,二话不说捲起蛇尾把他轻轻缠住,放在自己背上。 看见蛇尾扫来时,他绷紧身体倒吸一口气,回神后就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坐在蛇的身上。 「不用怕我。」 他馀悸犹存地点了点头,想起凌昕言可能看不到,所以又开口,「好。」 「你忘记怎么变身啦?」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他四处张望,却没看见半个影子,纳闷,「谁在说话?」 「在这里,你是因为刚刚差点撞到我的手,」树木挥了挥他的树枝,「所以不好意思,假装没看到我嘍?」 他顿时一惊,差点从蛇身上摔下去,好在凌昕言及时扶住他,「欸?!你是......」 「我叫林暮风,所以你忘记怎么变身了吗?」 原来他刚刚靠着的树干是活的妖......明明还特地观察这棵没怎么动的,刚刚他们的那些举动对话都被看到了吧? 「他刚学会变人,忘记怎么变回去了。」凌昕言替他找了藉口。 「噢,我还没学会呢!凌大妖主可真善心,和传闻中不一样。」 「传闻?」 「我们先走了。」 还没听到林暮风回答,凌昕言就带着他向前移动了。 「传闻是怎样的?」他看凌昕言落跑,突然很感兴趣。 「不重要。」 「你不是说速度我控制吗?刚刚怎么就动起来了?」 「本车设有自动驾驶系统,请问现在需要恢復成手动控制吗?」 他噗哧一笑,本来有点害怕的心里也放松了不少。 没爬行多久,左侧出现一栋暖黄色的蘑菇小屋,一个男人正巧从屋内出来,看见他们时,愣了愣。 「凌大,你来了。」 「和你介绍一下,这是莫临。」凌昕言侧头对他说,「那位是胡椒的哥哥,胡煒煜。」 「你好。」他有点尷尬,坐在大妖主身上和大妖主的亲友打招呼是什么画面哟...... 「你好,我听说过你。」胡煒煜面无表情地问凌昕言,「凌大你这是在干嘛?」 「带他参观一下妖界而已,不说这个,明天早上八点开会,帮我通知一下各方大妖主。」 「好的。」胡煒煜又回了屋内。 对方很淡定嘛,那他就心安理得了。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他是胡椒哥哥?亲的?」 「嗯,他有机会成为大妖主,不过还没去测实力,」凌昕言无声一笑,话锋一转,「他和胡椒都是狐妖一族,基本上都会找狐妖作为伴侣。」 「是喔。」 凌昕言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坐骑,任何他好奇的景物都会带他靠近观览,还兼解说员替他科普介绍。 对此他是十分满意,这趟妖界之旅真是太有收穫了!只是如果没有那些话语会更圆满...... 「哇!凌大妖主带小妖出来兜风啊?」 「这是带孩子吗?忘记怎么变身?」 「和哪隻蛇妖生的?」 「凌大妖主还未共结契约好吗。」 「你不懂,这哪是孩子,分明是老婆。」 「想不到凌大会疼老婆,不捨让他自己走,才背着他。」 「对啊对啊!」 对啊你个头!!他简直忍无可忍,被当成孩子就算了,老婆是怎么回事?他哪里看起来像女的? 经过一处没什么植物和动物的草原时,他咬牙说,「放我下来。」 「为什么?」 「还为什么?」他怒,「不是说妖不会背地里说间话吗?刚刚那一路上都是我幻听?」 「不是背地里啊,」凌昕言很无辜,「妖没有那么多心机,都是光明正大讲出来的。」 「......」他真是要被气晕了。 十六 凌昕言最后还是把他放了下来,变回人形和他慢悠悠走着。 「说真的,这个世界很美,比起电影特效那种,酷炫多了。」 「我一开始到人类世界,也对人类科技的发明相当讚叹,」凌昕言轻笑,「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发展。」 「不过,为什么不能相互流通呢?」他纳闷,「结界那么隐密,不能让人类知道。」 「人类的科技武器并不亚于妖怪能力。」凌昕言垂眸,「据传妖界曾和别的世界大方往来,结果对方覬覦了我们妖的什么宝物,两方打斗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谁也没赢,当时的那些首脑就达成协议,从此限制往来,结界也是那时候开始设置的。」 他了然地点点头。 「那也是百年前的战争了,妖界现在对于结界的管制早没那么严谨,没有什么重兵把守,有被授予结界术的妖都能自由往来。」 「如何有资格?大妖主吗?」 凌昕言讚赏看了他一眼,「没错。」 「我突然很好奇,妖界几方之间不会有争斗吗?抢领土还是什么的?」 「不会,妖土生土长惯了,很少会搬迁,各方土地气候不太一样,抢来有什么用。」 「听起来,妖怪蛮单纯的,人类就复杂很多……」他摸了摸脸颊,抬头看了看天空,刚刚似乎有水滴下来? 「人类也是因为复杂,才会发展和创造。」凌昕言把雨伞拿出来,撑开,罩住他们。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吗?可是天空很蓝,没有云啊。」 「都看到现在了,你还觉得妖界的大自然和人界相同?」凌昕言浅浅一笑,「有时就算黑压压一片,也不见得会落雨。」 「这是为什么?」他看见豆大的雨滴一颗两颗三颗从天而降,忽地倾盆大雨。 凌昕言揽了揽他的肩,让他更靠近雨伞中心,「一些能量元素的碰撞吧,条件未到就不会產生什么气候,妖界对科学知识不感兴趣,没有谁探究过,妖只关心生活和修炼方面。」 「所以什么地质学、气象学、生物学大概在妖界都看不到吧。」 「没错。」 「下不下雨难道不够影响生活的?」他很费解。 「有的妖是需要雨水中的能量去修炼,有的妖是需要阳光,但需要雨的并不会怕太阳,反过来说也是,所以气象预测对妖而言是多馀的。」凌昕言耐心解释,「而且妖不会感冒。」 「挺顺应环境的,真不错。」 「毕竟我们妖本就是自然万物中的一部份,生于自然。」 须臾,一间宽敞的树屋映入眼帘,粗壮的百年老树根扎入地面,怪石嶙峋,荆藤满佈,屋子色调朴实简约,和一旁河中的七彩莲花相为映衬。 「到了。」凌昕言朝前走了几步,转过身朝他温柔一笑,「欢迎来到我家。」 「你家真的挺大,在人界和妖界都是土豪啊!」他讚叹。 凌昕言嘴角掛着浅浅的笑,朝他招手,「进来吧,我弄晚餐。」 他边说边踏入屋内,「你很久没回来了吧,有食材?」 「这你不用担心,妖界在保存食材上很有一套,不然有些妖距离中央很远,总不可能每周往返。」凌昕言拿起一旁的围裙系上,「莫莫你先自行四处转转吧,我很快就好。」 「好。」他本想过去帮忙的,可远远就看到凌昕言开啟一个莹白润泽的箱子,内部装了五顏六色的东西......疑似生鲜食材。 画风有点诡异,他担心自己应付不来,索性就听凌昕言的,开始在树屋内间晃了。虽说是树屋,可内部一点都不残破萧条,反而放着许多一看就是奇珍异宝的收藏,絳紫流光的匕首、鸦青砂面的羽毛、腥红刺目的手鐲等等,他也就用眼睛看看,没敢用手去碰,谁知道对人体有没有毒?不过用看的也很过癮了,如此目不暇给,简直就是在逛博物馆啊! 打开下一间房门,淡雅清爽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这间房和刚才不同,没有许多华丽收藏,倒是不少森林风格的装饰,还有个硕大醒目的花生壳置于窗边,他颇为讶异走近一看,无语了,原来这是间卧室,而凌大妖主的床是花生壳造型……这隻蛇到底对于植物形状的物品多么情有独钟啊?!一隻兇猛动物窝在花生里睡觉是什么画面……身为设计师的他彷彿突然间丧失想像能力。 走完了五间房,他来到后院,凌昕言说的池塘就是这个吧!葱葱鬱鬱的植栽披覆环绕,简单的木造凉亭和花藤鞦韆添了几分愜意恬然,然而池塘周围缠了一圈的黄色丝条,怎么看怎么像命案现场的封锁线......这个装饰风格未免太突兀了,难道这有什么用意吗?他思忖,缓步靠近观察。 「嗯?这个池子照不出人影?怎么黑漆漆一片。」和一路上的固体镜面河流不同,这池塘完全不能反射景物,连底下的样子也看不清,彷彿一滩静止的墨水。 「这是固体还是液体?」他的手悬在空中,有点想碰又不敢。 「莫莫,」凌昕言从他身后朝他走来,顺势握住他的手,「虽然有结界术,但还是尽量别碰,担心你掉下去。」 「结界术?这池水有那么深吗?」那黄线的用意就如同人界立个牌子写水深危险的概念吗? 「不是深,是这里会通往另一个世界。」凌昕言摇头。 他愣,「这里也是回人界的入口吗?」 「不是,是天魔界。」 好的,他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 看他沉默不语,凌昕言悄悄揉了揉自己手里的他的手,「有机会慢慢讲给你听,不过我也没去过天魔界就是。」 「究竟有几个世界啊?」他回神,默默抽回手,有些羞赧。 「目前我知道的就三个,人、妖、天魔,也许有未知的世界,就像人类怀疑外太空有外星人。」凌昕言轻笑,「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应了一声,跟在凌昕言身旁前往客厅,脑子仍然有些混乱。 晚饭时。 刚刚看到那些顏色扎眼的食材,怎么经过凌昕言的手,就变成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餚了?他无语。 「昕言,我问你,」他试探开口,「有没有规定说吃了妖界的几样食物后,就必须留在妖界几个月?」 凌昕言无奈地摇头,「你当是希腊神话啊?放心,这些都是人类可食用的,除了保存方式特殊,食物来源和烹飪方式并没有太大区别。」 「那就好,我开动了。」 凌昕言替他夹了红烧肉,「等等天色暗了,可以去前门看看。」 「我也正有这想法。」他津津有味地吃了几口,看了一眼凌昕言,「别光顾着我,你也要吃啊。」 于是凌昕言笑咪咪地接受了他夹来的每一盘餐点。 晚饭后,他们来到前院一处靠河流的地方,那里围有矮篱笆,摆着木桌和躺椅,风清月朗,怡然自得。白天还没注意,夜晚时才发现树上掛着许多丝线与籐球,现正散发微微的柔和星芒,点点投射在镜面河上与七彩莲花交相辉映,彷彿整个世界都跟着绚烂了。 他出神地望着眼前,久久说不出话。 凌昕言静静站在他一边,凝视着他的侧脸。 「真好看。」他张了张嘴,只说出这几个字。 「嗯,好看。」 循着声音转头,凌昕言正带着繾綣笑意回望他,如梦似幻的光披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俊俏菁英气质,却烘托了他那双温柔蜜甜的眼神。 他似乎,看见了此生最美的风景。 十七 隔日早晨,凌昕言在罗之君到来后就出门开会了,留下他和那隻据说很宅的蜘蛛妖大眼瞪小眼。 「呃,你吃过早餐了吗?」他礼貌地询问。 「吃了,没吃也不敢让你做,你不知道妖界保存食物用的保养液对人有腐蚀吗?」罗之君懒懒地回答。 「还真不知道。」他讶异。 「嗯。」 「……」 对话结束。 「没有科技电子產品的娱乐,妖平常都做什么?」 「修炼吧。」 「你也是吗?」 「我偶尔,睡觉更多。」 「……」 对话再次结束。 「你为什么不想当大妖主呢?」他试图开啟话题。 「我懒。」 「……」 对话又一次结束。 ……气氛有点乾,这里又没有电视,谁来跟他说说要怎么和阿宅聊些什么啊? 在无限次被句点后,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三小时。 其实他也挺能聊的,还是妖界时间流逝比较快? 罗之君似是感应到他的窘迫,半瞇着眼看向他,「你也不用勉强和我说话,我来这的目的只是保护你安全。」 「好吧。」 「还是说,」罗之君忽然露出一个带着邪气的玩味笑容,「你想和我玩点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 罗之君摊开手掌,指尖缠着交错的银白蛛丝,挑眉看着他,「有没有试过被蛛丝困住的感觉?」 「正常人应该都……」 他话语未毕,罗之君倾身向前,一双桃花眼里写满邪魅,「我会十六种束缚方法,你可以一个一个慢慢体验过来,再告诉我心得,我好进行第十七种方法的研发。」 他满头黑线,「先不用。」 「真的?那种努力挣扎企图逃脱的感觉很美妙的,不试试?」罗之君不依不挠。 「不了,我没有这种嗜好。」看到对方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实在很怀疑和刚刚瘫着死人脸的是同一个……妖。 「唉,这没毒,黏性我会小心控制,来吧?」罗之君收紧手指,再随意一张,出现由蛛丝编织的一座铁塔造型。 他「哇」了一声,颇感惊奇看着对方的手。 「有兴趣了?这是迷你版的,」罗之君唇角勾起惑人弧度,「等等我织一张大的,你躺上来,你的双手会绑在铁塔的顶端,然后……」 「然后你再继续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昕言?」他转头,「你回来了,这么快。」 「报告一些影妖状况而已,不会花太多时间。」凌昕言睨向罗之君,「别说些有的没的,带坏莫莫。」 「娱乐而已。」罗之君起身,挥了挥手,「没我的事,回人界了。」 目送罗之君走后,他和凌昕言又在妖界吃喝玩乐了半天,就打算啟程回去了。 临行时,凌昕言忽地感到一阵波动,顿了顿,走向后院。 他跟着过来看,就看见池塘中间立着一个黑衣男子,此人面容极为俊美,周身气质却有股阴沉威压之感。 那男人眸光一扫,看向站在边上的他们。 「好久不见,申炎。」凌昕言面色复杂,「他们又随便让你过结界了?」 「嗯,你想拦我?」那男子轻轻松松就跨出池塘迈步走来,面上毫无表情。 「没有,」凌昕言侧过身体将他半护在身后,玩笑似的语气说,「莫莫你离远点,当心他吃灵魂啊。」 那男子经过时斜了一眼,「我就是吞噬慾破天荒地来了也不会吃他,他身上有你的气,让我反胃。」 凌昕言:「……」 见那男子正要离开,凌昕言问了一句,「你找到这一世的他了吗?」 那男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还要等十五年。」 凌昕言无声地拍拍那男子的肩。 「真羡慕你。」那男子留下这句话,便窜上屋顶,遁入夜空。 「他是?」 「恶魔,天魔界的住民。」凌昕言向他说明,「魔很少来妖界,他们只喜欢吃人的灵魂来修炼,对妖不感兴趣。他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常常要去人界,都会走这边,毕竟人和天魔的结界有重兵把守,但是妖和天魔的结界比较松散,再加上他已经不吃人灵魂很久了,所以兵也不太拦他。」 他听得一头雾水,这资讯量略大啊,「等等,怎么听起来妖啊天魔啊都很厉害,就我们人类没啥能力需要修炼?」 「也不能这么说,」凌昕言轻笑,「人类自古有灵力,和宇宙万物相通的一种原始能力,后来倾向科学发展,就渐渐遗忘了本能,也可以说人类选择修炼的是科学这一部份。」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而又纳闷,「你刚刚说恶魔喜欢吃人的灵魂来修炼?这和影妖怎么有点像?」 凌昕言惊愕地回望他,「天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之间一定有关连!」 「我也就刚刚听你讲的。」他抓了抓脑勺,又问,「你说天魔到人界和妖界的结界都有兵,那为什么妖界都没有?」 「妖喜欢和平,不太作乱,基本上对人类都很友好,和天魔的住民很少往来,顶多弄结界封着。只是怕人界那边有人擅闯妖界,所以罗之君才会住在结界入口旁,让他加减看管。」 他点点头表示懂了。 「莫莫,别和其他妖提到有恶魔来过,白砂他们也不行,」凌昕言温和地看着他,「妖和魔相悖,现在又有影妖的疑虑,我不大想惹是非上身,这就当成祕密,好吗?」 「好。」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的,有点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返回人界后,凌昕言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白砂,把影妖和恶魔可能有什么渊源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暗中去查。 而他也开始忙碌了,之前商场的设计案一直迟迟未有进度,这回他灵感泉涌,每天埋首于笔电前。 三餐依旧是他们轮流来做,日常渐归平凡,时间不紧不慢地过了两个月。 这天,他把设计图档交给凌昕言过目,碰巧遇上白砂来匯报工作,他就先回自己房内了。凌昕言看了会图就转给白砂去执行,「关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疑问要讨论的,直接联系莫莫,图我看过了,就那么做。」 白砂收下,开口,「我知道了。之前凌大你让我查的事情,一直没有可靠消息,我怀疑影妖妖主才是最清楚的,连他的核心成员玄四玄五玄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世界的。」 「还有这种事,」凌昕言冷笑,「一般妖都会记得自己化形的时候,他们是失忆了,还是太忠诚?」 「用刑也得不出答案,他们都一脸茫然,看着不太像是演的。」白砂皱眉。 「好吧,希望不要真的和天魔有什么牵连才好。」凌昕言又问,「影妖妖主藏匿在哪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最近也无任何人类不正当伤亡事件传出。」 「我明白了,你先去忙吧。」 白砂转身正要出去,后又想起什么折了回来,从口袋拿出两张票给凌昕言。 凌昕言接过,挑起眉稍,「圣诞嘉年华?」 「杜鹃抽奖抽到,让我拿来的,说适合你们去。」 「……」凌昕言先是一愣,后忍着笑意问,「那她不想去?」 「圣诞节这种节日,商场很忙的好吗?她又是秘书,原商场的活动行销都先交给她做了,我要处理新建案的部分。」白砂抖了抖手里的设计图纸。 「圣诞节过后,你们两个放两天假吧。」凌昕言笑了笑,「新建案不急,缓两天没关係。」 白砂点头,「我回去跟她说。谢凌大。」 白砂走后,凌昕言来到他房前,敲了敲,没人反应,「莫莫?」 推开门,就看见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真是的,又没催你图,」凌昕言拿起一旁的外套盖在他背上,「这么拚做什么。」 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凌昕言嘴角翘起温暖的弧度,把一张票放在他桌上,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十八 「你怎么会想去啊?」临行前他忍不住问了句,蹲下身系鞋带。 「杜鹃给的票,也当作是犒劳你这阵子的辛劳。」凌昕言温和看着他,「虽然每年都有办,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去,走吧。」 他点点头,跟在凌昕言一旁出了门。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目的地,五彩繽纷的货柜屋有各式各样的店家进驻,四处还佈有许多临时的装置艺术供人拍照打卡,街上热闹非凡,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东方人喜欢过西方的圣诞节...... 「服饰店很多,」凌昕言左右观看一番,「都挺有质感,要进去吗?」 「之前买的够穿了,我又不是女人,衣柜永远少一件衣服。」想到那次在商场血拚满满一车,他就头大,就算凌土豪有钱也不该这么花的。 凌昕言低低笑了声。 一路上走走停停,他和凌昕言手里多了些散步美食,凌昕言抬了抬下巴点点远处一群人,「那里有表演。」 「我们去看看。」 走近一瞧,人潮包围起来的是一个圣诞老人妆扮的魔术师,魔术师手中巧妙翻转,变出一个又一个的圣诞礼物,拋向围观群眾,惹得在场的人惊喜连连。 他也接住了一个,看着手里红绿相配的礼物包装,露齿一笑,「第一次这样收圣诞礼物的,真有趣。」 「喜欢的话明年再来。」凌昕言眼带笑意,「一起。」 抬眼看到凌昕言认真的眼神,他有些不自在撇过头,「好啊。」 「难得来到这里却没看圣诞树,未免可惜了,我们朝中间找找,走吧。」 「的确,雪人造景倒是不少,唯独没见圣诞树,」他边走边拆礼物,「才刚说呢,这边就有一棵小圣诞树。」 他手里是一株金闪闪的圣诞树,枝叶末端有红色小球点缀,多了几分可爱。 凌昕言转头看了看,轻笑,「做得算很精緻了,这礼物不敷衍啊。」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也觉得,这当摆设还挺喜气。」 沿着街道走向中央广场,便有一株古老风格的巨大圣诞树呈现在眼前,人站在底下相比,显得渺小。 「佈置这个一定很费工。」他仰头讚叹。 「一年一度的盛大市集,的确办得不错。」 放眼望去一片浪漫祥和,周围三三两两的情侣依偎彼此,说着甜蜜悄悄话。 凌昕言突然轻拉着他到一处不易被人注目的角落,背对圣诞树,顶着他疑惑的眼神开口,「莫莫,我爱你。」 「?!」他愣在原地,脸上渐渐透红。 凌昕言朝他伸出手,真诚而郑重,「你愿意和我共结契约吗?」 他努力镇定情绪,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妖缘契,」凌昕言解释,「妖可以和自己的伴侣共结生命,一生永远在一起。」 他的眼里闪烁了下,永远……就是没有背叛,对吗? 「妖一辈子只认定一个伴侣,」凌昕言仍旧殷切看着他,「只不过因为人类寿命短,你会藉由契约成为半人半妖的体质,但不会变成妖,和你现在没有不同,只是寿命长了。」 周围贩售圣诞饰品与小点心的摊贩播放着圣诞名曲,七彩透明的泡泡漫天飘着,似是被这样的圣诞氛围感染了,他嘴角微翘,眼神瞥向一旁,「我要时间考虑。」 「嗯。」过了一会儿,凌昕言问他,「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么急?」一分鐘不到好吗?他傻眼。 「如果有什么要想很久的考量点,不妨说说。」 他低头思考。 「心意以外的考量点。」 「什么意思?」他挑眉,「先不质疑你对我的心意,我对你的难道不用考量吗?」 凌昕言满脸的理所当然,「你喜欢我,这我知道。」 他白了凌昕言一眼,「我跟你说的?」 「看得出来啊。」凌昕言很无辜。 他不想理这个人了,转头就走向小摊贩。 看着他彷彿逃跑的模样,凌昕言唇边漾起一抹宠溺笑意。 他挑了几样圣诞包装的小零食,「这些给杜鹃他们,我记得杜鹃很喜欢甜的。」 「莫莫真贴心。」凌昕言调侃,「知道照应一下男友的亲友。」 他手滑了一下,差点把零食丢到地上,「你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凌昕言笑了笑,没再逗他。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途是一条网状穹顶步道,上方的编织状建筑缀满一颗颗小灯泡,想必在夜晚来临时会有夜空星光下漫步的风情。大部分游客都还在市集内,加上行人之间距离拉得很远,所以此时此刻他们几乎是单独走在一起。 「难得来,不想再多待一下?」 「都逛完了,待着只是消磨时间,」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忘了这个需要放冰箱吗?你想让杜鹃吃到坏的?」 「对她这么好,我可要吃醋了。」 「少说几句不行啊!」他往前快走了几步,不想跟这个告白完就开啟无赖模式的妖站一块。 凌昕言嘴角抖了抖,追上他,正要开口,却步伐一顿,眼神一凛。 他狐疑凌昕言又想说什么了,转头看到对方的眼神,却疑惑不解,顺着视线方向看去,就看见远远前方有一个男孩子半边身体隐在阴影内,而一旁站着三个大人,正慢慢往前走。 凌昕言倾身,对他耳语,「莫莫,你先回家,往后方折回,那里人多,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他愣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前面的恐怕就是影妖妖主和其三个核心部下…… 凌昕言确认他安全离去后,就掏出手机把位置讯息发给白砂,随后,便立即向前衝去,併指如刀,碧芒大盛。 前方的男孩察觉到杀气靠近,一个矮身,鑽入影子中,身旁三个大人抽出腰间皮带,在空中胡乱挥舞,而皮带的影子也跟着在太阳下抖动,瞬间挡去了凌昕言的攻势。 凌昕言挑眉冷笑,「你们可真让我好找。」 「灭了我们大半力量,今天就讨回来!」语毕,玄一一抖柔软韧性的腰带,瞬间变得直立硬挺,朝凌昕言刺去。 凌昕言向后九十度弯下身,轻松避开,双脚同时化为蛇尾,朝他们扫去。 「嘖!如果是白砂就好应付了,偏偏遇到的是凌蛇妖。」玄二怒。 「你再说一次看看?」白砂赶到就听见这句话,顿时撒了一把石子过去。 玄三立即挥舞皮带,用影子拦去飞来的石子。 胡煒煜一看,「这就是玄一玄二玄三?他们的攻击路数和玄四几个都不同,明显强出许多,主要核心才是他们吧。」 凌昕言点头,「煒煜,你来有先佈好结界吧?这里人很多。」 「当然了。」胡煒煜说,手中拋出一团狐火射向地面,「还想藏多久?斥天?」 「四对三,多打少是霸凌啦,怎么可以,」男孩现身,童言童语地,「要不要我们等你们到齐再开始呢?」 「就我们三个,足了!」白砂右手化为巨石,砸向玄三,「这傢伙负责防御干扰的,交给我处理。」 「行,斥天招数诡异,当心他偷袭!煒煜你留意玄一的进攻,」凌昕言抬起指尖凭空一划,「玄二由我们俩照顾照顾。」 玄二冷哼,同样把皮带化为长刀,和玄一的影子打着配合进攻。 斥天笑呵呵地放出数条影虫,那些影虫一旦碰到攻击中的影子,就会胀大一分,而胀大到极限后的影虫快速爬远,开始啃咬结界。 胡煒煜扔了一团狐火烧光,可影虫数量随着他们攻击变得越来越多,胡煒煜有些分神,差点被玄二正面刺伤,是凌昕言伸出手臂替他挡下。 「凌大!你受伤了!」胡煒煜一脸担忧和愧疚。 「呵。」凌昕言眼中的绿光倏然变为暗青色,舔了舔嘴角。 只见凌昕言伤口缓缓渗出血,血液红中带黑。 「不必担心,凌大是故意中招的,」白砂说,「因为他的血有毒,对我们妖而言。」 十九 胡煒煜一愣,默默退远点,继续投身战斗。 凌昕言朝前一甩手,血珠轻轻落在玄二头上,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玄二倒地不起。 斥天大惊,「你做了什么?!」 「三十分鐘没有抢救,必死。」凌昕言勾起一抹骇人的笑,抬起手,「所有攻击儘管来,我加倍奉还。」 闻言,斥天、玄一、玄三都傻了,而白砂和胡煒煜趁此空档击中玄一玄三要害,双双昏迷过去。 「好了,剩下你,该交代的可以交代了,」白砂抓着一把石子看向斥天,「如果你死前不想经歷严刑拷打。」 斥天仍旧顶着一个男孩模样,瞪向他们时却不减气势,「说就说,想问什么?」 「取代人灵魂是怎么回事?你们和恶魔什么关係?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一句句来不行喔?」斥天把脸撇向一边,「同伙,没了。」 「不让你吃苦是不能听话?」白砂怒,「到底讲不讲?」 「恶魔,」斥天冷哼,「没想到你们能发觉啊,的确影妖和恶魔很有渊源。你们知道天灵和恶魔互看不顺眼吧?恶魔相对数量又偏少。」 「在天魔界,据说是天灵掌控世界,恶魔毕竟较邪性,」胡煒煜说,「数量少,才不至于秩序大乱。」 「真可笑啊,天灵就比较善良吗?那可不一定。」斥天语气透着不屑。 「讲重点。」凌昕言不耐烦。 「重点就是恶魔为了对付天灵,秘密做了实验,把魔兽和没思想的魔物融合在一块,」斥天指着自己,「我们就诞生了。」 三隻妖均一脸诧异。 凌昕言问,「那你们照理说要在天魔界,怎么扯上妖界?」 「因为我们是失败品,」斥天眼带嘲讽,「本来被流放在魔的某河域自生自灭,是我带着他们逃离的。」 「失败品能逃到妖界?」 「那是他们疏忽。我是第一个產出的,也是最强的,更低等的影妖,是实验直接用复製出来的,大多数来看当然算是失败品了,只是他们没想过,我们能修炼。」 「和妖无关,还叫自己是影妖?」 「我有名字和记忆,最完整的存在,我给其他残缺的实验品取名,管理他们,教他们修炼,可不就属于一个种族的诞生。」斥天冷冷地说,「也只有妖具备许多种族名义。」 「最后一个问题,」凌昕言瞪着斥天,眸光锐利,「取代人灵魂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以为我的影虫没有鑽出去吗?」斥天突兀调转话题,语调古怪,手指着前方,「看,那几个人的灵魂已经被取代了呢!」 他们回头,就见到结界外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凌昕言表情凝重,挥手示意白砂去查看,胡煒煜喊,「不对!这是声东击西!」 凌昕言转回身,就见到斥天正在吸食玄一玄二玄三!霎那间,玄一玄二玄三的身形迅速乾瘪,最终化为一条细如毛发的影子尸体。 「都后退。」凌昕言微慍,「敢骗我们,看来刚刚就应该对你上一套酷刑。」 斥天开怀大笑,声音忽地苍老,「你们不是想知道灵魂取代怎么来的吗?只要我吸取影妖,而这影妖又是吸取人灵气修炼的,那么我的实力就足以抽换人类灵魂!」 「卑鄙!」白砂面露嫌弃,「妖才不会残害同族,你不配冠名为妖!」 「啊,好饱,」斥天打了个嗝,「需要运动囉。」 凌昕言五指一曲,斥天忽然吐了口鲜血。 「你是不是忘记其中一个中了我的毒素?」 斥天立即将其中一股力量分离出身体外,同时胡煒煜甩出数团狐火,霎时燃起一道火墙,使影子无法靠近分毫。 凌昕言看了白砂一眼,白砂会意,丢出密密麻麻的石雨,斥天因为视线受阻,法术一直打偏。 凌昕言也没间着,趁此时机蓄力凭空一画一捏,斥天的大半修为被毁去! 胡煒煜快速射出尾尖刺,彻底压制了赤天的行动能力。 斥天恶狠狠瞪着他们。 白砂二话不说,用石头砸晕斥天。 「影妖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凌昕言转头看向胡煒煜,「煒煜,还得劳烦你帮忙把赤天送回妖界处理。」 「当然了,刺是我控制的,万一掉了他会偷跑。」胡煒煜好奇地问,「凌大,刚刚说你的血有毒,这样来看应该没有妖是对手了吧?」 凌昕言摇头笑了,「我只有当天流出的第一滴血带毒性,刚刚只是吓唬他们。」 胡煒煜恍然。 白砂拍拍胡煒煜的肩膀,「这种事情千万别说出去,这可是凌大最强底牌呢。」 胡煒煜点头,「这我明白,我不会说的。」 凌昕言看看时间,「我要先回去了,刚刚让莫临自己先走,我有点担心。」 「我也正好有事情要找他,是设计图的问题。」白砂说。 于是凌昕言和白砂便与胡煒煜道别,一起赶往凌昕言的屋。 另一边。 他回去后仔细想了想,以凌昕言的武力值应该不会有问题,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那个告白。也不知道何时起,他就开始习惯凌昕言在他身边了…… 他翻出一直塞在外套里的那付钥匙,想着不如趁机自己先去清扫一下以前感情的遗物,要迎新就要先除旧,总不能答应凌昕言之后还拉着对方一起帮他整理吧,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尊重对方。 步伐停在曾经熟悉的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掏出,转开了门锁。 他推开门,开了灯,屋内的摆设似乎和自己离去时相差无几,只是已没了两人相依的生活跡象。他拿起一旁桌上的合照,毫不留恋地将它摔进垃圾桶。 环顾一周,他从柜子里拿出行李箱和手提袋,一一将用得到的生活物品与衣物打包起来。所幸他要留的东西不算多,只要可以被称为纪念品的,通通都进了垃圾桶,一番整理下来,也没耗多少时间。 最后将这间房子的房地资料一併收好,他打算之后把房子出租了,平常接接案子收收租金,也挺快活。 他想着也整理差不多了,准备退出客厅离去时,忽然,灯暗了。 「跳电?」他吓了一跳,转过身却被一个黑影扑倒在地。 他吃痛地闷哼,想推开身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时,对方却先一步将他双手高举头顶,用一样似绳索的东西把他捆在桌脚。 「你干什么?你是谁?!」他被摔得七荤八素,却佯作镇定,该不会是遭抢劫吧,刚刚有锁门啊,也没听到窗户被撞破的声响…… 「我是正要上你的老公。」史雪特坏笑着。 「你敢碰我试试!」眼睛逐渐适应后,他看见他最讨厌的那个人,顿时怒了,「你不是很厌恶同性的接触吗?就别委屈你自己了!」 「之前是我没想明白,对不起,」史雪特轻抚他的脸,目露痴迷,「别怕啊小临,我会让你舒服难忘的,以后我们就好好在一起,不分开了。」 「谁要跟你一起!滚开!」 「唉,你现在怎么那么皮呢,」史雪特缓缓撩起他的上衣,露出了他精瘦白皙的腰身,「不过也很可爱。」 他愤怒攥紧手,用力抬脚试图踢向史雪特。 史雪特抓住了他双脚脚踝放在自己的腰侧,迫使他毫无防备地对自己敞开,「小临别急,你这个样子真美。」 「走开!你别噁心我!」他继续吼。 史雪特把手伸向他的裤头准备脱下,「小宝贝,等等让你舒服到没力气喊。」 他撇开头,绝望咬牙。 霎时一道劲风闯入,身上那令他作呕的触觉消失了,他的手腕被解开,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哭。 二十 白砂慢几步赶到,开啟灯,就看见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人一个委屈一个心疼,和一个半倒在地上狰狞的人。 白砂呆了几秒,对他说,「好险有赶得上,一回去看到你不在,凌大可是急疯了。」 他轻轻拍凌昕言示意放开他,「谢谢你们,那边事情都好了吗?有没有怎样?」 「我们没事,先处理你的,」凌昕言转头,目光凌厉,「就凭你这种骯脏手段,还想追回他?」 「他本来就是我的!」史雪特站起身。 「他温柔善良聪明又懂照顾人,优点太多是你这种人攀不上的。」凌昕言走过去用力挥了他一拳,「这下是你刚刚欺负莫临的代价,劝你别再靠近他,否则后果自负。」 史雪特被打到踉蹌后退,面容发苦,恶狠狠瞪了凌昕言一眼后便悻悻然离去。 白砂打趣看着他,「我很少看到凌大如此褒扬一个人。」 「……白经理,我有经济能力,不用被包养。」他无言看向白砂。 白砂也无言,「我说褒扬,夸讚的意思。」 凌昕言清咳一声,看了一旁地上的行李,「莫莫你是来打包整理屋子的东西,还是你想搬过来这里?」 「这里我打算租出去,继续住你那儿成吗?」 「当然成。」凌昕言开心地望着他,「这是答应我了?」 他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再看看吧。」 「那我们去挑戒指吧,先以你人类的习俗办,再来绑我妖的契约。」 「你们是不是忘记我还在这里?」白砂继续无言。 他可没说要答应凌昕言了!他也很尷尬,「之后再说,我先把东西拿回去,这里的锁也得换个新的,免得那个渣又擅闯。」 「这些小事让白砂帮忙就好,」凌昕言牵起他的手,一脸欣喜,「我们去看戒指,喔对,也许能顺道去拍婚照。」 白砂:…… 他歉意地看了一眼白砂,就被凌昕言拉着出了门,临前,凌昕言回头隐晦地给白砂一个眼色。 「行,这是要我去处理那个渣男呢,额外工作真多,老闆加薪吗?」白砂摇头笑着。 走在路上,他没好气地说,「怎么我的事情也託给白砂做,这很不礼貌。」 「他不介意的,而且我们现在不用分你我。」凌昕言微笑看向他。 「我答应你了吗?」他睨了凌昕言一眼。 凌昕言笑容僵了僵,「莫莫你……不接受吗?」 「我是人,你是妖,我平凡无奇,你呼风唤雨,两条直线相交于一点,最终仍只能远离彼此。虽然我们相交了,可笔直的线终究有自己的方向,往前延伸,就会渐行渐远,」他说到这里,顿了,看见凌昕言略带受伤的表情,又笑着开口,「不过,谁说我们一定是直线呢?我、们、可、是、弯、的。」 凌昕言无奈,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你现在会欺负人了啊。」 「欺负人倒不会,只欺负你这隻妖而已。」 凌昕言眼中柔情满溢,捏了捏他的脸后,便牵起他的手。 太阳慵懒地倚在地平线上,橙黄色的光轻柔斜洒在两人的轮廓,地上的一对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在银饰店,凌昕言把目录翻来覆去都没看入眼的,他在一旁看着凌昕言的侧脸思考琢磨着,表示自己也许能拟个草稿请店家设计製作看看。 「这方法好,莫莫设计的更有意义。」凌昕言轻笑,将需求告知店家后,约好交稿讨论日期便牵着他离开。 凌昕言转头朝他一笑,「再来是人类的婚礼,你想怎么办?」 「这个、嗯,我没......」他观察凌昕言的神色,「你希望有吗?」 「我没意见,以你为主。」凌昕言问,「莫莫不想有婚礼?」 「那只是一套形式罢了,我想低调就好。」 「嗯,那就不办。那接下来......」凌昕言语调上扬,「跟我走?」 「你都拉着我了,我能不跟吗?」他哭笑不得,凌昕言也太急了吧,是很怕他跑走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凌昕言神秘兮兮地朝他勾唇一笑。 凌昕言带着他驱车来到一处临海的小渡假村。 瞪着眼前的碧海星空与独幢木屋,他有点囧,「我们不是要绑什么契约吗?来这里是?」 凌昕言从后车箱拿出两大提袋,「绑完后,蜜月。」 ......还真是浪漫呢,凌昕言什么时候偷准备的行李啊???不过这篤定他会接受在一起的作风,让他有种被吃死死的感觉。 虽然,并不坏。 凌昕言把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怎么样,惊喜吗?」 「还挺惊喜的。」他看了眼凌昕言左手和右肩上,「给我提一个吧。」 「不用,我来就好。」凌昕言推着他前往大厅,登记入住资料。 办妥一切手续后,他们来到休息的木屋,他环顾四週,惊叹,「按摩浴缸、观景海湾、自助沙拉吧,我刚还看到不少亲水游乐设施,也太豪华了吧!」 凌昕言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爱,「先去玩一下,我们晚上绑契约就好。」 于是他乐颠颠地和凌昕言一起离开住房,浪度假村。 五小时后。 看他累瘫在沙发椅上,凌昕言无奈,「我们要住三天,你也不用那么急着玩,看把你累得。」 「难得来,失心疯。」 「你先洗澡,等等换我。」凌昕言拿出他的换洗衣物给他,「喜欢可以常来,以后也能常带你去妖界玩。」 「不用啦,去一次就够了,隐瞒身分太费工。」 凌昕言轻笑,「绑过契约,哪里需要再隐瞒?」 「真假?」他惊讶。 凌昕言頷首,把他推向浴室,「快洗澡吧,等等来弄契约的事情。」 不想让凌昕言等太久,他决定明天再来体验按摩浴缸,俐落冲了澡,打开浴室门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凌昕言一个闪身扶住他,他也在紧张之馀抓住门框,「没事,我没摔。」 凌昕言没有放手,他疑惑抬头,视线沿着指节分明的手、勃发有力的胸膛、性感紧绷的喉结,再到那双情绪翻涌的眼...... 他有些魔怔。 凌昕言忽然俯身迅速亲了他,不待他反应便又退开,「我去洗了。」 他整个人傻在浴室门口,良久才回神去吹头发。 过了片刻,也洗好的凌昕言来到他身边,郑重而珍视地拉起他一隻手,「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有些紧张。 「血液的契约影响效果是最短的,但因为我的第一滴血有毒性,所以用别的替代。」凌昕言轻轻划破他的手指,将它放入自己口中舔了下,便挪开。 在他的手指伤口与凌昕言的口水接触时,他瞬间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束缚压力袭向心间,他闭了闭眼,「这样就好了?」 「嗯,难受吗?这压迫感只是暂时的。」凌昕言顺了顺他的发丝。 他摇摇头,「只是很突然来这一下子,现在没事......不,我好像有点晕......热?」 凌昕言有些慌,「晕?难道承受不住?妖缘契约不可能有什么限制才对。」 他顿了顿仔细感受,表情微妙地看向自己的裤档......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怎么回事??? 凌昕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后调笑,「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效果,你是去厕所弄弄呢,还是我先离开房间,你好了再喊我?」 他有些气恼,这样是谁造成的啊!他一个猛扑把凌昕言压在沙发上,瞇了瞇眼,「不如就拿你来解决,我来教你什么叫做负责?」 凌昕言舔了舔唇,伸手把他往下拉得更近,底下直接贴紧彼此,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既然你同意,那我很愿意负责到底。」 他暗叫不妙,似乎闹过头了,但是凌昕言已经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衣物被剥除大半,手脚快得他只能乾瞪眼,反抗声全被堵在喉咙。 情夜漫漫。 隔日中午,他半躺在床上任凌昕言悉心餵食他,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抱怨,「跟你说不要继续了!是要来几次啊!」 凌昕言笑得一脸如沐春风,安抚般拍了拍他的头。 被骂还笑成这什么脸!他简直欲哭无泪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要是不舒服,我再给你抹点蛇毒。」凌昕言宠溺地摸摸他的脸,「我的莫莫太可爱,我下次会控制好自己。」 知道检讨还有得救,他点点头,「你要是再像昨天那样疯,我就把你卖到蛇肉店。」 凌昕言轻笑,「嗯。」 他的视线投向窗外,湛蓝海湾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微温,这个冬天很暖,如同他与凌昕言的往后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