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填满我的身体》 分卷阅读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 第一章:1沱江 青黛的梦魇弥漫成撕撕绕绕的暮霭。夕阳已经退了,还有一些血的印记来不及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沱江,清澈婉转的水流,从西南方绕着凤城流向别处。瑶寨南口的青石板路,像某个多舛女子坎坷湿酸的生命轨迹,从村头挣扎着延伸到幽密的河岸深处。 每当日薄西山,就有一群浣衣的苗寨姑娘和媳妇,她们一边捶衣,一边肆说惮笑。 无聊的男人们,请睁大你们发亮的眸子,借着西天那抹欲死*霓彩的*,江岸边裸露的石壁上,舞动着你们的*:条条新笋般女人们白嫩的腿。 姜正民的媳妇长相好看,经常一脸笑意,也在这群女人中间。 她是瑶寨翠竹一样朴实美丽的花。 小说刚刚拉开帷幕时候,姜正民的媳妇正抓起手里的槐木杵子奋力捶着石壁上的棉布衣服。她的劳作中绝没有后文三女儿姜心瑶的愤怒。 因为她是幸福的女人 前方一群滩鱼借着金色的夕阳腆着白肚子往水面上翻腾,她跟所有浣衣的苗寨女人一样,把那条微微发白的旧蓝花裤子高高的捋到膝盖上头,她这样做纯是图干活方便。不像某些女人,只为让水花溅满两条好看白嫩的大腿好方便勾引男人。 体力消耗令女人们觉得疲惫,汗珠子从头顶上涔出来,跟迎面吹来的风撞个正着。大家七嘴八舌,谁家男人长、婆婆短,谁家好生生的娃子长成歪瓜劣枣,哪个娃的爹跟谁家黄花闺女搞在一起,跟紧接着一阵浪笑,乱鸭子一样搅得半个江面不得安宁。 女人捶着三女儿心瑶的小棉蓝布夹袄,她早没了爹,又像是倒插门,说话向来声小,长着嘴也不好不说,于是仰起头看着前面那位身材苗条姑娘,“小芹,我姨家侄子阿刚,要是个再高点我就给你做媒娘。前儿为天他妈不是给你说个婆家吗?说是上庄她大姐夫的亲侄子,小伙咋行,这媒成了吗?” “驴子朝天八字都没一撇呢,初二那天吴婶带那男的来了,到现在都没回信儿。” “炮仗子憋尿上了”。立在左边浅水里荡衣服的梅嫂是远近出名的八婆精,于是争着跟她们抢话,“哟、哟、哟,小芹,看把你急的,跟猴屁股似的,想学我们当媳妇了吧,想男人作一回事——” 大家不等听完笑做一团。 小芹这年十八,还是黄花闺女,顿然嗔怒,弯下腰撩起一把凉水,泼到不及躲闪的梅嫂身上,“梅嫂,你烦人。看我不把你推到江里喂鱼吃。你才想野男人呢,你家的刚哥还不够你用呢。我爷养的那头撒欢的公驴牵你家去。”一边说,一捧接一捧撩江水使劲泼过去。 壮实的梅嫂怎敢示弱,两个人隔着一弯江水,你拨我撩,溅起一河岸的水花和一群女人肆无忌惮的欢笑,连过路的鱼群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两个疯够了吧,溅的满头满身的水。” 谁嗔吼着。 “那就*了洗澡呗,都是不带把的,露大*也碍不着事。”又是一阵笑。 女人的喧闹似一锅沸腾了的油炸糕,跳跃在暮霭笼罩下静穆的群山碧水当中。 片刻安顿之后,二蹶子家的媳妇扒拉着手下的衣服,顾不上抬头,接过她们刚才的话:“小芹,我可听为天他妈说,她大姐家有一条摆渡的大蓬船,屋子有十几间,家底可厚实着呢,多少寨子的姑娘想沾他。要是你真能嫁过去,那还一辈子就不愁钱的事,过年的衣裳去到城里,想置几样置几样,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喝辣的,喝醋呢?喝多了小心*给填了根火棍子,拉不出来,憋死。”小芹接过胖媳妇的话。 “什么蓬船大屋子,都破的不成样子了,我才不稀罕。唉,哪比得上姜嫂子家。人家当过县长当过大官的公公临走前给姜老师留下一堆的银圆金子.。姜嫂一直藏着掖着不敢用。谁要是能嫁给姜嫂家的男人,我看呢,给孩子当亲妈都有人争”。 周围的女人跟着起哄,也顾不上羞怒了脸的女人。 “小芹真是不要脸,别人家的男人也想要啊。现在就想当妈了?” 女人的确气恼了心,“我家哪有什么金子,小芹你说什么呢,怎么这么说话?” 姜正民的媳妇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三女儿姜心瑶,我有一个孪生的姐姐叫姜瑶心,我们后来都过着无比伤痛艰涩的人生。 只是在我,生活,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章:2夕阳,青石板路 夕阳映照下的索桥,我们一群放学的孩子一蹦三跳,奏起麻雀回巢般的欢笑。 女人们收敛住笑骂。“哟,孩子放学,要赶回家煮饭了。”加快手头洗衣的速度。 恢复平静的江面上又开始有鱼跃出来,激起涟漪四溢。 瑶心和我那时七岁零八个月,模样相似,一样的穿着。老远就飞奔着“阿妈,阿妈”着喊,母亲弯腰放下裤管,满脸欣喜的样子,背起装满衣物的竹篓起身。 因为有她,我们是幸福的女儿,同样因为失去,她教我们沦为不幸。 我们母女三人走在微微泛潮的青石板路上,两个女儿一蹦三跳,像鸟雀一样欢快。 两边的青草叶子长长绿绿,有些拖曳着伸到人的脚边,露水打湿我们轻巧的花布鞋脚面,清风甘泉一样灌进女儿们稚嫩的身体。 母亲顺势往上拖胳膊后面打湿后背的湿衣筐,微笑着跟在我们后头。 我们俩脸上同时绽开欢笑,蹦蹦跳跳跟母亲一起加快步子。 一条乌蓬船缓缓着划近岸边。村边上那辆水车,打我们姐妹出生起就放在那儿了。一到丰水时节,总悠哉悠哉着摇转。水花隔着入夜浓厚的水气在水车身上四处迸溅。 太阳几乎全落下去,西天依稀着最迟一抹霞光,衬托得瑶寨的景致格外怡人。 青石板路上,我们三个人的身影一大两小,渐行渐远,远到看不见听不清。歪歪扭扭,就像我们人生的路。 第一章:3天伦之乐 回家,我和二姐在里屋那张桌面油漆脱落成斑驳枯旧模样并不时弥漫出陈旧湿腐的气息的桌子上写字。右角上留着什么时候谁划上去几处深深浅浅的刀痕,像是伤痛的暗伤,大概是上一辈的人。油灯芯浸满一棉线煤油,灯头扑闪着泛黄的光,顶着一缕黑烟,护摇而上,只要点上一会时间,我们姐妹俩弥漫着陈旧湿腐气息的鼻孔会渐渐沾染黑烟,用手轻轻去抠,挖出一指头黑。 我们常常举着鼻孔里掏出的小拇指,相视大笑。 除了父亲,这是一户标准的女人之家——母亲,外婆,我们三个女儿。 父亲在镇上教书,只在周末回家一次。大姐早辍学在家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 了。 大姐姜心玲正往灶膛里填柴禾,红通通的灶火印得她脸蛋红通通的。母亲正煎鸡蛋。稀饭煮好了。 客堂的饭桌上摆着烫好的地瓜叶,半碗咸鱼干,半碗油份残缺的笋干和半罐自制的辣子。 妈,怎么想着煎荷包蛋,家里只剩五个鸡蛋,你前天晌午不是说等阿爸回来再吃的吗?” 母亲忙的头也没顾上抬。“你小妹在学校写的作文得市里什么大奖。” “咱们家心瑶就是读书的料子,像黄河边阿爸家那边的人,我念书就不行,学不会,一定像妈你,长了头木脑子”。大姐杵在着手里的火棍抬头说话。 “妈只念到小学二年级,你外公就上山了,外公这么一走啊,妈就没有书念了,我都想不起来那时会不会念书。不过,阿玲,你跟她俩这么高时,家里山上的活比他们会做多了,到时我家大女儿能嫁个好人家,过的好,妈也就放心了。” “妈,我还小呢。” 大姐有些羞涩,红了脸。 “小什么小,都十五了, 不一两年就有上门说媒的。遇见好人家就给你定亲。” 母亲从厨房端出稀饭,唤了一声外婆,一边催促我们两个吃饭。 “吃荷包蛋了,”我们打里屋飞奔出来,像院里赶来抢食的鸡。 白天活蹦乱跳的鸡们都睡觉了,屋子里踱着那只瞪着眼睛的大黄猫,逮不到耗子,只好等谁喂它点吃食。 外面,包裹在山水中的瑶寨格外宁静,像一幅画,一弯细细的月牙垂在半空。 这是我永远难忘的过往,我的外婆,我的娘,我亲爱的大姐和二姐。至今,她们的微笑,她们的泪水仍然包裹着我。简陋的湘西老屋,我们三代五个女人共享天伦之乐。 第二章:4劫数(上) 这种贫寒但却温暖的幸福,我和二姐一共享受过八年。 童话剧情的演绎在母亲离世那天戛然而止。 母亲是地道的苗家族女子,虽不是能歌善舞,却也美丽贤惠,性情和善温良。她很早就死了父亲,我的外公。听外婆说是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土匪。49年解放,国民党从大陆撤回台湾。村子里有传说他打仗死了,还有人说跑路到台湾去。只是苦了瑶寨的外婆——那个苦命女人,半世清苦,常常夜半对月睹思,眺望远方不知死活的男人。 我的爷爷,父亲的父亲,是中原人,黄河岸边上的汉子。 爷爷于我是一场模糊的梦,因为只在梦中,我才是他真正的孙女。儿时的爷爷跟同村的小孩没有两样,也是光屁股在两岸长满芦苇丛的黄河水里面打扑腾,学着狗和蛤蟆的姿势耍水,运气好时能摸到几条不大不小的鱼,要知道那种年月,鱼是格外奢侈的食物。爷爷十二岁时还逮到过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鲤鱼。爷爷酷爱读书,凡是有字的他都爱。他当年在县城读中学时,晚上经常就着厕所的灯苦读到半夜。有些“囊萤映雪”精神。 儿时的我偶尔会用心仰慕和哀念自己从未谋面的祖父。 爷爷很早就入了党,在老家开封呆一阵子后,参加解放军百万雄狮横渡长江的歼灭战役。在颠沛流离的战斗中,这位黄河硬汉的勇气和才识慢慢凸显,后来随部队一直行到湖南凤凰,在凤城这样一个没有黄沙满眼,尽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定居下来。并任了县长。 按理,这是天降的好事,父亲和我也就有了高贵血统,可以过有尊严的人生。 可正是因为这一职位,使得爷爷和奶奶遭受灭顶之灾。而幸存下来的父亲,一生也没有逃脱悲剧的阴影。 父亲姜正民不是愉快的人。实际也并没念上多几年的书,在凤城读高中时因为上山下乡来到他第一任妻子我母亲的村子瑶寨。这里青山绿水,闭塞安详,寨子口有辆一到雨季就转动不停的老水车。父亲姜正民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地方,仿佛这样能洗涤人间一切的眼泪、不干净和不公正,也因为善良的母亲,似乎从此再没有痛苦,唯独剩平静的生活。 对于湘西边陲这座少数民族和汉族杂居的城镇,这位从黄河岸边转移到来 我的祖父姜士义。从上任起就没有坐稳江山,更谈不上造福百姓,在这方风景秀丽貌似净土的凤城地盘上,他没有兄弟,没有亲戚,没有靠山,没有一个为官之人的无情和狠劲,也不会阿谀逢迎、口是心非、贪赃枉法,更不幸的是在大革命中站错了队伍,得罪了人。 *刚一开始,祖父就被冠名为凤城县里社会主义最恶丑的毒瘤,他也顷刻成了压迫少数民族的罪恶分子,成了万恶不赦的猪狗败类,成为大家批斗的靶子和泄恨的对象。 那是一个疯狂的时代。 多少年以后的祭奠,我脑海里依然清晰再现那有关祖父的一幕。 祖父目光呆滞着倚靠在那面潮湿阴暗的墙壁上,破碗盛装的饭菜,送来时候就已经馊了,任谁也想不通,在那样一个啃草根、吃树皮都填不饱肚皮的时期,怎么会有白花花米饭放馊变臭的怪事。 不过也不必祖父和我们绞尽脑汁进行思索,那个年代,莫名其妙、稀奇古怪、荒唐骇人的事每天都在上演。世道逼人疯狂,像祖父这种人只需遭受,接受,承受或者忍受。 外面的铁门匡啷一下,“姜士义,出来。 快点,老子几个带你这条粪蛆去街上转转,溜达溜达”,几个绿衣青年边说边用力从黑屋往外拽曾是凤城县长的祖父,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就像脱裤子叉开大腿躺在生产室等待医生接产的女人一样,人变得比狗还要下贱。 “他妈的臭死了”,有人骂起来,“真不会生蛆了吧,哈哈哈,这茅坑的苍蝇还真会蹭人,连他妈当县长的人都敢”。“什么狗屁县长,现在还不是连头猪都不如,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他妈的就是一条狗,哈哈哈。”祖父姜士义被年轻有为的胳膊们狠狠怂恿着往外拖,他步履踉跄,头发发白蓬乱,衣衫褴褛,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着,头上顶着高高的帽子,上面印着“社会主义败类,压迫少数民族的走狗”字样,后背上背着一张“罪大恶极”的木牌。书包网 .bookbao. 第二章:5劫数(下) 祖父原本矍铄的双眼终于昏暗无光,大概是真的要离开了。 然后他的脑海间浮现出故乡黄河岸边的茅草,芦苇和身着补丁棉衣满眼慈祥的娘。 凤城青石板路的街区上,臭鸡蛋,烂白菜帮子,砖头瓦块不断从谁的手上纷至沓来,漫天飞舞。满城的人都在狂欢,像似十几年后流行到中国的西方狂欢节。 朝着追魁祸首的祖父,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泄愤,幸福还有麻木。 离祖父不远处的一处郊外,一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 堆围住看热闹的人,包裹着那个戴眼镜的谢顶男人——师范大学的历史科教授,凤城文化馆馆长的梁文生。他和祖父几乎一样的暗淡无光的眼神,头发发白,蓬乱不堪,衣衫褴褛,身边陪着他的,是他挚爱一生的藏书。刚开始燃着的只有几本,渐渐火借柴油的力气,如山一样的书籍在熊熊烈火中终于愤怒,一个蹉跎的身影缓缓着移向火海,向山顶方向迈进,狂笑不止满脸泪水的梁教授终于走完了他壮烈的人生。没有人知道他凭借什么样的勇气葬身这书山火海,周围都是僵硬的笑容,他的妻子和二十四岁的女儿,她们被人挡住,嚎啕痛哭直至嗓子哑掉。火焰勾起飘飞不止的黑色蝴蝶,一只又一只,像是愤怒的诅咒,悲伤着打在那僵硬和狂欢的脸上。 我从未谋面的爷爷——姜士义,我的爷爷,我悲伤的祖父站立在那大街的转角,目睹那堆灿烂的烈火,那绚烂的彩色火焰,那飘飞不止的黑色蝴蝶以及那渐渐僵硬的狂笑声,终于在自己老泪纵横的双眼中预见了他的劫数和未来。 可怜的祖父从上任起在这个异地他乡山清水秀,在这个向来被中原人唾弃之为蛮夷之地,享尽了他所有能承受的全部礼遇,没有兄弟,没有亲戚,没有靠山,没有一个为官之人的无情和狠劲,也不会阿谀逢迎口是心非贪赃枉法,不幸的是又站错了队伍。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接着祖父死了,并带走了父亲的母亲 ,那个裹了一半小脚,追随有本事的男人从黄河边跋山涉水来凤城享福,半世辛酸并且到死也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可怜女人,我极其陌生的奶奶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6父亲的辛酸 父亲内心的辛酸,一定沉痛的很。自从从祖父姜士义死后,父亲像只绝望的秃鹰,叼着烟袋,沉默寡言,脸上几乎看不见任何表情,好似从来不会激动,痛苦抑或高兴。 生活永远是主宰一切演绎的导演。 父亲姜正民的性格,底子里是黄河汉子的朴实,受了些祖父的影响,毕竟是喝过墨水的人,湘西的秀山绿水,丰润灵秀并没有充分浸润到他骨子。父亲原本有过幸福丰足的童年时光,我本来还有一个大伯,大伯和父亲俩自小习惯凤凰的风土人情。青砖灰瓦的建筑,潮湿清新的空气,大街小巷身着艳丽服饰的苗寨和土家族姑娘,街摊上摆的桂花糕和酸枣糕,挂着白霜的柿饼,都是他们的最爱。他们两兄弟感情和睦,只是奶奶烧不好湘菜,他们一家因此也没学会吃辣子,他们的母亲只在炒青菜或者炖肉的时候放进去两三朵朝天椒,煨个辣口,不过祖母却学会腌晒湘西的腊肠腊肉,拌着笋干或泡发的干香覃下油锅炒,父亲兄弟俩爱吃,做县长的祖父姜士义也爱吃。 祖母最擅长的还是老家黄河岸边的面食,早上或者中午,家里还是延承了以面食为主的传统,母亲一双勤劳灵巧的手,常常几十种面食花样不重复:面皮,面片,刀切粗面,细面子,揪鱼儿,馒头,葱花卷,咸硬面呱嗒板,糖包,桂花糖包,窝头,汤锅蒸制的卤面,他们兄弟还常常因为早上祖母用灶火烤的焦黄面头而争执不休。 祖母蒸煮的面食,做县长的祖父姜士义爱吃,就连书火中葬身的梁教授都赞不绝口。 在后来很长很长的时间岁月里,自从慈祥勤劳的祖母跟随祖父死了以后,父亲几乎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面食了,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就连长自己两周岁的亲哥也在一次意外中坠井身亡。可怜的父亲目睹着爷爷奶奶的非正常死状,凤凰温润秀丽的山水和人让他感觉到像没有任何声响的刀,锋利无比,从人肉里划进去,就像拿了只尖很细很细的毛笔,就那么在长着一层薄薄汗毛的体肤上轻轻着划一下,轻柔着划一下,似有若无,可是,心脏已经四分五裂,血浆四溢。孤身一人的父亲再也找不到凤凰带给他的一丝温情或者美好,他的身体和心已经被凤凰和沱江生生剥离出来,即算是他娶过两个地地道道的苗家女人,可他内心无可名状的撕裂和剥离感没有丝毫改变。尝不到家乡的滋味,甚至嗅不到一丁点家乡的气息,黄河离他很远,无论水声多么的雄浑豪迈,也不会有一滴水珠溅碰他的掌心,父亲一定无数次想悲天抢地的恸哭,却从未寻到一片土地一弯水沟能够承载,容纳,消化他的委屈,悲痛以及酸楚。凤凰从来就不是他的,连他的父亲都不曾拥有过一寸。 所幸欲哭无泪父亲民一直都还活着,人不都得要活着吗?索性还孕育了他的三女儿姜心瑶,我后来主动并生硬着把她的人生和瑶寨和沱江和凤凰剥离,也没有投向黄河,而是迈向了更广袤无垠,不可预知,时而光亮时而黑暗无比的大世界。除了我,父亲和我的母亲还生了大女儿阿玲、二女儿瑶心,他还和第二个媳妇生了他唯一的儿子柱子,同时还帮他第二任媳妇养育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儿子宝子。 都说男人的骨子是硬的,这话大概是真的。不能说父亲是个有骨气的人,即使有骨气,也在那场大的政治运动中,在上山下乡的折腾颠簸中,在目睹到他父母的劫数中,在异地他乡的寄人篱下中,在只有在梦中才咆哮的黄河浪涛中,在苗寨的唢呐,山歌和深山巨谷中,几乎被消灭怠尽了。他总是习惯于叼着烟袋,沉默不语,不苟言笑,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的内心曾经或者正在,偶尔或许常常会波涛汹涌,痛不欲生或者其他更为复杂难言的东西和情愫,可沱江的水一直都不曾停息,黄河也是,生活也是。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四章:7我的母亲 那一场别开生面的瑶寨婚礼,到底还是维持了父亲作为男人的一份喜悦。 父亲和母亲结婚时候,沿用了黄河边娶亲的习俗。 外婆一个人,带着她唯一一个善良勤劳并且美丽的女儿,我的母亲,守在瑶寨外公撇下的老宅子里,执着着等了一辈子。外婆一世勤朴善良,通情达理。当年我的父亲下乡插队时住在外公的屋子旁边,外婆像关照亲人一样照顾过父亲的生活,她吩咐母亲给父亲送去家里能有的好东西——山上刚采回缀着新鲜露珠的蘑菇;老土里挖出来鲜嫩的春笋;新蒸煮出锅的糯米团子,以及从沱江打来煮成酸口的小鱼,都会毫不吝啬着送给父亲吃。 外婆家还养了鸭子,常常去沱江边上戏水,生下好吃的鸭蛋,外婆会用结块的粗盐和上黄黏土厚厚的涂在鸭蛋表层,腌制个几十天,然后取出十几个,能洗出半木桶的黄泥水,放锅里煮熟,晾凉,用刀从中间利开,会有一团亮汁汁的黄油从金黄的蛋黄里挤出来。外面是透亮的蛋白和青色透明的蛋壳。煮好的十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 几个,父亲常常能吃上一半。 父亲 一直记得那种滋味,用筷子挑出一小团,配上冒着热气的大米饭或黄米粥,曾经常常让他暂忘过许多生活的苦痛,滋生出些许的幸福。 那时侯我们的母亲穿着苗寨姑娘常穿的蓝底碎花七分的短衣短裤,家里穷,也戴不起繁复耀目的银饰,背上一顶边上儿磨得发亮的竹背篓,里面装满各种各样山上采摘的好东西,眼睛明净得像村口外清澈的沱江水。 后来,这个苗族姑娘我的母亲幸福着嫁给了我不幸的父亲。 开明的外婆坚持认为婚礼一定该按照男方老家的规矩进行,也就是说她坚定的坚持我的母亲是出嫁给了女婿,父亲是她的女婿而不是上门女婿。当时还是冬天,母亲穿着大红棉袄,大绿棉裤,顶着一方红艳艳绣着鸳鸯图案的红盖头,还请来镇上吹唢呐的,吹的喇叭开花。父亲把祖母珍藏了半辈子用方巾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包裹好的一枚金戒子小心翼翼的戴在苗族媳妇我母亲的手指上。 母亲出嫁的第二天就把丈夫戴在她手指上的戒子很小心很小心的从手指上退下来,用婆婆包过的方巾一层一层细致的裹好,跟婆婆留给她的红盖头一起,藏在了东墙朱漆剥落的箱底东角。疼爱父亲的母亲出嫁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了更加勤奋的劳作,为了男人的幸福,幸福着付出全部。 她珍爱父亲送的金戒子,不忍心金戒子跟着她的双手在荆棘,泥土和刷锅水里翻来覆去,担心不小心弄丢了,她把它珍藏着,然后嘴角带笑,照顾好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女儿们。 父亲后来去大寨子教书,农家的重任都扛在了母亲这个一点也不粗壮的女人身上,母亲不辞劳苦的忙着无穷无尽的活。 她会给女儿们煮好吃的片片鱼,小炒肉 。下山前还不忘给她们摘一把野山果。她不忍心稚嫩的女儿们干一点重活,心疼一世孤苦的外婆的身子,甚至不忍心让一点也不粗壮看上去一介书生的父亲干一点重活,他怕他的手他肩膀上磨出老茧,她心疼,不忍心。 直到突然病倒,在某一天夜里睡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的母亲,我的亲爱的母亲,长眠在瑶寨后山那片风景旖旎的小竹丛中,那里,花特别艳,有一股山泉从某处的石头缝隙涔出,叮叮咚咚,昼夜不息。 她三个稚嫩的女儿顶着长的曳地白棉布条,穿上肥大宽松的白色孝衣,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丛边,映山红开的正艳,姜玲,瑶心和我,三个女儿,伏在阿妈娇弱秀气的坟堆前,失声痛苦,我们稚气的恸哭吓着山鸟在树叶间穿行,于是在青林翠竹间清脆宛转的啼鸣。 没有阿妈疼爱的女儿也是女儿,也要长大,或许会比别人家的女儿多滴几回眼泪,少发生几声欢笑,多干一些活,早上比别人家的女儿早起上大半个时辰。挂着泪痕睡觉也是睡觉,睡醒第二天太阳照样会升起来,就像后山的竹林,一刻也没有停息过生长。 第四章:8父亲的婚礼 瑶寨和凤凰的苗寨和整个大西南的苗寨一样,都是依山而建,建筑材料或取山木或取山石或取泥土,于是沱江边上散布着错落有致在城里人看来别具风情的吊角楼。每个苗寨都很近似,区别只是寨子大小、寨子的原始程度比较。 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真实的瑶寨就是一个贫穷闭塞、破旧落后的原始村落。 这里,冬天,远山很高很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晶莹的积雪,在太阳的映照下,晃人的眼睛。山已不显的那样翠绿,江水依然幽深清澈。清晨的沱江很美,是那种让人屏住呼吸的美,然后站在江边又深深的呼吸 。沱江边上的人念书不多,不善表达,天天又看习惯,麻木了,不觉得沱江有什么,沱江就像空气一样,大山一样,像碎石板胡同里闲逛的狗一样。平常着一直就在那里。 1985年,更晚亦或更早的那年旧历十二月二十八,我们的母亲离世后的第二个腊月,这之前的几天,家家户户已经在忙活着张罗过年。 瑶寨,散发着年味。 烟囱里挤出一团团一叠叠的青烟,团团叠叠的青烟在烟囱口打了个愣,随即被哪来哪去的风吹得无影无踪。灶膛的火烧的通红,锅台边上粘满了油渍,竹木锅盖盖住的大锅里咕嘟咕嘟响个不停,混合着猪骨头,猪头肉,猪手,咸水鸭,老香菇,熏笋干,莲子,花生,八角,香叶,桂皮,生姜等各种各样截然不同的香味,从破了毛边的竹木板盖子里窜出来,挤出来,冒出来,隔着早被熏的黑咕隆咚,折了木条的窗户棂子里飘出来,在寨子的低空盘旋游荡,不经意的窜到谁的鼻子了,等着那个人说一声:哦,真香,过年了。 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幸福。 天要亮了,只剩两天旧年就过去了,春天姗姗而至。瑶寨,远远的有唢呐锣鼓喧天,一只在孩子眼里格外庞大的迎亲队伍绕寨子外圈驶出河口的青石板路。一个算不上英俊的男人骑在一匹安祥的老马上,已经不年轻的我们的父亲脸上写满了无奈的期待和欣喜。没有了孩子的阿妈,过去的这一年多,很难。父亲和他胯下的老马走在队伍前面,他们都配戴着很红很红的大红花。紧跟其后的是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几个人,几个拿竹竿的男年轻人,再跟着是八个身着艳丽苗族彩衣的妇女,颈前的仿银饰发着夺目的光彩,亮蓝的上衣绣着花边。瑶寨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夹在迎亲的队伍当中。终于到邻村新娘家门口,人们载歌载舞,欢呼雀跃。新娘家的院子干干净净,几只鹅几只鸭子缩着脖子挤在东北角用竹条搭起的狗窝里,狗食盆儿翻倒过来,里面和着菜汤和污物的稀米粥淌在地上,平时来个生人就狂吠不止的黑狗像换了个狗似,挤在一群母鸭母鹅柔软的身子旁边,瞪着一对惊惧的大眼睛,注视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无论多大年纪结婚,就算当了很多年娘的新娘也叫新娘。新娘家预备了拦门酒,接亲的人照惯例喝上四杯。然后有男的和女的跳起舞蹈,是一种动作简单富有张力的劳动舞蹈。不会跳舞也不会对情歌的父亲用他涔着河南腔蹩脚的苗寨方言,向里屋的新娘表达爱慕。早被打动心思的新娘盛装出门,脸蛋上打了胭脂,头上用蓝黑色的长布巾一层一层的紧紧缠裹着,套着一顶亮闪闪缀满大红二绿毛线绒的镀金头饰,衣服上镶着金线纹案,翠绿的叶子,杏红的牡丹,和几处镀金的小铃铛,是个称不上好模样的女人,脸上的皮肤也不细嫩,她名正言顺的成了我们的妈,我们后来的妈。她还带个儿子,名叫宝。 听说过父亲有一个做过县长的的父亲,还听说祖父死前应该给我的父亲留了些银元或是金子。总之,对于一个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 死了丈夫,带着儿子,寄居在娘家三年多,遭尽闲话和白眼的并且一点都不再年轻的农村女人来说,所有对生活的遐想和奢望都值得理解,没有人不向往过好日子,谁不希望在自己惨淡的人生里会有好事或者奇迹发生。 那天所有的人都面带笑容,辛苦劳作了一年的人,就指望这几天享受清闲日子,吃点好东西。碰见人家娶媳妇,又是带着一群孩子的人娶拖娃子的媳妇,这年就过的更热闹。 总之,幽静的瑶寨突然间热闹生动起来,连村口河边上那辆老水车也突然间焕发青春和活力,翻腾摇转的格外卖力,溅起的水花四溢,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迎亲队伍载着新娘的陪嫁礼和红伞掩映下的新娘,回了寨子。跟十年前白桂兰第一次出嫁给第一个男人的场面一样,一样带着对幸福的期许和一颗又有了归宿的心。 于是,旧年没过完,瑶寨又多了两口人。 又是更加隆重的载歌载舞,热闹欢腾。 这个时刻,躲在里屋的二姐和我 ,没有人注意我们,大姐姜玲要张罗父亲的婚事,做不完的事儿,好几天前就忙得没睡上囫囵觉了。为了给新家庭一个幸福的氛围,我们的外婆躲在,不,应该说是守在自己男人撇给她的老房子里,从此一个人,可以专心致志的等她的男人回家了。我和二姐不敢去外婆那儿,怕新妈不高兴,于是我们躲进我们常常晚上写作业的里屋,表情跟院子西北角上狗窝里惊惧无措的狗一样,目睹着外面丰盛的场面,华丽的婚宴和写满了莫名期待与欣喜的父亲姜正民的脸。 失掉母亲的两个女儿面面相觑,茫然慌乱着等待一个陌生女人带给我们幸或不幸,等待命运开启我们的另一段人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五章:9寂寞的小孩(上) 天渐渐黑下来,村子又恢复寂静,很冷,寒冬腊月的气温总让人对温暖多一点的期待。星星爬满了一整片天空,星星也怕冷吗?为什么一到天黑就那么寂寥着眨巴眼睛,如果星星也会流泪的话,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有雨下个不停? 屋里的灯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崭新的。袅袅升腾的黑烟打指头肚大小的灯头里冒出来,往上摇,粘到屋顶上,房梁上,泛黄发黑的蚊帐上,破窗户奁和墙壁上,不知薰了多少年多少月多少日子,满屋子满眼的沧桑和破败。 木架子上的洗脸盆子,几天前大姐拿去给寨子口箍桶补盆的老头锔补好了,盆底箍了一圈铝皮,像谁故意套上去个小铝盆,水倒进去,一滴也不会漏出来。洗脸架子上的油漆早分不清是绿色还是黄色,剥落得厉害,露出光溜溜的木条子。横条架上原本挂着那条撕撕扯扯,颜色褪尽的破毛巾去了我和二姐的床头。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水红色新毛巾,上面印着两只颜色鲜亮的喜鹊,高昂着头,张着嘴巴,立在一支盛开着娇艳梅花的枝头上。 这天晚上,父亲和嫁进来的后妈忙一整天,连续准备好些天的新人终于可以停顿下来,喘口气,歇一会儿。父亲用新毛巾擦洗好的胳臂和脸,洗脸盆里的半盆染红的水,像是谁不小心掉进去几滴鼻血,荡着圈,在铝盆里晕开。 “一块五买的新毛巾也掉色,”父亲说,扭头瞅了瞅大衣柜镜子前卸饰品的后妈白桂花。 “花两块钱买的毛巾就不褪色,用一年还鲜亮鲜亮的,印上去的梅花还跟真的一样艳。”白桂花一边取耳环一边斜着眼珠子打镜子里看着父亲。 “不就差5毛钱吗?” “没有5毛钱就得买褪色的毛巾,一分价钱一分货,连小孩都知道的理儿。” 父亲显然不愿意继续争论这个话题,大概他觉得理亏此时,再说,此时毛巾褪不褪色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家里面没了女人,过去整整一年多都不知怎么熬的,我们三个女娃子还小,他又要去外面教书,外婆照顾自己都不容易。而且,母亲的死,让他再一次感触到被苗寨甩出来,被凤凰甩出来,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心里空空的,没着没落,会觉得害怕。闺女,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也指望不上。母亲死过的一阵子,他还真怨过她,为什么当初没给他生个儿子。如今,白桂花的到来,让父亲觉得被苗寨甩出去之后又甩了回来,让他觉得一下子塌实很多,心里大石头也落了地,又可以倒头闭上眼睛睡觉,可以偶尔哼两句不成调子的河南梆子,或者骑着破自行车走过山路的时候大口的吸上两口带着新鲜竹叶香味的气息或者吹个小口哨什么的,他终于又可以什么也不想,活着,活着,活着就是不想事儿,做不得不做和该做的事儿。我们的父亲早就不喜欢琢磨人生了,他觉得能娶白桂花不错,觉得日子又可以过下去了,把日子过下去,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建立了的生活理念。 父亲想着想着语调就变的轻和体贴,他关切注视着新婚的妻子,轻声问她:“桂花,忙了一天,累了吧”。 白桂花侧着身子往后拧一下左膀子,顺手摘下右手脖子上的银镯子。来不及回头,就从镜子里头打量着镜子外面面相斯文已不再年轻的新婚丈夫。确切的说白桂花不懂斯文不斯文,可他确实觉得父亲长得跟他们山里人不一样,没他们结实,比他们白净。感觉就跟过年到城里办年货时遇见的某个城里人模样。 “恩,有点,你家的几个丫儿呢?” “不用抄她们的心,阿玲大了,会带好两个小的。过完这几天就去把阿宝接过来住,她们会对他好的”。 父亲出去打一盆干净的水进屋,盆沿子漆都脱落了,露着乌芯,磨手。 外面一团漆黑,静悄悄的。 “我还真怕她们姐妹欺负他,她们人多,阿宝比她们都小。哎,今天酒席花不少钱吧。” 父亲铺着被褥。被子很新,抓上去柔软舒服,棉布面,大朵艳丽的牡丹花,叶子很绿。床单也是新的,红蓝相间的竖条。 心想着晚上好好干活,不能叫新娘子扫兴。父亲格外但当起来。 “这你别管了,过得去”。 “不管,那怎么行?以后钱的事可归我管,结婚前我就托媒婆说清楚了。” “好,归你管就归你管 ,不早了,睡吧”。 然后父亲和白桂华就睡了,大概是睡了。 那晚,月亮很晚才升起来,两颗辛苦很久并且各怀心思的心,两个寂寞很久且不算年轻的身体,拥在一块,结合在了一起。灯灭了,那一刻,没有了小孩子和生活压力,没有了艰辛和乡里乡亲的碎语,甚至也没有曾经死掉了的媳妇和男人,黑暗填满的屋子,只剩下一个男人和女人,跟亚当和夏娃没有任何区别,在用身体诠释着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儿。 第五章:10寂寞的小孩(下) 大姐为父亲和他第二任妻子布置一新的大屋的灯熄灭了。 里屋,我们三姐妹怎么也睡不着。 “大姐,以后要管那个女的叫妈吗?”二姐怂着大姐阿玲。 “我想咱们的妈妈,妈妈为什么会死啊,为什么妈妈不要咱们,妈妈不是说我最听话吗”。我一边哽咽着哭一边擦眼泪。 屋子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三对闪光的眸子浸泡在泪水里面,鬓角的头发被打泪水打湿成一片一片,粘在脸颊上,枕头冷的像铁,枕上去像枕住江岸裸露的石头块。 “姐,她会打我们俩吗?我们小,我们班上的同学都笑话我们没娘”。 “我座位后面野寨的小桃,他娘也死了,他阿爸又娶个女的,天天打她,叫她上山薅草扛柴禾,刷锅、喂猪,什么活都让她做,还不让他吃饱饭。” “姐,她会打我们吗?妈妈从来不打我们,骂都没骂过一下。” 我接住二姐的话,用手无助的怂大姐的身子。 大姐姜玲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她不知道该究竟怎么劝慰两个可怜的小妹,白天,那个女的嫁进来时候,她正在灶台边往外盛肉汤。后妈新娘走进来,烧菜的几个厨子打着讪。屋子被灶火烤得温热,她抬头跟她对望过一次。那锋利的眼神像刀一样让大姐觉到不安. 姜玲在两个妹妹接连不停的抽噎声中突然间特别想念我们的母亲。 三双泪眼同时望向屋顶,此刻我们的妈妈在哪呢?在微笑吗?还是就在乌漆漆的房顶泪眼婆娑望着她三个苦命绝望的孩子,妈妈,你心疼了吗? 去年夏天,映山红烧着了一整片一整片的山头,当时接连好几天的暴雨,邻寨倒了几户人家的房屋,有泥水夹着石头从山上冲下来,堵住进山的路。我们念念不忘的妈妈,不几天,母亲得了一场急病,没等到父亲赶得及回家就死了。 死后母亲纤弱的身子被掩埋在后山一簇竹子旁边,从此家里一下子再也就没有了欢笑,教书的父亲即使回家,也经常好几天不说上一句话。外婆成天哭,不吃东西,一只眼睛几乎不能再看见任何东西。我和二姐哭的更厉害,我们要妈妈,要东西吃。天整个塌下来。 窗户外头有几点星星的光。我和二姐哭着哭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幕笼罩下的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狗吠. 此时,父亲在一所大寨子的小学教数学。从瑶寨到他教书的寨子,要走很长很长的一段山路,要过一条长长的索桥。父亲会在每周日傍晚走过村口的青石板路,走过那条长长的索桥,走过一条弯弯曲曲周围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路,然后来到他任教的学校。 七岁那年我和父亲去过那里一次。 那个学校一到周一的早会会有值班老师敲响水井旁那棵歪脖子树上垂挂的铁铃铛。 这个掌管学校时间大权的发音器其实就是从哪条废弃铁轨上截下的一小段生铁。可这么一段废铁在打铃老师的手上生出了灵气,由之而生的敲击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夹带着余音环绕整个校园半空回荡。 铃音未落,学生们会一窝蜂着从教室里钻出来,齐刷刷站立在歪脖子树边的空地上,像是群训练有素的军人。然后,一面小个子,颜色水水并打着几处朴素补丁的五星红旗开始缓缓爬上一根长长的竹竿到顶,定住,继而随风招展。等到学生们放下紧绷着敬礼的右手,就轮到校长发言了,父亲不是校长,轮不着他发言。学生们又开始卯足了劲摔得手掌通红,校长最后一声令下,他们又一窝蜂的钻进教室,一屁股蹲到凳子上,手背在后头等待手持教鞭的老师们。 我隔着窗户格子看父亲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道数学算式,作为他上课的前奏。 台下是一群憨厚,虔诚,天真无邪的少年。对知识的渴求以及对大山外面世界的憧憬让他们的双眼写满真诚,清澈像天上流转的云。 带着同样梦想的还有教室外面的那个女孩,有着别样人生的我——姜心瑶。 第六章:11野草(上) 1976年**,全国上下不知多少冤魂得以重见天日。政府和党重新对凤城县原任县长我的祖父姜士义进行评价和界定。不久,就将正在瑶寨后山伐竹子的父亲姜正民调进乡里聘为公办教师,分到了一座大寨字里教书,以作为对祖父不幸遭遇的有效补偿。 被*的还有祖父的老友梁教授,可他的遗孀和子女,裹着当年那几颗被利刃砍噬的心,不知躲进一处什么样的世外桃源去舔舐伤口,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后来,全中国势如春风破竹般的改革开放唤醒了一整片苗寨青山,人们变得亢奋。“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奔向富裕小康路”的大标示张贴在寨子口。房前屋后张贴的还有“搞好计划生育,造福后代子孙”,“生男生女都一样”等字样。至今回想起来,有一件事总让我觉得好奇,寨子口年年换新的标语究竟是谁写那么好的大墙字,又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总之,宣传语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不安于现状的人们跃跃欲试,开始想办法发财致富,很多人开始发财致富;计划生育也连续多年如火如荼的展开,女娃子的地位好像真的提升不少。 有那么多年过去了,嫁进来的后妈白桂花并没有看见过传说中的银圆或是金子,活生生的四*人加上她和她带来的宝子总共六张嘴巴像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口袋。一切跟预期大打折扣。父亲每月按时交上的工资,也丝毫不能让我们家跟有钱人沾边,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减熄她体内升腾的怒火。那一个月百八十块钱的工资确实也少的可怜。家里的宝子经常会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要不时吃点好吃的零食,割一点肉补充点营养。没有亲阿爸,白桂花发了毒誓的要让她儿子过的好,不亏待儿子、不让他受委屈。 后半辈子还指望他孝顺她呢。 她娘家寨子的人说她命硬,克死了男人,跟着会克儿子。她要证明给那些瞎眼的人看看,她不是克死人的孬命,她的儿子白白胖胖的,被她养得比谁家的儿子都好,都金贵 。她要活给他们看,她和她的儿子都过的好着嘞。 她总嫌父亲挣的钱少。对于他只在周末才能回家这一点也有些抱怨。也没什么办法,日子就这样过,往前走。柴要砍,竹子要扛,衣服要洗,猪要喂。白桂花从不在山上野果子树上摘野果子回家,她的宝子不爱吃,嫌酸。她想吃,就在干活的间歇,踮着脚尖撅起屁股阙几枝子下来,也不管吓跑几只野山雀扑棱着翅膀飞的没了踪影。吃个够,吃到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 不想吃随手把树枝子扔到几米开外的草丛里,站起来拍拍两个浑圆的屁股蛋子,径直做事了。 她才不会往家里捎带,她压根就不知道姜家两个小丫头片子爱不爱吃什么野山枣,山核桃,酸梅等玩意,想吃自己吃,爬树上去摘,又不是亲妈,不饿死我们就不错了,又关她什么事。 我和二姐爱吃不爱吃什么就算对我们的亲爹姜正民,也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一年白桂花肚子里的儿子诞生,总算让父亲这个寄居苗山的黄河后裔腰板挺直了些。 白桂花也不再惦记什么银圆和金子了,那远没有父亲每月按时交上的工资实在。心里有愠怒就愠怒着过日子,都嫁两回了,又能怎么样。再说她实在太忙了,山上山下家里家外总有干不完的活,嫁进来的那个儿子是心肝宝贝,小儿子柱子也是她的亲生骨肉,也是宝贝心肝。有时候家里不是大儿哭就是二儿闹,搅和得她心烦,还总是看我们姐妹三个不顺眼。好在大姐阿玲已经大了,能分担她大半的劳力。 第六章:12 野草(下) 瑶寨,以及周围的山,身边的水,都是令连诗人都赞叹不已的写意好景。好山好水孕育的女儿自然活脱脱的清秀娇媚。曾见一本书上说过,地域跨度越大的婚姻,如果男女双方是好坯子,后代往往会比正常几率的人更聪明,长相更标志,这道理用在我和二姐身上再有力不过。两个女儿皮肤娇嫩,亭亭玉立,萃取了凤凰的灵秀却又脱了山地的土气,血管里流淌着沱江还有黄河的汁液,我两打小就是美人坯子,聪慧过人。 可好不好看要看看的人,在瑶寨,我俩也就是对穷教书的闺女,是对没了娘的女娃,是两个不讨后妈欢心的苦命丫头,好看,也顶多是说年岁大些个时候找婆家嫁个家里比人家多半间屋子,半块山头,在寨子里不大受怨的主。我,瑶心并没有因为好看令自己在日夜寄存的瑶寨命运上有一丝半点的改善或者改变。况且我们还小,没人给我们吃饭可能会饿死,除了活着还有长大,别无它选。 西天的夕阳染红那片点缀着团团扯扯云彩的西天,沱江的水披着金色霞光向远方静静流淌,鸟儿在山林和鸣。本是苗山又一个惬意的傍晚时分。幸福家庭的妈妈正为孩子们备晚餐。 白桂花背着一筐刚从山上挖好的竹笋,好拿去明天*上卖。没等进家门,耳尖的她就听见小儿子哇哇啼哭。她的后背全湿透了,粘杂着竹笋的新泥;掖在裤腰带上的旧白布毛巾沾满汗渍。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哐啷一声推门进来,看见满目狼藉的院子和倒在地上的柱子。厨房的锅里窜出热米粥的气味,姜玲去河边洗衣还没回来。 里屋的二姐和我正聚精会神的写作业,根本没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弟弟转眼间就已经跌哭在外面地上了,并且头上鼓起一个红包。大姐走时反复叮嘱我们照看不到三岁的弟弟柱子。 我们丝毫没有察觉从天而降被怒火点燃的后妈。 她憋住火,扶起地上哭成花脸的小弟,没有工夫哄他。 然后像老鹰扑食一样径直蹿近我们的里屋,用她两只粗壮的大胳膊使力拖住油灯下的我和二姐。那时我们已经十一岁了,满脸煞白。然后我们被后妈拖出来,为了防止腹背受敌,我们只好用惊恐不已的身子抵住墙壁,像两只可怜的鸡仔。 “屁股撅起来,”她东瞅西瞅,顺手从墙跟操起那把扫帚。 “我看你俩是不打不长记性,打也不长记性,要是柱子跑到河边,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死你们”。说着,她就朝我们俩的屁股上摔打。“上辈子欠你们的,欠你那短命的老娘欠你们姓姜的一家子。” 即使扫靶一下一下狠狠落在两只并不结实的屁股蛋上,也丝毫不能浇灭她内心在姜家因为辛苦而燃成的怒火。 我和二姐哭成泪人,“阿妈,别打了,我跟妹妹错了——我俩再也不敢了,我们不写作业,我们看好弟弟——”,白桂花被二姐的话提醒,“死丫头片子,写,写个屁作业,嫌大太阳晒不死你俩,还非跑到里屋写字,知道煤油一斤多少钱吗?就你爹挣那两屁钱,看饿不死你们——” 打了一会,白桂花渐渐停下舞动的胳膊和扫把,干一天的活,打不两下,她就累的不行。 走上跟前的柱子得空拽住白桂华的衣角。刚趴地下哭完,脸跟脏猫一样,泪水混着赃物,泥巴,鼻涕顺着嘴角跟眼泪混合一团。 即使那样,两个挨打的姐姐因为疼痛也还是笑不出来。 “肚子饿了?跟阿妈说摔到哪了没有?让妈看看。”白桂华丢开扫把,“乖乖,这小脸脏的,赶上你舅家大花猫了,等你哥回来就给你们吃鸡蛋。”然后她蹲下身来,拍打儿子身上的脏泥。把他搂在怀里。像天下最慈爱的母亲一样。 爱抚了一阵子,她举起儿子的头:“小柱,可不能一个人跑河边去,河里有专吃小孩的水怪,九个头,一口能咬死个小孩,记住了吗?”柱子一脸惊惧,顾不上磕疼浸血的胳膊肘也不顾不上哭,“妈妈,你见过吗?” “阿妈当然见过,嘴巴跟你哥的头那么大,一口吃一个。” “阿妈,水怪咋不把你跟大姐吃掉?你俩不天天去河边。” “瞎说,阿妈是大人。”白桂花扭头瞪了墙根低声抽噎抹眼泪的我们一眼。 “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被剥皮了呢,当我这个后妈亏待你俩,再不长记性,下次屁股给你们打烂”。 一直到白桂花领着弟弟进屋我们才敢挪一下身子。 天几乎全黑下来,宝子一蹦两跳着进了家门,理直气壮着大喊:“妈,阿妈,肚子饿了。”姜玲背一大筐洗干净的衣服回家。腰连着裤腿湿成一片,她进门把还有水淌下来的衣筐 放到地上,腰背酸疼。片刻就忙着往绳上晾衣裳。 饭桌上,白桂花和我们围坐着,宝子没等坐下就抓过一个鸡蛋。蛋煮了两个,碗里还剩一个,白桂花拿剩的那个敲碎剥开,哄着刚才还嗷嗷叫现在又不情愿吃饭的柱子。我们三个夹的菜很少,桌子上的菜也少,只有一碗放辣子的土豆丝。 姜玲大口大口吃着稀饭,二姐还想吃一块大碗里的煮地瓜,白桂花用筷子狠狠敲她一下手背,满脸嫌恶,“吃不饱饿着,一碗稀饭够你们的了,我要是跟你们计较,你俩今天连口水都不能喝一口。” 二姐收回打疼的手,眼圈里浸着泪水。 我跟二姐只好离了饭桌。 大姐姜玲心里一阵酸楚,她怕白桂花扯着嗓子骂人,也怕她扯着嗓子跟父亲吵架,所以什么也不敢说,事事隐忍。刚才看白桂花那个样子,知道我俩又惹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 住她。她只顾低着头一口一口扒拉稀饭,看着两个妹妹饿着肚子进屋,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灯熄灭了,环绕瑶寨的群山静悄悄的,连鸟雀都没一点声息。 九点多,一只敏捷轻快的身影悄悄打里屋钻出来,猫着腰溜进厨房,像是燕子李三。隔壁屋传来柱子还是宝子的呓语,白桂花正规则大声的打鼾。 姜玲摸黑从锅底掏出几个沾满柴灰荷叶包裹着的土豆,依然温热。她轻轻拍打几下,麻利着剥掉荷叶,荡起来的柴灰窜进她两只鼻孔。 院子的狗汪汪了一阵接着去打盹了,姜玲打打颤,猫着腰,蹑手蹑脚溜进里屋。 我们还在熟睡,脸上挂着晾干的泪痕。 大姐点上油灯,小心翼翼着推醒我们,并用食指嘘住嘴唇,示意不要出声。二姐和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头发蓬乱得像似草窝,看见热乎乎的烤土豆,眼睛放光,小脸顿时笑成了花。即刻,两个小丫头忘记挨打的疼痛,也记不得饿肚子的委屈,心满意足着吃起来。姐姐像变戏法一样弄出几个香喷喷的烤土豆,真是比什么都美味的食物。 窗外的星星不住眨着眼睛,煤油灯升腾着一朵摇曳不定的黑烟,丝丝屡屡的绽放,烤土豆的香气窜满三姐妹的里屋,弥漫着那种叫幸福的味道 。 在我心里,我知道,幸福,有时任谁也不能剥夺。 第七章:13甜蜜的滋味 大姐姜玲长到十七岁,长成了大姑娘,模样标致,亭亭玉立。虽然只念过半年初中,可格外懂事。凤凰的青山秀水浸润到她的血液和骨子。也由于多年辛苦却单纯的山间劳作,让她看上去十分健美。在我和二姐眼中,大姐更像善良,勤劳的母亲。 自从母亲离世,身为长女的姜玲一直为着我们的父亲能安心教书,为着我们那个复杂的家庭和谐每天无怨无悔着肩负重任。 可毕竟是女儿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任谁也不会例外。 大姐被我们的母亲养到十几岁,一直到身子来那个,阿妈都还活着。姜玲天性单纯。早时候,身子下面一流血,女的就能跟男人结婚,睡觉,生孩子了。来没来那个,在闭塞的苗寨也常常被认作一个女孩到女人的显赫标志。 童年,因为有母亲,也没念什么书,即使穷困,我们的大姐很快乐。 姐大不中留。我记得那个时候,阳光明媚的很,大姐和寨子里几个年龄相仿的苗家姑娘在岸边汇合,因为要忙好家务,大姐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的步子比平时急快得多。就跟平时洗完衣服赶着回家煮饭一样急促,即使那样,还是少不了挨后妈责骂。她怕岸边那群姑娘们等着急,怕错过赶集的好时机,白桂花不知道,所以不会骂她。 大姐一身干净衣服,脸蛋因急促运动变得躁红,淡绿色确良布的衬衣裹着喘息时隆起又稍稍落下的胸部,喇叭裤下摆真有点像喇叭花,深蓝色,包裹着她发育良好圆润的屁股和大腿。 我跟二姐想去,想赶集,看热闹,不想跟白桂花和讨厌的柱子宝子一起吃中午饭,不想出去放牛,牛总是乱跑,我们要跑着才能看住,记得有一次跑着追硬是让牛走丢了,末了牛自己走回家的。牛回去时别人家都吃过晚饭了,我和二姐屁股上因为丢牛的竹条印子正肿得厉害。我和二姐尾随大姐,像跟屁的虫。到江边时,一向慈爱的大姐终于不耐烦,和她的同伴把我和二姐轰堵在渡船外面。两个小丫头片子绝不会给她们带来什么好处,到集上要这要那,一眼看不好再挤丢了,碍事。 大姐在那群色彩艳丽的苗家姑娘里很是显眼。我就突然觉得大姐也变得讨厌,还讨厌她身边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同伴,所以心情沮丧。 大姐乘坐的蓬船缓缓着摆向江水中央,摆渡的是个发须发白的老头,长年累月守着这条水路,从最初的竹筏子,到后来能容几个人的木船,现在他摆得是条配有马达的大船,机器一响,人不用费什么力气船就自动开跑了。 赶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满整条大路。别有用心的青年男女穿红戴绿满腹热情,三三两两穿行在人群当中,像急不可耐捕巡猎物果腹的豹子。大姐虽然有着汉苗血缘,可她姓姜,我们的父亲是娶不是招,所以我们三姐妹应该归做汉族。对于这种流传于土苗山寨青年相亲找对象的方式,大姐似乎确实有着比同伴们更多的新奇和欣喜。 人多,姜玲隔着人群四处张望。 路两边的货品琳琅满目,刚采摘不久缀着新鲜泥土的蘑菇,大长条长相粗壮的淮山,晒成干品的酸枣干;从沿海城市运来的衣物,塑料凉鞋;卖小镜子,雪花膏和头花的小摊儿;大长捆堆在一起,女人来月经要用很多的那种灰白剌手的卫生纸;散装的红糖,红纸和孩子裁用来包书皮的牛皮纸。。。。。。小贩的叫卖混合着熙来攘往的人流。 跟大姐同行的姑娘们同样四处张望,却对身边殷勤的小贩和斑斓的货品毫不动容,一双双骨碌碌的眼珠子将目标紧紧锁定在一个又一个青年小伙的脸上。要是哪个俊俏看顺眼了,真要攒上跟前不打个招呼也得想法子引得对方注意。 大姐只顾走路,一下子被谁拽住,纳花布鞋的后跟被一只脚踩住抬不起来。她正想喊什么,回头看,一眼就对视了那个健康结实的苗家青年。那个后来差一点成为我们姐夫的小青年脸上灿烂的笑容散发出阳光一样美好的味道,眼睛写满诚挚和喜悦。那一眼,确实是大姐眼中一道迷人惬意的风景。大姐的心顷刻间怦然而动。 只是后来,大姐的命运无缘跟这个男人发生更为繁复的交集。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苗族青年也不过尔耳。可那时候大姐大概是真的爱他。因为动心,才招惹后来不幸的事。 他眼钩钩注视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大姐,那一刻在他们之间流淌着异样的空气。大姐一下子满脸绯红,一种无以言说的甜蜜和期许在她的血液里蔓延并开始纠结不清。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流泻,她迈不开脚下的步,也根本不想离开。如水般的人流涌动着,然后是右肩被谁猛的一撞,大姐的身子顷刻间失去重心,是上天在制造机缘,跟着大姐自然向前倾斜,她用右手抓住对面注视她的苗族小伙,他一把扶住她,大姐的脸涨满红晕,像涂满劣质的胭脂 。 不知过了多久,同寨的女伴回头喊她,大姐应着,一把拨开那人径直向前跑了。 “哎,阿妹,你家住哪呀,你叫什么名字”,对方一边跑一边呼喊。 大姐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又害怕又高兴,可腿下却上了发条,她不想跑这么快的。 “瑶寨—姜老师家的阿玲”。旁边的姑娘轰笑着大声应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 着。大姐跑得更快了。 回去的山路上,夕阳打在这群姑娘欢快的脸上,山林里的鸟鸣清澈悦耳她们插科打诨。 “阿玲,邻寨小伙追你时干吗跑啊?人家看上你了。”一有人拿大姐开涮。 “瞎说。” “说不准人家明天就上门提亲了”。 大姐嘴里依然强硬着反驳,内心却无比快乐。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瑶寨真的来了两个陌生青年。其中一个一脸淳朴,穿着短衫,个头高高的正是姜玲赶场时撞见的男人。高个青年立在姜玲家正对着的后山上,撩开响亮的喉咙,唱起了山歌。后来的大多次,都是他一个人。每当歌声想起,大姐的心里一定有小鹿在撞,活干起来格外麻利。在她。辛苦枯燥的生活呈现出蜂蜜一样的新意。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14外婆 那天傍晚,树林里凉风习习,叶子翻卷着绿意。 上午,白桂花带着俩儿子回了娘家。白桂花已经可以大模大样在娘家寨子的随便一条石街板巷里穿行了。一改往日的畏缩,见了谁家的大娘二叔,新来旧去的大小媳妇,都可以走上前去扯着尖喉咙,满脸堆笑着应唤打招呼。 “王家三叔,儿子要娶媳妇了,听说姑娘是我姥寨子的,那姑娘我见过,高,水灵,你家阿梁有福啊。”王家三叔没等听完,眉开眼笑,白桂花也笑,还不时东扒拉一下柱子的头,右手拽一下不耐烦扯身子的宝子。分明是要昭示给娘家寨子人瞧瞧,看“我好,我大儿好,我小儿好,我嫁了个老师,文化人,还跟他生了儿子,我这辈子都有好日子过。” 白桂花终于咸鱼翻身,扬眉吐气,走路时迈着阔步,头举得高高的。 回娘家时白桂花后背的筐子里总塞满满的,看上去像一筐子值钱的好东西,看上去像婆家有钱的闺女回娘家孝顺老娘,家底厚实的姑姑看兄弟家的老外甥。其实,堆叠满满的背筐里地下竟是俩儿子的换洗衣服。 背筐上头确实搁了几包占地方价钱便宜的大粳果,透明塑料袋包装,上面印着两只头对着长尾巴的凤凰图案,想必就是哪家食品加工厂的logo。一袋拆开的,给她俩儿子路上吃,也分给娘家寨子什么大嫂大兄弟家的小娃子。我忘不了那种食物的味道,用手从袋子里掏一个出来,长得像小地瓜,大米粉做的,外面裹着花生碎末和细颗状白糖,里面是洁白薄如蝉翼的纹理布状的粉泡,轻轻咬一口,脆脆的,粘牙,糊得满嘴唇都是细削,然后伸着嫩舌头添,绕着嘴唇打圈,还是会掉下许多碎末。自从母亲死后,我们很难再吃上一次,我和二姐大了,家里什么好吃的都轮不上,更轮不上我们天天干活的大姐,况且家里也很少有好吃的东西。只要是花钱买的,无论多便宜都是花钱,就更没我们的份。再说女孩子家,能有饭吃就不错了,吃七吃八,长了肥肉,婆家都找不上。 约莫着白桂花出寨子口了,二姐和我一遛弯拐到东头独自生活在外公老房子的外婆那儿。阿婆的屋子沉旧,在寨子的西北角。说不上多少年了,下雨时总有水顺着屋顶涔进去。人走进去,黑咕隆咚的,顶上被烧饭冒的烟经年累月的熏,均匀散淡,像谁故意抹上的墨彩。屋顶角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蜘蛛网,完好的,残破的,结满了发黑的灰尘,随意挂着几具干燥的蚊蝇尸骸或是羽翼。姜辛和姜瑶少年时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就是那里了,除了外婆的老屋子,她们还喜欢去东山的小树林,那里有一小片空地,草丛里会有蚂蚱,一看有人过来,跳吧条吧就没了踪影。一棵枝叶繁茂的葚子树,到了夏天,太阳底下的桑葚红的发紫,色泽鲜亮,饱满肥硕,熟透的落在擎出几朵小黄花的蒲公英草地上,或是砸在一簇举得高高的降落伞群上,随便捡起一枚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紫红色汁液顺着牙缝挤出来,牙齿瞬间被染成淡淡的红色,舌头尖露出个头,也红的发紫 。 外婆当时六十四五的年纪,可看上要衰老得多。上了年纪的外婆早没了阿妈,也没了丈夫,也没了唯一的女儿。有女婿,可女婿一娶老婆,就成别人的了。亲外孙女也不是想来就来,说来就来的。要看别人脸色,白桂花不高兴我们去我们外婆那,她有权不乐意,她是我们的妈,后妈也是妈,白桂花在家时我们是不敢去外婆那的,起码不敢光明正大着去。每次去,我们都那么高兴,外婆会给我们烤两块红薯,或是从鸡窝里掏鸡蛋煮给我们吃。外婆还总能摸索摸索出一点宝贝出来:包在旧蓝格子手绢里的几颗芝麻饴糖,咬下香香软软,外面裹满一层芝麻;小塑料袋里的半把冰糖,只需一颗含在嘴里冰冰的甜甜的;或是一包方块面,那是我的最爱,啃上一口又脆又香,总会有碎块掉在地上,捡起来在上衣襟上蹭蹭,重新放进嘴巴,不大功夫地上就招引成群结队的蚂蚁出洞。 我和二姐最喜欢跟外婆在一起,外婆一看见我俩就高兴,外婆疼我们,从来不骂我们,不会給我们脸色看 ,在外婆那,我们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也不会做错事,外婆没什么钱,可我们觉得跟没钱又上了年纪的外婆呆在一起很踏实很自在很快乐。 于是,一听说白桂花要回娘家,我俩就高兴。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15讨后妈欢心 白桂花回娘家的那天傍晚,树林里着实吹着习习的风,树叶子像刚洗过一样新鲜。 姜玲拎一兜方巾包裹的东西,猫着腰从墙根溜进后山。包里裹着蒸地瓜和糍粑,热的,捂在她温热的怀里,大姐此时内心惴惴,他一路小跑,清香的空气灌满她的肺叶。 在后山的翠树林中,那个集场上隔了几大百人与她相遇,踩着她脚跟不放,在她家寨子后面举着几棵七斜八扭老椋树的西山腰上夜夜笙歌的年轻小伙已经等候太久,等得花都要谢了。小伙子阿良目光清澈,勤劳朴实,笑起来一边的嘴角会轻轻上扬,最主要的是他喜欢大姐,真诚,即使家里没什么钱,也不算舌如巧簧,却让姜玲预觉得跟他在一起会很踏实很自在也很幸福。 那天,阿良美美吃上一顿,等那么久,就只是吃千百次的地瓜蛋子,可哪一次也比不上这天的香甜软绵,连空气都跟着很甜很香很幸福,因为是爱情的滋味,大姐和他相爱了,源于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相互吸引,不附加任何条件。 两个年轻人在那个好鸟相鸣,嘤嘤成韵的美好傍晚,互诉衷肠,暖暖的夕阳是见证人,大姐和他目光灼灼盯着对方含满诚意的眼睛,相互递交信物,私定终身,企图开奏一曲华美的生活乐章。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 晚上吃饭,我和二姐挤在大姐身边。油灯在靠近父亲左胳膊肘的桌角上,发出昏黄的光。我一边扒拉碗里的米饭,一边用谁也察觉不到的眼睛余光死瞄住饭桌上的白菜碗,碗里除了白菜,还隐着薄薄几片打卷的三层肉,我眼巴着看见几筷子晶莹透亮扑扇着下摆、淌着菜汁的肉片哧溜哧溜钻进宝子的大嘴巴,米饭没有一点味道,我太想吃一块了,哪怕是很小的一块。这天是小弟柱子生日,父亲一年到头难得割一点肉。从早市上割回来的肉块不大,跟白桂花的拳头一样,肥瘦相间,粘几根没揪干净的杂毛。 整个大碗里剩的都是白菜帮,进进出出十几根筷子,嫩叶子几乎给挑光了。我一眼看见父亲夹菜时捎带出一块肉片,薄薄的,几乎暴露出一半了。没有人发现。我假装随意把筷子伸进碗里,试图夹出白菜帮掩包住的肉片,可我的筷技太差,白菜裹住的肉片刚要脱离碗边,滑溜溜的白菜帮从滑溜溜的筷子头上滑了下去,肥瘦相间的肉片就那样大摇大摆着摔下去,大模大样平躺在菜碗的最上头,谁都看见了。我不知道要怎么收场,脸烫得厉害。她硬着头皮举筷子想重新夹回那片肉,宝子眼最尖,一个箭筷冲来,肉在我笨拙的筷子间只垂死挣扎了一下,就入了他的嘴巴,他抢走了我的珍贵的肉片,脸颊因咀嚼而扭动呈现出人赃俱获的快意。我看着他,看着故意摆出夸张表情吃肉的宝子;大姐看看宝子看看捞空的小妹又看看嘴角漾出笑意的白桂花。 屋子突然间安静下来。 “宝子长身体,看他见肉亲的。”白桂花松一口气,打破一桌子的沉默。 父亲抬起头,他大概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他用筷子的另一头把小弟粘在胸前缝着假红徽章的饭粒子拨弄掉,朝着他几个闺女低声说了声:“快吃。”于是大家吃得很快。 我和二姐只顾埋着头,除了米饭,我们还能吃碗里的菜叶子。 宝子厉害得很,每次去他外婆家都要翻箱倒柜,鼻子跟耗子一样,什么也别想掖住藏住,要是他外婆想给自己留点吃食,哪怕一根皮哏的麻花,就算挖地三尺,宝子也能翻出来,然后嘎巴嘎巴嚼着吃进嘴巴。那种饥寒的岁月,吃就成了一个孩子重要的人生意义。所以他那个舅母最讨厌白桂花回娘家,去一天一天家里不安生,翻箱倒柜不说,还总把她小宝子一岁的儿子打得嗷嗷叫,打得哭爹喊娘。 宝子在他外婆家那样,在家就更不用说了,家里本来就数他妈说话算数,他妈又听他的,注定他在我们这个家有着显赫的势力。母亲离开我们以后,二姐和我就变得爱哭哭啼啼,饿肚子时,说不上什么原因又被白桂花揍得满院子跑时,被宝子打时,被不知情的父亲责罚时,还有想我们的母亲时,眼泪就不听话不争气着从眼睛里跑出来,哭花了小脸,哭湿了衣服,哭红了眼睛。白桂花最讨厌我俩哭。我们一哭,她就来气,攒起扫把照谁屁股上就抡下去,嘴里念念有词:“哭,哭,你亲爹还没死呢,两个丧门星,我要哪天不给你们姓姜的累死,操心*,也得给你们俩小祸害祸祸死,想哭死我呀。”要是父亲在家,白桂花就不给她男人好脸色,脸吊得能挂住油瓶子,摔个门,踩个脚,随便做个什么动作都重得全世界不得安生。嘴也不闲着,一个劲唠叨说她命怎么怎么这么差,做寡妇时全寨子人捅她脊梁骨,嫁一个又穷又没光又被人欺侮又不着家的穷教书匠,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要赶着给人家生孩子,差点丧了性命,作孽的她命苦得很,劳心费力给人家养三个没用又不长进的女娃子,还成天哭天抹泪,想要哭死她,咒她死,想哭死她家宝子——女人想寻事儿,嘴里吐出的话,最可怕。 父亲也不回应,叼个大烟卷儿,蹲在大门口的门墩上,面无表情,就跟身子后那两片年久失修的破门样,一个劲的抽闷烟,然后猛的一通咳嗽,耳朵眼便什么都听不见,哭啊吵啊骂啊什么都听不见。抽完了烟该睡觉睡觉,睡醒起来该干么干么,有时白桂花骂分了,父亲满脸憋成猪肝似的酱紫色,扯喉咙回应一句,这一句不得了,也就几个字,吓得白桂花愣愣的,俩小儿子个冷一下,二姐和我更是连小声哼哧都不敢,木架子棚里不安分的狗都跟着竖耳朵,喘息也变得小心翼翼。白桂花也不敢再闹什么,反正就对他俩亲儿子愈加的好。 吃过晚饭,父亲在院儿里借着暮色拾掇挖笋的铲子,姜玲麻利着收拾厨屋的空盆剩碗,锅台很高,刚不念书那会儿,她要踮着脚尖才够得着干活,现在,早是家里的壮劳力了。倒是顿顿吃得干净,除了倒出点饭根汤底,洗洗刷刷,刮出来的刷锅水拌上大半瓢玉米渣子,两大瓢的干红薯秧子掺和干草和枯树叶打的饲料,搅和搅和,院墙跟的那头半大不小的白猪能扑扽扑扽吃个精光。那头猪往往没等人吃罢晚饭就开始不安分了,急得绕圈子打圈,能远远听出来大姐腆着腰踩着重步端着喂食的大瓷盆向它的食盆子靠近,它会兴奋着手舞足蹈,眼珠子瞪得跟鸡蛋似的,兴奋得选择只脚挨地都不是,短尾巴甩来甩去,溅起一屁股泥水。都顾不上了,一头扎进去猛吃,等吃饱喝足,绕圈子踱个两圈,一个头拱进铺着干草的猪窝,呼呼的睡到太阳照屁股。让猪快乐,是大姐一项重要的生活使命。 伺候完那口大白猪,大姐洋装往圈里赶鹅。没等前脚迈出门槛,就被白桂花喊住。 “阿玲,都睡觉了,还出大门去哪儿啊?” “啊?哦,不去哪儿,拐排梁婶子家,阿莲说今天要教我绣花,排梁婶子昨天去陈集买了花线。我想跟她学衲梅花” “阿莲家,阿莲家什么时候搬后山去了。瞎说,你排梁婶子昨天回娘家瞧病人,有那闲心给她闺女买花线。学会撒谎子了。你回来。” 大姐低着头退回来,耳朵根子又红又烫,也不敢说话。。 “阿玲,正好你爸在。今天我跟你把话说清楚。你别以为我跟个大闷驴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后山等的那个杨寨的什么良,你想都别想。那个不行。一个大姑娘家,不知个羞耻,也不嫌给你爸丢脸。我打听过,他爹死得早。家里房子比人家猪圈还小,又破。家里两片巴掌大的小山头,连块像样的稻田都没有。一个老娘,病泱泱的,拖累个不中用该考初中的妹妹。孤儿寡母的,寨子里没一点靠山,穷得当当响,就算是个瘸子聋子也不想嫁给他们那种穷家破户,你是眼瞎还是走路一瘸一拐啊?非要跟那种人勾勾搭搭。” 大姐欲言又止。白桂花一张嘴拦住她。 “我早就想说,早看不进去,我跟你把说挑明白,你趁早死了跟他的心,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 我回头托人帮你说个好的。你亲妈不在了,你就更得想着嫁个好人家。有个好房子,有婆子有公公有存款才能过好日子。杨寨这个你想都不用想,别说过好日子,连聘礼都拿不出,还想娶什么媳妇,王八羔子跟他老娘就知道做白日梦。该死不死的。” 大姐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个不停。她从厨屋门口一头冲进里屋,用被子蒙住头。可白桂花却不依不饶跟着追了进去。 “哭,有什么好哭的,哭也不行。我好歹也算个妈,你亲妈不在,这事就得听我的,养你这么大,刚能给家里帮衬着干活,就想嫁人。养你容易啊?要嫁也得嫁个有钱有家底的,你弟弟妹妹这么多,还等着你婆家帮衬呢。不想不顾的,是个男人就想跟就想要,不是不要脸是什么。我把话说前头,你要还想着跟他,你爸这一家不会过安生日子。”大姐的人生,除了把那头猪伺候快活,还要讨白桂花欢心。 第九章:16西山的日子 中午吃饱饭,宝子邀东头李涛子,前门王二孩,靶子叔家的马天儿还有几个连他娘白桂花也叫不上名的半大小子去西山抓知了,掏鸟蛋去了。一群人里头马天儿最好认,马天儿正八字眉心有一块小指肚大的红疤瘌。 马天儿六岁那年跟邻居傻田平打架,绊倒磕在青石头块上,血立马像股小泉水一样滋滋不断着打他的八字眉心往外冒,大出血的马天儿满眼满脸满鼻子窟窿都是鲜红鲜红的血迹,鲜血顺着马天儿的眼睑、鼻梁、嘴角渗到嘴巴里,他接连呕了几次。往后马天儿眉头上就多了块疤瘌,好认,并且,凡是以后他见到有猪血鸭血鸡子血什么血参与的吃食,再饿再好吃,他也一口不尝。 其实,那天真正吓坏的倒不是马天儿,也不是他爹他妈。谁都知道是马天儿皮实,欺负傻平时候自己不小心磕倒的,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再说,田平傻,可他爸田三是寨子里最会挣钱的男人,家里弟兄三、四个,虽不是什么霸道人家,也决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想去闹事就闹事的冤大头。可大人再有钱有势力,到了孩子群里却也成了长弩之末。傻就要被别人取笑,被欺负,遭挨打,谁让你傻呢。 那天真正吓坏的就是傻田平,看见马天儿那张脸,除了一对眼珠子眨巴眨巴不是红的,满脸都是血。傻田平当即又吓傻一回,吓得一头晕过去栽到地上,好不容易醒过来,却一连三天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嘴里念念有词,哭一下笑一下。不知道的,真以为好好一个人,生生给吓傻了。差点把他妈吓死,卖铺的生意做不下去,儿子不吃饭,她就不停地煮饭,换着花样,儿子还是不吃,她也不吃,也不洗衣服,也不睡觉,一个劲的哭,心里吊的很。不过好在她儿子傻平傻得早,两三岁时跟他爸出了次车祸,脑袋撞坏,就傻了。三天过完,田平接连安安静静睡一天一夜后,一点事儿没有,跟没见到马天儿那张血脸一样,又开始像驴驹子一样活蹦乱跳。 倒是他妈,儿子一好就倒了,连着挂三天吊瓶,还要爬起来给儿子弄饭吃。 那天,跟着宝子上山的除了马天儿他们还有傻田平,一群孩子里他年岁最大,十一岁多了,家里有钱营养好个子窜得也高,差不多有一米六多,没进过瑶寨的还以为是他领着那帮小孩在耍。其实,他也就个高年龄大,寨子里谁都知道他脑子坏了,缺心眼,就知道傻笑,动不动就哭,躺地上打滚。七、八岁的宝子他们去山上找点什么乐子不喜欢傻平跟着,就跟讨厌谁家三、四岁的阿猫阿狗一样,实在甩不掉,就只得让他跟着。边走还边吓唬他,说山上有大蟒蛇,跟他腿一般粗,专门缠个高男孩的脖子,一下就勒死了,连衣服带鞋囫囵着一口吞肚子,过一会儿等他消化掉有关蟒蛇的危言耸听,他们又吓唬他说山上有大老虎,有大灰狼,总有很多花样。一听到这些,傻平每次都吓得很,脸色煞白,脚下的步子神速,死拽住前面谁的后衣襟不放,口香糖一样黏住谁想甩都甩不下来,扯着身子往前硬扯也甩不下来。好在他傻,过一会儿统统忘光,忘了就开始一脸傻笑,步子又换成一蹦三跳。 山上美的很,拣个树枝啊,扛根大长棍,拿个袋子、瓶子、望风什么的,傻平最乐意做。别人掏鸟蛋吃没他的份,顶多捡人家扔地下的蛋壳子伸舌尖舔舔滋味;摘果子也顶多分他几个歪东扭西、拱着虫眼儿的小瘪三;或者谁丢地下一顶没人要沾着什么鸟毛棉絮的鸟草窝,他都能如获至宝,高兴得手舞足蹈,只要是别人不打他,他就很高兴,别人笑他傻,他还是高兴,这或许就是傻子的人生旨意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九章:17私奔 白桂花领着柱子去邻居李嫂家串门,李嫂家的小春儿跟柱子只差三个半月。两个小人儿一到一起就玩得起劲,往破洗脸盆里装一满沙土,用两把生锈豁口卷着钝边的烂锅铲铲进来铲进去,一会儿忙不停着说话,一会儿又只顾埋头做事不说一声,高兴时俩人突然会咯咯笑个不停,笑得肚皮一折一折的,或者追着鹅撵个不停,不用人哄,能玩上一个时辰左右。 白桂花第一次出嫁后来没掉的男人跟李嫂娘家同一个寨子,两个人话题格外比别人多,话题一多,人自然走得近。两个小娃专心玩他们的,她们自然专心聊她们的,聊谁家穷谁家富,谁家长谁家短,谁家的闺女嫁给谁家的后生,谁家的大儿子在哪发了大财,聊着聊着凳子就拉近了,说者嘴对着听者的耳朵根子,唾沫星子喷个半脸。 除了别人,他们还聊我们的父亲,我们的娘和我们三个撇下来的女儿,聊她们各自家里的不如意和心中的怨气,两个女人叨叨咕咕,越聊越起劲。 这回,她们紧随时事,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大姐的事儿。这是白桂花眼中严重的大事,事关她和儿子以及我们那个家庭切身利益的大事,马虎不得。老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何况是两个老女人,那不顶诸葛亮计多。估计,初出茅庐、羽翼未丰的大姐即使有个什么想法什么动作,也不会得逞,白桂花她好歹也是我们的妈,这婚姻大事,还能由得了大姐一个黄毛丫头瞎胡来。 可就在白桂花和李春儿她妈聊着怎么对付大姐,怎么让她断了杨寨这根筋,聊得唾沫星子满天飞时候,她可不知道我们家发生天大的事。 大姐姜玲趁着家里没人,跑了。 吃过晌午饭,二姐和我以及宝子去寨子里的学校念书,父亲过两天才能回来,院子里除了闲踱着几只大白鹅,墙角一条就着太阳打盹的白尾巴狗,就大姐一个人儿。 她匆匆忙忙做完饭后惯性的各项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 杂事,刷锅洗碗,喂狗喂鸡还喂饱了那几只扭屁股的大鹅,泡了一点剩菜剩汤麦麸水给猪喝。太阳很大,她把我们三姐妹床上打着补丁的破铺盖拿太阳底下晾晒,还用竹棍敲,竹棍敲打被子时候一层一层的土灰就着阳光清晰可见,跟着棍子上下起伏,填满大姐的鼻孔。大姐还把父亲屋里他跟白桂花跟柱子大床上和宝子小床上抓过去软软的小凤凰被面的被子,以及垫褥子通通搬腾出来,花花绿绿,晾满了一整个院子。衣服昨天她就拿出去河边洗干净了,现在正叠好好的,整整齐齐码在由半截蓝花布罩着破半截镜子的大立柜里。 南风打木窗格子吹进来,院子里花棉布床单下摆跟着风一上一下着飞扬起伏。谁站门口往姜老师家瞅,眼再尖,也看不出异样来。 那天下午,趁家里没人,大姐把她换洗的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收拾收拾,装进包裹。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还把那件包衣服的蓝布包裹放在竹背篓的最底下,抓了两把枯竹叶蓬在上头,谁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她出门时候头上戴着那顶天天上山遮太阳用的竹斗笠,看见的人都知道大姐又在太阳还大得厉害时候上山干活了。 大姐确实上山了,可不是去干活,她跑了,爱情的力量大于她做女儿和大姐的责任,她弃我们而去,绕过后山太阳底下一片树叶婆娑的小树林,跟在那正翘首以待的杨寨阿良哥会合。然后,两个人向着省城长沙方向匆匆上路。 十八岁的大姐真跟那个男人私奔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章:18 残局 家里炸开了锅,整个瑶寨都不平静,谁都知道姜老师乖巧能干的大女儿阿玲跟别人跑了,这种事在农村虽不是第一次听说,但这事情就发生在你们身边,巴掌大的寨子,大姑娘跟男人私奔,这可是再新鲜有趣不过的话题,满寨子女人在谈,男人在谈,大人在谈,就连几岁的孩子见了柱子、宝子,二姐和我都拍手跺脚一脸兴奋着起哄:“你们家阿姐跟男人跑了,你们家阿姐跟男人私奔了,不要脸,你们家阿姐不结婚就跟野男人睡觉了”。 宝子一听别的孩子那么讥讽,就追着那小孩打,一边打一边纠正,“你阿姐才跟人家睡觉,跟人跑了,我没有阿姐。阿玲不是我姐,她不是我妈生的,我跟她不是一个妈,她不是我阿姐。她爱跟什么人睡觉去跟什么人睡觉,关不着我屁事。” 二姐和我最怕人家这样骂我们,寨子里谁都知道我们三姐妹伙着一个爹一个娘。他们骂我们大姐,我们没法像宝子那样推脱,更没有宝子力气大,然后二姐就应她们:“我阿姐没有,你阿姐才跟人跑了,我阿姐去大省城干活去,我阿姐明天就回来,阿姐还给我们捎带新书包和文具盒。”没等二姐把话说完,我们就泪眼汪汪着跑开了。 从家里白桂花又骂又闹的架势,我们知道大姐真是跟杨寨那个男人跑了,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父亲也不高兴,也没办法,只好接连不断的抽烟。倒是柱子,什么也不懂,回家拽住白桂花的衣襟,一个劲问:“我阿姐跟谁跑了?我阿玲姐怎么不回家?我要阿姐,我不要阿姐跟人家睡觉,我要跟她去河边耍水。” 白桂花堵的慌,听柱子这么一闹,她本来窜起的怒火就炸了,“对,你那个死不要脸的大姐阿玲跟男人跑了,不回来了,还要跟人家睡觉,还要跟男人生孩子。不要脸的畜牲,一个姑娘家,怎么做出那么脏那么丢人现眼的恶心事。”白桂花尖嗓门赶上寨子东头的大广播,柱子不等她叫完“呜啦”一下大哭起来,听白桂花这么说,二姐和我也哭。我们不敢当白桂花面哭,大姐离开以后,一看见我俩,她骂得更厉害,好像我们也跟大姐一样跟野男人私奔,况且,我们不如大姐会干活,吃得又多。 听不住的白桂花骂得整个瑶寨不得安生,谁都听得到,别人嚼耳朵根子都不敢说出声的话——跟人私奔,跟人睡觉,不要脸,大姑娘之类的话,给她扯着大嗓门通通骂个透,骂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人家发生这种事,包着掖着藏着盖着,人要脸面,跟人跑的女儿也是女儿,娘家要回,日子要过,谁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理。因为大姐不是她亲生的,没娘的女儿还敢跟人家男人跑,就得照死里骂。骂也没用,白桂花口中那个丢人现眼没皮没脸的姜玲不知躲在什么见不得人的鬼地方,听不着,看不着。骂累了,骂分了,越骂火气越大,憋得白桂花在茅坑个把小时也拉不出一撅子屎,放屁臭得能熏死两头肥膘猪。 白桂花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撺掇那么多帮手,大姐,四妹,大兄弟,姑家舅家的大老表,二老表,三老表,大外甥,外甥女,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满脸涂抹着“除暴安良,打抱不平”的正义神色,赶上梁山好汉下山的架势。白桂花终究不是省油的灯。在她的带领下,队伍浩浩荡荡开进杨寨,他们要给姜玲“出气”,要把白桂花男人的大女儿姜玲从刀山火海里救出来,抢回来,给她*命。自然,杨寨白桂花眼里破猪圈般的破屋子就成了靶子,一群凶神恶煞样的男人和女人们掀砖揭瓦,砸门的,卸窗户的,拆猪圈羊圈的,猪都吓跑了,跑时嗷嗷叫,跟杀它阉它一个样。最精彩的剧情还是正院子里砸那口大铁锅,动手的是白桂花她舅家小表哥,那家伙胳膊跟人家大腿粗去一样,一块大石头下去,他半拉屁股大的豁口。 大家高兴的很,尤其看见缩狗窝边的他娘他妹。不就是牛鬼蛇神吗?除了哭,除了眼睁睁看着穷家破屋子遭祸害,还能怎么着。拐走人家闺女,交不上人,就该砸屋子掀房顶锅敲烂个大口子,老娘家舅家人也不敢管不敢问,活该那样。 院子外头都是看热闹的,看这场正义的事业如火如荼得进行,看往后谁家小子再敢把人家大闺女拐走,就是这个下场。 行动一结束,白桂花领着那群人自然扬长而去,下午就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吃饭,四个菜,杂菇鸡蛋汤,一桌一瓶糯米酒,赶上办婚宴了。吃饭的人个个像凯旋的英雄,喝酒猜拳,大声吆喝,场面极其热闹壮观,直到太阳落山才离开,只剩一院子的狼藉。白桂花亲自收拾那些碗啊碟啊酒盅筷子,大姐一走,这刷刷洗洗喂猪饮羊的活成天累得她腰酸背痛,于是心里更气,更巴不得大姐回家。 第十章:19 幸福在哪里(上) 白桂花他们去的杨寨,也算是个大寨子,八百户人家,距离瑶寨步行要两三个小时,从沱江干流撑船只需半个钟头。城里人去那坐船观光的话,你会看见河道两岸挤满了浓密葱郁的树木藤蔓,间或还有梯田起伏,夏天时候长满簇簇整齐的稻子、青涩的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 小白菜或是茁壮的矮茶树。还能看见迎面划过的竹木小船上坐着头顶尖斗笠的媳妇,男人把打湿的裤管卷到膝盖上头,露出壮而黝黑的小腿。 竹排在顺势而下的水流中轻快敏捷,像是正月十五放逐的纸船。 苗寨的青年男女经过浪漫动情的恋爱,开始步入现实的婚姻。 婚姻,多么一个简单的东西。 可在遥远的城市,在有学历、有收入、有个性、有思想的都市现代人那里,婚姻可真跟“简单”扯不上边。婚姻已经演绎得混乱不堪,面目全非了。 就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事儿,加上孩子加上第三者再加上第三者顶多就几个人的事儿,突然竟势如破竹般发展成了一项困扰城市和谐不可小视的棘手大事。律师事务所排起了长队,法院排起了长队,心理咨询室也排起了长队。排队等候着一个个焦躁不安,疲惫不堪,面容枯槁的男男女女们,倚靠在木排椅或者沙发靠背上,后面是刷着光洁石灰的白墙,他们坐着,等着,然后辩解,倾诉,痛哭流涕。 婚姻,结局要么是勉强凑合或干脆破裂,男女主人公们也就开始了一段狼狈不堪的不幸人生;而婚姻里面原本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也一个个变得孤僻,叛逆,乖戾起来。他们会带着一颗颗疼痛,愤怒,无助甚至绝望的身体和心在世间隅隅独行,开始另一段不幸福的人生。 在苗寨,受益于闭塞,婚姻可不是什么大学问。婚姻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男人喜欢女人,女人喜欢男人,看对眼了,无论高矮胖瘦,混合着家庭收入,家族地位的因素。男的娶了女人,女人做了媳妇,婚姻构成了。然后结了婚的人们夫唱妇随,一架竹排,两顶斗笠,四只勤劳的手,一个两个或是三四个小孩,开始了一天天一年年的生活过日子。过大年时他们会用劳动一年的辛苦钱准备了糖果,糕点,廉价的烟和白酒,勒勒裤腰带自家院子里抓一只或者去集上买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或刚会打鸣的红毛小公鸡,丈母娘不喜欢吃鸡的就买只屁股一扭一扭的长脖子鸭;还会拎一条刚不久还活蹦乱跳的水草鱼。到了娘家,孩子们跑啊,闹啊,收压岁钱,比花衣裳,没新的旧的也能拿来炫耀一番,买糖豆瓜子山楂片糖葫芦,放火鞭点小炮,打架,哭,找大人告状,然后和好,再跑,再闹,再哭,再笑;男人们则聚在一起喝酒,划拳,谈去年的收成和一些国家大事;女人们烧菜,串门,聊东家个长西家个短,寨子里发生的新鲜事儿。夫妻俩平常即使经常磕个牙拌个嘴,甚至女的挨个打,可一到过年,一到回娘家这天,就都过去了,啥事都没有了。俩人就是要干活,扒挠钱,供娃崽念书,翻拆屋子,以后嫁闺女,给男娃子娶媳妇。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子,不是这样子就不正常。 没啥文化的苗寨人,不懂婚姻更深刻的奥秘,男的女的结了婚就是成家,过日子养孩子。 第十章:20 幸福在哪里(下) 天刚蒙蒙亮时,瑶寨或是杨寨各家厨屋上头会升起袅袅炊烟,东方泛出鱼肚白,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傍晚,当西天的最后一抹余辉褪去,吃罢晚饭,苗寨女人们*衣服,只留件短裤叉和花肚兜贴身*,跳进江水拐进来的一处浅坳洗个痛快,彻底放松疲乏一天的身子和心。半里开外都能听得到她们清脆的说笑。 乘坐在开往杨寨方向去的渡船,大姐姜玲跑出去后好一阵子没回瑶寨,没回家。她跟杨寨那个家境破落的阿良私奔,闹得早已是沸沸扬扬。 因为她,他家被白桂花带人砸成一片狼藉。 没娘找不到依托的女儿阿玲,命运在她的人生画卷上涂抹一笔心不在焉的黑色。 那个时候,打工还是个新生事物。他们在长沙镇郊,身上带的一点钱二十天前就花光了。阿良就给一家砖窑搬砖坯,窑主管他们饭吃,饭是用陈米蒸煮经常夹生的白米饭,白菜梆子熬成汤菜,扒拉几扒拉也不见一星油花,他俩太饿了,第一顿就吃完四大碗,揪得窑主胖老婆的心疼得不行,一对鸡蛋眼瞪得比牛还大。工钱说好最后一齐算。 从黎明到日陈西天,阿良总有搬不完的砖块扛不完的砖坯,虽说在家活也不算轻,可跟这活比差天上去。连着十来天窑火和太阳炙烤,阿良的脸脱了皮,褪皮过的新肤颜色嫩红,洗脸时灼热灼热的烫,跟开水浇过一般疼痛。肩膀也磨脱皮,露出一点模样模糊的血肉,涔出一些脓血,天热,不披件褂子,一会儿功夫就围上几只苍蝇,夹一只绿头大眼睛的,披上衣裳,湿汗衫会粘住脱皮的血肉,夹着咸汗水,那疼,切肤钻心锥骨头,可几只不死心的苍蝇仍围着他俩膀子伺机而动,趁人不注意蹭上去,对涔出血水的湿汗衫狠吸两口,然后悻悻得意着离开。 看见这副光景,大姐撕心一样难受。夏天脸上的汗水混和咸涩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滑落。干不到十五天,阿良实在听不住,他们估摸车钱船票和几顿饭钱差不多够了,就跟砖窑主人提出离开。哪知他们遇见了黑心矿主,欺生,肚子上屯出一大团肥肉的老板娘竟声称大姐偷走她的银镯子,聚了几个本家的壮男人搜她的身子。在阿良的拼死阻拦下才没搜成,他差点被揍死,十几天的工钱自然打了水漂。 他们剩不到几块钱,靠了双腿,脚上的鞋底磨空,长着长指甲盖的脚趾头露在外头,饿了挖块山上谁家的土豆地瓜,掰几条梯田上没长成的玉米棒子,一边要提防被人逮住,渴了喝几捧山涧的泉水,丝毫再品不出甘甜和幸福滋味。走得累极了屁股蹲草地上恨不得一辈子不愿起来。 两天后,他们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杨寨。见到带大姐回来的儿子和哥哥,阿良的母亲哭成泪人,妹妹泣不成声,两个女人瘦弱的厉害,肩膀抖动着,像随时准备坍塌的骷髅。家里唯一三间破屋被白桂花他们毁坏得不成样子。 看着他家里残破的境况,想想过去大半个月的劳苦奔波,再看看身边这个男人结痂的膀子,大姐心里愧的慌,怨白桂花,她暗下决心要跟阿良好好过,对他好,好好待他妈和他妹。 瑶寨还不知道姜玲偷偷回了杨寨。那样的话,白桂花早教人杀到阿良家大捉活人。 到晚上吃饭时候,他们四口人蹲在院子里就着地吃。吃的也是白米饭,水煮白菜,饭没夹生,白菜碗里没几滴油花。吃饭用的桌子和矮木凳也被白桂花他们砸坏,十天前被阿良他妈填灶锅底烧火了。煮饭的厨屋也只剩四面黑漆漆的土墙,本来屋顶逢下雨就漏得厉害,现在好了,漏雨的黑屋顶也给那群土匪掀了,掀了房顶的厨屋变得亮堂,还宽敞不少,煮饭时自然也不用呛得跑出来咳嗽。有时遇到大雨,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4 吃饭的事情自然搁浅。夏天太阳毒的厉害,正午烧一次饭,头发都能烤焦。 第十一章:21抛弃(上) 那天吃完晚饭,大姐一对眼皮子打架,她太累,身子一挨他妹的小床就睡熟过去。 屋子里的油灯闪着昏黄无力的光,挣扎着等待死亡临近。 他们一家三口,母亲和阿妹坐在大床上。阿良坐在对面一个装着糙米的麻袋上,耷拉着头,蚊子绕着下面的几条腿转个不停,阿良他妈只好用扇子左右胡乱拍打。 “妈,都怨我,让你和阿妹被人欺负,让全寨子人看笑话。” “阿良,你也看见了,家里成这个样子。你爹死得早,什么也没给你们兄妹撇下,要是赶在他断气前能把屋子盖起来也好。”阿良他妈没说两句就哭起来。 阿良用拳头狠狠抵住屁股下的麻袋,“妈,你放心,咱能盖得起房子,我有力气,凭力气早晚一天我们能住上新房子。” 阿良的妹妹不说一句话,只顾着流眼泪。 “阿良,你跟阿妈说实话,这些天姑娘跟着你,你动她了吗?晚上睡觉咋睡的。” “妈,看你说的,我不是那种人。人家一个大姑娘,还没过门,我哪敢动她。睡觉我们不躺一块,中间隔两人还多,都穿着衣服。阿玲是好姑娘,我喜欢她,不娶她过门我不会碰她一根指头。” “阿良,咱别跟这姑娘好,跟她断了吧。她娘几年前没有了,她后妈白桂花在她娘家当寡妇时就是远近出名的瞎穗子,势利眼,嘴跟砍肉刀般厉害,又贪财小气。他们过来砸屋子时撂下话,说只要见你的人就打断你一条腿。咱们家穷,又被他们那帮强盗祸祸成这样子,她跟你也过不好。”他妈压着声音,扭头瞄瞄小床上的姜玲。 大姐睡得很沉,很踏实。她打心眼里喜欢身边这个男人,她跟他一起私奔的这一个多月,虽然过得辛苦,可感觉被人疼被人呵护着;感觉自己的命被人关注被人重视着。阿良像大树一样软软的把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口,她觉得幸福,连做梦都是甜的。几天前走在邻县的山上,脚都跑磨烂了,大姐还不忘就着山泉喝水时偷偷瞄自己的模样,偷偷把前额垂下来的一小绺头发别进发丝缝里,还用蘸着泉水的湿手面顺着两鬓往后抹几下,看上去油光可鉴,跟挂历上的明星美女一样好看。大姐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自从认识阿良,她一度希望自己眉毛能再细一些,手上的茧子再薄一些,手背的皮肤再嫩一些,就连后脚掌上的糙皮都希能变得再柔和一些。想恋爱的大姐,她喜欢这个叫阿良的男人,她喜欢他,所以希望自己能变得完美。即使在他破烂不堪的老屋里,在他妹硌腰硬梆的小床上,因为在阿良身边,大姐像在母亲身边一样,睡得香甜。 我多么希望我善良美丽勤劳的大姐能得到幸福,我的大姐,我多么希望能时光倒流,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抚慰她,保护大姐少受伤害,少走弯路,能有好的归宿。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落泪,除了憎恨,我不知道还能为大姐做些什么。 看看大姐只是懒懒翻了个身,阿良的娘接着刚说的话。 “上庄你姑奶家对门那个跛脚的姑娘小燕,人家长得不丑,她家就她一个闺女,她爹经营的那家猪肉铺,多少年了,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前年都托人说你,去年咱们去你姑奶家走亲戚,她爹还特意跟你表大娘提这事,我怕你不高兴,嫌人家瘸,都背着不敢提。咱们家穷,现在又被他们砸成稀巴烂,你跟瑶寨这个过不成,光她后娘也把咱娘几个抢抢死。不跟她,普通姑娘家指定嫌弃咱家,嫁过来也过不好。小燕那姑娘没啥大毛病,书念到初中毕业,也算有学问,脾气还好,就走路跛点,不碍事。要脚没毛病,人家早嫁早招罢女婿了,也轮不住咱这种人家。人家看上你,不挑毛病,嫁过来不嫌咱,你还能跟她爹卖肉。” 看阿良不讲话,他娘就没有再说下去,她也要留时间给儿子思量。 煤油灯终于熄灭了,聚居在灯头周围的几只小扑棱蛾子也没了去向,估计去寻觅找下一片亮处了。 阿良确实累得很,可那天晚上他久久不能入睡。他脑子里不间断着闪现一个又一个画面。这些个天的酸处,砖窑胖女人呲牙咧嘴的恶相,车门口被售票员狠推下来的狼狈,晚上蚊子叮破挠烂的一处处皮肤,家里掀了屋顶的破房屋,邻居杨婶家给的破锅,阿妈的白头发和干瘦的双手,瘦弱的妹妹蜷在狗窝边抽噎的可怜模样。想想这半年他跟阿玲的一点一滴,家里如今更加残破的景象和以后漫长迷惘的困顿人生,他想了很多。 屋外的狗接二连三的吠,然后又突然停住。月亮刚在还洒满一窗子的光亮,现在都不知道挪到哪了,他最后只好浑浑噩噩着睡去。梦里,先是大姐飞似的向他奔跑,接着又离他而去,越跑越远,他奋力的追,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后来是熙熙攘攘的上庄大街,他的耳畔响起叮叮咣咣切猪肉的声响和小燕她爹光膀子粗嗓门的叫卖,摩肩接踵买肉的人,他们右手上捏着大大小小的钱,高高的举着,像鸭子一样向前伸着脖子。上庄的阿燕眯缝着小眼儿,有点丑,可大脸上写满了期待和一厢情愿,一瘸一拐微笑着幸福着朝他的方向狂奔。 第十一章:22抛弃(中)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杨寨早起到山上干活的人还不多。阿良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姜玲从瑶寨带出来换洗的衣裳。在县城那几天,阿良还跟她买过一件红色机器绣花的肚兜,一条黄色的裤衩,大姐从家里出来时走的急,忘带了。卖内衣的城里小姐长一双死鱼眼,满嘴片子的粗俗口红,话讲多了,嘴角折成两道红褶子,抬头见她俩进来,再问再讲再没抬眼皮子。乡下人,寒酸,谁都瞧得出来。大姐嫌贵,拽着阿良往外走,说晚上洗一把水早上就能凉干。阿良最后挑了两件最便宜的买。 晚上住旅店时,大姐趁阿良在地板上熟睡,把两件内衣捧在心口捂好大一会儿,捂得跟她的身体一样温热,然后就在被窝里小心翼翼着换下身上满是汗腥味的旧棉布肚兜裤衩,再小心翼翼着把阿良买给她的内衣*穿上,轻轻躺下去,她的手隔着崭新的机器绣花红肚兜触摸胸前一对圆鼓鼓的乳房,不大,*涨得圆圆饱饱,像喂孩子女人的*,突然,一团湿湿热热的液体打下边涌出来,像月经的血一下子从那里涌出来,身子就跟着一阵莫名其妙的抽搐,很饥渴也很微妙的感觉,十八岁的大姐羞得满脸绯红。好在阿良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这些,他每天太疲累了,疲累到身体生不出一点淫念。他是个正派男人。 可是,那天回杨寨依然睡地板的阿良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5 ,几乎是彻夜难眠。他做梦都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怎样让大姐忘了他,跟他分手,脑袋裂开一样。此时,我们的大姐躺在阿良妹妹的床上,正甜甜着做她与阿良幸福生活的美梦,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回瑶寨的清晨,山林的鸟趁着微风卖弄得格外清脆,路边草叶上的露水轻轻重重的打在大姐和阿良的裤脚鞋面上,不一会就湿透了,等到太阳出来,很快就又干了。 “阿良哥,这么早你带我去瑶寨,饭都还没来得及吃。还有,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我爸有学问,也疼我们,咱们这么一闹,他指定能答应的。” 阿良步子迈的大,大姐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跟得上。 他们走到了山上一小片宽敞的空地。穿过竹林的风裹着花草和叶子的清香扑鼻而来。一棵高大的落叶乔木正长得茂盛,张开手臂,一大片葱绿遮住湛蓝色的天空,树上几只鸟看见有人过来,扑棱着羽翅朝着天上飞,几扯洁白色的云朵借着风力徐徐缓缓着向东南方向飘移。 他俩在草少的地方坐下,几簇野山菊开得正艳,吐着鹅黄色的芬芳,一只绿身子的蚂蚱打草叶丛里窜出来,蹦蹦跳跳着逃开,消逝在远处看不见未来的地方。 这样一个美丽迷人的背景,原本就该发生些美好动人的故事情节,不是吗? 第十一章:23抛弃(下) “阿良哥,咱们乡下比他们城里美得多。走在长沙街上,很远都难见一点绿东西,太阳毒的像蛇芯子一样。以前听都他们说城里好,有什么好?我一点都不觉的。” 没等大姐接着把她对城乡区别的见解发表完毕,阿良打断大姐的话。 “阿玲,今天送你回家。跑出来一个多月,你也该回去了。” “阿良哥,今天就托人去我家提亲吗?好快呀,太快了吧。媒人跟你妈也会去我家吗?” “阿玲,你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咱们镇子上有钱的人家多着呢。” “阿良哥,你发烧吧,你胡说什么话呀?我不爱听你开这种玩笑。” “阿玲,我配不上你,不能让你跟我过苦日子。你也看见了,我家穷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房子一下雨就漏个不停,吃吃不好,喝喝不好。你爸教书,认得人多,会给你找好婆家的。” “阿良哥。”大姐哭起来,胸部跟着起伏厉害,身上还穿着阿良在城里买给她的红肚兜。 “不要,我喜欢你,阿良哥,我要跟你过日子,我能干活,会烧饭,我会照顾好你阿妈和妹妹。你不是喜欢我?你在我家后山腰唱歌给我听,跟你们寨子阿根在我家门口转悠,在上庄大集上踩我的脚后跟。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你喜欢我,又怎么突然说要我嫁别人的胡话。” 阿良觉得心跟刀子绞似的疼,想到昨天晚上一夜辗转,油灯下阿妈说过的话。于是更加坚决的提起嗓门,像棵意志坚决的大树。“今天我送你回去,我家没一毛钱,请不起媒人。你找个有钱人家,一辈子不遭罪。再说,我阿妈不喜欢你,你后妈找人把我家砸成那样,害得她在寨子里没脸抬头,她跟我说了,我要跟你她就一头撞死。我爹死的早,她拉扯我和妹妹生活不容易,我总不能因为你让我娘撞死。再说,咱们俩又没那个,会有好男人要你的,给你好日子过。” 说完,阿良站起身就要走,朝瑶寨的方向。大姐拖住他,像拖住他的心和爱情,大姐认为只要这样,就可以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 阿良终于急了。 “那你就自己回去,你自己跑出来,想去哪去哪,不想跟我回你家就不要跟着我。”说完,转身就奔着西北方向跑去,那个方向,不通向杨寨也不通往瑶寨。 大姐终于意识到阿良是真的要跟她分手,她开始拼命追赶,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痛哭。她哪里追得上他,他不是沿着山路跑,脚下都是荆棘枝藤和绊脚的石头块,二十来岁的他像山里的野猪一样充满力气,一转眼就没了踪影。我的大姐追着,哭喊,然后摔倒在地,磕绊在石头上的大脚指,淌出鲜红的血,血洒到山上的树根上,碎石头上,草叶子上,鹅黄颜色的野花上。 伤心的大姐终于扑倒在地,她用手掌捂住淌血的右脚,心也被戳烂一个口子,也在汩汩着流血。血干了,一整片山都是她鲜红的血和痛苦着抽噎。 她只好站起来一瘸一拐着往杨寨走,她不死心,大姐也成瘸子,她不知道阿良昨天晚上梦见的是个真瘸子。半年后他跟那个叫阿燕家里开着猪肉铺的瘸子结婚了,那个瘸子婚宴上穿的红棉袄比她脚上流的血还艳红,比阿良买给她掉了颜色的红肚兜更艳红不知多少倍。 大姐终于一瘸一拐着回了杨寨,她去阿良家找阿良,阿良不在,阿良他妈往外泼刷锅水,洒在她脚上,她的脚疼得钻心,心痛的无处安放。可怜的大姐站在阿良家门口碎破的石板地上呜呜痛哭起来,石板缝隙里摇动着几根因缺水而干黄的杂草。 阿良他妈真狠心不给大姐一口水喝。等过了晌午有杨寨围观的人聚过来,原来砸屋子的好戏刚刚拉开序幕。看着痛哭的大姐,人家明白了,摆明阿良睡了瑶寨的姜玲,她家人砸了他家的锅掀了他家的屋顶,阿良一气,不要她了。所以她在他家门口痛哭。这推论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丝毫不容置疑。这谣言推论很快长了利脚,大姐哭着搭船刚回瑶寨的第二天,就满寨子传开了。谁都知道,姜老师家的大闺女让男人睡了,又让睡她的男人甩了。在农村,这种女人叫做破鞋,烂货。书包网 .bookbao. 第十二章:24无处安放的人生(上) 命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姜家的大女儿阿玲,我的大姐,当这一切发生时也就才十八岁。一个驻守山寨十八年的女儿,性情纯良,干净得像一杯灌装的上等泉水,她怎么会预料自己发自肺腑的爱情演变成这副模样。她不该去追求爱情吗?不该为之付出努力吗?她明明预见过自己的爱情和幸福,谁不想自己的一辈子过的好呢?谁不想一辈子跟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呢?姜玲勇敢的追求,勇敢的付出并为之奋斗。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后妈白桂花会带人去杨寨干出那么壮烈的事业,她凭什么呀?凭她是我们父亲的老婆,我们的后妈? 可后妈也是妈啊,嫁出去逢年过节一辈子还要给她挎篮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着孝顺她。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想看见死了亲妈的女儿寻点幸福吗?杨寨那个阿良呢?他有责任吗?他难道就没有责任吗?他不该有责任吗?他没有动姜玲一根汗毛一下指头没有跟她裹一个被窝睡觉,他没有*衣服干过她,他也就想让自己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6 曾经心爱的女人阿玲嫁个有钱的人家,不跟他遭罪受,他也就想给杀猪卖肉的人家做个女婿,让自己和老娘老妹过点好日子,不再被人掀屋顶砸锅台,不想再被人踩在脚底下。他错了吗? 可究竟谁做错了?把一个好生生的女儿,拖进黑暗命运的万丈深渊。 我们的父亲姜老师呢?他究竟在做什么。 父亲姜正民很多个细节根本就不知道。家里一些个大大小小繁杂琐事他根本不大理会,不是都交给白桂花在家打理吗?她是他老婆,他老婆嘴巴会说,家里发生个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白桂花讲给他听,她讲他听,然后知道家里发生了一些什么大大小小的事,知道了二姐和我合着打势单力薄的宝子,知道二姐和我都放学一个时辰都还没回家,知道大女儿阿玲跟杨寨一个穷酸小子好上,知道阿玲的失踪是因为跟那浑蛋小子私奔,也知道她领娘家人去杨寨讨过人讨公道了。现在不用说他也知道,他长眼了,我们的父亲眼睛不瞎,他看得清楚,他不懂事的大女儿跟男人私奔完回家了。 可家里这大大小小的一切破事比起父亲他爹他娘的惨事他的遭遇他不幸的人生,这世间还能有什么大事呢?我们的父亲早看淡了人生。 晚上阿玲回家里来,那个时候学校都放假了,父亲姜正民好容易在家。回到家的阿玲也不讲话,不吃饭,也不哭。白天身上冒出来的汗晾干,再冒出来再晾干,到大姐回家时候它们又冒出来还没来得及晾干,头发上也是汗,一绺一绺粘着汗水的头发从头上垂下来,散发着浓郁的汗腥臭,眼睛像打散的鸡蛋黯淡无光。 姜玲的心难受的厉害,身体痛的都不是她的了,满脑子都是爱情的伤。阿良突然的冷酷无情和陌生冷漠,她无法消化:白桂花带人砸阿良家的屋子,她无法理解。 见姜玲这个样子,身为女人的白桂花都想作呕,打她身边过时用她沾满油腻肮脏的右手捂住她油腻肮脏的大嘴巴。因为白桂花是清白的女人,她就像《羊脂球》里羊脂球对面高贵的伯爵夫人一样,满脸都是高贵嫌恶的表情,嫌恶高贵的白桂花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很明显,她带娘家人去杨寨这场仗打得漂亮,效果良好。我们的大姐姜玲主动回了家。 父亲本想走上去狠狠骂大姐几句,看她这样子,也懒的骂,想想等过几天再说。 哪知过不去几天,具体说也就第二天,杨寨传出的那些精彩推论就来了,就在瑶寨疯了似的开花。这个结果,无论对于沉浸在巨大爱情伤痛中的姜玲,还是偷偷有些沾沾自喜的白桂花以及本来就生气却懒得理会的父亲姜正民来说都是始料未及,不堪忍受的。这怎么了得,大闺女跟人家男人私奔,丢人,在农村不是头一回,真不是新鲜跟天一样的大事。可大闺女跟男人私奔,被男人睡了,被男人干过,玩腻又不要了,像扔破鞋一样甩了,可是三村五寨闻所未闻的爆炸性新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章:25无处安放的人生(下) 原来,私奔后遗症的威力远远超过当事人的想象,悲剧才刚刚拉开一个小角,像三角糖包里滚热的糖浆才刚刚从破口的角上挤一滴出来,后边跟着还有女人一生的不幸坎坷等着涌出来。谣言在闭塞的瑶寨,杨寨或者什么寨威力是巨大的,它比锋利的钢刃都厉害,捅你一下子,再捅你一下子,然后干脆停下来,就着流血的伤口就那样搅啊搅啊搅啊。 白桂花听不住,她终于可以更加理直气壮的愤怒了,本来指望姜家会干活的大女儿留家里多帮衬几年;指望她嫁个富道人家,多捞点财金聘礼;指望她出嫁后连劳力带财力多帮衬娘家。现在好了,现在姜玲成个把扫帚星。好在她厉害,别人当她的面不敢怎么样,可人家看见她的儿子宝子柱子,就拍着手笑骂他们阿姐是破鞋,被男人睡腻歪后一脚蹬趴下了。 父亲姜正民也气,阿玲这个事对于他这样一个宠辱不惊不为所动的父亲来说再也不是什么小事,他愤怒着骂姜玲,不骂她骂谁。去找杨寨那个叫阿良的狗东西,人家都举家搬去上庄,跟肉店铺有钱的瘸腿女儿订婚了。那就去上庄,去时那烂小子正举着菜刀砍肉呢,五块八一斤,人家不承认,还能夺他手里的肉刀砍死他吗? 白桂花那嘴里的话更难听。没一点能给人看的脸色。天天满院子骂爹骂娘,骂鸡骂狗,骂天骂地,骂二姐和我,连自己一对亲生儿子都不放过,骂给谁听呢?还不是骂给大姐听。 这事一出,一个说媒的都没有了,三村五寨都知道瑶寨一个姓姜的小学老师大女儿阿玲的故事。谁还愿要她呢?别人不要的破鞋,谁会捡起来穿呢?就连寨子东头喜欢阿玲几年断一根手指头的九指阿鱼都死了心,沾沾自喜呢,他妈高兴得跟中了彩票似的,逢人便说,“我那个儿啊,当初就想跟西头的阿玲,说谁都不愿意,给她介绍的姑娘家长多俊俏家里多拽多有钱他都不愿意,幸亏我拼死拦着。你看看,看着像好好个姑娘,就那么不老实不本分不干净,要是谁娶到家里再去外面找野男人偷腥,你看看,你看看﹍﹍呵﹍呵﹍﹍”。 谁让阿玲不跟他呢?他跟他爹他娘托七八回媒人去我家说媒,大姐就是不愿意,白桂花也嫌他家穷,白桂花嫌他家穷还放话说嫁给谁都不会跟他家结亲戚。现在好了,遭报应了,老天有眼啊。 老天有眼吗,鬼知道。大姐怎么办?大姐哭得眼泪都没有了她又去上庄找阿良,那个叫阿良的男人在那没错,端个菜刀指着她说“你要几斤肉啊,我割给你”。再闹他就说“你找谁啊,我不认识你”。他那个小眼瘸腿念到初中毕业的准媳妇大着嗓们嗷嗷叫唤,“你想做啥事,你想抢我男人是不是?”,他那个准丈母娘围了条溅满猪血的围裙,腰粗的跟猪腰一样,捋俩膀子说“你想咋的,又想跟男人睡觉了是不是?”嗓门大得像杀猪一样。 我的大姐,她一个干干净净的清白身子,又能怎么样呢?她反反复复哭着跟我们后妈跟我们亲爹说她没跟他睡觉,说他没动她,谁信呢?是我们亲爹信还是我们后妈信她,怎么个信法?还能扒开她的裤子,扒开阿良买给她的小黄裤衩,再扒开她的*,找个啥东西朝里捅捅,检查检查看看她有没有叫男人睡过,有没有叫男人干过。百口难辨,怨谁呢,谁叫你不老实不检点跟男人私奔,跟男人睡觉又被男人蹬了呢?你还能跑到瑶寨大街上,跑到这附近三里五寨的大街上,跑到镇上大*的大街上,对着全大街的男人女人,好人坏人,对着老天爷发毒誓说你姜玲没有叫男人干过,没有跟男人睡觉,没有跟男人私奔。 谁信啊,鬼信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7 ,还是老天爷信啊。是个人都不能相信。 可能还是有路子可走的。有路子证明或者根本就不用证明她的清白,比如被人拐卖,卖到那远山远地,山仡佬里,她要真清白,别人真就能当她阿玲清白。要不就隐姓埋名,改个名换个姓,跑到那远天远地,一个人不认识,她要真清白,别人真就能当她阿玲清白,清清白白过上一辈子。再不然就死,用死用来证明你的贞操,证明你身子的清白,你要真清白,别人真就能当你阿玲清白。死,活好好的十*岁的孩子,谁愿意死呢?敢死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死了就连别人骂人的话都听不见,连一颗烂了虫眼的酸山枣都吃不上了。不死就活着。活到死,谁还不是活到死。 要是我们的大姐阿玲有自己的亲妈,要是大姐后山的亲妈不死活好好的,看见亲女儿这样,不得心疼死,不舍了性命维护她可怜的女儿亲爱的女儿脸面和清白才怪。要是她亲妈活好好的,哪个王八羔子还能敢欺负她孩子污辱她女儿,你要敢我们的母亲一定敢拿菜刀跟你拼命,剁你的脑袋,你还敢吗?孩子没了家的庇护,没了亲妈爱护,就只好任人伤害任人宰割,就算哭死也不会有人心疼。 我们和大姐的父亲姜正民。一到周末就不用去学校上课,就可以在家做回孩子真正的爹和女人真正的男人。可他保护女儿了吗?不回家的时间,他很多时候做他自己,教书备课改作业抽大烟,也会花些心思想他亲儿宝贝蛋柱子和他老婆白桂花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以及胸脯上那对圆鼓鼓的*。他根本越来越不愿想事,更不愿想阿玲的事,自己闺女不争气不检点,自作自受,即使想了也是越气越闹挺,恨不得立马一巴掌甩过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三章:26猪的生活 阿玲出事半年后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天上的云不少,颜色灰白,太阳一会露个头,一会又被灰白色的云彩遮住,有点风,不热。父亲也在家,他正在猪圈旁和泥。大猪出栏,又买了一头小猪,小花猪,来我家还没几天,成天嗷嗷叫唤,想它娘了吧。叫得白桂花烦的慌,叫急了,白桂花就一柳条棍子抡下去:“再叫,再叫打死你,填锅底烧着吃你,不长肉,天天就知道腆个嘴吃,再叫﹍﹍”等不到骂完飕飕朝它屁股上就又是两下。 白桂花最近大半年天天火气大,具体说从她知道阿玲跟杨寨叫阿良的穷酸小子好那天开始,她的心情就没好过,心里的火候就没消停过。特别在阿玲被人骂做破鞋后,她心里就更搁不住,不痛快。家里逮谁骂谁,看谁都不顺眼。也难怪,好歹在娘家有了点面子,可现在,娘家人一见到她就打听她瑶寨男人那个大女儿的事,“啧啧”感慨她怎么就照见个那种女儿,做出那么丢人不要脸的事。她还得陪笑脸,赔不是,就好像姜玲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白桂花生出个骚货。她只好也就少回娘家,一回来会就闹,骂得更难听。 我们家的大黑猪卖之前好像有什么预感,一个劲的折腾,上蹿下跳,最后一个猛子,撞翻了它的院墙,撞时候有一只鸭子来不及躲闪,一条腿砸断了,从此走路就一瘸一拐,像上庄的阿燕,成了瘸腿鸭子。猪圈漏了个洞,赶上周六父亲回家,就立马找人把那头大猪卖了,三块一毛七一斤,净重二百二十斤,总共卖了六百九十七块四毛钱,收完钱白桂花差两六毛没找给人家。其实她赚到的可不止这两毛钱,早上人家过家里拉猪前她连饲料、玉米粉、带汤带水猛灌进去不下二十几斤,赶得上一口满月大的猪崽,灌的那口猪打个喷嚏呛得满鼻子满嘴巴满脸都是玉米渣子,晚上白桂花照着油灯数钱时大脸笑得扭曲,半年多都没见着一回。 可她不知道,买猪的也偷着乐呢,人家偷偷在称坨下放个小吸铁石,整整短白桂花三十斤重量。人家比她赚得多。 那头小花猪的右前腿被一根尼龙绳紧紧套住,绑在东南角的一根木桩上。食盆离木桩不远,它晚上吃饱了睡觉只需往后褪褪屁股,就是它的小窝:一床干燥柔软的稻草,掺和些干草叶子,上面是红瓦搭建起来用来遮风挡雨的窝顶,只消打个滚,就能美美睡上一夜。可是,遮风挡雨的红瓦窝顶没法遮挡蚊子,常常是一觉醒来,小花猪的花屁股上被黑花蚊子叮得东一口西一口,冒出无数个亮通通的小红疙瘩,痒得它撑着两根后蹄一蹦一跳,短尾巴东摔一下西打一下,再不然就屁股对着拴住它的枯木桩就那么磨啊蹭啊,像发情的野狗。 小花猪刚开始想娘,嗷嗷叫。叫一叫发现没什么效果,吃得还好,睡得也算舒服,再加上猪圈口的几只鸭子作伴,它也就慢慢习惯适应,不折腾了。 可今天早上,家里那个高个子男人不知搞什么名堂,在它圈外边又是添水又是和泥,把跟他作伴的几只肥鸭子撵的没有地方呆,等它们刚靠近那狗窝一点,那个长着黄毛白尾巴头的家伙就齿牙瞪眼,口腔里发出低沉恫吓的呕呕嘶吼。它那口破食盆里也就盛了点稀米汤,还有从它那脏兮兮的狗下巴上掉进去污泥。狗模狗样,大老远看见扭腰端胯走过来的白桂花就开始装腔作势着点头哈腰扭屁股,要是白桂花看见它又把食盆子踢打翻,满是泥浆,她就一巴掌照狗脸上打过去,那黄狗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挨打,也不愤怒,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讨好。 以前喂狗喂猪的工作都是大姐做的。这半年那个臭丫头只愿意把那条全寨子人都知道的破身子往床一扔,死不死活不活。干活也没激情了。虽然白桂花天天指桑骂槐着吱唠,可也不指望她再搭帮多少手、,她就是想叫她走,把她嫁出去,嫁得离瑶寨越远越好,嫁掉最好一辈子也别回瑶寨,她看见她就烦,就堵得慌,就想摔东西骂上两句。半年来她托多少人,陪好脸说好话,瓜子洋糖没有少买,就是找不着人给阿玲说婆家,没有人愿意给姜老师家名声烂臭的阿玲说婆家。白桂花早打算了,只要现在有人不嫌丢人,愿意娶阿玲,财金聘礼可以随便商量,媒人的分钱可以随便商量,只要不叫她倒贴,少点就少点,她都愿意。 这些,她不能跟父亲讲的太清楚,他毕竟是我们的亲爹,有些想法,白桂花自己去想,想了去做就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小花猪眼瞅着圈外面的父亲用泥浆把那堆不知哪捡来的砖头石块一下一下垒上去,垒完第一层它都还没啥反应;到第二层时它开始看不见外面这高个男人露出溅着泥浆的小腿和长脚丫子了,远处那条大黄狗也只能看见半拉身子,它觉得不大舒服;到第三层时,黄狗不见了,刚还露出半条脖子的几只鸭头也不见了,就只能看见外面这个讨厌的大家伙忙不迭的一下子一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8 下子往第四层摞砖。柱子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搁那玩稀泥,父亲不时着吼他几句。第四层没垒完,猪终于耐不住了,它的居住视野被眼前这个大家伙倒腾不几下就发生了根本性改变,猪明显感觉着它的生活质量在短时间内大幅下降。 耐不住性子的猪不能再沉默,它开始剧烈的上蹿下跳,低沉的吼,接着是尖锐嘶叫,往外猛扯自己右前蹄上的尼龙绳。它太小了,即使竭尽所有的力气撕扯和尖叫,也不能改变什么,狗听到猪圈里发生的动静,起身抬抬头,什么也看不见,叫了一两声,就照样打它的盹。柱子听到猪翻腾,抬起身子往里瞧了瞧,什么事也没发生,就猪自己穷折腾,山里的娃子谁没听过猪叫唤,不好玩,就接着倒腾他一双泥手里面的泥浆,它觉得这比听猪瞎叫唤有趣得多。 终于,因为父亲的缘故,小花猪到最后的视野只剩下一小片天。白天,偶尔会有几片云彩打那里飘过去,院子外头的香椿树伸进来几枝缀满叶子的枝杈,给猪的生活注入一点绿意一片浓荫,某天一只灰尾巴的麻雀会在树枝上面休憩片刻,然后再扑棱着翅膀飞走,猪自有猪的生活,这就是猪的生活。 第十四章:27阴谋(上) 垒猪圈是体力活,父亲那件洗得发黄的棉布背心早已经被汗水溻透。等他弯腰拣砖头时,抬头看见爪寨宝子他四姨。 白桂花她四妹跟白桂花一样白一样胖,嘴巴也跟刀子一样尖利,不过白桂花她四妹命比她好,她早年出嫁时男人家也穷,白桂花她家姊妹多,也没条件挑人家不是,她男人起初跟着人家架电线,抬电线桩子,后来跟着安装,再后来就升级成了电工,管他们和隔壁两个寨子,帮公家收个电费,谁家断电连电也都归他管。白桂花嫁进来时她妹夫就说给我们家扯电线,可一直到我念高中时他的诺言还没有兑现。 白桂花她四妹嫁过去后不几年,就把原先住了几十年的小破房翻拆了,沿着爪寨河边搭建起一座宽敞屋子,手头慢慢有了盈余,有了钱了,说话就大声,有面子,就有傲气,反正白桂花她娘最稀罕她四闺女,她四闺女一到逢年过节拎那酒买那东西比另外仨闺女加一块都多都贵,给她长脸,寨子里因为她有个四电工女婿都高看她。就连跟白桂花一个属相的亲嫂子一看见她小四姑子进门,屁股腾的一下跟弹起的弹簧一样就打凳子上弹起来,扭着碎蓝花裤子包裹的屁股蛋子就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上拎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满脸堆笑着给她拉板凳,端洗脸盆子,拧湿毛巾并殷勤着递到白*脸跟前,甚至连上厕所的事都恨不得替她做了。 白*很少来我们家,过年时她们姊妹四个约好初二那天回娘家,各家小孩的压岁钱,过年妹家给姐家的糕点礼品都这一天互相捎带了。要不是有事,姐妹四个各忙个的,也不怎么走动。 四妹这一来,白桂花喜出望外,即使是亲姊妹,还是让她觉得受宠若惊。白桂花给她的礼遇丝毫不次于她那个势利刻薄的嫂子给予她四妹的。 父亲看见柱子四姨拎了一个装着几袋麻花,方便面的绿布兜进门。打完招呼忙不迭往前迎接,想搭帮手接东西,可伸手一看自己满手的泥,又只顾着往胯两边的裤边上蹭。小姨子几年都不来一回,父亲很客气。白桂花正在屋里给柱子缝热天穿的短褂子,差两个辫子扣没缝上,耳朵尖,一下子听出来父亲跟四妹说话的动静。她觉得意外,胡乱把手头的活往筐子里一搁,搁衣服前襟上擦把擦把手,飞着胖个身子打屋里迎了出来。 “*,你咋来了,怎远,又热。” 她看看父亲沾满泥的两只手,“看你那手,先去把猪圈垒好,一身的臭汗气”。 她回头笑着看看四妹,“上周卖了头大猪,今年猪价便宜的很,要不是把猪圈拱翻还不卖它,想再等等,裹不住价钱还长。” “这不好说,有可能,卖就卖了吧,大猪不好喂,吃的多,我是喂不住。” “你家还喂什么猪啊?又脏又累人,你家郭梁当电工一年挣万把块,你在家就吃香的喝辣的,照护俩孩子就行。姊妹几个数你这个小的命好。” 说着,她接过妹妹手里的布兜子,看着也怪满,一掂,没什么重量。就几袋方块面,麻花,能多沉。农村走亲戚瞧人拿东西就这样,看着多,好看,不值啥钱,也不好吃。就那,小孩子也稀罕,咬一口,脆卢卢的,还香,不是逢年过节走个亲戚想吃还吃不上。 晌午,白桂花在厨屋忙的满头是汗。二姐给她烧火。白*说要搭帮手,她三姐说啥都不让,她就在堂屋跟柱子说话,柱子一回家都顾不上叫姨,径直奔他四姨掂来的布兜,现在他四姨跟他说话,他只顾得啃方便面,呜呜咽咽应着她,碎渣子掉了一地。 白桂花炒了一盘笋,辣口的小干鱼,青椒配鸡蛋,阿玲往外端,见了柱子四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白*仔细打量她,看看三姐家这个臭名昭著的女儿有什么不同。白桂花和好蒜,拌了盘黄瓜,白*伸手拦住她姐,说啥也不叫她炒凉水泡着的土豆丝。 “姐,够了,一桌子菜了。叫三姐夫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白桂花端过来米饭,叫阿玲往碗里盛。父亲擦洗完身子,换下湿透的背心,也坐下来吃饭。饭桌小 ,又多个大人,挤不下。 “阿心阿瑶,你们姊妹俩做伴,往米碗里盛点菜,蹲大门口吃吧,宝子喜欢吃菜,你弟弟柱子还小,一个人吃饭会打破碗。”家里一来人,二姐和我就得蹲大门口吃饭,早是我们家的惯例,那些个借口,也只是说给客人听。 因为吃饭时白*跟她姐说私下里说点事,所以今天白桂花特意允许我们去外婆那里。父亲垒猪圈累得慌,进屋去午睡了 。 白*拉了拉她三姐的胳膊,她俩来到厨屋门口,各人找了个凳子坐下。 “啥事,你跟我说。” “三姐,我今个来就是跟你说说姐夫大闺女阿玲的事。” “她的事,她的啥事,我一看见她的脸就堵得慌,几个月半个说媒的也没有。搁家一家子不安生。我想要是过半年再嫁不出去干脆劝她去山上静慈庵当尼姑算了,头一剃,也不用惹人心烦 第十四章:28阴谋(下) 午后的院落里静悄悄的,猪圈的小花猪折腾了一上午,估计早精疲力竭了,晌午阿玲掺和点煮好搙得稀烂的番薯喂它,带点甜口,它爱吃的很。吃饱了就跟父亲一样,累得慌,困得慌,先躲自个屋里头睡觉了。 “三姐,我看阿玲也不大跟你讲话。一家子五个孩子,三个都人家的,我看你嫁到这边也没有享什么福,还说柱子他爷做过县长,我说了你也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9 别生气,也不觉得姐夫有太大不一样”。 “还不顶个普通人家,普通人家还有个家底什么的,现在说这个有啥用,我当时不也带了宝子过来,他待他不好可也不差,就是不管事。一过礼拜天就走。我也懒的想了。反正也比在咱妈家看嫂子脸色强。” 白*往她三姐跟前拉了拉凳子。“姐 ,我特意跟你说个事。” “*,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了?跟梅她爸闹别扭了。” 白桂花睁大眼睛盯着她四妹,脑子盘算四妹能发生什么事。 “你想哪去了,我家能有什么事。我跟你说你家阿玲的事。” “谁跟她一家,我就俩儿子,没生闺女我也不稀罕,我巴不得她们三个现在就离开这个家。滚得远远地,你不知道,巴掌大得院子,都磨不开身子。” “姐 ,你这样想,好歹是闺女,要是有个男的,你的日子都没法过。养女的不吃亏。早晚都要嫁人,财金多要点,嫁妆挑便宜随便给她置几件,还有的赚。” “有的赚,看看他们姜家这个大的,我都恶心死了。我估摸着她能找个家里条件稍带好的。要个几千块,给宝子存上。宝子快十岁了,过不上几年就有人说媳妇。我带着他再嫁,下面还有个柱子,女方家肯定嫌弃,我想倒是多给人家一倍财金,人家给五千我出一万,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他找上个正经媳妇。哪知那个臭丫头片子,作死,别说财金,倒贴现在都没人要了,等以后人家给宝子柱子说媳妇,别人一打听,说他们大姐年轻时跟别人跑,跟男人睡觉,叫人家玩腻烦又蹬了,人家好好闺女能不嫌弃咱。那个死人。不如早个死了。我看见就想扇她。” 几只鸭子慢悠悠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拉出灰白相间的鸭屎,在太阳光底下蒸腾,谁要不小心一脚踩上,他奶的,心里就像堵了团鸭屎。 “三姐,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反正我也不瞒你啥。咱是亲姊妹,要不是你跟柱子他爸凑到一块过日子咱跟他哪一个闺女都没关系。” 第十五章:29安排 “你说。”白桂花真想听听,虽然亲姐妹条件差别大,可到事上亲姊妹还是比外人亲。 “俺家郭梁,认识镇上供电所副所长,他权限大着呢,郭梁就归他管。凡是镇里供电所上班的个个都肥的流油。全镇几万口子谁家扯个灯泡拉根电线都得找供电所。那个人姓杨,比郭梁还小三四岁,刚开始娶他们同寨子的女的,生了个孩子。那个姓杨的没一两年就去镇上供电所上班,有一次去镇长家吃饭,遇见镇长他妹,看不上家里这个。镇长他妹也结过婚,生个闺女,她嫁的那个在镇上开个毛板厂,家里有钱。这个女的她哥是镇长,她男人是厂长,天天大鱼大肉,两三年就赶上大半头猪重。别人都说她命好,谁知道她男人有一回出去送货,车翻山里头,那个时候还是八月十五,当场就砸死了。那个女的把厂一卖,卖了几万块,就住他哥家了,她嫂子也不烦。胖,也不好找合适人家,真是个寨子里天天踩泥穷得叮当响老点丑点的男人,她还根本看不上。不久姓杨的回家跟他媳妇离婚,没过半年就领着儿子搬到镇长这个妹妹家住,还提上副所长。也算过好日子了。谁知道镇长他妹有一回晕倒,查出来是中风,醒过来就半身不遂,吃食屙尿都得人照护。你想想他个男人家,工作又忙,还不到四十,也不敢跟那女的离婚。” 白桂花站起身回厨屋给她妹舀半碗凉水喝。 “现在是这个情况,他家钱是多的很,还想再找个,过年正所长一退他就转成正的了。镇长他妹在镇上还有几间门面房,一年也收个几千块。人家也不想再找带孩子的,也不跟他媳妇离婚,女的过去后就不声不响在一块过日子,生孩子也行。” “谁家愿意自己的亲姑娘找这种人家。除非穷的很。” “姐,你家阿玲不是就合适,他家有钱,又不嫌弃啥,阿玲名声就那样了,也嫁不到正经人家。谁都说镇长他妹活不过两年,阿玲过去,很快就熬出头。” “说这,他老婆的哥知道不打死他,人家是大官,管一个镇子。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他妹活好好的,他妹夫再找个女的过日子,她哥能愿意。” “姐,你想想,那女的一辈子都起不来身,就跟娘家寨子东头燕玲她婆子一样,半拉身子没一点知觉。连根筷子都拿不住,屙屎拉尿都在床上。” 白桂花撇着嘴,半个脸都是肥褶子,就跟真见着谁搁她床上屙屎拉尿,还满鼻子的屎尿味。 “真是,年纪轻轻得个那病,还不比过穷点呢,活得累的,吃得差点,也比得那病强,一辈子躺床上不能动,跟死人有啥区别。” “你想想姐,她哥再是镇长,他妹那个样,他还能咋办,人家男人又不残疾,还是副所长,才三十来岁,正好时候,家里又不缺钱,他有啥说头叫人家好好个男人这样过一辈子。那男的长得还好,一米七多的个子,叫他一辈子不沾女人,人家活着还啥意思。亲哥又能咋办,他有老婆有孩子,自己一个家,他可怜他妹还能把他妹接到家里伺候她一辈子。不把他妹扔大街上就不错了。阿玲要好好个姑娘家咱也不会往这上考虑,她现在名誉不好,正派人家娶过去叫人捣一辈子脊梁骨,看一辈子笑话。” “*,你别说了,臭丫头片子。不要脸,白养她这么大。死了算了。” “姐,你傻呀。我今个来不就是跟你说这个事。你不觉得巧,叫阿玲跟那个副所长总比她上山当尼姑强。对她自己还有这个家都有好处。阿玲年轻,脾气好,长得也好看,过去跟那个男的过日子。他俩以后一个被子窝睡觉,阿玲身子年轻,他一辈子还不疼死她,要是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阿玲比实在的媳妇都享福,能享一辈子福。那男的有钱,到时候阿玲她弟弟娶媳妇缺个几千块,他一把手拿给你。” “他给不给啊。你说的好听。” 白桂花禁不住笑了。笑罢,白桂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咋想咋觉得她四妹*说的话有道理。院子里静悄悄的,墙头不知在哪个有风的夜里长出了一簇狗尾巴草,抽了好几颗穗子。 白*也不打扰她姐。这事的确需要考虑,她三姐真要好好算计算计,权衡权衡。 她们正沉默那会儿,有个小孩去我们家,是前门王二孩过来邀宝子出去玩。大门给王二孩吱扭推开时候她俩都吓得咯噔一下。我家的黄狗本来卧在窝里打盹,一听大门吱扭,倏地支楞开两只耳朵,王二孩扯着大嗓门喊宝子,个又低,那狗瞪着王二孩,“汪汪汪”吼个没完,脖子差点要把套住它的橡胶圈扯断。 “宝子领柱子出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0 去玩了。” 白桂花急急应了一句。话没应完她就想起柱子挨打的事。 “喂,二孩,先别走,你上一回把柱子按到红薯地打。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招我家柱子一指头,回头我烫根热火棍把你两屁股蛋子烧烂。” “我没打他,我不打他了,我再打他是狗。” 对于王二孩来说,我们家这条对他吼叫个没完,看起来确实嚣张的大黄狗其实一点也不吓人,他来我家多少回了,那条狗每次来都扯着嗓门瞎叫唤,可它被绳子栓的结结实实,咋叫都不管用。有时王二孩还趁白桂花不在家,故意拎根小棍气它,走过去假装拿棍子抡那条狗,嘴里还学它叫唤,每次都把这条狗气扯着两排狗牙想扯到脸上咬他一口,一群小孩看见狗扯着脖子气成这样,就高兴的拍巴掌,笑到咳嗽。 可是白桂花一说拿热铁火棍烫他屁股,王二孩就吓坏了。王二孩上次跟宝子打架打不过,心里气不过,就趁宝子没跟柱子一块时候,一把把柱子摁倒在后山的红薯地上,照他屁股上甩了几巴掌。宝子打他五下,他打柱子六下,打得柱子哭的嗷嗷叫,白棉布褂子后背上染了一片红薯秧子绿,挨打的柱子一路哭着回家。也不敢跟他哥宝子告状。王二孩打罢还吓唬他,说他要敢跟他哥他妈讲,下一回见着他打得比这厉害的多。后来还是傻田平碰见白桂花时候跟她说的。王二孩一说烫屁股,一溜烟跑的没踪影。 “臭孩子,手狂的很”。白桂花站起身去关大门,边走边骂。那条黄狗还在发出胜利的呐喊,估计它还以为王二孩是被他吓跑的。白桂花关好门回头对着它大吼一声,狗才止住声。 白桂花回到厨屋门口重新坐下。 “嗯,*,我越琢磨越觉得你说的话有理。好像确实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她掂个脑袋往堂屋瞅了瞅,什么动静也没有。估计父亲睡得正熟。父亲有午休的习惯,这个习惯让他确实跟地地道道的山里农民有点区别,刚开始白桂花还因为这个跟他吵,说他大中午睡哪门子的觉,没用。看看父亲没啥动静,白桂花的神色放松不少。 后来,两个女人又合计了很久。终于,白桂花喜笑颜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五章:30嫁(上) 一晃过去半个多月,那天,白*带一个男人来我家。那男人长得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较轻,一米七八的个条,穿一套刚时兴没几天的宝蓝色条条西装,脚上一双乌黑铮亮的牛皮鞋。我家的黄狗看见那个男人进门,齿牙咧嘴着吓唬他,人家毕竟是出来混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那个男人就是当天白桂花和白*讨论半天的吉安镇供电所副所长杨大民。 杨大民来我家时候头上抹着头油,油光可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体面人,像谁家闺女有钱的二叔。他进门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有核桃粉,橘子汁,方便面,袋装的奶油饼干,还有一大袋两斤装的上海大白兔奶糖。这些东西,在当时贫穷闭塞的苗寨可稀罕的很。 父亲听白桂花描述过这个男人。知道他是吉安镇供电所副所长杨大民,三十多岁,长相不错;知道他结过两次婚,第二个媳妇还是镇长他妹,得了中风后半身不遂;还知道他俩离婚了,家里有钱,有门面房,年底要提正职;还知道说碍于他前妻的哥是镇长的脸面,就不举行结婚仪式了。 父亲看这个人,无论从谈吐,长相还是经济条件,都没得说。就是年龄大出大姐很多,可是,就我们大姐阿玲那乌七八糟的名声,他还能挑眼前这个杨大民多少呢?要是他能对他女儿好,结两次婚就结两次婚,他要是不结两次婚还能跟我们大姐结婚?父亲姜正民以男主人的身份,准确的说是以杨大民准老丈人的身份招待了杨大民,他把杨大民让到堂屋的槐木凳子上坐下,从他准大女婿手里接过递过来的香烟并和他一起慢条斯理的抽起来。 桌子上一条浅蓝盒装的天女散花烟才只掏出一盒,一个霓衣彩带的仙女扭着婀娜的身姿,像要从那里飞到天堂。 现在,我坐在这里,坐在面朝大海的房子里面,桌子上摆着已经用过一年血红颜色的苹果笔记本电脑,我用它来记录过往。灰蓝色的烟卷打我的嘴巴和鼻孔里袅袅着摇曳而出,在我模糊的视线里跳起*的舞蹈,继而消逝不见,屋子里到处弥漫着烤烟和雀巢咖啡颓败的气息。我慢慢放倒我的记忆,我死去的妈妈,我的父亲,姐姐,以及我曾经的爱人们。。。。。。 第十五章:31嫁(下) 总之,父亲对这门婚事基本上没有意见。 至于当事人姜玲呢?大姐这半年多的日子本来就水深火热。她真爱过杨寨的阿良,她曾经那么的憧憬爱情向往幸福,她哪里想得到她刚刚开启的人生就突然间拐进入了死胡同。对于人生,她还能奢求些什么呢?她在家早已经受够白桂花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还有周围人的指责、白眼以及歧视。杨寨阿良在上庄杀猪铺里冷漠的表情像他手里明晃晃的菜刀一样锋利,曾在她的心和身上一刀一刀着割下去,痛到她不能呼吸。 破碎撕裂的心还对生活有什么奢求呢?随波逐流不是反而更好。 阿玲听白桂花前天晚上说今天有个男人上门相亲的时候心情上连一点波澜都没有,在哪还不是过,跟谁还不是过,要是能让她离开瑶寨,离开这个令她呼吸困难痛苦不堪的家,她没什么不愿意。那天,她几乎看都不看一眼杨大民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可是,我们的后妈白桂花跟她四妹白*跟她就不一样,她们比她热情的多。那天杨大民刚一进门,白桂花立马就堆出满满一脸的沸腾的笑意。她殷勤的过去把阿玲的手牵在她粘乎乎的胖手上,这是她嫁给父亲五、六年来从来不曾施予我们三姐妹的至高礼遇。要在以前,大姐一定会受宠若惊。可今天,阿玲甚至有些厌恶。白桂花满脸堆笑着介绍阿玲给那男人认识,介绍那个男人给阿玲认识,恨不得那个男人立马能成为她的女婿,跪倒在她的面前,说:丈母娘,妈,给,给你,都给你,白桂花手上是一大把数不完的百元大钞。她跟她妹白*都殷勤得像*上卖牲口的贩子,等到过晌午才终于碰到一个愿出高价钱买她家牲口的买主,她们姊妹两个很大声的讲话,推销,有些干裂的嘴巴朝向谁就照谁脸上喷唾沫星子,穿西装蹬皮鞋的杨大民由于招架不住直往后撤身子。她们两姐妹就差打着阿玲的屁股脸红脖子粗的吹嘘说“看,我家的闺女四肢健全,一点毛病没有,好使,你们买吧”。 那天,明白的自当明白,糊涂的故作糊涂,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几乎没有什么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1 人不对结果满意,大家就只等着把突然间价位提升的阿玲嫁出去了。 姜玲离开了这个家。嫁过去的杨家自然钱是不少,从白桂花满意的笑容来看,杨大民给她支付的聘金也不会少。嫁是嫁过去了,至于杨大民有没有娶瑶寨的阿玲,也只有某些人清楚,但瑶寨的人都认定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姜老师家的大女儿终于给处理出去了,并且物超所值,说是嫁了一个马上提正的供电所副所长。嫁的男人结不结婚,结过几次婚根本不重要,男人一有点钱或者权势,别的都不是问题,就连缺点都可以被接受,错误也值得被原谅,寨子里的人都睁着大眼睛,红着眼珠子看着姜老师阔绰的大女婿给他老丈人家丰厚的礼金,大包小包的礼品,好烟好酒,招惹半寨子小孩眼馋的好吃零食。 阿玲真正过去以后,很多东西都是可以被预料的,没有领证,她不可能真正的成为杨大民合法的妻子。杨大民待他也不是很差,至少没饿过她。他们每天伙一条被子睡觉,狠狠的跟她*,杨大民说不上对大姐呵护备至,也不可能,他毕竟有自己的老婆,他老婆的哥是镇上最大的官,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理他比谁都清楚,他还得在吉安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混呢,他得疼他老婆,即使她卧床不起,疼他老婆他才有好日子过。 并且他太忙了,应付完所里,应付他老婆,可他也没有给阿玲罪受,晚上搂着阿玲那条光溜溜的嫩身子睡觉时候他又觉得要阿玲还是有用的。镇上周围的邻居也知道他们家的事,见了听了,见阿玲跟杨大民一起过日子,见杨大民给他妻子买药寻医,就觉得他们这样也没什么稀奇的,连杨大民老婆当镇长的亲哥都不说什么。即使阿玲上街别人会指指点点,等阿玲肚子大起来时他们也指指点点,大姐的孩子出来他们还是会指指点点,指多了,大家就习惯了,见怪不怪了。 大姐在用钱上,杨大民也不是很大方,他老婆脑袋可清醒着呢,家里的财权一手在握,给阿玲娘家一大笔财金正是她安排的。留住杨大民,不过就是给他找个健康年轻的女人。阿玲过去后哭了好一阵子,哭到想死,也没死就活下来了,杨大民在晚上在床上时对她又真的很疼。甚至会偷出一点点钱给她,比她在瑶寨过的宽裕。后来生了女儿,就那样过了。杨大民有钱,都是他老婆的钱,是他老婆的手在管,跟阿玲没啥关系。姜家的大女儿,我的大姐就这样离开瑶寨,过她的另一段人生。 无数次的梦中,姜玲才有幸福的婚姻。梦中,阿良疼她,总抢她手里的活。婆婆从来都不骂她,也不会给她脸色看,不会说刻薄的话,不会挑三拣四,也不会让她做好似永远也干不完的活。可她抿着嘴笑时候突然看见杨大民拿了把银晃晃的菜刀,跟上庄猪肉铺见到阿良手里的菜刀一模一样。杨大民举着那把菜刀劈阿良的头,阿良瞬间脑浆迸裂,一道一道的血从那把菜刀锋利的刃上往下淌,沾到手上,滴到地上。都来不及看倒在血泊中阿良的脸,阿玲就从梦中惊叫着醒来。有一次,大姐醒来时外面的风把橘色窗帘吹得唰唰作响,那晚,杨大民依然回来的很晚,不是去喝酒了,而是他老婆得了肺炎,在输吊瓶。 第十六章:32最美 阿玲离开瑶寨,那个家才暂时归于平静。白桂花在勤劳方面不比大姐阿玲强,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阿玲在家时很碍眼,大姐即使没出事在家时她也常常挨骂,白桂花骂阿玲没眼色,干活慢;骂她不会照顾她的两个儿子;骂我们的父亲没本事、没家底、没帮衬、没时间照顾她和儿子,更重要的是没钱。阿玲一走,家里的活多出不知多少,白桂花不骂阿玲了,骂她也听不见,她不是还有二姐和我吗。 阿玲走了,即使在农忙时候也不回瑶寨帮衬一下。 五个少了一个,可家里山上的活生生多到没办法忙完。父亲每到周末也会拼命干山上的活。二姐和我,学会了打水,学会了煮饭,,学会了在山上挖竹笋,学会了照看弟弟,学会了在被白桂花的大儿子宝子欺负时也不流眼泪,学会了在学校就把所有的功课完成,学会了像大姐一样洗全家人的衣服。 苗寨的夕阳总是分外美丽,西天的云撕扯成一片淡淡的血的颜色,沱江的水清澈得让人心碎,抬头仰望,白天,头顶上总会扯着几片丝丝缕缕的棉絮。每当傍晚时分,青山绿水会被一层弥漫的雾气包裹,苗寨的人住在里面,无论大人或是小孩,有个什么动静,都是青墨黛彩中随意的一笔景致。 青石板路上,二姐和我打江边回家。我的碎花绿裤离脚踝骨差那么一截,褪色的碎花棉布上衣小到肚脐上边。我和二姐有着一样黑亮的头发,都被一样的橡皮筋胡乱着扎绑起来。别人家的同龄孩子总能捡拾她们阿哥阿姐穿小的衣裳,我们的大姐姜玲直到出嫁也没置过几件新衣服,也没有多少旧衣服拾给妹妹,况且我们又是两个,我家的财政部长白桂花绝对不会在她认为没有价值的事上花上一分钱,所以,我们两姐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总是很寒碜。 二姐跳着轻盈的步子走在我前面。她回头看着背驼成弯弓的我,我背上的湿衣服打竹筐底往下滴水,水流顺着我短小发白的绿裤管,一直淌到地上,在青石板路上拖好长好长一条水带。 路边的水草泛着青绿,远山在暮霭当中呈现出模糊的轮廓,听得见蛙声四起,蛐蛐和蝈蝈也缩在附近的某片草丛里聒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腰树枝上落着群群归巢的鸟。 “20步、18、17、16、15,大力水手,加油、加油…..天呀,怎么这么快就轮到我了,” 二姐边走边数着我的步子,数到零的时候她放下脚步停住。换她抬筐子了。 “呵呵,二姐,我快吧,我是女的大力水手。” 换二姐走后边,二姐的背也驼成弯弓,筐里湿衣服的水流也顺着二姐的裤管拖到地上,她的裤子是蓝色的,跟我的一样短小。 水流顺着青石板路上原来拖好长好长的那条水带,继续往前伸展,慢慢变细直至消逝。 我弯腰停下步子,一截白嫩的肉打我褪白了颜色、花绿相隔的棉布衣裤间露出来,隐约出一些纤细的轮廓。我跟瑶心整整十二岁了,还稚嫩得很。我弯下腰去拽起路边的一簇草叶子,傍晚浅浅的露水打湿了我的手背。我起身快步赶上前面弯腰驼背的二姐。 “请大力水手吃菠菜,大力二姐水手,加油。”我伸出小手把刚揪下来的草叶子杵到瑶心嘴边。二姐拗着头,脑袋晃得像波浪鼓,一股生涩清香的青草味在湿润的空气当中弥漫开来。 “我才不吃,还是你吃吧,我不是大力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2 水手,我有力气,我是佐罗,你见过佐罗吃菠菜吗,呵呵……”二姐这么一笑,腰驼得更低,像白雪公主里面的小矮人。 我跟着大笑起来,我俩清脆的笑声赛过山间竹丛边叮咚的泉水,这笑声跟山林的鸟鸣和声,演奏出美妙动听的音乐。两个小人儿,抬着一筐装满了父亲,白桂花,亲弟弟柱子和总动不动就打我们的宝子的洗好的干净衣物。 我们两个此时此刻只顾着说说笑笑。好象生活从来都不曾缺少过阳光和快乐,有点吃力,步子却迈又如此轻快,两个娇弱且驼着身子的影子涂抹成瑶寨暮色里一片最美的风景。 我们抬着筐子进家门时,跟柱子一个亲妈的宝子早就回家了。宝子从他来姜家的第一天就不觉得惧,在对这个家里每个人尤其是他阿妈仔细的察言观色中,在确定这个家里除了那个长相不凶、跟他阿妈结婚的男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了比他长得更大的雄性了。他就判定并且很快确定了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权威。这些年,主要针对大他三岁的二姐和我,白桂花宠爱备至的宝子一直很好的履行了他在姜家的权利。 总之,在这个巴掌大的家里,他的威严是至高无上的。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六章:33痛(上) 二姐和我刚进堂屋门,一眼看见摔破在地上的大碗。 我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大力水手和厉害的佐罗早就跑得没了踪影。要命,那个打破在地上的大腕可不是一般的大碗,那个碗是宝子亲舅舅在白桂花生弟弟柱子时瞧她,用来装盛八宝鸭的大碗。放在平常,白桂花都舍不得用。上午白桂花用这个珍稀的大碗装盛了满满一碗打好的糍粑,糍粑软糯好吃,做起来麻烦,要放在石槽里用力使劲杵,又不能打少了,少了都杵不住。宝子跟她嚷嚷吃糍粑好几天了。实在拗持不过,再说白桂花自己也有点想吃,于是趁着上午柱子睡着,她就取了一瓢半的糯米,泡水,在石臼里杵完拿锅里蒸。中午宝子一口气就吃了*个,吃得差点把肠子粘在一块。 没等太阳落山,宝子在别人家就玩不住了,急急回家,回家第一件事就冲到正屋,连憋尿都顾不上撒。到堂屋搬起一把凳子,踩在上面就伸手够装在篮子里的大碗。他的个低,篮子挂在钩子上,碗里装着上午白桂花包了芋泥馅的糍粑,咬上一口,香糯可口。可是宝子没办法像抢我白菜碗里的肉片那样自如的从篮子里取下亲舅舅送的盛满糍粑的大碗,他试图先取下篮子。宝子踮起脚尖,把头仰的高高的,费着吃奶的气力,篮子才终于脱钩,可就在篮子摇摇晃晃脱钩那一刻,不听使唤的篮子也脱离了他的右手,哐啷一下,篮子落地了,大碗摔离了篮子,在地上开了花,花瓣溅了一地,一碗像珍珠一样的大糍粑裹了薄薄一层浅灰的土衣滚了满满一地。平时气焰嚣张的宝子一下子怔住,他捅大娄子了,在他妈对二姐和我屡见不鲜的揍打中,宝子预感到这次大祸要惹出什么样的后果。糍粑在堂屋地上开花,他的屁股也会在白桂花的条子下开花的。 我和二姐进门时,地上的大碗摔成七零八碎的模样,中午馋我们口水的糍粑现在正胡乱着滚了一地,我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惧。我们看看怔住一动不动的宝子,宝子看看跟自己一样惊恐的我们。突然宝子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扭头恫吓我们,“我告诉阿妈,你们俩想偷吃糍粑,把糍粑碗打碎了,我阿妈会打死你们的。”二姐和我根本顾不上洗手,二姐吓得哭的不停,我们开始胡乱着捡滚落一地粘满灰尘的糍粑,糍粑粘手,我们又慌乱的用手指忙不停的抠扯糍粑上的泥尘,可是,灰尘越抠越多,越抠样子越丑。 “心瑶,怎么办啊,她回来会打死我们的。”二姐哭的泪人,手指都不听使唤。 “往身上抹抹,宝子肯定跑出去告状了,要拿扫把把碗渣子扫了,别哭。”我也禁不住淌下泪花。我心里的恐惧一点不比二姐的少。 我心里清楚,我们当时所做的一切都归于徒劳,不等收拾完一地的狼藉,都来不及把头往上抬一下,白桂花壮硕的双腿已经立在我们跟前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浑然不知。就跟打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宝子跟在白桂花的屁股后。二姐和我此时正双膝跪地,撅着高高的屁股,我们屁股上的蓝裤子和绿裤子已经褪得分不出是什么颜色了,磨得很薄,轻轻的一层脱了毛的棉线,看上去圆圆的一对。当我俩把两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缓缓的往上抬时,正好与暴跳如雷的白桂花对个正着。我们看见了那双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也清楚那团燃烧的火直接引发的后果 “死妮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不等把话说完,白桂花伸手用力拽扯着我和二姐的头发,我们的头发本来就乱。母亲死了以后改由我们的大姐阿玲给我俩扎头发,大姐阿玲离开这个家后我们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扎头发,可总也理不清楚,现在被白桂花的大手一抓就更乱了,就更像那只在猪窝旁撑着膀子打盹的黄母鸡屁股上蓬乱的尾巴了。白桂花揪着我们蓬乱的鸡尾巴,把我俩一直推到堂屋外头的砖墙边。她因气愤而咬牙切齿,面部的肌肉近乎扭曲。白桂花那个模样,狰狞而又可怕,连宝子都吓得瞪圆了眼睛。步履匆匆跟在后头刚进门的小儿子柱子看见她那张脸时呜啦一下子就吓哭了。 生气的脸多么可怕,最丑,最臭。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六章:34痛(下) “阿妈,我们错了,阿妈,不要打姐姐,别打二姐,是我不小心把碗摔破了,我想偷吃碗里的糍粑,二姐拦我没拦住,阿妈,我再也不敢偷吃东西了,不要打我们了……”恸哭的我根本是泣不成声。我的头贴住上了年岁的老墙,墙上的砖缝经岁月蛀噬得呈现出斑斑驳驳的样子,零落的土灰诉说着沧桑。 白桂花的大巴掌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两姐妹的屁股上,我们的屁股蛋子除了坐凳子用还要经受巴掌的洗礼。求饶,解释,实情相告在我们和白桂花中间向来就是死胡同,谁的话多,多挨打的几率一定更多,犯错了自然要挨打,这是白桂花家颠簸不错的真理,没犯错被认作犯了错,撅起屁股老老实实的承受挨打也早已是我和二姐在家里学到的经验。要是真说是宝子把碗摔破的,不但白桂花不相信,我们还要再挨宝子的打。她是他亲妈,他是她亲儿子,他们比我们亲。 “阿妈,别打了,我跟妹妹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偷吃东西了,我们听你的话,阿妈,你别打了,疼得很”。 二姐用手捂着屁股,泣不成声的哀求。我一不小心把头撞到了墙上,有土灰落在我的头上,撞落的土灰溅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3 进我的左眼,我不得不一边哭一边用左手被去揉,没有了手掌庇护,白桂花一巴掌抡在我的左屁股蛋子上,生疼生疼,火辣辣地迸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桂花大概是有些累了,再说她还是跟奴隶社会把人当牲口使的奴隶主是有区别的,她只不过是对她男人的两个女儿要求比较严格一点而已,只是在我们犯错或者她认为我们犯错的时候才打我们,打我们是为了我们好,这是在教育我们,让我们更好的做人,更好的成长。 至于说宝子也经常打我俩,这就更容易解释了,他比我们小,宝子是个男的,男孩子本来就爱打打闹闹,不惹他不就少挨打了,挨打一定是惹到他了,打人要费力气,谁吃饱了撑着天天费力气找人打,所以宝子也是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白桂花停下左右挥动在我俩屁股上的大巴掌。因为运动使得她右手的血液循环异常活跃,白桂花右手被上的青筋突起、清晰可见,右手掌充着血,鲜血隔着肉皮,呈现出健康的红润颜色,微微的向空气中散着热量。 “死妮子,也不知那女人怎么这么能生,留一个就能把人活活气死,还生出三个出来,我白桂花上辈子造哪门子虐,就该遭你们这些王八玩意豁祸,看你那当教书匠的爹有什么本事,吃、吃不好,我流汗浃背的整点能吃的又被你们两个坏心眼的死丫头给摔在地上,你们不吃也不让两个小的吃”。白桂花一边骂,一边使劲的往外推攘我和二姐,“今天你们两个,要不和着泥巴把那一碗糍粑给我塞进肚里,要不就死在外头。” “阿妈,阿妈,我们知道错了,别赶我们走”。二姐几乎哭哑了嗓子。 “妈什么妈,谁是你妈,出去找你们亲妈去吧,想她就去找啊,你们亲妈就在后山埋着,让你们亲妈伺候你们吃伺候你们喝,你们亲妈疼你们、养活你们,你们跟她去过好日子去。” 二姐和我终于还是被白桂花粗壮的大胳膊拖了出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七章:35做梦 “你们两个小姑奶奶今天晚上饿不死就别想回来,想去谁家吃谁家吃,谁养活你们上谁家吃饭”。白桂花说完,哐啷一下就从里面把大门反锁了。 外面,狭窄的石板街巷上没有一个人,连狗吠都没有一声,斜向东天的穹幕镶嵌着一弯窄窄的月牙,寨子里的人早收工了,这会儿,他们应该一家人守着一盏泛黄的煤灯,经济稍富裕一点的,已经可以用上灯泡了,也泛着黄,但比煤油灯亮堂得多,一家人围着摆满了盆啊、碗啊、筷子的矮木饭桌,旁边是热烘烘的灶台,吃着稀饭、咸菜或者煮红薯块,谁的阿妈吃着吃着一定会给她每个娃子一人碗里夹一条江上抓来煮好的小鱼,蘸一点刚刚炸好的辣椒油,往嘴巴里一送,吱巴吱巴嘴唇,鲜嫩油辣,酣畅淋漓着进了肚子。 暮色包袭着一整个瑶寨,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打在衣衫单薄的二姐和我身上。我们先是小声啜泣,凉风把我们身上的汗晾干,不觉有寒意袭上心头,我下意识往二姐身边靠拢。此时,我们的父亲姜正民已经在他任教的学校宿舍煮好了面,就着从家里带去的酸菜,吱溜吱溜已经吃完大半碗了。 快九点时候,迷迷糊糊着听到大门门闩发出轻微攒动的声响,有人轻手把锁住的大门的门闩抽开。整个瑶寨如死寂一般悄无声响,估计他们三口已经吃饱饭了,圈里的猪吃饱也该要睡觉了,白桂花的气应该已经消点了吧。再说白桂花也不敢把事情闹大,黑灯瞎火的,要是我们姐妹真有个三长两短,等她男人回来还真不好交代,邻居左右的也不好说过去。再说,她对我俩还是跟电视里演的后妈拿火棍条子烫家里不是亲生的娃子仁慈得多。白桂花在家里顶多就是偶尔饿我们一两顿,晚上最迟不超过十二点把我们赶出去两个钟头;犯错或者不听话的时候狠狠揍我们一顿,给我们一点面壁思过的机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山区、平原,在中国广广大大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上,在瑶寨这种依山傍水的寨子上,大人都是这样教育子女的,就连亲爹亲娘教育孩子也是用这种办法,玉不琢不成器,孩子不打不成器,这是古人传下来的真理,都实行几千年了。 白桂花偷偷的把大门打开后就进屋睡觉了,又不是头一回,折腾累了,她会睡得更香。 锅里还剩两小碗捞得很稀的米粥,竹筐子里三块小红薯在地底下时给地獽子拱啃得磕磕绊绊,一个坑一个坑,扒了皮啃上一口,还是很甜软,比硬馒头好吃。要不是可恶讨厌的宝子把筐子掀翻,我们俩至少一人能吃上一个糍粑,那加了白糖、芋泥的小圆子只需用牙齿轻轻咬上一小口,香甜软糯的滋味就会溢满一整个嘴巴,涔进喉咙,可比煮红薯好吃多少倍。中午宝子吃的猴急火燎的,一口一个,塞满满一大嘴巴,糍粑在他嘴里都来不及翻个个,就给他一古墩咽进肚子去了,就跟我家猪吃食一样。不过,话说过来,打翻了篮子他也没的吃。 我俩把桌子上剩的红薯和稀饭吃个精光,连小破碗里剩的咸芥菜也吃得一点不剩,那个小碗破了一个缺口,从缺口往下裂了一道长痕,这个裂道是过年时候二姐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的,当时她的头也撞到墙沿上,磕的都流血了,碗里装的是小咸鱼干,因为头磕出血,碗也没有完全打破,还碍于父亲脸面,白桂花往二姐屁股上了三巴掌就不打了,小咸鱼拿去冲一下水,再过一下油,就着干米饭,还是一样香咸。 一直到十点多,二姐和我终于上了里屋的小床,我们人裹一条打着补丁的被子,身子挤在一块,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我看见自己的母亲,阿妈穿着苗寨女人过节时色彩艳丽的新衣,寨子的人都在备年货,还听见远处噼里啪啦放鞭炮的声响,阿妈把煮好的咸鸭晾干,给我和二姐一人扯一根肥嘟嘟的大鸭腿,我俩吃得一嘴油滋滋的,阿妈在笑,冬日的太阳温和的挂在高空。 有一只小耗子趁着夜色出来觅点吃的,绕过窗棂子往外爬走了,我抿了抿红红的小嘴,朝里翻了个身,美美的继续做好梦了。 第十八章:36清莲 十三岁时,二姐和我去到离瑶寨有一段山路的仪寨念初中。 仪寨是附近远近闻名的一个大寨,离沱江有一小段的距离,是半坡上一块难得的平整地段。一个月里凡是逢一、逢十就要举行一次大的*。一到赶集的日子,附近三村五寨的人家就会牵着猪啊、羊啊、牛犊子,或者背着晒干的野山菌、刺梨、干豆角、红薯粉、果树苗、紫茄子、刺黄瓜;再或者就是家养的老母鸡,吃不完的粳米,连刚生下来没几天的小猫小狗都能拿来交易。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4 仪寨中学位于仪寨的西北角,大门口是一条通往寨子东西贯穿的大路,紧挨着学校南面,是一片小土丘,零零散散长着一些高高矮矮的树,小丘挨着寨子,连着几户人家的屋后长着一些枝干虬劲却并不粗壮的枣树;学校的大门朝向北开,正对着大路,再往北靠近大路也是一片小山丘,一条浅浅的小溪。那里曾经是二姐和我的乐园,在那里我们度过将近两年悠闲自在的正午时光。 学校西边是一片茂密的庄稼地,夏天,太阳娇艳,绿油油的油菜总会吐出一地鹅黄的芬芳,香气四溢;一排排整齐翠绿的稻秧,稻穗因饱满而低着头;玉米地的庄稼一个个像刚吃饱饭的战士,在太阳底下笔直慷慨的挺立;间或谁家会栽上三两棵斜着脖子朝着太阳的向日葵,花的颜色也是鹅黄,长过大半个夏天,原来开出黄花的圆盘会结出一盆黑色的葵花籽,晒干加一点盐巴下锅里炒,过年时拿出来磕,咯崩咯崩,能香上一个大年。三五成群的灰尾巴麻雀,穿梭在庄稼地里觅食,要是哪里被谁不小心栽上一排红高粱,它们一定会呼朋唤友,偷吃个精光,有时种田的老汉不得不用稻草扎出几个假人,用竹竿支着,伸胳膊伸腿的往土里一插,像真人似的,还真能吓跑一群不知情的笨鸟。 远方,是包裹学校和寨子的远山远水。 仪寨中学是全镇两所中学中的一个,只有初中三个年级,教学楼总共三层,搭建颇为简陋。学校*年招第一届新生,主要招收镇里南部寨子的学生。论师资、实力、名气和升学率,这所刚刚兴建不久的学校都远远输于位于镇中央的仪镇中学,到二姐和我去那里念书时候,学校也只才招收到两三届,一些有实力重视教育的家长宁可托关系找门路也要把孩子送到距离更远的仪镇中学念书。难怪,学校老师的构成参差不齐,有些干脆就是从某间小学调进来的什么科目的老师,很多东西自己都弄不清楚,还谈什么对学生进行素质培养。 白桂花打心眼里不愿我俩读书,更别说给我们花钱托关系找更好的学校,我们的父亲姜正民虽是小学老师,可想够中学的人和门还差得远了,再说他也不闻世事,对两个女儿的生活、学业几乎是不管不问,这么多孩子,那样一个复杂的家庭,加上自己的工作,他很多时候早已经就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了。 仪寨中学的校长是个姓蔡的胖子,有点正气,喜欢研究历史和政治。听一位曾经跟父亲同一间小学任职,后调至仪寨中学教英语的吴老师说起,知道有关姜家一些事情。姓蔡的校长刚出来工作时候曾经去县里开会,见过我的爷爷,他曾经一度对含怨死去的老县长姜士义充满敬意。于是二姐和我在没有缴交任何费用的情况下可以继续念了初中。 以白桂花的意思,小学一毕业就应该断了我们读书的念头,断了我们读书的路,山里人家的女娃有几个念初中的,识几个“一、二、三、四”,认得钱,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连亲妈都没的女娃子就该在家好好做家务,煮饭、喂猪;到山上好好砍材、采蘑菇、挖竹笋,减轻我们的爹和她白桂花的负担,挣些钱贴补家用;将来再找个人家嫁掉。山里的女娃几千年都是这么过的。 所以我和二姐小学一毕业白桂花就做好了把我俩培养成家里壮劳力的计划。可竟然有学校找上门的怪事情,而且不收一毛钱的学费。父亲尽管把所有的期望和感情依托都投放在亲生儿子姜柱身上,可在二姐和我去仪寨中学念书这件事上,他也不反对什么。他也算是个半芥书生,而且又不收一毛钱的学费,再说,二姐和我打小一直学习成绩都好,即使白桂花一百个不乐意,她也因为这件事跟她男人大吵大闹过,无终,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白桂花回头想了想,两个丫头片子年龄还小,也实在干不了什么大活,留家里用处也不大。这要是都念到初中毕业,十六七岁,一分钱的学费都不用缴,过三年再回来家里干活;再说两个丫头虽是不遭她喜欢,可长得也算好看,全寨子里数一数二的水灵,将来随便就能挑拣两家有钱的婆家,单其中一个的聘金肯定要比我们那个倒霉大姐要强不知多少。别说她家宝子,再加上以后柱子娶媳妇的钱估计也不成问题。她这么一想,心里面舒坦多了。在二姐和我去仪寨读书的态度上,她的态度好像宽容不少。 去仪寨读书的那段日子对二姐和我来说是快乐和弥足珍贵的。我们两姐妹继承了黄河边老姜家会读书的遗传,像佛教里说的,具备了念书的慧根和灵性。我俩竟然在刚进去的入学考试中就考进了全年段前五名,于是,我们这对双胞胎姐妹,在学校里一下子就出了名。接任我们初一(四)班的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中专生,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姓戴,总爱穿一件颜色杏黄的风衣,皮肤白皙,说话的口气温和,整个学校里,只有她一个人是用普通话授课。戴老师教我们班语文,还兼任隔壁初一(三)的语文课,学生们都爱她,尤其是男孩子,哪怕是调皮的要命,有些坏坏的,可一到她的课堂,一听她开口上课,就都像打了镇静剂一样突然间安静下来,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不闹也不吵,蹲坐得齐齐整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戴老师甜美且极具节奏的朗朗授课声。 窗外的鸟鸣,夏蝉的聒噪,连从山林里吹过来的风都突然间变得细腻温婉了。二姐和我最喜欢听她在课上抑扬顿挫的念某一篇课文。现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能想起来当年的戴老师抑扬顿挫着背出来的那段。 “‘天黑了,路滑,这盏小橘灯照你上山吧!’她又像安慰我似的说,‘不久,我爸爸一定会回来的。那时我妈妈就会好了。’她用小手在面前画一个圆圈,最后按到我的手上:‘我们大家也都好了’。” 你看,我那时候多纯真啊,像出水的莲蕾,顶着一两朵水珠,洁白洁白的颜色,轻轻柔柔的香气,因为向往,那么容易被美好打动。那堂课上,我觉得自己跟冰心阿姨一样,被声音甜美的戴老师牵引,也被眼前那灵巧的小橘灯,被《小橘灯》里那个小姑娘的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鼓舞了,似乎也觉得眼前有无限光明!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八章:37美地 仪寨中学前门往北,越过那条贯穿东西的大路,就是那片小土丘了,说是小土丘,其实就是一片低矮的小山,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打山脚下走过。夏天,小溪里的水格外清凉,清澈见底,里面映着蓝天,几朵云彩飘浮的影子,有时会从某个地方携来一片嫩黄的小花瓣,一枚褪去颜色的小叶子,却有着无限趣味。小山坡上零零散散长着一些高高矮矮的木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5 棉。每到春天的四、五月份,殷红的木棉花会燃遍一整片枝头,就那样肆意妄为的绽放,不需要一片叶子陪衬,全然不顾周围满眼的青山绿水。过上一段时间,木棉花会散落在山坡的地上,跟柔嫩的野花们相映成趣,有一些会顺着山坡滚下去打落在溪边,在水中倒出凋零颓败的影子。花落了,木棉树这才像一下子被春天惊醒,惶惶乱乱抽出几只嫩芽,长出几簇叶子。 我和二姐都喜欢那片小山坡,以及那些坚韧美丽的木棉树,不管木棉有没有开花,我们都喜欢在上完四节正课后的中午来到这里。 仪寨中学的食堂在学校的东北角,三间大场的屋子,屋子西端是烧煤的伙房,每到开饭时段,挡着玻璃的小圆窗口照例会被打开,里面照例是那位嗓门粗大、双眼凹陷的中年女人,猜不出年龄,头上胡乱挽着一团蓬乱的发束。每到开饭的高峰时间,另一扇小圆窗口也会被打开,里面那位指关节粗大,眼神矍铄的老头会把别人递过去的粮票收纳在窗子右下方边沿被磨亮的小铁盒里,收完粮票,他会把那学生递过来的饭缸或饭盆里打上他点的菜。说是点菜,其实菜才不过两三样:白菜配粉条、炒萝卜丝、豆芽炖豆腐,偶尔也会有改善伙食的时候,就是在白菜、萝卜或豆芽里面加上几小片五花肉,可价格上要多出一两的饭票。我和二姐几乎从未在有老头胳膊穿梭的窗户口边沿出没过,我们每周从家里扛带的大米,兑完粮票后再去食堂打米饭,一人一顿二两也刚够填饱肚子,用饭票打菜,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享受的待遇。二姐和我跟很多山寨里穷人家的孩子一样,打完米饭后配着从家里捎来的酸菜,豆瓣酱,菜干子吃,菜里放很多盐巴,我们不得不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大口喝水,这样,一小罐头瓶咸菜可以从周一吃到周六。 二姐和我总能把中午饭吃得美滋滋的,除了生锈铁皮盖子盖住的咸腌菜,饭盆里冒着热气夹生或者粘糊糊的白米饭,掉铅脱漆的破茶缸里装着半熟的热水,陪伴我俩午餐的还有路北小山丘上一地小草的清香,几只跳来蹦去的土蚂蚱,一两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和山间清新沁人的空气。 每到中午放学,我俩带着家里外婆做给我们的咸菜,夹几本要读的书,再一起来到前面堆放了一堆煤,开饭时段总是拥挤不堪的食堂,打饭,打开水。干燥起风的日子,风会携着煤灰尘土呛进人的鼻孔,从热水缸打来的热水上飘浮起一层薄薄的煤尘土灰,喝的时候要用嘴轻轻的吹到一边去。除了下雨,我们保准在正午时分准时出现在这片小山上。吃完了饭后来到山脚的小溪边洗把脸,涮涮脚,说说笑笑,然后追逐着上山,蹲坐在某棵枝叶繁茂的树下,吹着习习的风,看书、聊天,或是打个小盹,将中学烦闷而又无聊的正午打发得惬意而又美好。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九章:38初中生活(上) 二姐和我念初中时候,中国中学的假期实行的还是五天半制,课从星期一早自习上到星期六的上午最后一节课,父亲所在的小学也是如此。于是,每到星期六中午放学,在学校憋了一星期的中学生,听见最后一次铃声响起,整个身子就膨胀到开裂。那一刻,整个仪寨中学的学生如同炸开了锅的爆米花,三五成群着伺机而动,闻一声号响,如洪水般从几间简陋的教室里奔泻而出,桌移凳歪,脚步声,吵嚷声,一片混乱,大军汇集在教学楼的梯口,在一层楼梯出口处散开,然后在校园广场躁动上一阵子,最后汇流到学校门口,再发散到苗寨的四面八方。不到半个小时,整个校园会恢复寂静,某班的几个值日生也打扫完毕,收拾好工具,关窗上锁下楼回家了。仪寨中学的学生几乎全部来自于镇子南部的几个山寨,近的翻过一座山能到家,远的要翻走四五个山头,趟越一两处溪水,走过三四座桥才能回家。十三、四五的少年,正好体力,走再远,一周一次来回也不觉得累。 二姐和我经常不在那群庞大的队伍当中。 因为我们后妈白桂花十分不喜欢看见我们在家里读书和写作业,瞧见就上火。她非常不愿意我们念书有出息,她害怕我们考上高中;或许她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们和高中有牵扯的观念。我们要真像她娘家寨子本家洪叔的二小子刚强到县城念高中,那可划算不来了,不能帮家里干活,又要花钱。要是我俩也去县城念高中,那样只会让我们家白白丧失两个壮劳力,甚至还要倒贴一部分她男人可怜的工资,恐怕将来连不甚丰厚的聘金都收不到。她嫁过来的瑶寨从来没女孩子念过高中,也许白桂花从来都不认为我们继续念书是个问题,因为她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预想。所以她认为二姐和我能去仪寨念初中已经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奢侈行为了,把书再带到家读,摆样子,装学问,显然就大逆不道。 白桂花刚嫁到我们家不久,有一回她叫我烧锅,叫三声没听见,她冲到里屋一看,我正捧着一本带猪八戒、孙猴子画像的小人书看的昏天暗地,纸张上唐僧骑着和电视里一模一样的白龙马,我看的很专注,连她的大声训斥都听不见,她气得一把夺回我手里的小人书,冲到厨屋,把书一把手填进了灶锅门。当时锅底的火正不温不火的燃着,突然一本涂满油墨的纸书扔进来,底火就来劲了,升腾着火苗,书里的孙悟空三兄弟,白龙马以及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妖精们纷纷都葬身火海,连他们的师傅唐僧和观音菩萨都难逃一劫。汹汹火势,一点不亚于红孩儿她娘芭蕉扇煽动的火焰山。翻动火苗的灶火映得我满是泪水的小脸红扑扑的,我一边烧锅一边抽泣,即心疼灶锅里燃着的《西游记》,又一边盘算怎样跟阿爸是生产队长的同桌阿红交代,借书的时候阿红死活都不愿给我,我答应帮她写一星期语文作业她才同意给我的。 当学校周末放学回家的大军稍稍稀疏一些的时候,二姐和我会先到南墙的女厕所方便。仪寨中学的厕所搭盖简易,南墙边上的女厕所呈长方形,东边那面窄墙处留一个缺口,往外,再在靠墙的位置又砌了一截砖墙,这样,就在进门处形成一个拐角,外面的人无论站什么位置,也不能看见里面脱裤子方便的女生。厕所的顶棚有一些木条支着,上面棚了一层石棉瓦用来遮风挡雨。厕所顺墙向东向西,长着一排枝叶纤细的杨树,砌院墙的时候有人把它们一起栽在旁边。一到夏天,两三岁大杨树的叶子在太阳底下闪着亮光,吐着绿意。 女厕所里面总共有十二个可供人拉屎撒尿的位子,位子和位子中间没有任何东西遮拦,里里外外都是水泥砌的,看得出来刚开始边沿抹得还算平整,因为有一段时间了,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6 所以齐整的边沿很多已经破损了。里面的墙沿粘着屎浆尿液,颜色暗黄发乌,表面呈现出润滑的光泽。每半个月,会有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妇过来把厕所下面的粪坑清理一次。夏天的时候,粪坑里里外外爬满了咕融着身子的蛆,在被它们搅和得成稠糊状的屎尿汤里,它们快乐着一边跳舞一边歌唱。那对青年夫妻会用毛巾掩住鼻子,一铲铲下去,满铲子混合着蛆幼的屎尿;往铺着厚塑料的破拖拉机车斗里一装,一车斗子打滚的蛆,爬得一车都是;从铲子到车斗的地上,掉下来的蛆慌乱的身子往四面八方逃窜;我们常常要等拖拉机开走以后很久才敢去厕所。实在憋不住了,尿急,只要稍稍往厕所边挪一下身子,阵阵热浪裹着屎尿的恶臭,就无遮无拦的冲进人的鼻孔,脸上,身上。往厕所里面走,情况也跟外边差不多,水泥地上,墙上,墙角的污水坑里,到处爬满了身子白嫩浑圆的粪蛆,即使踮着脚尖,还是会踩上两只;要是蹲大号,又不注意,一、两只会咕融着白身子顺着你的塑料凉鞋爬到脚脖子上,再不注意,小家伙还会挪动着圆身子顺着脚脖子爬到小腿上,然后随着那人一声尖叫,借助手指或是腿的抖力,它才会打着滚摔到什么地方去。上完厕所回去,能熏得半间教室都是那种气味。 放在平常下课,三个年级十二个班级想大、小便的女生们,会同时向那间学校唯一的女厕所涌去。站在教学楼护栏往下望,一个个花花绿绿的身子次第往南墙的方向移动。得跑,去晚了就没位置,需不停的等,还要托熟人,里面要是蹲着拉屎屙尿的人中没一个你班上的,没一个跟你同寨子的,一个你都不认识,基本就排不上号了,就得等,半掩着鼻子闻人家正拉出新鲜大便的味道。等不着,上课铃一响,只好憋着等到下一节课课间再过来。 有一次二姐就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等到上课,那节是英语课,教英语的女老师四十几岁,姓王,自己都读不懂英语单词,凶巴巴的,她的课有规矩,迟到三分钟就得贴后墙根站一整节课。上英语课的铃声一响,二姐就不敢再等了,憋着尿冲回教室。憋到下课,英语老师很少拖课,可那天就跟她知道二姐尿急似的,下课时硬是拖延五分钟,没等她说完下课,一向矜持的二姐就冲出教室门儿直奔南墙厕所。好在初一是一楼,一进厕所门她就放了一个大屁,声音很响,拖着长音,连后面准备拉屎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等二姐好不容易找个位置蹲下,解下裤带子一看,里面粘着黄色黏液的棉布小*已经给尿印湿了,连外面裤裆都是湿的。 从校园里望向女生厕所,整个被墙砖遮得严严实实。可靠院墙的厕所砖墙,就有漏洞。靠近女生厕所外面,是一片矮矮的土丘,土丘上的草稀稀落落,盖不住地皮。往上,稀稀零零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叶子的颜色像被人抽去了营养,一棵棵呈现出病态模样。贴着院墙根,和土丘间隔,是一道矮矮的土凹,因为水分充足,绿色植物发育得格外丰茂,看上去浓密油绿,营养充沛,估计要往里面隐藏点什么肮脏阴暗的东西,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曾听老人家说过一句笑话,说“看什么看,人蹲茅坑拉屎有什么好看的”,是啊,拉屎撅子真没什么好看,又臭。可是,十三、四岁的女生脱裤子解大小便,在我当时念书的初中,还真有人看,而且是男人。 仪寨中学女厕所外墙上有几个不知什么人什么时候掏空的砖洞。同学们上厕所时也会相互间议论起这几个洞,猜测它们的来历和功用。后来,去的次数多了,砖洞就成了老掉牙的话题,慢慢给淡忘了。 有一次星期四的下午,大概是白天最后一个课间了,我和前桌的小桂两个人。那会儿小桂的裤子总有一股异味。我记得清楚那确确实实就是女孩子*分泌物的气味。二姐和我从大姐阿玲走了之后就全由自己洗自己的*。很多年过去了,那紧贴*泛黄的裤衩底部,要洗的时候,只要稍稍往上抬手,就有一股幽幽泛骚的气味往上涌动,尤其是当身子碰了男人以后,那股骚骚幽异的味道就更加浓烈了。阿桂的岁数比我们班的女生都大,死了亲娘,她爹有两根手指头给人家做工时轧断了,家里又穷,一直都没再娶。阿桂上学晚,到读初一时候已经发育得像个女人,*很大,里面穿着薄薄两层棉布的胸衣。夏天,衣服薄,两个*坚挺着。走路、尤其小跑时挺着一对*的乳房贴着她宽阔的胸部一颠一颠的振颤,常常惹一帮楼上的男生看。她*的异味有时还会在某节沉闷的课堂上,夹杂着教室浑浊的汗腥味,幽幽的在她座位低空周围游荡,那一股气味,仔细闻闻,有些腥臊,却并不十分令人作呕,甚至还能勾起少女们某种深处的悸动。 我那个时候就隐隐觉得阿燕是个女人,并且断定她一星期才洗一次裤衩。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章:39初中生活(下) 那天下午第三节下课,去厕所的人格外的少,估计大家中午喝的水都蒸发成汗液通过毛孔排泄干净了,而中午吃的饭在肠胃里还没那么快酝酿成粪便。我俩有说有笑,刚走进厕所门口,冷不防一个初二女生从里面尖叫着冲出来。听她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的描述,我们知道了那女生发现了砖洞外有人。她说她刚解开裤子要蹲下去时抬头,发现砖洞那头有一双注视她的眼睛,她断定那绝不是女人的眼睛。我没等听那女生讲完立刻拉着前桌的阿桂往厕所西侧的高地跑去,我俩一口气跑上旁边长一棵矮杨树的最高处,从那里往外望,一切能尽收眼底。果然,我们看见一个低矮男人的身影,应该是被那一声尖叫吓住,顺着墙根正仓皇往东边的草丛逃窜。也有人把情况反映到学校,可砖墙上的几个洞往往堵住不久就又被人掏开,究竟什么人在做什么事?总归是再堵再掏,再掏再堵。可是学生总归要上厕所,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终归还都是些孩子,况且砖洞外头大多是没有男人眼睛的。所以二姐和我,以及我们学校的女生们,还是照样去上厕所。 想到厕所洞眼事件,初中念书的时候还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 那时候我和二姐住校。所谓学校的宿舍,就是靠近水池边的四排筒子房。一排三间,整排屋子通透,连根柱子都没安放。依次往前,靠南墙的一排是教工宿舍,分成男女两间。我们初一的班主任戴老师就住那里,我们那时念初二时戴老师已经不在仪寨教书了,听说去了县城的一间小学,并且跟一个家是县城的男人订婚。后来有一次,我已经在县一中读高中了,我在城关大街上碰见过戴老师一次,她当时牵着孩子,变胖了,很白,旁边的男人个矮,穿着迷彩,像是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7 行伍出身。 再往中间的那两排,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就靠着水池。夏天上完晚自修,一些只穿条短裤衩的光膀子男生拎着盆子、茶缸去女生宿舍后窗的水池洗漱、冲澡,斜着眼睛往窗户里面瞄,十几岁的男孩子正往青春期过度,并开始关注异性,总有些班级的女生相貌出众,白天没看够,借着夜色,重温一下芳容。 那会儿离二姐瑶心出事有大概近两个月的时间。是春天,就在靠近水池边的那间宿舍。我们就住那个屋子。宿舍的木门被谁踢坏了,中间有两块木板交叉被钉定在门沿上。里面有一个门闩,就是那种铁制的小栓,分别定在门框和门沿上,晚上睡觉,关上门,两边的铁栓正好照着,把门沿上的插销往右一推,就卡住了,使劲也推不开。宿舍的床铺不像高中的那种上下铺。农村中学的经费向来紧张,四排宿舍盖下来,早就负债累累了,连坏的门都没办法换面新的,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添置床铺。学生们睡的床都是自己家运过来的,就是那种木制的小床,拉拉锯锯,用钉子钉起来。谁家都有,找好伴两个人一张,商量好了,由两家大人抬着,或是架车拉送过来。二姐和我就睡一张床。宿舍靠近南墙,大概是因为家里穷,还是太远的缘故,有七八个打地铺的。夏天潮热,冬天阴冷,睡着十分不舒服。 当时,学校院落的杨树吐完了穗,两个星期以前柳絮飘飞了一地,现在,它们正喝饱了春雨聚集力量抽枝长叶呢。山上的野果子树,淡粉、鹅黄、雪白的花谢了以后,长出了稚嫩的叶子和指头肚大小的小果子。是春天的某一个晚上,格外晴朗,天上的月亮半圆多了,几朵星星伏在苍穹之上,夜色借着月光,呈现出如洗的清凉。 我和二姐裹着一床被子,睡在中间靠近门的一张床铺。年纪轻,正是贪睡的好时候。三间屋子挨挨挤挤睡不少于七、八十个人。窗户后面水池的某个水龙头漏水,滴答滴答像闹铃的钟摆。女生们睡得很熟,屋子里次第传来或轻或重均匀的喘息声,间或有谁在轻微的打鼾。很多个这样的平静夜晚,月光从糊了窗户纸的缝隙里漏进来,东门是锁死的,宿舍西门的交叉木条泄了一地的月光。总是谁最后一个进门最后一个插上插销。 那天,我睡得正熟,夜风习习,二姐往我身边挤了挤身子。 突然,一声女生的尖叫从宿舍靠东墙的位置发出来,那声音听起来凄惨而又犀利。这种声音,在我很长很长的一段生命中,留有回声。那尖叫划破寂静的夜色,像坠入悬崖的猫叫,拖着余音,我听得清楚,就是打靠近里面的某个床铺上传来。我一下子惊醒了。整个门是大敞开的,月光就那样无遮无拦的泄了一地,靠近门口的几张床上,女生垂下来的头发都看得清楚。我憋住一动不动,连喘息都不敢出声。尖叫声通过宿舍墙壁回荡,我看见一个穿浅色上衣的男人打里面跌跌撞撞着逃出来,有大腿撞住某个床帮时因为疼痛喉咙发出的低沉声响。我头朝北睡,二姐大概没有醒,所以她不知道,还是她像我一样不敢出声,屏住呼吸。我就对着里面那个过道,半夜睡觉头越过半截枕头,那个男人打里面冲出来,过道十分狭窄。我吓得不敢把过道上多出一截的头收回来,那个人的左大腿狠狠着撞过我的脑袋,冲过门口,趁着夜色,仓惶逃窜。我吓得一身冷汗,真怕那人用拳头一下子砸到我挡路的脑袋上。那个人一走,屋子里更静了,连鼾声都没了,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起来锁门,我敢断定,醒着的一定不止是我一个。大家应该很多人跟我一样,是清醒的,感到害怕,都屏住呼吸。后来,大家又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上,有人说起夜晚的尖叫和逃窜的浅色身影。是同班李霞,我仔细回想,确实是她的声音。李霞就在东墙靠里的位置,她说她睡得正熟,隐约有人越过被子,隔着她的棉布上衣,摸向她的身子,她睁开眼睛,一张模糊男人的面孔,她几乎快吓死了,然后就是那声发自肺腑尖锐而又犀利的叫喊。很多人都说她们听见了那声尖叫,甚至看清了人的影子。第二天,说给学校听,老师都不相信。有人带一把门锁过来,钥匙在门后铁盒子里。晚上睡觉,最后一个进屋或半夜去上厕所的人一定给门上好锁。这个年龄的女孩个个心思单纯,就这样,大家继续在夜晚美美的睡着,香香的做梦。 第二十章:40相伴(上) 那天,二姐和我结伴去完厕所,整个校园静悄悄的,教学楼空无一人。东面教工宿舍的门紧锁着,住校的老师也趁周末回家了。我们的父亲姜正民这个时候也该在回家的山路上。 当我们那个家没有柱子,没有讨厌的宝子和白桂花侵入时,我一直都觉得很幸福。有母亲在时,大姐也是被宠爱的女儿,大姐阿玲偶尔也会欺负我和二姐,生气的时候会揪谁的头发,去别人家玩不让我俩跟。赶大集时总会偷跑,把我俩撇到家里,还不让我俩用她从集上买回的霞飞牌子的粉蜜,不让我们用她的紫罗兰粉,还不让我俩穿她唯一一双尖尖翘翘的黑色高跟皮鞋。可我们大姐很勤劳,什么活她都会干,我俩经常连根筷子都不用洗。大姐爱笑,性格开朗,偶尔也会带我们去集市上见见世面,给我们一人买一根甜甘蔗啃啃,或是一毛钱一根的冰棍,集市上的冰棍样子嫩黄、翠绿或是橘红,五颜六色,冰冰凉凉,吮上一下,甜到心口。后来,我独自无数次在某座城市肯德基或麦当劳吃冰淇凌时,总会想起姐姐当年买给我和瑶心一毛钱一根的冰糕。可冰糕总在没吃完就化开了,弄得我俩满嘴、满手指头缝、满衣服上都是染色的冰糕水。母亲会骂我俩,又气又笑,骂完一把手把我俩拖到水池边洗,洗我俩的小脏脸、小手和小脏衣服。 阿妈要是看姐姐欺负我俩厉害,还会骂大姐阿玲,“你都那么大了,还不让她俩,她俩小,不懂事,你都那么大了,还不懂事。”骂得大姐嘟哝着嘴,狠狠瞪我俩一眼,气呼呼着走开。不消一顿饭,我俩就大姐长、大姐短的套近乎,大姐阿玲也不记仇,不一会儿,那个家就又一片欢声笑语了。 可是,我们的阿妈一走,白桂花一来,什么都变了。阿玲姐那会儿总哭,不久阿玲姐也走了,一年都不回来瑶寨一、两次,来了也不笑,也不爱讲话,就跟不喜欢这个家,不是这个家的女儿,讨厌我俩似的。 好在还有一个人做伴。有瑶心陪着我,我陪着二姐瑶心。真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彼此,那一个个漫漫长夜,该怎样挨过。白桂花一扫帚抡下去,一个屁股能禁受得住吗?跑路跟兔子一样的宝子,追一个揪住头发打一定比对付两个人容易得多。还有从学校回家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8 山路,那条长长的索桥,换成一个人走,会多么漫长无趣啊。阿爸以前多疼我俩呀。我总会觉得庆幸,格外珍惜身边的二姐,二姐也是。再小的时候,阿爸让我俩坐在他腿上,我们摸他扎手的下巴,阿爸的大腿很结实,有弹性,坐着很舒服,我俩一边一个,我俩坐上去屁股还要一起一伏的上下颠,感觉跟后来坐城市里的皮沙发一样。阿爸给我们讲故事,讲《三国》里的周瑜打黄盖,东吴美女大乔、小乔;《山海经》里面的精卫填海,夸父逐日;《白蛇传》里面的白娘子长出大尾巴;还讲一个蛇妖怪,变成道士模样,到一个村子里行骗,说正月十五晚上,地上的人可以上天,走过一条升天的长桥,朝着前面是红彤彤的两只大灯笼,还能赶着大牛,牵着猪、羊,带着小孩,进到桥那边的门口,就到天上成神仙了,就可以跟月宫里的嫦娥一样长生不老。大家都信以为真。后来呢?后来才知道,那长桥就是那蛇妖的大舌头,红通通的灯笼是它一对通红*的圆眼睛。它是想让村子的人上当,把他们连牲畜一口吞下去。这个故事,总会令我对白娘子产生质疑,都是蛇妖,差别有那么大吗?并且,阿爸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会带一点好吃的小零食,哪怕是一小包瓜子,一小笼还热乎的小包子,或是两个亮滋滋的油炸糕,那会儿怎么就那么馋呢?阿爸上山时会牢牢握住我们的小手,一边一个,阿妈扛着铁锹,跟在后头,到难走的地方,阿爸会弯腰把我俩抱起来,大踏步越过荆棘,即使小腿被刺划破,流出血,都不嫌疼。每每想到这些,我都觉得心好疼。 现在,我们的阿爸变了个人,不疼我俩了,再也不牵我俩的手,连跟我俩讲话都很少,总是一脸严肃。只有偶尔跟柱子在一起时,我们才能看见父亲久违的温和。可对象早换成了白桂花生下来的儿子。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章:41相伴(下) 那天上完厕所回来,我们俩去宿舍后窗对着的水池洗手,水池边的地滑,又硬,一不小心就能把人摔倒,屁股得疼上半天,磕住的地方黑青,几天都消不下去。二姐去教室拎来那只样子斑驳的茶缸,跑去食堂跟魏师傅讨大半缸热水。开学不几个星期,魏师傅就认识我俩了。他总会在周末故意给我俩留开水或者早上没卖完的馒头。他儿子是我们学校初三年级的化学老师,我们学校才一个化学老师,到初三才有化学课,这些都是听魏师傅说的。不忙的时候,他还给他儿子带孙子,魏老师忙的时候一天好几节课,还要刻模版,印圈子,总弄得一手漆黑,怎么也洗不干净。今天是周末,魏师傅的儿子魏老师照例带着他儿子回家了,魏师傅的儿媳妇在家里照看家,去山上干活。 我俩谢过魏师傅,说说笑笑,就端着热水回了教室。教室的黑板上是“贞观之治”四个字的大标题,最后一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讲故事最在行,课堂上给我们讲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的玄武门之变,讲女皇帝武则天的故事,我俩都喜欢历史。上历史课时全班同学都仰着小脑袋,听得津津有味。连像大姑娘的阿燕都听得聚精会神。 我从书桌里掏出有点发硬的两个小馒头,是早上故意多打的,用方巾包着。二姐把端来的热水倒出一半到小茶缸里。装豆瓣酱的菜瓶子都见了底,用脖子严重骨折的小铝勺往外刮,声音嘎吱嘎吱的,磨牙。我俩把刮出来的豆酱抹在馒头上,馒头很硬。我们一边就着热水,咂巴咂巴吃了起来。在吃硬馒头这个事件上,二姐和我的处理方案有着显著差别:我喜欢把馒头块放进热水,看着馒头块在水里面慢慢膨胀,用小勺一勺一勺盛着吃,那种入口即化的美妙感觉让我很喜欢;而瑶心则喜欢直接啃硬帮帮的馒头,硬馒头块送到嘴里,塞得她腮帮子鼓鼓的,她会用牙齿用力咀嚼,碰不到唾液的馒头块会变成馒头碎,沙沙的感觉,一笑,会顺嘴巴喷出来,喷到桌子上,凳子上,撒的满地都是,蚂蚁会很喜欢。那个年纪,总是会感觉饥饿,好象胃从来就没有被填满过。我们在对馒头意犹未尽的品味中匆匆结束了午餐,喝光了水,铺开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英语,数学还有语文,刷、刷、刷就写了起来。 外面正午的太阳打在教室的门口,斜进来一抹明亮,白的刺眼,阴凉低矮的一楼教室里生出些须暖意。要是语文老师布置作文,我们通常会写得迟一些。这星期,老师留的作文题目是《我最喜欢的人——》,写完数学,我拿着作文本去了北边靠墙的一个位置。我俩写作文跟写日记似的,谁都不准偷看。我写的题目是《我最喜欢的人——我的外婆》。二姐的作文题目是《我最喜欢的人——我的妹妹》。在作文里,二姐有一段是这样描写:“我的妹妹,头发很黑软,像外婆箱底青蓝的绸缎。妹妹的小脸红扑扑的,小虎牙一笑就露出了头,尖尖细细的很好看。妹妹的心灵很美,很善良。有一次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拐过一个山脚,路边的草丛冒出一些小花,草丛边上,我们遇见了一只找不到妈妈的雏鸟,叫不上名字,看得出来它很慌乱,‘啾啾’的叫个不停。妹妹取下自己的黄围巾,给它做成一个小窝,小心翼翼的捧它回家,小鸟在妹妹的小黄围巾上拉了两坨屎。妹妹撕数学演草纸擦掉,可一点也不生气,对它还是那么好。当时学校要维修楼梯,学校给我们放了三天假。回家后,妹妹把自己碗里的米粒掐成更小的颗粒,小心翼翼的喂它,害得她被宝子他妈(亲阿妈死后,阿爸又娶的)骂。后来我跟妹妹去山上砍竹条,讨厌的宝子领着柱子玩那只小鸟,趁我们不在家,把它弄死了。等我跟妹妹回家,可恶的黄毛狗已经把它嚼碎吃掉了,只剩一些零散的翅膀碎和羽毛。妹妹很伤心,用脚踢那只黄狗,她哭的声音很大,我也哭了”。作文的结尾,瑶心是这样写的,“我的妹妹很有爱心,我爱我的妹妹姜心瑶”。 不过,那天,我却看不到二姐写给我的作文,瑶心死活都不给看。 直到几个星期后,语文老师发作文本,可是我亲爱的瑶心已经不在了,我替二姐领回她的作文本,读到这一篇时,我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我也是多么爱我的二姐啊。 写完作文后我和二姐收拾桌子上的书和本子,去后面关好南侧的那扇窗户,又一起锁好前门。没有了太多的作业和书本,书包轻了不少。我俩一说一笑着走出了学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十一章:42失痛(上)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火红的凤凰还没凋谢,一场灾祸让二姐和我近乎天人相隔。命运的不幸总是就这样不期而至。 那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29 阳光泄满一地,山路两边的树叶子绿的发亮,几只山鸟总会从某处一棵树上突然蹿出来,飞越我们的头顶,一下子就没了踪影。午后时光,安静的山路上,除了我们两个,再难觅一个人影。 苗寨,滋养了二姐和我。她那山林中的每一片叶子,山涧里的每一朵花蕊,蓝天上的每一片云彩,每一只过往的蝴蝶或是飞鸟,以及清翠的小竹林,澄澈的沱江溪流,结着红艳果实的小树,阳光下清澈的小溪和踩不出足迹的竹桥——美丽、无私而又博大慷慨的大山赐予给我和二姐她的所有,她给曾经饥饿的两个女儿,给缺乏母爱和温情的两个女儿,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幸福,给了我们童年那样多的富足和快乐,她让我们的心没有贫瘠也没有干涸。她让我们很多时候忘记了生活的饥饿、不幸还有疼痛. 只是沉睡在瑶寨后山地下的我们的母亲,她曾经那么爱我们。自从她那天闭上眼睛,从来也没有再醒来过。即使她无比心爱的女儿们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也没有能力呵护,阿玲是,阿瑶阿心也是。除了我们沉睡地下的阿妈,就连滋养、哺育我们的大山同也样没有办法阻止一对可怜的女儿们遭遇伤害。 一路上,阳光总是那样明媚。 我和二姐上周末在寨子东头刚刚看过那部《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片子。那部电影让我俩流了很多眼泪。我们寨子难得放一回电影。一年也碰不上几次。要等到谁家死人了,办丧事,还要死人的那一家很有钱,或是出嫁的闺女很多。这样,死了人的人家才请得起人放电影。每次放电影,一过吃了晚饭,全寨子的男女老幼就跟赶集似的,挤拥在一片小空地上。旁边有人摆摊做起生意,一只手电筒照明,小木架板子上摆着瓜子,糖果和大人抽的劣质香烟。那种摊位一毛钱就能买一小把瓜子,烟也便宜的很。放电影的人是隔壁寨子的,一家三兄弟,其中最大的是田平他姨夫。三兄弟个个都会摆弄放电影的机器。山寨人不挑,电影里无论放什么,大家都爱看。小孩子们就挤在放映机旁,白炽灯映得他们小脸发烫。两个车轮一样的铁圈在架子上来回转动,狭窄轻薄的电影带子从一个铁圈上退出来再在另一个铁圈里缠绕,上面印着一小截一小截模糊的人和景物影像,一大束五颜六色的光远远投向几丈开外的电影帆布上,就生成一个个生动的场景,里面的各色人物,他们说话,做事,演绎各种各样好看的故事。看到精彩处,广场上会有人大声喧哗,一边拍巴掌喝彩。 寨子里的一户姓王的人家死了老头,那老头有一个女儿家住县城,女婿做木材生意。那场电影的钱都是老头那个女儿一人出的,就在上周末晚上播放,听说放电影的老二本来想拿《英雄儿女》那部片子,去的晚,那部片子给别人拿走了。他在剩下的里面挑挑拣拣,找不到更好的电影带,最后就取了这片《妈妈再爱我一次》的带子,他听租影带的人说电影很悲,里面的人物很苦,在全国都出名。那天晚上,过十五好几天了,月亮出的很迟。片子的场景十分阴郁,正好符合人家办丧的氛围。 我和二姐两个人,坐在边上一个昏暗的角落,旁边有一棵分叉的矮槐树,之前槐花刚冒出头就被人连枝带叶摘走了,因为连年遭遇*,矮槐树看起来病泱泱的。白桂花带着宝子、柱子挤在前面的一处位置。 在黑漆漆的暮色里,电影的故事催人泪下。《妈妈再爱我一次》的主题曲贯穿前后,旋律凄苦而又感伤,把人的情绪和心情调动挤压在一起,里面的孩子因为没有了妈妈而痛哭流涕。普通的观众看了都会对里面的孩子心生同情,因为故事感动的流泪。而黑夜掩盖下的二姐和我,两个没了妈妈的孩子,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因为电影和电影里的哭泣一触即发,我们俩哭泣的脸和脸颊上淌着的泪水,正好被黑夜淹没,大家看得都很投入,并且动情,没有人注意我俩。看着电影里哭泣的孩子,我们的心好难受好难受,那一刻我们好想埋在后山的阿妈,好想好想再回到从前,我们的妈妈拉着我们两人的小手,哼唱着苗寨动人的小曲,带我们踩在长长的青石板路上,因为母亲,不会被人嘲笑,被人冷落,也不会挨打……电影散场回家,我们哭湿了枕头,枕头上全是我们的眼泪,全是我们的悲伤。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用手轻轻触碰,还能感到那般彻骨的冰凉。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一章:43失痛(中) 刚开始,那天的午后和平常没有任何异样。我和身边的二姐,平常我很少管姜瑶心叫姐姐,听阿妈说二姐只比我早出生近一个时辰,我俩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长大。要不是瑶心挤得快,或者是我打了个盹,估计她就得排老三做妹妹了。我跟二姐长得并不是很相似,我后来遇见过很多对双胞胎,大的、小的,很多都长得很像,医学上说那是同卵双生。估计母亲在怀我和二姐时动用了两个卵子,所以我们俩的模样有了一些的差别。我和二姐的性格也不大一样。二姐比我活泼一些。可能是基于那个有些特殊的环境,在某种意义上说,瑶心和我两个人相依为命,感情非常要好,二姐一直是我童年生活里很重很重的一份幸福和依赖。 可是,突然,这种幸福要被剥夺。那种生死离别的痛,还有那幼小的身体和心灵…… 一直到今天,我仍然不敢触碰——那一天,那一幕,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直到今天,到我死的那一天,我的心都会备受煎熬,拷打还有愧疚。那是彻心彻骨的疼痛啊,无以名状,它剥夺了我双生姐姐的所有,剥夺了我可怜双胞胎姐姐的全部,瑶心,我姐姐的欢笑,天真,甚至还有生命。我在以后很长很长的生命历程中,我没有一天不愧疚,没有一天不悲伤,没有一天不自责。 一直到现在,无论是在冰天雪地的长春,四季如春的厦门,还是美国东北部别具特色的乡村都市普林斯顿,无论我逃到哪里,总是会在某个夜半时分,我会突然醒来,就像女儿子安周岁前无数次夜里莫名其妙歇斯底里哭泣着惊醒一样,满脸泪水的我,被包裹在我四周的黑暗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缝隙。无边的黑暗中满眼都是二姐瑶心微笑抑或凄怨的脸。 那天,我和二姐瑶心拐过一处山脚,那里生长着一棵枝叶茂密的凤凰树,就长在路边。农历五月的凤凰花开得娇艳,饱满,像落了一整树骄傲的红凤凰,笑傲山林,美得令人心慌。拐过去那处山脚,树渐渐浓密起来,竹树叶子经风一吹,发出阵阵微涛一样的声响,空气新鲜得如同山涧里野生的草莓。我们迈着轻快的步子,心无旁骛的往前赶路,翻过这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0 段山路,走过一条长长的竹桥,再走一段山路,就能望见瑶寨村口的大水车了,村子的后山上,睡着我们美丽慈爱的母亲。 那天永远是一个记忆犹新的日子,无论于我还是二姐,如果我的二姐还活在世上。因为那疼痛的伤口没有因为时光流逝有丝毫愈合,无数次晚上的梦中惊醒,血淋淋的伤口就跟刚割下去的一般新鲜。 山路两边沁人心脾的景致洗却了二姐和我一身的疲累。脚下的山路绕着一片矮矮的山丘向西南方向延伸。正走着走着,瑶心提议:穿过这片山丘,顺便在那几棵开着毛茸茸红灯笼花的榕树下小憩片刻,再在草丛中逮几只蚂蚱,穿在狗尾巴草的毛毛穗上,带回家喂鸡。 我拍手答应。 我们从山路右侧一跃而下,顺着山路下面有一条浅浅的小溪,大概是某处的清泉溢了出来,顺着地势,无意间流淌到这个地方。水流两侧胡乱长着几处稀稀疏疏的杂草,举着几朵色彩浅淡的小花。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头上很蓝很蓝的一片天空,里面浮动着几块变换着姿态的云朵。一不留神,一只小指长短的银鱼会扭着尾巴从我们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着趁机溜走。 我和二姐常常捧几口泉水送到嘴边,喝完再用清凉的山泉洗一把脸,抬头看看天,心里就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惬意。我被二姐冷不及防撩来的一把山泉泼洒,然后她撒腿就往山丘上跑。吃了亏的我一下子跃起跟着追了上去,吓坏一群躲在树丛里休息的山鸟,它们扑棱着翅膀往远处飞去。山丘上静悄悄的,地上开着一簇一簇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几只小蝴蝶,几只跳跃的小蚂蚱,追打累了的姐妹一屁股蹲在那棵枝叶最繁茂的榕树下,红彤彤毛茸茸的降落伞散的到处都是。我捡一朵又大又完整的小榕花,插到二姐蓬乱黑亮的刘海上, “瑶心,真好看。” 二姐手里还攥着刚才溪水边揪起的一片长长的草叶子,举着来回甩动。 “阿心,真不想回家。就住在这里。多美啊。要是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一间屋子,蘑菇形状,涂满粉红的颜色,两扇方形的木头窗子,一拉绳子电灯就亮了。” “想得真美,我也想要。屋子里面摆放一排的书。有安徒生童话,《西游记》,唐诗三百首,读都读不完。还要一个软软的小床,家里的那个太硌人,睡着不舒服。屋子外面还要有一条木条搭起的小路,光着脚丫子踩上去,可以走到很远很远的山顶上,站在那能望得见大海。” “就你一个人住,”二姐问我。 “嗯。” “要来了老虎,‘哇’,一口吃了你。还是加上二姐跟你作伴吧。” “谁要你,咱们这又没老虎,连外婆都没见过老虎。我才不怕呢。” “那晚上睡觉来坏人怎么办。你忘了那次学校宿舍里面白衣服的男人。把你抬出去卖了。” 二姐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怕了。 “那好吧,加上你。”我嘟着嘴假装不情愿的样子。“但你要守规矩,不准和我吵架。不准趁我睡着偷看我的日记。” 瑶心抿着嘴笑,轻柔的风掀起她前额的一点刘海。 “阿心,咱们班张晨岗总喜欢看你,上课老往你座位边瞄。他吹得笛子可好听呢。” “烦人,连你都这么说。”我拽起手边的一把乱草朝瑶心身上扔。 “他可比三班孟良好看多了。看不出来,你还很讨男生喜欢。东头的田平天天心姐长,心姐短的叫你,还跟他妈说长大要娶你做媳妇,哈,哈,哈——”。 二姐一边说忍不住大笑。我不等她把笑笑完,一把抓起二姐的胳膊,绑在她身子后头,朝她屁股挨地的地方 “啪、啪”打了两巴掌。“讨厌,他是个傻子,脑袋就跟不懂事的柱子似的,现在还跟他妈睡一张床。” 二姐还是停不下来“咯咯”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她一只手捂着屁股,疼也不生气。 打几下,我停住手。“英语总考不好,都没李娜考得好。她爸爸教英语都听不懂,他是不是回家给李娜补课了。书上管这种叫开小灶。二姐你英语学得比我强多了。” “我也觉得学的吃力。为什么要学外国的东西,咱们又不出国。” “老师说出国要坐飞机,坐船要走好几个月,还得是大船。咱们什么时候能去趟县城多好啊。大姐那会儿出嫁时就跟她嫁的那个男的去过,那个男的好老啊,跟数学林老师一样,林老师的小孩都快跟宝子一样了。他给大姐买好多东西。” “对了,那会大姐还从县城给咱们带泡泡糖,一吹那么大,味道也比傻平他妈卖的好吃。宝子吃那么多,一口吃三个。可吃下去他怎么也吹不起来。只好抠出一半,才把泡泡吹起来。他以为吃得多泡泡吹的就大,跟他自己一样,吃得跟咱家养的猪一样肥。” “呵、呵”,我们两个一起忍不住笑。 “大姐说县城很大,楼很高,街道两边都是楼,还有店铺,卖衣服的,卖糕点的。我猜想一定很繁华,还有电影院,有书店。跟北京一样。你看电视里演的亚运会,里面的楼那么高,路也很宽。女的都那么好看,衣服很洋气,长裙子、短裙子,五颜六色。还有外国人,鼻子高高的。” 我想起北京的亚运会,“去年亚运会打乒乓球总得冠军的那个女的,个子不高,听阿爸讲还跟阿爸是一个老家呢。是河南的,黄河边上的。” “邓亚萍啊。咱们应该也算河南人。咱爷爷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咱们应该随爸爸。” “长大后能去趟北京多好啊。看看书上印的天安门。” “都说考上大学就能进北京了,那要好好学习。可是宝子他妈指定不让咱俩念高中。她最讨厌咱俩念书了。咱们最多初中毕业。要是妈妈没死该多好啊,她一定会供咱们读书的,念多高她都会供。” 二姐说到母亲,我们俩沉默下了,都觉得感伤,都闭着眼睛想心思。没一会儿,两个人就进入梦想。午后太阳的光线从疏疏密密的榕树叶子里筛漏下来。风还在轻柔的吹着,拂过我俩的脸颊,念了一周的书,用了一星期的脑子,真有些累了,我们睡得很香。在睡梦里,我看见满脸笑意的母亲用兑过凉水的大木桶给我和二姐轻轻搓洗身子,木桶里的水蒸腾起一团一团袅娜氤氲的雾气,身后是那面陈旧的生着苔痕的青石砖墙。二姐手里还纂着那条溪边揪起的长长软软的草叶子。 第二十一章:44失痛(下) 香软的美梦总是那样短暂。 正睡着,突然,我感觉到手脖子被一只钳子般有力的大手紧紧一纂,所有的睡意都一扫而光。左边的二姐因为睡得太沉还没从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1 梦中惊醒。“二姐……”,话音还没落,她的左腿就被那只穿了破军用胶鞋的左脚狠狠的踹了一下,二姐惊叫起来。我们用无比惊恐眼睛同时看他,抓我们胳膊的是一个身材中等,略胖的男人,胳膊上的皮肤很黑,听声音大概有三十几岁,电视里坏人一模一样的低沉嗓音。头用一件灰色的上衣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永远都记忆犹新,那一双可怕,喷射着残忍和*光芒的眼睛。那噩梦里反复回荡,低沉,无情而又残忍的恐吓,那种心悸的恐惧,无助还有悲怆。我到死也不会忘记,瑶心一定也是。 我可怜的二姐瑶心,我的骨肉同胞啊,谁能救救我们啊。 两个小女孩早吓得魂飞魄散,“救命啊——” “妈的,闭嘴,再敢叫,就勒死你俩”。那个男人边骂边更用力的攥我俩的胳膊。拖着我们往下走,我俩拼命的往后扯着身子。这里是片高处,如果我俩被拖到背面山脚,就再也不能望见山路了,过路的人根本不会看见我们。那样会更没有希望。 我和二姐低声着抽噎,绝望无助的向四周望,阿爸呢?大姐呢?寨子里的根子叔,还有学校的魏师傅呢?你们在哪里啊,救救我们。哪怕有一根稻草也好啊。没有一个人,满眼可恶的青山绿水,山间的鸟在叫,还有远处泉水的叮咚,风吹着树叶还在动。可听不见一个人说话,看不见一个人的影子。连狗都没有。鬼也没有。 “叔叔,不要抓我们,放了我们吧”。 “妈的,谁是你叔,我是你亲爸爸,不许出声,再出声捅死你们。” 说着,那个男人更用力着擒住二姐和我,拖着我俩往下坡走,可怜的我和二姐,像要被屠杀的牛犊。热水已经烧沸,刀也磨得铮亮,砧板很大。我俩使劲用力的往后撤身子,悲痛欲绝着低声恸哭并且哀求。终于,拽住我们的那个蒙面男人十分气恼,他用力用脚踹我俩的屁股。把我俩拖到了凹处的一棵灌木丛边。然后他把左手里握住的我的手腕拿来靠在右手攥住瑶心的胳膊边上,并用那只右手把二姐和我的两只胳臂一起握住,摁在树干上,他把腾出的左手伸向后腰。拔出了那把藏着的匕首。并用他低沉的嗓音威胁两个几乎腿软的孩子。 外侧的我感觉胳膊上的手指力量稍稍松动一下,趁他不及防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朝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下去,血瞬间像河水一样蔓延,我的嘴巴里溢满了血浆。二姐和我同时挣脱束缚在胳膊上的右手,拼命往更陡峭的山路上奔去。身后是那个气急败坏的人在追赶。 二姐挣脱那个坏蛋时候右胳膊被水果刀割破,血流了很多。 在陌生的山路上,我们没命着往不知哪个方向狂奔。连跑散了都不知道。 没有一个过路的人。 我失魂落魄,头脑近乎麻木。疯狂的挪动着踩在地上几乎丧失知觉的双脚,泉溪里的水溅湿我的整个下半身,山间的荆棘刺破了我右侧的小腿,我甚至还一头撞到一棵树上。我跟疯子一样疯疯癫癫,一直不停的跑,跑了很久很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挣脱巨大无边的恐惧。我只顾着跌跌撞撞的逃亡,十四岁的年龄自私无知到只顾自己逃命。 直跑到一处山腰的拐角,我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一下脚步,就一屁股蹲坐下来。然后,我才慢慢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才突然想起了瑶心,我的二姐,她的胳膊和我一样被攥在那只跟狗一样有力的大手上,他的左手上有匕首,他用他的匕首划伤了瑶心的右臂。我的二姐呢,她不是明明跟在我的身后,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对了,还有那个被我狠狠咬伤的坏人,也突然就没了踪影。 我开始害怕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回跑,我试图找回寻到二姐的路,好救她可怜的骨肉。可是我忘了,从逃亡不久我就迷路了。我辨不清方向。 我的二姐,我生死未卜的瑶心,我亲爱的姐姐。我大张着眼睛失声痛哭,我辨不清方向。 第二十二章:45找寻 父亲和寨子里别的男人们举着火把漫山遍野去找。山上没路的地方,长满了荆棘。有人小腿剌伤了,手上的火把也燃尽了。尽管山林夜间的风清凉飒爽,很多男人身上的衣衫还是被汗水溻个湿透,像傍晚收工刚从江边洗完澡上岸。都已经后半夜,原本挂在东天的一弯新月都挪西边去了,依然找不见瑶心,连我家跟出去的黄狗都嗅不见一丝一毫经常喂它饭吃老二一点一滴的气息。出去找的人都回了寨子,各家的门一个一个相继关上,大家要回家睡觉了,说是明天再找,就像似今天没干完的活,放在明天再做。然后是东家西家的狗此消彼长的啸叫上一阵子,群山环绕的瑶寨终于又慢慢陷入一片惯有的死寂,跟任何一个平常的夜晚一样,只是这天晚上的平静比往常延迟一些时间。 父亲和白桂花屋里的灯一直亮着,父亲还没回来。白桂花本来坐在床帮上等男人回家,墙上的一只壁虎正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的逮蚊子,宝子睡觉不老实,翻身把一条腿横在柱子腰上,白桂花把他的腿搬开。窗户外面几乎没有月亮的光亮透进来,白桂花俩眼皮子打架,等着等着,身子一歪斜倒头就睡着了。 父亲一个人瞎摸顺着瑶寨去往仪寨的山路,风把路边山上的树叶子吹得飒飒作响,远远近近一个个山头的影子像黑夜站立的巨人,父亲一边快步奔走一边大声叫喊二女儿阿瑶的名字,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养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就这样硬生生的给弄丢了。他很难受,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掉下的亲骨肉,连着他的心啊。 他半跑着一口气走到我和瑶心念书的仪寨中学。 周末的校园在还没有完全褪去夜晚的清晨显得格外宁静,看门的魏师傅翻了一下身子,正做年轻时候的美梦。学校的大门紧闭,像咬紧牙关的嘴巴,一点看不出像有学生路过的迹象。父亲拍门,使着劲拍,一边拍打一边叫喊。街上没有人,一点点的微曦还不足以把人从睡梦中拽醒,即使是山间劳作的人,这个时候还正是睡觉正香的好时机,除了父亲拍打发出的动作,整个世界都在安安静静的沉睡,没有人理会究竟是谁家出了什么事。吵醒的魏师傅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门房够半张脸和半条脖子,一脸愠色的质问父亲姜正民说你什么人半夜三更的拍大门干吗?你发癔症啊你。父亲止不住心里悲痛,也不道歉,他说大哥你看大门是有没有一个丫头来过,瘦瘦的模样,梳羊角辫,上初一,有这么高,一边说他还一边用手在自己腰间来回比划。魏师傅眼睛一半都没睁开,整块黑夜的大幕还没来得及给晨雾掀开一处边角,父亲在黑暗中近乎于是瞎比划。因为他已经许久没有仔细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2 端详过自己的两个女儿了,究竟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或是两年,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十四岁的年龄我们俩长了不少个子,我们的阿爸还不曾留意到。他此时的心情零乱,所以怎么他也比划不出一个准点,即使他量的准确,可魏师傅根本看不清他手的位置。 初中长个的女孩子身材大概不都是那个标准吗。自从下午初一(四)班的一对孪生姐妹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后,全校就只剩他一个人。魏师傅开始慢慢清醒了一些,知道这个匆匆忙忙,紧张兮兮的男人是找不到在这里念书的女儿了,他摆了摆手说,半夜三更一个姑娘家跑回学校做什么,你还是去亲戚家找找吧。说完头一缩就进了屋子,父亲无望的回头。末了魏师傅又露出半拉脑袋提醒他说该不会你闺女跟同班要好的姑娘回家了,要不礼拜一早上你再过来一趟。姜正民嗯唉了一下,似听不闻的往回走。山路依然静默,他木然的向前迈动双脚。除了外婆和大姐,他的女儿们几乎没有亲戚,姜瑶心究竟能去了哪了? 里屋的小床上,蜷着身子的无助绝望的哭泣着,心口被谁填进去一大块寒冬江边冻硬的冰块,沉重并带有棱角,*得我难以喘息。触手可及的地方,总睡着二姐瑶心,我们睡眠的床铺很小,曾经那么多次我俩互相使出蛮劲挤着对方瘦弱的身子为自己争取更宽裕一些的地盘。很多次都是二姐缴械投降,最后蜷缩着小身子贴着床帮呼呼睡去,我总会嘴角扬着胜利者的微笑,刻意做出舒展手脚的大动作,诡笑着睡去,睡梦中还大手大脚的在跟二姐打仗。我下意识用右手往外摸,顶住腰脊的墙壁冰凉坚硬,那无数个日日夜夜,我的二姐啊,如今,我多想把整张床铺让给她,我就铺了破竹席躺在地上,或者什么也不铺,干脆一骨轮滚进床底,让蜘蛛在我的脸上织网,断尾巴的壁虎打我肚子上路过时顺便拉一泡骚尿,黑花蚊子和蒙蒙虫咬得我满脸、满腿起包,挠的血烂生出脓疮,这样,就这样,把我可怜的二姐换回来,让我睡一辈子床底下。 “二姐阿瑶啊,你究竟在哪里,你怎么了”,姜心瑶,我在暗夜里睁着哭泣疼痛的眸子向着屋顶哀号。黑夜像个傻瓜,没有眼睛也不长嘴巴,黑夜死了,没有心也没有思想。我们的阿妈也死了,不会笑也不会哭,没有血也没有肉。姜心瑶掐着自己的胸口低声痛哭。没有人知道我十四岁的同胞骨肉姜瑶心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在哪里如何安眠。她受了欺辱,挨打了吗?她一定是哭了整整一夜。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二章:46失踪 瑶心就这样消失了,关于她的去向,无人知晓。父亲从仪寨中学回来后直接去了吉安镇上大姐那里,到那时大姐阿玲正拖个凉拖鞋在街上给女儿小雪买豆花呢,父亲也知道这样做等于徒劳,是又一场自我安慰的行为。因为他的大女儿嫁得远,搭船,乘车加上走一段路至少得一个半时辰。阿心阿瑶从来没来过吉安镇我们大姐家里。可毕竟阿玲是我们亲姐,瑶寨以外她是二姐和我最亲近的一家亲戚。总比别的人家多点可能。大姐急得都哭了,她两岁的女儿端着斜歪的红塑料碗,抬头看她掉了泪珠子的阿妈和阿妈面前陌生的外公,白豆花往外洒了一地,呜啦一下也跟着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往姜玲腿后头蹭身子。白花花的豆花顺着姜玲的的裤腿流到她的凉拖鞋上,等她一抬脚底板白豆花顺着缝隙就挤进去了。大姐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怯生生的看着她只在百天时谋过一次面的外公。当时阿玲生女儿办百天时她后外婆白桂花瞧她时给她挎了三斤鸡蛋,一件便宜的绣花红斗篷,枕头底下还给她压了六块钱。走时跟阿玲她女婿杨大民蹭抹了五十块钱。估计在小雪眼中父亲姜正民一定是个坏人,她把她妈妈弄哭了,她妈妈害怕他吓哭了。父亲回到阿玲那古墩古墩喝了半瓢凉水。 杨大民去镇上陪县城供电局来的人去常去的利民酒馆喝酒去了,父亲等了半天他才回来,杨大民回来见了他法律上不承认的老丈人,呵呵就笑了,他扭着屁股一歪一斜扶着门框就进了屋,走到父亲面前时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姜玲一把扯过女儿的身子怕被他砸住,父亲上前扶,杨大民一把手扒开他,口里念念有词,酒臭气熏了一屋子。他说我不醉我喝不醉,全吉安镇的干部和电工没一个喝得过他,一个个都叫他撂倒过,他老婆的亲哥镇长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自己喝他一对。父亲姜正民听得有些纳闷,心想阿玲都嫁给他三四年了怎么还说他以前的老婆,他们不是早离婚了,阿玲脸色煞白,她说他喝醉了,偶尔还跟镇长喝酒,叫顺口了改不过来。她不敢叫阿爸知道实情,她跟她男人根本没办证也办不了证,他的外孙女是个黑孩,到现在也没上户口。 “俺老婆哥待我不错,我混得好全指望他,全镇子数他官大,县政府里姓李的副县长是他同学。李副县长分管全县的电业部门,县电业局长见他跟老鼠见猫样,呵呵。”杨大民还在得意的喃喃自语。 “大民你跟我回去找找你小姨子阿瑶,找不着人了,昨个下午她跟阿心回家时候走丢了,你认得人多,跟我回家找找。” “哪个小姨子,俺镇长哥就俺媳妇一个亲妹妹,哦哦,瑶寨的小姨子,差点想不起来,瑶寨还有个小姨子,哦,不对不对,是两小姨子。呵呵。” 杨大民这天空肚子喝了七八两白酒。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净是大实话。 姜玲一惊一乍。不但担心瑶心,还担心杨大民说漏了嘴,心吊在半空。 杨大民褪到茶桌椅子边时,他一手扶住桌沿一边掏钱包,从里头慷慨抽取两张老人头,“给,两大百,不就是钱吗。雪她妈阿玲要钱我基本不少她,更别说雪她外公了。不跟镇长他妹妹说,她躺床上不会咕融,管不着。”说完,扑通就蹲椅子上了,呼噜呼噜呼呼睡了。 父亲听着蹊跷,可他已经顾得上琢磨这些。摇摇头失望着就回去了。阿玲说阿爸你别走,我跟你回去。父亲说什么也不让,说你照顾好女儿跟她爸吧。男人家喝酒不能少人照护,阿玲泪眼花花的送阿爸出门,心里难受,为妹妹也为自己。 父亲在山寨认识的人有限,除了六七个学校同事,几十个学生家长,能打听的他都尽力打听了。没有瑶心的一点消息。甚至白桂花也专门回了趟娘家帮着打听瑶心下落,也是无果而终。基于二姐还是学生,阿爸是镇上有编制的教师身份。镇教育局对瑶心失踪这件事也给予了一定重视。派出一个刚分配过来的小伙子专门打听这件事,甚至还去县教委汇报这件事。他们也尽力了,也不是在上课期间走丢的,按理说*门不应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3 该承担什么责任,调查了一阵子后,就赶上上级部门下乡检查,这件事就被搁置一边,从此不了了之,最后也是无果而终。 镇政府出面调查过,我也把讲给白桂花的又说了一遍给他们听。镇派出所的人开着摩托去瑶寨好几趟,还去过我们念书的学校做过笔录,看门的魏师傅这才知道失踪的是初一(四)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那天我们还跟他讨了一缸开水,最后离开学校的学生。也知道那天凌晨慌慌张张拍门找女儿的男人是我们的爹。镇派出所的人调查了一阵子后就消了案,依然是无果而终。姜瑶心就这样在瑶寨消失了,在苗寨长满绿色植物的大山里蒸发了,大山表面的水气蒸发成水分到了天上又会凝成雨水重新落下,瑶心是人,没办法消失后再聚集重新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姜心瑶稍稍长大了一些后一万次的后悔,如果我当时把当时二姐大概是被人掠走的事实说清楚,那我亲姐姐姜瑶心的下落还有一点点希望找到。可是我当时就是没说,我为着一点点私心和所谓二姐的名声独自隐藏天知地知姜瑶心和我知道的秘密。可我知道,那次事故后的二姐已经记不得这件事了,每回忆一次,她就死亡一回,死的次数多了,她几乎不记得了。 我的行为,基本上是犯了包庇罪。我亲口包庇了那个划二姐一刀、伤害并把二姐弄得不知死活的该千刀万剐的蒙面坏蛋。 后来,有人在沱江的下游里打捞过一具女孩的尸骨,尸体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眼睛和血肉几乎都没有了,估计是被沱江的大鱼吃了,上岸时只剩一具苍白的尸骨,残留着几缕残烂的破布片,裹着污泥的头发和骨头上一点点腐肉。消息传到瑶寨,有人断定,那具尸骨一定是我的同胞姐姐阿瑶,姜老师家失踪的二女儿。 凤城的农村不止一次出现过姑娘甚至过完门的媳妇和小孩被人拐卖到外地事情。除了那具沱江下游捞起的尸骨,知道这件事的有些人还有在拐卖妇女和小孩问题上争持良久。总之,各种各样有关于二姐去向的传说纷至沓来,无从证实 不几天,瑶寨的一个媳妇跟男人打架,半夜起来喝了半瓶子敌敌畏。天不亮就断气了,消息一传开,有人说这天晚上,即使她不喝农药,也会跑江边投江自尽的,那样的话,沱江下游又要多上一具女尸。跳江的女尸往往会演化成江上女鬼,一到春节或是重阳,要在门口贴符、门缝里插上桃枝艾草、门槛边撒满锅灰来驱鬼辟邪。一个寨子,相继两桩大事件,有关阿瑶失踪的前新闻随着新新闻的发生新鲜度立即减弱了不少。喧嚣了好大一阵子之后,瑶寨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像沱江的水流,多急得浪打过,还不是归于平静,缓缓的向它该去的方向流动。瑶寨的人们各自归位,男人们打鱼、伐竹、挖笋、赚钱、盖房子;女人们洗衣、织布、煮饭、带孩子;跟宝子一样调皮的孩子们照样嬉戏、打闹、爬树掏鸟蛋;老人家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一边聊天一边晒晒太阳。 不知道的外人,看不出这个寨子曾出过一些事故,无论少女失踪或者媳妇喝药。只是有关姜瑶心失踪这件事对姜家的影响要严重,自然所引发的喧嚣也比较久一些,白桂花总莫名着开骂,我经常被骂,失踪的瑶心也被骂,她的男人姜正民没有骂谁也没有被谁骂,只是越发的显得沉重和沉默。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三章:47伤 姜瑶心就这样消失了,春末夏初的季节,像刚刚下完一场大雪,经太阳一晒,薄薄一层白净的雪花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更多的人猜测她已经死了,在苗寨的农村,谁家死个人还不正常,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就像喝农药死了媳妇的那家人,娘家哥领一班子人过瑶寨来闹事,把男的打个半死,打完闹完人家还不是日子照过,半年不到再娶个新媳妇,又组建欢欢乐乐一个新家庭。过年时照样陪新媳妇拎鸡携鸭提果子去新老丈人家瞧新丈母娘。 可我不一样,我再小,也做不到像娶了新媳妇的男人那么快就淡忘掉过去,我永远不会忘记二姐阿瑶失踪这件事。时间越久,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瑶心失踪给我身心造成的烙印就越深。即使偶尔忘记,那天晚上的梦里也一定会清晰再现。从那次以后我最怕别人提起有关姜瑶心和姜瑶心失踪的事。我比任何人都铭记又不堪回首。想起二姐,我拳头大的心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那种千疮百孔的刺痛,有时令我痛不欲生。那种滋味,比别人说我没妈没教养更揪心,更让我的心不好受。 在这件事上,我为什么撒谎呢?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为了保住二姐的名声,我从那个蒙头男人的手掌心里挣脱出来时,曾清清楚楚看见了那把水果刀,我还看见刀刃在树叶搅动的阳光缝隙里闪着亮亮的光。我在挣脱掉那男人粗暴大手抓握时回头一瞥的刹那,我对视过那个男人眼睛里面流露出的猥琐、狰狞还有贪婪,我还瞥见了跟我一样好看眼睛里纠缠着一样的恐惧、无助和绝望。今天想来,二姐的眼睛里面一定还有仇恨,对那个人以及我把亲骨肉的抛弃。这些画面就像是用摄相机拍录下来,永远牢牢的定格在姜心瑶的脑海中,抹杀不掉,在以后我无数次的睡梦中,在某处街角的蓦然回首时,那两双纠结不清的眼睛和那把明晃晃的凶器总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一次又一次将我从睡梦和现实中拽醒。 十四岁的姜心瑶背负着天大的秘密伛伛独行在人生的路上,开始了没有二姐的孤独生活。很多时候我心怀愧疚和良心上的不安。扛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偷偷一个人溜到后山,跪倒在我们亲生母亲坟前,一边哭一边努力的忏悔。母亲无比无比的爱我和二姐,母亲能宽容儿女所有的错,母亲或许会原谅我并且能保佑姜瑶心平安健康不受伤害。虽然母亲死了,但我们的母亲一定在天上的某个角落看着她可怜的孩子,保佑她们。她们望不见她,可她们的母亲一定能保佑她不幸可怜的亲生骨肉。母亲坟前的那丛竹子枝叶总是茂密翠绿,长势分外茁壮。我听老辈的人说过,生前是好人的人,死了以后尸骨具有灵性,坟堆前才能长成这样茂盛秀美的绿色植物。姜心瑶坚信我们的阿妈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我一边哭一边求坟堆里躺着的母亲保佑我们的亲人姜瑶心。 在我跪倒的地方,右侧是一小片疏疏密密长势喜人的簇菊,一层淡黄色的小*迎着后山温和的风招展。可它们丝毫不能在我的心上投射一点光彩。 我在瑶心出事的第三天上午第一次在二姐离开我后,来到母亲的坟堆旁。在此之前,我不吃不喝连眼泪都没有的在家里等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4 ,我幻想着瑶心会突然推门而入回到我们的小屋,笑着说傻丫头看把你吓得没个人样。还告诉我说她去同学小红或丽丽家呆了两天,或是去大姐家玩了两天。我还恍恍惚惚的想,要是那样我一定会揪住姜瑶心的小辫子把她摁倒在里屋的床上狠狠揍她屁股,打得她哭癫哭癫举着双手说女王,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这样了,而且甘心受罚,说她愿意在剩下初中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个人上下学的书包、菜瓶子,全由她一个人背。一定得说到这姜心瑶才消气。然后我会得意着抿嘴微笑。再或者哪怕是流着泪、带着伤害的身子回来的姜瑶心也行啊。即使她真的被坏男人那样了,只要不大肚子,我会跟姜瑶心一起保守秘密的,到死都不说给任何人听,别人问起时就说她只不过是迷路不小心一脚踩进一个山洞,山洞很深,她往下垂的时候刚好抓住一根荆棘,然后她拽住树根往上爬啊爬啊,一天一夜后终于爬了出来,胡乱吃了一些野果子,喝饱一肚子的泉水,所以才回家的这么迟。 我不吃不喝在家等时,就这样总是产生幻觉。我希望不论什么情况下回到家的二姐瑶心尽管往死里狠狠的打我,骂我,用脚踹我,挨打的时候我一定会一直幸福着笑到结束。 可是,三天后的等待终于在我的心里幻成破成碎片的泡沫,我的心也跟着四分五裂,那天早上醒来,头天夜晚我总共才打了一个小盹,醒来后我的身体和心沉重得像是有座大山压在上面,我终于绝望了,万念俱灰,终于扛不下去了。 然后我跌跌撞撞着来到后山,扑通一下跪倒在母亲的坟前,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死掉的母亲能给我哪怕一点点的抚慰。 上午的阳光像没事儿一样妩媚,倾泻在那片怒放着颜色鹅黄的小*瓣上,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这里了。母亲的坟是矮矮的一方土丘,散步着零零星星几块碎石块,没有墓碑,坟堆上面还零零星星乱长着几根径叶纤细的青草,上次来时候母亲坟上的植物不都还茂密的很吗?为什么这次过来母亲躺着正上方的植物竟是如此稀零。难到母亲真的没有力量再爱女儿了吗。我的眼泪,扑簌扑簌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面里滚落下来,打在我脏兮兮的膝盖裤腿上和膝盖中间纤细的草叶子上。早晨晶莹的露珠闪着太阳的光。像泪水一样闪着刺眼的哀伤。 “阿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扔下二姐不管。二姐好可怜,我没想到一个人跑,我吓坏了,当时脑子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身上带着刀,我以为他会丢下瑶心追我所以才跑那么快的。我没想到他不追我。我找不到二姐了,我拼命的跑回去,可可怜的阿瑶不知去哪了,那个坏蛋也不见了。” 我两手扒住母亲的坟边,哭的低沉并且痛苦,渐渐泣不成声,涕泪横流。 姜心瑶往前挪了挪沾满泥土的膝盖,干脆一下子把头伏在地上,我用两只无力的手努力的扒住膝下那方小小的坟墓,下面是我们永远不会醒来的阿妈,继续我无可抑制的痛哭。似永远不能起来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扬起头来,凌乱的头发很脏很油亮,在风中撕扯成丝丝缕缕。山间的空气总像被人刚刚洗过。只有姜心瑶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阿妈,对不起。原谅女儿,我对不起二姐,二姐怎么办啊阿妈。那个坏蛋会欺负她的,会打死她的。被那个坏蛋抓住的人应该是我的,不应该是瑶心。可怜的二姐怎么办啊。妈,您一定要保佑姐姐,您一定能保佑她的。您睁眼看看坟前这片竹子,长得比谁家都好,您要保佑您的二女儿,我的二姐,她好可怜啊,您死了后她经常挨打。您要保佑二姐,保佑她。不要让她被那个坏蛋*,保佑二姐别让她死……妈,我该死的,我不该一个人先跑,我不该丢下二姐一个人,我该让二姐先跑,我该咬断他的胳膊……妈,我难受的很,我不敢跟阿爸讲所有的实话,他会打死我的。阿妈,我对不起二姐,我一到晚上总是做噩梦。我梦见可怜的二姐被砍死了,被那个坏蛋欺负……。” 泣不成声的姜心瑶因为沉痛不得不重新把头深深埋进去,她用两只手的指甲抓扣坟堆上的土石,右手的中指被尖利东西剌伤出血。太阳光斜打在她那双瘦削向前微缩的肩上,此时此刻,她纤弱蜷缩的身子因为抽噎而不停的轻微抖动。 母亲无言,始终沉默着,没有一丝声响。我们温和善良的阿妈一定生我的气,不想理我。我们的阿妈一定是心痛的晕倒过去,不再理我了,我们的阿妈一定睁着流着血水的泪眼,躲在什么角落看着让她痛心的女儿,我们的阿妈一定很恨我,恨她不争气的三女儿丢下她们的亲骨肉,让她可怜的二女儿姜瑶心生死未卜,命运悲惨。我的阿妈一定伤透了心,始终不愿跟我说一句话。 整片山林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姜心瑶绝望无助的恸哭和哀鸣,风不为任何目的,还在执着麻木的吹着我的衣脚和凌乱不堪的头发,连同坟边飒飒作响的竹树叶子。几只蝴蝶在不远处的野花丛中追逐嬉戏,看上去自由欢愉。远处,没有一丝雾霭,山很绿,天空很蓝。 姜瑶心再也没有回过瑶寨,她的离开比我们的大姐阿玲来得更干脆,父亲痛心疾首了一段日子,终于又慢慢恢复平静。 一种不见天日痛苦,在瑶心离开以后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长出仙人掌一样结实的刺,像毒蛇一样,时时啃噬我的心和我以后漫漫的人生。姜心瑶背负着西方耶稣一样沉重的十字架,脆弱的心灵时时备受来自同胞骨肉的拷问和折磨。 第二十三章:48独行的天使 姜家的日子继续向前行进,就像是日历一天一天被撕下来,永远不会重复。 白桂花上午在山上干活时看见路边枯树根上生出一大片木耳,采下来整整一大把。瑶寨附近那片区域前天刚刚下过一场中雨,沱江的水涨出不少,新鲜的木耳油黑发亮,味道鲜美。当时正是鲜笋季节,我们家的饭桌上几乎每天都看得见,鲜笋好吃,可柱子跟宝子一看见鲜笋上桌就有撇嘴巴,肉贵的很,不常吃,我们偶尔也吃沱江捞起的鲜鱼,无论个大、个小,弄一大把炸、煎、蒸、煮他俩都爱。他们俩的口味像他们的娘,跟猫一样,沾点荤腥都爱。 中午,我们一家人坐一起一声不响着吃饭。吃罢晌午饭照例是我收拾饭桌,盘子碗里的都被吃得精光,只剩半碟子辣椒酱。我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用抹布抹一遍,把凳子贴住饭桌排放整齐,端住盆子进厨屋刷锅洗碗。一会儿再把猪喂了,餐后的活儿基本就干完了。 白桂花吃罢饭屁股一挪领着小柱去东边李嫂家串门去。她跟李嫂处的好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5 ,对劲,有什么贴心或是吐苦水的话常常讲给她听。父亲照例进屋午休。宝子吃罢照袖口蹭两下嘴巴,也不见了踪影。 白桂花进去李嫂家的时候,她家也刚吃过饭。看见白桂花拉巴着柱子进门,李嫂拉个小凳子给她。俩人面对着面坐下。 正午的太阳大,可这天多云,有风,或疏或淡的行云像水流一样打太阳旁边经过。地上明暗有致的变换着光线。也不觉得十分的酷热。 李嫂不几天回了趟娘家,李嫂跟白桂花原先的婆家一个寨子,她俩一见面先聊起来宝子他亲二姑的事,李嫂说宝子他二姑又挨她男人打,打得眼肿多高,半边脸黑青。她俩聊她嫁那个男人多差,命真孬,婆子对她也不好。女人聊起女人嫁人的事,尤其是谁家的不幸,总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感慨。 “李嫂,宝子他二姑就那命,怨不得谁,再说,她年轻时黑成那样,媒人说好几个婆家都不成,人家男方嫌怪。可你说说,我上辈子造了那门子孽,命咋也怎不好呢。别的不比,就俺家姊妹们四个,就我命最背,搁家当闺女时候,俺四个数我长得最好。我两个姐姐,特别是爪寨俺四妹,谁都比我嫁得好,不操多少心,经济也宽裕。看看我家,有时觉得日子都没法往前走。我看上辈子得罪了讨债的小鬼,这辈子就是来还债来了,刚嫁进来时本以为他家能留点家底,再说他爹怎么着也做过县长,不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哼,可嫁进来才知道,比东头鳖孩家还?/p> 第二十三章:49何去何从 姜瑶心的失踪就跟没出一毛钱的嫁妆嫁了个女儿一样,白桂花心里总是不痛快,也不是她心眼多坏,就跟没收到一毛钱的聘金早嫁出去个不亲的姑娘一样。家里面无论大的小的,哪怕是父亲姜正民,除了姜心瑶,我们全家日子过得还算按部就班,风平浪静。 白桂花穿过空荡荡的院子径直走向正屋门口,斜看了一眼父亲睡午觉的空床。要是屋里没人,她会保持稳定的情绪;要是屋里我在干着什么家务,她不但能保持稳定的情绪心情还能好点。她进去时姜心瑶是在屋里。可正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把小椅子上看书呢。捧在我手上正被我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沉浸其中的小说正是英国作家夏洛蒂·勃朗特那本著名的<<简.爱>>。白桂花跟李嫂聊傻田平他爸的发家史时我正读的陶醉忘我,格外入迷。 白桂花大发雷霆时候,我正读完这么一段。男主人公跟简爱的对话。罗切斯特:“那么好吧,简,发挥你的想象力吧——设想你不再是受过精心培养和教导的姑娘,而是从幼年时代起就是一个放纵任性的男孩。想象你身处遥远的异国,假设你在那里铸成了大错,不管其性质如何,出于什么动机,它的后果殃及你一生,玷污你的生活……而你仍然感到不幸,因为希望在生活的边缘离你而去,你的太阳遇上日蚀,在正午就开始暗淡,你觉得不到日落不会有所改变,痛苦和卑贱的联想,成了你记忆的唯一食品。你到处游荡,在放逐中寻求安逸,在亨乐中寻觅幸福 ……在这位陌生人身上 ……这些品质新鲜健康,没有污渍,没有斑点,这种交往使人复活,催人新生。你觉得好日子又回来了——志更高,情更真。你渴望重新开始生活,以一种更配得上不朽的灵魂的方式度过余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是不是有理由越过习俗的藩篱——那种既没有得到你良心的认可,也不为你的识见所赞同的、纯粹因袭的障碍?” 尽管当时十四的姜心瑶还不能完全读懂名著中很多更加深刻的内容和内涵,但在那段瑶心离开的非常时期,我觉得罗切斯特先生给了我力量。我从原本是罗切斯特先生说给简爱听的言语中汲取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不可能回到过去,可那一刻,姜心瑶的良心稍稍得到过一些抚慰。是夏洛蒂·勃朗特和男主人公罗切斯特,以及简爱,他们此时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站在眼前灰暗的姜心瑶面前,微笑着,满含温情的跟我说“好日子又回来了——志更高,情更真。你渴望重新开始生活,以一种更配得上不朽的灵魂的方式度过余生。” 想到这些,我渐渐热泪盈眶。我觉得勃朗特和罗切斯特真真切切理解过我,并且觉得我依然可以过幸福的生活,并且我的人生理所当然值得被宽恕,他们穿越时空和地球上一段漫长遥远的距离,注视并抚慰姜心瑶哭泣的灵魂。” 自从二姐不知去向的离开我以后,我变得很少说话了。那种状态,近似于城市孩子间常见的自闭症患者,或者城市成年人群中流行的离群索居状况下抑郁症症状。漠视,脸上的表情少有什么波澜。瑶心离开以后,生活在姜心瑶的心灵上重重一击,我自己背负着见不得人却又沉重无比的负担和愧疚,以至于在现实世界里备感无助的我更加痴迷于阅读。凡是同学、老师间有的,凡是我能借得到几乎所有的课外书籍我都要一本一本借来阅读。即使如此,在那片穷乡僻壤落后的地区,哪怕是可以求知念书的仪寨中学,我能找到的书还是少的可怜。不过,借阅得到的书籍,还是能让我暂时逃离生活的艰辛和现实。也只有在阅读中,姜心瑶才会完全忘却生活的孤寂,忘却内心的不安、愧疚、还有苦痛,也才能获得一时片刻的挣脱和平静。 阅读给姜心瑶那一段人生,那一片漆黑狼狈,她孤立无助的心灵开启了一盏小窗。也让她的目光能穿透苗寨大山密密层层的包裹,渴望更为广袤的天空和超越。 实际上我做到了,尽管在后来的生命历程中我生活得依然狼狈辛苦,会被动,偶尔经常会因为无助哭泣,可生命总归呈现给我更为广阔和丰满的一面,我认识历经并感受着更多的情感和生活,借阅过越来越多的很多种人生。 从瑶心离开以后,我再也不在周六的中午放学留在教室写作业了,实际上那样令我痛苦,睹物思人,触境伤怀,也实在没有什么心思留在一个人的周末。在外人尤其是白桂花看来,我在家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起来,不但敢把作业带回家写,还敢在家里大模大样的读课外闲书,敢跟她吹胡子瞪眼着顶撞。挨骂,哪怕是挨打也不像过去一样唯唯诺诺了。 我在家的时候,每次全家人吃完午饭以后,我就把屋里屋外忙了个遍,收拾的干干净净,省得被白桂花抓到什么把柄。吃晚饭,我还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收拾到竹筐里。抬头看看外面头顶的太阳,时间还早。除了阿爸午休和我自己,家里也正好没人打扰,我从里屋拿出那本折破了皮,书边打着卷并用一片干竹叶片做书签的勃朗特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6 的<<简.爱>>。坐在有阳光微微斜进来的屋子门口,读得很专注,读得眼圈泛红流出眼泪。内心生出许多美好的情感。读到过了好久,白桂花都聊完天领着柱子回家了。 白桂花往里屋拐时候看见我正一丝不苟着看书,她本以为我会跟小时候一样,一看见她就跟老鼠见猫一样脸吓得变色儿,吓得赶紧把书掖在身后,然后就只恭恭敬敬等着白桂花理直气壮的发落。可是这次,一直等到她故意踏着步子,两只脚站在我眼皮子底下时,我这才微微把头扬起来。脸色既没有煞白,双手也没有把书藏到身子后面,就那样睁着因感动而盈满一眶泪水的眼睛,与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平静的对视。 白桂花不由分说的愤怒,她满腹的权威和骄傲冷不丁遭遇了一盆凉水,气得一把拽过我手里的小说,奋力的甩到外面靠墙的位置。 那本在距离柱子头顶的位置往前滑行的来自英国作家手笔的名著不偏不斜正掉进我们家平时给鹅添食加水的破瓷盆儿里,盆子边沿的地上散布着一些被鹅嘴扒拉掉地上的鹅食和刚拉过不久的新鲜鹅屎,混合着一些污泥水。整本书铺开着,一半在盆里,一半挨着地面,混合物沾着水分,很快就洇进纸张里面。那几只刚刚还在闲踱的鹅被天外飞书吓得扬起翅膀,扭动着结实的屁股逃命似的往盆子外围逃窜。 我瞪了一眼白桂花,眼神写满着怨怼,书出去,我的身子就跟着冲到外面想去捡书。书洇湿几乎一半,书页下面沾着一些碎的鹅食和鹅屎。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借到的书啊,人家要我最迟下周上课就还过去。镇子上都买不到的。我顾不上抹眼泪也顾不上肮脏,忙不迭的用衣襟去蹭脏的那半面,书页已经粘结在一起了,颜色浊黄。 我竭力抑制泉水一样涌出的泪水,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站在靠近院墙的鹅食盆边,站了不知道有多久。 “就一本破书,还要了你的命啊,装什么装,哭,就你厉害,眼皮子一闭就啪嗒啪嗒出水,谁知道背着人天天偷吃过多少盐粒子。” 看我死人似的一动不动。白桂花提高嗓门。 “就知道躲在家里看那种没用的屁书,是当吃还是当喝啊。全家人衣服都臭屋里头也不着去洗。你以为你天天看书装样子就能考大学啊。你知道大学门朝南开还是朝北开,你要是能上看看这瑶寨还有谁家的娃子不能上。三里五寨我都没听说过谁念过大学。就你,门都没有。真是可笑,也不寻思自己是什么烂命。” 我一句话也不应她。我呆站了很久,才把书晾在窗户沿上,怕风吹下来,拾起半块干净砖头压在上面,用袖子抹一把眼泪,一声不吭,进屋端着筐子往河边方向走去。河水很大,溅在我的脸颊,我分不清楚究竟是河水还是眼泪,好像能洗却人的伤悲。 任白桂花白日做梦也法想象,她的家和她男人的三女儿偏偏就跟令她艳羡的马玉兰家和那个憨傻不堪的儿子田平发生了紧密的命运纠结。任谁也无法想象,在那个莘莘学子临近高考命运正发生逆转的高三,姜老师家才貌出众,学习优异,前途无量的三女儿姜心瑶竟心甘情愿,并且是众望所归着嫁给了田家那个傻得一点气儿不通的宝贝蛋阿平。演绎了一场理所当然的悲情闹剧。 第一章:1难忘中考 离开二姐的日子,我的初中生活走得闭塞而又执拗。 学问是一剂良药,让人变得充实和投入。因为学习英语,想像着和地球对面白皮肤、蓝眼珠的美国人进行对话,令沉闷压抑的环境有了舒展的可能;历史知识博大精深,睹史思人,个体的喜悲瞬间渺小;纵览全球地理,狭隘令人唾弃;生物知识给予人更加科学的认知;语文中的文字和情感、以及思想,让人生和心变得丰富崇高;还有数学,精确和逻辑武装人精锐的头脑。 学问善待每一个真正专注于它的人,无论他或她高矮胖瘦,富贫尊卑,它都一视同仁。 年少的隐痛和骨子里对大山的挣脱令我渴望攀登。我内心一直有一个冥冥的信念,那就是走出大山,把伤痛和记忆遗忘,像卑微勇敢的简爱一样不屈不挠的活着。 所以,面对学问,我投入其中,像是惊慌逃脱的兔子,躲进去一处地方,那里开着一种叫做希望的小花,里面没有姜瑶心也没有白桂花,没有不得不的思想和感情。 所以,读书,是生活给予我不知未来的人生肩上的一双翅膀。 因为仪寨中学的考生名额有限,教育局不批准在那里设置考点。我们那个时候一定要赶往城关的初级中学应考点才能参加中考。按照规定,每个考生参加中考前要专门去照相馆拍过照片,红的扎眼的背景,一个个正襟危坐的身子,表情严肃并且拘谨。 于是,我们那一届考生,在中考日的前天下午,一百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结结实实挤满了三条渡船。潜行的船只载着这群进城的孩子,江水两岸美丽的吊脚楼,玲琅满目的货品和某处光石头上黑发如湿绸般俊秀的浣衣女子都令我们兴奋不已。 凤城城关二中坐落在县城西郊,靠操场院墙一排整齐高大的桐木,几处凤凰树长在路的两边。看到那一树吐露芬芳的凤凰,我突然一下子悲伤起来,是啊,要不是,在这群兴奋不已的少年里面,必定该有兴奋不已的二姐瑶心,她一定会摩拳擦掌,跟我一样直冲战场,书写命运新的篇章。那天,满眼都是兴奋、紧张、新奇的面孔。只有我,一个人,倚在广告栏右侧一株蓬松的凤凰木下,因为二姐的触痛,没有像别的同学一样因为好奇而东张西望,也没有艳羡眼前一个个擦肩而过,穿戴考究艳丽,脸色白晰并且傲慢的县城学生。 等到下午四点,我们由班主任带队,分别进入自己参加考试的考场,我被安排在三楼初三年3班的第十五考场。每个考室总共有三十名考生,除了我们仪寨中学的学生,还有城关二中本校以及其他乡镇的学生。城乡差别在一帮稚气未脱的孩子脸上表露无遗。教室里环顾四周,县城孩子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自信和张扬将乡下学生的坐姿和神色衬托的更加唯诺。 晚上,我们就住宿在城关镇招待所。我和另外两个女生挤在302室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上。屋子很窄,泛着潮湿发霉的气味。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留宿过多少个过客。招待所东向窗户外面是一条贯穿县城南北的大街,一直到凌晨一点,大街上还是一片熙来攘往,灯火通明。 我们几个人相继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水池墙上的镜子滞留着一层新新旧旧的水痕。我最后一个进去,洗完脸照镜子,上面只映出一张模糊清瘦的面孔。这个时候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7 我还太小。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城市到处流行这种营养不良的病态美。我当时清瘦却并不病态。 第二天,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赶往考点参加中考,考试一共进行两天。第二天考试结束的下午,我们照例乘着渡船往回赶,比起来时,两天的考试令同学们看起来显得疲惫,渡船上安静了许多。 我是以仪寨中学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凤城高中的。我们学校那一年总共考上四个,其中的一个是我的同班同学,闫斌。我去学校取毕业证的时候正好跟闫斌碰在一起。彦斌一直对我的印象极好,是我亲近却不忍伤害的同学。 第二章:2高中的日子 凤城一中是凤城县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座落在繁华的县城主干道东侧 。我当时考进去时,凤城一中有一项规定——凡入学考总分排名在前三十名以内的应届生源,进入本校时,免收他们高中第一年所有的学杂费和住宿费用。我的名单就在这批学生中间。自然也就享受了学校优待。 放在别家,一定会请客放炮,皆大欢喜。 可事情出在姜家,偏偏是讨人厌的姜心瑶,就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息。 我平时在家很少跟白桂花顶嘴。白桂花就像是个瞎穗子,顶上一句,她能捞住连说带骂一连两个时辰。大概是生活令白桂花觉得不易,泄愤的唠叨是她的惯用伎俩。谁让她是一家之主,我们姜家的女主人呢。 那天从县城寄来的录取通知书送到我家里时,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午餐,醋溜白菜,蘑菇汤搭上一盘辣炒白果。看上去伙食不错。我坐在桌子西侧,往碗里夹了几根白果,一筷子酸白菜,一言不发的扒着米饭。中考的预测或是结果在我家的饭桌上没有任何可供议论商讨的价值。正吃着,那个脸皮被山间太阳经年累月的暴晒,一脸绛红颜色皮肤的邮递员满面春风着进了我家大门,手里举着凤城一中发给姜心瑶红皮包住的录取通知,搭讪着说要跟孩子她妈讨个红包。见生人进来,我们家的黄狗扯着脖子嗷嗷直叫,后腿使着劲蹬地,跟生他的狗娘一样张狂,把那个指头关节粗大的邮递员吓得一个趔趄。 “这狗也太不长眼了,也不睁大了狗眼看看我是来干啥的。” 他笑骂着,狗还没住嘴,想不到白桂花不骂狗,却逮住他一顿臭骂,说你送了信犯得着骂我家狗吗,我要是解开狗绳子屁股不咬你一个窟窿。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三下两下就把那一头雾水的邮递员给打发了。送信的邮差本来想着至少讨几声好话听听,坐一下喝两口凉开水,谁知竟是这么一个冷落。他一边走嘴里叨叨怎么还会有这种娘这种人家。 通知书自然是留下了。邮差气愤也还是不会拿去的,也不能卖钱。 有些家庭的喜忧总会是无常的,在姜家,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白桂花付之一笑呢?白桂花本来正吃的好好的,邮差一来,像似投进一颗小型炸弹,威力不容小视,白桂花饭碗一撂,脸拉的更长了。 “考上个高中也没啥了不起,这三年家里啥活都没干过。女的读了初中毕业就登天了。识字,会算账,够用就够了。读多了也没用。家里困难,也不是不知道,又缺人手。当初还花几十块钱去县城考什么屁试,还住旅店,吃饭下馆子,作死了,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还当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宝贝闺女呢。” 白桂花吊着脸,越说越气,越说越理直气壮。 在这个家里,无论任何时间,她都是理直气壮的。 “去县城读什么屁高中书,我话撂这个地儿,想也别想。咱家供不起,两小子一年攒半头,不两年就有人说媒娶媳妇了,得花多少钱啊。家里也没干活的。要是到时候因为出不起钱娶不上媳妇,我就只能一头撞死。她爸你也在这,我就把话说明白了。那个什么狗屁通知书趁早一把火烧了,要是姜心瑶真再给我念一天学,咱这日子过不成。我领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你一辈子就跟你亲闺女过吧。” 父亲咕融一下嘴皮子又住了口,什么也没应她。白桂花当然是一边说给父亲一边是说给我听,姜心瑶真要去县城读书这日子真就不过了。 我当时梳了两条马尾巴,一脸的平静。我已经十七岁了,肩背的翅膀渐渐硬了,并且结出棱角,我看父亲没有做声,于是接了一句话,说给父亲也说给白桂花听。 “我去高中念书不会花家里一分钱,要是不让念,我就去找二姐,就去死,永远都不会再进这个家门,我去念高中,你们就当我死了”。 尽管白桂花很不乐意我继续读高中,可她毕竟还不敢闹得太过火,我以死来要挟,她终究也会害怕。住了段娘家,挟持不住父亲,又只得领着两个儿子回瑶寨过日子。 由于坚持,我终于成为凤城高中一名前途无量的学子。这所县级中学的高考升学率在全市排名并不出众。可还是偶尔会有考进北大清华的奇迹发生。每一个肯用汗水浇灌时间的孩子,资质不算愚笨,几乎都有希望在这里结出茁壮的果子,通过三到四年的酝酿,命运逆转,从闭塞的大山走向某座灯火霓虹的大都市或是小城市,坐在星巴克松软的沙发喝上一杯浓香的咖啡,从事某项高尚的脑力劳动,想想都觉得惬意。 我成了凤城一中平乏光荣的一份子。 放寒暑假的日子,我会干好家里份内的家务,干农活,还会挤出时间背着筐子到山上挖竹笋,竹笋没有了就采药材,采蘑菇,采木耳,采完晒干背回县城叫卖。偶尔有剩余一些的钱,我也会买几本书或是买一点糕饼瓜子什么的带回家里。柱子总会高兴的手舞足蹈,甜心甜心着叫着姐姐,根本不理会他妈白桂花指桑骂槐、劈头盖脸式的大声训斥。 在县城读书的日子,大姐姜玲隔几个月会往我学校送去半袋大米。她是也没什么多余的钱给我。她男人的老婆虽然行动极不方便,可财权在握,依然健康,因为杨大民的日子滋润,自然对他老婆也不差,总之,镇长妹妹的脸色比几年前更加红润。姜玲,在他们看来,估计也就相当于旧社会有钱人家纳了一个小妾。供吃供喝的给,还想奢求什么。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3朴实的笑容 一转眼,就到了高三。 那时侯我住宿在学校北边的一排旧筒子楼里面。进去宿舍的大铁皮门早已锈迹斑斑,院墙也很破落,总有一道浑浊发乌的小水流淌过泛着青黑色苔藓的墙缝。靠近东边一堆砖头砌成的简易花台,里面杂草丛生,不时有肥大的老鼠和蚂蚱出没。一棵娇艳似火的夹竹桃常常招惹了一整片夏天。我一直觉得夹竹桃花形色诡异,看上去那么婉约美丽,可娇嫩的花瓣里怎么会埋藏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8 着那般毒辣的陷阱呢。我一直记着阿妈从小教给我们的危言耸听——夹竹桃花是个吃人的花妖。不过,无论那一树花妖多么妖娆的绽放,我大多是不会理会的,苗寨这个地方漫山遍野都是红艳艳的夹竹桃花,随便其中的一株挪到了校园的某个地方,而且是破落的女生宿舍的墙角,也不大会引起人瞩目的。 管宿舍的是一个身材肥笨的大妈,皮肤粗糙,眼睛浑圆,瞪起来像是牛在发怒,并且经常性的发脾气生气,嗓门粗大,步履蹒跚。白天大家都是前途明媚的莘莘学子,拥挤在求知学堂里不知疲倦的探求真知,打拼未来。到了晚上,这片巴掌大的筒子楼里,肥妈就是统领一切的女王。她擅长于急剧的角色转换。每到下晚自习时,她的小卖铺里照样挤满了人,十几平左右的屋子,里面货架上摆满了速食面、饼干、糖果、瓜子花生之类的小食品。柜台上堆放着没有任何生产标识的面包和火腿肠。一台插电的电饭煲,咕嘟咕嘟散发着熟鸡脑袋和卤蛋混杂的温热气味,肥妈脸上的肥肉堆挤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做作笑样,那是因赚钱而生的*神情。此时进出于那间小屋的女生因为消费而荣升为高贵的上帝。 同宿舍的韩芳,韩芳和瑶心神似,我因为怀念二姐和她成了绝不亲密的同伴。每次下晚自修,她总会在我还没挤进门的时候就拎了两根辣条露出了脑袋。十七八岁的年华,胃依然是个无法填补的口袋,晚自习前塞进去的三两米饭和几根清汤寡水的青菜叶子不到两节自习课的时间就被消化殆尽,看样子脑细胞也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饿孩子。韩芳和我照例就着晚饭时多买的一个馒头,咂巴咂巴吃起来,有说有笑。韩芳性情开朗活泼,家境稍稍优越,是我高中将近三年最好的饭友,我们成绩悬殊,却不谈心事,相互之间形成一种默契,放学时各自从书桌斗里取出饭缸,挤在凌乱不堪的食堂大厅里,我打饭,韩芳打菜。我们一起吃一份清汤,分一个馒头,吃东西的时候随意聊着一些班级今天发生的小事。 半只馒头挟裹上一条一毛钱的辣条,是我和朋友辛苦一天的美味宵夜,我们吃完后会结伴下楼打水,洗脸,刷牙,洗脚,然后上床睡觉。我们都睡上铺,两张床对头,临睡前会说些闲散无意的话题,接着就昏昏睡去。 一过晚上十点,小卖铺就停止了营业,肥妈会大呼小叫的赶女生们回窝睡觉,是谁还让她半夜费力气扯嗓子往屋里赶啊,即使楼下水塔的水龙头有限,实在不能满足几百名夜宿女生的洗漱需求,而且水管还有坏的,怎么拧就是不出一滴水,只好干等着。有人说水塔里有口渴难耐爬上却不小心跌落进去的死老鼠。据说是成立的,大家都信以为真。因为有一次半夜我实在口渴难耐半夜溜出来就着水龙头用刷牙缸接了大半缸子的水,古墩古墩一饮而尽,似乎还真嗅到老鼠尸体的味道。可是在太渴了,反正也不能爬到水塔上看个究竟,喝完就不渴了,第二天肚子也没一点反应。如果水塔里真有饮水身亡的老鼠尸体,我还真就信,并且觉得同情。 女生宿舍晚上九点半左右水塔前的水池边缘往往是不挤的,九点四十五分教室的熄灯铃一响,刻苦读书的学生会赶在九点五十几分形成一个洗漱小高潮,挤不上前的同学只好一边挨骂一边陪笑脸再死皮赖脸的用塑料盆胡乱的接一底子和半缸子凉水,然后在宿舍瞪大眼睛就着一点楼道稀微的光线草草洗漱上床。住校的女生几乎全部来自于乡下的山村,十七八岁的她们隐忍并且包容,衣着粗陋,笑容朴实。如果深得家里父母的疼爱,日子艰辛但却快乐。 第四章:4庸俗 我经常在晚自习前夕阳西下的时候去操场的槐树下读一会儿书。 “你看你看,外面那个推自行车的小孩就是班主任他儿子,今年14岁。”韩芳在两丈开外的另一丛树下温习功课。看见栅栏外面一个推自行车的少年过来,她飕飕两下就立在了我跟前。或许是因为我的性格内敛,韩芳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多了许多活泼。韩芳拽着我的胳膊指着栅栏外面。韩芳不喜欢班主任的为人作风。并且她有一个隔壁班同镇好友小莲是个包打听,小道消息无孔不入,四通八达。其实韩芳也爱打听个稀奇古怪的事。韩芳读书算很刻苦,可成绩总徘徊于班级下游。高二时班主任也对她好言相待,可没有任何收效,进入高三,韩芳几乎没有感受过一下来自班主任任何关注的目光。在那样一个小县城,也许是高三的压力太大,或者因为一些经济利益的驱使,姓吴的班主任对成绩优异的学生或是家住县城小有背景的学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我们的班主任带到我们高三时50岁了。包打听小莲打听出来的结果,我们知道吴班头的老婆是他的学生,小他整整15岁,个子高挑长相庸俗,打扮却花枝招展,供职于县铁路局。 “都那么老了,每天打扮的那么花俏,衣服十天都不从样。”韩芳盯着我们班主任的儿子,跟我说话。 “又不花你的钱,管那么多干吗。”我应她,顺手从头顶垂下来的树枝上拽一片叶子扔在她脸上。 我们的班主任看起来确实比实际年龄年轻,听骑自行车往返学校家住县城的同学说他每天下午六点会绕城西环跑步,风雨无阻。早自习开始之前,我们们要先到教室门口集合,然后排队走出学校西侧大门沿县城中央大街一直跑到火车站,在火车站红绿灯广场处掉个头再往会跑,五点五十分的清晨,沿途是紧闭的商店大铁门,次第而过的行道树和三三两两早起赶路的人。清洁工比我们起的更早,看见高中晨跑的队伍逼近,他会自动退到台阶上边的人行道上,再微笑着目送队伍离开。班主任跟着我们的队伍,靠着外侧,或前或后,迈着轻盈的步子,他是比较瘦,西裤屁股总平平的耷拉下来,几乎看不见一丝起伏。可他跑起步来一点也不输给隔壁班的刚新婚不久身高180的化学老师。每当我和同学们气喘吁吁、大汗淋淋的坐回教室的凳子时,我总想,五十一的人这么高强度的跑步不会累?还是班主任不服老,要跟年龄这个劲敌做斗争,还是想更好的配得上小他13岁过去是他学生,现在的他老婆,成天打扮花枝招展的儿他妈。还是想做个看上去不大显老的父亲,不过他这样不辞劳苦的奔走运动、费尽心机的着装打扮,一定是想抓住青春尾巴上的一两撮毛,可青春呢,青春可以再现吗?不可能。很多人每天其实是在徒劳无功的消耗和挣扎。班主任是有一些奇怪的习惯,比如,从晨跑到晨读间隙的不到三分钟的片刻,他跑步时穿运动鞋的脚上会变戏法般的换上了一双铮亮的皮鞋,他真不会把鞋子藏进办公室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39 桌子下边的某个角落,可运动鞋晨跑后散发的臭汗味怎么办?并且皮鞋亮闪闪根本分不清质地是牛皮,猪皮,还是人造假皮。 谁也没有空在班主任的脚上做文章,争分夺秒的人不会在一双皮鞋上浪费光阴。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说班主任总穿新衣服而他的两个儿子总穿的破破旧旧,甚至说他的大儿子从背后看上去比他还嫌老,二儿子像他弟弟,也没有功夫理会,人家怎么过日子是人家的事,人家的家庭关系多怪异,难念经也关不着别人更何况是一群学生身份。晨跑完消消汗接着就早读了,文科班的晨读气氛总会很浓烈,abcd,之乎者也,唐宋明清,十几大几届什么会议摘要等内容交而换之。背了一个早上,满脑子塞的像浆糊。去拥挤的食堂做做挤压运动,胡乱的吃一顿早餐,稍事休整,然后开始一天新一轮忙碌充实的学习。 只是对每一个家住县城或是成绩优异的同学表现出极大的热心这是班上人都知道的事实。我清晰的回想起一次晚自习的一幕。 我们大部分的老师都住在学校东边盖起的教工宿舍里。要是晚上不是班主任的语文辅导,他偶尔才会在九点十五临下课的前几分钟来班级转转。那天第二节晚自习是政治辅导课。坐在中间靠左边第一排位置的宋明是县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已经是第三次读高三了。恐怕他能留在我们班复读,于我们吴班主任是值得庆幸倍感荣幸的。我能从班主任看宋明的眼神里读到许多叫做温情的东西,像是父亲对待儿子的眼神。 可吴主任在批评家境贫寒成绩邋遢的下游学生完全是另一副面孔,一脸的不耐烦和嫌恶,恨铁不成钢的痛恨,歇斯底里的训斥,也难怪,顶着升学压力的重担,和大专本科线以上现金奖励的诱惑,考研和琢磨着身为老师们的耐性。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一视同仁。 第四章:5殊遇 那天晚自习的第一节下课班主任就来了。天空稀稀拉拉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夜晚经受水雨的打击让人觉出秋末的冷意。教室里熙熙攘攘,落着灰尘的灯管泛着发白的光,政治老师辅导了一整节课,估计回办公室找水喝了。 我坐在第二排中间,于宋明后侧斜两个人的位置。 班主任手里握着一件折叠整齐的紫色雨衣,那种自行车专用的雨衣,每一个往返学校的县城同学几乎人人都有。宋明半个月前响应父亲旨意,在学校宿舍紧张的情况下还是住校了。班主任打电话给身居教育局要职的宋明父亲,意思是住校能让宋明晚自习和早读的时间保证效率更高,有助于他历届高考疲软成绩的改善。宋明的父亲一定被我们班主任的热心打动了。于是宋明就成了班里唯一住校的县城学生。自行车车棚里也常常只剩下他标新立异形单影只的一辆。 班主任进屋后在宋明的桌子边俯下身子。“明啊,天变凉了,你上一回带的那件薄被子根本不够盖,要真夜里感冒了,打针吃药还耽误上课。今天上完晚自习回家去住,明天带件厚被子,我把大孩的雨衣给你捎过来了。雨还怪大呢,恐怕放学也不会停。你爸问起来你就说吴老师让我回家的,怕你夜里感冒身子难受又耽误上课。再让你妈给你冲一碗姜汤。”说着,还用右手轻抚宋明的肩膀,还在上面轻轻的拍打了几下。其实宋明因为两年复读的缘故,已经整整二十岁了,肩膀也宽阔的很,戴着眼镜,因连年高考的打击,又碍于父亲尊崇的颜面,脸上写满压抑的沧桑。 所以,吴班主任那种貌似温和慈祥近乎*裸讨好的语调和笑脸、还有肩头上轻轻的拍打让我觉得肉麻和恶心并且陌生,不是谁都有资格经受那种礼遇。我真想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同窗同学宋明的真实想法,我不久后把女人平生第一回的身子给了他。我觉得可笑,笑班主任,笑一定尴尬不已的宋明还有我自己。姜心瑶是一个多么心胸狭隘的家伙啊。那应该是一种下层小民对上层权贵的本能反感和抗拒。通常发生这种情况,人不是心生羡慕就是厌恶。以姜心瑶清高孤傲的性格,我大不会也期望班主任的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抚几下,给我拿件雨衣或者棉被什么的,我也没有任何师生恋的情节,哪怕我的姿色高于他老婆一千倍。 天冷的时候,我早擅长于把身子紧紧蜷缩起来,像十月里伏在母亲子宫里的温暖姿势。原来,也温和斯文的宋明跟我有阶级对立。政治老师在课堂上反复强调社会主义没有阶级区分,人人平等。可在我眼中来看,哪怕就是一次雨衣事件,让我读到的不止这些。怪不得不久后年轻有才的政治老师因不满学校行政的勾心斗角,唯亲是用,男人之间因利益而没有原则的拜把子,甚至拿出亲生骨肉作为筹码,胡乱给孩子认干爹干娘甚至高价请客、高价送礼高价红包等非正常手段谋个一官半职的行为而远走他乡。估计理想的政治和社会,决不是他在一块巴掌大的小县城中学所看到的。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政治老师去了哪里,也没有人保证他能不能寻到他理想的乌托邦。 那天不久后一个傍晚。夕阳的余辉洒在低矮的树上,把我对面韩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很长,池塘里简易的回廊有些已经被谁损毁了。怕小孩或者夜行的人不小心跌入水池,休葺的人取了几根竹竿安上,并在接头处糊了一些水泥固定。 池塘里的荷花早已经在夏末秋初的季节凋谢。那时候粉色和白色的荷花相间,散布在绿波轻轻荡漾的水面上。早晨或傍晚十分会有成群结队的蜻蜓在荷花间逡巡穿梭,总会有其中的哪一只安安静静的立在其中一朵绽放或含苞的花蕊或花苞上小憩片刻。黑色、浅黄、猩红,大个、小条,胖的、瘦的各色体态玲珑、杂乱不一的金鱼们在荷叶丛中自由滑翔,小尾巴轻轻一甩,身子就来回一百八十度的大回旋,轻盈的身姿像芭蕾舞台上矫捷的天鹅仙子。对面石板路上一群放学的孩子拿着馒头碎喂鱼。旁边有阿妈或外婆扶携着穿红戴绿并且瞪大眼睛的幼童。几只水鸭子旁若无人般在池子中央游动洗漱。夕阳的余辉给水面上的景色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轻柔的风让这层景色微微起伏。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可是现在,池塘上只剩一片残败的藕叶,霜打过后的颜色失却了营养。几只鸭子蜷缩池塘的一隅,冷得微微颤抖。蜻蜓不见了,蹒跚学步的孩子也不见了,放学的孩子赶着回家看《新闻联播》前播放的一休哥去了。对面,只剩下形单影只的韩芳和韩芳对面形单影只的姜心瑶自己。 我们觉得感伤和一些无可名状的痛心。韩芳明天要退学了,她的弟弟看电影时跟人打架,把人家的胳膊砍断,被关进去了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0 ,她家的屋子被人砸了,要陪好多的钱,八十岁的奶奶又卧床不起,大姐嫁人好几年了,家境不宽裕,最小的弟弟还在念初一,只有韩芳,还算是有些姿色,才十八岁,提早退学,趁着年轻,去大城市谋一份挣钱的职业,或是嫁个有钱人家,挣些财礼贴补家用。我嘟哝了一下嘴唇,我本来想说,“韩芳你留下来读书,考上大学就有天翻地覆的幸福人生”,我想说你也学我,去山上挖笋,采干果子,摘蘑菇,或是寻药材,哪怕不小心摔伤,哪怕有毒蛇出没,哪怕夏天晒伤皮肤冬天冻坏手脚,只有把倒弄出来的山货拿来县城换钱再省吃俭用再咬牙切齿还是够念书用的。可我终于还是没有往下说。我们都知道那样没用。那些对她的家庭来说甚至还不是杯水车薪。并且她的学习成绩那么的不尽如人意,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肩上的担子不是她一个人。全家人的生存大任,退学成为理所当然,并且无疑是最值得献身并且物有所值的那个。况且,我早已经就是泥菩萨过河了。 我的眼睛里面泛出泪花。我突然想起我们的大姐姜玲。我早就从大姐凄楚的眼神里读出了不幸,还有那种屈服于生活的无奈。我想起通知书发下那一刻白桂花歇斯底里的尖叫。我甚至想,如果只有一个妹妹的宋明再有一两个兄妹,他们是不是依然可以得到唐姓、王姓或是李姓班主任们轻轻俯拍的疼爱和垂青。钱或者权力在他们那种家庭里面永远不是困扰脑袋的问题。除非那一天他们的子女托了什么关系进入省城工作然后找了大城市的女孩子结婚需要买大房子时才会微微伤到一些脑筋。可对于贫寒人家来说,从农村到城市,这一路。坐火车不到一天一夜的距离,他们和他们的父辈,究竟要经受多少挣扎多少煎熬多少困顿多少辛酸和多少血汗和泪水的洗礼啊。人活着为什么总要痛心疾首的承受些什么,付出些什么。韩芳暗自垂泪,一言不发。我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任何只言片语的安慰。风不知什么时候住了,再或者根本就没有风,周围一片死寂,池塘的鱼潜在水面下方,实在憋闷难耐才浮出冰凉的水面吸一口冷气。原来它们看似自如,却也是一群任人摆布在这片死水里无可奈何的东西。外面有江河湖海,何生有缘。 第五章:6退学 我的眼睛投向远处。我们教室门口一些进进出出的同学,他们很多衣着简朴,神色紧张,我就从韩芳对面自己的位置往那边望,在那一排矮矮的瓦房里面,原来有那么多为着未知未来打磨青春的消瘦青年,背后,是那片敦实的大山和庄稼地以及父辈们对大城市陌生的奢望和期许。像昨天的我和韩芳一样怀揣梦想。只是明天,韩芳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和留下的这些,依然会不停息的奋斗。 过了今天晚上,天一亮上完最后一节早读,吃完最后一顿早餐韩芳就回家了,再也不会回到凤城中学。韩芳整整一夜都没有睡,人更多时候不得不屈服于命运摆布。我刚开始也难以入眠,可想到明天那么多功课和课堂,就浑浑噩噩的睡去,依然很浅,早晨还没来得及到闹钟闹响,我就醒了,看看窗外,已经露白了,韩芳朝里蜷着身子,心里折腾了一夜,一定是疲惫不堪。我悄悄关掉闹钟的定时开关,我怕早起的铃响吵醒了她们尤其是韩芳。平时我总不等被窝里的闹铃响第三下就赶忙关上。这样不会吵扰到任何一个贪睡的舍员。我也贪睡,可我更喜欢利用清晨清醒的脑袋和着清凉的风背诵那厚厚一打的文言文,英语单词和课文,历史年代和人物,政治术语和时事。我的数学科弱。它们或强或弱,却是姜心瑶走向美好人生,成就幸福的必须和渡船,载我走向生命和城市的彼岸。我每天总是比别人起得更早一些。是啊,彼岸花一定无比娇艳,应该用光阴涂抹出青春最好的颜色。 我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斜着纤廋的身子从床的上铺下来,动作敏捷的像一只猫。然后摸索着绑好头发。每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都会心痛的想起二姐阿瑶,那个时候她给我绑,我给她绑,瑶心常揪住我的小尾巴说“别动,再扭头,讨厌,头发不听话。”一把头发最后总归歪歪扭扭的扎在一起。一想起二姐我就不自禁鼻子泛酸。 我开门出去打水。楼道里已满是跟她一样早起的人了。总会有那么多不辞辛劳早起打拼的人。一年以后,她们中的一部分会端坐在某座城市的大学学府,呼吸新鲜的空气,吟咏鲜活的人生。 水塔边总共十个水管,两个被修好又已经坏掉。若在白天,水池边上和墙壁外侧泛乌的青苔清晰可见。晚上或早晨的时候经常会有不小心的身体摔倒在阴湿的地面上。不管摔倒的屁股有多疼,总会溅起一池子抑制不住的哄笑。 我洗漱完打了水上楼。掀开韩芳的被子,怂她的肩,“韩芳,起床了,我打好水了,不是说还要上最后一节早读课吗,英语课,昨天上午老师留的作业,说抽背课文,背不会要站墙角的,英语老师很疼你,老提问你,你进步很大。”怎么说了这些呢?当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我手抚住的韩芳已经在抽泣了,身体微微抖动着。“where are we going tomorrow”。她用英语轻声应了一句。然后,还是蜷着身子不肯起来。她一定不是因为贪睡。她今天过后就永远不属于这个地方,她一定在重温在感怀很多令她伤感的东西。我停住手,眼角挂着泪花离开,我从床铺枕头下面拿出昨天带回宿舍今天早晨要读的书本。 走过东侧长着夹竹桃树的宿舍大门,来到常去的池塘边那处偏斜的柳树底下。借着黑白交替一抹微微泛青的晨曦。我习惯于先背诵难以识背的英语单词。 吃完早饭后,韩芳收拾一点昨天没整妥当的东西,农家的什物珍贵,何况她家如今又如此落魄。被单包裹住的铺盖,破枕头;尼龙兜套住的牙缸,茶缸,掉铅的饭盆和里面装住的筷子、铝勺、湿毛巾和牙膏牙刷;只能拉上一半的仿牌蓝色行李袋装入她里里外外、薄薄厚厚的所有衣裳,袋子的外侧抹了一层污痕,像冬天里面套住棉袄的领口;袋子装着满满一袋子的书本,沉得像刚装进去满满一袋子的新打的大米;还有夏天的、春秋季、冬天的几双鞋子,带有划破和污痕。原来,一个穷学生,竟能储存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了生活。我看到韩芳觅来往城关渡船上拉东西的人力车上把一件一件的物件填满车厢的时候,韩芳终于要无功而返着回家了,她刚刚才捏碎和埋葬掉所有有关青春的梦想。我,看着她上车,望着人力车带人一起消逝在视野当中。 我在想,半年多后七月份的今天,离开这座学校,带着这些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1 什物,我又要,又能奔向哪里呢?不管怎样,瑶寨,我是回不去并且必定不愿、不能回去的了,不管流多少汗水,也要跟命运抗争。大学,多少万莘莘学子们翘首以盼的天堂。一定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地方。 到那个时候,凭借勤工助学,刻苦读书赢取奖学金,给需要的富裕孩子当家庭教师,外面的天空更广大,还会比酷暑,严寒,荆棘,毒蛇为伴的山上更跨越不去的障碍吗?外面的机会更多,天道酬勤,还会有人斤斤计较于我没有阿妈,家境贫寒,后母虐待,同胞失踪,性格乖僻吗?大概也不会经常半夜梦中被那畜生男人的嘶吼和尖刀惊醒吧,一定还可以找我亲爱的亲姐姜瑶心,那个时候,我一定带她回到祖辈黄河身边抱头痛哭。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7远方 晚饭,我一个人没滋没味的吃完,然后来到我和韩芳曾经喜欢每天吃过晚饭时结伴来到的校园东边,曾经我们一人找一个地方,拿两册历史书或是政治轻吟快诵。 栅栏外依然是那一小片池塘,临着正东边是老师们的宿舍院落,阳光妩媚的季节,一排低矮的垂柳在微风中轻浮碧绿的池水,红色居多的金鱼成群结对的泛出水面,都瞪着一双黄豆粒大浑圆的眼睛。西天,霞光旖旎,和翠绿的藕叶、妩媚的荷花相映成趣。偶尔头顶一群滑翔的飞鸟,亭子里几处银发闲聊的老人。 再来时,已是初寒,凉意习习,满眼尽是物是人非,人去楼空,萧条冷落的景象,涂抹着许多伤感,难道,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吗?生命与生命,只是擦肩,可握住又是什么,为什么总会失去。韩芳连带着友情,母爱,慈爱并且幽怨的大姐,父亲曾经的温柔,撕心裂肺般剥离的二姐,转瞬即逝的青春、、、、、、统统都握不住。 不对,或许,我一定忘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对了,还有爱情,姜心瑶已经十九岁了,与艰辛背后开始渴望爱情的年纪。 会有一双温暖、有力、坚定大手抓住我,无论风雨饥寒,并紧紧握住吗? 不过,爱情,即使情窦初开,爱情,对于我爱说,就如锦衣华服,多么奢侈的东西。 三年的高中生活对于姜辛来说是简单而充实的,当别的同学因为英语少考五分,名词退了几名而愁眉不展时,她脑子里盘算的是这个周末去哪个山头挖药材,去城关的哪个街区卖上好价钱;当别人在晚上兴高采烈的分享着父母给她们带来大包小包的各种零食时,她猫在被窝里读着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中外名著。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突然间想念那个比自己早出生一个时辰的二姐,她内心会无数次的扣问,姜瑶还好吗?她受委屈了吗?身体健康吗?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吗?在无数个夜里,她睁着满是泪水的双眼,暗暗发誓,一定要读好书,读好的大学,找好的工作,将来找到姜瑶时,给她所有的补偿和照顾,用自己的力量给不幸的姜瑶好的生活。 我念高三的班上,总共有七十几个同学,光复读的就有二三十个,他们当中有类似于宋明这种屡败屡战呈现出强弩之末势的疲竭考生,也有去年高考失利或者志愿填错的优质从读学生。每一个人都心怀梦想却又压力重重。高考的重担让每一个为之奋斗的人丝毫不敢停歇并且备觉压抑。很多人都想痛哭一场、大吼一声,恐怕,还抽不出时间。 我们教室后门边长着一棵半搂粗的槐树,可总不能茂盛的长上一个春秋。风刮、雨淋、太阳照这些自然轮回它早就习以为常,可是,那一双双下晚自习或者考试过后穿鞋拧着臭湿汗味的脚啊,总会在它的下半身上毫不留情的狠狠跺踩、践踏。本来一对上面谈情说爱的鸟也经不起折腾而远走他乡了。那棵树呈现出病态的沧桑。 不过,正是这一棵命运悲惨的槐树,释怀不知多少高三二班还有别的班级高考生困顿不堪的灵魂,伴他们捱过多少天煎熬难耐的岁月啊。并且,春天的时候,那棵树依然会茁壮的开出一树洁白嫩香的小槐花。并且因为身体病态异常,代谢功能紊乱,它竟能制造奇迹,在某个秋寒料峭的十月,百花尽谢,它竟能从一两条枝杈上抽出三两只比春天还娇美健壮的花簇,散发着奇异的幽香,引来一只啼血的杜鹃,为之礼赞哀鸣。 生命,到处布满诡异。 第六章:8我的初恋情人浮出水面 是在那个时候,姜心瑶也得到过男子垂青,回忆起他的样子,“头发乌黑打着发蜡,眼睛双得好看,一架金边框眼镜,微微上翘的嘴角勾勒出一点帅气的幅度,性情温和,长相斯文却分明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得益于同宿舍的一个小巧女生,我那个时候读过好多本言情小说,席绢系列居多。《罂粟的情人》里面的富家公子分明就是宋明同类,举止优雅,从容淡定,像是温室里结出的黄瓜,不见骄阳似火,也不曾风刮雨淋,清秀脆绿,姿态优美,连刺都不曾划伤一个,干结稚嫩的小花好好的长在头顶。那个不是别人,正是教育局长的儿子宋明。那个时候,姜心瑶也动过心啊。现在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几乎不会再有起伏。 到了高三时,身边的同学尤其是女生们都拼得几乎精疲力竭,我却似一匹觉醒了的黑马,历次大考的成绩开始节节攀升。 高三,拼的是综合实力。心理素质非常关键。 苦难有时候,真的不一定都是坏事。姜心瑶的高中生活来之不易。 我的父亲,一点点微薄的工资,几乎被精明的白桂花侵吞殆尽,他所能支配的,就是留一点可怜的碎钱买一两包廉价的香烟或是烟叶,然后像一个饿极的人逮到烤鸡一样大快朵颐。姜正民绝不是那种可以为了女儿的学业而甘愿戒烟,吃糠咽菜的主。生活令他活得够不容易的了,两个女儿都那样了,对于缺吃少穿,缺乏疼爱并且性格怪癖执拗的三女儿姜心瑶,他也不再指望什么。再说,他抽的烟太便宜了,常常是两毛钱一盒的大前门,即使他把它们戒了,也于事无补不是,他也是戒不了,在吞云吐雾的一吸一呼中间,袅袅升腾的青蓝浅灰色烟圈,暂时慰藉了他多少沧桑啊。说到底,他也是个孤立无援的人啊。 父亲也并不乐意我念高中的。既然老三说她自己坚持上高中,那随她去了。可再增加什么天大地大的重担,他也是无法和无力负担的。除了亲爹亲姐亲外婆和伙一个亲阿爸才七八岁左右的弟弟柱子,姜心瑶就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也没有什么可供支持的可能。 每一个来之不易的周末,我的同学们都会用之来弥补睡眠,补充营养,亦或归到家里共享家庭的天伦之乐和谐幸福,要再给家里搭帮一两下手,一定会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2 让阿妈阿爸,阿公,阿婆,大姑,四姨,小叔或者二舅唏嘘个不已,“哎哟,我家的大学生啥宝也来干活了,小啊,妮儿啊,以后到大城市念大学,留大都市干事儿,把你这个亲二叔也接过去享享福。”即使,我大部分的同学家里有个困难什么的,这个亲戚那个近邻的凑吧凑吧,就不差了,因为父母重视,所以孩子得命就格外精贵。每到周日的下午赶回学校,照样欢欢喜喜带裹着家里疼人的阿妈给包好的大包小包的好东西上路。 一到寝室,就像是一场庆贺什么的盛宴,米袋子铺张在谁的床上,烙出锅油滋滋的葱花油饼,加了辣椒的油香河干鱼,加工出炉不久的嫩鲜小蛋糕,还有红枣干,卤水花生,柿子酒等各色滋味鲜美的东西,和一张张*期待垂涎三尺的笑脸。 谁带的东西好吃,谁带的东西值钱,谁家的东西经过精心烘焙,研磨,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女儿在家里受宠的程度深浅,同时还暗示谁家经济实力的优劣。女孩子们的一点小心事,一点小炫耀,一些小幸福,一次舌头、味觉的美味之旅和枯燥贫乏高中生涯中的一些小乐趣,就在这周末夜晚寝室的一餐盛宴里满足了,绽放了,体味了。 可惜,这些纷繁丰盛的食物当中,没有一样是属于姜心瑶的。甚至在这一群人当中,哪怕带来的食物是其中最为简陋,最为寒碜,最为拿不出手都自我感觉最为惭愧的主人里面,依然不见姜心瑶的身影。 姜心瑶不得已成了一个另类。很多东西是我无权享受的。比如这每周一次的周末会餐,我是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我的后妈白桂花对我念高中之事早就恨之入骨了,回家拎一碗白米饭吃吃她就白我不知有多少眼,一边还恨叨叨的吆三喝五、指桑骂槐。 不过这些,是姜心瑶能承受的。我决定去县城念高中的那一刻,这些都是我早该预料到的,倒也心甘情愿的承受了。 每到周日的晚上,宿舍的女生们饱食了一顿什锦佳珍之后,倒在床上欢欢喜喜的睡上一觉了。姜心瑶却还在家里忙着收拾厨房,喂猪喂狗。这些忙完以后,我要借着一盏微弱的烛光,收拾白天晾晒微微发干的菌类和一些药材,我把它们小心翼翼的装进洗好干净的米袋子里,那是我整整一天半的劳动果实。这些菌类和药材里面,裹藏了我成千上万个步伐,一身干了又湿、湿了又被晾干的汗水,我的期待还有我的苦心经营,我的一点可怜的生活费用和不得不慢慢积攒起来的学费。 也好在我不在周末的下午赶回学校,除了残羹冷炙,姜心瑶是没有任何温暖的东西可以奉献给她的室友的,所以也不必忍受她们聚餐中感觉被人占了便宜不平衡的愤懑神色。 星期一的早晨蒙蒙亮,瑶寨青石板路上总会有一个细瘦有力、后面背着一米袋子东西的身影一闪而过。白桂花熟睡在男人姜正民身边,姜柱熟睡在总爱打他的哥哥宝子身边,好似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我的存在。 没有了生我的亲妈,我这么早起来,吃或不吃什么,吃一碗昨晚剩下的凉饭和几筷子咸菜嘎达,古墩古墩喝半缸子暖瓶里微微一点冒热气的温水,然后带着劳累连天的身体和冰凉半饱的肚子上路,也不关白桂花一个屁事。 要是她小儿子在我起床时候发个癔症,她猛地一下就醒了,看看没事,就又睡了。一听里屋或者厨屋里姜心瑶起来蹑手蹑脚的动静,她就半睡半醒间满心嫌恶起来,也才明白小儿子发癔症的缘由,因为姜心瑶这个讨人厌的死妮子吵扰了。 “上高中,死了亲娘还上高中,上个屁”。她心里这样想着,倒也不会说出口来。一会儿又忍不住心里盘算,“要是臭死妮子不上高中,那她每周末挖倒出来的东西,拿去卖成的钱,累积起来贴补家用,三年下来,也该数目不少了,平时再帮家里干这活干那活,她白桂花也不咋受累了,家里收入也该更多了。可如今,这个家跟没她屁人屁事似的。就回家买那一包饼干,两块方便面,装模做样,还想收拢她家柱子,我生的骨肉,还当是你亲弟弟了,你那个后山睡觉的妈到死也没本事生个带把的”。白桂花胡思乱想着,就越觉得窝火憋气。 我吃完剩饭背袋子关门一走,她就布楞一下坐起来了,也不能抓住姜心瑶的头发扇她两巴掌,只好再又扑棱又躺下去,气得咬牙切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也跟小儿子一样发了癔症。 这些,往往是姜心瑶所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也往往当作不知道。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章:9初恋的模样(上) 星期四的一天下晚自习。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姜心瑶”。 宋明拦住我。 我错愕的望他一眼。具有阶级差别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呢。 “怎么还不回去。”我应了他一句。 “姜辛瑶,我该怎么办啊?” 第二遍熄灯铃在实验楼外置喇叭口“滴铃,滴铃”传出来。 此时,校园里黑漆漆的,路两边几盏昏黄的电灯,划破一点暗夜的冷清。几个模糊匆匆赶路的身影,有人走在前侧的路边是放慢脚步望了我们几眼,心里猜测,一男一女,躲在实验楼前做些什么。十八、九岁的年龄,谈恋爱的事在我们同学间也屡见不鲜。真那样的话,那我不真成了言情小说里幸运的灰姑娘,生活凄惨,处境艰难,贫寒卑微,可富家公子亲手为我穿上水晶鞋,待我如公主,呵护备至,弥补和补偿我缺失的全部,幸福生活至此光芒万丈。 我一下子觉得羞耻,对面的宋明提醒了我的卑微处境和龌龊想法。 我们所处的地方长着一株蓬松的夹竹桃树,纷繁的花簇早谢光了,只余一些失水残败的叶子,等待明天一场凄凌的北风,像死去的蝴蝶一样纷纷坠落。 “怎么了。” 虚无的浪漫回到现实,我的口气明显冷淡甚至还充满敌意。 班里好几个女生暗恋宋明,还都是些家境富裕的女孩子,从来不为生计担忧,课余闲暇,抽得出时间制造一些浪漫,把生活过得精彩。我有意跟她们也和他保持距离。 姜心瑶不知道她们对她也心生反感。 性格孤傲,惜话如金,清秀好看,楚楚动人,纤廋的身材把看上去随便哪一件便宜衣服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得很。有男生这样评价我。这让很多女生不舒服。 “姜心瑶,高考怎么办啊?”宋明的声音里带着求助和沮丧。他的眼睛对视我平静的眸子。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想笑,关我什么事。 “又能怎么办啊,现在决不能打退堂鼓。都第二次复读了。 去年不是已经都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3 过大专线了,你家上头有人,去年走多好啊。” 出于礼貌性的搪塞。不知对面的人听出听不出。 “我不想什么事都靠我爸。虽然他很少责备我,去年的班主任是他大学同学,儿子跟我同班,去年走了人大。同学都说我什么都靠走后门,说我走后门念高中,走后门进好班,我想靠我自己,不想连上大学都靠走后门,我的自尊心受不了。” 这些都是姜心瑶所知道的,但也从不去关心,我想不到这些也归做烦恼。当我因为下雨而使得好不容易采摘的药材和菇菌发霉没有办法卖出去时,即使上最重要的数学课,我还是会忍不住的焦虑。我想,如果是换了宋明或者家里开电器商行的柳琴,生活当中该也从来也没有忧愁和困扰的。每一天都那么幸福快乐。从宋明的例子看来好象不光如此。 “姜心瑶”。 宋明上前捉我的手。 “做什么。”我往外挣脱。宋明的大手执拗并且有力。虽然很少经受劳动,可健壮的年岁,完好的营养使得一双手跟钳子一样。 宋明是真的焦躁和无助了。 “姜心瑶,你帮帮我,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有烦心事,读的那么轻松,成绩那么好。你从来都没有过烦恼。一模我考那么差。连大专线都上不了。为什么我用那么多时间做练习,却总考不好。你怎么学的你告诉我。你能上北大的,咱们班你最有潜力,都不见你怎么用功,我半夜还用电筒在被窝里背英语单词呢。你考五县一郊的文科前十。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我思索这句莫名其妙的笑话。好象我们之间有着多么特殊的关系一样。 第三次熄灯铃像个青蛙聒噪一样从喇叭口急促的传出来。 我使力把手从宋明的手里撤出来。宋明的手悬在那里,没有依傍,原来如此般养尊处优的人也有这样见不得人的无奈和脆弱了。 五分钟以后,宿舍大门就关住了,赶不及,会被宿舍肥妈抢死的。 “快回宿舍吧,要关大门了。休息好。”想着声如洪钟倒泄般的训斥,我头也不回的冲进荡漾着路灯昏黄的夜色。我知道宋明即使呆若木鸡,也不会站立太久。男生宿舍九点五十五分也会大门紧锁。不翻院墙的话,半夜拍打叫门一样麻烦。 等收拾妥当躺在床上,刚才发生的一切令我浮想联翩。宋明峻朗的面容,想起来确实觉得好笑的他的表现,好似我俩有多亲近,可我多么刻意的区分过自己和宋明类同学的身份啊。“远而仰之,近而拒之”是我对大多数同学的一贯做法。我也是敏感和倔强的啊,我下意识的去握被握住过的右手,还残留着余温,心竟莫名其妙有些起伏,除了小时侯温情的父亲,柱子还是个屁孩子,没有男人这样握住过我的手。他一定觉触到了我右手剌伤和结茧的粗糙,女生的手不应该都是温软如玉的吗?他会怎么想呢?想到这时,我打断自己,自作多情,除了粗糙,这双手别无选择,用的着现在胡思乱想吗? 可他为什么在我跟前在这么晚这么无助堂惶的自我暴露呢?黑夜裹得住他的脆弱,可偏偏要在不相关的人面前暴露无遗。该不会是炫耀的吧。他那种人,因为有个有本事的爹,和一堆好使的社会关系,即使高考上不了大专线,有什么关系呢?依然会有令大多数人羡慕不已的明媚前程。父辈打拼出的辉煌成果,起码可供亲生儿女再享用上半辈子,少奋斗20年。 我不得其解,不明白宋明为什么偏偏选我做倾诉对象,抬头仰望,一面泛黄的顶墙,因为熄灯的缘故,墙角处一对蜘蛛完全被夜色包裹,只有我的位置离它们最近,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剥离它们的爱情和卑微的生存权利。顶墙里面裹着钢筋混凝土,依次往上,还有三层,上面上面的女生睡着与否,也如我这样偶尔觉得迷惘吗?或是因为某个男生而一时不得平静,或许是多想了,今天晚走的不是我,换成家住县城西关的美美,他也该会捉她的手问怎么办的吧,美美成绩虽不如她,可也名列前茅,况且爱慕宋明良久,早是班上总所周知的秘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章:10初恋的模样(中) 我不得其解,把平躺着的身子往里倾侧, 头被一件硬物搁到,伸手一摸,一块质地坚硬石制的玉兔。我想起来这件来历不明的东西。应该是上周的上周周二,清晨,天空青灰一般的颜色,清凉的风掀动树上残余的叶子,跟往常一样,那天,我早早来到教室,得等六点钟时才能亮灯,清冷的教室里摇曳着几盏烛光,印打在几名早起读书的女生脸上。 我的座位本来在中间第二排偏南的位置,我们班是以考试的分数排座,名次依次后排,座位任意挑选,中间二三,四排往往是成绩优异者的聚居地。上次月考完后的座位轮换,除了前面进去的两名,还有一个近视厉害据说走过后门的女生,排名第三的我可以在剩余的七十个座位里随心所欲的进行挑选。我给自己挑拣了、靠北墙第一排桌的位置。窗户外面,一棵枝节虬劲的枣树,叶子快掉光了,夏天青脆的枣子让人眼馋,有男生踩桌子上去,来个高难度的隔窗够枣的动作,天冷,偶尔会有一只孤独的乌鸦在上面驻足片刻,任风吹掀开一撮羽翼,露出细嫩娇弱的皮。 我撮着两只冰凉的手,一屁股蹲坐在冰凉的凳子上。右手边贴墙的位置是空的,坐着一个木讷寡言的男生,他向来没有早起过,成绩也向来没有理想过,笑容向来也没有开朗过。窗户外面的枣树隐约出一片灰暗的轮廓,枝节间斑斑驳驳一片青远的天空,像一副做工随意的画,涂抹着萧瑟。 我打教室窄窄的过道走到后面,手上握着一根半截长的白蜡烛,路两边桌子上挤满了高近咫尺的书本,即使在这清寒的破晓,人也不多,空气里依然流淌着令人窒息的高三气息。我借最后座玲子的蜡烛点燃自己手上握住的,现在,昏暗的屋子又亮起一盏烛光,不经意的燃着,映红了女孩子被风吹凉的脸颊,微微荡出一缕虚弱的温暖。 英语课本在桌子上,我弯腰伸手去书桌斗里掏笔出来,蜡烛的芯扑散着灯头,一小屡黑色的烟打着圈,裹着窗户缝漏进来的风时而东向时而西侧进行摇摆。我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那只墨绿色削掉大半的铅笔头,左手往左,靠近最里面的位置,手被一件纸包的硬物碰到,本来是立在那儿,我的手一碰,就顺势倒了,我印象里实在没有这类质感的器物在书桌里隐藏,觉得有些好奇,取出来一看,白纸包裹住的一块硬物,略沉,估摸着是一片石头,左右对称,应该是经过修整。我愈加的心生好奇,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4 里面包裹住的是什么呢?外面的白纸不止一层,缠裹得十分细致,连接口都不易发现,并且平整,看上去用心良苦。是谁把这样一件东西放在自己的书桌里呢,且用意何在? 我的附近还没有别人,后面的几个女生都在伏案苦读,因为安静,光线亮度不足,连念书的声音也格外纤细。我确定这不是谁遗忘在我的位置上,即使是,我也是有权拆开先睹为快的。我轻轻的拿起这块重物,竟觉得有些神秘莫测,萌生出一些遐想。白色的纸,没有任何标识和一丝褶皱,熨烫得像一打平整的纸张。我轻轻的翻转,试图寻找一处折痕,好从此打开,我是真的心急的,烛光又微弱,就干脆用细长的手指去抠,竟找到了出口,顺着划破的缺口轻轻撕下来,一页、两页、三页像魔术表演变出的戏法,竟有十二层之多的纸,撕开的每一层都向我的好奇心发出考验,竟是什么可爱的东西搅动了自己的心思和期待,真的有些期待啊,在这样沉闷的高三,这样没有色彩的人生阶段,还会有什么可爱的惊喜发生吗?我终于急不可耐的一把撕下谁苦心经营缠裹住的无数张的白纸。 一对质地滑嫩、雕刻成连身的玉兔,于千呼万唤中掀起了红色盖头。我忍不住俯下身子用纤细并且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好像一对仙使下凡,两只体态安详的玉兔对卧,镶嵌着跟画中戏子樱唇一样鲜红的眼睛,两嘴对吻,两膝并卧,借着微弱橙黄的烛光,通体呈现出奶白色,打磨得过于细致,手感圆润,令人爱不释手。 我甚至有些窃喜,因为家境和家庭环境的特殊,我的十八年多的人生当中少与礼物有染,更不用说,令人不忍释怀的珍品。竟真的有些澎湃,甚至不想察觉它究竟来自何方,又缘何落在此地。 第七章:11插叙 小学一年级时,学校有一对新疆过来的老夫妻,男的姓叶,教我们班的语文和数学,大脸,师母神色慈祥,体态娇小,微微有些驼背,他们就住在学校西侧拐出去的一间小屋,后面是一座老式拱桥和一大片池塘,池塘外分出一条小溪,越过桥洞绕学校墙根浅浅的流向东南。那时的水怎么就那么清澈,很多的鱼,几只玲珑矫捷的飞鸟驻足在水里的芦苇或者岸边的杨树上,西侧一小片梯田上长满了绿油油开着鹅黄花簇的油菜,花香很浓,荡得满校园里都是沁人心脾的芬芳。 有人从学校北侧的大门拐到桥边,用不知哪里弄来的破竹筛挡在桥洞下捉鱼,真就能逮上几只,不大不小,睁着惊恐的圆眼睛,在盛水的破瓦罐里东奔西突,惊惶失措。孩子们很高兴,端着罐子去到叶老师家的小屋,一到秋天,那里总会生起一只温暖的小火炉。凉意习习的中秋过后,孩子们嘘着被水沁过清凉的小手去撷一把温暖,灶上煮着鱼汤,鲜美的滋味打锅盖缝隙里溢出来,孩子们垂涎三尺,除了我,当时还有二姐,叶婆婆会嘱咐我们把个子小小的鱼崽放回池塘,我们听话着抱着罐子奔到池塘边上,用小手把小鱼捉在手上,轻轻的往水里放生,小鱼们一定惊喜不已,尾巴一扭就没了踪影,水面上只剩下几片秋天落下的叶子,像窄窄的小船荡漾。 叶老师两个人很多时候更像爷爷奶奶,总是无限疼惜的看着我们古墩古墩喝完小碗装着的鱼汤,眉眼带笑,那时候多快乐啊,几个孩子当中,他们最疼我,过年时竟带着橘子汁去我家串门,跟阿妈说心瑶这孩子最有灵气,以后肯定有出息,还给我和二姐五块钱当压岁钱。一次秋忙假过后,我俩风尘仆仆的回来,听人说他们去上海亲戚家度假了。那天,叶老师特意嘱咐我下午放学过去他们的小屋,我想着可能有什么可口的东西吃,就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没有看见桌子上有糖果糕点的痕迹。叶奶奶从木箱里取出一件红布层层包裹住的东西给她,我接过来,像今天一样小心翼翼的打开,竟是一支十分别致的钢笔,通体金黄颜色,体型瘦长润滑,冒盖合住时不露一丝缝隙,笔尖硬挺纤细,笔端刻有上海字样。那样一个花五分钱吃冰糕的年代,一度流行于繁华城市间顶级奢侈造型精美的优质钢笔,突然坠入穷乡僻壤的凡间,落在一个平庸卑微的乡下女孩手里,该是多么珍贵、奢华的礼物和享受啊,我至今不忘当时的忐忑,欣狂,难以自信,恍若梦中。 “孩子,收好,长大了用它好好读书,考天安门边的大学,去北京。你这么聪明,讨人喜欢,我和你的叶老师都喜欢你,希望你长大有出息。”叶师母抚着我的头,轻捋我的头发,像奶奶和阿妈的手。 我像个大人一样握着手中的钢笔,微沉,是如获至宝却又受宠若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受到这种崇高的礼遇。我眼睛里闪着不能自已的泪花,竟说不出话来。 叶老师微笑着说,“傻孩子,送给你的,收下。” 我眼睛里依然闪着泪花,轻轻的把这件来自上海的珍贵礼物捂在胸口,拳头一样的小心隔着血肉扑通扑通的跳动,使得闪着金光的笔也跟着起伏。都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拿着这件钢笔从叶老师家的小屋里退出来,身子很轻,我几乎是飞回家的,已经记不起来是否脚面着地。心像跃起的燕雀,蓝天,白云,径边的小草,几只回家的小羊,对歌的山鸟,歪歪斜斜的几座山的轮廓,统统都跟着跳跃的身体成为背后的风景,只有胸口的金色钢笔,带着体温和欣喜若狂,跟着我的身子一起在金色的阳光下奔跑。半夜醒来时,我还用手轻轻抚摸,像疼惜孩子的母牛,温情并且幸福。 消息传到班上,二、三十个孩子的班级,像水面投入了石子,搅动的不平静。八、九岁,毕竟不是深沉、镇静的年龄。骄傲和炫耀,骚扰了无数农家小孩子的心,看着小心瑶手上闪着金光的笔,那是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极具诱惑的东西啊,有人羡慕,下课时绕我围作一团,眼睛里也闪着金光。我是沾沾自喜了。 我本来打算第二天以后把金色钢笔再用红布包好,让阿妈珍藏在上了一具铜锁的红木箱柜里头,跟她珍藏了十几年只在极少的夜晚时刻才拿出来轻轻抚摸的红嫁衣躺在一起。我们太小,老师还不让用钢笔,钢笔又贵,一般人家也买不起。阿妈说等我去县城念书时再拿给我,我想让钢笔沉睡之前好好看看它,拿到教室里好好观赏它,应小伙伴的要求,顺便也给她们看看它。 夜晚跟弯弯的月亮一起来临,我吃好了晚饭,甚至都没有告诉二姐,一个人溜进里屋,点着油灯,郑重其事的掀开外婆用碎花布拼凑起来的书包,我想再一次礼望它,然后作个小规模的暂别仪式。我轻轻打开书包,带着幸福的小欢喜,轻轻的把手放里面掏,摸来摸去,起初还小心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5 翼翼,可是掏了半天,我竟怎么也摸不到滑溜溜凉冰冰的金色钢笔,我急得变了脸色,笑意也戛然而止,两只手止住温柔的动作,然后抽起书包底部,一股脑的倒在我和二姐睡觉的床上,除了书本,几片洗好晾干的糖纸,和一支削得只剩半截另一支用纸张缠裹成圈的小铅笔头,就不见了任何东西,金色并带有重量的钢笔,像插上羽翼,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呜啦急得哭了我用手在床上乱摸,书书本本给我扯了一床;我钻到地上胡乱摸寻,满手都是泥灰,爬起来去扒书包底端,要是有个破洞,该会是在什么地方漏了下去。可是我什么也找不到,就连破洞也没找到。我竭力的搜索刚刚发生的记忆,下午体育课前我还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欣赏,小红和傻田平还凑过来欣赏。我已经泪流满面了。上完体育课我打扫完教室卫生就回家了,当时太阳还好好的挂在天上。二姐说她根本就没碰她的书包,阿妈也狠狠责备我显摆,终于显摆丢了。 姜心瑶八年多的人生中从来也没有如此沮丧过。即使有一次因为最后一个糖果跟二姐打架,磕破了头,流一地鼻血,我也只是哭哭。我晚上做梦时哭湿了枕头,梦见钢笔被人一把夺走,我怎么拼命也追不上,还看不清那人的脸。后来在校舍后边的墙根,那里散布着很多脏兮兮的东西,长着一棵小歪枣树,只开花,从来不结枣子,有人把羊生完崽子的脐带挂上去,风干成紫黑的衣,带着干结的血迹。有人去那边玩耍,看见了一点金色钢笔的残核,如果不是外星人所遗失,定是那件来自上海的金笔。竟是谁在什么时候用两块大石头使了力气对轧,暴殄天物,结束了本不属这穷乡僻壤的上海宝贝。姜心瑶将近九岁的心滴血,无法释怀,痛哭流涕,不久爷爷奶奶一般疼我的叶老师、师母也离开了我们学校,不知去向何方,是一场梦吗?刚揭开阳光的序幕,就以连绵湿雨剧终。刚刚以幸福开头,就奏起悲痛欲绝的墓歌。 幸福,好东西,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拿去的。姜心瑶的人生剧情里,大多如此。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12初恋的模样(下) 如今,手上攥住这件精致可爱的东西,一对接吻并卧的玉兔,又一次轻轻击打在十八岁少女姜心瑶的心上啊。一定不是女生送的,一定是男生送的。可为什么是一对嘴对着嘴接吻的兔子呢。 想到这里,我羞的满脸通红。同寝室的阿英比我们大一岁多,复读生,跟理科三(4)班一个叫志远的男生谈恋爱,有一天课间操时间我回寝室拿一本书,看见有人掉在地上一副卷轴,捡起来掀开一看,我吓得恨不得一下子把画丢在地上。早听说白志远擅长做画,还参加过市里举行的绘画比赛并拿过三等奖。阿英性格开朗,敢作敢为。他们的恋爱是暗里明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尽管学校明文禁止男女生在校恋爱,可管得了庙终究还是管不住花和尚,有人不止一次见到他俩在学校的僻静处抱在一起亲热。还说他俩好些次在下船回家的山路上呆到天黑才回家,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们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一定是出自白志远的手笔,一对男女,形象得像是阿英和白志远的真身。那个眉眼,一定是饱含深情所以才逼真生动,女的一缕头发下垂,远处一片波澜起伏的山。女生仰卧平躺,身子下面一片翠绿浓密的草地,身子和草地中间屁股贴地的地方垫一件男生的外套。男生俯身,眼睛含满激情。两个人都*,两只嘴上下吻在一起,男孩舌尖钻进女生嘴巴,左手揉搓女生的乳房,另外一个隔着男生支在地上使力的胳膊露出大半,微微凸起,半圆形状,像做工精致并新出锅的馒头,刚刚散去了热气。*坚挺嫩红。下半身女生双腿微微张开,男生右腿跪卧,左腿有力的压在女生身上,青春的*暴起,像极度兴奋张开嘴巴且倍感饥渴的蛇,伏在如密发一样微微卷起的毛上,随时准备猎捕。画上的内容即使在很多年后的某天忆起,我依然清晰历历。确实跟春宫无二。 可是那时,我真的被吓坏了,像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仓惶的夺门而出。都忘了上锁。好在我们宿舍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门只是一件虚掩的摆设,锁与不锁并无妨碍,只是人们习惯给门上锁,出门时也就天天锁上了。只是那画卷谁又见了,怎么又回到阿英手上,我就不得而知了。 可那画,那男女交合的画面,那一刻,已经像只邪魅的蛇,搅动了姜心瑶貌似平静的心和青春。艰涩的人生里面,依然有人之常情啊。那天晚上,我早早就回了寝室,早早洗脸刷牙,早早上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阿英和白志远一起的画面。我抑制自己不要去想,可又开始浮现别人在一起的情景,年少时白桂花和父亲半夜歇斯底里的扭动和呻吟;罂粟一样狡邪的男人把灰姑娘小晴粗暴并且体贴得拥吻;甚至还有娇小卑微的简爱轻轻被罗切斯特先生无限爱怜得拥卧在怀中。我终于想到睡着,半夜时,我觉得浑身燥热,多希望有张开嘴巴的蛇吐着芯子从身子下部的某个地方一冲而上,让姜心瑶酣畅淋漓。我终于用手指抓摸乳房,那里很小却也发育良好,*也渐渐坚挺。我最后用手指轻触*,然后手指被某种力量牵引进入希望有蛇进出的地方。最后,我再一次满腹罪恶但却满足快活得安然睡去。 十八岁,我偷摸着,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在姜心瑶青春苍白的画卷上涂抹出罪恶和绝望的一笔。 从两只兔子的造型和神态上可以断定,分别是一男一女,男兔的肢体更为粗大,女兔相对娇小,神色也显得温和。我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即使现在恋爱还不适宜,可也免不了的心声萌动。究竟是什么人呢?我早上没有赶去食堂吃饭,就直接去了宿舍,那个时间,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极少有人回来。宿舍胖妈忙着照应三、五个进屋买东西的女生。我的一只手紧紧攥住那本中间包有兔子的中国近代史,书上记载了清朝的沦亡和八国联军的嚣张,慈禧穿戴华丽却长满皱纹的老脸,满目疮痍破败的圆明园,将近一百年历史的沉浮兴衰,几张印有汉字和图片的纸页,挥之即来,挥之即去,都如过眼烟云,不可捉摸。 我匆匆忙忙上了楼梯,内心填满忐忑和一抹怯怯自喜的期待,她急急忙忙的拧转对准锁洞的钥匙,门很旧了,天蓝色的涂漆发白并且剥落,楼道上有谁的小红裤衩掉下来,猥琐得蜷在墙缝一处快要干掉的污水里面,沾满了污渍。 打开门,一团阳光跟着就挤了进去,被我的身子撑破,四处散开。一股被窝潮湿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定有谁没有天天洗脚,不少被子也一年都没见过阳光。我没有走进里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6 面靠墙角的上铺。我在门口西侧杨芳的位置上坐下来,杨芳没叠被子,一只袜子斜躺在靠北头的枕头上,看样子晚上要洗。那里,有阳光洒了半床。我端坐下来,打开夹有玉兔的一页,上面印着甲午战争是满是烟雾弥漫的海面,里面舍生忘死坐镇的将士们,一定是心急如焚,热血沸腾,但却完全不知朝廷中怎样一个歌舞升平。玉兔经受阳光洗礼,一改灰暗烛光下的晦涩腼腆,表情跳跃,体态饱满,对望的眼睛里满含深情,一种望穿秋水的爱意浓浓。如果给它们一片草地,必定下入凡间,一前一后,亦步亦趋,不离不弃。真是一件可爱的东西。我腾出一只手在两只兔子的身上轻触,温润服帖的质感如家养的白兔般细腻光滑。我都记不得端详多久,脑子里搜索它们来到她这里的痕迹,到预备铃响了,我才停下遐想,把它们胡乱的塞到枕头靠里的位置,飞奔着下楼,连历史书都忘了拿,满脸涨红的回到教室,屁股一挨凳子,英语老师就腆着微微凸起的啤酒肚,尾随而至。 去讲台上听写的三个女生中,刚好有我。我本来早上背好好的,可偏有三个单词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别人都回去了,只有我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干比划,英语老师姓张,眼睛小小的,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十分可爱,又爱笑,训学生时板着脸,小眼睛里射着寒光,三十七、八岁,是学校的政教处主任。因为我用功,英语老师很少抓到我出纰漏的地方,待我也好,这次终于有种人赃俱获但却善意的*,眯着小眼睛就把我赶到后面北侧靠墙角的地方站稳。坐那里的的同学,不好看清黑板,成绩也差得的可怜。 那个时候,很多人英语课上都站过墙角,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只是,在扭头看我的眼睛当中,隐约着有一双,蘸满了火辣辣地热情,藏在眼睛群里偷偷打量着,打量着我这个卑微、拒人三舍、并且经常沉默寡言的姑娘。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13稚纯的宋明 想起今天宋明的表现,我是觉得意外,却又能理解。每个人都有烦恼都有忧愁。在姜心瑶为学费劳苦奔波耽于生活艰难之时,或许貌似风调雨顺生活着的宋明,正因为考试失利而垂头丧气呢。 我把那对硌头的兔子拿起又放下,人活着总有些想不明白弄不清楚的东西,带着些遐想和猜测,隐隐的一点甜蜜,亦或疼痛,青春也不是没一点滋味的啊。 明天要早起,宿舍有人说了一句“不讲话了,明天要数学单元考了”,于是大家就停住了叽叽喳喳的讨论,都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包括杨芳。她还是经常不洗袜子,并且乱丢,脚底板和脚指缝里的气味又分外浓厚。 高考前,没有二百个日夜了。就连睡觉,也要争分夺秒。 韩芳走后的日子就连吃饭也变成孤单一个人。同样莫名其妙的事情还在发生。 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天吃饭的中午。我们班上最后一节是数学课。教我们数学的老师是个女的,个子有一米七多,儿子都已经高中毕业。都说教文科班的数学老师都不怎么强,要强的话,就去理科了。这话想必有些道理。可对于个子高大的数学老师,我还是觉得有些畏惧。 据她将近十年的上学经验看来,学生和老师之间也存在着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自然公理。第一次上小学一年级时,当时叶老师夫妇还没到我们小学任教,他们来时候二姐和我已经是第二次念一年级了。我格外记得那次,我因为没有交作业的缘由,惹恼了那位身材肥壮,姓郭的女老师,凶巴巴的郭老师把我连人带书包一把怂到了教室外面,在我跌倒的同时,我的小槐木凳子跟着就飞出了教室。只不过凳子比我坚强得多,不但没像我那样无助的嚎啕大哭,就连一处跌伤的地方都不易觉察。 还有初一时,总爱穿一件杏黄颜色风衣漂亮的语文老师,也把她更多的热情和耐心,给予了班上几个成绩不错、模样标志的男同学,每次改完作文,我和二姐会偷偷掀他们几个的本子,鲜红鼓励的评语都要给他们写上满满半张,而我们俩的,加起来不会超过四行。并且好多次的评语都大同小异,“语句通顺,错别字少,思想健康,中心突出,结构完整,继续努力。”几次下来,我和二姐都背熟了。只是,当我成年以后自己也拿起笔*正意义上的文字,这些个评语,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和误人子弟。文章是自由思想的表达,如果有了条条框框的约束,跟封建社会那种守旧,毒害思想的八股文又有何差。 我的数学课弱,当时之所以选择文科,就是因为我高一时的化学考试总也过不了及格分数线,四次大考总有四次在五十八分的点上原地踏步,数学科也是困难户,多施肥多浇水多费体力也提高不了什么产量。所以到了高三,每次上数学课时我都格外认真。数学老师的眼睛也小,看来传说中的“小眼迷=聪明”这句话是真的。总爱穿一套斜格子米白颜色的纱布裙装,听说念高中的的时候还是她们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不过从她目前发福走形的身材看来,实在难以推测。 老师喊完下课,收拾好讲义和那把经常用来打男生屁股和敲讲桌提醒大家注意听讲的竹条子,准备要离开了。我半站起身子,手上握着那本厚厚的黄冈提纲,想要走到讲台上问一道上课没听懂的习题。跟我一样打算的人不少,先我一步,好些个男生女生挤得讲台水泄不通,害得北边要出去买饭的同学只好挪着别人凳子,从中间的位置穿过去。我站起又坐下,我向来没有得到过数学老师的宠幸,也不敢多加妨碍她下课珍贵的休息时间。 我从书桌里掏出那个陪伴我和韩芳很久的饭缸,绕道后门奔食堂去打饭了。 食堂的人真多啊。叫嚷声,瓷盆、饭缸相撞击所发出的声响,推推搡搡的人群,穿白衣的卖饭大妈不耐烦着嘶吼,像野狗们喧嚷角逐的战场,每个人都在为着口粮而战。 姜心瑶纤廋却不羸弱,我先来到北边打菜的地方,去晚了,可能就卖完了。打了五毛钱一份的辣椒炒粉条,捂着饭盆往外挤的时候,几乎被一个体态庞大的男生撞翻,我瞪他一眼,那男生忙不迭的跟我连连说“对不起啊,有没有撒地上,要不,我陪你一份。”我也没话说,好在只在裤子上溅了一点菜汤,学校的菜向来又缺油。我也不做理,匆匆的赶到南头打米饭去了。 不知道这天的辣椒出自哪片责任田,辣的很。连粉条子都辣的打扭着身子。只往嘴巴里面送一块辣椒加半根粉条,我将近痊愈的口腔溃疡就大发雷霆了,我是有些忘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吗?我咬着舌尖嘘捋嘴,凉气顺着牙缝伺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7 机就灌进嘴巴,好了很多。 这时,有人在对面蹲下来,宋明和班里同学的李辉。李辉个子低矮,有小胡子,刮完两天就又长出来,想来是个子太小,上帝赐给他的雄性激素分外的多,他父母都在公疗医院上班,家境也好得很。他们两人把端着的菜盆放下,一个里面盛的是河鱼豆腐,同样的清汤寡油,可毕竟有肉,另外一个是辣子鸡,均是上等的伙食。高中的食堂,有钱买不到好吃的东西,可钱多还是能买到比钱少更好料的东西。我哧拉嘴的狼狈模样,被他俩尽收眼底,竟有些难为情。 “吃这个吧,这个不辣。”宋明把放下去的河鱼豆腐往姜辛面前推。 “不要,我打菜了。刚才咬到舌头了。”说着,我把筷子伸进菜碗,夹出不知几块辣椒和几根粉条,一下子塞进嘴巴,故意装作大快朵颐的表情,可是,我嘴巴里面的口腔溃疡真诚的很,有原则,决不妥协,辣椒红素通过溃烂伤口往里涔进去的时候,我的感痛神经立即发作,我咬着下嘴唇极力掩饰,可眼泪却跑出来,眼圈红了,脸也涨得通红。 看我这样,小胡子李辉就忍不住笑了,宋明没笑。 “我最爱吃辣椒炒粉条了,我打菜怎么就没看见呢?早知道我就打了。辣椒越辣越好吃,我算出你今天跟这道菜有冲,给我吃吧。” 没等我搭话,他一筷子就进了姜辛的菜碗。携出一大夹子的粉条辣椒,由于太多,有一根粉条扭着身子就掉在满是油渍的饭桌上。他送到嘴里后下筷子夹,也不嫌脏,粉条哧溜就滑进他的嘴巴。 我纳闷,该不会富人家原来是缺粉条子的。我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并且怪异的家伙,想起他拉我手的情景。 小个子李辉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得望着这个失态的人。“哥们,吃错药了,你不是不能吃辣吗,说吃辣长痘并且便秘,今天怎了,”摸摸宋明的额头,“奇了怪了,也不烧啊。” 宋明辣得满脸羞红,“你小子多管闲事,还我哥们呢,你不知道我最近口味变了,改吃辣了。吃辣好,长痘是男人成熟的标志吗。跟你长小胡子一个道理。”说着,干脆把我装辣椒粉条的盆子一把端起来,米饭往里一倒,表情痛苦却故作享受着巴拉巴拉吃起来。 这样一来,害得烂嘴巴的我不得不吃他买来的我从来舍不得买过的一块五一份的河鱼豆腐。虽然油水少,可河鱼及豆腐有着天然的鲜味,做工再差,还是滋味鲜美。 吃完饭宋明涨红着脸要抢我的菜盆去洗,“我吃的我来洗。” 我死拽着不放,宋明只好作罢。我洗好菜盆饭碗就回了学校。 后来,这样的事情反复发生,只要姜心瑶端着打好的饭菜坐下,宋明和李辉就如不散阴魂,尾随而至。宋明每次都对我五毛钱一份的任何什么菜品赞赏有加,即使里面偶尔发现有煮熟的青叶虫子,他还是要拿自己两块或一元五的份菜跟我换,然后大快朵颐。要是我不答应,他就跟第一次一样耍赖皮,像小孩一样一下子占住,用筷子搅,或者干脆就把自己夹生或粘湿的米饭一股脑倒进去,占为己有。每次李辉都一旁窃笑。 望着这个又气又笑复读两次的男生,我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第九章:14家窃 吃罢河鱼豆腐的那天中午,我独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有一、二十个人,有人把饭菜打回来吃,空气中掺杂着一股熟白萝卜的气味。早早吃完饭的几个后座男生正在无趣的开着玩笑。中午的时间困乏且又短暂,可这个时间是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所以整间校园看过去要平和许多。 我坐在那里发呆,一个上午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往黑板上头瞅瞅,“下午放学之前交齐政治资料的钱。”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政治老师的字体。前天才刚刚交过数学模拟卷的费用,上周的上周又交了十六块英语测试卷的钱,高三,除了读书,考试,漫天的试卷还有繁复不尽的收费。 我的心有些揪了,高一高二周末放假在山上劳作所挣来了一点点可怜的钱,因为高三有更有价值的事情值得我去付出,实在太忙了,所以我几乎没有再积攒什么钱财。前两年剩的那一些,现在就只好拼命着省吃俭用。有时候早起没了蜡烛,就坐在别人旁边的旁边,离太近会打扰到人家,借同学一点稀微的光亮读书。晚上饿了,也舍不得再买一毛钱一根的辣条,就就着凉开水啃干馒头,竟也能吃得有滋味。不过不问青红皂白席卷而来的复习资料以及铺天盖地的资料缴费,已经令贫乏的姜心瑶兜里一点点可怜的积蓄所剩殆尽了。 我皱着眉头,这些是我所能预料到的,可又真的难以负荷。我口算着自己床底下边那只右脚蓝色棉布鞋里面烂洞袜子裹住的一打钞票。两个月前那里确实还藏着六百一十三块钱。我不敢把那些钱放在家里,那一次我回家兜里揣了九块钱,是前一个周末卖金银花的钱,没来得及装进袜子裹住的钱库里。即使不多的钱,平时我也都是贴身装住。 那一次我把九块三毛钱随手就装在了那件大姐拾给我的墨绿色外套的衣袋里,还用塑料袋缠住,就忘了,在家里我也一直穿着那件显老的外套。可中午时我给猪打草,把晒干的草剁碎装起来,冬天掺一点稻糠,地瓜或者烂白菜叶子,就是猪过冬的食粮了。当时已经冷了,太阳光在头上罩着,我上午去山上,只好趁中午吃饭时候干这些活。人一出力身体就发热冒汗,我拭完额头上涔出的汗珠,顺势把左肩膀刮擦黑线缝住的墨绿色外套脱掉,我把外套挂在晾衣服的粗麻绳上。里面是一件红色的秋衣,贴身,胸部地方有好看的起伏。这样一来,干活就利索多了,汗还是打额头上涔出来,背上也溻湿了一片,秋衣颜色呈现暗红。装尿素的袋子里现在装满了猪草,都两袋子了。装好第二袋的时候,我起身去猪圈边的茅厕小便,因为出汗,小便的颜色浊黄,便池里几只秋后的苍蝇幼蛆软弱无力的扭着身子。 我提上裤子出来,猪在圈里打圈,还没到它吃饭时间,可刚才看我过来,还以为丫头会给它一点什么点心,一抬屁股就起来了,粘着泥草。看我进了大人小孩常走进去的隔壁,然后又跟他们一样不一会儿就出去了,它失望得哼哼唧唧,就只好一屁股又蹲下去晒太阳了。想想猪的生活,也不是很差啊,不出力,总有饭吃,活着的目的就是养膘。可再一想,最后总有一把刀从它们身上某个地方一下子捅进去,猪血横流,然后往盛满开水的大锅里一扔,底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我觉得心疼,我手下的刀子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8 迈着力气,砍啊,剁得更碎,猪吃食的时候胃会舒服不少,生命如此短暂,跟它交往的这一刹那,就对它好些。到快下午三点时候,我剁了将近三尿素袋的猪草。 我进厨屋打了半瓢凉水,倒进红塑料盆里,剩了一些古墩一口咽下。洗了手,还用拧湿的毛巾揩了一把脸,我的头上粘着几根碎草,后背的秋衣上也有。我用手浑身上下拍了几下,头往下低,两手在头上胡乱扒拉扒拉,一停住干活,汗就晾凉了,身子觉着凉意,于是,我走到麻绳下面取回外套穿上。 我是下意识往右手口袋里摸的,突然,我发现钱不见了,袋子也没有了,连一毛钱都不剩。院子里没人,起先白桂花和两个儿子都在,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地上也没有,狗是拴住的,狗窝里也没有,猪圈里也没有,我急得要哭了。那是我上周最后一次采药材卖的钱,高三学校规定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以后就不能用周末的时间挣学费了,连一块钱搭船的路费都不剩,阿爸学校有事,中午提前走了。我不敢跟白桂花拿钱,我也不跟她要,跟她要她从来也不会给。 晚上时候做好晚饭我问宝子有没有从我口袋里拿钱出来,我或许是说错话了,我应该说,“宝子弟弟,你有没有捡到一个袋子,里面有几块钱。”因为我太怀疑是他拿去的,所以说得急,没等白桂花应,宝子喷着一大口塞进去的饭,夹着嚼碎的鱼条和蛋碎,“我没拿,要拿我是狗。”一听我说那话,白桂花听不住了。“啪,”一把筷子摔到桌子上,稀饭打翻了,流了一桌子,打桌子角流到地上,滴了柱子一裤腿,烫到了他的*,他呜啦一声哭出声音。 “死龟孙妮子,你说啥,”说着,白桂花抓过我正吃着的碗,一把摔到地板上,稀饭跟着碎碗片,溅了一地,溅了我一脚。 “说俺宝子偷你了,你个狗妮子有钱,宝子偷你的钱,今个你找不出来你就是狗娘养的,是恁爹跟*生你个母崽子。你翻哪,你翻哪。”说着,她一把扯宝子起来,怂搭着,把他上衣兜下衣兜都掀个底朝天,宝子竟也配合,额头上一道刮伤的疤瘌,看上去一脸无辜的神色。 她末了刷啦一下扒起她大儿的裤子,连同里面的三角裤衩,露出了比柱子大得多的小*。“你找啊,你找啊,裤裆都扒出来教你瞧瞧,看看偷你藏你的钱没有。” 柱子一看他哥的*露出来了,不哭了,也顾不上烧疼了大腿,噗哧一下笑出声音,还拍着手掌。白桂花咬牙切齿,嘴旁边的肉揪在一块。她愤怒的很啊。 我已经大了,憋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站起身子跑了出去,夜色苍凉。“你有钱,你跟谁家男人睡觉挣钱了不是,说俺儿偷你的钱,鳖孙,敢回来就不是人生人养的,是杂种。” 我一口气奔到江边,在一处平整的滩边坐下。天上星光点点,江面荡着清波,垂进去的星星像坐着摇篮的孩子,眨着惊皮的眼睛。扑面而来的气息,清新但却冰凉,夹着一些江水的咸腥。姜我的泪水流了满脸,心跟夜色一样苍凉,想起白桂花刚刚狰狞一样的面孔和不要脸的脏话,我是那样悲伤。 命运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明天早上要该怎么办啊?没了那九块钱,明早搭船的路费怎么办啊。剩两块钱给我不好吗?买东西吃,两毛钱,能买一大把草莓,五六颗糖果,两三根冰棍。九块三毛钱能买多少东西啊,少掉两块钱,还是能买好多。可没有那一块五毛钱,就搭不上前往县城的钱,就不能按时去学校念书,难道要跟铁凝笔下的香雪一样徒步吗?可就算走上大半个夜晚,能走得到吗? 我俯下身子哭,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很凉,微微有点咳嗽,哭完了挪着步子回去。我走到小时的玩伴如今已经订婚的燕玲那里,张嘴巴跟她借了两块钱,燕玲她妈斜着眼,一脸的不痛快。 我回到家,她们都睡了,被白桂花摔破的碗还好好的躺在地上,桌子上掀倒的碗也没人扶。有两根火腿肠皮黏在稀饭里,肉被谁吃个精光。我收拾碗筷,擦洗桌子,扫地,刷锅,这些向来是我在家要做的活。忙完这些,已经十点多了。 第十章:15一次甜蜜(上) 交完政治资料的费用,我数了数,钱袋里总共还剩五百七十二块钱。放寒假的十几天,我可以再帮人家卖年货挣一些钱。离七月七号高考还剩下的这段日子,集中精力读书就是了。生活的不易,让我这个贫穷的孩子倍觉读书的弥足珍贵。 距离宋明抢吃辣椒粉条后的第二周的星期六,学校规定我们是不可以回家的。但也不必念晚自习,学生们可以呆在教室读书,也可以出去学校外面的街上逛逛。 我也读书累了,就走出学校大门往北边去。我拐进一个巷子,手上攥着一样东西。街道两边大多都是青砖灰瓦的建筑,雕镂纹案的红漆窗子临街而启。稍一抬头,就撞上一盏摇曳的招牌小旗,上面打着高氏糯米酒,老牌桂花糖,光明眼镜店,或是老字号药铺等字样。平平凹凹的石板路延伸到远街远巷。街上,苗、土居多少数民族妇女们穿着印花雕案的服饰,提着篮子,挎着小包,点缀成美丽的街景。而另一群年轻姑娘,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击成一种时髦,喇叭窄窄的裤角,屁股包得浑圆,有些头上蓬蓬卷卷的一顶烫发,南方沿海的气息像风一样夹杂着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儿款款而至。 我拐街转巷,在一片大的林园处停了脚步。大门左侧是一处矮房,里面货架上摆满的货品,小孩子的零食和玩具,冰箱里镇着雪糕,饮料水和小塑料袋分装起来的冰毛豆,价钱上比她们寝室的小卖铺还高。杂货店往左是绳子拦起来的一处空地,停着十几辆自行车和脚蹬三轮,两三台摩托车,一个老人家,戴着草帽,一大杯装着茶叶的水,脖子上挂着成对的车牌。在一棵树下的椅子上隔着挎住一点鼻尖的老花镜睁大着眼睛看一张印满黑字的凤凰晚报。 右侧是三三两两推车的小贩,地上、车板上摆着五花八门的物品。 我走到一处摆小饰品的摊位停住,蹲下来,心不在焉的摆弄那些东西,银白器具居多,小孩子挂的手脚链,小铃铛;手环、项链、红色印花的肚兜,机器绣花的腰带头带;宝蓝色的珠珠颈圈。我最后挑拣一枚雕小花的戒指,套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手指上,纤长的手指向来是美丽戒指的首选,所以银白色的小花戒指令我这双经年累月劳作的手一下子变得娇弱美丽起来。专心于做女红的大嫂停下手头的活计,脸因为常年在太阳底下晒黝红的很。 她抬起头,“哟,妹子,真有眼光,这枚银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好看的很啊,像专门为你打的,五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49 块钱,我算你三块。买回去别人羡慕。” 我抬头羞涩腼腆的笑,慌慌忙忙退下戒指。“哦,我就看看,太松了,不合适。” “怎么松呢,不刚刚好”,看我往陵园大门口走,她提着嗓子,“我少你钱,一块五就行,别走啊,还有别的,你再选选。” 我因为对方过于热情而觉得愧疚,回头应她,“对不起了,我就看看,我还有事。” 第十章:16一次甜蜜(中) 我绕过铁围栏就进了林园门口。手头还紧紧攥着那个成圆筒状的东西。 这是一处陵园,是为纪念抗战胜利献身的一群英雄而建,其中的一些,曾是我爷爷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们的家人,被光荣的称作烈士遗孀,享受着政府的津贴和世人尊重。 进陵园大门往前走八十米左右是一座高高耸立的塔碑,北边有一处博物纪念馆,里面摆着其中一些英雄生前用过的物品,磨破的藤椅,烂成变形的草鞋,缀着五角星的帽子,还有短不赢寸的小铅笔头,英雄的一生漫长,战功赫赫,可留下的只剩屈指可数的几件陋品,又何能浓缩英雄的一生。这些,是我刚刚上高一的那年春天,学校抽两个班级参加陵园的悼念仪式时,有专人带我们免费参观并做了详细讲解。距离博物馆东侧不远处是一座大墓碑,群葬着英雄们的身体。每到春天的清明节,政府就会在此举行一定规模的悼念仪式,各行各业的代表,尤其是事业单位要专门抽调人选,凤城高中必派出两个班一百多号学生手持鲜花前来哀悼,县城其他初中、小学也都有教师带着学生赶到这里,他们脖颈上戴着的红领巾成为悼念仪式上鲜艳的一抹。 在凤城来说,除了那次电视台一次大型的歌舞晚会莅临此地,呈万人席卷之势。据说人多到有踏伤和失踪孩子的不幸发生。除此之外,陵园每年清明一次的悼念场面在凤城堪称恢弘。 尽管是周末,我去的那天,陵园里的人也算不多,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小段时间。花台里的*在初寒料峭的傍晚吃着力气怒放,月季和玫瑰的叶子早些天的时候随一场冷风纷纷坠落成泥,只有松树的叶子,丑陋但却四季常青。夏天时青青的草地和各色娇艳的花把这里装点成一片风景秀丽的花园,如今,它们连同蜂蝶一起,都隐去了,满眼望去只剩下一片初冬的荒凉,加上这是墓地,更给人萧瑟之感。 我顺着塔碑往北拾级而上,西天发红的阳光洒在这片萧条的景物身上,竟有了一种别样风情。我喜欢这样孤独和忧伤的景像,一点微薄浅浅的温暖,一抹荒凉沧桑的颜色,一种伤感寂寞的心情。 要不是手里握住着的东西,我一定会对眼前的景象再细细地欣赏一阵子,慢慢的感怀一阵子。因为一直攥着,所以被白纸包裹住的东西摩擦得微微发热。 我找了一处石凳坐下,不远处的左边,是一对青年,旁边堆着采购的物品,看上去像是鞋和衣服,女的身穿浅黄色外套,轻倚在男人身上,一副楚楚娇弱的姿态,衬托在夕阳之下,好看的恋爱模样。 从手上的重量感觉,这件物品跟上次的那对硬而沉实的兔子应该是迥然不同的。虽然都是白纸包裹,缠叠时都同样的用心和精细,可这一件轻软了不少。又是件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呢,上一次萦绕不解的迷惑更加深这件物品的神秘色彩。 屁股下面的石凳冰凉,两条裤子难以发挥保暖效果。我摩挲手上的这样礼物,带着一些猜测、期许和惊喜,或许,什么样的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后面的人和心思。 周围没有人,跟上次一样,我轻轻用手在一处划开,白纸和手指甲相摩擦时有令人不甚舒服的触感。我顺着撕*扯,又是无数层缠裹住的,沿着撕下去,裹住的白纸被分成两段。沿着一头扒下来,我忍不住笑了,竟是一根大个火腿,很出名的牌子,价格不菲。 只是我从也没有吃过,舍不得也吃不起,就算白桂花疼得很,宝子也还是没吃过。 我真的有些感动了。是谁要在这样苍白的冬天带给我温暖的关怀呢。我又值得谁这样给予温情呢?这温柔的一击,让我的心瞬间潮湿,即使是谁不小心弄错了,还错了两次,那我就将错就错,先替别人享用着。我满眼泪花,没有锐利的东西弄开火腿,我就学宝子模样,用一边的大牙咬住一头,绕住打圈,竟也咬断了,红塑料皮底下露出粉红色诱人的陷肉。用指甲打一处齿口撕下,裸露的肉散着幽香,我一口咬住,大口,肉溢满一整个嘴巴,浓香鲜美的滋味顺着味蕾,舌根,呼吸,到达喉咙,一下子灌进身体。长这么大了,我难得吃这么美味的食物。 一阵冷风扬起我额前的一撮刘海,我不会想得到,此时,城市的很多女人,少女还有少妇,待字闺中的白领,在为了优美身段,遇见比这还美味的美味时,竟望之变色,刻意着拒之三舍。不过,那些,距离我太远了。与我的人生还沾不上边。 在陵园英雄墓地旁边的石凳上,我有滋有味着吃完手上来历不明的香肠火腿。 时候不早了,西天的云霞开始被一层灰色的纱笼住。 我顺着东边的台阶小跑着下去,栀子树在氤氲的暮霭下安详挺立着,桂花树也隐藏了生命的迹象,地上的草干黄。 我出了陵园大门,卖饰物的小贩们还在。旁边,多了几家小吃摊位,一处打着贾氏甜品的摊位上花样不少,人也多,桂花糖,糯米酒,粘着芝麻的糯米糕,油炸的麻团和糖棍,几个中年妇女,老人和带小孩的妈妈们忙着往秤盘挑拣着。一辆卖卤味的推车。另一处是卖宵夜的,品种有芋泥包和馄饨,鸡汤米粉,架子盘子里摆着凉菜,香辣海螺,香辣鱼条,腐竹,藕片,笋干,豆皮和黄花菜,米酒坛子装满了自家酿制有度数的米酒。一家老小出动,精瘦的爷爷,夫妻俩,学生模样的小女儿,肚子微微凸起的大儿子,还有一个被叫做表姐的姑娘,旁边支了一口炸油条的煤炉锅。听说这家摊位打他们家大儿子三岁就在这里摆摊了。十几年风雨无阻,下午时间配料,每天太阳落地开始支摊,一直做到凌晨三点打烊,冷的时候,会搭起挡风的帐篷,长年累月的沉淀,生意好到不行,麻辣海螺和香笋干搅和着半城想喝酒男人的胃口,有时候都没了位置,要等才行。 依人行道摆起的小桌子有两桌围坐着几个喝酒吃东西的男人,挨着的路边停放着几辆摩托和电动车我打他们身边绕过去,往南过去,是一条蔬果小批发市场,那里,我熟的很,我周末打家里带来的干菇菌大多是在那里销掉的。再往南走,有一处长而回环的院落,新式复古的建筑风格,凤城的女人们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0 最爱这里,里面挨家挨户的都是店铺,有的装修雅致,大红的灯笼,帖窗花和中国结点缀,老板娘们大多身材修长,穿着好看的绣花服饰,灯光悠缓,古色古香;有些女装店面明灯亮几,简单新潮,门口衣架模特们大多金发碧眼,穿着时新潮,衣服是大城市风格。几乎每家店铺里都摆满着各式各样的好看的女装,鞋袜和饰物,间夹着几家童装店,要兜里不揣个上百块钱,就别想来这里逛。乡下的女人们,大多也只有在一辈子一次结婚时,才由婆家人领着,名正言顺并大模大样的在这里逛上一遭,因为男方带足银两,里面时髦洋气的老板娘和小妹们竟也会笑脸相迎,热情款待。 我沿着街口走了进去,拐进一家门口模特一身粉红运动装扮的服装店,里面挂的都是好看的运动专卖。卖成人女装的店面我是不敢进去的,因为里面衣服的标价高过天文数字。服务员看有人进来,抬头往外迎,再一看,断定我是乡下来的,学生装扮,白我一眼就不做理,我捏摸了几件,无趣着离开,我是个穷酸学生,尽管内心清高,可在值钱的物品和现实面前,还是禁不住心生相形见绌之感。在巨大的现实面前,人渺小,有时候再大的心也会跟着渺小。 街面华灯初上,灯火辉煌,华屋里霓裳彩衣,黛眉红齿,写尽繁华却也与一些人无关,我后悔不该拐进这个地方。我着一件姐姐拾给我的旧墨绿大衣,肩膀上缝着伤口,颜色暗白了,劣质的牛仔裤腿短了一截,露出灰色袜子,白色带绷带的鞋子套住袜子后跟的烂洞。这身打扮在这处街景,确实显得不伦不类了。 走出去继续往南,拐进来时的那个巷子。灯也都亮起来了,风停了,招牌旗子都安安静静的垂挂着。一年到头见不到一两回肉味的肠子很快就把我刚刚吃下去的美味香肠消耗干净,现在,空空的胃需要下食物填进去。不然,就要跟主人抗议了。 右边一家包子铺,不足十平的小店,听夫妻俩的口气像北方人。受了父亲影响,我对面食也算情有独钟。以后我到过的每个城市,我都会刻意收罗一些面食做工考究的店家,趁有闲了朵颐一回。有时候有男人伴我,更多时候我一个人。对面有一家糯米酒的老店,清香的酒香沁人心脾,要五毛钱一碗,加桂花只需多加两毛钱,再点几滴蜂蜜下去,滋味鲜美的很,可喝了也只顾解渴消遣,填不住肚子,属于奢侈品。我掏出兜里的一元纸钱,跟包子铺里头一手白面的女人要了一个酸菜包子和三角糖包,那女的递给我包子后又用那只白面手在碎钱盒里扒拉扒拉找两毛钱给我。那碎钱盒底一定有脱下的铁屑,因为那女人找我零钱时手指头上粘着浅浅一层铁锈的暗红颜色。糖包里的糖少的可怜,因为有些凉了,心上一小撮白糖揪在一起,咬住的时候嗤嗤扎牙。酸菜沁了油花,裹在面里,好吃得多。 出了巷子口就到学校门前的大街了。七点多的样子,回去教室把今天学过的数学作业写完,我一边想着。巷子口有一处租书的小店,周末人还不少。里面梁羽生,金庸,古龙的武侠系列摆了半墙;另外一面是女生们喜爱的言情系列,后来有一段时间,在城市的有线电视或电脑上我爱看韩剧,温婉的美女和帅哥,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如出一辙。中间的架子上铺着去年高考生卖的复习资料,北京海淀的,湖北黄冈的,江苏启东的都有,我新学期开学时买了一整套,价格不但比书店便宜得多,并且现在在某座大学府里深造的某位前辈,还在上面还密密麻麻注满辛苦耕耘的注脚。 第十章:17一次甜蜜(下) “姜心瑶。” 我听到书店里面嘈杂中有人喊,往里寻着,看见宋明往门口走,跟他一起的,除了小个子李辉,还有班里的女生柳琴,她喜欢宋明。 “你们俩回去吧,我跟姜心瑶有事”,说着,宋明拽起我的手,正直往北边跑去。 我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攥住手了,跟上次惊愕不一样的是,这次拉手,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招摇过市。 “宋明,臭小子,我专门跟出来,你刚不说请我们两吃羊肉串吗?”柳琴气愤不已。可宋明还是紧紧攥住手里不知所措的姜心瑶,头也不回的拐向南边继续奔跑。 “我就知道他在这里是等姜心瑶,见色轻友的家伙,辣吃得满脸痘痘还不行。还送礼物还送香肠,人家理都不理。”李辉望着我俩远去的背影抱怨。 “宋明真在追姜心瑶?天哪。哼,她什么好,穷鬼,连饭都吃不上,还想泡男人,瘦得跟鸡似的,真想不通宋明哪只眼瞎了还是双目失明。真是病的不轻,竟看上那种乡巴佬。” 宋明喜欢听beyang的歌,柳琴也跟着喜欢,姜心瑶连单放机都买不起。现在看到宋明拉了我的手,柳琴的心里酸得难受,也不理了她小学同桌李辉,气乎乎直奔学校走了。 宋明拽着我的左手,拐进前方靠右的一条胡同。像是一对年少轻狂的恋人,徜徉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面,在泛着街灯的石板路上奔跑,风景远远的向身后游走。 我一路挣脱,想从宋明的手里出来。 我们一口气跑到胡同尽头的河岸边上,吊角楼里的酒家打开一坛子喷香的女儿红,星星点点的红灯笼缀在河面上,像凄美阴郁的花,如血一样的颜色,我拖住他的手弯下腰喘息。 河岸往西,我们走到人烟稀少的僻处。几盏发黄的路灯,一行光秃的垂柳,远处路上行色匆匆的几个夜人,以及夜色里乌鸦的几声凄鸣,我硬着头皮,盘算不出一条跟他到此的理由。我跟着他停下来。 夜色在宋明的脸上勾略出依然俊朗的线条。 沉默堆积在十月底夜晚冰凉的空气当中,江上倒着天上的星星和一枚扁月的影子,远处,是幽暗沉寂的山群,起起伏伏,像此时两人跌荡的心。 “你把我拽到这里做什么,还有数学练习册没写。这么凉。”我两只手交叉抱住肩膀,江面的风掀起我额前的一缕发丝,于面前的宋明,娇弱得令人心疼。 “姜心瑶,你这么瘦。胳膊跟孩子一样细弱,你要多吃饭。”宋明斜依着一棵柳树,树径在他的肩膀处分叉,两根虬劲的枝节对长。 这是一句温暖的话,也有人关心起姜心瑶的饮食和身体了,哪怕是随意找出的一个话题。我觉得别扭,不甚习惯,像似一只散漫卑贱的野羊,被娘遗弃在荒野山林,突然间有人疼爱,喜不自禁之时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打小就瘦,吃饭也没用。你不是跟她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吗,拉我出来做什么?咱们俩能单独交往在我看来是个笑话,你知道吗?很多奢侈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1 的东西,所谓的寂寞还有享受,只属于你们一群无病呻吟的纨绔子弟。你们城里孩子,不要再拿什么自寻烦恼刺激我了,跟我一样的一些人过得并不容易,而不仅仅只在于班级名次上后退几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们一样潇洒度日,这样无聊的夜晚和清冷的江边,鱼都没有了,我和你来到这里,对我,只是又荒废了一个虚无的夜晚。” “我知道心瑶,可你偶尔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动人,我动心了,别人都勾心斗角,都眉头紧锁,要么大大咧咧,要么委委琐琐,一大群有病的人,包括老师,形态各异,性格乖张。我觉得我快死了,都是一帮快死的人,耗干了血肉,变成麻木不仁的僵尸站在那儿对着你呼喊和笑。我在王八一样憋闷的高三都呆快三年了。” 我隔一点稀依着夜的颜色,默无声息着对视他。 我看见他沮丧的耷拉着头,一条胳膊拽着一根垂下如同快要僵死枝节的柳条,怎么使力,竟也扯不下来。人就是这样,即使生命到了多么不堪和沮丧的境地,有些东西,好比一根只残存了一点模糊血肉的柳条子,却也是无能为力。一种痛苦万状的神情写在宋明的脸上,在姜心瑶对面含糊不清的夜色里,像绽开着一朵残败颓丧的花。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了,同情面前这个在顺水顺路中举足无措的人,这个人前风光人后凄凉教育局长家的公子哥。 从也不为生计发愁的人,可上天也没有多给他一点人生的乐趣。 或许只因夜色正浓,我嘴角因不屑挤出的一丝冷笑一定被隐藏的严严实实。 我都觉得有些自责了,怎么会笑呢?会觉得痛快。他一定觉得我老实温和、性格孤僻才拉我的手一口气跑到江边,像找了一个知音,一个求助的人才把见不得人的心思抖露出来的。哪怕是一抹鼓励的微笑,一句温和的慰藉,半把柔情手握,只期待安慰一心的冰凉。远处都是夜色,隔着我,宋明还能看到城市的灯火,江面荡起的寒烟,几盏木舟,展起一把游动的渔彩,江水像划开的缎面,鱼也惊扰了,跃出来,再落下去,像下入油锅的佳味,甩出几滴水花,沉溺于茫茫无尽的空旷当中。 我实在也找不出体恤的言语,我根本不认为对面宋明的人生此时此刻需要宋明安慰。不过就是一个病态的自扰者。 “柳琴在意你,她长得好看,个子也高,家里钱多的很。卖冰箱,卖彩电,卖空调,卖洗衣机。人家英语又好,头发还是自来卷。”口气里装着酸,我觉得枯燥乏味的宋明应该找一点门当户对的乐趣才这么说。用所谓的爱情给苍白的高五涂一层颜色,或许可以解乏。 宋明的心思我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能道得清楚。我的话让他忍不住恼火,我随意打发处置的态度让他不舒服。像是一个乞丐,遇到一户友善人家,主人仁慈大方,于是心生希望,笑意融融的等啊盼啊,那人家伸手,只给了一点狗食。 他说不出别的话,至少现在。姜心瑶的态度让他灰心。 “香肠你吃了吗?结果好吃吗?你要长得胖些,总这样子让人心疼,你不要对我说话口气这么生硬,像干结的大便。我不好受你知道吗。” 说完,宋明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就又缓和了语气。 “累得时候我隔着同学,隔着桌椅,隔着如山似海的课本资料看你,你都感觉不到我,你兀自写作业,笑着或者沉默,你鬓角的头发搭在瘦削的肩膀上,总穿那件墨绿色的大衣,上体育课又那么能跑,早些时候每次周一都气喘匆匆的赶到学校。英语老师罚你站墙角时你总还一脸平静,我都想站起来跟他打架,李伟总跟在你屁股后头问东问西,像只可恶的绿头苍蝇,他的成绩狗屁不是,给她讲解纯是对牛弹琴。看见你吃食堂烂叶子的大白菜我就心疼的难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啊,姜心瑶。我憋住不说,我憋起来憋很久了,我一天比一天讨厌这学校,这高考,和课堂上无休无止的练习与说教,唯一的一点乐趣就是你了。姜心瑶啊,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你要不理睬我,有吃无吃,有活无活,睡或不睡都失却了意义,你知道吗?心瑶。” 姜心瑶啊,我此时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坐下来,思量思量眼前这男生说给我听的话,就跟先前被窝里剥开的兔子一样,跟一层一层撕开大概已经在我肠子里发酵成大便的香肠一样。这矫情陌生的,肉麻却让心颤栗不已的话,跟我的生命接近的人,我的亲生母亲,我亲爱生死不明的二姐瑶心,我飘摇可怜的大姐,我被生活压扁的爹,我白痴冷漠的弟弟柱子,我冷酷无情的后妈白桂花,我在山腰上见到的蛇和天雨路滑绊倒我裸露出来的树根,山货胖贩子抓起我塑料袋包好的椴木香菇摔在满是泥泞的菜市拐角,满地都是烂叶子,烂黄瓜,烂豆角,烂红薯,烂芋头和姜心瑶无助千疮百孔的心情。眼前的宋明,这个孤立无援的人,这么豪情壮志慷慨激昂的馈赠给她温柔的慈悲,在她十九岁血肉模糊的年华。 “宋明,你哭的样子一定好看。你哭给我看吧。我想看你哭。” 宋明惊愕了,松了手里柔韧结实的柳树条,初冬的景象把荒凉的苍穹点缀得令人心慌。一片叶子一朵小花都死了,女孩子细嫩的肌肤被风吹皴了皮,嘴片也脱去水分,干燥得起着白膜。 我说完话,也觉得莫名其妙,我也终于找了一个可以这样不计后果胡乱说话的人。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章:18绚烂如烟花 清涩的风横亘在两人一丈远的距离中间。这里面穿梭着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另一段艰涩苦辣的少年,一个城市间二十岁年纪的男生对一个山间土凹里长成的十九岁女生陌生的守望和新奇。和一个女生对繁茂土壤里滋生出来人类的排斥和吸引。姜心瑶敌视着渴望并且拒绝。小人物的穷酸和狭隘吞噬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 一颗心隔着距离隔着肌肤隔着血肉隔着骨架永远都不可能到达彼岸,对被吸引的那一颗,所以更具诱惑。姜心瑶诱惑了宋明。姜心瑶天生具有勾引男人的灵异功能,灰姑娘动了富家公子的心。时隔多年,这段长得像是初恋的情感,终究以酸涩涂上句号。 其实,宋明和我都不过是彼此生命中一次非常非常微弱的碰撞和擦肩。 正像再长春念大学间我在学校附近学人书店的一本书上读到过的那一段话:“他和她的感情,只不过就是生命间一场着了锦衣华服的甜蜜邂逅。是啊,那段岁月,甜蜜,多么奢侈的东西啊。哪怕就是一场碎梦,毕竟,肥皂泡还是乍现了转瞬即逝的美丽颜色。原来,那是一颗多么饥渴和干枯的心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2 啊。多么苍茫无助的一段岁月。两情相悦、花前下目瞪口呆得望着、表情达浓情蜜意才叫爱情不是吗?是,这些统统没有,可是那种来自异性关怀的隐秘甜蜜;无果而终却享受过程的细微波澜;艰涩漏泄的温柔和小感动;苍白岁月中一抹擦肩而过的粉色流星。都绝不是爱情。可这种来自异性称不上叫*情的情谊和温情表达依然让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大龄少女的心微微悸动了许久。” 这些话完好的诠释了宋明在姜心瑶生命里的一场意义,对于我来说,或许不过就是一场经历,一次过往。 第十一章:19外婆的眼泪(上) 回到家中的大周末,白桂花亘古不变着坚持她的处事原则。只是我长大了,不会哭也不能打了,白桂花的嘴巴愈加刻薄,开始骂一些女人对女人听的恶毒的话。 瑶寨那块原始村落,总会滋长一些变本加厉的东西,例如白桂花丝毫没收敛过的秉性,她自认为高调高姿态着嫁给我的父亲,所以憋气的很,亏得厉害,加上没有文化,也不善良,于是嚣张的气焰愈冲愈高,又加上后来更年期至,严严正正真就成了只此牙咧嘴的母老虎。 中午吃过饭,我拿蒿草扫把扫地,靠江的地方潮湿,不像大城市的屋子总有干燥不尽的污屑,轻轻用扫帚或者掸子一扬,就荡满整整一间房子,涤着阳光飞舞的尘屑,落在桌子上,沙发上,床单上,人身上披的毛衣上,还会隔着鼻毛爬满一鼻孔里面的岩壁。 空气里的水气多,水气凝着灰尘贴着地面,堆得多了,在扫把一送一收的地上打着湿团,我家饭桌北边立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条机柜,上面对称摆放的两瓶纤维布花褪去了大红鲜黄和翠绿的颜色,浑身沾满了乌尘。正中间贴墙的地方供着一尊观音菩萨像,前面是烧香用的砚钵,里面插着三根黑头红底的檀香,不知从哪年哪月,砚台下面的灰积了大半。当地说法用香坛里的香灰丢进生病孩子的水里,古墩一口喝下去,包治百病,强身健体。曾有一次白桂花小儿子我的小弟柱子肿猫耳,半张脸跟发面馍一样,疼得他半夜嗷嗷叫唤,去北头李三家看,贴了半脸黑膏药,也不见好。白桂花想到土法,自己初一十五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烧香,虔虔诚诚多少年了。她把一撮子观音菩萨赐福的仙灰放到白瓷碗里,捏着柱子俩鼻子窟窿,给他一口灌下,呛得柱子一鼻子窟窿儿都是,到第二天,其实是在半夜,柱子那张肿发面的大脸更胖了,上吐下泻,满脸铁青。吓得白桂花扑通跪倒在菩萨跟前,菩萨爷菩萨奶的祷告忏悔,她男人父亲姜正民二话不说背着柱子连夜去镇卫生所诊治,末了连挂两瓶吊瓶才好。 这台供观音的柜子乌红陈旧的颜色,面上沾满了沧桑错落的污痕。东边的柜脚被哪只老鼠半夜起来磨牙时糟蹋得只垮住一点边角,那个下边,已经是经年累月的不打扫,即使是大年前的大扫除,也往往会忽略掉。 我握住的蒿草扫把有大半年的工龄了,草叶和小枝小叉都不见了踪影,所以细而萧落,手往前一送,就轻易穿到低矮的柜子底下,往外拉的时候,一根草条勾住一只塑料袋就出来了。我捡起来一看,上边打着“凤城白氏中药店”的商标,袋子是空的,口上绑着结,谁直接从下边掏了一个洞,把里面包住的东西掏走了。我心里冰凉,答案两个月前我就知道,我把一斤黄连卖给那家药店,因为都是零钱,戴老花镜的药铺老板从柜台里面慢条斯理的取出一个袋子给我,“孩子,用这个装钱,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走出咱们这山寨。”于是我把全部的九块三毛钱都装进了袋子,还认认真真的在袋子口上挽一个结,顺手装进了墨绿大衣的右口袋,周末在院子里打猪草出汗,我把大衣搭在晾衣绳上,再穿上时,钱和盛钱的药铺袋子都销声匿迹了。当时白桂花歇斯底里的吼骂,我知道有此地无银的掩饰,“贼喊做贼”,又能怎么样呢?骂得再难听,又能怎么样呢,只好干完活独自一人跑江边痛哭一场,更加俭省着过活就是。 我拾起来袋子,恍惚还看见药铺老板给她钱时那双长满褐色痕斑的右手,九块三毛,那是我将近半个月的生活费用,韩芳离开后的早餐,就算家里捎来的腌菜吃完了,我也经常就是一、两毛钱的咸菜和腐乳配饭。中午五毛钱一份的素菜,我也经常是分成两份,天冷菜凉,就用打来的开水或热汤兑下去,就那样有菜有汤的吃,竟也滋养了我接近一米六七的身子。只是后来餐桌上宋明的出现,打搅了我简陋平静的生活,姜心瑶还是有虚荣心,要了面子,没办法再一分为二的吃菜,所以晚上那顿,宋明经常寻我不到,也还好中午吃了宋明的营养餐,晚上一顿,有没有菜却也无关紧要,我总在最后一节课铃声敲响后就匆匆赶去食堂打一个馒头,回到“肥妈”卖铺里买一根辣条,因为便宜,一脸横肉的肥妈经常是一脸鄙夷,人多时,偏不接递过去的一毛钱,等把三毛五毛甚至一块的大主顾照应了,再回过头不情愿的打发我递出的抓了一毛钱廉价的手。姜我拿着辣条回寝室就馒头吃。喝一缸子暖瓶里倒出的温水,就完成了一顿晚餐。 我把袋子从又扔到地上,连同地上的污屑,几粒米饭,几根单薄的细菜叶,一起扫到门口,扫进竹畚斗里,统统倒进猪圈。猪看见有异物进入,心想能捞到一两口填牙的东西,会拾起来用利牙扯颠几下,没滋没味,也不好玩,就又把空袋子重新丢进污泥水中,吃食时正好垫在底下以供蹄子践踏。 这天夜晚,奇了怪了,我睡不好,晚上做梦。梦见跟十年前离世时一样美丽姣好模样的阿妈,慈爱的笑着,身后开满了娇艳的映山红,青翠的小竹林沙沙发出声响,美丽的蝴蝶绕住身子飞舞,头上戴着美丽凤凰花圈的阿妈小心翼翼且呵护备至的掺着我七十几岁如今却是衰老孤寂的外婆,外婆十年没笑过了,可这一天在女儿贴心的掺护下,外婆身上穿着结婚时的彩衣,戴着叮当作响的苗家银饰,快乐得像个孩子,满脸沧桑的皱纹折成花样,拐杖也不见了,裹过半只不大不小的脚跟年轻时一样充满力量。画面将尽未尽之时,我突然还瞥见到魂牵梦绕的二姐瑶心,穿着十三岁的碎花衣,携一只小花,蹦蹦跳跳,缀着酒窝的笑靥似锦,像个仙子。我嘴角带笑,但一下子却从梦中惊醒。冰凉的眼泪横了脸面。 果然,天色大亮时,当我心思惶惶的赶去外婆的老屋,等待我的确是一具坚硬如冰的身体,没了呼吸,没了心脏跳动,外婆的手指冰凉,嘴角带笑,眼角挂着风干的泪痕。 “外婆、、、、、、” 我抑制不住悲伤,残存的一点血脉也止了声息。我扑通一下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3 子伏倒在外婆的床沿。盖住外婆身体的被子一半搭落地上,一大处烧烂的破洞,里面烧黑的套子裸露出来,像呲牙的魔鬼,在昏暗潮湿充满乌杂气味的屋里,狰狞的张着涂着黑色唇彩的嘴巴。外婆安眠的竹床吱吱呀呀作响,在外孙女俯下的顷刻坍塌在地。砸住了我的膝盖,即刻淌出鲜红的血,血流到红色染着引昂高歌凤凰图案的被面上,涔到背面里面发霉阴湿的棉花隙缝。 外婆无动于衷。就像她当年的女儿,任姜心瑶绝望着东推西扯。 当年,我们阿妈死时候,可怜的姜心瑶和姜瑶心哭得要死了,我俩扒拉着阿妈的身子,悲天抢地的哭喊,我还用两只手扒开阿妈的眼睛,竟都是刺人眼白,却也不曾醒来。 “外婆”。 我跪伏在外婆的身上,坍塌的床让我和外婆的身体无比紧密的亲近。 外面,天色铮亮,小屋的木窗太小。 “外婆啊,我都还没有好好照顾你一下。您冷得很吧,也没吃饭对不对?连口热水都没喝,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啊。外婆,对不起,您的心瑶是混蛋,她不孝顺,她该死啊。我可怜的外婆,你看你,头发也不梳,在哪里粘的干草,手还这么凉,干嘛不生一把火呢?上次不是在你枕头下面掖十块钱吗,为什么不割点肉吃呢?外婆,阿心的傻外婆,阿妈想你我知道,阿心知道的,可也不能因为想她就跟去了啊,阿妈死了,阿妈是个死人,不能照顾你的。外婆,你不是说要等阿心考大学挣钱孝顺你吗?把你接到大城市,住高楼,吃烧鸡,坐电车,坐飞机,你不是想坐飞机吗?我早跟你讲过的,坐飞机一个多时辰就到台湾了,不是说外公在那边等你吗?” 我的胸腔,像震动的鼓膜,被子散发着发霉湿阴的气味。哽咽着的姜心瑶看着外婆闭合的双眼和满是沧桑皱纹的脸,涕泗横流。 “外婆,为什么走啊,怎么忍心撇下你可怜的阿心,你不是说等我念了大学给您找个好看的孙女婿吗,个子高,有钱,开着电视里的小车载您,让人家眼红。。。。。。外婆啊,你不是说要等我们的阿瑶回家吗,我们的阿瑶笑着,给您买一大袋子好东西,给您买核桃粉,买奶糖,买肉松,给您买龙虾酥糖,买新衣服,鞋子,再买一台大彩电,外婆你说的,说要等我俩孝顺您,要活一百岁的啊。我可怜的外婆啊,走了,为什么要走啊,你忘了,你记性怎么就那么差啊,你一直受苦一直受苦,还没享一天福呢。你走了,阿心怎么再孝顺你。还有啊,你走了,阿心怎么办啊,阿瑶回来见不到您,会打死我的。你不是最心疼我的吗?您走了,宝子他妈再打我再骂我,您的阿心躲哪啊,谁还会抚她的肩给她擦眼泪。阿妈走了,外婆怎么能也狠心撇下阿心不管走了啊。” 我哭哭啼啼,自言自语,眼泪淌下来,鼻涕淌下来,被子上哭湿一大片。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一章:20外婆的眼泪(下) “快去姜老师家看看吧,白桂花跟姜心瑶她外婆的娘家侄儿干起来了,正往墙上撞哪。” 我家的院子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里面,乱成一团。 父亲姜正民蹲在堂屋门口东边,耷拉着脑袋,抱着头。柱子拉着他娘,哭得鼻涕流了一嘴片子,张嘴巴一哼哧,鼻涕顺势流进了嘴巴。宝子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厨屋里头,够着头往外看,一群拉架的妇女,还有一个跟姜老师同个学校教学的同事,正跟我外婆娘家人讲着道理。 “姓姜的还有你那个老婆的老娘家,你们都听好了”,白桂花一跳老高,“要是敢叫柱子他爹给那个老婆子打孝杖,我现在就一头撞墙死,跟那个老婆子一起死,叫柱子他爹领着俺俩儿一班子给我也打一回孝杖。来到我家作,那个老婆子是叫我掐死还叫我烧死了。自己没本事,生个给人家干的闺女,死的还早,现在叫俺男人给她做儿子,打头孝,想咒死俺上寨的亲娘亲爹呀?”她一边跳一边指,“你们现在都滚,上我家干啥,我家没死人,谁想穿孝衣谁穿,谁看不下去穿白孝衣给她当儿子去送她。” 白桂花指天画地,扯胸跺脚,唾沫星子满天飞。柱子拽着她的衣服襟,跟着她的身子东扑棱一下西扑棱一下,哭成泪人。 说这话,外婆小侄女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十*岁如狼似虎的年纪,听白桂花说这话,听不下去,火气就飕飕串脑门子上了,走上前跟她理论。 “你看你那个熊样,你叫唤个鸡毛啊,今个要不给我姑的丧事办得得得发发,风风光光,你男人要不给俺姑打孝杖,你就看吧,今个要不掀翻你家的屋顶,揪掉你小儿的*,我都不姓杨。算老几呀你,你嚣张个啥东西。克死男人的祸害,丧门星,跟我叫。” 外婆这个厉害的侄女也不是啥善主,跟白桂花如出一辙,都有三四年没看她亲姑一眼了,外婆在他们眼中,穷老婆子,都嫌得慌,跟她亲近,无非是经济要损失,哪怕称一斤白糖半斤鸡蛋,都少不了花钱。不过逞强逞威风的事,她还是愿意做的,人争一口气,扬眉吐气嘛。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挤到院子里头,人总得要脸吧,扒屁股一般的羞辱,白桂花这头母狮子终于被激恼怒了。 她横着身子一头撞到外婆的亲侄女儿身上,拽住她俩膀子,往外顶,也不敢有人劝架了。门口的看客有人笑着,更多人瞪着眼张着嘴巴,怕伤着,往墙两边挤身子,闪出了一条道。那侄女趔趄着往后褪身子,顺势抓起了白桂花皮筋缠住的一把头发,狠着往外拽,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二章:21英雄救美(上) 办完外婆丧事,我再次回到凤城高中,已经是星期二的下午了。 我踏进一中大门时刻意看了一下裤兜里装住的小表,那只淡粉色的小手表是我一次卖山货时候在一处桥上捡的,表蒙子四分五裂,却没有破掉,还能看。扣住的一半表带不见了踪影。刚开始时我还用红头绳绕表头缠住,绕成三条,也够结实,往手腕上一绑,虽然掉不下来,可难看的很,绝对会被别人嘲笑的,并且太过暴露,回家时给柱子或宝子盯上,那只破表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我看表时是两点三十八分,刚上课八分钟,我记得这天下午的第一节是数学课。 我心里仍然留着没有愈合的丧亲之痛,不想当着大庭广众诧异和猜疑的目光,低垂着脑袋从门口绕过讲台坐回自己的位置,也不想当着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面解释说,“我可怜的外婆死了,所以才旷课并且迟到。”此时此刻我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被谁批评数落。我只想就一个人悄悄呆着,不要有人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4 打搅也不需要关心。 所以,姜心瑶身为一个学生或者同学来说,是贫寒的,不大开心,并且缄默任性,不知情的人觉得她孤傲自大。所以实际上的我人缘很差,大多数同学跟我距离远远或者干脆讨厌,我不是马屁精,甚至连句讨好的话都没讲过,也没有用卖山货的的钱给某个老师拎些礼品,所以,于我,大部分老师也不喜欢。好在我也不大在乎,也根本就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我的读书成绩优良,不违反校规校纪,不惹事,也不去害人,倒也能相安无事着一路走来。 我就一个人来到学校东头小池塘边找了块石头坐下,一到上课,诺大的校园静悄悄的,真的到冬天了,池面上一点鲜活的气息都没有。天上的云低沉阴惨,灰色的,看样子要下雨了。石头旁边的乔木还勾留着几片叶子,也没了一点生机。 估摸着差不多了,我再次掏出裤兜里的小表看时间,三点十三分。别看这只捡来的表破,自从上次捡回来调好之后,时间准的很,跟学校中央广播电台的报时丝毫无差。当时,给我换电池的修表师傅都说,“这是一块好表,你看这表带,纯牛皮的,刚买时少说也值七八十块。”我说是别人给的,修表师傅于是建议我换掉表蒙子和表带,说便宜算给我,总共十块钱。加上电池,一共才十二块钱。我吓了一跳,我说不用了,说家里还有一个,好好的,这只凑合着用,过几天就扔掉了。我记得清楚,那修表师傅撇着嘴盯着我从头到尾的打量,像是用眼睛扒光我的衣服看个究竟,鞋是旧的,右大脚趾头处用同样颜色的棉线缝补着,裤子明显是拾来的,小那么一截,厚大衣颜色严重与年龄不符,估计他也看不出有钱的迹象,就动作凶巴巴的给我换了一块电池,我说你要给我换好的,那人生气的瞪我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还以为我会占你便宜,我两块五拿的,还不加路费,两块钱卖你,我还赔五毛钱。”然后“啪”把后盖摁上,往柜台案上一扔,“给你。” 总归,这块捡来的表忠实得多,本本分分的为我尽着义务,不少也不会多走一分。 下课铃声一响,我就直接往教室门口走去,数学老师穿着一件灰格子尼子大衣,长及膝部,咖啡色宽腿裤下面一双半高的咖啡色皮鞋,个子又高,尽管过了五十,可样子依然体面好看。我是贴着北侧走的,数学老师斜着往东,并没有跟我打照面。 我走进教室时还是招惹了一片诧异眼光追随。终归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生哲学,高三的生活太过乏味,无缘无故旷一天半的功课,这背后的缘由令人好奇,并且班主任在将近两天的课上四处打听我的去向,而且今天明显十分生气的表情,也把我推上焦点位置,竟也没有一个同学站起来替我说话,连站起撒谎的人都没有。宋明也没有,他今天本来想的,可找不出理由,想着站起来随便替我找个什么托词,可老师气呼呼的一下子打住,就开始上《出师表》了。“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染过又生出白头发的班主任不怕冷,还穿着一件标致的蓝色西装,白格子衬衣上缠着蓝色金线的领带,瑟瑟的反复强调这一课的重要性,只是宋明充耳不闻,脑子里反反复复盘算我旷课的原因,因为牵挂,心慌得厉害,怕我出了什么事。 看到我完好无损的回到教室,坐回到位置上,只是眼睛下面有熬夜的黑眼圈,眼睛红肿,一脸的疲,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虽然还是担心,可总算见到了人,心比原先踏实了不少。 我从书斗里掏出历史课本,下一节课要用,桌子上有发下来的几本作业和新定的历史海淀模拟卷,四五天没人打理,灰尘落了一桌子,手指头撮一下,一层薄薄的灰尘。我撕下一页演草纸,用力擦,灰尘又挪到纸上。我也不抬头,也不顾别人诧异和里面宋明关切的眼光。除了班主任,也不觉得需要跟别人解释行踪。历史老师先铃声一步来到教室。在黑板上板书“武则天和她缔造的女性王国”。我把《中国古代史》(上)掀到《(唐)武则天》那一章,图画上的武则天生着一张圆脸,头上戴着一顶男人的官冠,眼神流露着不分性别的果敢坚毅,很难想象,穿越时空千年,一个女人该怎样能力排万艰,大权在握,在男权封建历史的险固世界里杀出一条血路,稳坐一时江山。终究可歌可泣,让封建社会局促一室的憋缩女人们扬了眉吐了气。 第四节自习课时间,我终于无可避免的站到了位于办公五楼的高三办公室内。 五楼的高三办公室里散发着陈旧的气息,在白炽灯无力的投射下夹杂着荡起的灰尘。陈列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一摞摞作业本和练习册,有一些老师下班辅导了,剩下的也一个个面带倦容,端坐在狭窄局促的位置上,身着陈旧颜色的衣服。有的人在埋着头批改作业,或照教参书备课;还有几个在饶有兴致的聊着什么话题,应该也是对愚笨学生的嘲弄,我尾随班主任进去的时候,他们正肆虐着大笑,笑得很无趣,这种艰辛苍白并且无趣的职业,最后一点可怜的笑资,也只好从那群可怜的学生身上剥夺出来。高考的压力令他们中的很多人未老先衰,本来已经是五点多夕阳西坠的时间了,可他们借助一点可怜的人造光明,还在这里殷殷切切的埋头工作,抬起头颅,都是学生枯燥破烂的作业,没有一点鲜彩颜色。 我走进去,有人收敛了狂笑,毕竟是为人师表,当着学生的面,还是要保持一些正人君子的德性。班主任的个子真的很矮,走在狭窄的过道中间,瘦小,头顶上的头发稀少,背微微往下驼,皮鞋又大,拖拖沓沓,像小孩子偷穿谁一双大人的鞋子。姜心瑶,要挨骂了,可这一瞬间,我脑子里浮现出奇怪的念头:要是有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从班主任正面脖子上系着的镶金边的领带一把揪起,抓起来一扯,像北京城某家名店里挂起来贩售的烤鸭,会怎样呢?该不是班头背上的脊梁骨会咯噔一下,变直了,个子也高了,恢复了一点年轻的神采,更加的耀武扬威了。 我正埋着头走路一边想,“同学,走路小心点,热水,烫到你”。我抬起头,这个人我认识,跟我们一个镇子。两年多前她和新高一的同学一起考进凤城中学的时候,跟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眼前这位刚从省师范院校分配过来的漂亮女大学生,就教他们这个年段的高一(3,4)两个班的数学。新高一入学前要军训一个星期,一个年段七个班,每班六十多位学生,几百人浩浩荡荡拥挤在食堂后边的操场上,八月的阳光刺眼,院墙旁边稀稀零零的长着一些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5 不高不矮的灌木,枝干粗糙,树顶上被修整的丑陋平整,像孩子头上的茶壶盖子。地面坚硬,几百身单调的迷彩令视觉枯燥乏味,其余的六个班主任也个个姿色平乏,衣服的颜色惨淡,但是,裙衣飘飘、皮肤白嫩、身材窈窕的高一(3)年轻的班主任秦老师像一只娇艳的月季,绽放在八月阳光充沛的夏天。连那群皮肤黝黑的教官们都忍不住往那月季上瞄几眼,有的甚至还教错了动作,害得被领队教官训斥。 我像每一个刚入高中的女孩子一样,趁中场休息时间故意溜过去打量,秦老师的皮肤水灵,山坳里嫩笋一样的质感和颜色,笑起来牙齿洁白,举止文雅,像象牙塔飞出的一个天使,让每一个女孩艳羡。比起山间劳作的女子来说,大学,是多么诱人的一片沃土,是知识的殿堂,也出产美女。 军训结束时间,美丽的秦老师白皙的皮肤也不可幸免的褪了颜色,但依然赏心悦目。后来天气渐冷,秦老师褪去了夏天鲜艳的裙装,跟任何一个别的教师一样,看早读,担任两个班的数学课,下午最后一节和晚自习还经常有辅导课,冬天的棉袄是灰色的,像天空和树枝的颜色,渐渐的,像冬天凋谢的花瓣一样,秦老师不再那么光彩夺目了。春节的期末考试,毕竟是年轻老师,经验不足,徒有一片赤诚,年段排名数学成绩倒一、倒三,班级总排名也不甚理想。还听说秃头的校长就成绩问题单独找她谈话。她一定是压力很大了,指着这口饭碗,总要有所作为,于是,年轻的秦老师发奋图强,第二年夏天的期末考试,她教带的两个班的数学成绩大有改观,只是,曾经那朵娇艳的月季不见了,也不知为了什么再很少看她再穿迎风飘摆的裙子。高三一忙,我也几乎很少再看见担任理科三(2)班班主任的秦老师。 所以这么近距离的对望,也才相隔两年,岁月在这位年轻女老师身上留了印痕,人变瘦了,穿着一件暗红色短大衣,腿很细,撑不起牛仔裤,很难看。原先水灵的眼睛微微陷下去,皮肤质地变差了不少,操劳的颜色,发黄,感觉老了很多。看她的样子我忍不住感慨,当年那只盛开的花朵就这样慢慢枯萎,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也不温婉细腻了,越来越像中学班主任的样子。看着她自得其乐,嘘着嘴边走边喝烫嘴的的茶水之时,一种悲凉打我的心上滋生出来。看着这事不关己的凋零,姜心瑶顶多,算是个看客。 可我忘了,到这里来我不是当看客的,班主任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就算是家里死人,身为一名学生,也该跟班主任通通气。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旷课,整两天不见踪影,未免太过分嚣张了。根本不把他这个班主任看在眼里。 第十二章:22英雄救美(下) 班主任就这么想着,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去,桌子上高高四摞的语文作业,其实他很少改。可高高耸立的作业本和练习册使得班主任填进桌椅缝隙里的身子更加的瘦小滑稽,他两鬓上的头发根部重新长出了白色,黑白分明的头挤在一堆破旧的作业本里,眼睑的皮肤下垂,真像贴上的两条鱼尾,所以眼睛象极了死鱼模样。领带像手一般紧紧抓住他满是褶皱的脖子,西装明显偏大,肩膀部位拉塔着,他的年龄跟我的阿爸不差上下,工作却比一个乡下教书匠高贵得多,收入也是,所以我的阿爸姜正民从来没有过一条领带,唯一的一双皮鞋还烂着口子。 班主任蠕动铁青下巴上边的嘴巴,长期抽烟的缘故,他的牙根和缝隙中间有发黄泛黑的牙滞,这一点跟父亲倒是很像,可见,烟,无论价格贵贱,都会在任何人的嘴里留下相似的滞痕。 “姜心瑶,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什么家教?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随便呢,说旷课就旷课,你以为这学校是你家开的。” 我终归是不大喜欢他的,听老师这么讲,我本来想辩解什么,谁知那铁青下巴上边的嘴巴比我速度更快。“你爸妈从小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平常就尾巴翘天,就算是家里死了什么人,也总该跟学校老师通个气吧,女孩子家,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有个三长两短,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要是山路上遇个坏人,家里再闹到学校,怪谁去?” 听班主任这么讲,我有些气了,一句话也不讲。不但不讲话,竟还直勾勾的跟死鱼眼对视,面无表情,全无一个学生该有的礼数。其实,当老师的不怕吵架辩解的学生,只要你比他更凶,声音贝数更高,终究是压得过他。可就怕我现在这样,一言不发,骂死都不放一个屁,还一脸的不屑,十分讨厌。 “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两天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吗?大姑娘家,不知道个检点,自己错了还这副德行你说说,这两天跟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什么事,你要不交代清楚,明天你爹你妈都要来。” “我没妈,我妈早死了。” 想想外婆尸骨未寒,做班主任的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训斥,我的态度出现敌意。 旁边好事的老师见状,停下手里的事情,上来凑热闹,姜心瑶是个漂亮女生,尖尖的下巴,又这么犟,一看就知道是问题学生。 “吴老师,你要先问清楚人家到底有没有早恋,要有的话,答案也不问自知了。上次我班上一个女生,逃课一星期,后来知道是坐火车出省跨区的跑去西安了,听说男朋友在那念大学,两个人在外面租了房子,同居了一星期才回来。回来我找到她,她比我厉害,说我多管闲事,我还真怕高考体检时她肚里多出个小人。唉,现在的女孩子啊,太不检点,随便就跟人上床,都成妖精了。不好管哪。” 别的老师听这话忍不住跟着笑,班主任抬起小脑袋打量着我,看有没有妖精模样。 正这时候,宋明进了办公室,看我板着脸立着,班主任两手靠背的抬头瞪我,他觉得非要给我找个借口不可。本来这一节是英语辅导课,班主任把我领走时他去小便了,回来也没注意,英语老师挺着肚子在班上转悠,有同学问问题,他就停住,用着他抑扬顿挫的张氏音腔解答。等宋明抬头往右望时,还是不见我的踪影。他压低声音问同桌高颖。 “下课时班主任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把叫她走了,现在应该在办公室,旷两天课,班主任昨天下午就生气了,肯定被批的很惨。” 宋明本来在做黄冈的模拟真题,可怎么也写不下去,他脑子里想个不停,依我的性子,绝对不会跟老师好生认错的,班主任极好面子,最讨厌别人顶嘴,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他觉得我一定窘死了,说不定会被批哭。 班主任看见宋明进来站在我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6 身边,迅刻换了一副嘴脸,“明啊,咋了?”那声音温和,让人*。 宋明那天穿着一件复古的宝蓝色立领西装,里面一件浅灰色圆领羊绒衣,头发打着发蜡,依然干净得一尘不染。年龄比正常的学生高出一两岁,金边眼镜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衬托得更加斯文好看。再加上有一个身居要职的父亲,想不讨人爱都难啊。 “怎么上课时间跑出来了,有什么事吗?家里要有事应该先回家啊,改天来了告诉老师一声就行。还要爬到五楼。”班主任像对待他三岁乖孩子。 “吴老师“,宋明看了看身边立着的我。我正因为班主任判若两人的做法觉得心凉。 “姜心瑶不是无故旷课,是有原因的。” 换了我看宋明,这个得宠的好事者,我面无表情,看他接下来要怎么说。 宋明回望我一眼,看我仍然不为自己辩解,他只好即兴发挥了。 “姜心瑶你实话实说就行了。”然后他再向着一头雾水的班主任。“姜心瑶她阿妈生病了,病得厉害,还住进了医院,姜心瑶只好照顾她阿妈,连觉都没睡,你看她,都有黑眼圈了。就是因为不睡觉,她太累了,阿妈生病心情也烦。所以来不及给您请假。” 这个借口,究竟讨好谁了,鬼才知道。 我斜睨着眼瞪她,无知的人,屁话。还敢谈什么喜欢,说什么我是他的空气,没有我吃喝不香,睡不着觉,都不知道姜心瑶早死了阿妈,她自己已经像狗尾巴一样生活了很多年,撒这么白痴的谎言,为了一些虚伪的善心。 “她妈不是早死了。姜心瑶,你刚说的,怎么又生病住进医院。宋明你怎么知道。” 别的老师往这边看,又是一对早恋的学生。可也太没了默契。有意思。 “她妈早死了?”他望着身边的我,我的眼圈泛红。周围有无趣的老师等待看一场好戏。宋明替我辩解,也让班主任不高兴。他觉得听话有教养的宋明绝不应该跟姜心瑶这样乡下怪癖的女生搅在一起。她会带坏他的,看她那眼神,还真有些妖精的神采。 “姜心瑶你说话啊。我当个班主任连自己班上的学生旷课两天都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混什么混啊。当这么多年老师,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拽什么拽啊,看你那神情,全世界都欠你的。你说你为什么旷课,你今天不交代个清楚,就卷着铺盖回家,让你爹娘,哦,不对,你爹一人也行,没了妈就了不起了,咱们班还有父母双亡的孤儿呢,也没见你这副德行,这般没有教养。你还当我是班主任了。” “吴老师,你是个男人,你太过分啦。你没有过妈母亲和孩子吗?”我咬着嘴唇,我想不到自己的学生没了娘可以如此从一张当老师的嘴巴里无情的倒将出来。 “呵,这女生脾气还真大,这么没礼貌,杜老师,保不准他俩这几天在一起了,就一对嘛,还吵架了。跟这种学生有什么道理好讲,就按学校的规矩,把家长叫过来,写份检讨书,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背出来。现在的学生啊,一点规矩都不讲了,我们还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的培养,寒心啊。” “他俩怎么可能,一棍子耧不着的事,宋明是咱们教委宋书记的儿子,怎么会跟这种女孩子在一起,她粘他还差不多,怪不得这家伙最近上课老心不在焉,成绩也上不去。”说着,他扭头看看我,“家里穷就穷了,不洁身自好,光想些歪门邪道的勾当。”再扭头看左边的同事,“宋明这孩子,心思单纯的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这要是什么有心计的人勾搭,还真保不准,看他这两天还真魂不守舍了。” 我终于哭了出来。班主任的话令我失望和心凉,我扭头往外冲去,宋明看见我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我使着力气挣开。“走开啊,多管闲事的坏蛋,装什么好人,我妈死或不死关你什么屁事,你爹有钱,我粘你啊。” 我说出庸俗的话,冲了出去,宋明呆若木鸡,不想到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曾想到他喜欢、挂念的、远远注目的姜心瑶没有母亲,她傲慢不羁,总穿不合时宜的衣服,不合群,与众不同,总挑最便宜的菜买,原来她都没有母亲。他觉得自己多么肤浅无知啊,宋明真的心疼,他怪自己,怪自己还说什么姜心瑶不来上课是因为她妈生病了的鬼话,自己还曾经抓她的手说姜心瑶他该怎么办,他往她的伤口上撒盐,跟班主任一起伤她的心。 他也没理了正上火的班主任,跟着就追了出去。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三章:23你看这生活(上) 日子就这样往前滑行,班主任记过了我,毕竟是老师,也不能打击报复,并且以我目前的成绩核算,高考完他能从我身上得到一笔可观的奖金,从头到尾,里里外外买一套时尚的服装是可以的。只是仍然愈加的不喜欢坐在北边第一排靠过道的姜心瑶。 宋明也收敛了很多,再不敢拉了我的手,不敢靠近,觉得愧疚,心疼,却更加喜欢,远远的看我,看着姜心瑶愈加的沉默,独来独往,安安静静上自习课,写作业,被食堂打饭的高个男生挤进挤出,吃寡淡无味的廉价菜,晚饭后去东边的小池塘边读书,反反复复就两件颜色陈旧的上衣,鞋子的大脚趾头处缝了线,课余时间爱看小说,头发偶尔会绑上缀着两颗小樱桃的像皮筋,体育课上的跳远和跑步女生当中成绩第一,历史竞赛荣获市级二等奖。因为注意所以特别,姜心瑶成为宋明眼中一朵孤僻的莲花,开在湖畔深处的孤岛,散着幽香,时而忧郁,时而傲慢,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姜心瑶也还是姜心瑶,宿舍床底下鞋套里掖着的钱,就算没有尖牙利齿的耗子光顾,可还是越来越少了,只好愈加得拮据和俭省。 周六的晚上我去河岸边上的一家名为“苗寨人家”的饭馆打短工,也好在周六晚上别人家的生意红火,缺人手,我也是好说歹说,人家老板娘才同意。在那刷盘子洗碗,上菜倒酒,摘菜杀鱼什么都做,干到十二点,一个晚上能赚五块钱,还能白吃一顿饭。晚上回去学校只好翻了西边靠马路的院墙,里面是一个长形花坛,秋天时候还开满一片黄色、白色、紫红的*,夏天时候月季最艳,冬天一到,也没什么花可开,就那样在夜灯下冷寂荒芜的睡着。 我们学校院墙,下面是砖砌出来的一截矮墙,上面是镂空的铁架子,刷了黑漆,时间一久,早剥落了大半,铁墙顶上是凸出来规则的铁尖。本来每隔两米,安有圆筒状的乳白色墙灯,可装上不久就被什么人毁坏了,公共财产,总不会有人彻心彻骨的心疼。坏了就坏了,有的干脆不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7 见了踪影,连碎渣子都不见一块。有的碎掉一半,里面的灯泡早不见了,就那样齿牙咧嘴立在墙上,过路的人要绕着走,慎得慌。我寻找一处里面是花坛的高地,要小心翼翼才行,人行道外面的路灯本就发黄,昏昏欲睡的样子,又坏掉一个,次数多了,翻院墙的技能也熟练了。抓住顶部横栏,跨左脚再跨右脚,屁股朝里,双手一推,往后一跃,就进了花坛,即使摔个屁股蹲,可冬天衣服厚实,不会有人看见,站起来扑拉几下裤子上粘得土粒碎干草,径直往宿舍走去。 到了宿舍还是要翻院墙,从长着夹竹桃树的地方下手,攀着墙顶,脚踩着树干,上去后再抓住大铁门上边的横栏,右脚踩住穿钉,两手攀住,跃下,危险系数比带铁尖的外院墙还大,我的腿长,跳远也好,这些动作对我来说基本不成问题,唯一的一次,跳下时崴住了脚,倒也没有伤到骨头,走路一瘸一拐好几天才好。 可一个月四天的夜晚的几个钟头算来,还是能挣上二十块钱。又锻炼了身体,也不耽误功课,算是一档美差 。我可满足呢。只是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回家又能有什么温暖吗,阿爸惯常的抽烟,一言不发,连我的学习成绩都不问半句。宝子性格顽劣,十来岁了,头发留多长,遮住眼睛。成天就知道领一班子孩子去抓个鱼,掏个鸟蛋,偷几块红薯烧烧吃,连四条腿的蛤蟆,不长腿的蛇也不放过,还经常打个人,欺负个女孩子家,家里山上的活也不干一下,也不上学了。要是我回家,就跟他妈一样总骂难听的话。 柱子虽说跟我伙着同个爹,可受了他娘的影响,越大越不喜欢他三姐姜心瑶,有一次因为个啥我惹住他了,惹恼了,他竟当着父亲姜正民的面骂他三姐,“坏女人,你还不滚,就知道花我妈我爸的钱,都叫你花光了,我想吃个火腿肠都没钱,买个水枪都没钱,这又不是你的家,滚走,以后别来我家。”要是白桂花跟她儿宝子跟我说这种话话,也好些年了,我听了难受,都习惯了,已经不会有什么反应了,可一听见淌着同样血液的弟弟也说这话,我当即就哭了,一个人跑到黑里屋,捶着胸口恸哭,就连这时候,弟弟柱子还撵着我跑到里屋门口,说着大声,“滚,别给我们家,别用我们家的床。” 父亲终于听不下去,他不是牲口。骂柱子两句,“你个屁孩子说什么话,那是你亲姐。” 柱子呜啦就哭了,白桂花接过去,“你嘿呼个啥,他亲姐,我生她了,亲姐个屁,她给过他一丝子好处没有,要不是她,你亲儿字能怎遭罪,一个闺女家,姓姜的你就等着吧,你没有钱,钱都给你那个闺女,等着吧,有好看嘞,再过几年,我带过来的打光棍,你亲儿也少不了。人家的闺女一年往家扒挠多少东西多少钱,你生的亲闺女好,命金贵,她把这个家都倒扯完了,该死不死,干脆,把屋顶掀了,锅也砸碎,拉去县城卖钱,我们娘三裤腰带一勒脖子,上吊死喽,好过恁一家子。” 不回家也好,不是说眼不见心不烦不是。可学校一个月一次的大周末,要托人捎信给阿爸,让他往星期一赶往城关的渡船上寄一袋五十斤左右的大米,不用想都知道,白桂花每次这种时候又要在家里摔门打孩子,不喂猪,冷屁股冷灶锅门的闹腾,父亲也不理她,扛起一袋子大米就往江边去了,只是他实在没法给高中的闺女捎去一分钱,他兜里没有,要是白桂花真作的厉害,带孩子跑了,或者当着全寨子的人躺地下打骨轮,哭,骂娘,往嘴巴里填泥,撕头发,打孩子,他也害怕。再难日子也得过,总还是个家,还有个后,又能怎做。 要是不出什么差错,中午十二点左右,大米跟船就到了凤城南关的李阜码头了,只需跟裹头巾挎提包的胖老板娘交一块钱,就能把东西取走了。再有力,实兜兜的,50斤,也把姜心瑶扛得东斜一下西歪一下子,累得够呛,从码头到中央大街少说也有200来米,到街角,会有人力三轮,码头离学校不远,给八毛钱,人家能拉到学校大门里头,再背个100来米,就进了食堂仓库,要是运气好遇上班里的男生,人家会主动扛过来,替我背到食堂,搁人家称上称。 可每次总比搁家阿爸撑得少一两斤。据说称重的是食堂老板小姨子,口红抹得像涂了鸡血,你要说称不准,她恶狠狠就接过去说,“我这是公斤称,全县城最准,不交拉到,敢说我讹你了,背回去搁恁家那准称上称去,想称几斤称几斤,关我屁事”。我向来不说啥,那讨厌的血盆大嘴,不说话,我是最愿意看了。大多时候,是没有男同学帮忙的,世界上怎么能总有那么凑巧的好事叫我轮着。每回我从称上把短了十来两的五十斤大米袋子一下子扛起来,背到里边散着的大米库,扛着米袋子爬上斜靠在囤上的竹梯子,被上去左手抓住囤沿,右手提住袋子也落在囤沿,口朝里,右手照底上一掀,“哗啦哗啦”,白花花的大米就倒进去了,一个月的食粮,哪怕是有时候夹生,有时候水糊糊的,可毕竟是热米饭,就能填饱肚皮,能提供热量供这帮学子们读书。 有一次食堂打起来了,我听班上去看热闹的男生讲,说是胡寨的三家家长,搁他们镇上有权有势,有一家还俩孩子都在这念高中,他们自己驾船过来,装了七八百斤大米,到这一称,比家里少了三四十斤,有个小孩他姑家是县城,专门收水果,家里大称三四台,这几个家长气恼了,干脆把那个孩子姑家的称拉到食堂,还拉两台,称完,直接把食堂的称砸了,连食堂老板他小舅子都打了,最后老板道歉说好话,说对不起了大哥,这台称年多了,不准头,该换了。末了,多赔了二百斤,兑给人家一千斤大米共八百斤的粮票。 食堂换了新称,短的少了,50斤短半斤,一百斤才短一斤,比早前好多了。 学校大周末时还有一件事叫我觉得麻烦,就是晚上睡觉。估计除了我,就没有不回家的。管寝室的肥妈也回家,晚上还好,跟平常的小周末一样,在夜色的掩护下翻墙越院,没人看见就行了,就是看见,穷学生家,也不会当成小偷,猜猜也知道是跑出去玩回来晚了。 就是白天,因为肥妈一般到中午才会学校,还领一辆小货车,装满了她一星期要卖的大箱小箱塞满的小食品,张罗好卸下来再摆放好,就有学生陆续从家里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学校,我是晚上进去容易白天出来难啊。总不能大白天也从里面的大门往外爬,用手扳住院墙,小心翼翼又慌慌张张,生怕别人见了,一脚踩在那棵干枯萧条周围都是砖头瓦块的夹竹桃树上,再从那上边跳到地上。诺大的学校,保不准有人。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8 那就干脆一觉睡到大晌午,等肥妈回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甚至大摇大摆的从宿舍走出来,可那样就没法打工赚钱了,星期天干满一整天,七点到,干到晚上十二点爬院墙回到寝室,能得十三块,给现钱,跟我一个月干四个晚上赚得还多。餐馆上午备料最忙,要过中午十二点才去,人家顶多给我六七块。 最后,餐馆老板娘发了善心,允许我出满勤那天住他们员工的宿舍,其实就是她租来用做餐馆四层吊脚楼顶楼的两间民房,男女分开住,因为以前不住人,又在江边,下雨还总漏水,所以里面都是阴湿味。墙上有霉变的污痕,有蟑螂还有老鼠屎,十几个女人,最老的都五十几岁了,四十几岁,三十多,二十来岁都有,我还不是最小,最小的是一个四十来岁女洗碗工的女儿,十六岁,才下学,手脚也不熟,摔盘子打碗什么的,成天少不了老板娘和她娘训斥。 第十三章:24你看这生活(下) 就一个晚上,我也经常不好睡,冬天冷,我们那经常半月都不洗一回澡,洗澡得到公共澡堂。我们学校对门就有一个,叫“育民澡堂”,一到冬天,生意红火得很,至少得排半个钟头的队,里面烟雾缭绕,还卖一种芋头滋味的紫皮雪糕,洗完吃一块,舒坦的很。想再舒服的,还有专门搓澡的老妈子,穿件湿得透漉漉的大短袖和大短裤,露着大腿和大粗胳膊,交付五毛钱给她,人躺在木条椅上,老妈子接过你手里剌皮的搓澡巾,就跟剃猪毛似的认认真真开工了。就连腋窝,大腿根部,脚趾头缝也丝毫不马虎,给你搓得干干净净,搓得浸血,搓得你火辣辣地生疼。冬天隔长时间不洗澡,身上的灰裹着身体排泄的分泌物,在搓澡巾来回的揉搓下,团成皮肤颜色两头尖尖的长团,水一冲,就滚落到地上,最后再跟着水流进入下水道。大人一块五一张票,我们持学生证能比大人票少五毛,小孩半票。到那买罢票交两块钱领一把钥匙,一双胶泥色凉拖鞋,走到脚臭味浓厚的换衣间,把大衣、毛衣、秋衣、连里面的小裤头脱干净,往小木格子隔开的衣箱里一塞,运气好的,还能有前边留下的两张报纸垫住,棉鞋也得塞进去,要是留外头,谁不小心踢丢或是叫谁偷了去,那可窝囊死了。你想想看,大冬天的,棉袄毛裤,肿得跟豆虫似的,头发湿得一绺一绺的,澡堂子也不卖棉鞋,就是卖,二十来块一双,质量又差,谁洗澡时还带一把钱去。干脆两块钱押金不退了,偷着把澡堂子的鞋穿走,走大街上,一脚穿一只澡堂子用的塑料拖鞋,里面套着两只漏大门指头的厚袜子,成何体统,不成笑话了。所以洗澡的人要把鞋也装进去,近视的学生还得把眼镜也放进去,我当时近视二百多度,配最便宜的眼镜,也花去我七十几块。我去洗澡也跟同学一样,只是别人喜欢拉伙结伴,我爱独来独往,二十天左右去一次,从来也请不起搓澡的老妈子,买完票*衣服拿着洗头膏和香皂,用剌皮的毛巾盖住*,一只胳膊挡住有红润*的胸部,*裸的光身子像似莲花,进去澡堂子,好在里面雾气大,不怎么看得清楚,还缺氧缺得厉害。水池里,六七十个赤条条的女人*,像扒过毛要出锅的白条鸡,*叫水埋着,看不清楚,就是没埋,也长得都差不多,两条大腿上都是一撮黑毛,没发育的女娃不长*,就算长了也稀黄得很,一对*片子合着,啥玩意也看不见。 不过,那一对对千奇百怪,形态各异的*,隔着弥漫的雾气,确是大有看头。也有老太太,乳房像干瘪的口袋,耷拉着,保养好的,也是长满皱纹,青筋暴起,*颜色发黑,又小又缩,干巴巴皱在一起。当属生过孩子的女人,有些肚子上爬了一条蜈蚣,嫣紫色的缝痕是生过孩子留下相伴终生的印记。有些过瘦的乳房形状也小,像胸前挂两只注了一漏勺温水的避孕套,因重力牵引微微下垂。肥大的乳子再带点弹性,真像一对有凸点的皮球,晃动、扑扇、澎湃着,握上去或咬一口,都肉劲十足。大多还是平常的胸部,不丑不俊,也没特色。没结婚女孩子的乳房长得最美,十七八岁到二十来岁,锥体或是半圆形状,个个都饱满并富有张力,弹性也好,有些*微微暗红,像暗色的梅花怒放,有些却*娇媚,比如姜辛,总能令男人眉飞色舞,垂涎三尺。十二三岁小姑娘的乳房初长,软软的微微凸起,*也小,像极其脆弱娇嫩的小花蕊,晶莹淡粉,蕴藏生机。 可澡堂里没有男人,缺了氧气又雾气朦胧,除非特别的造型,例如有被什么人牙齿狠狠咬噬,铁火棍或烟头烫伤的烙印,或者鞭条子留下的紫印和利刃砍过的伤疤,也不知什么原因有被男人割剪掉*的,数量不占多数,女人们也都遮遮掩掩,终敌不过几十双火辣辣好奇的注目,只好留给她们低声议论,指指点点,猜疑或者推测。 再有就是*长得实在奇诡,宏大如钟,乳房得病挖掉一个的,去南方做了小姐让黑医师在乳房里填东西填坏的,或者干脆像男人丝毫没有隆起,只要是不正常,又偏要*身子跑来公众场所洗澡,就挡不住给别人看,就得承受住别人异样的眼光,歧视或者欢笑。 我在“苗寨人家”住那几次,还真是不习惯,那些刷盘子洗碗又没念几天书的乡下女人,能吃,行为粗陋,比我们寝室的舍友素质要差多了。有些嗓门撕扯着大如洪钟,所以晚上睡觉也经常是鼾声如雷,像身边被窝里了睡一头患了鼻炎的母猪。还有些人不讲卫生,又省得很,舍不得花一块五去暖和舒服的大澡堂子洗一会澡,即使洗,也要攒到过年餐馆放假了一撮洗,再黑再脏再有异味的身子,跳进去出来,保准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再花五块钱叫理发店整整头发,就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回家过年了。 可害苦了身边一起*服睡觉的人,虽然也用一点凉水兑了温水,洗罢手脸隔几天连带着把*也擦把擦把,身子怪味聚集的腋窝也擦洗擦洗,可温热濡湿的被窝总能将人身上的那些味提升一个层次,再加上有脚臭味大又隔一星期还不洗一回脚丫子的人,臭脚味成天成天在被窝里熏藤,涔到背面涔进包住的破棉花芯里,则成了铺盖固有的味道。也没有地儿没有大架子拿出去晒晒,再说,有地方也不能晾啊。想想看,一座装修漂亮古朴,红灯笼缀着的餐馆,可顶楼上晾着几床颜色暗乏,破破旧旧,有的还帮着补丁的铺盖,算是咋回事。别人看见说啥,那就只好一冬天都不见一回太阳。可谁要是半夜翻倒身子,里面濡热的脚臭味混合着*以及别的什么气味,从翻身的被缝里挤出来,冲进难眠者的鼻缝和五脏六腑,再加上我没办法把学校的床铺搬过来,一个月才借宿一会,折腾不起。人家全都是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59 俩人伙一个被窝,挤着暖和,也省得多带被褥。我晚上睡觉,带一个小薄被子,所以晚上冷得睡不着,也有人把棉袄借给她盖在上边,夜里零下几度,还是冷,睡不着就睁眼熬着,也不敢出动静,有时候,一阵阵铺袭而来的五味杂陈差点把她脾胃恶心得翻腾出来,谁睡觉发生呼噜声又那么震耳欲聋,还不规则,我一般都要熬到后半夜,身子敌不过睡意,才能浅睡一会儿。 实在没法了,就只好穿了棉袄走向天台,登高望远,餐馆缀着的红灯笼经夜亮着,映红一处沱江,江水平和安详,打西山巍峨的高峰奔泻而出,静静的向东南方向流淌,二三十公里开外的地方,流经她们的村子瑶寨。夏天,有人会在里面浣衣,洗澡,倒扔垃圾,有小孩子裤子一扒到对着江水就希啦希啦尿开了;溪水流经无论冬夏都默无声息沉睡着母亲身边的小山,打个回旋都没有,奔腾不息,会合于入海口,流经永远的太平洋。 城镇还有些灯光闪烁,长长的中央大街路灯也一夜不息,有晚上在火车站接人的摩托车和拉客的机动及人力三轮在大街上流淌,时而有刺耳的喇叭传来。 我倒也不觉得辛苦,明天这个时候,就能挣整整十几块钱,再不好睡,也才将就一个夜晚最多七八个小时,还有多少无家可归身世凄凌的人,比起他们,这夜晚,比起他们流落街头,要好不知多少。恍恍惚惚突然想起姜瑶心,那个小人,那个无辜善良的二姐又身在何方,早就是无家可归了。六年,我的孪生姐妹,骨肉血亲,她一定满眼流尽血泪,和她一起怀胎十月的妹妹姜心瑶用她罪恶的双手亲手酿造了她悲惨的命运和人生,我总会无可抑制的胸口疼痛,憋闷的快要撕裂,一行清泪,任寒夜肆意得凝成冰凉,还有那疯狂倒灌夹着沱江晦气的冷风,像一条饥饿的蛇,吐着芯子面目狰狞着钻进她罪恶的躯壳,划过上身坚挺的乳尖,深入到她骨髓和心脏的底部,能为姜瑶心赎罪,就这样,让我在夜色、在罪恶里,彻彻底底的颤抖,战栗,直至坍崩、塌溃。 哭到笑,残存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哪一天找到姜瑶心,她怒目含恨,不共戴天,她哭到冷笑,她让我死,姜心瑶嘴角因为幸福上扬,满足、痛快也带了一丝阴郁死掉。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25对岸的爱情 宋明,目睹着远远的姜心瑶,站在对岸,远远的。 偶尔,姜心瑶,隔了一汪很长很长的水,那里,宋明立太久了,裤脚湿了,眼镜上缀着水花,不曾学过游水,没有船,也没有长长的,跟我走过无数次的那条一样,那条长长的竹桥,走上去时我的身子总会跟着东摇西晃,我双手握紧绳索,握得很紧,总也找不到平衡,无数次夜里我都梦见姜心瑶被那黑色的深渊吞没,只剩下一片白色的泡沫,在江面上一点一点破碎,最后成为虚无,和一只轻轻飘摇的粉色发夹,和姜瑶心一模一样的形状和色彩。江水上都是花,一大片一大片颜色诡异的花,每一只都在怒放,像尖叫的蝴蝶,可却没有一只真正的蝴蝶,哪怕是一只颜色黑色的也没有,大片大片的花没有任何气味,连山坳里野雏菊的味道都不曾有,把江面裹得严严实实。太阳已经完全沉下,西天是一扯一扯形状诡异的云彩,天空渐渐由蓝色转成青黛,几抹暗灰色的云,镶着明媚的金边,远处是高矮起伏的山峦,长着茂密的树,和各种各样喑哑隐秘的鸟类,偶尔也有野猪出没,嘴巴很长,黑色的,长着尖利猥亵的獠牙。 姜心瑶偶尔看他的时候,宋明因为太累,已经把眼光转向别处。累了的宋明,偶尔会把疲惫不堪的眼睛望向别处。然后转向姜心瑶。 没有花香,因此也嗅不到爱情的气息。两个少年,立在原处,远远的,遥望对岸的风景。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五章:26我奋斗十八年可以和你坐在星巴克喝咖啡 没有父亲的那次意外。我确定我的生命应该完全按照着另外一种轨道运行。 念过大学的人都知道,全国各个城市大型、小型,一本、二本重点或是非重点大学,里面家是农村,哪怕再远的山坳,家境贫寒的大学生比比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会经常面带饥色,形容谦卑,吃最便宜的饭菜,逛十块钱一件体恤的批发街,很会走路,爱泡学校或市里各种各样的图书馆,能在一家什么书店呆一整天,饭都不用吃,最后一本书也不买。他们都经受冷若冰霜的贫寒。学费高昂,对于一脸苦黑的父辈来说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山巅,就连山腰呕心沥血终也无法抵达。但是,他们的孩子依然可以通过国家各种类型的助学贷款,学校设立的各项奖学和助学金,以及自己身体力行的勤工俭学,给家境富裕的城市孩子做家庭教师,兼职或者其他,自己再省吃简用,终能完成学业。四年过后,他们可以和任何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选择留大城市或回去小城镇工作,读研,甚至出国深造。不管怎样,命运早已逆转,贫寒只是一个艰涩的过程,可殊途同归,生活也像花儿一样的美好并且令人憧憬,往往因为不易,反而更加觉得怀念和珍惜。一双踩踏在乡间田畔贫瘠泥路上的脚,终于站在踩不出任何痕迹的城市街道,并且坚实。所以珍惜所有的过往和挣扎,贫涩的坚强还有泪水,那蘸着泪渍和忧伤谱写出生动的歌。 象牙塔里每一个贫困生,确确实实都是一朵朵蜷缩着艾艾幽怨却依然在使力伸展的小花,脊背上长着生硬的小刺,娇俏凄伤,因水土不服,营养不良看起来显得委琐,可颜色鬼魅、气味幽异,愈加形容夺目。 姜心瑶本来,也应该要按照这样的道路前行,就困寒吧,就卑微吧,依然能茁壮并且执拗着绽放,哪怕是在暗处,苦不堪言,除了尘埃,只有一堵高大的墙当作背影,剥蚀着日月的沧桑还有颓败。依然可以,谁也不会怀疑,我能,能充实单纯着过那四年,那么长那么短,能令我脱胎换骨,拨云见日的大学四年。我会毕业的,也不会有人怀疑,不会有人斤斤计较于我的出身,我曾经贫寒。 毕竟,以我目前的成绩,升入大城市某所不错的一流大学的几率几乎是一种必然。 这一点,哪怕是千千万万高官厚富家的学子们也梦寐以求的啊。贫寒,只是一件暂时披在身上的外衣,纤廋倔强的姜心瑶无可选择的穿着,穿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可是,人总有换衣服的时候,没有人永远贫穷和低微,没有人能把一件衣服穿一辈子,除非刚生下来就死了,就夭折了,被上帝领走了,可就算那样,有的父母也会换一件新衣服给他。谁都是上帝的天使。谁都不会例外,只要是善良的孩子,包括姜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0 心瑶,下落不明的二姐,即要嫁作他人妇的韩芳,虽然男方是一个大她十二岁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多金,性格粗野如兽,老婆是被他打跑的,打了很多次才打跑的,走的时候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身上的被后来韩芳的男人撕烂了,撕的稀巴烂,漏着一处伤痕累累的乳房,她也是天使,还有童年后山的小羊,嘴巴茸茸的,毛色洁白,软软略微卷曲在太阳底下闪着雪花一样的光彩。 毕了业,换上新衣服,旧的脱下来,踩一脚,扔进城市肮脏的臭水沟,再也跟贫穷搭不上边,嘴角涂上一抹邪魅的法国口红、笑意和一抹苦尽甘来,历经风霜的溢彩,怒放在某座城市的街角。不回沱江也不回瑶寨,走得越远越好,越远越能脱胎换骨,很城市,很不贫寒,很不卑微。姜心瑶也有预设,对自己人生有一些粗略的规划。读文科,新闻、法律或者中文、历史,她都最爱,努力读书直至毕业。然后进一家报社或者外企,去广告公司也行,收入颇丰,被人称作白领。烫都市流行的卷发,连颜色都改了,卷卷的,像洋娃娃,穿尖尖细细的高跟鞋,黑色细软的羊皮,扣链是金子一样的金属色泽,脚指涂上银灰色亮彩,光鲜亮丽的行走在哪座城市某条两边长满了美丽花木的街道上。 运气好的话,这双曾穿过帆布鞋习惯了翻山越岭的脚丫子,或许会在穿上高跟鞋不久后的某天,理所当然的踩进一辆香槟金颜色凌志或奔驰小车上,偶尔出入于某间高级的西餐厅,因为他家的小骨牛排滋味鲜嫩,黑胡椒酱香浓爽口,打着泡沫的红茶味道香醇,水果沙拉像刚从果园里采摘回来。他们还经常出入某间咖啡厅,台湾人开的,地道的巴西咖啡豆,还有法国乡间波尔多天然的白葡萄酿出来的美酒,鹅肝酱配上一种来自印度散发奇异味道的绿色香草,都是女人们的最爱,并且环境优雅,空气中放着理查德《秋日的私语》钢琴曲,像春天的肆意的风和月光下缓缓流淌的多瑙河。里面的每一组客人说话都很小声,并且彬彬有礼,穿着干净制服的服务生带着干净的微笑,每一回服务都小心翼翼,呵护备至。 那个时候的姜心瑶,走过了千里万里,奋斗了二十年,终于可以和对面某位举止优雅,相貌英俊的男士平起平坐。他会用纸巾轻轻拭去她嘴角沾上的一点咖啡泡沫或者黑胡椒酱,或者乳白色沙拉,她就像讲述一段美丽故事一样给坐在对面的这位满脸新奇的并且极具耐心眼睛里放着善良光彩的男人讲述她们家乡动人的风景以及生活在那里人们的辛苦和质朴、勤劳。那里的冬天会扬起洁白干净的雪花,春天有飘飞的柳絮和洁白的栀子花,秋天是漫山的野果子,快到夏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竟是成片成片的映山红,燃烧的火凤凰和娇媚的杜鹃。那里水总是那么清澈,天空很蓝,山很绿。 讲着讲着,提到了童年的快乐,少年的艰辛,以及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对面男士心疼啊,轻握她的双手,告诉她他会珍惜她一辈子,让她这一生一世来生来世不再受丝毫的辛苦和点滴的委屈。后来的某一天,她会披上圣洁纯白的婚纱,握着一把百合香水扎成的花环,被一群同事,同学,朋友簇拥着,步入婚姻的礼堂,那是多少少女曾经夜夜不息的梦啊,她跟那个美好的男人牵手,再也不曾分开,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曾经所有的辛苦只为了甘甜存在。再后来她就带着那个珍惜她的男人衣锦还乡,给早逝的母亲和母亲身边的外婆捧一大束鲜花,满含热泪的怀念。告诉她们姜辛很好,姜辛很幸福,身边的男人对她好,疼她。他们汽车的后背箱里装满一大包一大包大城市的零食点心,白桂花的眼睛放着金光,突然变温和了,并且善良;宝子不欺负她了,尊重有加;还有柱子,再也不赶她走,像亲弟弟一样。他们的零食,招惹大半寨子的孩子,他们满眼都是惊喜和仰慕,胃在心脏下边躁动不安,因为满足所以感激。姜心瑶像个公主,真正的公主。 第十六章:27天意弄人(上) 可是,天意弄人。 距离参加高考还有半年时间的那个冬天,日子紧张而平静着往前继续滑行,没滋没味却也蕴含生气。大家都忙,都顾着复习备考,吃什么也不重要了,穿什么也不重要了,哪怕是性格开朗或者内向,家境优越亦或一贫如洗,都变得无关紧要。只有高考最为重要。十年寒窗苦读,一旦金榜题名,就了而无憾。 因为补课,一直延续到农历的腊月二十五这天,凤城中学高三年级才正式放年假,高一高二的学生比我们提前一个礼拜就回家了。 城镇街道的年味已经丰足,到处张灯结彩,从腊月二十还要往前,大街小巷到处挤满了人,各个村寨上的乡下农民,忙了一年,就这两天悠闲,攒了一些银子,也来县城消费了。 装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和小媳妇们,呼朋引伴,搭乘着拥挤不堪的渡船和大巴车,挤到县城凑热闹,瞧新鲜来了。定过亲事的青年男女,也得闲出趟远门,一般是女方消费,男方买单,挑拣一两身新衣裳,买一条颜色鲜艳的围巾,称几斤毛线好回去织毛衣,买几瓶擦脸霜和洗发露,花二十块钱下一回馆子,照相馆拍张合影。还有放假跟大人进城的孩子,用围巾裹住头,再套一件帽子,带着手织的花手套,街上都是好吃的东西,裹着米膜的冰糖葫芦,软糯细滑的麦芽糖,金黄黄的大串南方香蕉,亮滋滋的油炸糖糕,热乎乎的甜豆浆和蜜豆粽子,街边小摊刚出锅的肉馄饨,尤其是食品批发街东头李铺子家的卤烧鸡,把持不住,口水就下来了。光看都看得这群孩子目瞪口呆了,吃饱喝足了再去位于县城北街的大新华书店看两本书,死拽住大人衣角买回一、两本孙悟空或猪八戒的图画书,人生可真是无比惬意呀。回去的渡船,因为乘客置办的年货太重,几乎都难以负荷了,沉啊,船吱吱呀呀的呻吟不已,激动的马达嘟嘟冒着黑烟,连喘息都粗重的厉害。 我的父亲今年没来县城,他生病了,生了一场大病,偏偏选在春节的当时,父亲查出来得了尿毒症。劳累了大半辈子,憋闷了大半辈子,扛不住了,病倒了,很严重。白桂花先是号啕痛哭,哭她男人,哭她的不幸,哭钱啊,哭得悲天抢地,哭着哭着就欲哭无泪了。 我农历二十二这天就提前从学校请假出来了。父亲先是在县城的人民医院做的检查,地方小,好医生都在大城市,他们无力诊治,医生推荐我们去省城一家省立医院碰碰运气,还给我们推荐了那边一个出名老医生的姓名。白桂花一出结果就哭的昏天暗地,她也很勇敢,发誓砸锅卖铁要治她男人。 白桂花在家当姑娘的时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1 候,有一个到她们寨子上算命的先生说她颧骨高,命硬,克夫,当时气得她一把就把人家算卦人的行当扔到了街边的水沟里。那会瘦,颧骨也高,她第一人男人果然死了。后来嫁给教书的父亲,生儿子坐月子养得不错,长胖了,长得跟她四妹一样有福气,脸上肉一多,颧骨缩进去,看不出来了,她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算命人的鬼话得到应验,况且她小时候就听老人家说过,命硬的女人,克死了男人,就会克儿子,她也怕啊,也迷信,要是柱子他阿爸真有个三长两短,直接受到性命威胁的,可能就是她的儿子。可不能啊,父亲要真死了,她白桂花这辈子真的要在凄苦中老死了。况且,改嫁的男人也死了,大儿子名声也不好,又好吃懒做,性格暴躁,谁愿意把闺女嫁给死了两个男人寡妇的儿子,倒插门也没人敢要,那不害苦了她两个儿子,都要打光棍,那她还能好死。 我们就辗转去了省城长沙,凤城人民医院推荐的那位主治医师年纪不小了,是省立和平医院一位反聘的退休老医生。我们去到那里,在外面等了很久,父亲像个即将死去的人,消瘦,面色枯黄,肢体冰冷。我拉着父亲干枯的左手,眼圈泛红,木然的坐着。不敢设想,大脑一片空白。姜玲也在,白桂花也在,也瘦了,宝子还是每天睡到十点多,当然不会过来,也才十四五岁,况且他早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阿妈改嫁,他跟姜正民本不该有任何干系。柱子给白桂花送回了娘家,还小不懂事,给白桂花惯得不成样子。 我打量这像是浸在药棉里的医院走廊。这满眼悲凉病态,随时都有死人发生的是非之地,我早在无数部文学作品里面领会过了。十几年前我早也见识过了,可那时候确确实实没有任何苍凉悲观和不良的印象停在她的记忆当中。当时,我和瑶心也才七岁光景,不谙世事,快八月十五了,还在放秋忙假。当时教我们班还是新疆来的叶老师,我们几乎没有忧愁,并且两个小女孩因为年龄太近经常发生冲突,二姐会因为叶老师夫妇偏爱我而心生妒忌。又总呆在家里,都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景色和人,声音也是。记得是在和人镇卫生所,我们全家出动,只剩下外婆在家里,被送去治疗的是大姐姜玲,她跟寨子里滑子他阿姐和现在还在上海做工的燕菊一起上山挖草药,姜玲和燕菊同时看见一簇长势良好的金线莲,她们两个就一起冲上去。 野生金线莲具有清热凉血、祛风利湿、强心利尿、固肾、平肝等功效,民间称作“金不换”,所以收购价格也高。长在半山腰,她们俩身子因为猛冲撞在了一起,一定是因为燕菊被一处树根绊住,所以她伸左手拽姜玲的胳膊,姜玲被她一扯,脚没站稳,结果滚了下去,摔折了胳膊,肘关节错位,燕菊却安然无事。不过燕菊可不承认,死活也不承认,“是姜玲自己没站稳,本来就我一个人先看见那一撮“金不换”的,她硬要上去抢,结果脚下一绊,就摔下去了,我想拉已经拉不及了,我哪有故意推她,我哪有那坏心眼儿,跟她无怨无仇。”这是燕菊回家对她阿妈的解释,有时候小孩子为了逃避责任和挨打,可以堂而皇之的撒谎。姜辛阿妈拉着姜玲受伤生疼的胳膊去她家时候,燕菊又是这样说的。燕菊家比姜玲家经济还紧瘩,即使女儿说了瞎话,他们也宁可相信,搁农村,只要跟钱沾上边,能对自家有利,不赔钱,必要时,大人还得撺掇孩子说假话。姜玲从不说瞎话,从小到大没说过,所以她阿妈坚定不移的相信女儿说的实话,可人家就是不承认。结果撕破了脸,大吵一架,两家大人从此不说话了,小孩也不答腔了。燕玲家到底也不出一分钱。 大姐在卫生所住了半个月还多,那是我对医院的概念。那时太小,太快乐,觉得好玩极了,人都是陌生的人,好吃的东西也多,平常在家吃不上的方便面,饼干,苹果,医院都有,还有平时不大走动的亲戚,也带着吃的东西过来瞧大姐。一堆人打地铺,大姐的胳膊吊着,缠着白色的绷带,里面是起固定作用的硬石膏。阿姐说疼,我和二姐也没什么概念,问她哪疼,阿姐指着胳膊肘。我俩比划着自己的胳膊肘,还是不知胳膊肘疼有多疼。我记得,阿妈扳过大姐的肩膀,轻轻俯拍。我俩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就觉得大姐胳膊上缠着绷带,吊着,一动不动,挺好玩。后来,他们就跟阿爸回家了,半个多月后,阿妈领着阿姐也回家了,绷带拆了,还不能自由伸展。后来,能自由拳伸了,也不疼了,可总伸不直,阿妈带大姐去找给她治胳膊的医生,他告诉她们说等一段时间就好了。后来,一直到生下孩子,胳膊都还不直,可干活也没什么影响,歪就歪了吧。 后来有一次去医院抽血,人家告诉她说该是当时接错位置了,没法直了,就得歪一辈子。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六章:28天意弄人(下) 可是,现在,姜心瑶已经深谙世事,长大了。也成了当事和责任人。阿爸的病,令她心情无比沉重。环顾这陌生的医院,却与童年的印象迥异。过道两边墙面*刷着城市医院惯常的浅淡绿漆,剥落的部分露着灰白色墙身。石灰的质量很差,泛潮。贴近墙的位置摆着长木条木椅,三三两两坐着一些侯病的人和家属,除了几个熬不住打盹的人,其余的大人们个个都是一脸凝重和辛乏,生命明媚的颜色不见丝毫。只有两个小孩,跟泥鳅似的在过道间穿梭,追逐,快乐得像在游戏场。多像当年的我和二姐。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皮肤白皙的护士走出来高声制止,说医院不是打闹的地方。其中一个小孩眼泡红肿的母亲操着浓重的长沙腔边训斥边拽扯着儿子往过道北头走去。 呵斥完两个孩子,护士举着手里的挂号单高声念姜正民的姓名,我回过神,“有,”说着,跟大姐一起,掺护着阿爸跟着进到里头,白桂花跟在后面,忧心忡忡。 给阿爸看病的那位老医生用手推了推快要滑到鼻尖上去的老花镜。刚一松手,眼镜就又滑了下去。他看看病历又看看白桂花,我和姜玲站在边上。老医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对面的家属。“凤城姓姜的?” “对、对、对,”白桂花殷切的应着。 医生接着问说有没有知道一个在凤城做过县长叫姜正义的人。 白桂花又满脸殷切并且堆着自豪的苦笑。“那人就是我公公。刚刚给你做过检查的那个,就是我的公公姜正义的儿子。他得了重病,你要救他啊。”说着,低下头,呜呜咽咽哭起来。 听白桂花说完,老医生完全把他的头抬起来,那是一张慈祥精干的面孔,眼睛依然矍铄。他摘下老花眼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2 镜。看白桂花一眼,又看看旁边的姜玲和我,我们姐妹的眼睛里面写着期盼。 原来,机缘巧合,给父亲做检查的老医生姓秦,跟爷爷姜士义同乡。两人还是初中三年的同学,那很早了,解放前的事。后来这姓秦的医生就读了河南省会的一所医学专科学校,也打过仗,解放后一阵子在蚌埠医院做过。*时下放,也挨斗,当过农民,当过好几年的赤脚医生。终因好医术,*时有惊无险,斗人的人生病了还得求他,也不敢照死里整。后经人引荐调进长沙,在这家医院一直干到退休。又返聘至今。 他说他的一个女儿在加拿大,另外一个儿子在检察院工作。这些年了,有时候还总惦记姜士义。他说他们当时一起走出黄河滩,离开盐碱地,那块远近文明的贫困县——“兰考”,孕育出了一位全国上下妇孺皆知的好书记“焦裕禄。”还说盐碱,风沙,水涝困扰多年的三大害都治好了,泡桐质量,被公认为最适合做古筝和琵琶等木制乐器的。他说他经常回去,每次都坐飞机先到新郑,县检察院的汽车接到机场。住在县招待所,休整好后再回老家的农村。他还有弟弟和妹妹在老家,哥哥早死了,侄子侄女们大多是农民,跟他们也就是客套客套。回去就是回归,吃家乡的馍,手擀的面条,红薯叶蒸的菜面,以及狗肉和知了的幼虫。大概是人们所说的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吧。他还说两年前儿子还带他回去一趟,还有加拿大回来的女儿,外孙女和洋女婿一起都回去了。看了黄河,说外孙女还用香水瓶装了一瓶黄河水。还说遇见一个县林业局退休的熟人,还谈起过姜士义。 老医生终于遇见了一个可以听话的人,说了很久很久,并且语无伦次。也是即将作古的人了,对记忆格外珍惜,对生也非常留恋的吧。可是,这种非常时期,这一切对姜家来说一丝一毫也不重要,病床上躺着的人快死了,女儿们的阿爸和女人的男人得了重病,要死了,怎么办啊?怎么治啊?要花多少钱?究竟能不能治好,才是当务之急。 留院观察了几天,老医生念旧情,觉得给一起出走盐碱地、黄河滩的弟兄的亲生儿子治病,该当竭心尽力,于是他就竭心尽力了。他通过他的关系,结合父亲姜正民的肾脏型号以及特征,劳心费力的四处张罗打听。运气真是不错,说是有合适的肾源,北京一家医院刚刚不久拉过去一个出车祸的男人,三十五六岁,没来得及抢救就断气了。家属同意把肾捐出来。并且,网上配对成功,跟我们阿爸的很吻合。一旦需要,立马空运长沙。秦医生在救治姜正民的病上,确实像他当初说的,用了十二分的心力。 可是,摆在姜家人面前的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所有穷人看病的共性难题,就是缺钱,缺很多很多的钱。换一个肾,很贵的。就算有秦医生资深专家这种熟人,钱上的事,十二三万是绝对不能少的。 白桂花,我,姜玲感谢了心地善良,竭心尽力的秦医生。然后带着姜正民羸弱的病体,从长沙站搭火车到了凤凰,搭汽车回到凤城,再搭船,无功而返的重又回到瑶寨。寨子里一片唏嘘,“可怜啊,姜老师不行了,儿子那么小,妮子还没嫁人。柱子他妈命苦的很哪,老天爷咋这个样啊,看看以后咋办。找两男人都死了,俩儿,都得娶媳妇,娶不上打光棍,这当娘的到死也合不上眼皮子。” 秦医生在我们临走的时候反复交代,说要赶快筹钱,还说小孩他爹这病最多拖不过两月。 筹钱,十几万块钱呀?砸锅卖铁。到哪筹啊。 谁都哭,白桂花哭,我哭,姜玲也哭。可哭有什么用,哭能哭出钱吗?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七章:29怎么办 从省城回来的那天晚上,白桂花和我,姜玲都彻夜不眠。 十二,三万哪,哪怕是十二,三千,对于我们这种山寨里农村家庭来说都十足困难。 在农村,谁家要是有什么事,大也好,小也罢,大家能颠三倒四的说,说个底朝天,倒也罢了。可有一样,就是别借钱,不要找别人借钱。借钱就伤了和气,伤感情。脾性、人缘再好的人,一旦开口借银子,别人就躲你远远的,恨不得从来就没认识过你。关系再好的,也恨不得曾经被你推倒在墙上,鼻子被你打歪,打得往外冒血,最好结上冤家。 第二天白桂花回趟娘家。小儿子还在她妈那,她进娘家门时她嫂子正准备回娘家。白桂花去的早,给撞上了。她嫂子有点措手不及,一脸慌张。 “哟,妹子来了。”还没等白桂花开口讲话,她嫂子接着说“你看,听说柱子他爸得了大病,我正说赶娘家找他们借钱呢。” 说完,心急火燎就直接回娘家了,都没敢把小孩她三姑白桂花让进屋里坐一下。白桂花记得最清楚,才几个月前的事,八月十五她回娘家走亲戚,两儿子一起,还给她侄子带可多好吃的零食。她嫂子高兴。白桂花吃罢晌午饭跟她嫂子聊天,她嫂子说她跟她哥这两年省吃俭用,也算过得去,家的存款说已经过一个大数了,在农村,一个大数就是一万块的意思。白桂花她娘凑搭凑搭才给她*百块钱,大部分都是老四给她的零花钱,舍不得用,攒着,闺女难,就一把手都给了白桂花。白桂花哭,接住了,说她娘这大年纪了,还挤兑她的钱,她娘也哭,“闺女,命不好啊,老天爷不长眼。” 不几天她嫂子跟她哥真就带一筐鸡蛋和三百块钱来瑶寨看妹夫来了。说钱不好借,家里没一分钱。就借回来三百块,一把手都拿来了。白桂花心里寒凉,能说什么呢,还能吵一架,说她哥攒了一万块不救她要死的男人。 那几天,白桂花几乎跑断了脚脖子,去一家哭一家,哭得可怜人。可去过的人家当然不能比自己亲嫂子更热情,更慷慨。她四妹好点,给了两千,说钱隔镇上又买了一套门面房,也没现成的了,她借钱时候跟白桂花讲能治就治,治不好别硬治了,大窟窿,填不满。 前前后后,她借凑了大概有三四千块钱。 姜玲回去找小孩她爸,杨大民找他卧在床上半身不遂的媳妇,她媳妇眼一蹬。“你个王八羔子踩鼻子上脸,欺人太甚了,我替你养活两女人,你找野鸡我花钱,连那女人她爹得病也摊到我头上,你去叫俺哥过来,你当着他的面。教你当所长,当屁,信不信把你整进去,关你了十年,看出来你那憋*还能撺掇。”杨大民跟狗似的,灰溜溜的屁都不敢放,他怕她大舅子,人家是镇长,黑白通吃,自己有几个矿山,马上还提副县了,所以他怕他老婆,钱都在他老婆手上,自己偷着攒点私房钱,还跟缩头乌龟似的掖着藏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3 着。 他出去喝一肚子酒,谁愿意跟狗一样看人脸色过活呢。晚上回姜玲住的地方,闺女睡了。他搂住姜玲撕她衣服要跟她睡觉,姜玲一把推开,说,“她爸,找到钱了吗,明天我去看小孩她外公”。杨大民掏,掏,掏半天掏出三百多块,喝酒剩下的。 姜玲哭了,再次推开臭哄哄拱上来的大嘴,“大民,我好歹应闺女的,又是大的,爹要死了,我又没一点积攒,你给的钱,给闺女花花一点都不剩了,你工资高,还有别的收入,帮我一回吧。”姜玲这么说,叫他想起下午那个把他当狗吆喝的女人。他不敢打她,半句硬话都不敢顶。姜玲又何尝不像讨饭吃的狗,他气急败坏。“啪,啪”两巴掌摔在姜玲脸上。火辣辣地滋味。 姜玲哭的悲痛,挨打对她来说,是屡见不鲜的事,夹缝中生存的男人,极度压抑,又好喝酒,姜玲手无缚鸡,他养着她,花他的钱,又孤立无援。打几巴掌跺几脚泄泄恨,也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只是阿爸要死了,自己日子这样,真想一死了之。 杨大民没想那么多,他喝酒了,喝醉了,酒后乱性,他的命根子*,喷薄欲张,要爆炸了,得承认他还是喜欢姜玲的,最起码爱她的身子。*也能泄愤,也能释放压力不是。 她一把拽起伏住床边蹲在地上仰面而泣的姜玲,姜玲跟了他终也没吃胖过,所以纤瘦,他动作粗暴但却熟练的脱掉姜玲厚重的冬衣,剥去她里面连同灰色小裤衩一起的淡紫色秋衣秋裤,再一把扯掉包着乳子的白色胸罩,然后恶狠狠的把面前*的女人摔在床上,冬夜里被褥冰凉,凄神寒骨,可男人体内串着热浪,小腹灼热。他三下两下除去身上的衣服,露出胸前一条线状黑毛。姜辛还在哭泣,因为反感而挣扎。杨大民一把扳住,右手使力气揉捏撕扯姜玲的*,“动什么动,哭死了,把你爹哭死才好,遭心。妈的,不想让我干了。” 他使力摁她,“想找死啊,再动。吃我住我,就是让我干的。” 说着,他用右手捏住自己*,对准姜玲的*,猛刺进去。那里,还没任何得以润滑的液体溢出,所以姜玲撕心裂肺的疼痛。杨大民在她的身体里抽动,姜玲依然疼痛,禁不住发出疼痛的呻吟,身子本能的抗拒并试图挣脱 。 “装什么嫩啊,第一次早叫我干了,扯什么扯。”杨大民声音和动作一样生硬。 慢慢的,姜玲身不由己了,眼泪一直滑进耳朵,沏湿两鬓的头发。身子也不听使唤的迎合并且快乐无比,飘飘欲仙。杨大民终于在一声嘶吼之后崩泄了,然后身子一歪,心满意足,像死人一样的睡去,鼾声如雷。 除了杨大民给的三百多,姜玲还把自己偷偷积攒的五百多块钱全部带在身上,一个人回了瑶寨。杨大民没去。一直到后来,也没去。寨子里的人其实也知道,姜玲给人家做小,过得不容易。 还有家里攒的,卖猪卖鹅,还有父亲学校师生捐的,政府贴补的,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一万五。离秦医生说的那个数,差个十万八千里。 其实父亲身体一年前就不舒服了,一直拖,去大医院检查一下要多少钱。 卧病在床的父亲已经开始反应很厉害了:吃不下东西、嗜睡、尿量减少、颜面和下肢水肿、皮肤疡痒、有时会辗转不安 。周围的邻居看见白桂花出门也都会嘘寒问暖。说小孩他阿爸好点没有,说姜老师现在可好。可没等白桂花接过什么话,就借机躲得远远的,生怕再跟她多说一句。想必瘟疫也不过尔尔。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种时候会让当事人有彻肤彻骨的感触,会让人不寒而栗,欲哭无泪,入地无门。 其实,在哪还不一样,大城市,小城镇,农村。平原或是山区,落后或是发达,古代的或是现在的,文明还是愚昧。在哪儿都一样,只要是有人。 白桂花会哭,顾不上儿子,顾不上家里的活,就在那着急,在那骂,在那哭。她骂什么,骂老天爷,骂什么观世音菩萨,骂他们都是王八羔子,都是睁眼瞎,都是帮只会骗吃骗喝缺心少肺的大骗子。她骂她自己供这么多年的祭品,磕了这么多年的脑袋,给他们烧这么多年的纸钱,过年供肉,过节烧钱,到头来,让她落这么个下场。 我就这样目睹着眼前的这一切,阿爸生不如死的痛苦。大姐再无可掩盖的不幸。白桂花的可怜。大姐也不能总住着,家里还有女儿要照顾,杨大民不让她跟她妈回瑶寨。我得做饭,得洗衣服,得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天塌下来,日子总得要过。再难也得过啊。我也哭,一个人,猫里屋的时候我会哭,一深更半夜的时候我会哭,一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会哭,河水冰凉,冷到骨髓,我就那样边洗边掉眼泪。半夜睡不着,我就一人跑到江边,风似刀子一样割我,边跑边哭,跑到江边坐下来哭。我也知道,学校基本去不成了,上什么呀,大学基本也上不去了,考到北京又能怎么样啊。我也心疼父亲,心疼蜷缩床上一角羸弱可怜的那个男人,毕竟,他给过我生命,使我得以走这一遭并且活着,他现在那样痛苦,被疾病折磨的没个人样,我虽然讨厌白桂花这种哭天抢地的样子,我一直都讨厌她,从她进我们姜家的门,我就对她厌恶至极,可是现在,我同情她,可怜她。并且因为父亲的缘故,她哭,不痛快,不幸福,不好过。因为阿爸。我对她的憎恨竟减少了一些,萌生出一丝的好感。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八章:30我被出卖了身体(上) 两天后,事情终于出现转机。人,总有绝处逢生的时候。 白桂花也不是丧尽天良,也不是无恶不赦,也不是罪该万死,她男人也是。 女人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东家长西家短的,看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其实不然。 田三家里,十九岁的傻儿子田平骑着条破扫把满院子打打杀杀,额头上系了条说不上什么颜色的破布条子,他把两条长腿斜伸跨在扫把上,驾着跟农村四岁调皮男孩一样造型的步子,嘴巴里模仿电视剧里嘶杀时声嘶力竭的呐喊,左手抓紧扫把上端,右胳膊一下前,一下后,又格斗,又赶马,忙的不亦乐乎,搅和得一院子的鸡飞狗跳。 我们东家的李嫂来他家的时候还差一点被田平的“马”给撞了。 “这小子,真是比我娘家小牛都有力,会玩,看这架势,唱戏的也不准比他表演的好看”。小牛是她娘家弟弟的儿子,重达一百七八十斤,她的亲侄儿。 “哟,你来了,李嫂”。看见李嫂都走到跟前了,马玉兰才知道。 “平乖啊,别耍了,听妈的话,别着着你李婶。”她一边说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4 话一边从屋里往外迎。 像李嫂对她家儿子的褒奖,她也只好是苦笑了。 一个人,一旦行为和年龄太不相符合,就有问题了,鹤发童颜的老人突然生出童心,大家觉得不错。可要谁家真生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童真未泯,成天在大街上一蹦三跳,屁股扭扭,脖子扭扭,拎出命根子在路边随便撒泡尿,对着你嘟着一张只剩了三五颗烂牙齿的老嘴,摇着只剩三根灰毛的脑袋伸舌头做个鬼脸,怎样?泥还会觉得可爱吗?脑袋烧坏了,还会祸及一家老少正常的生活。这些行为,富马三他儿傻田平统统都有,从三岁开始坚持到现在。十九岁怎么也算不上返老还童吧,儿子脑子摔坏了,有病,傻。这一点,在瑶寨,三四岁的小孩都知道。马玉兰比谁都更清楚。 招呼李嫂坐下,马玉兰又瞅瞅外面骑马耍把势的儿子,不忘了嘱咐:“平啊,你看你折腾的满头大汗的,这么冷的天,回头一*服,着凉发烧的,又得去大梁家打针。” 一说打针,田平腾一下就停了脚下的马步。“妈,不打针,不打针。”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好,不打针,不打针。只要我小平不生病,听话,就不打针。”马玉兰走过来拿毛巾给儿子揩了一把脖子里的汗。田平一听不打针,立马脸上乐开了花。抱着马玉兰跳了两下。 马玉兰扭头羞红着脸看了看旁边满脸堆笑的李嫂,苦笑,自顾着解释:我这儿子,跟三四岁没差,一高兴就抱着你跳,小时侯搂腿,现在比我高这么多了,就成天这样抱人肩跳。” “那是你有福气,哪比我那儿子,撂起蹶子就跟你干上了,我天天说他,非把我气死,落了棺材他才消停。”李嫂说中听的话。 田平搂着他妈蹦完,就自己跑里屋去吃虾条了。吃的满嘴都是碎渣子。 马玉兰男人田三有本事,能弄钱。常年领着一帮人在山里镇上或者县城给人家施工盖房,田平跟他哥那次出的车祸,他哥死了,傻平身子倒没受到多大损伤,磕破点皮,流了点血,可就是脑袋给撞了,撞坏了,从那以后,就那说话,那动作,那心理,那神态,几乎都跟他四岁那年被撞时候一样。 儿子七,八岁时,马玉兰还没太觉的,七八岁打打杀杀也算正常,莫名其妙被别的孩子欺负也算正常。可到了念初中,十三四了。个子一米五多,每次大考小考都不超过十分,行为举止怪异,跟个几岁小孩一样,就有同学更厉害的欺负他,侮辱他,打他,骗他的零花钱,把他的饭故意打翻地上,他就捡起来吃,把鞋给他扔厕所里头,往他身上泼水,他们叫他傻子,骂他白痴。 马玉兰跟田三带他大大小小的城市出名不出名的医院看病,都说他脑子坏了,都说无能为力,都说就这样了。白桂花不缺钱,可不幸福,一天也没幸福过,经常一想起来就哭,可怜孩子,疼儿子,当妈的都疼儿子,于是对儿子格外的好,格外的爱。上小学她还能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儿子,他家有钱有势,别的小孩不敢太过分。可念了初中,半个镇子的学生,他家就不出名了,又不能成天守着,所以免不了挨打遭嘲笑,好在田平会学嘴。于是过分了,马玉兰就跑到学校哭着跟老师告状,让她丈夫田三从县城带成包的好糕点,好毛巾,好被单什么的送给老师,给他班上的同学分糖果,可是就算这样,田平还是经常哭着回家。连老师也跟马玉兰讲说你儿子脑袋真有问题,你还是赶快去治吧。马玉兰和田三再带着儿子四处求医,针也扎了,药也吃了,神也请了,鬼也驱了,甚至把庙里求来的纸签烧成灰和着温水给儿子灌进嘴里了。可就是不见好,丝毫。结果,田平一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就跟杀猪似的嗷嗷直叫唤。智商,情商没一点长进。 马玉兰最后一次把儿子从学校带回来的时候,是实在呆不下去了。那次上午第一节下课,课间操时间,傻平去南墙边厕所尿尿,不知是被谁一把推进粪窑子里面,他的身子跌进去,头磕在洋灰沿上,起了包。厕所围满了人,一年级的,二年级的,三年级的,都捂着鼻子,过瘾、开心、大声的笑着。真的很可笑。傻平呜呜哭的很大声,嘴边上也有屎尿,手捂着磕疼的头,手上也有屎尿。臭气八哄,出来的时候,大家吓得如鸟兽散。傻田平还用粘屎尿的手抹眼泪,一直哭一直哭,浑身上下,脸上,头发上,衣裳上都是厕所的湿泥湿水和屎尿。田平然后扑倒在厕所门口的地上,可着劲打着滚哭,身上的屎尿搅和着土泥,视觉效果竟好了不少。更多的人围上来看,全校的同学围上来观看,发散的气味使他们不得不屏息掩鼻。大家高兴的咧着最笑,低声议论着。有老师过来,班主任过来,也憋不住要笑。怎么能不笑呢。女学生当中有心软可怜他的,也早被欢乐的笑声淹没。还有两个女生当场就吐了,跑出人群,头一低,呜咽呜咽就吐了一地,旁边不小心的,溅了一裤腿,泛着酸臭。 没有人上去拉他,再心地善良的人。老师也是,女老师也是。田平本来就在地上打滚,哭声嚎啕,悲天抢地,就是不起来,怎么哄也不起来,很臭,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拉他。后来铃声响了,人散了。校长过来了,校长也没法上来拉他。校长找他们年级的班主任打听。找田平同村的回家叫他妈。结果找到我,我没有在现场,找我时候,我正在教室读书,我就回去找来了马玉兰。 马玉兰到的时候,正是下午第一节上课,握走时候告诉田平,呆着别动,我回去叫你妈过来。于是他就真就没动,等到下午上课。他妈到的时候,田平不打滚了,正睡得熟呢。累了,身上的屎尿被太阳一蒸,几乎都干了,不那么臭了。他自己哭得鼻子不透气,也不大觉的臭了。一个人坐在那哭,用袖子擦眼睛,脸上袖子上得脏东西因为眼泪又混在一起了。哭累了就想睡觉。马玉兰看见孩子那个样子,一下子哭出声来。他抱住儿子,呜呜咽咽哭起来,心跟刀搅一样,绝望的哭了好一阵子才过来。 儿子说“妈,你才来呀,我早上叫人家推茅坑里了,沾上了,可臭,人家都看我,还笑。咱寨上的阿心姐叫我等你,我都没吃饭,坐这等你,妈。你别哭了,妈,你闻闻,不臭了”。说着,把胳膊杵到她妈鼻子上。马玉兰哭着领儿子到学校前头不远处的溪水边,水很清,岸边生着野雏菊,二姐和我曾经经常在那附近打发中午时光。 那时候,二姐已经失踪多时了。马玉兰给儿子脱脏衣服,*,小裤衩上也沾了屎尿,也脱了,那时都夏天了,不冷。他妈给傻平洗了澡,洗了头,洗了手脸,衣服没洗,扔了。她把带回来的衣服给儿子穿上,像他尚在襁褓中一样。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5 她用自己的外套给儿子把头发擦干。牵住儿子的手,带着回家了。 田三当时在外面干活,还不怎么太有钱,他回家听马玉兰说完,气得肺都炸开了。他拎着家里的镢头,领着几个跟他一起做活的男人,去了仪寨中学,校长吓得像夹尾巴狗似的逃得不见踪影。田三领人砸了儿子教室的几块玻璃 ,砸坏了门,学生吓得都跑走了,然后,他们坐校长屋里等,等到天快黑下来,见不到人,把里头的桌子,凳子,茶几,挂钟,资料柜,暖瓶,电灯全都砸了,门也掀掉了。后来再去,学校坚持说是他儿子自己跌倒在茅坑里头再闹,就报案了。田三想再做什么,被同来的拦了下来,校长吓得不轻,这事就不了了之。 等田三慢慢挣钱多了,就在家里给老婆,儿子开了个卖铺,马玉兰一边卖点东西,一边照顾儿子。家里吃的好,家具越来越多,电器也是,铺了地板砖,装了天花板,安了自动抽水的马达,修了蓄水池子,还治了用太阳烧水大锅盖,安了一个十字架一样的东西,他家彩电能收十几个台。儿子再也不去学校了,挨欺负的次数笑了,笑得次数多了。当然还是傻。因为有卖铺,傻平一边吃着各种各样的零食,长得不丑,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就是两眼混沌无光,也慢慢学会卖东西。要是他高兴了,那帐算的,有时比他妈都准。渐渐长成十九岁的大小伙子,就四岁的智力情商水平,行为白痴可笑。 田平念中学的后半年,好几次都跟我和二姐一起去学校。瑶心没了后有几回是跟姜辛一起,我跟哄小孩一样带他,姜瑶心的离开,让当时的我很痛苦。田平跟个孩子一样,走在路上会冷不丁摘朵小花给我,用变声的嗓子给我唱儿歌,我会情不自禁的被他逗笑,暂时忘了悲伤。走到难走的地方,我会用手拉他,有一次田平摔倒了大哭,我还去树上摘果子给他。好几次我打马玉兰家的小卖铺路过,田平都抓两把好吃的东西塞到我怀里,不要能追到家门口,经常被一群大人笑话,惹一群孩子眼红。 第十八章:31我被出卖了身体(下) 如今,我长成大姑娘了,要考大学。不幸的是我的父亲得了绝症,马玉兰和李嫂聊天说着聊着就扯到了白桂花家的事。也是唏嘘感慨。 马玉兰爱儿子,凡是能对儿子有利的事情她都愿意努力,都愿意做。 走投无路的人,别人伸一把手,有可能会柳暗花明。 不过,这个伸一把手,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会要求相应的回报。 马玉兰当年家里遭遇那场变故,让她痛心疾首,好在她的丈夫出息,吃苦耐劳,顾家。儿子毕竟还有一个,虽然脑袋有问题,可身体健康,就那样天天好好的活在自己的面前,常常跟你做出孩子一样亲昵的动作,吃你做的饭,马玉兰大多时候觉得她就很幸福。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和田平他爹不能这样一辈子罩着儿子,等哪天她和她男人不能动了,等哪天他们轮上断气呜呼的那天,难不保他们永远保持智商四岁的老儿子,不被人欺负,不会被饿死。一想到这些,马玉兰的心还是跟刀子在里面搅个不停,儿子大了,再傻也该找个媳妇啊。可谁家好好的闺女愿意嫁她儿子,又愿意真心实意照顾儿子一生呢。 那天,李嫂的一句提醒,让马玉兰觉得茅塞顿开。 马玉兰在心里仔细仔细的掂量这个事,越想心里越亮堂。因了李嫂提醒,她打了姜心瑶的主意。虽然确实有点像趁火打劫。 早前,儿子对我好马玉兰是知道的。马玉兰是个心善的人,因为儿子所以格外要强,因为要保护儿子也变得颇有心机。因为男人有钱还有点霸道傲气。也因为自己心疼孩子,所以更能体谅被后妈养带孩子的辛酸。儿子在初中念书时,每次从学校回来,都是哭的时候居多。可偶尔也会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讲他跟我去学校路上的种种快乐,我待他的种种好处,比如给他摘果子,摔倒了扶他起来。那个高兴雀跃的劲,总会把她这个当妈的感动的眼圈发红,所以她一直记谢这个懂事,善待儿子的丫头。每次看见我打她家门口过去,她都忍不住想招呼我进来坐坐,把家里好吃的东西给我尝尝。听说了白桂花又欺负那孩子,她就来气,在心里咒白桂花。 马玉兰知道我读书好,要是没有事情发生,马玉兰都想过要是那孩子真考上什么大学,白桂花不供我,她愿意主动借点钱给父亲姜正民送我念大学呢。并且,在高中时,好几次,我没钱了,也是先找田三婶拿的。 孩子虽傻,也慢慢长大了。好几次有媒人给田平上门提亲,马玉兰都嫌人家女方心机太重推脱了,总感觉人家眼睁睁瞅着田平他爹挣的钱多才献殷勤的。马玉兰不是多心,确实也是这样,而且又隔了几座山,不同个寨子,这人心更不知隔了有多厚的肚皮,正因为他家的经济在三村五寨里数一数二,她跟田三在这件事上更是小心谨慎。 并且确实,想跟她家结亲家的,无不是家里缺钱经济紧张的,而且家长都有贪财占便宜的毛病,闺女也对他家的财富爱慕有加。嫁给个傻子又如何,傻子不是更好掌控和操纵。能晋升为富厚的女主人,从此不干活还过上华衣锦食的好日子,还有什么划来划不来。 所以,聪明的马玉兰在选媳妇这件事上,格外格外的小心翼翼。 父亲这场大病害的,竟撮合的一桩美满因缘,至少在两家的当家人眼里,一切看起来都是天造地设。田平无数次的在他妈耳朵根念叨,说他喜欢阿心妹妹,他就是这样,自己也搞不懂该叫我阿姐还是阿妹,想叫阿姐就叫阿姐,想叫阿妹就叫阿妹。马玉兰从不纠正,笑着应他。傻平看电视,有人娶媳妇,他妈问他,他说就想娶姜心瑶当新媳妇。这感觉就跟五六年以后电视里演的一个广告片,一个小男孩看见妈妈用了一种很大牌的化妆品后,立马变得年轻漂亮了,于是儿子被招惹了,嚷嚷着他长大了要娶妈妈,跟妈妈结婚。片子播出来后,骂声四起,网上很多人留帖子抨击之为*。其实,人家小孩子跟他讲什么*,说娶妈妈那是他喜欢妈妈的一种表达,童言无忌,就跟傻田平说想娶我一样。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姜心瑶梦寐以求的新婚丈夫不是罗切斯特式的英国绅士,也不是开香槟金开奔驰或者丰田的某位帅气的城市精英,就是田平,一米七几,智商情商止于四十六七个月的白痴傻平。这个我在最绝望最悲观最无助最辛苦的时候一万零一次对人生进行设计时也没设计进去的比我的最小的弟弟还幼稚无比比我自己还大上半岁的傻子。 相比较起来,对于田家人来说,这确实是一回再合适不过的机会。田平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6 一生的幸福真就有着有落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傻平高兴的一蹦三跳,其实他啥也不懂。他是个傻子。他妈跟他说时候,他由于兴奋而用力过猛,一下子把矮他大半个头的马玉兰摁倒在地,头上磕出个包出来。傻田平当然压根就不知道结婚究竟是怎样的一桩事情,意味着什么。可姜心瑶懂啊,我已经长大了,有文化,有思想,无异于心上磨刀,所以痛苦。傻平不苦,对他来说,孩童时候一帮孩子玩过家家他还是记忆犹新的,搭帮过日子不就是结婚的真正内容吗。即使不懂,精髓也早领教了。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九章:32红颜薄命(上) 这一场协议的最终达成,就发生在马玉兰家装修新派的卧室里,总共有白桂花和马玉兰两个当事者以及出谋献策的见证人李嫂三个。那天更像是一场谈判,一场交易,或是一场阴谋。她们猫屋里谈这事时候屋子外面确是阳光普照,和风习习,空气滋润清新的沁人心脾。 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各怀心事,当然,李嫂跟这件事的利害关系不大,相应轻松得多。不过,真要促成这桩婚事,以马玉兰家的财力和心意,身为大媒人的大红包包着的一定是有点数目的。三个女人进屋的时候,先是运用“起兴”,就屋子不凡的装潢发表了一些议论,女人家,三长里短,很快就切入正题。 最后终于达成共识。内容是:田三家愿意出十二万做聘金,姜家正好拿着这笔钱给白桂花的男人我的阿爸傻平未来的岳父姜正民治病。在父亲治疗的期间,大年三十先举办我和田平的婚礼。不到结婚年龄,去乡政府人家也不办登记,不能领证,再说也放假了,人家也不上班。马玉兰慷慨大方,说姜心瑶可以继续读书,念大学的学费,因为人已经嫁进田家,成了田家的媳妇。自然由田家来供。只是姜心瑶大学毕业后必须回到家乡的小学教书,在镇上的中学也行,接着登记,领结婚证,生孩子,过日子,把家都交给她,家里的财权归她。不错嘛,多少人求之不得。 因为我,因为我爹生病的机缘,就这么简单,一下子,白桂花和马玉兰内心的悲惨凄苦,压在两家头上、身上、心上的沉重压力和重担,晚上睡觉辗转天明难眠的煎熬,突然就这么欢快而又轻松的搞定,一拍即合。一切的棘手问题如沐春风般的迎刃而解。整个结果就是皆大欢喜。悲剧演着演着突然间柳暗花明,转眼以喜剧收场。 马玉兰那天托人找来在城里忙活的田三,田三还拖三轮车从江岸拉回来该添补的杂货,油盐酱醋,卫生纸,饼干,糖果,方便面,小孩的作业本,还有化肥农药,反正农村缺什么吗,她家就卖什么,应了经济学的那句道理:有钱的人拿钱投资,大钱生大钱,小钱生小钱。晚饭刚吃完,就有人过来买烟。“平啊,给你白大爷拿包大前门。”马玉兰在洗碗,田三去了厕所,田平听见阿妈交代。欢快的从凳子上一越而起,蹦蹦跳跳就离了饭桌旁跑进卖铺柜台,他先给自己剥开一个大白兔奶糖,送进嘴巴,田平给那人烟,八毛,刚好。收了钱,他从柜台里走出来。田三也从厕所出来了,洗了一把手,用手用力的拍打傻儿子平的肩,“平儿,今年过年就给你讨媳妇。”田平搂着他爹田三一阵跳。“儿子,结婚就是大人了,以后不要总这样搂着人蹦,再这样,媳妇就不高兴了”。 傻平放下手,没太懂,不高兴,嘟着嘴,跑进柜台就又往嘴里填了一块大白兔。 那天晚上,跟往常一样,马玉兰安顿好儿子睡觉。儿子傻平每次晚上睡觉时候都要马玉兰陪在身边,他怕黑。即使马玉兰要铺子里做生意,也要给儿子开着灯。 现在,儿子睡着了,美美的做着梦。小时侯跟我和二姐在一起玩,拿大扫把拍蜻蜓,去浅水沟里抓鱼,看狗撮窝子沾到一块。后来,姜心瑶穿这红色嫁衣,成了他媳妇。梦做得高兴,嘴角笑的咧着,谗着口水。马玉兰看儿子这样,关了他屋里的电灯,往里掖了掖滑向一边的被角。回了她跟男人田三的屋。 已经夜深人静了,就是前不久,她和姜正民的老婆在这间密室里密谋了一桩儿子和姜辛两全其美的婚事。 田三看见马玉兰进屋,停下手中记账的铅笔。抬头问:“睡了”。 “恩 ,睡着了”。 “姜老师病的很严重吗?不是上次见他还好好的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白桂花说也早就不大舒服了,一直拖着,尿血了,那还能行。听说再耽误二十天,一个月的。人就不行了。我听柱子妈说,得的什么尿毒症,我也不懂啥是尿毒症,估计尿里长毒了。她也不懂,跟我说给她男人治病的老医生正好是柱子他爷的熟人,人家很尽力,还找到了配对的腰子,就是缺钱。也难怪,一家大小,全靠柱子他爸那点教书的死工资,哪还有钱治病啊”。 “把病治好得花多少钱啊。” “听说要十一,二万。说有钱就能好。” 他爸,我跟你说件大事。 “你说。给平找好对象了。” “恩,姜正民家的小女儿阿心,跟咱儿子一起念过初中,你觉得她跟咱们平怎么样”。 田三木愕的盯了老婆一眼,“你脑子烧了,叫平传染了吧。那个阿心,人家不是在县里念高中吗,成绩还好,你这个娘们真是脑袋叫啥物件碰着了,说什么胡话。你以为有钱就能要啥有啥,姜老师那个女儿,学问好不说,就那长相个条 ,连凤凰城里的姑娘也没几个比上她的。咱们家儿子你还不清楚,哪里配得上人家。好了好了睡觉,我看你是疯了”。 马玉兰从后面推攘了田三一下,“他爹,你先听我说完,我也不只为了儿子,他们白桂花家一点也不吃亏。你想想想看。姜老师家现在多难啊,要是姜老师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个家得成什么样子,姜心瑶哪还能念什么书,白桂花见钱眼开,把她卖了也说不准。那个丫头心好,这两天因为她爸的病都哭的不成样子了,亲妈死的早,再没了亲爹。再说了咱们家儿子跟她同学过,喜欢那姑娘,咱们家给他们出十几万做聘金,白桂花好拿着这笔钱给她男人治病。在阿心她爸治病的当,咱们大年三十举办她和田平的婚礼。 “人家丫头能同意?“ “能救她爹的命他还不同意。还有那么小的弟弟呢。“ “你说的也在理”。 “再说了,人已经嫁进咱们田家,她可以继续读书,到时候念大学的学费,咱们来出,当闺女待她。等她念完大学后回到乡里教个小学,像他爹那样吃公家粮,最好再给你们田家生个一男半女,跟咱们平过日子。等咱们死时候,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7 也能闭上眼珠子,不去担心那个可怜的孩子。能怨啥呀,只要儿能好好的,过的不悲凄,叫我做啥都甘愿。” 田三往床头靠了靠身子,侧着胳膊枕着脑袋,陷入沉思。这些个年来,他没日没夜的在工地上打拼,凭借一身的力气和盖房子的好手艺,带领了附近寨子的二十来个民工,四处找活计。可毕竟他没什么文化,人也老实。被城里的生意人耍过,跟人家签合同时吃亏过。有一回,隔壁寨子的一个民工摔伤腿被人家狠狠的讹诈过,可他没有停息过努力,他不能停下来,两个儿子留下一个,说白了就是个白痴,傻单。他不愿意儿子被人欺负,不愿意这个家被人家看不起,于是他一直以来像个上满了劲的发条一样,不停的向上拼,停不下来也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可能他的儿子,他的媳妇和他的家就会很苦,会被人欺负,遭人嘲笑。 入夜的大幕掩盖所有人的欢乐或是痛苦,美好还有肮脏;隐藏了所有人和所有心思。 隔壁传来儿子田平的轻微鼾声和呓语,声线粗重却又塞着童稚,听着不伦不类。 马玉兰良久的沉默被儿子的鼾声打断,她顺势往上拱了拱身子,半似无奈又半是疑问看着田三。两个利益一致的的人,只要方案可行,无论谁出的主意,很快就能达成一致。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九章:33红颜薄命(下) 就是这样,还用再多说什么吗? 田三不怕什么,不怕姜心瑶念了大学不回来,她还有亲爹有弟弟在,她总不至于敢扔下他们不管吧。要是她敢动个歪主意,那外来汉姓姜的还能有好下场,管他身上装的是北京的肾还是上海的肾,不还得老老实实呆在瑶寨混日子,他女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打死他都敢,还有她弟弟,干脆敢阉了喂鱼。 还一定要让姜心瑶念书了,念大学回来教个初中或小学,工资能领到死,儿子是没能力了,跟着她,娶了她,再生个一男半女,那不一辈子跟着沾光,吃喝不愁了 姜心瑶被劫持了。 姜心瑶的人生再一次经受颠覆。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那一年我十九岁,心地善良,漂亮美丽。是瑶寨几十年来最有修养学问最高的一个。 田三和马玉兰有充分的把握掌控我的人生和命运,起码是在有生之年。等他们活到七十五岁寿终正寝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活到七十五岁甚至八十岁的,因为傻儿子会一直傻下去,为了儿子,他们要死不瞑目。到那时候,姜心瑶已经是五十岁了,并且跟他傻平的儿子或女儿也已经二十几岁了,那个年龄,几乎女人所有有关梦想和美丽的东西都死光了,只剩一具干枯衰老备受岁月摧残破坏的躯体,牙脱落了,皮肤尽失水分,心也衰老了,剩一点家庭的责任和义务,不得不应为生存而尽力抗争的喘息。 命,早该三十年前就认过了,就屈服了,就低头了。 天空是灰色的,层层裹裹全都是腊月的阴霾。 村边干枯的老树上驻足着几只行销索离的灰黑色乌鸦,时常发出猥琐和凄厉的尖叫,下雪了,不大,纷纷扬扬,也有风,扑面的寒意袭来,雪被风挟卷着东奔西突。大地,一片苍茫,天空,一片苍茫,沱江,一片苍茫。 姜心瑶的心啊,被凝成丝丝扯扯纠结不清的雪片,从高处落在地上,太阳出来了,化成一滩稀泥,男人踩过去,女人踩过去,小孩踩过去,驴拉着板车撵上去,狗在上边撒一泡尿,猫偷着拉一坨屎,蹂躏啊蹂躏,就成了心情。姜心瑶的心就是那一滩太阳底下的烂泥。 农历十二月下旬的日子该是喜庆的,家家户户都在为辞旧迎新做着准备。锅里是咕嘟咕嘟炖烂的猪肉,*上到处挤满了人,炸一筐菜丸子,河鱼,红薯加糯米和成的糖糕,要先敬完神才能给小孩子吃。换豆腐的也来了,换土豆的也来了。 瑶寨的今年很不平常,至少对于白桂花和马玉兰两家来说。 我们那年的家冷锅冷灶,肉也没割,鸭也没宰,屋子也没人打扫,门联还是去年旧的,颜色褪成水白,都糟了,碎成一片一片的,只有糊了厚厚一层米浆的部分,还留在门楣上。门画也是,福娃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被撕掉了,怀里搂着的如意还在。前几天下了雪,地面潮湿,如今又放晴了,地面也蒸干了,地上鸡鸭拉的屎还在,颜色模糊,跟泥和在一起,好像已经过了很久的样子。 白桂花一下子衰老了很多,恐怕晚上总不好睡,眼袋很大,眼圈成青黑色,像谁左一拳头右一拳头的捅在上面。柱子还在他外婆家,因为在那很久了,又总跟他舅家的老表打架,挣东西吃,他姥竟然还跑去集市上花十八块钱买件缀有假军章和五角星的套装给她外孙,柱子穿起来戴顶大盖帽子再配一把黑色塑料枪,活脱脱一个小战士,所以他舅母早心生厌恶。 宝子看见别人家里又是买鞭炮,又是煮肉杀鸡,心里很是不满,也是青春逆反了,吼起来总是歇斯底里,于是偷了白桂花藏在衣柜顶上往里铁盒子装住的钱,他也不敢拿多,偷两三块,四五块跟寨子里几个半大孩子溜去别寨子的*上瞎逛,买三五个肉煎包吃吃,买几个小火炮,小起火,甩炮,和一盒五毛钱一包的纸烟。然后躲在回家的一处山坳,或者拐弯的一处山脚,再或者就在那条摇摇晃晃的索桥上,江水也在冬天失却活力,以慢而舒缓的节奏往东流淌,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的暗流涌动。周围的山也萧瑟荒凉,盛夏季节茂密的水草和头顶上举着的粉白鹅黄色的小花也隐匿了踪迹,草地上出没的灰色野兔,颜色繁复的蝴蝶,长着有力大腿的蚂蚱,蛇或青蛙也都不见了影子。只剩下茫茫一片枯瘦的大地和裸露的江岸,他们抽着烟,咳嗽出满眼泪花,点起小炮仗扔在谁不留神的脚下,吓得他杀猪似的嚎叫,然后是一桥肆虐和嚣张不堪的哄笑。宝子总笑得最大声,他由着白桂花畸形的宠待和溺爱,性格乖戾并且专横,又因为初二都没上完,所以又愚昧自私。 父亲躺在床上,极为形象的病态枯容,因病痛而折磨的不成样子脸,扭曲,干瘦并且痛苦不堪,眼睛空洞无力,映射着绝望和悲伤。屋子里光线模糊,斑驳的墙壁和结着黑色蛛网的屋顶,房梁吃力的支撑着。那些斑驳叵测的往事如回光似的在他的记忆力闪现,他的母亲善良淳朴,没有一点政治概念,一辈子只知道爱丈夫疼孩子,可突然间就死掉了,并且是因为罪大恶极,图谋篡党;他的父亲,那完完全全是被黄河水滋养生成的,耿直诚善得不容瑕疵,可也死了,因为罪恶不赦,并且连累无辜的妻子一起;他的大哥,十九岁的青春年华,就莫名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8 其妙的掉进枯井死了,活了十九年,死时候跟个猫跟个狗一样,扑通一下一命呜呼,胡乱被埋在一处破山坳,没有任何标识,至今下落不明。他第一任妻子,那么温婉善良的一个女人,也会心狠如坚冰,突然间撇下他和三个孩子离开,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还有他可怜的二女儿姜瑶心,也是顷刻之间变成虚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沱江那么流长,或许早就被大鱼蚕食殆尽了。另外的两个女儿,也很可怜,不容易,但毕竟还能苟延残喘,他的儿子,白桂花还爱着。就这样死了吗?死了有什么不好,没有仇恨也没有绝望,没有爱也没有呼吸,眼睛一闭,所有的所有都不复存在。 父亲姜正民会突然间嘴角带笑,解脱,从苦海里脱身而出,六根清净,来去虚无,不必再受苦受难不用再殚精竭虑,生命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可是,他的身体依然痛苦,不敢喝很多的水,嘴唇干裂起皮,偶尔尿一次,睾丸痛得像似有锤子放石板上砸。因为大便干结,所以只能吃些流食。卧在床上,身体僵硬的像是干尸,心和思想也钝化了。真像似一个将死的人。 我如晴天霹雳般获知阿爸得了不治之症的噩耗,阿爸的疼痛和绝望我感同身受。接着,我得知了如晴天霹雳般天作之合的良策,不但能保住生我养我一世操劳演绎悲情的父亲的性命,就连我梦寐也不敢再求的学业都可以如期进行。早有撼天动地卖身葬父之说,也从《知音》杂志上读过一篇有女孩子为了偿还给父亲治病的债务,跑去南方沿海二流城市的做三陪女郎,跟几百个男人睡觉提供给父亲和家庭鲜活的血液,生机和经济来源。她们都书写着人性的赞歌。即将,姜家可爱的三女儿,姜心瑶,也要做巾帼英雄了,为了亲情为了家庭而献身,成为一个勇敢的女战士,慷慨而又激昂。 便宜我了不是,一个没有妈疼得乡下女孩,阿爸又得了重症即将撒手人寰,命贱如草菅。如今,天赐良机,一下子身价倍增,于所有人都有价值。救人性命,解燃眉之急,像春风化雨般洗却人心上久居的阴霾,填补一个弱智白痴人生的缺憾和那个家庭的欢歌。 我在大年的二十九这天去了县城,我的生命中除去姜瑶心之后再也无了一个知己,也是我咎由自取,我那个样子,我那种不苟言笑,拒人千里,冷漠并且自卑,孤僻而又无趣的性格让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一起去澡堂子里洗澡的人,也没有听她说话的人,没有人会对我嘘寒问暖,没有人注意或是在意,不会有人体贴我的疾苦。姜心瑶就是一株自生自灭的狗尾巴草,长在贫乏山岗一片贫瘠的地上,下面岩石纵生,上面是一簇簇张扬的绿色植物,我既挣不住阳光也抢不到营养,连可怜的一点水分几乎也被剥夺殆尽,我就那样极度委琐的生长,活着,活下去。 没有一个可以听话的人,一切皆有代价,姜心瑶不是童话里的灰姑娘;更不是《罂粟的情人》里面幸运娇俏、楚楚可人的何怜幽,因为不幸而受到上天和优秀男人的垂幸。即将跟她的人生和身体亲密接触的男人,不,应该算是“男童”,当然不会有王竞尧霸气、优雅如猎豹一眼的眼睛和神采,更不如他多金,能摆平一切,她即将的拥有“男人”或者即将拥有她的“男人”是极其荒唐夸张的。他的神态白痴,形象傻蛋,眼神空洞,举止可笑,*从来也不曾*。可他要娶她,从此以后一生一世换作她为老婆或是花媳妇。 第十九章;34我的初吻给了谁(上) 这可笑的剧情如何让我能笑得出来。 我一个人,头发胡乱被一个黑色皮筋扎绑住,黑色皮筋的黑线里裹着一截不知哪对男女用过弃置的淡粉色避孕套。我身上携裹着那件墨绿色旧大衣,那其实是城市正在流行的款式和颜色。可时尚的风怎么吹得到瑶寨和我的身上,在别人眼中,我就是穿了一件颜色陈旧,款式老套,不合时宜的破大衣,吟唱着贫寒。我就这样游走在陌生和熟悉的县城大街,心不在焉,漫无目的,形单影只,失魂落魄,像极了一个孤魂野鬼。可我内心的酸涩和凄苦啊,它们满满的,已经在一点点的溢出来,像那种溃烂的疮口,撑不住了,脓和血水从哪一侧挤挤攘攘的溢出,在苍蝇眼中,那是滋味鲜美的东西,就像在乌鸦眼中,好好的肉不吃,非要等到肉腐烂了,生了蛆,一团一团的蛆在里面搅和、蚕食,乌鸦心生*,冲上去,用有力的大嘴衔住,连同腐肉和粘连的蛆,一口吞下,回味悠长的欢歌,意满心足的直冲云霄。 走到那座战士栖息的陵园,英雄的墓碑依然坚挺屹立。我走进去独自坐下,景地和我的心一样荒凉,砌成台子的水池边沿都是污渍、灰尘,短树枝还有败叶,池子里的水也干涸了,映不出铅灰色的天空和铅灰色的云彩。我一个人坐在水池西侧的一只石凳上,石凳依然冰冷,我终于淌下悲伤的眼泪,别无选择,只有一条流淌不已的河水,只有跟着它流淌,流淌,别无任何选择。生活就像是一条河流,一次只能趟过一条,谁也不能同时趟过两条河流。任谁也不能。 我埋下头去哭泣,蜷缩的身子瑟瑟发抖,像一条没有任何归依的狗,又冷又饿又悲伤又疼痛,颤抖着,发出低沉的哀鸣。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嫁给田三的儿子田平,那个可怜的白痴、傻蛋、混球,他可能会搂着我睡觉,因为害怕黑夜而挤到我温热的胸怀,因为未泯的婴儿情怀而撕开我的胸罩抓住我的*啃噬。 他应该不会*,不会的,男女之事,他该懂个狗屁。他是个智商三岁的傻子,那样不成了*,一个成年女人和一个三岁“男人”间的床第之事。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笑,然后又悲怆低沉的哀鸣,像狗一样的悲伤绝望。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真想时间就这样停止,有不能面对和承受的东西,就这样一直停止,不要呼吸也不要思想,一个人,不去打扰也不被打扰。因为绝望心突然变得宁静,没有了不可跨越的欲望沟壑,没有了挣扎 。如果眼睛突然闭起来,安安静静着睡去,没有了呼吸,没有痛感。但是,不是所有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选择死亡的,死亡在某些时候,会变得极为奢侈。我能死吗?死亡意味着超脱还是逃避。我死了,留下的要怎么办? 哭也不再具有意义,所以,像狗一样悲伤绝望的痛哭也无济于事,感动不了别人也无法安慰自己。我脸上的泪水很快就风干了,四周是冰凄凄的严寒,空气僵冷得连鼻毛都在颤抖,大自然总归还有春天,有雪融燕飞抽丫开花的希望,那是轮回,亘古不变的轮回,而人生呢,人生有轮回吗?我的生命里有春天吗? 从上午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69 十一点钟,直到下午四点,整整五个小时,曾经,阳光挣开丝丝扯扯惨白色的云团,露出无遮无拦的面容,可没过多久就隐没了。我就那样坐着,冰凉的石凳被她的屁股焐得很热,摸上去极其温暖。静坐的我像个即将垂暮的老人,眼神里写着茫然和伤感,跟这枯树,灰鸦,干池,墓碑共同组成一副凄凉的风景。 中间有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来过,男男女女,着装上明显是农村向城市的过渡,看样子像去年刚刚从凤城一中毕业的学生,他们没有理由不快乐,男孩子手里拎着食杂店买来的薯片,饼干等食物,大概还有饮料,他们有说有笑,在聚会,谁还拿了一架相机,“卡塔、卡塔”拍个不停,把欢乐和难忘的时刻记载下来。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满脸痘痘的男生不识趣的走上来让我给他们拍照,我也是抬头看他一眼,或许是瞪了他一眼,那是一张丝毫不英俊的脸,长势良好的痘痘颜色鲜红,发亮,有几个头上聚集着浊白色分泌物,像一下子就要挣破幼蛆。我面无表情着抬头看他一眼后就把眼光投向别处,一句话也没有说。那个男生甚为尴尬,不是说考上了大学就能被所有人瞩目吗?可在中国,大学生多如牛毛,实在没什么了不起。附近几个等着拍合照的人就问那青春痘怎么回事,那男生就如实解释给他们听,有没有再添油加醋不得而知。 “是聋子吧?——应该不是,大强问她时她还抬头看他了——走了走了,神经病,肯定是个傻子,女疯子,要不怎么会大过年的一个人坐在这种地方,零下四五度——你没看到她,两眼呆滞无光,傻子都这样——不会吧?我上次在长沙我们大学门口看见那个都不怎么穿衣服,屁股还露一半,头发缠在一起,我看她的样子不太像疯子,穿着还挺周正的——也有穿衣服的傻子,嘘嘘,好冷啊,傻子知不知道冷啊?要感觉不到冷我也愿当傻子,还要背英语,听说四级不过不能领学位证,以为上了大学就再也不用念什么书了,舒服自在,唉,英语学不好,——走了,走了,晚上去张博家吃好东西——你们男生还不跑,听说女疯子会冲到男生面前抱起来强吻,哈哈——” 他们以为我是聋子或者疯癫,一群人你追我赶,如鸟兽散。 他们说的,我全部都听到了。诺大的陵园又恢复死寂,偶尔有瑟瑟发抖的麻雀落在那群大学生停留的地上觅食,踮着细爪子哒哒挪到我的跟前,因为没有食物,它们只好踮着毛茸茸的灰屁股失望离开。我的身子和心都几乎麻木了,似乎没有知觉。看我像疯子说我是疯子现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所谓,跟一个疯子结婚过一辈子,自己也傻了反而不是更好,傻子从来不怕别人说不怕别人笑话,啥子没有尊严,没有自尊心的人生才过得快乐。我现在还没疯,我尽管麻木但却清醒,我不是傻子,所以痛苦,感觉到悲伤,很绝望,但又无可选择,农历初五,还有一星期,白桂花要拿着她卖人的钱去拯救我亲生父亲的性命了,我的命弥足珍贵起来,比别的乡下姑娘值钱得多,有价值,可以挽回一条生命,我该笑的,该感到自豪。 明天,明天,可是明天永远也不要到来,永远不要。 走出去陵园大门,街上的人还是很多,对面“微微新娘”的婚纱店里,除了居多的白色,还挂着一套套颜色鲜艳的婚纱。那种眩目的色彩,常常在城市的夜间出现,灯红酒绿的夜总会,暧昧昏暗的按摩间,桑拿房,这些主、专供男人们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消费场所,活跃着一群小姐,她们常常会夸张变形的摇摆着婀娜的肢体,明艳透薄、浓妆艳抹,乳房在*两侧跟着身子扭动,大杯大杯灌下麻醉神经的液体,脸上常常带着像大麻一样鬼魅且不动声色的浪笑。她们大多像我一样出身寒微,曾经也都是天真无邪的女儿。后来,她们只在身体的少数部位包裹着那种刺人眼球色彩艳丽的衣装。并且,是专在夜间出没的动物。 我往前走着,不知道去向哪里。 第十九章:35我的初吻给了谁(下) 抬头,已经在人民医院北侧第二排的居民院落了。我的身子没有任何指引就来到这里了。人民医院北侧第二排从北向南数第三栋,是宋明的家。这一点,我早听宋明说过了,曾经,宋明不止一次的邀请,一遍一遍的跟我讲他家的位置,我从来也没有来过,也从来没有打算过来。今天,不知什么原因我找到这里,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借口。他的家门口是两面朱红颜色的大铁门,自古富贵人家喜欢朱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千年前杜甫就发过感慨。朱红色的大门半开着,可以看到里头一面画着红日、长龙、祥云等物象缀成的富贵墙,墙前砌着一座花台,两株茁壮刁寒的牡丹根茎,能让人猜想到它夏日曾有的辉煌和娇艳。如今,也逃不过萧条。 我就直直的走进去,连拍一下门打一下招呼都没有,走到花坛边就直接望到宋明家的堂屋,是宋明家没错。当一个保养良好穿着中式暗红色缀着牡丹图案绸缎上装的中年妇女错愕的走出来,问我找谁有什么事时,片刻,她扭头喊了她的儿子宋明。足以证明宋明跟我讲了实话,我永远记得在那次我哭泣的时候宋明给我的字条上写着:看着你流泪我心疼,因为在我心中,我希望你是永远快乐的公主。我一直记得这些,就算宋明说了违心的话。宋明跟他妈一样错愕,但却觉得惊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他说心瑶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得过来,他让我进他家坐。他家却像个官宦之家,装扮得甚为考究,暗红颜色的真皮沙发,25寸的大彩电,还有少见的暖气片,他爸也在家,儒雅严谨,彬彬有礼。宋明的妹妹蹦蹦跳跳打楼上跑下来,穿着一件淡粉缀着小猪图案的棉大衣,十五六岁,脸上涂抹着不经世事,养尊处优的天真快乐,她对眼前这个找她哥哥的女孩颇感兴趣,尤其是听宋明介绍我的名字时,她早听说哥哥喜欢一个叫心瑶的女孩,她张大了眼睛,狡邪并带有挑衅的态度打量我。我也不过是一个乡下打扮长相清秀的女孩子罢了,要不是因为那个傻子,我多想和宋明发生爱情。 “你跟我出去走走吧。”宋明像听话的男友一样去楼上穿好宝蓝色双排扣尼子大衣,揣揣上二百多块钱,路过镜子时刻意打理了一下头发,跟了我出去。 宋明的母亲留我吃晚饭。我推托了。 我们向西南方向走,有时候一前一后,有时候并肩而行。见我不说话,宋明也不打扰,我们就这样静默着往前走。走到一处卖甜糯米酒的小店,宋明喊住我,我停下来等。宋明进去不一会端出两杯塑料碗装着热乎乎的甜米酒,他递给我一杯。并体贴的放入汤勺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0 。我接过来喝,我中午没吃一口食物,一股温热的暖流在我喉咙和身体里涌动,我的眼睛里面即刻泛起泪花。这种美好的感动在我的生命体验里极少出现。即使出现,也必然转瞬即逝。有些人的人生生来就是经受痛苦的,偶然遇见的幸福,也不过就是擦肩。我的心很痛苦,当然不会因为这一杯温热的米酒就沉醉了。 我们走到江边,裸露的河岸无比宁静,江面变窄了,但依然悠长。太冷,又备着过年,不会有人傻傻的跑来这里来吹冷风。在一块石头处我俩停下,我依着石头蹲坐下来,地上是干枯的草被。我就那样靠着石头蜷在那里,看上去很累,乏力并且娇弱。宋明有些难过,他猜得出我很难过,阿妈死了,外婆死了,同胞姐妹也失踪了,这样的人生有理由哭泣,越过年越伤悲。他是理解我的,并带着同情和疼惜。 宋明蹲下来,用手抚我的肩,“心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抬起头看他,也不回答,哭得很无力,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打我消瘦疲倦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我一下子拽住宋明的大衣袖子,用力气紧紧攥住,“宋明,我很难过,你陪我一起难过,好吗?宋明。”然后我开始呜呜咽咽着哭出声音。 江水缓缓的往前流淌,风不急不缓的打在人的脸上。宋*里一酸,眼睛也红了,他就那样抚摸着我的肩膀,然后轻轻的拍打,他说心瑶,你别哭了,你别哭心瑶,你这样子我心里难受。 我痛哭一场,不看宋明也不理会他的无措,究竟也不能愈合我心中破败的伤口,黑暗的夜色一旦来了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哪怕举一盏小灯举两盏小灯都无济于事。真正伤了心的悲伤和无望,不是一句言语一下俯拍就能抚慰的了的。宋明华丽安静的人生终究跟我有了什么关系,没有,既然不能分担,不能携起手走路。那么。就不能承担另一段人生的痛苦和无助。谁也不是谁生命里的救命稻草。即使是真诚的担待,可不知水深火热的满腔热忱,也难逃虚伪的寒暄过场。 是这样的没错,我真的是太孤独苦痛了,此时此刻,我需要借一只肩膀附依,只要不鄙视我,也无需理解,心怀隔岸观花的好感。我吃着力气在宋明看来莫名其妙的痛哭。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就这样看着我哭泣。看着我一双泪眼任凭悲伤浇洗。 然后,我抬起头,斜睨着眼睛看他。 “你不用对我有任何安慰。你不能给我也不需要。你觉得我美吗?觉得我开得娇艳,茎叶也茁壮,你喜欢我,觉得我的香气幽异。你觉得我学习好,不苟言笑,像似神秘的空谷幽兰,我站在远远的你够不着的地方,你远远的看我,觉得我美,我特别。是吗?宋明,是的对吧。你读过《简爱》吗?你不觉得我像简爱吗,你知道吗,我有一点跟她不一样,因为我比她长得好看,我跟她一样贫穷,我跟她一样有骨气,还有我比她幸运,因为她的父母双亡,我只是才死了一个母亲,我还有个阿爸活着呢,他可能快死了,可是我能让阿爸活好好的,我其实挺伟大的,是不是,我不用去孤儿院遭罪,并且可以拯救父亲。宋明,你听啊,你不觉得我跟简爱一样可爱吗,我还比她好看。” 对面的宋明只是错愕,已经再无了任何言语。就只是对视,他望着我。 “你抱住我,抱住我,你不是喜欢我吗?抱我呀。” 然后,我又一次哭泣,泪流满面。我扒住宋明的两只肩膀,用力的左右摇晃,声腔跟着身体的振动起伏,我是哭出声音的。无措心酸的宋明将我一把抱在怀里,他的宝蓝色立领尼子大衣敞着上面的两粒扣子,全是我的泪水,但是依然温暖,那是男人胸膛传递出来令人心动的热度,我就那样呜呜咽咽的痛哭。宋明两只胳膊抱住面前的女孩,她很纤弱,肩膀因为哭泣而抖动不已,宋明半蹲着身子,一条腿跪在地上。像施行一场虔诚的救赎。 宋明轻轻抚起我的脸庞。这是一张令他心动不已的面容,尖尖的鹅蛋脸上经常写着坚毅,一双单薄的眼睛里面涂抹着淡漠以及伤感,嘴唇大多时候紧紧闭上,没有任何做作的表情,即使背后的故事复杂,可这张脸有依然让人觉得它有时候饱经风霜,有时候又不经世事。十八岁的女孩,究竟能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沉重令她如此凄伤呢。 宋明丢开捧在我脸颊上的双手,我的手指冰凉,他狠狠的再一次将我拥在怀中。他的心要碎了,他要把他的体温传递给我,驱走我浑身的冰凉和颤抖,我这样一个孤弱单薄的女子,让宋明对我的喜爱瞬间升华,他觉得有责任保护我,不让我伤心,不让我受到伤害。于是他用力紧紧的将我拥在怀中,十指扣拢,像是一生一世,像每一个心疼女人的男人一样勇敢。他有力的胳膊和臂膀,他诚心诚意的赤诚和单纯。我觉得冰凉的身体和心突然间似乎被融化了,片刻的安慰令我虚幻。哪怕是欺骗是诱惑是错觉是陷阱是麻醉还是犯罪,我准备做了发泄并且得到。究竟谁还可以这样给我,究竟谁可以这样抱我,究竟谁可以哪怕给我一下哪怕是虚幻的怜悯,只是因为陌生,因为新奇,因为好感,他拉我的手,让我觉得心疼。 爱情只是虚无缥缈自欺欺人的谎言和假象。 沱江岸畔的夜晚静谧的像是一座温床,滋生着美丽的暧昧和感动,天空的星星温润的眨着眼睛,浅浅的光芒凄寒微弱,让人误以为是可以疗伤的烛光。我闭着眼睛沉醉,没有过去也没有明天,如果这种怀抱跟死亡一样温暖,多希望这是永远。这种温度,是曾经的母亲给予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我蜷缩在母亲温暖子宫里的幸福和安详。我的大脑屏蔽掉所有生命过往中凌乱伤心的画面,只静静的竖起一只纤弱的小花,那是罂粟的灵魂和绽放,我用我纤细曾经无数次被岁月剌伤过的手指紧紧揪住宋明的外衣,可无论我怎样用力,终难抵达他的体肤,只是一种模糊的纠缠,我用我饥渴的心灵只是错乱的纠缠一颗少不经事少年的生命,搅动他的平静和心情。我不能承受的沉重本与任何人无关,只是误撞了。 我需要的仅是一次稀零的慰藉和片刻的沉醉,宋明也只是一朵无辜的候鸟轻轻在我的肩头停憩片刻。可这一瞬间,宋明拭去面前女孩的泪水,安慰他想象不到的忧伤。然后他俯下脸颊,在我的额头上深情心疼的吻着。 当他的舌头触碰我舌尖的刹那,我的浑身颤抖。他火热的唇和舌头,吻着我冰寒的唇齿。我的眼睛里盈满感伤心动的泪水,他的心无遮无拦的抵达我厚壁紧紧遮掩住的心房,此刻,他离我很近,真的很近,近的没有距离,近的唇齿相依。我满脸都是火热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1 咸涩的泪水,在他的脸上在她我的脸上因为摩擦荡开,我用纤长的舌尖迎合他,跟他纠缠,我用胡乱的心思跟他纠缠,像个坏女人,诱惑一个善良无知男生的爱情和身体。上帝讨厌我,置我如弃儿一般,冷心冷肺的凌辱和百般糟蹋,造我的时候给我罩上了层层枷锁,这样的夜晚,注定明天是万丈深渊,不可挣脱的劫数,哪怕是暴死江中,葬身鱼腹,谁又会掬一杯清酒淌一行热泪为之祭奠。破杂的人生,破杂的处境,破杂,肮脏,肮脏,破杂都来吧,把人砸死,把身体砸伤,把心和灵魂全部毁灭。我没有说,没有说宋明你来吧,宋明你来你过来,拯救我,你过来让我伤害,让我搅动,你过来吻我让我伤心,他的人生跟我没有任何干系。他的安静光荣体面幸福的人生跟我没有干系,他就只是看着我绽放的外表。他就觉得嗯好看,被吸引啦,他以为他可以爱恋我,成为呵护我的雨伞,给我的生命里遮一些雨水挡一些太阳,渴了买杯热乎乎的米酒热了买块槟榔芋滋味的雪糕,他哪里知道,一朵看似娇媚的花,顶着好看的头颅,既可以像他一样生在温室长在温柔的床上,也可以不是。姜心瑶是朵美丽的小花,高傲魑魅的盛开,可是他哪里知道,我身体的下面都是粪便,肥厚润泽,我藉以粪便肥沃的滋养,便绽放得这样茁壮。 他狂热的吻我,恨不得将我吃掉,像所有初恋的男人一样。 我疯狂的吻他,淌下一行一行濡热的泪水,像所有的坏女人那样。 只有这样,世界才会消失,伤痛才会消失,苦难才会消失,所有的所有都全部消失,什么都不存在,时间不存在,地球不存在,人生也不存在,欢乐也不存在,泪水也不存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明天,不幸都死了,都变成虚无死掉埋葬。 清涩的风在夜色中发出孱弱的嘶吼,两个少年,立在江的对岸,唱着凄婉热情的歌。周围没有光明,没有茂密的绿鲜艳的花。一面黑幕将我们的身体团团包裹,我们睁着鲜亮的眸子,看不清对方的脸,于是,恒长杂做的热吻在我懵然的挣脱中戛然而止。我甩掉他的身体离开,好像一只勇猛和矫健的怪兽,不知疲倦着在寂暗的夜色中狂奔,沿着江岸像东,像似逃离一场永远的梦魇,撕心裂肺般往前奔跑,飞奔的身影顷刻消失在身后少年茫然的视线和张乱的追赶当中。书包网 .bookbao. 第二十章:36明天我就嫁给你了(上) 姜心瑶,在黑暗中疾驰,义无反顾的赶赴刑场。我的父亲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热切着盼儿回家,我的后母殚心竭虑,怕我出了意外,反悔了,坏了一家人的生存希望。傻田平家张灯结彩,七大姑八大姨全部到位,精心布置策划,欢欢喜喜只等姜心瑶明晚这时候好好的躺在他家儿子的身边,*了衣服跟他儿子上床,像所有幸福交合的新婚男女一样。 当然,我不会就这样一路狂奔着回去,狂奔是一种姿态,起码在宋明看来是这样的。我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不惧饥饿不惧漆黑不惧孤单的别离,像似风来了又去,早已经超过了宋明可以想象的空间。可是,再坚强的意志也抵不上体力的消耗,更不用说是虚伪的掩设。姜心瑶的明天和心都是窒息而亡的空洞,姜心瑶本就没有支撑,生存只成了一种摆设。 于是,在我跑了不足两个小时,确切说半个小时以后我就开始跌跌撞撞,虚弱的腿脚踩着艰涩的大地,亦步亦趋的向前,当然,这些,是宋明所看不见的。宋明看不到我,他只有远远着看风景才美。宋明算什么,萍水相逢,又有谁会因为一株娇嫩的浮萍而停留驻足呢?要是干脆死在这路上,会怎样?明天会天下大乱吗? 田平也看不见姜心瑶,即使看见他只是会说一声“阿心姐姐,你这么晚还不睡觉,你不怕黑不怕鬼吗?”他此时正躺在酥软的席梦思上熟睡,做着甜软的香梦,梦见好看的姜心瑶穿着红嫁衣抱他,成了他的花媳妇。他高兴的垂涎欲滴,湿了一枕头。 我迈着疲惫的双腿,像铅一样的沉重,心也像铅一样的沉重。就这样独自一人,与这山这水这天这地苟合,还有腊月狂乱的风,以及这绵绵无尽夜色。走到什物寨子的渡口,我终于走不动了,一屁股蹲坐下去,再也没力气起来,我蜷缩着,又饿又冷,快要冻僵了。黑夜在冬天格外显得漫长,像将死的驴挪着蹄子拉磨,吱吱呀呀的挨行。我觉得都要死了,我双手抱住自己,胃像僵硬冰凉的玻璃,里面是空的,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余。我紧紧将自己抱住,我的双手冰凉,脸冰凉,脚趾冰凉,脊背和屁股都是冰凉。于是,我终于浑浑噩噩的睡去,倒在冰凉凄冷的江岸上睡去。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等有人推醒我的时候,东方已经鱼肚白了,远处传来寂寞的鸟鸣和淡蓝色的薄雾,因为赶出做事,有人搭乘第一班渡船,看到江岸上躺着一个女孩,还以为她死了,用手摸一下鼻子,还有呼吸,于是几个人推醒我,我冷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双唇乌青。几乎失去知觉。一个好心的大爷给我灌下几口热水,还有人布兜里装了几个素馅包子,热乎乎往外冒着白气,送给我吃,我接过就吃起来。我嚼得出来里面裹得是温香的油饼碎和笋干,还有辛辣的姜丝。我太饿了,一口气吃了三个,像谁家走失饥饿太久的女儿,船上的人看着我吃,船家还给我披上御寒的棉袄,棉袄的领子上磨成漆黑。大家看着姜心瑶慢慢的脸色泛起红润,于是就都轻舒一口气。 什物离瑶寨不远,几乎等于县城到瑶寨的一半距离,也就是说,我用了半夜的时间走了瑶寨到县城一半的路途,二十几里路。船驶到瑶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出来,雾也慢慢褪去。瑶寨村口的水车一到冬天因为水力不足就停止转动。木水车也就成了虚伪沧桑的摆设。后天要过年了,有人出去再置些年货,或者去亲戚家讨债或是还钱,寨子口也早早有人等在那里侯船了。我下船,跟船上的人说了谢谢,寨子上的人觉得好奇,因为都知道我今天大喜,要出嫁给寨子上的首富田三的傻儿子田平,他家半夜就开始忙活开了。可姜心瑶不在家侯着,莫名其妙的出没于岸间,我随便搪塞几句,径直回了家。 当然,寨子里人和船上的人一接头就姜心瑶这个话题,就姜老师和姜老师的女儿们,以及田三家这些话题饶有兴致高谈阔论起来。有人猜测姜心瑶今天嫁个傻子头天晚上彻夜未归可能去做了什么,破了女儿身也不好说,谁愿意把身子给一个傻子呢,估计是干吗去了,要不怎么半夜跑出去。于是,每到一处,上船的上船,下岸的下岸,可熙熙攘攘的话题大都围绕瑶寨今天的婚事,围绕姜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2 老师家的女儿姜心瑶展开。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章:37明天我就嫁给你了(下)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白桂花忧心忡忡着等了一夜,心提到嗓子眼上,看到我进门,放心了,踏实了。就跟天明拉出去要宰的母猪,锅里咕嘟咕嘟滚着热一大锅水,突然一声神谕,不用宰了,那种幸福,一辈子逢不见几次。白桂花连半句话都不打听,不重要,我一晚上做了什么,我干净着身子出去有没有干净着身子回来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来了,没有死也没有失踪,哪怕姜心瑶现在不是大闺女,跟哪个男人睡觉,叫哪个男人那个了,不重要。马玉兰跟她定合约时没有规定姜心瑶的身子是不是叫人破花了,是不是还清白,她只说只要姜心瑶跟她儿田平拜了天地她立马领她进里屋一把手递给她十二万,十二万啊,在农村搁谁家都是天文数目,白桂花现在大气都不敢出,她要把我当爷当奶奶当祖宗当观音菩萨供着,只要过了磕头拜天地,钱一到手,管它咋做。再说,田平是个傻子,清白污浊,他也验不出来。于是,白桂花跟狗似的毕恭毕敬,跟狗似的满脸谄媚。我脑袋清醒的很,我也可以满脸都是冷漠的鄙夷,看着白桂花像个小丑似的摇头摆尾,何必多此一举呢,即使她跟以前一样的嘴脸,不像狗,依然张扬跋扈,我也会嫁给傻平的。由不得我也由不得她,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给了我生命,为他献身也是应该的。 满眼都有是荒凉的可笑,你看,村口光秃树枝上的乌鸦,一只挨一只,叫得多欢,多疯狂,好像姜心瑶裸光的的身子烂了臭了,任谁都可以上去,照血烂的*上,胳膊上,大腿上,屁股上,拧一口拧两口,饱食一餐。瑶寨到处都在荡漾欢快的气息。敲锣打鼓,歌舞升平,把酒言欢。田三家有钱,满满一院子桌子,每张桌子上实兜兜摆满了肥厚的美食。傻田平过了十几年的家家,这次终于过了一次真的,场面宏大的。他左扭右扭着肥嫩的身子,高兴的手舞足蹈,左手抓住的鸡腿啃了一半,肥厚的鸡皮往外翻着,他的厚嘴片子猩红,闪着油光,牙缝里塞着嫩香的鸡丝,他妈拽住他说平别吃了,进你这个大爷那个姨夫那个表叔喝酒了,今个你娶媳妇,稳当点。傻田平摇晃着可爱的大身子,用满是鸡油的手拽他妈的衣服撒娇,“妈,不要,我想吃,你看一院子人都在吃,我不喝酒,酒辣,跟驴尿一样。”正好走到他姑父桌上,傻平放开他妈的红缎面缀花棉袄,把手上啃的只剩一小半肉的鸡腿一扔,上前抓起桌子上的大烧鸡,一只腿已经被谁拽走了,他撑着身子一撕,另一根鸡腿连着爪子就被他扯下来了。然后,扭身一把手递给我,我这天穿一身红,我不穿苗族的服饰,我坚持穿阿妈嫁给阿爸时的红嫁衣,因为比阿妈高,所以红嫁衣胳膊短腿短,穿一身红的我脸色白皙,没有血色,嘴唇抹了口红颜色鲜红,头发绾成髻卷,别着鲜红的布花,很美很炫目,只是面无表情,没有喜悦。 所有男人的眼睛看我,有些目光猥琐,看姜心瑶美好的身段和漂亮的脸蛋,好好的一块上等嫩肥肉,偏偏掉进粪坑,里面都是蛆和屎尿,白白糟蹋给了一个大傻子。这样的身子,晚上搂着睡觉,压在身子底下,叫那男人白天就算当牛当马当驴一样的使唤也乐此不疲。当然,这些姜正民不知道,此时他正躺在床上呻吟呢,痛不欲生。于是白瞎了一朵鲜花,插在臭屎粪上,搭了。吃肉吧,喝酒吧,于是大家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猜拳行令,热闹欢腾。 当然,我绝不会接过傻平递过来的烧鸡腿啃着吃,嫁给傻子并不意味自己也成了傻子。所有的人都在笑,齿着黄牙咧着吃肉的嘴满足和幸福的狂欢。突然有人提议,“阿平,亲你媳妇一个,跟她亲嘴。谁娶媳妇都这样。”于是,田平想起来这么多年他看人家娶媳妇,男人都要搂着新媳妇亲嘴。他高兴的咧着嘴笑,双手来回在新红西装大衣上蹭油,大衣上面的衣袋上别着一朵缀着绿叶的大红花。都来不及用袖子擦嘴,他扭头一把捧住我的头颅。我本能拗着脑袋挣脱,可是又高又大又肥的傻平力气大着呢,我的小脑袋怎敌得过他有力的大手。于是,傻平把油哄哄的大嘴凑过来,全场人都在欢呼,人浪中拍着巴掌大喊“亲嘴,亲嘴。”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傻平喜爱这种游戏,他向左向右的找我的嘴,终于,对上了,尽管姜心瑶猩红的嘴唇还在挣扎。可已经无力,姜心瑶被傻平满是鸡油的厚嘴唇贴上的一刹那,世界全黑了,全吞没了,悲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黑暗的、残酷的、罪恶的、可怕的紧紧包裹住我,四周都是鬼一样的欢乐,所有的鬼因为我下了地狱欢欣鼓舞。傻平故意把嘴的声音亲的很大声,“啪叽啪叽”,猩红的口红从我的嘴上挪到他的嘴上,他的嘴上都是鸡油,于是,他的嘴就像抹了鸡油的猴屁股一样鲜肥红嫩。他用鲜红的猴屁股对准姜心瑶稀薄可怜的嘴唇肆意亲吮,我能做的,就是淌下一行行热泪,再顷刻凝成冰凉。有人看见我哭了,就说,她哭了,真是,大结婚的,哭起来了,多不吉利。真是,给那么多钱,好像亏的很似的,买个媳妇再好看也用不着五万。那样,哭丧似的。估计以后日子也不顺当。于是,傻平停住,拽住她妈,“她咋哭了,人家娶媳妇都不哭”。然后一屁股坐下去,“都怪你,叫我亲,把她亲哭了。都滚,坏蛋,你们都是坏家伙”。 大家在窃窃私语,在心里偷笑,姜心瑶的心啊,一刀一刀绞下去,死去的母亲永远也不会醒来。么,有啥好哭的,欢欢喜喜的婚礼,再哭就回去吧,哪天不哭了再过来”。 白桂花赶忙上来赔不是,一说叫姜心瑶回家,她吓死了。“想她娘了,心疼她阿爸。谁家出嫁不洒两滴三行眼泪,要不没良心”。我没有办法哭,于是不哭了,于是大家都如释负重,于是就又都喝酒吃肉了。傻平也不闹了,爬起来,有他妈领着又给人家敬酒去了。 残破凄凌的人生里,不知活着的还具有什么意义。 没有拯救,只有艰难不堪的承受。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一章:38婚夜 白天一过就是晚上了。有些人的夜晚,并不好过。或许有些意思。繁复平常的生活令人乏味。就像夫妻,反反复复的跟一个人生活,说话,吃饭,总是搂着同一个人睡觉,用同样的姿势交欢,生活就变得丑陋,缺乏新意。因为喜欢才在一起,可哪可能总是喜欢呢,激情冷淡,生活就变成枯燥干涩的河流,死寂沉沉着往前流荡,连里面的鱼都将死了,水草拖着腐烂的叶子扭摆,根早已发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3 霉变臭。 瑶寨就是一潭死水沟,里面活动着几只要死不活的人,经年累月穿着同样色泽和款式的破衣服,就连脸上的表情也麻木冗陈,为了给生活添置一些新意,于是就又养了几条要死不活的猪和狗,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尝过牙膏的滋味,没刷过牙,两排生下来本是一洁二整的牙齿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模样,很多年很多年的食物残渣积留,褪去一些,新的又附依上去,早弄不清楚挤在牙缝和牙齿表面的污垢都是哪年哪份的。推挤在一起污物发酵变质,像酝酿在大肠里的大便,却又找不出出口排泄,于是就堆积着,颜色呈黄发乌,泛着臭酸。于是,姜心瑶,就成了异类,她刷牙,洗澡,衣服破旧但却干净,言谈举止冷漠节制,却有修养。内心鲜活,所以更觉得窒息。因为每个人都沾染着死水沟的臭气,所以都过得安逸。姜心瑶不臭,日子格外难挨。 黑暗漫长的夜晚究竟该怎样呢,洞房花烛,良宵美夜,孤男寡女,姜心瑶的新婚之夜,那个夫婿,该如何打发呢。腊月三十的夜晚,几乎连月亮都没有,星星也稀薄的厉害,奇寒。屋子里也冷。狗冻得鼻子成了冰块,除了出气,不愿再吠一声,鸡们挤在一起,还冷,瑟瑟的挨受寒夜,猪躲在温暖的猪窝里,光着屁股打盹。白桂花多少天终于可以把身子躺成大八字,舒舒服服踏踏实实乐乐呵呵做个美梦,下午的四点十四分时,她从马玉兰手中接过那厚厚一沓整整十二万的人民币。从此,再也不用跟可恶的姜心瑶成一家人了,人生,对她来说,总会也一定要有春风拂面的好时候。 于是,晚饭一过,我就由我婆婆马玉兰领着进到我和新郎官的新房。新房布置的排场大方,不次于县城人家的屋子。大红缎面的被子艳丽夺目,象征富贵的金色牡丹把整间屋子都衬托得雍容华贵,熠熠生辉。大红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中国古人真是极具智慧,你看这个双喜,胳膊一拉腿一伸,嘴巴一贴,像极了新婚之夜交合的男女,多么形象逼真。整整一天,我一口东西都没吃。我的胃里,有一些中午敬酒时留下的汁液,早上迷糊着从谁手上接过来吃进去的包子,经过一天的消耗和疲酸,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余。 我进去呆了很久,马玉兰跟她妹妹正逮着傻平交代事宜,她们是过来人,儿子和外甥的初夜一定含糊不得。何况这个儿子和外甥又比较不平常。傻平早不耐烦了,他还是个孩子,没耐性子,听他妈说姜心瑶在他睡觉的屋里,并且我们俩可以睡一个被窝,还可以搂我,他高兴着眩晕了,脸上都是红晕。害羞,他揪住自己的红西装,胸花早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拽掉玩了,他眼睛瞪得很大,有点害怕,又很想。高兴的胸腔发振,*似的嘿嘿笑着。我进去把门关好,看着这间火红颜色的新床,墙的颜色惨白。桌子上摆着假花,低俗难看。盘子里装着花生,桂圆,红枣,瓜子,意味着新人就干吧,女人们今天晚上就怀个种,生,生孩子。女人真是有能耐,能在自己身体里再孕育另一个鲜活的生命。两盏红色的蜡烛燃绕,吐着黑烟和血红的烛泪。我既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疲惫,我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只有麻木,才能好过。我走到梳妆镜子前面的凳子上坐下,看里面的脸,背景是那血一样的大片的红。母亲的红棉袄红棉裤散发着陈旧难闻的气味,当年,我的阿妈同样坐在一面梳妆镜前,穿着崭新的嫁衣,幸福的窃喜。细细算来,都二十几年了。 姜心瑶的身子是冰凉的,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张怎样的面孔。该是多么的亮丽青春,本来是微笑的,清瘦的轮廓没有神采,血红一样的嫁衣将她的脸衬托得墙壁一样的惨白,下午补了妆,双唇还是血一样的鲜红。依然是美的。然后我就哭了,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滚落,我是如此寂寞。头上别着的红花是假的,我她抓起一手拽下,扔在门口墙角的地方,那里堆着一些傻平吃剩下来的糖纸,曾经裹住的是他和姜心瑶的喜糖。中午他姨已经扫过一次了,现在的那些,是刚才傻平他妈扫的。我用架子上盆里的水洗脸,也不兑一点热水,水跟我的手指一样冰凉,瞬间透彻心骨。 门一下子就开了,是马玉兰推开的,傻平的身子往外撤,他姨推着他。我抬起头看看,不作声,径自擦完手脸,就那样背着他们立着,一动不动。 “平啊,要睡觉了。”他妈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你今天娶媳妇,要圆房。先把被窝焐热再*衣服。妈跟姨教你的,可不能忘,一定记好,今天要不按妈教的做,明天身上会长疮,肚子里还会生虫,要打十天还多的针也不能好。你阿心姐从今个开始就是你媳妇了,看到床上流血,别害怕,就那才好,就那你阿心姐才不会生病,要不,她会长一身烂疮,天天都打针,一扎血就流出来了。”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然后,他们就准备出去,“妈,你跟我俩睡觉吧。”傻平拽住他妈的衣服,近乎哀求。 “傻,入洞房都是一男一女,阿妈进来会天打雷劈的。”说着,一甩手,跟她姐出去了。外面细细碎碎传来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马玉兰竟然把门锁上了。 傻平有些畏惧,他看着一身红衣的我立在那里。背对着他,头发上的红花不见了,有一缕头发被撕扯出来,看上去显得蓬乱,当然,傻平不会细腻的体察这些。他是个不正常的人,是个傻蛋,傻蛋傻傻的立在那里,开始发愁,不知所措,于是他就蹲下来吃桂圆,里面的肉干是黑色的,包着核,在凤城,桂圆是稀有的东西。可在南方在临近厦门的漳州,那是再平常不过的水果,有一年桂圆丰收,很多卖不出去烂在树上,一些果农都哭了。那段时间,我正好在厦门,街上到处都是减价处理的桂圆,可那东西营养是丰富,吃多了上火,口舌生疮,大便出血。傻平实在无趣,填进嘴巴两个,舌头一触,味道不错,于是使劲咬下去,咬不动,于是胡乱嚼嚼就吐在地上。 我回过头,看看他,看我的男人,看着他错愕的在红西装上蹭手上粘住的粘粘的桂圆干糖胶,看着他脸上畸形扭曲的神情。于是我就坐在床上,脱鞋,脱袜子,掀开被子和衣就盖上了。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静听着傻平传来的动静。我也真的害怕那个傻蛋一下子扑上来,像中午吃饭时一样,对我做些什么,像他妈教的那样。 我也有丑恶肮脏的做法,我唤傻蹲着的男人田平上床。我告诉他,要是晚上我们敢*了衣服睡觉,尤其是男孩,断尾巴的壁虎和大尖尾巴的蝎子和一群长一身毛腿的蜈蚣都会出来,爬到他们睡觉的床上,钻到他们被窝里头啃他蜇他的小*,咬他的*,那样,*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4 就断了,*也被咬烂了,连尿尿都不能了。而且还不能跟别人讲,尤其不能跟他妈讲,讲了长虫毒蛇半夜会钻进来,勒住脖子把人勒死。我告诉他人家结婚都这样,要骗阿妈,媳妇才能跟他好。田平是个弱智白痴,向来信我的话,当然信了他媳妇的话,之前十几年的生命里,我几乎不欺负他,不骗他,他是最喜欢的。 半夜,一群鸡接二连三的叫,狗也接二连三的叫,听得出来外面的空旷清冷。田平像猪一样酣睡,鼻子一噏一合打着鼾,照例脱得只剩秋衣秋裤,红色的,很肥,像长势良好的猪,睡成八字。我蜷缩在床边,然后我起来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到床尾,田平的一半被子搭在地上,大八字腿上面被瘦红秋裤裹着,杂乱凸起的一堆。我往外推他的腿,连着几下,很沉,纹丝不动,又不能推醒他。于是我只好放弃努力。我蹲下来从床底下拿起准备好的水果刀,尖部十分锋利,借着白墙的反光,在黑色的夜里,我摩挲着点上蜡烛,然后再把自己的右腿立在床尾,左腿搭到床上,正好在田平的大八字里。然后姜心瑶举起水果刀,一下刺进自己的小腿,不深,向下,血就打她纤细柔软的小腿上滴下来,鲜红鲜红的色泽,在傻平凸起的*附近,一滴一滴落下来,姜心瑶用不怎么吸附液体的劣质卫生棉去擦,四处抹,那样子更像初夜的落红,锥心一样的疼,她紧紧的狠狠的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落到第*滴的时候,看上去差不多了,姜心瑶停住。用抹血的卫生棉捂住小腿肚子上的伤口,冬天,穿着厚厚的毛裤,不会有任何人能察觉到那里曾经有什么情况发生。她坐在床帮上捂了有十几分钟,一点血也不出了,只涔出一些血清,擦一擦,很快就凝固了。 第二十二章:39 欺骗 直到东方的天空完全被彩霞染红,一顶太阳脱颖而出。紧闭的门外终于传来一阵门锁撞击的金属声响,然后“吱呀”一声,一团晨曦和清冷的光明挤进,门已经大开了。马玉兰和她妹妹满脸堆笑着进来,她们是因为因故锁门而感到有些愧疚的,她们是母亲,是家长,是弱智田平的监护人,又出了那么多钱,过分的行为本也无可厚非。 我理解她们,怎么说也是扶危济困。 我就端了洗脸水出去,院子里依然弥漫着昨天残留的喜庆气氛,红色的灯笼高高的挂在树梢,地上有没打扫干净的鞭炮碎屑,风是很犀利的,院子外面的天地都被冬天的寒冷包裹,茫茫然的空旷悠远。天空很干净,碧蓝高远,浮动的云彩洁净纯白,没有瑕疵。门楣的对联工整喜气,“红梅吐芳喜成连理 绿柳含笑永结同心”。永结同心,喜成连理,多么高尚的婚姻宣言,是我和他的。农村的集市上也买得到这样有档次有文化内涵的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可我的男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十个洋码数字也不识一个,贴这样附庸风雅的文字,又何必呢。 田平一个晚上睡得很香,看见他妈,很高兴,歪着脑袋,窃喜。他觉得格外幸福,生活比以前有趣多了,从前能看好看的阿心姐姐一眼,他已经觉得莫大快乐,比吃了糖果幸福。如今,竟可以和自己喜欢的姐姐共处一室,称她为传说中的老婆,这种日子,是喜不自禁的,有些天上掉馅饼的嫌疑。又何必解释那么多呢,总之,田平毕竟是个智商小于四岁年龄水平白痴,很傻但很单纯,不会逻辑思维和工于算计,高兴就是高兴。 我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洞察我的心思,有些东西完全不可抗拒,就只好苟且偷生,饭毕竟还是要吃的,要不然会死,死也不是好的解决办法,世俗的婚姻我是妻子,可法律上不具备任何意义,我不认为姜心瑶的生命就这样算了,也恨自己的阿爸,为什么生我,生下我又不能给我温存,我刚刚过十八岁,却让我以这种方式祭奠。呲牙咧嘴的村民老乡,觉得养我这样的女儿真值,要不是因为姜老师的身体有病,那厚厚一沓十二万的人民币票子,减少何止是十二年的奋斗,那不是做爹妈的都生生多活了几十年。这样的丫头生他个三五个,还干什么屁活,砍什么屁柴,种什么屁地,只需往家里炕上一趟,闲着卷几筒烟叶,泡一壶清茶,像爷,腿一翘享福得了。全寨子的人都在艳羡。 只有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无病呻吟。 于是,新媳妇应该准备大家的早餐,我洗好手脸进厨屋准备早餐时候,发现慈祥的婆婆已经全做好了,昨天没用完的烧鸡蒸好冒着热气,红豆米粥看上去滋味可口,小鱼干下了足够分量的菜籽油和红辣椒,诱人的口胃。看起来,就等着新媳妇睡醒,手一伸,嘴巴一张吃去。农村,实在难找这样体贴周到的婆婆,姜心瑶如浮萍一样的人生,被这样好心服侍,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于是,我格格不入且又理所当然的成了田家的媳妇。马玉兰和她的妹妹趁我进厨房,她儿子去茅厕大便,借收拾屋子的名义检查了儿子的新床,一看见我进厨屋,马玉兰直奔目的地,一把手挪开罩在要害部位的红缎面拾叠整齐的被褥,她一眼就看见了令她心花怒放的红印,那如玫瑰花瓣一样晕开的淡粉,那女子下部一生唯一一次绽开的落红,在男人看来极具珍贵诱惑的贞操,就那样娇媚的绽放在马玉兰给儿子准备好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那颜色清晰的血迹,微微羞涩的荡开,带着女人撕裂的疼痛,它所具备的意义,它对于媳妇姜心瑶、对于可怜儿子阿平的意义,对于这位辛苦操劳,用心良苦母亲的回报,都是非凡的。马玉兰激动着一下子哭出声来,眼睛里含着泪花,她忍不住坐下来轻抚媳妇的落红,那淡红色的花瓣,水分在半夜时分全部蒸发,摸上去有种干结舒服的硬度。马玉兰心疼怜悯起来,觉得委屈了我。于是就满心爱怜的着收拾起儿子珍贵的初夜床单,白色的,带着心动的血痕。于是餐桌上她也无不心疼怜悯的给我夹菜,用她粘着红豆稀粥和唾液的筷子给她的媳妇姜心瑶夹大块肥嫩的鸡肉,昨晚她辛苦了,要吃些好的补补身子。我端坐在陌生的凳子上,和所谓陌生的家人共进早餐,看着跟打仗跟昏饿的猪一样大口吃肉的田平,他的嘴角挤着一团晶亮的油渍,他是我的男人,我的新婚丈夫。我就觉得心酸,胃也酸,碗里是马玉兰夹给我的鸡和鱼干,上面和着她的唾液,她筷子上的米粥,以及她的爱意。于是我更加觉得恶心,我的公公田三不苟言笑,估计是得到媳妇的情况汇报,看起来一脸的心满意足。在农村,他也绝对称得上是成功人士,财大气粗,威严怂人。 就这样,我合情合理的成了一个傻大胖子不合法的妻子。不过,说实话,智商低下的田平相处对付起来,要比奸诈狡猾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5 的成年人容易得多。俗话说男人娶了媳妇不要娘,像似真理,田平因此被他的花媳妇阿心姐姐合情合理的利用了,收买了,他对她的话奉为圣旨,像她忠心无二的奴仆。我跟他晚上睡一张床,给他讲狼和小羊,嫦娥奔月,大闹天宫,猪八戒背媳妇的故事,可怜的田平眼巴巴听着,欢喜着手舞足蹈。我教他在床上做俯荷撑这一特殊动作,然后我就在床的另一边卖力的做仰卧起坐,我让他和我比赛,于是田平勇猛的像个战士,就这样新房里的男女搁几天就剧烈运动一次,男人向下,臀部有节奏的上起下伏,女人仰面,有节奏的起上落下,还有比这更形象的床上运动吗。再加上单纯缺心的傻平配合,在家长那里,姜心瑶这个媳妇令人欢喜。奇怪的是,自从和田平睡了觉,我偶尔一次的*,偶然因为太困顿压力太大生成的对身体自我绝望欢喜的蹂躏突然间就痊愈了。性在我和傻平亲密接触以后已经变成了最为恶心的想象,变成了倍觉卑鄙下流的体育运动,变成了卑鄙下流的谎言和欺骗。 有时候半夜起来,我看着白白胖胖的田平酣睡垂涎的嘴脸,我就感觉到罪恶,会觉得可怜,我觉得自己丑陋并且阴暗,田平傻,却没有任何心机,他善良无辜,绝不会害人,可偏偏被我伤害,又能如何呢。跟他*了衣服睡觉吗?让他压在身子底下,干我,跟他亲爱吗?用舌头跟他亲吻,让他*我的*,揉捏我的乳房。那就去死吧,会比死更高尚吗。姜心瑶何尝不受伤害,她的痛苦又有谁来心寒分担。这种该死的人生,谁不是在明哲保身,她早已经天打雷劈,早就一无所有,早就没有爱也没温暖了,还惧怕什么呢,傻田平再可怜也是浑然无知的弱智,他妈疼他他爹罩他,你看他因为自己,因为姜心瑶,得到了生来没有的滋润,幸福快乐的像优越生活的猪,像肥猪一样。我愧对他,可是他不知道,所以他不痛苦,既然不痛苦,所以就让卑鄙的愧疚去死吧。 生命当中,谁又能陪我们走完一程呢?彼此都只是过客,权当就是伴吧,是一对暂时拼凑的玩伴,走过明天,明天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早已经迥然不同。 第二十二章:40春寒料峭 再回去学校,已经过了正月二十,年已经基本过完,年味也消耗殆尽。农民们就又开始新一轮无止无休的劳作过程。姜心瑶的脸上,写着让人无法捉摸的沧桑。这次回来学校的目的,早已经不是为了逃离大山,过更好的生活。我的生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即使念大学,也是为了回来,回来担待我男人田平剩余下来的人生。我还是个如花似玉般娇嫩的女孩,年华花样。所有的同学和所有的老师们除了年龄分别增长一岁以外,均没有任何异样。只是读书的气氛更加紧迫和压抑。我拖着姜心瑶的负担,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在凤城中学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宋明,那个被我新婚之前亲吻和搅动的男生。他看姜心瑶的眼神,愈加温柔和热烈。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像花一般的凋谢,没来得及开放就遭遇了严寒,剩下的就只是凋零,在绝望中老去。于是,我开始不对人生做任何思考。像个没心没肺没有灵魂的人,轻飘飘活着。既然婆家提供给我深造的机会,又何必推辞呢。就算学成归来,再回去瑶寨,那至少还算有次别样的人生。 白桂花拿着十二万的救命钱,在正月初五的下午坐上东去的火车,到达长沙时候,已经深夜,天空下着小雨,雨水里夹着零星的雪花,她跟姜玲一起,带着父亲姜正民住进一家破旧的旅馆,凄厉的风打破旧的窗户里灌进来,冷得刺骨。白桂花应该是爱姜正民,四十几岁的二婚女人,谁不害怕孤独老去,父亲的性格温和,纵容她,男人是山,家里面没男人,一辈子会被别人捅脊梁骨和鄙视的,她还有漫长的人生,她还要指望柱子他爸过下半辈子呢。 手术进展的格外顺利,那个来自北京的肾,好像就是为父亲姜正民而生,好像为了救他的性命,肾的主人才故意要选择意外身亡,再或许,上天是疼惜姜心瑶,她用全部的人生,换回父亲一次生命的奇迹,应该就是如此。总之,那十二万,姜心瑶卖身一般的契约,白桂花的坚持和勇气,父亲的求生欲和意志力,以及那位秦医生高超的医术和善心,让父亲的身体瞬间康复,连常见的排异都没有,合适就像自己的器官一般,除了虚弱,父亲恢复的异常良好,就像患一场痢疾的人,虚弱着躺了几天,然后就好了,就又成一个体魄健康的好人,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姜正民几乎跟正常人无差了,并且,那只健壮的肾,藉着北京良好营养的滋补,功能比他以前用的那个还好,连他和白桂花停止很久的性活动,也能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粗略着进行一次。 父亲也衰老了很多。死过一次的人,也就格外能感受生命的沉重,当她从大女儿那里得知小女儿姜心瑶为他所做的,他的心也难受着要死了。他很少去后山,自从白桂花进了这个家门,他难以再找到理由看望他的前妻。可听了小女儿的事,他的心根本就无法承载悲伤,也无法挽回,他早就觉得对不住几个可怜的女儿,于是只好任她们像野草一样活着,像山间觅食的野、狗一样自生自灭。可是,姜心瑶一生的幸福,就这样因他葬送。他一个人在一个阴湿的午后独自一人来到后山母亲的荤前,天上有一大团乌湿的云从山顶压下来,灰色的天空很低,阴森恐怖。母亲那凸起的矮矮的坟堆,她如何能瞑目呢。她应该恨极了他,怨他,她最心疼孩子,最心疼我。他给了她生命让她遭罪,不合格父亲的一条贱命怎么配的起用女儿所有的幸福交换。他像个孩子似的在女儿们的母亲面前嚎啕大哭,丝毫不觉出生的庆幸。见了我时却又无语,静默的姜心瑶与他的距离遥远,让他说不出感激涕零或者愧疚歉意的言辞,姜心瑶的眼神里面都是哀伤和冷淡,好像陌生人一样,他因得了她的生命,好像父女的情分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他给她一条命,她还他一条命,糯湿的亲情只剩得支离破碎,再见有太多尴尬的凄伤,姜心瑶只是无语。她耗尽了对一个亲生父亲的情感。 只是宋明,还单纯着呢,像发春的牦牛。生命中遇见百花盛开的春天,春光无限,远远的姜心瑶,那个不苟言笑,神秘莫测,看上去略带哀伤和自若的公主,她是他梦中的情人。 那个周末,我没有回家,我有足够多的借口不回家,是田平的家,我早就没有家了,自从白桂花嫁给我的阿爸,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家了。我就变成一个流浪的女儿。如今,田平的家,他们说那是我的家,我觉得害怕,田平是个善良天真的孩子,我回家就是陪他睡觉,教他运动,自己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6 做仰卧起坐,传到他妈那里就像是在*,像是田平用他尿尿的工具跟我*。于是,我和以前一样只在一月一次的大周末才回瑶寨一次,回去也不用干什么活,第二天再回去学校。正常的像别人一样。 下午四点多时候就放学了,没有晚自习。校园里沸腾得令人心烦。那么多一群无知的人,兴奋像似出圈的鸭子,那时候还春寒料峭,过完春节也才一个月左右时间。冬天时艰涩的大地微微润泽了一些,生命的暗流在植物的体内涌动,于是抽丫了,宿舍门口和实验楼外张扬的夹竹桃也翻出新意,稚嫩的绿芽在枝头洋溢,它们积蓄着力量等待夏天绽放,招蜂引蝶,好*一回。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三章:41我无法爱的人 我就更闭塞了,不愿跟同学多言一句。尤其女生,有时候我讨厌她们,她们会因为十几块一件粉色的衬衫而议论多时,会因为一次小测不及格哭得眼睛红肿,肤浅而又无知,我从不羡慕她们,我在人生里面早就学会不去羡慕,羡慕不会给生活带来任何改变,只能让不幸愈加悲哀。很多时候我是毫无理由的厌恶,不愿和她们说一句话。实际上,姜心瑶这副德行,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理她,再因她姿色上乘,姜心瑶就像似一座孤岛,望过去灰暗混杂孤零弃离。可是,她偏偏喜欢这样,喜欢这种不被打搅的宁静,此时,我的人生无法接近,也不堪承受。远远着避开,远远的躲在一处舔舐疼痛,又有谁会在意呢? 教室里的人快*了。走读的同学都走路或踩自行车回去了,住读的大多结伴去街上闲逛了,刚下过一场春雨,街角里积落着污秽的东西。教室外面的老树,经春雨一浇,又泛出春意,枝头有的长出细嫩的芽,跟树茎上已经青绿的叶子纠结,缀成教室外面的春天。春天,总该给人一些好的心情吧。我还留在教室写一篇英语试卷的作文,最近我在读一本书,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勇敢自由悲情执着的女人让我感动不已。 是啊,读书给人滋养,在任何时候。在繁重间隙和悲伤无望的时候,在孤独流沛之时,读书可以给我们安慰,给我们力量,以至生命之光不会泯灭。 我的同学们,是一群自由快乐的人。他们总能做一些有趣的事,有了好吃的东西,会像鼓舞的雀一样分享,他们听着风极一时的音乐,单放机总会象拉磨的驴一样为之孜孜不倦着服务。他们也崇拜偶像,有人喜欢短发梁咏琪的《短发》,有人喜欢郑智化《水手》里淡淡的忧伤和无奈。张雨生的《大海》让人渴望去更遥远的世界翱翔。而姜心瑶呢,她只是喜欢不去思考的活着,喜欢头沉得很低,把自己埋醉在什么里头,永远都不要清醒。不要清醒,一想到田平那酣睡如猪的模样,那肥大的屁股和白嫩的肥脸,那条红色秋裤下包裹起来的大粗腿和枕头上白色干结的口水,他那永远怪异的表情和不伦不类的动作,他是我的男人,走在寨子的街上,那些女人,那些小孩,那些不善男人投诸给我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会让我的心藏发颤,你别看我现在,穿着体面的衣服,坐在体面的教室里头,神情清高像个正品淑女,像个无辜骄傲的公主。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姜心瑶悲酸可怜跟个无耻的婊子无二。都是装出来的,那副神情那张嘴脸都是装出来的。学生的身份是她最好的伪装。如果有人敢把事实揭穿,看她还敢摆出一种什么姿态一副什么面孔出来。好在,没有人知道真相,没什么人关注我,你是一面墙,高高厚厚着把自己遮掩,人家也懒得越过这座墙去看一个无关紧要人的究竟。 宋明怕打扰到我,他知道我那种成绩完全可以念一个国内一流的名牌大学,他怕他耽误了我宝贵的时间,扰了我的心情,他战战兢兢并且默默喜欢并呵护着姜心瑶。可是他又忍不住,忍不住喜欢她,忍不住偷偷看她,偷偷的爱。他真就把她当了珍贵的东西疼爱,他没有经历过苦难,于是爱情在他的心中格外圣洁和波涛汹涌。没有对等的人生,爱情其实是件虚无缥缈一厢情愿的东西,所以它折磨人心,让人觉得痛苦并且美好。宋明趁姜心瑶不在的时候,偷偷整理过她的书桌,用抹布细细致致的为她擦拭过桌面和椅子,就连桌斗最里面的缝隙,他都擦洗得一丝不苟。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心温柔细软得像个女人。并且他开始静下心来读书,觉得有姜心瑶作伴的高五,有了感情依托,竟不认为十分厌恶和无趣了。 今天,他斗胆约了我。他只是想跟我走走,请我吃些好吃的东西,听我说说话,看看我,他没敢奢望牵我的手。他没有这种打算,他记得他吻我时我一行行淌下的热泪,他不知道原因,但他感受到姜心瑶的心痛和无法自已的无助。姜心瑶的心中埋着深不可测的秘密。让他觉得她十分诱人。 “姜心瑶,跟我出去吧。累了,也总有歇息的时候。一星期也才一次,该出去透透气了。”宋明走到我面前。教室里静悄悄的,其实有人或者没人是无关紧要的。在真相戳穿之前,我也没干别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向来没有过唯唯诺诺。 我于是也不拒绝,像再平常不过的回望,我看看他,表情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这些,也是宋明所喜欢的,他就觉得姜心瑶怎么是一个这样美好特别的女子呢。 “去哪?” “随便走走吧,已经是春天了,别荒废,出去看一看春天。听说郊上的桃花格外红艳,盛极一时,很快就会凋谢,不去看看,恐怕没机会了。明年这个时候,都不知你会去了哪里,念哪所好的大学,还会不会记我。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我永远都记得你的样子,一直到忘记为止。” 我把钢笔的帽盖上,抬头看他,看这个像诗人一样的浪子。我心里兀自笑着,我笑他肤浅无知。“你怎个知道我会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你又记我做些什么,无论相距多远,我都会回来的,我离不开我的村子瑶寨,离开她,我会死的,或者我的亲人会死掉。”我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说完站起身来,擦过他的身子往外走去,跟他去看桃花。 那天我穿着杏黄颜色的上衣,肥大松软,腰间有暗带系着,显得腰很纤细。米黄色缀花的细跟布鞋,微高,我本来就亭亭玉立。于是,在我的同学看来,自从过来这个春节,姜心瑶在着装上一下子时尚起来。如果我之前也有美色的话,只是隐没在寒酸暗旧的背景底下,现在,姜心瑶因为打扮入时,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美女,神情本来也就骄傲,于是更炫目了。 姜心瑶所说的话,在宋明那里,也只是懂了一半。也不用想那么多,他苦心经营忐忑不安的邀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7 请,她答应了,他就很高兴。看着前面如一大片黄色簇菊一样美艳的她的背影,宋明觉得喜不自禁并微微带有不安。她突然间形象上的改变真的让他*,眼神里流淌着超过以往的淡然和不羁。他早就忘记他原本是个富家公子,我们的班主任见了他亲近的令人无法忍受。他随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卑微得像个奴仆。他不知道姜心瑶可能也沾沾自喜呢,她这样被他宠着,会被他惯坏,惯坏了的姜心瑶会说出骄奢的话,会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毕竟她是活在黑暗当中。是不是因为爱情他和她都绝不会知道。爱情让他疯狂,她只知道她没有任何资格接受。她未老先衰,是一个心和感情都死了的人。她的身体活着,鲜活醒目。所以,我觉得姜心瑶,也就是我自己可能在消遣他,所以我怕自己一旦说了话,做了事宋明就很可怜。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她静若处子,安详得令他心疼,于是他心疼她。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类都包容她,不会有人这样温柔着待她,所以姜心瑶会在某个时刻温暖的浑身发斗,顷刻间热泪盈眶。心因为感动无比凄伤。她也知道,不会太久的。在真相揭穿之前,不会太久的。他温柔的呵护,这是末日到来之前醉人的馈赠。她得以奢侈着享用,所以我本就是坏女人。你看姜心瑶那副耽于无辜娇弱的面孔,大多时候都是假象。 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十三章:42他在我的身后 他追上她跟她并行。两个英俊少年像两朵炫目滑行的流星。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他们走到山脚的高岗上,宋明说的没错,到处都是桃花,淡淡的粉,莹莹的白,一大片一大片,缀满树的枝头。就那样不管不顾,肆意妄为,骄奢美丽的绽放。春天多美啊,她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人觉得幸福。姜心瑶也感动,宋明也感动,他们各怀心思。春天的暮霭在山脚下,晕出美异的光环,一点氤氲的雾气,映着西天最后一抹邪魅的残阳,像染上去一般,杏黄色的姜心瑶和高岸灰色羊毛衣背影的宋明,像画一样。 宋明很高兴,嘴角淌着羞涩的笑,他看着桃花,看着远远近近的景色,就是不看姜心瑶。因为她太美了,似若桃花,所以他不敢看她。他怕他禁不住要说些什么话,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含蓄内敛,能这样跟她一起出来,一起看看桃花,他觉得就够了。不知为些什么,姜心瑶的心突然就潮湿了。她的心固若金汤,可就是无法碰触美好温软的东西,这沁人心脾的景致是她的心不能经受的,对面善良温和的宋明是她所不能经受的。它们在毁灭她,她的心被眼前的美好渐渐蚕食,连破碎都没有,就化了,流出了泪,流出了血,就这样汩汩不息着流淌,她的身体倒在上面,随着河水流淌,灵魂不是她的了,心也不是她的了,因为心早就化了,化成了无休无止的河流,载着她的身体滑行,向着幸福渺远的地方。 于是我哭起来,呜呜咽咽着哭出声音。好在我哭的样子好看。 宋明回头看我,无措得很,于是就自责,就心软,走上前来安慰。 就连西天最后一抹似血的夕阳也隐匿在山的另外一面。华丽的舞台渐渐被无尽无止的黑暗铺陈。你看看这桃花,无论曾经多么绚烂,却都成了模糊影像。它们的气味还在,在刚刚暗下来的夜色当中在清凉如水的空气中流淌。哭,流了太多的眼泪,我其实早就厌恶自己。她停住哭泣。周围突然寂静起来,听得见山间清凉洒洒作响的风声,和对面宋明极不均匀的呼吸。 “宋明,你怎么了,你怕吗?你怕我还是这黑夜。” “心瑶,不是的,我见不得你哭,你是知道的。” “宋明,你嗅嗅这花香。这清淡的桃花香气。可是我怎么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桃花,它们跟人一样,逃不过黑暗的梦魇和诅咒。我知道你,你不用对我好。你看不见我,在这夜色当中我只是一尊黑色的影子。你是个傻子,宋明。为什么都是傻子呢。我有时心里悲酸,就像混进去很多很多的盐巴和醋,我全部吃下去了,所以我的心很难受,很疼,几乎要死了。这跟你没有关系,一丝一毫也没有。我们有了这共睹桃花的机会,在我也不是了不起的事情。你一点都没所谓。我根本不在乎。也不要说你喜欢我。我会轻视你。你只会伤我的心,只会勾起我的顾影自怜。即使像这桃红,也只是瞬息就陨落了就残败了。” 说完,我往桃林深处走去,我们的脚下是一条小径,歪歪斜斜的穿过桃林,下了山脚,又拐上另一处高坡。宋明跟着我。脑子里盘算着我的话语。姜心瑶的凄伤,是他所不能知道的。他能知道些什么呢。 上个大周末回家,他根本不知道姜心瑶发生了什么事。 跟一个傻子睡觉的事,还在其次。时间是三月三号的凌晨零点零分。田平睡得香甜,打鼾。身上的秋衣由大红变成紫色,十分鲜艳的紫色,在卧室电视屏幕七彩的光线变换下格外醒目。他藉以的营养太好,大块大块的肉堆积在紫色秋衣下面的身体上,看起来像做过美容的膘猪,浑身上下的毛被染成了鲜艳的紫。他永远停在幼年,一种刚刚断奶的年龄,自然不会有害人的心,如果有这样一个弟弟,姜心瑶定会疼他。那他的面容毕竟也是憨态可掬。可是他会搂着姜心瑶亲嘴,她是他的媳妇,这他早知道的。我看他时总会生出绝望,他那种丑陋变相的容貌让我无法抑制满心的嫌恶和烦躁。所以他就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孩子。他的阿妈越急功近利,工于心机或者奴颜婢膝,我的心就愈加扭曲。并且可能会持续很久,久到一生一世。田平像个孩子似熟睡之时,我定然是不会亲他的。并且我绝不允许他用他散发甜酸和腐肉味道的嘴再触碰我的舌头一下。绝不。他妈还指望我大学毕业回来用教学的工资供养她儿子一辈子,照顾伺候他一辈子,他们这样打算,在姜心瑶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如果是自己的亲弟弟,担待他一辈子,自己辛苦辗转,也是天经地义的情分。可是,谁会和自己的弟弟生养孩子呢。他们苦心经营着打算让我给他们田家留后,他们就觉得把一男一女关在屋里睡觉就可以孕育出孩子出来,只要他们儿子的那个能*,女人就定会生出孩子来。女人生来就是注定生孩子的。我也不过就是个女人。可是他们忘了,狗也会*,难道花十几万买回一个相貌标致,体魄健康的女人,把她跟他家的公狗关在一起,也会生出孩子吗,那生出来的是人呢,还是狗呢,还是半人半狗的模样。或许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自始自终也都不会*。人还有思想,尤其有思想的女人,愈加的不可掌控,姜心瑶自从阿妈死的那天,就觉出生的可怜,于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8 是从那一天开始,她的心就绝育了,她的身体也是,从打算这辈子跟田平拜了天地,她就不打算让任何一件异物打她的*通过,除了身体里的尿液和月初时的经血。 第二十四章:43罪恶(上) 所以,一旦你能适应了这无望的痛苦,凄伤就成了习惯,成了一种生活。死了的生活也是生活。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想到这些。这些在我心里在过年时就想过了。总想也没有用,不如不想,麻木卑鄙的活着,苟且一样的活着。 都已经凌晨0点0分了,我还是无法入睡,屋子外面一团漆黑。于是,我打开那台厦华牌十九寸平角大彩电,是我和田平结婚时我公公田三特地托人从凤凰买回来的。我按开遥控器上的电视开关,按了三四下,电视才显出图像来。田平觉得那玩意儿好玩,一按电视就开了,再一按台就换了,于是他拆开来看,看有没有小人在里面操控,然后往地上摔,终于坏了,怎么也按不出图像来,于是他急得气得躺地上嚎啕大哭,马玉兰央人拿镇上修去,回来后就这样了,也能用,可就是反应迟钝,像他摔坏的脑袋。 那天我摁到了凤城电视台,正播新闻,是回放。关于凤城中学的。电视里的主持人化着粗俗的妆,其实就是涂了一层极不均匀的白粉,嘴上的口红也是便宜货,她的脸本来就大,头发又剪成寸头。就那样一张大脸蠕动着一张血样的嘴巴不动声色播着新闻,凤城中学开学初有幸迎来分管教育的余副市长莅临,县委领导班子一行人陪同,宋明的父亲也在里面,他们参观了学校的教室,老师们的办公室。一直到去年,凤城中学在五县一郊连续五连冠,成绩喜人。其他各个县市的家长不辞远途跋涉,带着孩子慕名而来,光高三就开设了十三个班。毕业出去的学生,质量优良,继续读硕士和博士的数不胜数,成为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强劲力量。于是市领导带着一万元慰问金,犒赏辛苦的老师们,并祝辞再接再厉,在今年的考试中再创佳绩。我一边看新闻一边想着,为什么不把收高费的信息播露出去呢,全校二十八个班没错,可光高价学生就占到三分之二,价位从三百到六千块不等。因此学校进帐应该年不下五十万,收来了大兴土木,提高教师福利。 不过想想,也不关着我什么事。我并不在受剥削之列,我没有被收过高价。分数低才收高价,很多家长张把着手杵钱,人家还不见得要。穷县,不收高费,怎么盖教学楼,办公楼,怎么盖宿舍楼以及教师家属楼,怎么提高教师待遇。 最后一声再见是从那个严重的营养不良,像得了病痨的干巴瘦男主持人口里吐出来的。真是不懂,全城这么多男男女女,就找不出普通话标准的人,用了这样两个干瓜劣枣。估计也是谁家的关系户吧。 想想明天早上起来帮田平他妈准备早饭,得了人家的钱,做了人家的媳妇,起码要做做样子,那个老女人也不容易不好惹,我这样不动声色的瞒她,有时也觉得愧的慌。我把腿上的线裤褪掉,准备钻进被窝睡觉了。这天是月经的第三天,我婆婆从厕所的纸筐里看的出来,于是连“运动”都不用做。可我的月经经常是不准的,不是挪前两天,就是推后两天。于是下一次回来,该有的骗术还是要的。 正当关电视的时候,我突然一下子就怔住了。姜瑶心,我的瑶心,我生死未卜的二姐,那个可怜的孩子,我从来就没有远离过她。最近姜心瑶太耽于自己的不幸了,沉溺于父亲病重及她忍辱献身救父的壮举和自我怜悯之中,姜瑶心早就不存在了,似乎从来都不存在,我几乎都不记得她了,连她可怜挣扎的眼睛都忘记了。于是二姐就潜伏在我的血液深处,随时会涌遍我的全身,不放过我身上的每一处血管。 我究竟看到了什么啊。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充斥着腥凶的罪眼。我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浑蛋那个畜生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男人。我不会忘记他眼睛里面投射出来的毒辣的光,它们就刻在我的心尖上,他的左眼上眼皮有一道肉疤,这些我都记得,我从他手上挣脱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印在了我的心上。电视里一模一样的眼睛,肉疤一模一样,像歪扭的月牙,紫红颜色,格外醒目。只是没有蒙头,他的头部谢顶,眼神里面有颓丧和维诺,就端坐在审讯室铁栏的后面,我看到了那眼睛里也有惊恐,他带着手铐,穿着蓝色竖道道的囚衣,这罪该万死的人已经被刑之以法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记者在采访他。他也就一副罪有应得的神情慢慢讲述他所犯过的滔天罪行。姜心瑶是个罪人,是个泯灭亲人包庇犯罪的罪人,按说也应该刑之以法的。不是吗。 他说,这是我第三次犯罪,都是未成年少女。小女孩力气单薄,稚嫩的很。我的老婆,他妈的千刀万剐的婊子,跟我过了几年,还给我生了女儿,我是有赌博的习性,父亲在的时候家境还好,后来他就死了,得病死的。加上我赌博运气不好,他妈的总输。于是我老婆跟外面一个收山木的伙计跑了。说是福建的,连婚都没离,就鸡飞蛋打了,我借了钱去找,福建那么大,找个什么玩意。最后我是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家的。于是回家我就拿她留下的那个女儿出气,我打她,照死里打,她娘家的兄弟多,我不敢闹。谁知道,那么屁大的娃子,有一天晚上就不见了。跳井了,死了,捞出来时脸面浮肿,都泡成白色了。该死。于是我只好跟我老娘生活,她总哭,骂我,日子过得烦。邻居有一家生了五个女儿,我妈的听力也渐渐不好。女孩子的妈有些傻,小孩她爹在外地矿上挖煤,一年才回家一次。我家养了两只猫,一只花的,一只黄的。那个最小的女娃没人带,六岁,还不该上学,喜欢我家的猫,就到我家玩。我妈待她也好。有一次,我妈上山,那小女孩睡着了,黄色的猫卧在她身边,我进去的时候,猫吓跑了,她却睡的正香。我也不好过,谁都捅我的脊梁骨,也讨不到媳妇,谁会跟我这种人。于是,我就动了邪念。我就扒开她的裤子,她的裤头很脏,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洗了,下面很嫩,我的女儿要是不死,也就比她大两岁。我没有女儿,我的女儿死了,跟她娘一样该死。我也好久好久没那个了。除了老娘,不会有任何一个娘们多看我一眼。于是我脱了自己的裤子,上去弄她,她太小了,被我弄得大哭,可就是插不进去。我也很气恼,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我吓唬她说,她再敢出一声我就掐死她,于是我就掐她大腿上的肉,她就真不敢哭了。于是我就用手指头捅她的下面,往深里捅,我看出来她很疼,都流血了,她很疼却不敢哭出声音。我觉得很过瘾,他妈的女人,也只有这种几岁的娃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79 娃我才敢碰。于是后来怕出了人命,我就停住了。我告诉她她要回家敢跟谁讲我就用火烧死她,连她妈一起烧死,我抓来那只生病的白猫,用打火机烧它的尾巴,猫疼的惨叫。都烧出味道来了,畜生皮肉烧着的香味。那个娃娃一定吓坏了,她被我弄得很疼,连路都走不了,一歪一斜的回家了。几天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三姐见了我还叫陈叔呢。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她妈经常去山上干活,带着她又碍事,她奶奶是个瞎子,耳朵也聋。我那天去她家门口叫她出来,她害怕,我就用打火机打着给她看,她就乖乖的跟我去了我家,就在我睡觉的床上,我把她的衣服扒光,跟上次一样,她的没有乳房,就是个小孩,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活得不痛快,反正她也不敢跟别人讲。我那样总共有六七次,后来不知因为什么,那女娃子就被她妈送人了,说送给她表姐家养了,她表姐家也没有女娃。我猜是他们知道了什么,反正她那两个在家的女儿见了我再也不喊叔了,瞪一眼就走了。我不知道那样算不算犯法。反正我再也没有猥亵过那个娃子。 然后他接着讲,我几乎昏厥,脑门子*。 第二十四章:44罪恶(下) 最后这次,你们都知道了,我在山上砍柴,我们寨子附近的山头熟脸多,说是砍材,就是去山上偷一些别人家栽种的药材,烟叶或者果子什么的,偷来了拿镇上卖,用换来的钱买烟抽,偶尔赌一次博,反正我家里也有种稻米,老娘在自留地上种很多的菜,吃是不成问题的。那次我去的比较远,什么寨子我都记不得了,附近就那一家,种什么药材我也记不得了,大人都不在,我就上去偷,走到一个架子下面的时候看到一对孩子,女的看样子有十岁了,男孩七八岁。都睡着了,那个女娃长得很水灵,睡得很香,我就又动了邪念,于是我把她抱到山腰的一处草丛间,周围的草跟树都很浓密,很隐蔽,我就想干了她,谁知她一睁眼睛就大叫,非常非常大声,我吓坏了,因为我听见她弟弟在下面回应,很大声很大声喊她姐姐,小孩就反抗,我似乎听到她爹另一群人向我这边走来,拿着棍子,菜刀,被他们逮到,我必死无疑。于是我一着急,就顺手拿来脚边的一块石头照她的头砸去,石头很脏,上面都是污泥,女娃子一下子就止了呼吸,血流了满满一头,然后我就冲出草丛,我看见她弟弟往这边走,一定也看见我了,我是害怕极了,走到一个陡坡时就摔了下来,扭伤了脚,几乎一步也走不了,只好往前爬,半夜时,被他们逮到,他妈的我也是运气不好。现在,我就坐在这里,我妈只来了一次,因为她看完我回去,不到半个月就死了。走之前她说我这样的畜生一定遭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要不是我老婆跑,我一定不会这样。他们说我构成死罪,年春天就执行枪决。反正都死了,我也不瞒什么。我还有一件事没说。 姜心瑶啊,她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她自己闯下的祸,她的无知懦弱把另一个骨肉推向万丈深渊,不要以为这样就算了。 好多年前的一个正午,不对,时间应该是吃完晌午饭不久。我那天是去镇上卖一袋米回家,想着去山上寻些什么东西。于是就走了山路。那天太阳很大,晴朗的很,几乎连一点云彩都没有。我身上习惯带一把刀,自从去福建找那个婊子,我就习惯带一把水果刀在身上。说实话,即使叫我现在遇见她,我也会冲上去砍她,至少也要破她的相。她把我一辈子和我的家都毁坏了。走到山脚下的水溪边时我还洗了一把脸,涮了脚丫子。往山坡上走时候,奇了怪了,两个女娃子,十二三岁,一看就是学生,因为她们都背着书包,两个人并肩躺着,都睡着了,我想起了以前在家对邻居女娃的事,于是就冲动了。那时候,就跟赌博一样,是根本控制不了的。看看四周没人,那个时候人都在家里吃饭,聊天,不会有人上山的。于是我就走上前,稳稳拽住她俩的胳膊时她们才被我弄醒。可后来,走到下面的灌木丛,她们挣脱跑了,看样子像姐妹,我就追,追上一个一下子打晕了她,带着往镇上跑。后来她醒了,拉她不走,我就用刀一下子刺中她的胳膊,血流了很多,她就怕了,我让干嘛就干嘛。小孩子最怕疼。在山我就草草给她包扎了一下,刺的也不是很严重,又有止血的草药,我不敢走正路,于是就在山路上往北方走,到了晚上,我就*她,我*她好几次,第一次出了很多血,她每次都哭的很厉害,十二三岁,已经是女人了,后来不几天就来了那个,我还花钱给她买卫生纸,她也很可怜,我确实是个畜生。后来,到了一处车站,很小的站台,是在晚上,我就带她上了火车,身上正好还有卖米的钱。我跟车上的人说她是我侄女,带她去找亲戚,邻座的也是个男人,跟我差不多的年龄。于是我们闲聊,那个女娃子一句话也不敢讲。那个男人是北方的,去南方进竹竿,钱被人偷了。于是趁女娃子睡着时我跟他商量,因为越往北走我越没底,我跟他说能不能找个地儿把她卖了。就这样我们在他们临县的一个车站下车,我也不懂是什么村子,那地方都是平原,种了很多的玉米,棉花,还有苹果树,经济上比我们凤城还发达,于是,就把她卖了,买她那个男人刚刚死了老婆,看样子不到三十岁,带了一个女儿,家里过得也穷,最后我们讨价还价,他总共出五千块。我跟那个平头男人一人分一半,我也不认识他,他一走出那个村子就没影了。我后来就从一个小火车站爬上一辆拉货的火车,坐到徐州转车,坐到长沙,再回到寨子。不过,我那两千五百块不到两个月就没了,赌博输光了。别人问起我,我说是去福建找那个婊子了,没有人不信,后来也没听说谁家丢了闺女,都五六年了,都记不得了,要不是说判死刑,那件事我到死也不会说出去的。 姜心瑶,她就这样听着,一个字都不放过,她听到那个男人讲姜瑶心被卖的那个是一个叫民权的县。村子叫做什么拐的。我知道瑶心,她还没死,她被那个畜生强暴后卖给了一个死了老婆的农村男人,也没有人找她,不知她有没有逃走,现在在哪。我把这些记下来,她没有钱,可我要去河南找她。连父亲都不能讲,他是个朝不保夕的病人,已经老了。我是个罪人,这我知道的。 所以,我的痛苦,比起瑶心来说,算得了什么。可我不是二姐,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甚至,我连找寻她的能力都没有。 这次从瑶寨回到凤城中学,我的心老了很多很多。不可言喻的苦衷,自责。于是我读书非常非常刻苦,读书对我来说,已经不再具备希望,可一定要读下去,要读下去,只有那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0 样,才可能有希望。可是希望是什么呢,就连姜心瑶自己,也不会知道。因为,不读书的后果,姜心瑶是知道的,她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人生,并且还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瑶心。找到了,我也不可能为她做任何事。所以我同时又感谢田平,至少他的家人把我想得那样单纯,目的明确着供我读书,我有时也想干脆就把身子给他算了,可我从来就没有这样做过。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五章:45通往天国的阶梯 我往桃林深处走,如果这条歪歪斜斜穿过桃林的小路没有尽头,我愿意就这样永远走下去,永远不要回头,有没有宋明作伴没有关系。宋明跟着我。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姜心瑶的凄伤,也是他所不能知道的。他不知道一颗纠缠的心,一颗撕扯着的心痛。他心痛,是因为他看到前面的姜心瑶心痛。因为天黑,所以谁也无法看清脚下的路,我跌跌撞撞着走,宋明跌跌撞撞的跟。 如果这样下去,会走到天亮的。宋明走上前去,挡住我,他伸开他的双臂,他的双臂很长,很霸道,山路很窄,一下子就被他全部堵住了。我还是能看见他的眸子,他的眸子在灰蓝的夜色里闪着璀璨的光,晶莹剔透,跟天上的星星一样。他还天真的像个孩子,曾经姜心瑶也是一个孩子,有着孩子一样单纯无邪的眼睛。 我扒他的胳膊,怂他的身子,我还想往前走,因为这条路上,前方,除了黑暗,就是一无所有,此时,我多想自己一无所有啊。像个*裸初生的婴儿一样。宋明跟树一样立在我的前方,无论怎样使力,都无法动得到他。 “宋明,走开,你又是何必呢。你好好的日子不过,跟我出来究竟做些什么。我就是怎么样了,也跟你没有关系。”我使着力气推面前的大树,恨不得连根拔起。“走开啊。” “姜心瑶,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痛苦成这个样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应该知道的。自从遇见你,自从你那天进到教室,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生命有了色彩,我就觉出欢喜。你知道吗?心瑶,我过往的岁月,都是在苍白中度过。除了枯燥乏味,没有一片颜色。那天,你穿着那件熟麦一样风情的裙子,皱皱的,我多喜欢,和很旧很旧的碎花布衬衣,你的眼睛里面没有快乐,你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所有的人,几乎所有的人,在家里憋了整整一个暑假,每个人的脸上都涂着兴奋的颜料,唯独有你,脸上连一丝毫波澜都没有,我就很好奇,我想知道你的心里究竟承装些什么。我是怕耽误你读书才不敢打搅。我就憋着。像憋尿一样偷着喜欢,默默远远的在意你。心瑶,我喜欢你,看着你难受的样子,我就心疼,就想呵护你。你该是快乐的,你该是没有一点烦恼,不然我就心痛。我只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像个快乐的公主。你这么美。我的心动了。” 宋明说着,也不让开挡住的路。他璀璨的眸子因为激动开始闪起点点泪光。 “心瑶啊,让我喜欢你吧,我会呵护你,会保护你,我会令你快乐,不让你难过。我会好好读书,还来得及,还有三四个月,我把命都拼上,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考上一个本科,实在不行,我就念了大学以后再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我能配的上你的心瑶,能的,让我和你一起,我不愿意你再流一滴泪水。” 他把树干一样长而有力的胳膊放下,用两手扒住姜心瑶瘦削的肩膀,他永远也读不懂对面女孩的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样让我看上去无比的迷离生动,使之欲罢不能。他对我的喜欢,像踏进开满凄伤花蕊的沼泽,愈陷愈深,香气也浓烈无比,我把他的心搅得粉碎,他一生也没有遇见过这么珍贵的人,他觉得他过往的生命像是平淡无奇的蚕蛹,姜心瑶,就是他的翅膀,生命在顷刻间飞扬起来,生气并且绚烂多姿。 我是他永远也不会对接的门。可这一切,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个陷身情海的人都成了美丽的诱惑。因为他喜欢,我令他心动不已。 “心瑶,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散淡哀伤的气息。你要是欢喜一次,我愿意为你写诗,为你跳一支探戈,为你跳一次沱江,为你喝得烂醉如泥,我要你欢喜一次。要是那样,我会快乐的唱歌,像祖父寨子里多情的男人一样为你唱歌,唱到月亮出来落下,太阳也升起来。心瑶,你跟我讲,跟我讲你的忧伤,现在只有我在你的面前,我愿意为你担待,担待你生命中的沉重和寂寞。我看不得你眼睛里面有凄楚,那样子我觉得有尖刀刺进我的心脏,你听吗,你听得到吗,我向这缀着星星的黑夜发誓,向着这隐匿芬芳的桃园发誓,我喜欢你,心疼你,我爱你,心瑶。” 有些话说出来,会让人心碎的,姜心瑶辛的心曾经稚嫩,碎过数次。 空气中淡远淡远的桃香,那是死亡的味道,是粉红色的花瓣,像梦一样一片一片坠落下来,像死掉的蝴蝶一样的翅膀,坠入大地前最后的葬礼和哀鸣。山风,裹着破碎的梦,山的影子,白天植物生长的刺痛和沱江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味道,我被浸蕴了二十年。 我抓住宋明的胳膊,他长成了一个男人,我抓住他有力并且坚定的胳膊。像一个柔弱的女人拽住一个男人,他看我时有温和坚毅的眼神。瞬息间没了距离,我亲近他,连欢喜都没有,也不要希望,如果生命注定是要百无聊赖,那就在这暗色中隐没,像桃花一样碾碎成泥。 “宋明,你心疼我?你心疼我吗,你心疼的样子一点都不特别,因为我根本分不清心疼不心疼有什么分别,你心疼我什么呢?我的心距离你多遥远你知道吗?我不哭是因为难过,哭也不是因为欢喜,欢喜的人生从来就不存在。你以为我喜欢过欢喜的人生,你为什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我也跟你一样喜欢,但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谁我也不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我的爱情没出生就死了,死在我生命的腹中,我都没见到过他,不知道它长成什么样子,我曾经以为它很好看,跟你一样好看并且挺拔,我沾沾自喜着把我放在那里,放在他和你的面前,想像爱情变成我的模样,那时候我会笑,我的嘴角上扬,露出细而齐白的牙齿,两颊或许还有酒窝,跟她的一样好看。不过,你永远也不会看到她的酒窝,我曾经见到过很多次,已经很久都看不见了,不知道过多久才能看见,再见时不知还能不能看到她的酒窝。很久以前,爱情在我的眼前出现过,那是少女的梦啊,可是,我很久都不做梦了,梦里都是罪恶和奔跑,我不停着奔跑,没有方向也没有路,因为不得不逃到远方,想躲起来,总也找不到地方,然后醒来。宋明,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1 你单纯至若像只小鸟,你找寻一下,周围没有鸟类,它们都睡了,傻子也睡了,只剩下风的声音,我是个没妈的女儿,所以很久都得不到温暖,即使在酷暑的夜晚,也做着凄凉的梦生出冰冷的汗水。宋明,你走吧。” 说着,我推宋明,“你走啊,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趁我清醒时候离开,你就是个傻蛋,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懂。我不怕黑暗,向来没有怕过,我怕你的眼神,他装出心疼温柔的模样让我不知所措,让我害怕,我一点都不稀罕。你远远的离开,不要靠近,我宁可只望你残酷陌异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要以为谁都需要呵护,都需要爱。” “姜心瑶,你究竟怎么了。我知道你不快乐,你有不为人知的伤。可究竟能有什么,你才二十岁,你的人生连开始都没有,为什么让冷漠和忧伤取代你的美丽,我要保护你,照顾你,心瑶,你笑啊,你笑得样子最美,令人神魂颠倒,我愿意为你倾倒。我愿意为你,我们一起念了大学,念了大学人生就是你自己的了,谁也留不住你的,你的家,你的苦难都在你的身后,追不上你,都被你甩在身后,成为你的过去。姜心瑶,我不是傻蛋,我是真心喜欢,我愿意拉你的手,哪怕有一天被你丢开。姜心瑶,你不是说你喜欢简爱吗,那就像简爱一样,勇敢的笑,坚强着生活。像快乐不羁的山风一样,谁也挡不住你的去路。” 说完,他捧住我的脸,像捧住一个柔嫩的女孩,那张脸原本单纯,会稚气的笑出声来,我没有吃东西,他也没有,如果心灵饥渴,身体的饥饿或是饱胀会变得没有意义,只要不会饿死。这桃香,这黑色的梦,以及炫彩鬼魅的夜光,很美。宋明捧住我的脸颊,我那里生长着迷醉的酒窝,所以他相信我那里藏着甜蜜。他去吻我的脸颊,轻而安静,濡湿着,很温暖。他是迷人的少年,眼神格外纯净,可他的内心热烈,燃烧着火焰,他本就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执拗坚定的奔向爱情。他的爱情将我们团团包裹,像这夜色一样,在没有光明的暗处,晒着诡异的光芒,姜心瑶被拥吻着,似个幸福的初恋情人,像小鹿一样,心隐藏在身体里面,看不清棱角。如果她笑,桃花也跟着笑了,她笑了,宋明就快乐。 他用他濡湿温暖的唇,搜寻姜心瑶的嘴片,那里格外单薄,像她瘦弱的身体一样需要温暖。他曾经熟悉的,心醉的,珍爱的。他轻轻的吻我,细腻并且欢喜。女孩,他抱住她,她带着一份感伤,霸占着他的心和爱情。很美,夜色无比的宁静美好,他寻到姜心瑶的舌尖,那纤细的,暖暖的,不听话的,蜷曲的,挣脱却又向前,和一点柔弱的无望。他这样吻她,闭上眼睛跟她的舌尖缠绵,像梦中无数次那样,不去看她的脸,因为他怕心痛,怕她的泪,他努力缠住她的舌头不让她啜泣,止不住她的泪水,不去看她,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心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这样抱住,温暖她,亲她。他宁愿她喜欢并且感动。只要她欢喜,他就会为她唱歌,唱心瑶喜欢的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十五章:46天堂的孩子 姜心瑶也去迎合,又抗拒又迎合,带着绝望的呻吟,像只妖艳的兽物,软弱无力的扭着蛇一样*的身体,早就分不清是在诱惑还是反抗,然后他就使力抱她,他勒住她的身子,勒很紧很结实,舌尖滑向她唇里更深更润甜香的湿处,四周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他抱住她,连她的心一起抱住。姜心瑶也忘记了自己,她的身体得到欢喜,如果第一次吻他是在祭奠什么的话,那么这次她找不出意义,也不想找出意义。她是个可怜的女儿,所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或许她永远都不会跟男人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宋明的话,她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她的唇,更不允许他们进入她的身体。姜瑶心撕裂的痛,也在她的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害,刻心铭骨。所以她不会幸福,姜心瑶永远不会幸福,她的身体只有绝望,没有爱,只有苟延残喘的挣扎。所以她闭上眼睛,世界本来就是黑的,于是她把眼睛闭上,她不爱宋明,只是恨他。因为不能爱他,连转瞬即逝的喜欢也不能,有的只是恨,她恨他,让她得到欢喜,如果他也拿刀刺她的话,她也只是再痛一次,可是,他的关爱,温和还有热情,让她绝望并且无可自拔,在这寂无一人的旷野。她狂乱杂做的缠住他的舌头,此时他就在她的唇里,在唇里的东西,就像食物一样,片刻间是属于自己的,既然不能爱,就占有吧,不管他这条舌头将来是给谁的,占有它的女人该是多么貌美家丰,不去管它,跟姜心瑶没有关系,也无关紧要,至少现在,在这见不得人的夜色,这桃林,它在她的嘴里,他抱着她,格外卖力。于是突然就没有了伤痛,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他们两人,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复存在,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她的心真正快活起来,身体也无比欢愉,世界突然间美好起来了,突然就有了光彩,世界是她的,只为她而存在。然后她就笑了,宋明闭着眼睛,所以不能看见,即使睁开眼睛,在黑暗当中,也望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快活,他拥着她,像梦中一百次一千次那样。 树林里面有东西在唱歌,仿佛是纤细的鸟雀,隔着不远的桑树下面是一对荤,埋着一对恩爱早亡的男女,两座茔顶上生长着慌乱青绿的草,到了夏天它们会很疯狂,像女人长长的头发,草丛里闪着幽绿色的鬼火,在离开地面之时,两股青色的火焰交合,纠缠着护摇而上,那是不死的灵魂对爱情最后一次决绝的的守望。闪着光的一对虫萤,在荤头旁侧的草丛上方盘旋,举着翅膀,无比快乐。他们脚下草丛的叶子上微微有些凉湿,柔软娇嫩的很。夜晚静谧得听的见远处江面上传来水鸟的歌唱,它们长着纤细的腿,爪子小巧迷人。也听的见对面他和她一歙一合的呼吸,就连拥抱时衣服悉悉洒洒的摩擦声响,也都十分清晰。太静了,宋明的喘息愈来愈粗浊,像似个哮喘的病人,遇见了激动不已的事。 世界真就不存在了,姜心瑶也是,宋明也是。 世界是他们的,他和我的。 幸福,在模糊不清的地方,在向他们招手。她告诉他们,你们来吧,来找寻幸福,于是就沉醉了,真的都是幸福,遇见了光明,却不会灼伤人的眼睛,都是桃林,比这片更美的桃花,草也细软的很,茂密,叶子纤长,铺了满满一地,像柔软的绿毯,上面缀着各色小花,淡淡的,羞涩并且勇敢,有的全部张开,有些还蜷缩着。还有扇动翅膀飞舞的蝶,比花还艳的颜色。 于是,他把手从她的背上松开。由着身体的指引,干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2 脆什么指引也不需要,他的身体里窜着一股温热的流,涌荡在他的血管和神经达到的末梢,他被占领了,被她完全占有。神经、身体和心都被她控制,成了她的俘虏。他腾出一只手来抚摸,触向她的腰间,那儿纤细,有着柔软的弧度,肌肤柔软并且美好,细嫩光滑,是少女的腰线。他似个饥渴的孩子,这情形在他的梦中数次,每一次醒来他都愧疚,怕亵渎她。可她就在他的面前,他吻她,抱着她,一只手伸向她的肌肤。她不去推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把手在她的腰间抚摸,那儿跟唇舌一般温暖。他用清凉的手沿着她的腰脊向上,再向左右漫开,他的手掌有些粗糙,这她感觉得到,她的背像绸缎一样光滑,柔软的,像婴儿的肌肤,美好而又细腻。他醉了,像个偷喝甜酒的孩子,不知不觉就醉了。幸福极了,他摸索着,向前,感觉到她的颤抖,她战栗的心和身体,她的舌在他唇间,忍不住喘息,该是跟他一样。他心疼得厉害,胸在他的胸前颤抖,他把手伸出来,不对,是从她的腋下滑向前去,他触到她微微凸起细软温润的东西,那是她的乳房,不像传说中的饱满,可美好的令人心碎,自己就要碎了,要裂开似的。当指尖碰住她乳尖的刹那,他觉到她触电一般抖动,他用手指捉住它,他感觉到花蕊一般的折痕,颜色也跟桃花一样,他看不到,但一定跟桃花一样。他的手在那停了很久,动作无比轻柔,他觉得心疼,现在她背着他,贴在他的怀里,她是有偷情的罪恶和绝望,她忍不住身体的哭泣和饥渴,她是空虚的,身体也是,他细柔的抚摸,让她觉得像被安抚,被小心翼翼的呵护,两颊是幸福的泪水。像一只将死的羔羊,被注上安乐的麻醉,一点痛都没有了,所以也没有挣扎。末日一样的快乐。 她终于倒了下去,倒在微微润湿的草地上。旁边是一株桃树,正开着花,白天时候会有蝶落在上面。她的身体里面藏着细腻美好的渴望,像每一个少女怀春的梦,因为是在梦中,就连渴望也变成了假的。宋明就在这里,半侧着倚在她的上面,用火热火热的眼光凝视她。他捧住她的脸,轻轻拂去她颊侧的一缕秀发,隔着他英俊的脸,高远处灰蓝色的苍穹无比广袤空旷。半轮明月挂在那里,几点星星点点的光,像夜晚寂寞的孩子一般。她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儒雅帅气,却火辣辣的灼人,她分明是喜欢的。她的嘴角扬起一朵微笑。 宋明俯下身子亲她,他的手指,像女人一般的纤长灵活。于是,他用力的撩起她的上衣,那件刚刚被他松开带结的杏黄颜色的风衣,那里面藏着她的身体,那对好看的乳房,顶着桃花一样秀气的折痕,无比的美好纯净。她本就是美丽妖娆的天使。他的身体战栗着,青春的冲动在他的体内燃烧,姜心瑶也饥渴难耐,一种来自于很遥远很遥远的想望,莫名美好的愉悦,在她的体内低声吟唱,他们在花园里,周围有洁白的小羊,小鹿蹦蹦跳跳,灰色的鸽子在地上啄食,春夏交合的季节,一派花红柳绿,一栋木头搭造的房子,尖尖的顶,一排歪歪斜斜的小路,铺满了温润的鹅卵石,前面是一条小溪,几只白色的鸭子和几朵白色的浪花。姜心瑶看见了,她就住在那里。宋明牵引着她,宋明的手落在她俏丽的乳房上,温柔的拂拭,每触碰一下乳尖,她都要颤栗一次。终于,宋明把手伸向她的腰际向下,滑向她的小腹,那里平整得没有一点赘肉,平滑熨帖得像她的背,灼烧着,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和她都不曾有过,虽然他和她后来有过很多次,不是跟她也不是跟他,都是跟别人,可这平时第一次毒药一般的诱惑,美好得让心会隐隐作痛。他的手指向下,伸进蜷曲伏到的黑色草丛,下边是很嫩很嫩的肉,很软,分裂着,他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他被火灼伤了,刺痛开裂,心狂乱的跳着,他所有的力气和人生都向身体的下边涌去,所有沱江的水和渴望都在那里,姜心瑶在草地上,在他的身子下方,他喜欢她,疼她,柔肠辗转着爱恋。他记不清楚是哪只手剥下她的裤子,他终于无可自已。要不然会死的,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他的手摸向那里,似绽开的蓓蕾,濡湿粘滑的一片,一直躺到腿上,然后,灼热的他举着有力的它进入她灼热的身体,他进到她的里面,他听到她那里撕裂的战栗和疼痛的呻吟,那里很痛但却欢喜,她包着他,像抚慰一个饿极的孩子,他摸索着向前,生命从来也没有如此快活,如此幸福,如此美好,如此感动,他几乎哭出来,发誓一生爱她,守护姜心瑶。他就是一个孩子,偷食的孩子,瞬间就裂开了,从来没有过的*。他俯在她的身上,差一点忘记她的存在,多想有一张床,再盖上暖和的被子,拥着她入眠。 他的手触到她的脸颊,满满都是冰凉的泪。“姜心瑶,心瑶,怎么了,对不起,我不好,我让你痛了吗,姜心瑶,都怪我,相信我,我一辈子对你好,我为你奋斗,给你全部幸福。不要哭,姜心瑶,不要哭,我心疼得要死了,我见不得你哭的,我会呵护你的,直到永远,不让你遭受一丁点的伤害。”然后他记起来提上裤子,坐起来扎好腰带,姜心瑶已经端坐在地上了。 “你永远都不要再靠近我,不要招惹我,宋明,今天从来都没有发生,没有今天。你跟我连话也不要讲。一句都不行”。我站起来,像个积怨遗恨的爱人,声音生冷并且坚定。好似宋明从来不曾认识。姜心瑶站起时因为疼痛踉跄了一下,对她来说,这点痛算什么呢。 “姜心瑶。”他跑上前拽她。“心瑶,你怪我了吗?” “滚开啊,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们从来也不曾相遇,我讨厌你啊,我讨厌你站在我的路上,立在我的面前。宋明。没有今天,我们没有今天,从来都没有过,我并不认识你,以后也不会看你一眼。放开你的手,放开。” 说完,我举腿向前奔跑,跟上次一模一样。好似他向来不曾遇见过我,从来都没有过。 第二十六章:47染坊 说不清是谁招惹谁,那次桃林事件后的第二天,第三天,我漫不经心的过着我的生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此时我们宿舍已经搬到靠近池塘北侧的新楼里,第五层,窗户向南,抵得见阳光,我住上铺,趴在床头侧向东边正好看得见一池景色。没有共同的话题跟宿舍的同学讲话,除了客气的寒暄,就是上床做自己的事。下面那一株纤瘦的柳树,刚刚过了飞絮,偶尔有斜翔的燕子停在上面。下面有一块石头,屁股可以坐在那里,石头旁边几株杂草,左侧是一堆建筑废料,木架、胶着水泥的砖头瓦块,还来不及清理出去。我就是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3 在那里,巩固提高我的英语,政治和历史科目。最后的几个月,时事政治提上日程,背诵的任务日益繁重,一整天也抽不出什么时间想想心事。 行销索离的心情,也还是不能挣脱现实。我们都是活着的人,心是一座染坊,自己想怎么涂抹就去涂抹吧。所以没有人,没有人能活得彻底任性。用笑的心情哭,用哭的心情笑,强忍着悲伤,或者强颜欢笑,都是人的惯用伎俩。没有好的办法。鱼缸里的金鱼舒服吗,它们自由自在,畅游无阻,像是快乐。可谁又知道它们的不幸呢,局促于一缸之内,哭笑付诸于一把死水,要不死了吧。死了,用谁的手扒挪出来,往混着香蕉皮,烟灰,沾满细菌的晨痰,擦鼻涕的纸巾篓里一扔,就是它的去处。挨不着一把眼泪。 我回到家里,可不敢有一点的任性,我没有资格没有权利也没有胆,轮不着姜心瑶。 真想走了啊,一走了之,扔下所有不管不顾的离开。走到一个天涯海角,改名换姓重活一次,哪怕是苦,哪怕是累,当了牛做了马,姜心瑶敢吗,不敢啊。留下的人不得好死。我父亲姜老师失而复得的生命,看他怎么经受。折腾不了三天,铁定了再见阎王。 瑶寨的风景,依然是山清水秀,一到下雨,雨水打街道的缝隙里往低处淌,水里面携着枯树叶子,碎树枝,鹅屎和孩子们吃过扔丢的糖果皮,五颜六色,晶莹透亮,沟缝上边的墙上,附了一层浅浅的绿色青苔。僵硬的石板路湿而光滑,走路的时候冷不防要摔个驴仰面,必然要小心翼翼。 路子家的媳妇死了,喝农药死的,死时候口吐白沫,脸色青黑,药力上来后脸上扭曲的挣扎还在。路子是寨子里游手好闲的家伙,娶来的媳妇性情温良,娘家也穷,没有爹,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路子家里有钱,他爹是村长。路子有一次去集市上溜达时候遇见了他媳妇。一下子就被她好看的容貌吸引,就要了她,他娘村长夫人死活不肯,拗不过他,只好应下。谁叫她宠惯儿子呢,狗改不了吃屎,路子结婚以后死性不改,赌博,跟别村的女孩子打情骂俏,还经常打她,她婆婆更坏,路子媳妇太瘦弱了,她定她生不出孩子出来,就在街上四处造谣,她确实生不出孩子出来,并且生病了,胸口疼,气喘,吃不下饭,总也治不好,路子也恼火,遭心,就打得更厉害,常有人听见她家半夜时候的哭声,确实可怜。她婆婆在一边加油鼓劲,说她装病,糟践人,害得一家人走霉运。于是,不久,人家就喝药死了,她妈带几个闺女过来讲理,被路子他妈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只好眼睛睛看着女儿和姐姐和妹妹被一顶破木棺材装着埋了,埋在一处凹凹的洼地,因为那个地方好挖坑。不过两个月,路子又结婚了,大操大办,风风光光,还请了两个巫师驱鬼,一边举行婚礼一边举行法事,估计怕那女人变成厉鬼回来找他们。新娘是隔村的漂亮姑娘,嫁妆也多。我那次回家正好遇见他家摆酒席,因为跟田平他爹处的好,田三还特意回来,给他包三百块钱的大红包。傻平跟她妈去吃喜酒,在饭桌上跟别人打了起来,对方是一个九岁的男孩,路子新媳妇娘家的亲戚,两人因为抢一根鸭腿,先是骂,后就大打出手,他回家时我看见他脸上的爪子印,晓得出那个男孩指甲长,并且够尖。去前我的婆婆再三说服我也跟着去,说是去吃好的,包那么大红包,人家待我们客气的很,她其实想让我跟着给他们田家增光。我推脱自己肚子不舒服,不愿去。 我不敢跟田平发脾气,也不给他孬脸色。吃完饭就抢着跟婆婆洗碗刷锅,对公公的态度也恭敬的很,我只要一回来田平就高兴得手舞足蹈,也期盼晚上跟我比赛做那个,给我糖吃,吃饭时候硬要把身子挤在我旁边,拽着我的袖子听我讲新鲜的童话故事,所以婆婆舍不得我干活,一吃完饭就催我们回屋,我们屋里有大彩电,床头的墙上贴着一对大头娃娃,端坐着,肚子褶得像笑面佛,对着人笑。衣柜里装着我们共同的衣服,五床颜色新鲜各异的大棉被齐齐整整的摞在一起,门一关,只有一扇窗子跟外面通透,窗户玻璃上贴着窗花,也是大红的喜字。我每次进屋的时候就很害怕,倒也不是因为害怕伤害,田平是定不会伤人的,只在有一次,他半夜尿急,又冷,哆嗦着不愿起来,储的尿液又多,于是,就尿床了,尿湿一大片,铺的两床褥子全部湿透,一屋子都弥漫着温热的尿骚味。被子上也是,晕开的,像面上牡丹花的边痕,黄黄湿湿的一片。 他尿床时候我还在睡梦中,梦见初三时候班里叫郭春伟的男生一次上课喝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除了洒在地上的,剩下的半缸全部浇在我身子上。上初二时郭春伟从河北转到我们学校,他姥姥家是这里的,没有朋友,个子很高,有两颗虎牙,所以就有酒窝。从那时候起他就喜欢姜心瑶,因为没有同学作伴,别的孩子都有同一个寨子的,所以有人经常欺负他。他喜欢我,我不理他,觉得丢人,于是很粗暴着对他,后来他就喜欢上了一个叫林美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云里雾里,默认两可,偶尔会跟他搭讪两句。郭春伟就坐在我们那一排临过道的位置,那天是中午,差半个小时上课,我正在写物理作业。我仰头时看见三(4)班(我们当时分重点班,一班二班是重点班,后两个班是慢班)的何涛带两个人进来,一个我认识,是我们初一时的同学,另一个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何涛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也喜欢林美,可听说不久前还喜欢三班一个叫什么灵的女生。总之这些是我不甚了解的。 我抬起头看见他从门口进到我们教室,绕过讲台,直接就冲到了中间第五桌靠过道坐的郭春伟,郭春伟在,低着头做着什么,两个狗一样的人跟在何涛后头,大家都在做事,好班学生学习刻苦,不爱惹事。何涛走到郭春伟面前,连一句话都没讲,用左手把他的脸扳过来,朝着他正对的位置。他的个子不高,起码没有郭春伟的个高,体型偏瘦。他举起他的右手,“啪”、“啪”、“啪”,响亮干脆接连不断的耳光在静寂的教室传响,每个人都屏着呼吸,连喘一口大气都不敢,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甚至有人看都不敢,怕那巴掌落在自己脸上。像打一个该打的人那样,打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罪人那样,一下,两下,每一巴掌都落的很重,砸在郭春伟的脸上,我就坐在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上,写作业的有手停在桌子底下,心也怦怦跳的厉害,每打一下,我的心就狠狠揪一下,很疼,说不出为什么,不理解,我也不说话,跟别的同学一样,好像也用不着我出来讲什么话,我也不是老师,也不是他什么人,再说我也不敢。不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4 会少于十五下,非常的重,郭春伟也不还手,连出声呻吟一下都没有,然后他们就走了,扬长而去,片刻之后,教室又恢复常态,好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忘不了郭春伟,那个此后不久就退学了的男同学,他的成人,一定就是在那骇人的耳光中过渡的,让他顷刻间由一个男孩长成一个男人。我再也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以后长成什么模样,会不会也用同样的方式去打别人的耳光,只是我记得,他曾经喜欢我时,不小心把一杯水浇在我衣服上,温热的水,换来姜心瑶破口大骂,他害得她没衣服穿,被同学取笑,我骂的时候,很凶,很绝情,郭春伟唯唯诺诺,都是愧疚和无措。过去很久的事,我还会记得,还会在梦中回想,回想记忆当中的一些细节,实际上也不具备有任何意义。 所以当温热的液体又一次浇在我身上时,我都记不清实在梦里、在记忆里还是在现实中气汹汹的出口骂人和谴责的。“你长这么大了,真就这么傻吗,连憋尿都学不会,不会走路的娃娃都会找地方撒尿,你就不会,该不得别人笑你。傻蛋。”看着一床的骚尿,一屋子的尿骚,我由心的厌恶,我骂的时候,真有了老婆管男人的口气,那种由衷的教训,嫌恶,和指责。田平是吓坏了,秋裤湿漉漉的,打裤裆到大腿到小腿,全部都是热尿,床上也是,他坐在床上哭,以前也尿过,不过他妈从来没有像姜心瑶这样凶巴巴的骂他,他害怕她,哭得很厉害,坐起来时候褥子上和秋裤上的尿液瞬间就变凉了,凄凉凄凉的贴着大腿,粘着屁股,他哭得更厉害,大声叫娘,于是我也怕,不怕他,怕他爹娘,我小声哄他。“平,不哭,不哭,我不好,我下一回回来买爆米花给你吃,我给你认错,没事,田平,咱再换一床被褥,明天太阳地一蒸,就干了,跟不尿时候一样。”不等我说完,“砰、砰、砰”门响了,我去开门,也没想好说什么话跟他的娘交代。 马玉兰一进门就知道咋回事了。看着她儿吓成那样,裤腿湿到脚跟。知道她不争气的儿子又尿床了。这在她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事,但媳妇一定嫌恶他了,说了什么骂他的话。她也不说话,上跟前把田平拽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他另一件秋裤,土黄颜色的,田平的秋衣不少,都是成套的,就算再尿湿个三次五次,也有的换。他妈一把把儿子的裤子扒下来,连同里头湿透的裤衩,扒到脚脖,田平双脚替换着一抬,就褪下去了。他的肚子大,所以上衣嫌短,*生长也算茂密,跟成年男人的无差,那耷拉下来的*,皱巴巴缩撮着,像一条颜色黝黑的大豆虫,谁也不知道它突然间觉醒突胀的样子,黑豆虫就趴在他肥嫩的大腿顶端。后边是两扇肥厚的大屁股。我望过去,看见他的东西,一下子用手捂住眼睛,是出自于女孩子的本能,脸红到脖子根。田平一边吩哧着,一边羞怯着用粘着尿液的肥手去盖他的*,像每一个男孩子捂住自己的*一样,大人家最喜欢斗、作弄小孩子尿尿用的*玩乐,女孩子看了会脸红。 马玉兰板着脸,不是因为儿子田平,倒是因为我,姜心瑶死黄花闺女一般的做作模样让她厌恶,心生出不满。他拽开她儿子的手,“碍个啥事,你媳妇看见跟我看见一样,以后你俩一辈子共着一个被窝睡觉,别说看了,就是天天摸,也应该的。以后还指着它生孙子呢。又不是没见过,装啥脸红不好意思,都用几回了,干几次活了。”说着,就麻利的给田平提上新秋裤新裤衩。我放下捂住脸的手,假装很像的故作平静,装出一副一点也不大惊小怪的神情。我强忍住没呕出来,动手扯掉田平尿湿的铺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铺上,松软新鲜的棉花味道扑鼻,暂时冲淡了一鼻子的尿骚味。“平啊,憋得慌就用尿壶接着,想屙屎就去茅坑,怕黑不敢去叫你媳妇领着,实在不行叫妈跟你一起去,总尿床,媳妇会不高兴的。媳妇哭了,妈还得哄,又不跟哄你一样,给俩泡泡糖就行了。记住没有?”田平哭过就算了,看见媳妇的脸色不慎人了,就没事了,讨好似的“嗯嗯”答应着,怕他媳妇姜心瑶听不见似的,故意抬高变音嗓子应他娘。 婆婆抱着我男人尿湿的铺盖走了出去,铺盖很厚,蓬松着,几乎把我整个人全部吞没进去,所以她没有办法再腾出手来关门,我走上前要去搭帮手,马玉兰往外一扯,“不用了,我壮实着呢,再忙活二十年也能,你照顾好田平,不委屈了他就行,吃苦受累的活,交给我这粗贱人做。”说完,踢过门槛就出去了。 我关住门,上好门闩,田平早进被窝了,松软的棉花套,谁睡进去都觉得舒服。可我就是睡不着,想着田平他娘别有用心的话,说不清心里的滋味。我是怕她的,怕马玉兰,我拿了她十二万,应该是这样。翻来覆去,到后来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可还是睡不着。 第二十七章:48劫数 宋明的第一次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生了,他的初恋,那个令他夜不成寐,牵肠挂肚的姜心瑶,那个不可捉摸像天上云一样飘忽不定眼睛里面写满忧郁、冷漠和陌生的女孩。曾经发生的事,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是真是切,如梦如幻。 姜心瑶当真不理了他,比之前更为决绝,真像异路人一般。他哪里会甘心呢,像她那样不带走一片云彩,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她那般的无情。 宋明一如既往的关注我,比以往更加体贴。看着他那个样子,我愈来愈觉得后悔,打搅了人家。那天做的事,我真真切切的记得。生命已经是一团糟糕了,又扯出一只胡乱跳嚣的猫来,缠住我乱毛线一样的生活,纠缠个没完。其实我本就是心乱如麻,没有什么精力顾及到他,我知道他的单纯,执着,和认真。所以我就更怕,非断了他的念头,越往前走,他迟早受到伤害,他是无辜的。我也有承受不住的压力。 四月十五号是我的生日。 愚人节时候,有人说:“姜心瑶,韩芳找你,在学校大门口的花栏外侧等,还给你带了一包东西,”我就信以为真,就离开座位匆匆跑了出去,韩芳上次一走,音信全无,不给我只言片语,我是从同学那里才打听到她的一些状况。等我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到那边时,根本没有她的踪影,只有宋明,一脸傻蛋的站在那儿等,嘴角挂着蓄谋得逞的快意。隔着栅栏揪里面探出头来的月季枝叶。“姜心瑶,你真的来了,骗你的。今天是愚人节,被耍的人是不准生气的。我思来想去才想到这个好法子。我想见你,真的想看看你,虽然天天看你,但隔了那么多顶脑袋,你几乎没有跟我对视过一次,我做的不好,心瑶,你告诉我,我改,你不要不理我,我生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5 不如死。” “你去死吧,你去死啊,死有什么了不起的,跟我什么关系。真是无聊透顶,你是韩芳吗?韩芳是女人你也是女人吗?她是死是活你知道吗,宋明,我说过的,我讨厌你,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你讲,看你一眼我就心生厌恶,我就不喜欢,你不要这么不识趣味好不好。”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宋*泼了冷水一样的不是滋味。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所谓初恋的美好,都是骗人的,都是骗子。可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初恋的激情总会冲昏人的头脑,愈得不到的东西愈加神秘美好诱人,激励着人做勇敢的事。越淋漓尽致的战斗,才配得上青春。总有精诚所至的一天。失败只是证明他做的还不够,还无以表露他的真心和赤诚,姜心瑶吻他,把身子给他,这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一定是喜欢他的,只要努力,往前进一步,离成功的距离就不远了,不气馁,不放弃,总有打动芳心的一天。真正的爱情都是要受苦的。宋明这样鼓励自己。所以更加振作。 四月十五号是姜瑶心的生日,我永远记得,这天也是我的生日。我不会忘记二姐的,因为她是我的双生,我的亲骨肉。我对她有罪。 对于别人来说,这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是春天,风也轻柔,阳光和煦。衣服由厚重变成轻薄。颜色也轻快了很多,郊外的山花开始星星点点的开了,该绿的植物也都换上春装。天空很蓝,有北回的大雁排成人字,云朵像水洗过一样的白和干净。只要心不被什么堵着,稍微一点的美好细节就容易滋生感动。 宋明这天打扮的很帅,好象是什么跟他有关的好日子。头发洗过后涂上不沾灰尘的发蜡,灰色合体的羊毛开衫,里面是草绿色的衬衫,领口往外翻着,深色的牛仔裤,鞋是咖啡颜色的休闲皮鞋,他是个样貌英俊的家伙,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质疑,并且不经风尘的脸上写着大孩子一样的阳光、善良和单纯。眉宇之间还有执着。只是成绩不是太理想而已。 最后一节,数学老师还拖课了,拉着她抑扬顿挫的声腔,女人啊,尤其是到了中年,过得如不如意一看神色便可知晓。起码在我看来,数学老师应该是春风得意。 记起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也主要因为是二姐姜瑶心的生日。自己有没有生日,在我自己眼里,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但还是会想念阿妈。心会酸。 我照例去吃了午饭,自从进了田家,姜心瑶的经济状况改善了不少,但是依然节省。不得已的钱才会去花。中午吃的米饭配酸菜炒豆芽,或许该买一个鸡蛋庆生一下,再贫穷的孩子,也该会这么做的,可我没有,青菜还没有大量上市,价格也贵,也舍不得吃。回来的时候遇见初中的同学闫斌跟他的两个班上男生说说笑笑,也是刚吃完饭,闫斌家里上边三个姐姐,虽然家境也不富裕,可是集千万宠于一身,老儿子,稚气的多,他念理科,成绩很是优异,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指望着他今年能上清华。不过遇见他,我也受了鼓舞,一模一样初中学校出来的,他有这么大的潜力,自己刻苦读书,也会取得好成绩的。可转念一想,即使自己能读北大,又能扭转命运吗,人家愿意吗?我笑着跟他打招呼,闫斌每次见了我也格外热情,十分亲近。我们还聊了一会儿,他的两个同学在一旁窃窃的笑,男女关系在青春期是格外敏感的。我们在那棵歪脖的榕树下面告别。走时候我还往西边望他们,他们一定在打他的趣,闫斌还追着他们打,看着他们那样,人生既单纯又快乐,可自己呢,连跟同学打闹取乐的能力都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丢失了。 很多人会自取其辱,并且一厢情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行径,是有劫数的,每个人的成长都伴随大大小小的伤痛或者伤害。长大的过程毕竟伴随感情历练的过程。也不是生来颓废生来懦弱的,人有时不得不屈服于环境。人生,是一个有意思的过程,个人的悲喜,像老鼠的命运一样不值一提。人是这个世上最无趣,最自扰也最微不足道的东西。所以,谁也别夸大了自己的人生以博得关注,想想看,谁会在意一只老鼠的悲喜或是命运呢。人生的价值,有时连几张纸票都不如。 第二十八章:49玫瑰 中国人的高中生活,在高考的巨大压力下,在前途命运的感召下,几乎是没有什么轻松痛快可言的,除非你丝毫不去在意结果。可谁又能呢?不去在意结果的人生还叫人生吗。说什么生命在于过程的谎言浮夸,都是庸人自我麻痹的藉口。 再怎么样,年龄,环境和境遇对于姜心瑶而言,都是不可挣脱的枷锁和壳,是硬而结实的束缚,是腊月北极的坚冰,孕育十天未果的鸟蛋,是地下靠一点可怜的绿树汁液残存和求生的蝉幼以及瑟缩在肮脏茧中悲哀的软体动物,没有骨骼,不能站立,形貌也讨人嫌恶。所以,一个孤独的人,在夜里,即使所有的灯都打开,炫目如同白昼,可是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如果他对着墙壁和大大小小的房间喊自己的名字,连名带姓的一起喊,会让人害怕,让人觉得阴森吓人。 宋明充其量还算是一个孩子,会抽一点烟,呛到时候会咳嗽的流出眼泪,会喝一点酒,自诩为借酒浇愁,他也有烦恼。学会了*,也附庸风雅的渴望旅游,携着姜心瑶的手带她远走高飞。渴望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住着他和心爱的女孩,想起高考时却会战战兢兢,一种沉重的压抑纠缠着他别人看不见的心情。维特式的思维,维特式的烦恼令他看上去也有了一份可笑和可爱。他该是矜持的,不急不缓的过自己的人生,如果那样,什么都会顺理成章。可是,他想的不是这些。 宋明一听完老师宣布下课,就像监狱食堂抢食的饿犯一般冲出了教室,比数学老师曾经女运动健将的长腿还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实际上,他那般斯文帅气的打扮,草绿色熨帖雅致的绿色衬衣,从容的走才最好看,最好眼睛里面配上些不羁的神情,让人觉得高傲,才是吸引女生眼球的醉人风景。可他全然不顾这些,哪怕有千千万万个女生的眼睛瞩目他,现在,他也不会在意,他中了魔,心已经不是他的了,他的心是姜心瑶的,他全然不顾背后姜心瑶背地里过一种怎样一般的生活。也不管姜心瑶冷漠对他是因为什么不可言喻的苦衷。他觉得这样最好。这样才是姜心瑶,他才喜欢,他喜欢她对他近乎残酷的对待。 残酷,青春的画卷上有这么一笔颜色,该算是多么振奋的人生啊。所以,你看,爱情,究竟是个多么不可思议的魔杖,它令人丧失理智,令男人温柔,女人阳刚。 姜心瑶连蛋都不吃一个,就这么糟践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6 她的生日。在宋明是不可忍受的。 那天中午,宋明连一口东西都没吃。一口都不想吃也顾不上。 凤城不算一个大城,小县城的人更在乎饥饱,所以,浪漫的鲜花店是鲜见的。城关的中央偏北,就是凤城女装店聚集的商铺外侧,临近的几家店铺是卖化妆品和经营婚纱摄影的。那里,有一间十平米见方的花店,经营的鲜花以*和康乃馨为主,还经营假花生意,农村的大多数家庭,愿意在厅里的大桌子上,摆两束对称的塑料或布制假花,色彩浓艳的很,我们家就有。后来田平家娶我做媳妇时也买了几只,但我不喜欢,假花就又从我们的新房里挪走了。也有玫瑰,就是那种常见的嫣红颜色,进的也少。偶尔有追逐时尚的男青年买一两束给女孩子。也有祭神拜祖的人看着好看,连同*一起买走,当成一种点缀。 宋明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他的父亲从湖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以后来到凤城一中教书,一路奋斗到了教育局长的高职,阿妈是一名护士,现在是凤城人民医院幼儿科室的护士长。宋明从小就在这里生活,所以对于县城大大小小街巷的店铺,可谓是了如指掌。他饿着肚子像个疯子似的狂奔,一口气跑进女装商城外面的鲜花店里。老板娘是个身材纤廋的少妇,穿着碎花棉布衣裙,头发上系一朵棉布做的花簇,碎碎的玫瑰红小花缀在米黄色的花面上,很好看。老板娘看见宋明进来,热情的打着招呼,招牌式的笑容恬静而又美好,像春天温暖的南风。宋明想,如果我的脸上也缀上这种恬静温暖的微笑,该是多么让人感动。他什么都想着我,什么都想为我做。 “小弟,买花送人么?送给女孩子还是长辈。”老板娘的嘴唇抹着淡粉颜色的口红。 宋明气喘吁吁,“恩,送给女孩子,今天过生日,我想买一大束玫瑰给她。” “是女朋友吗?红玫瑰有,早上刚进的,外面这些有七八只,里面还有,我进去数一下还有多少,女朋友今天一定很幸福。” “还不是呢,可能是我一厢情愿吧,希望能打动她的心。” 老板娘抿嘴笑了笑,就不说话了。进去片刻后出来,拿着一把淌水滴的玫瑰,鲜艳的花头用白色的斜隔白塑料泡沫包着,刺是新鲜的,一定扎人的手。老板娘一根一根的数过去,总共十九根,呵,像是故意的,姜心瑶今年十九周岁,跟玫瑰一样娇嫩的年龄。趁包花的空隙,宋明进去瞅,一墙的花花草草,俨然一个花园,新鲜的植物气息扑鼻,再往前,他一眼就望见了最里面的花桶里一大簇洁白大朵绽放的桃花,他的心跟着跳起来。“桃花也能当花卖吗,这么大朵,挤成一团,从来都没见过。” “是啊,这是专开花不结桃子的花色,我看着好看,就进了,郊外之前漫山遍野都是桃花,估计也不会有人买。不过没关系,卖不出去就自己留着,你看它们开的这么灿烂,只是因为它们注定没有结果,花期一谢,生命就终结了,所以才像火一般的热烈。” 没有结果的花,绽放之时就注定了死亡,像燃烧的火焰,宋明觉得感伤,心说不出的凄楚。所以,他第一次觉出了花也是有生命有感情的,第一次对一种花觉得敬畏。 “老板,把那只最大簇的卖给我吧,就包在玫瑰中间,她说过,她喜欢桃花,最喜欢白色,我想把最美的桃花给她。” 老板娘看看她,也不说话,重新拆开手里包好的十九朵玫瑰,进去取出那只令人醉心的大枝桃花,把它小心翼翼的裹进十九支玫瑰的中间,外面裹上浅绿色的褶皱绵软的宣纸,再在外面包了一张浅白色的塑料薄膜,在把手处打了一个浅绿色宣纸扎成的花结。等收拾妥当,她把包好的花束递给宋明,宋明握着这把鲜花,很惬意,交完钱,谢过老板,扭头就走了,他里面的衬衣是绿色的,花束的底色是绿色的,白和艳红的纠结,所以,他一路走向学校,招惹很多人回过头看,忍不住啧啧称赞。 那个傻丫头一定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他这么想着,所以就更有理由理直气壮的为我庆生,为我暗淡的十九岁涂抹一笔金色的光彩,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一抹绚烂。 校园前面的路上有三三两两出去吃饭回来的同学,食堂的饭吃久了,也会腻烦的慌,出去学校斜过去的小巷,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米皮,热干面,热乎包子,油饼,也都不贵,两三个人四五块钱就能吃的饱,又解了馋。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在这种单调贫弊的高中学校,有人如此胆大大方从容潇洒的手捧大束玫瑰招摇过市,像极了言情小说里面动人的情节,女生们都张大眼睛,捂着嘴巴盖住尖叫。路边有小树,垂垂打下一团团绿荫。宋明只顾旁若无人的走,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迎头碰见了高一时做他班主任的孟海洋老师去接念小学的女儿回家,他只顾的赶路了。 “宋明。”孟老师叫他,他回头,看见是老师,一脸羞红,孟老师是明白人,也是过来人,就不多问,追女儿妈妈的时候他也做过这事,当时囊中羞涩,才买了一只,他还美其名曰一心一意。那时是在大学。只是他的女儿,头发齐齐整整的垂着,穿着尼子格粉红颜色的裙子,小女孩动了芳心,“哇,太美了,爸爸,太好看了,爸爸,也买给我,我也想要”。 宋明急匆匆打完招呼就走了。 “哥哥是买给女孩子的,我的女儿还小,以后长大了会有男孩子买给你的”。 “哦,”小女孩若有所思的应着,想像着长大以后自己也收到玫瑰的样子。 宋明进教室的时候,我已经吃完午饭回来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吃饱了饭,脑子也迟钝,不适合马上学习,班里的同学跟往常一样,三三两两的聊天说笑,几个性格内向的同学像我一样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做着什么,还有几个在后门的老树边闲聊。看见宋明,手上捧一大束花,大家都停止了说笑,齐刷刷的注视着他,低头做事的人也都停下来注视着他,然后把目光挪向我,宋明喜欢我,这大家都知道的,可如此露骨大胆的追求,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有女生羡慕我,也有人嫉妒。所有人知道这束美丽的东西是给姜心瑶,那个怪怪的,不苟言笑的同学。 大家都想看我的反应,我绝对不会惊喜的尖叫,这大家也是知道的。 第二十九章:50 对不起,我的爱人 我也看见了,看见宋明捧一大束鲜花直直的朝我这边走来。 “姜心瑶,送给你,今天是你生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的心情像这桃花一样,对,还有玫瑰。你一定要收的下,我希望你永远都跟这花朵一般美丽迷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生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7 日,希望此生有幸,每一年都可以买花,可以跟你一起过生日。我愿意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等待。” 我抬着头看他,宋明的眼睛里面写满恳切,诚挚的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即将被妈妈抛弃的孩子,临行前拽住母亲衣角而苦苦的哀求和保证。 我看着那花,我忍不住想要尖叫,我应该是尖叫的,我最爱桃花,粉红的喜欢,粉白的最爱,那大朵大朵晶莹纯白的桃花,裹在一圈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中间,搅扰着我的心。我低下头,不去看它们和他,我的眼里没有他们也不能有,青春和心残酷似若用脚碾碎的花瓣。这花这人就立在我的面前,可不是我的。哪怕再动一寸心思,都不能,不可以。 我再抬起头来,五月的阳光突然间就降下寒流。 “宋明,你觉得你这样子会打动人心吗,你以为谁都可以跟你一样发春滥情吗,你去年也这样吧,穿一件绿色的衬衫给某个女生送花,所以连本二都上不了,前年也这样吧,举着一束用钱买来的花对这另一个女孩子表白,所以,所以明年,同样的剧情会在这里上演,只是对面的女生又换作别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像绿头苍蝇一样可恶,叮住溃烂发脓的伤口吸食得津津有味,所以,只要望你一眼,我的心就会作呕,你说你喜欢我吗,那好,你趴下来,跟狗一样,绕教室过道和外面的老树爬一圈,像狗一样,顶着这把招摇的花束,以表达你对我的爱意,我就喜欢,会被打动,你愿意这样做吗,我喜欢的,你愿意吗。”说完她就笑,“你不要觉得被我平白羞辱,我只喜欢残酷的东西,或者,你把这些花瓣,碾碎了吃进嘴里,全部吃进去,津津有味的吞咽,我可能也会动心,我最喜欢你另一面的样子。还说跟我共贺生日,只有你的生日需要恭贺,我生下来那一天,就想死了,我哪一天会选择早亡,在我生日的那天,用丝袜勒紧脖子,死在洗澡的浴室,你愿意这样做吗,跟我一起,为我准备满满一屋子玫瑰花瓣和桃花,死的时候唇上涂上口红,穿上你花银子买给我的高跟鞋,金色的,很尖,每走一下就会发出锐利的声响,还有,我要光裸着身子,那是女人和我此生唯一最美的,就像你曾经说的,并且你还要为我唱歌。我一边死你一边唱,你唱完了,我也死了。我喜欢那样,也喜欢你。喜欢你手举着玫瑰和桃花为我唱歌,一边唱一边哭泣,穿绿色或是灰色的衬衣都无所谓,有没有戴眼镜也不要紧,最好再蓄上胡子,好让别人认出你是个男人,宋明,你应该去山上干活,让荆棘剌破你的肌肤,也让毒辣的阳光晒伤它们,你应该那样做的,才更像个男人。” 说完,我就走了,留下可怜的少年,没有扭回头再看他一眼。他的生活里几乎没有黑暗,心上也没阴影,也很善良。连哭一下都来不及,愤怒也没有,他怀着世上最美好的情感和心意,姜心瑶的眼睛从刚开始就是一团深不可测的漩涡,令他不能自拔,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他也不在意,姜心瑶说过的话,熟练得像似背一段电影台词,没有穿戏服,唇上没有颜色,没有任何剧情,姜心瑶说她喜欢残酷,所以她把他的青春涂染上残酷,涂上她自己喜欢的颜色。他一下子就老了,青春也老了。连刚刚怀胎未久的爱情,突然间也老了。他捧着那把浓香的花团,桃花的清淡混合妆饥饿着玫瑰的清香,弥漫在他的身体周围和整间教室,我的身上应该也裹着一缕吧,我的身上该带着些温柔的花的气息,冲淡一些冷若冰霜的凄寒。 宋明一下子就病了,病倒了。躲在家里的床上,反锁上门,比去年第二次落榜尤甚,他妈在外面拍门,心疼的要哭出来,刚开始他也会哭,也不吃东西。第三天的时候,他跟他妈讲,他饿了,想喝粥,他妈高兴的喜极而泣,给他煲了三样粥,八宝粥,皮蛋瘦肉花生粥,还有地瓜稀饭。他吃了一碗地瓜稀饭,配了一叠酸菜,一碟水煮花生。胃跟着暖和起来。脑子里面没有了姜心瑶,像做了一场疲惫不堪的梦,梦醒完剧情就散了,帷幕也落下了,只是在第三天时候,他性格乖戾的妹妹宋晴实在也没办法再忍受下去,看哥哥那个样子,她知道一定是因为我,那天无缘无理去她家找哥哥的乡下女生,我伤害了她哥哥。她打电话给去她家玩的柳琴姐姐,跟她预测的一模一样,我说让她的哥哥跟狗一样,跟狗一样在教室爬上一圈,我就喜欢他。那个跟狗一样的臭女人姜心瑶,那般羞辱她善良傻笨的哥哥,他却还像个缩头刺猬一样躲在家里生病不吃不喝。她在哥哥生病的第三天中午去到我们学校,进到她哥哥和那个坏乡巴佬姜心瑶一起读书的初三(二)班。那个点正好是我吃完午饭回座位的时间。她进门时一眼就看见了我,我还穿了件艳丽的杏黄颜色的衣服,还去吃饭,伤了别人的心所以吃得下去饭。宋明的妹妹十六岁,正是生理心理均处于叛逆的张扬时期。愤怒的样子活像一个小太妹。她气势汹汹的冲到我的跟前,我正准备把吃饭用的瓷缸放进桌斗里面,宋晴一把夺回,再用力气把它甩到讲台的地板上,还有里面的钢勺,还有上面的盖子,还有里面一袋吃了一半的咸酸菜,声音很响,吓坏了班里二十几个学生,有人认出她是宋明的妹妹。所有的人都为姜心瑶捏一把冷汗,又理所当然的觉得我罪有应得,没有一个人上来讲话,大家都摒住呼吸呆呆的站着,或者坐着,还有她,那个家富多金的暗恋宋明张扬示爱的柳琴,柳琴每天都有回家吃饭,鸡鸭鱼肉是她们家的家常便饭,她今天唯一一次没有回家,就在学校等,吃了食堂最贵两块钱一份但还是难以下咽的饭菜。她知道今天有一部好戏看,昨天晚上就知道宋晴要来找姜心瑶,给我点颜色看看。 她没有把巴掌砸在我的脸上,她没有那么做,有些看客以为她会那么做,可她没有,柳琴也有些失望,并且做好了如果姜心瑶敢还手,她一定走上前来的准备。宋晴抓起我桌子上的书,我的桌子上垒起很高的书,跟任何一个高三认真读书的同学一样,她的整整两只手都是愤怒,她的哥哥像个窝囊废,生了病,不吃不喝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已经两天了,他们的妈妈哭的样子红肿,我说让他的哥哥像狗一样,让他爬,他像个傻蛋一样不吃饭大中午出去给我买花,我就跟聊斋里面毒如蛇蝎的狐狸精一模一样,曾经把她的哥哥搞得神魂颠倒,现在又人模鬼样,她要气死了。她一把一把把我桌子上的书本狠狠的全部砸在地上,最后把我的桌子一下子推倒在地。 “坏家伙,坏蛋,狐狸精。你趴下来,学狗的样子,爬到讲台上,用你的狗爪子把你的狗盆捡起来,还有你的书,你的桌子,再学两声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8 狗叫,臭女人,乡巴佬,也敢欺负我的哥哥。你再招惹他一下,我就把你的书一把火全部烧掉。” 说完,气汹汹冲出了教室,花季年龄顺风顺水的女孩,张扬跋扈,还带着稚气,撅哧撅哧走出了凤城一中的大门。 这件事,宋明并不知晓。他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年轻的身子,经得起折腾,来到学校,只是面容憔悴了一些。只是年轻的心,住进了一些疼痛。一夜间长大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热切的迎前我的出现。爱情的样子模糊凌乱成女人纠结不清的头发。 有些叶子,在春天的时候,就枯黄失水。 过去的那些模糊的印象,不如忘记。姜心瑶,她什么也做不了,连看一眼他都不应该,于是,我们就像陌路人一般。一天,我行走在校园的路上,小径边上的花道,开着一些黄色的*,花瓣瘦瘦的,万年青的叶子比白雪时候覆盖的冬季滋润了许多,通往池塘的路,窄窄的。只有在独自一人时候,我心情会有起伏。我沿着小路,拐进通向池塘中央的弯桥,低着头走着,荷叶浅浅的一层,铺在水面上。走到亭子底下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坐着的宋明。自西向东,他依着柱子,脚也在长凳上。一个人。我扭头要走。只是,宋明已经回头,觉出了动静。他看着我,我的脸色显得慌张,除非晚上,姜心瑶只在夜间的时候才张狂嚣张。一旦白昼出现,我就不敢和他对视。 “姜心瑶,你不要怕,我不会再纠缠你的。即使你坐下来,在我的对面,我也不会跟你索取爱情,我睡了三天三夜,很累,很辛苦,睡了很久,在梦里我的心隐隐作痛,你像个刽子手一样挖割着它。我的心还有我的爱情,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你把它们绞碎,你的脸面无表情,没有一点红润,看起来很残酷并且得意。然后,我就看见,你把它们堆在一起,用桃树下面的泥土,那上面都是桃红的花瓣,有些都腐烂成泥,有的干结失水,还有一些是刚从树上坠下的新鲜花瓣,你用桃花陪葬,把我的心和爱情,埋葬了,自始自终,你不曾洒过一滴泪水。姜心瑶,你坐下来,不想坐一会儿就回去吧。我太空虚太无聊了,尤其害怕夜晚,你事不关己的出现在我的生命当中,起先,我误以为是个奇迹,我的心像叶尖上摇缀的露珠一般颤抖,呵,你看,我揪住你不放,一直待你说出恶毒刺伤的话来,我将你困扰了,这我知道,如果你现在凝重的悲伤是因为我,我会内疚不已。姜心瑶,我是不应该再留下来,再过两个月就高考了,你要加油啊,到时候,什么都过去了,我也是,我跟你的记忆也是,你可以从来没遇见过我,你的人生前方,到时候,跟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跟你有任何关系,像你说的。你有好的未来。” 我站在宋明旁边,影子被斜下来的夕阳拉成很长很长的影子,影子躺在地上,跨过横椅,梳着马尾的头贴住水面,几只红色的金鱼在那里出没,把我的头溅开,散成洁白混乱的水花。 几个高一的女生叽叽喳喳的向这边走来,三四个,周六的晚上不用晚自修,她们边走边磕着瓜子,皮随手扔在水里。“亭子里有一男一女,看样子是谈恋爱。管它呢,亭子又不是给他们盖的,学校规定不是不让谈吗?”然后她们,就到了亭子,我都来不及跟宋明说一句话,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几个女生刚一坐下,宋明就站身起来,擦过我的肩膀走了,几个女孩子瞪眼睁睁望我,看见我也走上走廊。“呵呵,走了,吵架了,看吧,我们一来他们准走,那男生还挺帅的。”再说什么,我就听不见了。 第二天,宋明的位置就空了,宋明没有再来凤城中学念书,我觉得害怕,头一天傍晚他还在我的面前,跟我说话。我不敢跟任何人打听,只是担心。他没有跟我讲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跟我讲什么。班主任也没有给同学们解释,只是看我的时候,我觉出他的不满,他也是知道什么的。再后来,听后面的男同学聊天,说是宋明去了长沙,他叔叔在省教育厅,在一所重点高中的补习班念书,连户口都转过去了。六月中旬他回来过学校一次,是拿转学籍用的材料,来到班上留了半个小时,跟男生一起聊天,声色朗润了许多,始终也不望我一眼,好似从都不认识一样。我坐在教室写英语作业,不时从后面来的声音分辨宋明的信息。听到了他的快乐,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我。 爱情没有来过这里,生不自保的人,奢望爱情不是罪恶。矫情的,恶心的,做作的,都是罪恶。家里的老公等着我回去睡觉呢。 人生的路还长的很,苦痛也是。张爱玲说的,短的是人生,长的是苦难。 不等宋明离开,我就出了教室。回到宿舍的床上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什么也不去想。书包网 .bookbao. 第三十章:51高考 到了高考,尽管出现了教委领导女儿抢我的语文试卷抄写答案,政治科考试别人传纸条给我,外县派来的监考老师却又不闻不问,影响我正常答题的情绪,考英语数学前的晚上又几乎彻夜难眠,可我还是以高分被东三省最好一所大学的外语系优先录取。 那是一所全国著名的综合性重点大学,学校为*直属,设立有博士后流动站,外国留学生部。东北大学汇集了全国各地,天南海北甚至海外国家的优秀的才子佳人们。那里,距离瑶寨的距离非常遥远,生活在那里呈现出丰富多彩,绚烂*的景象。 七月流火,步出高招考场的莘莘学子们像跟关了半年黑屋的牛犊子似的,撂着蹶子撒欢。 姜心瑶回到家里,做了两个月傻子的媳妇,接着去长春读书了。我成了一名大学生。只是,姜心瑶有着非常明确的人生指向:四年后回到瑶寨,好好的跟田平过日子,教书育子。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一章 1 祭奠 更多时候,我几乎不动声色,像我听别人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是,我又时时觉得憋闷,觉得胸腔被一口大锅罩住。有一个人在讲故事,有关于姜心瑶的,她的生活,与她有关的人,生命中那些过往,那些个跌跌撞撞,那一次次刻骨铭心的瞬间和永远,锥心的痛还有伤害。 我感激你们还能一直读下去。我慢慢长大了。我在叙述的文字当中,究竟越来越呈现出什么模样,我不知道,它们平淡,卑微,阴郁,或者晦涩,委琐,偶尔狂躁不安都请求你们谅解。童年少年以及年轻的心瑶和现在的我纠结不清,所以我常常觉得沉重。 我嗅到自己暗夜的味道,一朵被谁丢弃在阴水沟边的玫瑰,刚刚想要怒放。 我也曾想要成为一头乖戾的鹰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89 ,有着尖而有力的爪子和钩子一样的嘴。 事实上,我就是一只螃蟹,愤怒,眼睛暴起,生长着一对坚硬张狂而又锋利无比的钢钳,几乎要毁掉该死的人生,可是,谁不知在什么时候用蘸了盐水的尼龙绳将它们层层缠裹。 活着,让我觉得疼痛。 在离开他以及我跟他生下我们女儿的一刻,我觉得可以了,好了,我一定要堂而皇之的掌控自己的人生。我要为自己而活,为了因我而生的那一朵生命。于是,从此,我再也不叫姜心瑶了,我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胡乱堆砌起来的,走了那么久爱上一个只能给我一份黑色爱情的男人。二姐阿瑶也一直住在我的生命和心的暗处,终于在有一天,生完女儿不久,我去掉我名字里的“瑶”字,去户籍所改名为姜心。 我的名字是姜心。 可是那个时候,我离开了我爱的男人,离开了我熟悉的空气和人,独自带着我出生不久的女儿子心,奔向了另一个国度。去往美国西北部的新泽西州。 过去的这一段日子,我和我笔下的自己时时像在寂暗无助的黑夜里狂奔。 石缝间怯生的野草啊。 我决定延续我自己的口吻叙述下去,过去姜心瑶亦或现在的我,有时候写得难受,心脏隐隐作痛。我用我的心情去经历我的人生,有时候又觉得陌生,很多种画面刻骨铭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我的心麻木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去到另一个世界,我一刻不停着逃离,周围全是陌生狰狞的面孔,可始终也挣不脱梦魇。开怀大笑可以吗?一个人独居在屋子的暗处,播放一支悲凉的曲子 ,我和我的心情跟着悲伤的音乐翩翩起舞。 每个人都在活着,在这个世上独守着一颗心。只有自己才完全知道自己的心情,事实上就连自己也无法参悟自己真实的人生。 我用文字祭奠我过往的人生。 第二章:2 哀求 姜心瑶一直长到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唯一不变的只是生活的滋味依然苦涩。 姜心瑶,我的人生去了大学,表面上看来,像每一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 那个时候,我还是卑微的很。我在家里等候大学录取通知的整个暑假,你们是知道的,我的身份是田平的老婆。别人说起我时,有时候说姜心瑶怎么怎么样,有时候换成傻平的媳妇怎么怎么样,偶尔也会说姜老师的小女儿怎么怎么样。 我的父亲身体还是不好。那次病重以后,他就提前退休了,那一年他五十岁,或者五十三岁,我早已经记不得。不过,如果他能活到六十岁,他就可以按照正常的工资标准领我们那个地方乡村教师应得的退休金,对于他那种破落的人生和我的精明后母白桂花来说,算是种理想待遇。 我在家里的那个暑假,当然很痛苦,我每天都要跟田平睡觉,夏天,几乎一直都很燥热。我宁愿呆在白天。我会煮饭,大多时候是他妈煮,他们家搁上一点日子就会买鱼买肉回来改善生活,他们家有钱,伙食比别的山里人家好,不管是我亲阿妈在世还是后娘白桂花去到我家,我几乎没有亲手煮过昂贵的荤菜,一次也没有过,因为买鱼买肉的机会极少。马玉兰烧菜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打帮手,洗菜,刷碗,她就很高兴,我不用烧锅,因为他家用煤炉做饭,还置了桶装煤气,一开火,“噗”的一下,窜腾起一股蓝色火苗,簇拥在灶口中央,炒菜的速度极快,那个东西,过了很久我才会用。马玉兰还去集市上买回好的布料子,其中一件米黄色缀白色的小花,她用尺带量了我的腰肢,臀围,去到镇上最好的裁缝师傅那里剪裁,自从半年前到了田家,我竟然胖了五斤。原来我太瘦了。现在,我的屁股上长了一些肉,圆圆的两小块,胸比以前大了一圈,原来瘦削的脸颊多出些脂肪和肌肉,肌肤比以前还要滑嫩,不过我的腰肢仍然纤细。穿上马玉兰央人给我做的米黄色缀白色小花的连衣裙,我偷偷一个人跑去田平和我的屋子,那儿有一块很大的镜子,我立在镜子前面仔细端详,对面的我亭亭玉立,头发凌乱的披散下来,姿色的确诱人。然后我看见自己眼睛里面盈满泪水。 很多年后我在天涯上看到一张帖子,一个姓杨的小姐发的,形容她穿衣时候的心情。我当时有跟她一样的心情。*的顾影自怜,都是悲酸。 每天晚上风会带着一些江面咸涩的水气吹来瑶寨,仍然闷热。我一般在晚饭后八点多就回我们的屋子,拧开电视胡乱看上一会,一到夜晚我就会胡思乱想。躺在床上,坐着时候也是,不睡觉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柜子边上的竹藤椅上,刚坐上去,冰凉消暑。田平一进屋我就厌烦,他很胖,身上又总出汗,粘湿湿的,尤其是腋下的汗腥味,他小便完总会在尿液还没甩干净就提裤子,所以他的裤裆前面总是湿湿的一片,像李子那般大小,屋子有尿液的味道,屋子的空间又狭小。他有时候喊我“心瑶姐姐”,有时候叫我“媳妇”。有一回我跟他讲,“阿平,我更喜欢你叫我阿心姐姐。觉得你很可爱。”他后来真就天天唤我为阿心姐姐,除非他阿妈提醒。 你看啊,我就跟这样一个傻子同床共枕着生活,在高考后夏天最热的时候,大概是在七月十五号左右,我从凤城教育电视台的光荣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姜心瑶——东北大学英语专业。我被录取了,我们班只有两个同学上重点线,我排第一,这在我并不奇怪,我从小学一年级念起,加上小学五年级的一次复读,念了十二年的书,终于,我以优异的高考成绩被全国十所重点之一的东北大学录取。 那一刻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动。 第二天,马玉兰早早在外面拍门,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披衣服把门打开。 “姜心瑶,你究竟想做什么呢,我也是念过小学的。我听说有凤凰师范,还听他姨说有个什么湘潭师范,离家近的很,一两个月还能回家一次,读完就可以回来教书,初中小学都可以,你在干什么,我知道,你考的那个什么学校在东北,你说你要干什么,我们不是傻子。你想屁股拍拍远走高飞呢,你想都别想,要是你敢有个什么花花肠子,说不准江里多出姜家几条人命出来。” 外面的光线刺眼,我在暗色的屋子里,睹视这个心急如焚的女人,她的面容在气躁中扭作一团,我在心里暗笑,她气愤了,因为我让他们觉得不安,她怕留不住我。不会的,我不会让我阿爸死,更不忍心别人把他弄死。 “我在这个家里呆得很好,觉出温暖,我一定会跟田平过一辈子,他是我的男人,我唯一的男人,我的身子和命都是他的。我说过无论我念什么大学,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0 在北京还是长沙,我都会回来的。我不能不回来。这是我的命。但是,阿妈,我唤您一声阿妈,我是个学生,我念了十几年的书,求您给我一点可怜的想法,求您把我当作一个可怜的女儿,学成归来我会加倍孝顺您和公公,加倍着对阿平好。我可以不要学费,不要你们接济。要不,我不吃不喝着饿死,我的父亲又能活命几何。”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3 车厢 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那么多大学不报,偏偏选了长春,因为它太远了,我知道我的人生只有四年是我的,远远着逃离,即使寒暑假还要回家,可还有四年是我的。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去报北大,那样只会使我的人生更具悲剧意味,东北大学的学费也低。 八月二十五日,我搭乘北上列车。那天温度是37摄氏度,站台很脏,我搭乘长沙到济南的火车,下车后再转菏泽到长春的绿皮车,都是最廉价的车次。我一个人,没有什么人为我送行,行李袋里装着我的衣服和几本书,一条宋明送我的绿色水晶手链。除我之外,每个人都面带饥色,只要有点钱,没有人会愿意搭乘这种火车。 候车室的气味跟噪音一样嘈杂。队伍很长,很多人在吃方便面,方便面的油味裹着无数条身子的汗腥令人作呕。我的内心兴奋。觉得终于一下子又变成为自己。 车厢同样嘈杂喧嚷,过道里挤满了人,我吐得很厉害,哪怕只是看一眼对面的小孩,他流了很多鼻涕,很脏,每次等到鼻涕要进嘴巴时候就用胳膊去抹,他穿一件看不出颜色的短袖,胳膊上满是黑灰,他的鼻涕粘着污秽在腮的位置停住,我忍不住,跑进卫生间就吐起来,已经记不起来是第多少次了,吐出的是些酸水,夹着一些食物残渣。第一次坐火车,上卫生间时候我不懂得上锁,拉屎的时候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他看见外面的标识显示无人,绿色,我来不及看他的脸,伸长左胳膊急急堵门。 “妈的,神经病。”他无暇顾及我的姿色,骂一声气急败坏着走掉。我吃不下东西,因为晕车看每一张脸都觉得恶心,列车员推着食物餐车,在过道上站着的腿边横冲直撞,嘴唇上劣质口红因为她过度叫卖粘在门牙上。偶尔,我也会看一眼车窗外面的风景,流动的大地和庄稼,散布着几个村庄和人,思想像鸟群一样飞到天上。在济南换完车,我找不到座位,已经半夜了,于是我也成为过道的一员,站立太久,腿几乎没了知觉,我于是也像他们一样顺势坐在自己的行李袋上,狼狈却舒服得多。好几次迷迷糊糊着想要睡去,又害怕被人偷走背包里的钱。 一路上我不愿跟任何一个人讲话,我怕一张嘴巴,胃里的东西翻涌着溅他一身。一直挨到山海关,终于有了位置,因为能吐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有了,所以一直到长春都没再吐一次。 第三章:4 遭遇大学 走出站台一刻,我呼吸到长春略显清新的空气,两天一夜,我的身子虚弱很多,心兴奋不已像狂舞的蝶,眼睛里面都是陌生和新奇。我不知道我地下的母亲能不能想象到她的女儿,她的三女儿心瑶,这么有本事,只身一人,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带着户口,从瑶寨来到长春。 没有人知道我的想法,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在意,街上到处都是五官分明、声音尖利、纹着眉毛和唇线的东北女人。 马路两侧摆放着开花的盆栽。 我提着一个大包,在公车上最后排的一个位置坐下,编织袋剌住一个纹眉烫发妇女的裙子,黑色的,下摆很长。她的声音很尖,“挤什么挤,没长眼睛啊你,穷学生。”我忙不迭着跟她道歉。 从那一声叫骂开始,我就在长春生活了。并且发誓即使犯错,也不会主动道歉。 校园里都是新鲜景象,到处挂着灯笼和红色彩条。时尚阳光的大学生们自信从容着行走在我的眼前,他们的眼神里面写满了悠闲惬意。有很多跟我一样穿着土俗的农村新生,有很多穿着更为土旧、表情维诺的家长陪同。看着他们,我暗自庆幸:我一个人。 然后去排队,交钱,注册,不懂了去问别人,我的相貌清纯,我想是这样的,很多人乐意帮我,并且一脸笑意。注完册后刚才被我打听的大三师兄还在,他在等我,帮我拎了行李,我没有拒绝。 我们一起来到宿舍,大学男生们对女生宿舍个个了如指掌,就连什么楼层住什么系别什么年级的女生都一清二楚。确实说,大学是孕育爱情的温床,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张寻欢求偶的面容。宿舍是西区b楼4155。进去时候只剩三个上铺,看来我算是很晚了。我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上铺。那位师哥帮我把行李拎到床上,还帮我把叠好的铺盖摊开,像一个熟识很久的哥哥。我进屋时刻意笑着跟同寝室的人打了招呼。他们问帅气的师兄是老乡,我笑了笑,也不作答。她们眼睛里面写着稚气,这一定跟我的不同,我看着她们,回想自己的人生。不过谁又会在意一条陌生人生呢,顶多也就好奇罢了。 食堂的饭菜油腻。土豆泥很糯,又便宜,东北的珍珠米比我们苗寨的稻米香软,大馇子粥我不喜欢,吃了剌肠子。可是香甜的粘玉米,想必每一个曾在长春生活的人都念念不忘。我没有钱,缴完学费,剩下300块左右的生活费用。我只买最廉价的菜。不过,我并不担心,只要我愿意张口,我的公公田三,我的婆家,一定会寄钱给我。我是他们的风险投资,是回报不错的股票,跟他们要钱,我丝毫不觉得愧疚。 关于我嫁人这件事,我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不要有任何一个发展亲密的朋友。我是一个裹着糖衣的炮弹,为什么来读书,我怎么来到这里,我的人生怎么这样风趣,成为困扰我的问题。但是我知道,我的人生就是烂泥,哭泣的沙漠和胃壁里酸涩的液体。所以,我总是不快乐。我也虚伪着微笑,不安分。在外人看来,应该也是有个性或算是异类吧。 我的婆家,第二个月给我寄钱,总共寄了两百块。我的经济失控了,马玉兰没有我想像的仁慈,我开始沦为贫困。我跟别人一样,出去给学生做家教,如果我说我是大学生,我已经跟一个傻子结婚了,我敢保证,即使我的成绩优异,也不会有一家好人愿意要我的,愿意雇用我给他们的孩子当家庭教师。并且我的亲妈死了,我每天都要反反复复跟自己讲,姜心瑶,你的人生就是这样,不要以为会有所改变,我常常窒息,所以做出愈加孤傲的表情,因为别人一无所知。 不过的我的身材娇俏窈窕,眼神模糊不清,尖尖的下巴,嘴唇紧闭,我知道自己是个美女。美丽对女人来说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1 ,就是资本,家境丰厚的柳琴嫉妒我,教育局长帅气的儿子宋明被我搞得神魂颠倒,还有我那个傻子男人田平像狗屎一样对我唯唯诺诺,我该是感激他的,不都是因为我美吗,我曾经善良单纯,、可是我现在不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该死的人生会怎样,我不知道。我一有空就去学校图书馆翻读英语书籍,在那里,我读到了英文版的《简爱》,已经不像少女时候膜拜,读《老人与海》,读《飘》,读了什么我都记不得了,我的英语能力开始突飞猛进。早上六点钟我会准时起来去学校镜湖的亭子里,那里一到夏天都是荷花的香气,即使是在秋天,星星点点的荷花依然随处可见,叶子像张开的大手,有时候我也会去土丘上,或者湖岸的木凳上,听英语磁带,背英语对话和课文,我是英语专业,一周给三个孩子做英语家教,所以我的成绩优异,作业和课堂提问表现突出。英语老师打扮时尚,浓妆艳抹,可却不讨厌我,还经常在课堂上表扬。不过那已经是大一第二学期的事情了。 宿舍的女生们,我就说说她们吧,没有一个跟我成为知己,她们笑的时候我配合得不是很好,我很少有快乐的事,又经常不在宿舍呆着,我也不知道她们怎样看我,似乎也无所谓,彼此都是过客,我是活在暗处跟蚂蚁一样黑色的爬行动物。有时候看见她们肆意欢快着笑,我心里就生出绝望,那样的我,已经死去太久太久。 下铺住的是舒芊,她的父亲是清华大学的毕业生,了不起对不对,是这样的,她长得娇小,爱吃橙子,草莓,多贵的水果都吃得起,所以皮肤水嫩,长相属于李小璐一型的。她后来去了北京,跟一个同届家境优越的男生好了,很般配的一对,去京城不久很快就买了房子。张娟,江苏人,跟秋瑾一样勇敢的女战士,跟一个志愿兵的老乡好上了,爱情被她演绎成熠熠生辉,波澜壮阔,后来,后来,我不知道他们童话般的的爱情是否继续延续下去。莹莹,她是只爱读书不爱生活,一直到大四还像个高中生,跟我一样穷困,但她单纯,后来读了浙大的研究生,再后来,我也不知道了,还有高高的孟岩,还有春春,还有老大,我写这些的时候,竟然还能记得起来,我是在提醒我自己,我也是大学生,只可惜两年后我就搬出了那个宿舍,至今跟她们音信杳无,可是,无论在怎样正常的环境,我都不正常。我是不正常的,我几乎没有朋友,高中这样,大学依然,我不得不这样,觉得凄伤。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5 血祭 不过,念大学第一年,我绝没有现在叙述时的口气生硬,这样骄狂。我承认当时是畏惧的,并且总是感到自卑,首先我也是穷酸的农村孩子。校园的径侧有几处小松林,地上长着杂草。枝、枯叶到处都是,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张石桌,放着两个或者、四个石凳,恋爱的情人喜欢那里,他们有时候埋头写字,有时候抱着接吻,有时会悠闲聊天。 我也经常去到那里,图书馆经常没有位置,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渴望什么,样子看起来像只母兽,事实上,很久以后,也没有一个男生跟我亲近。 我的内心极其寂寞,非常非常广袤的黑暗填充着我的身体。我不愿意跟女生交往,她们的欢乐令我悲哀,我太敏感了,几乎是自闭的,我有难言的苦衷,没有人知道这些。我渐渐忘却家乡,但是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身上缠绕,我是被诅咒的人,脖子上套着绳索,只要生出一丝快乐,马上会衍生窒息。 但是要活着啊,被诅咒的人生也是人生。 我收到宋明来自长沙的信,我隐隐约约记得一些,他说,他永远会记得那个夜晚,我教会他成为一个男人,他现在很好并且快乐,读一所私立大学,再也没有了成绩困扰,他现在跟念财经学院的柳琴在一起,周末在外面租了房子,一起睡觉,打牌,逛街,还买了电脑,他说想起高中的生活,真是可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说我是她第一个女人,他会永远珍藏着,还是很感谢,惦记我,别的还说些什么我都记不得了。 因为要不是那封来信,我都忘记跟他有过什么关系,曾经在一个桃树林里*,我是为了什么跟他在一起发生性接触。我那么随便着付梓自己,把贞操献出,又得到些什么,是因为爱情吗?我的第一次落红就那样随随便便洒在一片漆黑杂乱的桃树林里,什么都看不见,我脱落破损的处女膜成了一只桃花的养分,如果有人第二年到相同的地方赏桃花,看见那枚有着血腥气味的花朵,颜色比别的都要娇艳,他一定猜不出来,那是一个叫做姜心瑶的女孩曾经失身所致。 我把长沙的来信撕了,撕得粉碎,丢在外语系三楼梯形教室挨住的女厕所中,最里面的那个位置,跟带着肮脏血迹的卫生棉和擦大便用的卫生纸挤在一起。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同样时时绝望压抑的人生,有没有过那样的感觉,你操控不住你的人生,活着的人生由不住自己,感到痛不欲生,没有一双温暖的手可以被你握住,即使一觉醒来,尽是满眼苍凉。后来,当我开始渐渐对抽烟上瘾时候,我想像着迷漫的烟圈越过我的喉管进入我的胸腔,将我健康的肺一点一点蚕食,我看见我的肺叶由最初的鲜红颜色,一点一点变暗,渐成紫红,像干结的猪血,最后我看见它们终于成了黑色。象极了我的一生。 长春的冬天极冷,一到圣诞节时候总会很热闹。纷纷扬扬的大学把城市的景色装点。我们要去自由大路上扫雪,都是汽车轧过去的冰块,一层叠着一层,结实得像似钢铁,清冷清冷的空气,你能看见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生命在那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城市的孩子没有力气,铲不动却很执着,在他们看来,这种费力的劳动跟乡下人进了城市一般新奇。我没有钱买纯正的羽绒服,手套是花三两块五在校门口摆地摊的大姐买的,鞋子已经记不得了。寝室的几个城市孩子,穿着厚底高帮牛皮鞋,隔寒的效果极好。小时候,一到冬天,阿妈总会觉得她的女儿们可怜,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们包将起来,里面套一件薄毛衣,外面一件厚毛衣,都是她一针一针织成的。外面的棉袄,也是她一针一线缝起来的,每次放学回家我跟二姐的背上,母亲伸进手去摸,准一手粘湿的汗。母亲离开以后,我几乎没穿过什么新衣服,一到冬天手脚就冻,先是痒,里面灼热,然后就像蒸发的馒头一点一点膨胀,嫩红嫩红的颜色,不几天,就溃烂了,生出脓疮,奇痒无比,我当时已经是大姑娘了,别人总是嘲笑我,流出来的疮水还会传染,于是满手背都是冻疮,脚上也是,走路时候生疼。 我至今能听到自由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2 大路上霹雳铿锵铲雪时铁锹和地面撞击发出的声响,我常常忆起过往的许多声音:在凤城的大街上我们早操时响亮的口号,阿妈死时候三个女儿撕心裂肺的痛哭,二姐绝望时候的悲鸣,在异国他乡听到头顶上大雁飞翔时凄厉的哀号,我亲爱的女儿出生时我刻骨铭心的疼痛,以及暗夜里一个人狂奔着哭泣,田平对我阴阳怪调的叫喊,每一次,有这些声音充斥在耳边时我的心都会抽搐,即使在很温暖很温暖的季节也会感到全身冰凉。 大学第一年铲完冰的第二天起床,我觉得屁股两侧大腿靠上的位置很痒,抓几下热得厉害,我十一岁的时候冻过屁股,当时的毛裤是九岁时候穿的,母亲临死的那年,好像知道她要死了,已经把我们一年以后的毛衣毛裤都织好了。事实上我的母亲几乎年年如此。我穿着九岁时又瘦又短并且脏旧的毛裤,那年冬天很冷,瑶寨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沱江的水全部结冰,我也和二姐去那江上滑冰。不是她摔倒就是我跌跤,我们一直走到江的对岸,后来,很多寨子里的孩子都挨打了,有的还一天不让吃饭,我跟二姐就没有,我们还因此自豪。因为白桂花从来不关心我们的下落,即使走到一处掉进江里淹死,她也不会知道不在意。有时候我和二姐出去玩久了,忘了时间,回来时他们都吃过饭了,我们就像贼似的蹑手蹑脚的溜进厨房,扒出篮子里剩的半碗冷饭,一人一半吃进肚子,也会甜蜜着进入梦乡。也就是那一年,我的屁股冻烂了。那么多年的冬天,一年一年怎样挨过来的,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几乎整整十年再没有一个冬天穿过像样的御寒棉衣。 在21岁时候,在冬天的长春,我又一次冻烂屁股,很痒,总往外涔出稠黄带血的脓水,粘在秋裤上,晚上,我偷偷一人在布帘挡住的床上往下脱裤子,你可以想象得到,就跟粘胶一样的脓从大腿上涔出来,紧紧着啃噬贴住秋裤不放,我撕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溃烂的肉随着分裂的秋裤一点一点剥落,像枣子一样大小的血淋淋的伤口,我几乎要疼死过去,于是我就用柔软的卫生纸贴在上面,才不会再沾到秋裤上。后来,不知过多久,伤口好了,留下暗色的伤疤,我至今觉得右侧大腿上部那一块肉里一定裹着卫生纸纤维,我从来都没怀疑过,因为后来伤口带着纸巾脱落时候,我发现纸变少了。并且一到夏季的三伏天,那儿总会生出怪异的瘙痒,年年如是。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6 谋生 我去做家教的那一对夫妇,离婚了。我教他们孩子英语和语文,他们家在西关很远的地方,每次来去,我都要倒两趟车,再走十几分钟。上课一次两个小时,一周两次,一个小时二十五块钱。去的次数多了,也渐渐了解他家一些状况,男人是瘦而高的模样,一家粮油公司的老总,董事长是住他们同一个小区的退休某副市长,东北的粮食富足,粮油公司的生意几乎都好的很,女人每个月领生活费,每天煮完早餐送完名叫久一的儿子去学校读书,然后就是回家梳妆打扮,约女伴们打牌,待男人回家。 可惜,她的男人却很少回家,回家也没有在家里住过,那一次听那女人哭诉,说她的男人半年只在家住过一个晚上,并且,洗完澡就进了儿子隔壁的房间,反锁上门到第二天九点钟起床,洗漱完早饭都没吃,开着楼下那部红色本田就走了,那次我是记得的,是周六,我那天去的早,我去的时候女人正贴着画皮似的白布面膜,一边做上起下蹲的重复动作,她的身形偏胖,保养也好,他的儿子捂着嘴偷偷告诉我,他妈妈像个白鬼。我看得到她的喜悦,她的魂不守舍和喜不自禁,因为她的男人打电话给她,说晚上回家里住。我现在终于理解那女人的悲哀,久一跟我讲,晚上时候的梦里他的卧室外面经常有女人抽噎,又像窗户外面传进来的,就跟电视里女鬼的哭声一样。他妈告诉他听错了,后来他跟他不常回家的爸爸讲了,他爸爸跟久一的妈妈说,“你天天夜里哭丧啊,你娘现在骨头都化成灰了,我还没死,儿子还等我养呢,要是再在这座屋子里哭,你就死在外面,不要吓小孩子。”我不知道后来那个可怜女人有没有再在夜间哭泣。我想还会,只不过声音更小,她的儿子再也不会听见。 有一次,在学校不远的商贸大楼,那里,出售着长春顶级的女装饰品。久一的爸爸,一个三十岁左右妖艳的女人,驾着他的坐骑,他们一起从靠栅栏停车的地方走出来,保安还给他们微微掬一个弯躬。她挽住他的胳膊,一脸幸福甜蜜,我竟然好奇的在旁边一处僻静的树下等,我看见他们一起进去,大概二十几分钟以后,又亲热的一起出来,女人胳膊上挽着两个崭新的袋子,我猜得出是价格不菲的东西。我看着他们上车,这一次换成男人驾驶,车子倒出拐角,顺着人民大街向东扬长而去。 后来,他们就离婚了,我回忆起那个女人带我出去吃火锅时候的慷慨模样,一直往我的碟子里夹肉,她的儿子挑食,只吃里面的猪舌和冻豆腐,牛羊肉滴口不沾。她他的母亲正节食减肥,可能也觉得山里来的穷学生可怜,肉都给了我吃。我记得她哭丧的脸和眼神里面纠缠的无助和绝望,后来她瘦了很多,可还是留不住男人。那女人以前在黑龙江老家时候是一家国营企业的会计,后跟了久一他爸来到长春,同甘共苦,举案齐眉,落个弃妇下场,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今天,细细算来,她的儿子九一年生人,如今也该念了大学,那种问题家庭养出的孩子,是否还健康正常。愿佛祖保佑。 我们洗过的衣服就晾在屋子中间横挂的铁条上,每个宿舍都是如此,冬天的暖气耗尽室内的水汽,正好,我们接连不断洗好晾上去湿漉漉的衣服,使得室内的空气又湿润鲜活起来。 一直到大一结束的暑假,我一直都想着毕业后回家乡苗寨做一名中学教师,我有个初中同学在镇上教书,她的资质很好,长相一点不输给我,那是有着城市血统的女孩,只可惜她的母亲疯了,她爸带他们一家又搬回老家农村,她还有一个弟弟,低我两届,高考后去了北京的一所航天大学,我那个同学过早担待了家庭责任,她一定比我坚强,并且开朗,老师们都喜欢他,几乎所有初中教过她的老师都说,她能念了高中,上北大无疑。我也觉得他们太绝对了,她成了他们同事,按理说,三年后我也该会成为她的同事,到时候她已经工作四五年了,是我的前辈。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7 舞 大一下半学期时候,系里面一个男生铺天盖地般爱我,样貌几乎是宋明的翻版。安徽芜湖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3 人,父母都是工厂的下岗职工。属相大我一个,生日大我一个月。我记不清他叫什么名字,是在体院的周末舞会上认识的。 我就是从上大学的冬天开始去舞会跳舞的,为什么不去呢?绝望的人生只好就用绝望骚动的舞姿扭摆,没有人规定姜心瑶不可以去。刚开始我什么都不会,战战兢兢,但我风姿绰约,我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九十几斤,你知道,那种身材,是千千万万个女人所梦寐以求的,不信,你去打开搜狐女人频道里面的减肥论坛,你就知道有多少肥胖或者并不肥胖的绝望女人们被几片肥肉折磨得死去活来,似乎每个人都跟美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很少吃得起肉,如果能两三天吃上一次食堂多油的烧茄子和烧豆角,我真就觉得过于奢侈了。 可贫穷只是一件搭在身上的外衣,灯光扑朔迷离的舞会上,女人没有贵贱之分,漂亮才是她们高贵的筹码。因为姿色出众,有不同的男生带我,各个系别,各个年级,有帅哥也有恐龙,也有外校的男生。体育系的男生最有型,但我觉得他们不够文化内涵;理科系的男孩子有些文质彬彬,像韩剧的男主角,我也喜欢;外语系的男生标新立异,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异性出现,我都会娇媚着笑,挠首弄姿,像舞池里每一个居心不良的女人一样。我当时也买了口红,我嫌结婚时那只口红太土帽,颜色粗俗不堪,抹上去像贴了两片红纸,黏在牙上像狗吃了鲜肉。尽管它在火车上陪我一路颠簸,可是,一个月后,也落个被弃下场,我把它扔在长春市图东侧泛着臭味的下水沟里。 我穿的鞋子是结婚时候买的那件高跟布鞋,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黄色,颜色一点也不艳俗,绣着好看的花案,一定配得上花样年华里面张曼玉穿的各色旗袍。谁都知道,我穿上那种衣装,也会媚艳得像三十年代大上海出名的交际花。 我的人生,过了一些年后奇迹般发生逆转,我可以随意穿上价格不菲的女装,每年秋天,我会随心所欲着去到韩国的巴厘岛或者巴黎的香榭大街,还有阿姆斯特丹等什么地方旅游度假。那个时候,我用得起最昂贵的口红和粉底,再也不曾搭乘什么城市的公交车,我以为那时候我会快乐,可是没有。 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我穿着那件配得上花样年华旗袍的鞋子,清淡泛黄的鞋面绣着玫红颜色的丝线,走起路来发出纤巧的哒哒声响,我的小腿圆润纤细,正好跟那双鞋子搭调。我抹着桃红颜色的口红,嘴唇细薄但却性感,那天穿什么上衣和裤子,或者裙子,我回忆好多次仍然记不起来。应该是裙子,因为只有穿裙子才可能将我腿部的线条展露无遗。你想,外面的雪齐及膝盖,女大学生们如花似玉,穿着露着小腿的裙子,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能在舞会上受到吹捧,就可以疯到半夜。很多男生跟我跳舞,一边跳舞一边询问,试图索取信息。我看着他们微笑,我已经渐渐学会跳舞了,我纤瘦娇弱的身姿舞动起来时候是美好和有力的,鞋子嘎达嘎达媚惑着踩出节拍。 对面的男孩心驰荡漾,“你念哪个学校,跟我一样,念东北大学吗?我是物理系九七级一班的,你跳舞的样子很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女生跳舞时候有你这样的眼神,你念大三吗,在外面的夜店跳过舞吧。” 我就笑,也不说话。他还接着问询,“你有男朋友吗?你不该一个人出来跳舞的,我一看就知道的,像你这样子的女生,应该有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下课后开车载你去向阳屯或者上岛咖啡吃东西。” 那种稚嫩男生,像婴儿一样白痴。他以为向阳屯是什么高雅去处,他不知道,我向来对东北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或者酸菜饺子不感兴趣,那个时候,我从来不曾听说什么岸咖啡是什么鸟。“跳舞吧,我最讨厌话多的男人,你应该出去锻炼,长一些肌肉回来,打篮球比起跳舞更适合你,或者干脆老老实实呆在实验室里,你的后背摸起来像个女人,腰部也是,纤瘦,女孩子会不喜欢。”嘈杂的音乐和嘈杂的喧嚷,他几乎听不见我讲话,我把脸贴到他的脸上,我温热的呼吸直接扑进他的耳膜,声音也是,我感受到他的颤抖,那不是因为跳舞所造成的,是我的亲热,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就在我右胸的对面。 我离他太近了,我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渐渐听得清楚。“我念高三时候有一个跟你身形很像的男生喜欢我,喜欢的发疯,天天给我买饭打水,连打扫卫生都帮我做了,我只让他吻过我一次,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所以我跟他接吻,你知道吗?吻完我的第二天他就死了,死在三楼的宿舍里面,用床单勒死的,死的时候舌头伸在外面,酱紫色,像卤好的猪舌。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死,我曾经告诉他说,明天你要死掉我会永远爱你。别人都以为是高考压力太大造成的,你见过吊死人的模样吗?很酷,我第一次觉得他很男人。” 我借着舞场转动闪烁颜色变换的灯光,看见他的脸渐渐煞白,他已经第三次踩我的脚,我美丽的鞋面粘着他鞋底的脏痕,我也不去责备。我拽住他,要不他就跑了,我感觉到他往外撕扯着身子。我的话还没说完,“你的唇很漂亮,如果接吻不代表什么的话,我们接吻吧,你看周围,很多恋人拥在一起,接吻是最正常不过的行为。” 然后,那个可怜的傻瓜再也呆不下去,他的额头全部都是汗珠,豆子一般大小,像手术室里开膛破肚时生孩子的女人。他连一个拍子也不愿再跟我共舞,狼狈着挤出人群,踩住一个高个男生的脚,我听到那人愤怒的叫骂。他头也不回仓惶着向门外逃窜。如果在东北大学正门口左侧的树底下,我一下子从里面钻出来,立在他面前,我想他会疯的。不过,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去做,并且,我的鞋跟又细又尖,不好走路,不见得比他更快。 总有男生打听我的下落,大学里面这是男孩子泡女生的惯用伎俩,知道了她的系别年级姓名住处,然后就像厚实听话的狗一样蹲在人家经常出入的地方死守,帮人家打饭,抄笔记,占座位,不知在哪里搞些钱买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食贿赂她的舍友,忠诚执着得像只奴隶,然后,就摘得了一颗花心,那女生就是你的了,那女生从此就和你成双入对,手牵着手,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逛街,找处僻静的花前月下拥抱接吻,然后再找个什么地方上床睡觉,任之蹂躏,青春的色彩染成彩色,也不用担待责任,顶多毕业时假惺惺撒泡眼泪唱一首凄伤的挽歌,“夕阳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或者张靓颖的那首《我们说好的》。然后劳燕分飞,各奔前程,两年以后,找一个条件相当,门当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4 户对的女人结婚,像*似的在校友录上晒出自己的结婚照片和光屁股孩子的百天相,美曰“幸福”。那个时候,爱情存在与否绝不会比一套房子更有价值。 如果我哪天跳舞时候兴致不错,我会告诉他们我是东北师大外语系大二的,或者东北师大中文系大三的,再或者是九七级东北大学生物系三班的某某,他们也信。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大一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我念大一的时候,眼神和面容里面早已经像个女人了,一个沦落风尘很久的女人。但是我并没有想跟其中的任何一个认识,谁都不想。我不愿意任何人揭下我漆黑的面纱,不容许任何人偷窥我的秘密,谁都知道,我的身后,是一堆破败的坟墓,里面埋葬着我破烂不堪的眼泪、青春还有欢乐,我的人生和梦,以及我的爱和早亡的母亲。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四章:8寻找 大一的寒假,我坐车回家的路上,从河南商丘下车,转车到了民权,民权是个县。早些时候盛产葡萄,所以葡萄酒事业繁荣了好一阵子,那里离黄河还有一段距离, 确实有很多苹果树,我在一个叫林七的乡镇停住,那里有一个小规模的水库,人们的衣着都极为朴素,我去的原因是因为那里有一个叫牛拐的村落。放眼望去,冬天的田地里铺着一层浅浅的麦苗,像整齐抽丫的韭菜,有人在一篇《满井游记》的文章里将之比作兽鬣,非常非常广袤的平原,视线格外开阔,有一点没来得及化干净的积雪,在太阳的映照下莹莹闪着光彩。 我的祖辈是在平原地带喝着黄河水长大的,到了苗寨,到处是山,所以我的祖父和父亲严重的、水土不服,一辈子扭曲压抑,命运多舛,到了我们姐妹,你看到了,过着什么样混蛋该死的人生。 我是走路过去的,一路上,遇见几个妇女和姑娘,每一次我都期许她们是二姐瑶心,我期望生命出现奇迹,当然每一次都是失望。我打听村里扒开上衣露出白肉奶孩子的女人,跟我一样年青的姑娘和小伙子。还有男人色迷迷的上下打量我,那眼光分明是想要看我的*够不够挺。我又跑去村里的小学,他们还没放假,最后我又去到村长家里,善良拱腰的老村长还带我去早年娶外地媳妇的几户人家,一家一家挨门打听,可没有一个女人长像瑶心。 我从牛拐村离开的路上,眼睛里面只看见很大很深的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像黑夜一样的丑陋且横无涯际,在这个异地他乡,北风凄厉着打我,我孤身一人,嗅不出一丝亲人温暖的气息,即使变成了丧子的*也无济于事。我一边走,看见迎面走来一只惊慌的狗,杂毛的,它的样子冷极了,夹着尾巴,肚子完全塌下去,眼睛里面藏着愤怒的绝望,它仇视我,因为它痛恨一切,它扑上来用尽所有的力气?d 第五章:9幸福的残酷 我还是爱回学校的,每次从长沙一路向北,我的心就激动不安。距离瑶寨愈远,我就愈觉得兴奋*。我开始渐渐喜欢长春。这座温情冰涩,朴素醇厚像一杯老酒样的城市。 我喜欢出去散步,我喜欢一个人,我喜欢徒步走在学校安静美丽的镜湖边上,喜欢冬天它的萧瑟莹白夏天的浓郁芬芳。我能在长春长长的大街上走整整一个下午,路上,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的心总会生出欢愉。从人民大街向上再向左,是一条僻静宽大的马路,两边长着高而大的乔木,它们一直孤独静默的立在那里。我有时候看都不看它们一眼。 长春的治安状况基本还算良好,偶尔也会有意外发生意外。 一次是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周六还是周日,我去给实验小学二年级的一个小男孩去做家教,走过学校侧过去的早市一条街,那些可怜的生意人,那么多妇女,裹着围巾,戴着扣住脖子的杂色帽子,眉毛和额头露出的刘海上都是白霜,她们举着粗大的手用粗大并放肆的声音叫卖,她们来时候大多骑自行车,后面的筐里载满各样出卖的物品:白菜,冻豆腐,手套,土豆,酸菜,猪血,她们一大早不知在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脸冻得像紫色的茄子,一边用笨拙的手从绑在大棉袄上的钱袋里扒出杂乱破旧的零钱找给人家。 街上很滑,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才不被摔倒,我要赶到八点整去到那个男孩家里,他家离学校很远,又不好坐车,我每次都走路过去。 拐到另一条街上的时候,一个骑自行车戴八皮帽的男人,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下来,当时才早上七点多,又是周末,街上的行人稀少,他看上去三十几岁,后面的筐子里装着炸好的油条,他下车之前就开始看我,一边骑车一边看我,我以为他要跟我问路,其实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熟,十分的冷,呼出来的热气马上会凝成冰花,所以人会觉得在冰寒的世界里轻飘飘的活着,走路还有呼吸,连生命都不真实。他的头上包着女人才戴的那种头巾,暗红颜色,缀着黄色的向日葵,土灰颜色的裤子罩不住里面的毛裤,露出一截红色出来,他不伦不类的土气打扮早就令人作呕,怎么看都像我家的傻蛋田平。他看着我,他用右手去扒裤子,我以为是他的裤带松了,他一边推车,快走到我面前了,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手动的地方看,我以高尚的眼神审视他的萎缩,一个裤子怎么提那么久,我当时似乎想了这个问题一下,对面的门面写着“大翠花菜馆”五个红色大字,不到营业时间,门紧闭着。我的后面是一条横穿的马路,跟我们走着的这条十字交叉。我终于看清楚了,是他的*,他看到我年轻窈窕,貌美如花,并且是一个人,我每次去做家教时候都要抹上口红,气温愈低我的脸蛋因为没有一点血色会变得愈加白皙,我鲜艳的嘴唇像勾人的火焰,所以,我常常在街上碰到游逛的公狗,他们不是扑上来攻击,而是色勾勾的看我,盯住我的背影不放,但遇到*时候,我却又装出谦逊腼腆的模样,否则它们一定会咬花我的脸蛋不可,我太美了,在长春零下十七度清冷的清晨,那个男人实在无可自控才把他的命根子掏出来的,他火红颜色的绒裤里面是一条劣质起毛的水蓝色*,所以,当他那条像干瘪水蛇一样的*卑鄙无耻暴在外面的时候,我看得一清二楚,身后是他送往某处的油条,蒸腾着浓雾一样温热的气体。 你觉得我怕了吗,我记不得了,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他的右手拿捏着他那条恶心的东西,他竟然还说话了,“妹妹,操你。”然后他举起他的棍子,对着我,眼睛里面流露着似曾相识的猥亵和肮脏,他盯着我的*,我穿着玫红颜色的风衣,那是我大二之前最为昂贵的衣服,等于我一个月家教的价钱。他要*,我已经念大二了,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5 我的脸依然娇嫩得像是九年前仪寨中学回家路上姜瑶心的妹妹心瑶,一定是的,要不然他怎么会勒着妇女才用的围巾还一边说要干我。前面只有一位禹隅独行的老女人,拄着拐杖,既不能救我也不能顶替。我张惶着从他的正面穿越马路中央往对面跑去,我懦弱的样子跟九年前榕树下面那两个无措的孩子一样,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男人想脱掉裤子干我了,今天依然,一个卖油条的烂货对我动了淫念,我怕极了,失魂落魄的逃命,保护我一文不值的身体,这样一个举动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和动机,他胡乱提了一下裤子抹过自行车头就去追我,追上会怎么样呢?他的车子还没有完全朝向我的方向,“哐”的一声,你听见了,拐过来一辆货车,很大很大的破旧脱漆的蓝色卡车,车上载着十几头猪,它们都还没死,车是开往屠宰场的,这我知道,从它们绝望悲哀的嘶鸣中我早听出来了,载猪的车子一下子失去控制,从那个油条男人的身上碾过去后直接撞在了右侧用白色石灰涂成的大叉上,是那堵破旧矮墙将要拆迁的标识,卡车撞在墙上,把墙撞塌了,汽车司机毫发未损,惊恐得跟车里摔出来的猪一样,只是落地刹那,猪的脑袋撞住僵硬的地面,当场就死了,脑浆迸裂,周围的冰跟着染成红色。中间的路上,车碾过那个追我男人的自行车和身体,油条散了一地,香气顿时蔓延开来。那个人的脑袋跟地上的猪一样躺在那里,血肉模糊,眼珠子被挤杵在外面,它们还直直的瞪我,这个时候,我正朝着它们微笑。 然后我就走了,我给那个皮肤像水蜜桃一般弹指可破的九岁男孩讲入门英语,“today is sunny”,一个小时以后,她的妈妈买菜回来,跟我们讲,很激动,大概还心有余悸,她在解放路上看见车祸,一个卖油条的男人被一辆拐过来的大卡车碾死了,司机当场吓昏过去,有人把车上的猪整个台走了,几百斤的大猪,少了七头。只有一个老太太在附近,是个瞎子,什么也没看见。我就面无表情的看她,仿佛听她说“今天真冷啊,冻豆腐又涨价了”之类的话,他妈妈削苹果给我吃,我脑子里都是那个血淋淋的男人的头,她以前从来不这么做,以前每次补课时候她都会从门缝往里瞄,我偶尔跟小顺开句玩笑,她就会借机进来,端着半盘水果,一边说,“水果贵的很,我跟你爸一口都舍不得吃,要不是你长身体,也舍不得买一个,你看,给你请家教,一次五十块钱,要用心跟老师学,要不对不起姜老师,更对不对我跟你爸,可不能偷懒。”这话我当然知道大半是说给我听得。这次不一样,她觉得至少今天我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他儿子补课的,她一下子跟我亲近了很多,心里还觉得愧疚,她害怕躺在地上肝脑涂地的人是我,不但眼珠子落在外面,并且裤子也脱下来,露出血肉模糊的*,屎尿横流,她以为所有出车祸的人都会那样。“小姜,以后再过来给小顺补课,可一定小心走路,你知道吗,可怜的很,那个人的样子,连裤子都掉下来了,露出来半截男人的东西,也被轧得稀巴烂,还有屎,还有尿。一个卖油条的,太可怜了,那么勤快的一个男人,就这样死掉了。”她为他觉得惋惜,除了抠门之外,她还善良,她是个好人,自己舍不得吃一口水果,花钱给儿子补课,并且心存怜悯。 晚上,在宿舍的床上,那里看得见北方窗外的星光点点。我就梦见姜瑶心,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露出了一盏笑意,我也笑,幸福极了。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五章:10散步 我偶尔喜欢出去散步。 顺着一条僻静长着高大乔木的路往前走,如果从右边开口的围墙进去,就直接进了南湖公园,里面有一处高岸的白桦林,光滑干净的树干,下面生长着一簇簇翠绿的藤径,疯狂的开着小花,涂抹着写意沧桑的荒凉。到秋天的时候,一种近似于枫叶颜色的植物干脆把自己的面容全部染成红色,热烈的火焰一小片一小片的燃烧蔓延,天空蓝的厉害,镜湖的水寂静的举着一池干枯的荷叶,残败的枯草藤蔓在瑟瑟秋风中轻轻摇摆,偶尔,在这座寂寞的园内,会有松鼠出没,个子小小的,拖着毛茸茸的长尾巴,不小心跟你打个照面,圆嘟嘟的眼睛掩饰不住天真的惶恐,然后转身,狡黠的回望你一眼,像是精灵,顷刻间消失不见。 我去的次数多了,终于跟其中的一只好上了,我叫它灰灰,到了第十次的时候,它按捺不住自己跟我靠近,我掏出兜里装着的花生米,跟松子一样美味的食物给它,吃过以后,它就不怯我了,刚开始远远的,后来离的很近。我看得出来它跟我一样离群寡居,它的左后腿上有裸露的伤痕,曾经被什么东西咬破了皮。它的眼睛不会欺骗我,它眼睛里只有蓝色的天空和寥落的几片云朵,没有朋友跟它一起,所以每次见我过去它都很高兴,围住我亲近。可是我试图每次往外带它的时候它都拒绝,即使连我,它也怕是陷阱,其实,这样是最好的,因为我什么也不能给它。 大三后半期开始,我几乎不去那里了,我的生活发生变化,有一个男人走进我的生命,我有了别样的生活,于是我就不再去那里了。等到一年半以后再去的时候,我找不到它,我估计它已经死了,或者已经找到了疼她的爱人,就跟它一起走了。那个时候,我在长春终于连最后一丝毫的温情和留恋都没有,然后,我就收拾行装,奔向愈加陌生荒凉的前方。 第五章:11诡异的爱情 我的生命中究竟有过多少个情人呢,多少次爱情,四次?一次?零次?谁知道呢。如果把和男人的每一次擦肩也算*情的话,那几乎数不胜数了,我数不清楚有过多少男人跟我相遇,我几乎记不清他们的模样和性情,他们有什么样的嗜好,喜欢口味偏咸或是清淡,他们用普拉达的背包还是穿阿玛尼的休闲装,他们经常微笑还是一脸严肃,还有他们是否爱我。这些我都不知道,总之我很少快乐,即使跟他们在温暖的床上翻云覆雨着发生爱情的时候我也几乎不觉得快乐,哪怕有片刻欢愉的电流倒过我的身体,也无法阻挡心奔向愈加深不可知的黑暗。我的心情时常阴郁,像七月沉闷不堪的天气。穿着八块钱一条的劣质内衣或者三千元一件的胸罩没有任何区别。我只是一直的往前漂移,迂回曲折亦或顺流而下。 大二春天一个星期三的晚上,我跟同宿舍的大姐和阿红去地理学院的四楼放映室去看电影。那条狭窄的过道只容得下一个大人通过,我怎么会跟她们一起去呢,我几乎不跟她们参加什么集体活动,我常常独来独往。很多女生倚在身边男生的肩头,以为那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6 就是她们此生可以依托的幸福或停泊的港湾,她们太天真了。谁也不是谁的靠山,俊男靓女的组合是世间最薄弱的情感链接。只要愿意,那些男人们可以即刻抽身,剩下你一颗受伤的身子和心,去抚慰另外一个需要或有利可图的女人。不过,也有跟我们一样三三两两的男生和女生们一起。如果我自己过来的话,就跟他们所有人不一样。我有时候很多人不一样。 那天放映日本著名的恐怖电影《午夜凶铃》。卧在被窝的宿舍听太久的鬼故事。所以阿红很好奇。我也好奇,还有什么鬼故事会比人生残酷。镜头的画面上,死寂漆黑的夜里一间空旷屋子里一个胆战心惊的女人,然后一阵凄厉急切的电话铃响。每一个人的神经都被揪到悬崖边沿,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鬼潜藏着影子和诅咒,这跟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可区分,我们都吓坏了,夸张的是那些有男人在身边的女生,凄厉的尖叫像似女鬼。爱情和男人在那一刻显得必不可少。我转身时,宿舍那两个胆小没用的家伙已经走了,她们没有男人,所以她们不能经受凄厉的恐吓,我早就一个人了,所以比她们勇敢,我坐在空旷的位置上,除了镜头变换,屋子里没有一点光亮,我的前边后面没有人,这让我感觉到漆黑空旷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很多时候我都有这种感觉。对,还有贞子,我挪到靠墙的位置,用身子抵住墙,像女人抵住男人的身子,然后,贞子从枯井里面爬了出来,她死在枯井里面,变成了鬼,她的手上都是鲜红鲜红的血,每扒一下,就留下一处血淋淋的爪印,五个,她的手指是空的,凹进去,血肉模糊,后来愈合了,你知道那个样子。她穿着很白很白的衣服,身材娇小,长及肩部的头发直直垂下,把脸全部遮住,然后,她的一只手从电视机里扒着伸出来,干结凹陷的疮疤,我看见她苍白苍白的脸,她的眼睛?她像机器人一样零碎的骨骼。突然,她向我猛扑过来,预言我们七天以后就会死掉,我突然就窒息了,很久以后才醒过来,地理系管放映的大四男生推我,“同学,醒醒,电影结束了。”然后我就醒了。 我一个人神经诡异的回了寝室,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洗漱完径直上床就睡下了,我脑子里总挥之不去贞子的模样,她始终不说一句话。用阴谋表达她对世界的绝望和愤怒。晚上,我尿急起来去右边的厕所小便,楼道里有灯,一盏坏的,忽明忽暗的闪,我胡乱披着头发,冷飕飕的风阴寒着铺面袭来,厕所的灯也只剩最里面的一盏,没有人修,以前从不觉得有什么。我想干脆回去吧,憋到天亮,突然,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啊”,我尖叫一声,“神经啊”,说完她就向右走了,在一个宿舍门口,消失不见,我听见空荡的楼道里传来关门的声响。 人真是奇怪的东西,后来在厦门的江头开明电影城看《办公室有鬼》时候,莫文蔚那一对脚跟,那立起来发黑变形的小腿跟高跟鞋底脱空露出的脚后跟,在昏暗的写字楼过道里行走,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去,一到黑天的时候,一个人晚上在卫生间或者是洗澡时候,就会觉得莫名的恐惧,觉得害怕,觉得不安。 我终究也是个胆小的人。所以总在潜逃的路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12尤生(上) 到大二暑假时候,我没有回家,我没有家,我不愿再回去,永远不愿意再回瑶寨一步,不愿再看那个傻子一眼。我知道我委屈极了,跟那样一堆牛粪在一起,我这朵贫瘠愤怒的鲜花不如干脆死掉。确实是这样,我借口说学校要补课,就不回去。马玉兰果真没有给我寄一分钱,她托人给我写信,“姜心瑶,你不要有什么花花肠子。要不你现在回家,要不就两年以后回来当老师,两年以后,你没有回来,你全家不会好过,会有人流血,我跟平他爸愿意为儿子做任何事。”她在威胁,我明显觉到他们夫妇已经开始后悔我上大学的决定,他们对我控制不住所以改成威胁,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待姜老师的,我的父亲。阿爸后来来信,只说一句“好好读书”。也是屁话,叫我怎么样好好读书,姜老师会一生对我愧疚的,这我知道,想像我因他而成的破烂人生,不愧疚还要欢悦成歌吗?所以,看完父亲来信,我立刻就撕烂了,在我活动范围最近的垃圾桶,我毫不留情把碎信和父亲的心一起填埋进去。 我开始拼命打工,我要在两年以内攒够至少十五万的钱为自己赎身,谁都知道那是痴心妄想,我不愿再做家教了,太慢,只能维持我上大学的基本费用,只能偶尔买件漂亮衣服、粉底或者一只中档价位的口红。不知道我的读者朋友们,你们有没有这种经验,一个人在外走得越远,漂的愈久,愈加落魄,心就越大,也就越有野心。反正我是。我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萌动不回瑶寨的念头,明知是要命的阴谋。后来那想法却愈来愈清晰,坚定,以至于演变成决心。 于是,我在每周末的上午去长春市文化广场。身穿他们给我的道具服装,露出他们认为足以漂亮精致的脸蛋,那正好跟他们的品牌形象匹配。我举着宣传单做起和路雪的推销形象小姐。文化广场在长春科技大学旁边。都是古朴的东北建筑,广场中央有一个很高很秀美的标志物:一只展翅的凤凰鸟。广场上摆着艳红的盆栽和一座长形溅起水花的人工喷泉。在那里,你能看见到很多幸福的面孔,稚气的孩子看见我格外喜爱,我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勾引人,因为,我的业绩总是最好,很多孩子跟我合影,拽住我叫“和路雪姐姐”或是“雪姐姐”,说“你真好看,我喜欢你”。我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像个幸福的大孩子。一个白天下来,腿几乎麻木了,每做完一天宣传要回学校时候,我总要仰望广场的上空一眼,“凤凰涅磐”,姜心瑶也能有展翅高飞脱胎换骨死而后生的一天吗?实际上,每次,我只能挣一百六块钱,三个星期以后我就停止了那种行为。即使我不念书,一天到晚去做那个,每次都卖力微笑,一年到头也挣不过四、五万块钱,并且,人家一年最多做五个月的宣传活动。杯水车薪的结果逼着我不得不把眼光转向别处。 我们学校汽车学院的那个男生姓尤,大我一岁零一个月,我在体院的舞会上跟他跳舞,他是那个学院高我一届二班的学生,喜欢弹吉他,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喜欢穿旧旧的牛仔裤和黑色毛衣,我抹着玫红颜色的口红跟他跳舞,涂着烟熏灰的眼影,眼神里面盛装着冷漠和高傲,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我永远都是一堵高深莫测并且孤傲的墙,除了仰望和臆想,谁也别想往里窥探一点秘密。他几乎是跟我跳舞男生中唯一一个没有跟我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7 讲话的男孩子,这一点,让我对他不觉得厌烦。他不是一个常常大笑的人,可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他性格里面的坚强和快乐。我总共跟他跳三次舞,每次他都静默着看我,一直到最后一次离开,我们都没有只言片语。 后来我厌倦了,不想再去周末舞会上跳舞,我的淡黄颜色缀枚红丝线的鞋子坏了,右边的鞋跟脱落下来,扔的时候我看见上面很多男生踩上留下的污痕。他们曾经和我共舞,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所以我开始很少化浓艳的妆。我的样子,又还原到清纯的少女模样。我的眼睛又成了清澈的溪流,看不见一片瑕疵。 离开舞会的我很少再遇见那个用别样眼神看我的大男生。 有一次,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我在准备大学英语八级的考试,我在进大学的期末就通过英语专业一级的考试了。在学习的路上,我丝毫没松懈过。 我本来该一直一直安安分分读书的,什么都不要去想,可是,我没有钱,奖学金只够解决我的生活费,我不是孤儿,我的阿爸是老师,并且,他们还要去调查落实,我结婚了,我的公公是包工头,这种消息,他们知道了断不会给我特困补助的,并且宁肯死我也不能让人知道我嫁给了一个傻蛋,东北大学唯一以学生身份结婚的另类荣耀对我丝毫没有诱惑。所以我不能申请学费减免的特权,就连特困生补助也因名额太多而屡屡落空。就连第一年的助学贷款也没我的份。大三时候,我屡次三番终于申请了一笔四千块的助学贷款,因为一直过了开学半年我都还没交学费和住宿费。 快期末举行贷款仪式的时候,银行的工作人们个个摆出一副救世主式的慈祥面孔,眼睛里面写着高傲和廉价的同情。我知道我们这群孩子多么无助卑微,我看见每一个贫困大学生眼睛里面深藏的苦难和难堪,他们是象牙塔内最卑微可怜大煞风景的弱势群体。可是,我一点也不去同情,我不想同情他们,也不同情自己,我不想同情任何人。他们也没有,即使低头面面相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会生出同情,整个会场像压抑欲裂的炸弹。大家都是可怜的鸭子,连自己冷若冰霜的心都无曾慰藉。 我抬起头,大落地窗户外面是斜洒进来的阳光,暖暖的。图书馆外面是一大团绿色植物,一个环形车道,每年一次校庆的时候会有很多小车打这里经过,东北大学确实是一所名副其实人才辈出的高等级学府。跟我一样正规录取的孩子在得到通知书的一刻几乎全部都举家欢庆。所有人看得到未来人生的路该有多么光明坦荡,所以通知亲朋好友并大摆宴席,然后举杯欢庆。那种殊荣在我的人生里绝不会出现,我廉价的人生即使举着中国最高等学府的录取通知书也依然一文不值。 环形车道再往外面是一小片绿色的草地。坐在这宽大明亮的图书馆靠窗一角,听着单放机耳塞流淌出来许美静的《都市夜归人》、《荡漾》和张学友的《吻别》,我觉得沉醉。你看,在还没有经受爱情的时候,我就喜欢听悲伤的情歌了,我喜欢刺痛的旋律在我身上的每一处血管每一根神经蔓延四溢,然后,把我全部吞噬,心慢慢倒下,跌进没有尽头的深渊。 我总是寂寞着坐在那个位置,看起来显得落寞。从那一直望尽通向学校大门的路,有很早就毕业的老生们回母校留影,他们拍照时虔诚的姿势像刚入学时的孩子。我看着他们,想到十年后的姜心瑶,是不是放学回家牵着我跟田平的一对养儿女在沱江边上悲苦着嬉戏,因为我敢断定他们养父的*到死也不会高傲的*一次,除非是连打三针激素,或许他能把我干得酣畅淋漓,可*完他会立刻死掉。他的父母断然也不会他那么做。所以直到死去田平也不会干我一次,不会让我的身子快活哪怕一回。我也担心在闭塞的瑶寨那群乡巴佬中我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个配得上我高贵身子的人偷情,并且他的父母有钱,如花似玉的美女大学生都搞得到。又不允许他们如花似玉的媳妇生其他男人的孩子,那样,定会把我和我肚里的孩子活活拖去沱江淹死的。所以再拿出七八万块钱买两个被谁拐卖到我们瑶寨去的孩子做我们夫妇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我预见的我的人生,那么饥渴,那么绝望,那么痛不欲生。 第五章:13尤生(中) 我看着那些个进进出出满脸自信的大学生,那些身着彩装的女生和阳光朝气的大男孩,他们那么美好,并且快乐。我不知道,如果坐在这里看风景的自己换做别人,我走在楼下行道树边的小路上,一个人,形象还算美好。我的眼睛和表情里面,她们又能读到些什么呢?我敢保证没有快乐,也没有希望之光。我的心里很苦,并且凄伤,常常感到迷惘绝望。 我面前的桌子上突然有一大团阴影落下来,我抬起头看他,是尤生。他去舞会时候没有化妆,所以我一眼认出来他。我叫他尤生,我喜欢这样叫他。因为我从来不去问也不想关心他叫什么名字。这个来自安徽芜湖的家伙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他脸上的皮肤很干净,睫毛很长,并且因为运动体魄格外矫健,他跟我讲他一米七九,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就像一棵挺拔的树,其实,就算他告诉我他有一八一我也不会怀疑,因为这个也不是我所关心的,我从来不关心他,他的下巴有一弯很好看的弧度,开始长胡子了,不多,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刚刚修过的,他的眉毛像有些女人一样秀气,眼睛也是单眼皮,可绝不是孙红雷的那种,那种类型的男人我不喜欢,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像韩剧的男主角,就连性格也像。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关于这一点,我敢向天发誓。 尤生,他当时已经念大三了,是他们系年级逸夫奖学金的唯一获得者,他也申请了学校的助学金贷款,可他有能力在毕业以后轻松偿还,所以,你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贫困的哀怨尖酸,他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家里住着一套原来单位的六十平左右的两房宿舍,下岗后在街上卖花生、瓜子、散装的地瓜干等零食。后来在街区工会的帮助下,在小区市场里租了一个位置很差的摊位卖菜,那种摊位,去过市场的人都不会陌生,都是下班煮饭的人了,谁还会舍近求远趟过一地污水、散落着烂菜叶子的过道去到最里面的摊贩那儿买一斤白菜、两棵小葱呢?所以,即使租金便宜,可少有客人光顾。不过,他的父母格外勤奋,德行优秀,从尤生身上就知道一定是那样,并且热心,菜的价位上也比别人家偏低,一些老人家还是经常去那里消费的,并且,因为他外婆家是芜湖的郊区,栽种的芹菜格外新鲜,尤生的父亲每天早上天不亮蹬三轮车载回披着晨露的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8 芹菜回市场。因此,常去哪里的人都知道,最里面靠近“乡村“农家肉的那家摊位的芹菜和小葱是全市场最鲜嫩的。 你看,就连这些,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几乎不问他什么,可相互交往过程中他跟我讲的一些,我竟记下来了。 尤生立在我前面的桌子边上,看见我看他,就咧嘴微微笑了一下。单纯帅气男生的笑容的确漂亮,美好得就像窗户外面干净的阳光。“姜心瑶,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这一点我丝毫没有怀疑。”我看见他的表情里面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怀里捧着一堆薄薄厚厚的书,有英语也有他们汽车学院的专业书籍,他的头发打着发蜡,这一点倒跟宋明很像。 此时,宋明那个家伙正牵着柳琴的手在逛长沙的新世界百货商场选情趣内衣呢,逛累了,在就近的麦当劳喝上一杯饮料,吃两块诱人的葡式蛋塔。晚上回家搂着睡一觉,要不看一个片子或者打打游戏。他们都有钱,毕业后留长沙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后来,听说宋明的父亲在他儿子念大三的时候就替他在长沙买好房子了,这一点让我们高三那个班的好多同学艳羡不已。 是啊,有些人的生命里,注定不必奋斗,我在想,如果知道真相,宋明也一定后悔的要死,当时像个傻蛋,喜欢一个家境贫酸、性情乖戾阴郁的“有夫之妇”——姜心瑶。他不知道,所以不后悔,即使跟终于苦追他三年欲望达成的柳琴忘情交欢之时,他也一定在怀念桃花源内姜心瑶的纯净美好,突然会把柳琴想像成我,于是夜里梦中切唤我的名字,惹来柳琴对我一阵痛心疾首的嫉恨。 我就笑了笑。因为是周末,潇洒的大学生们都去狂欢了,图书馆的人不是很多。此时,我因为他的头发,想到了另一个跟我身子首次交合的男人,绝不是他可以想象的。他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不屑,所以割舍不下。 “你怎么知道我叫姜心瑶?我记得从来不曾告诉过你。” “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外号是准福尔摩斯,我想知道的事,准会查得水落石出。尤其是像你这样美好迷人的女生。” 他笑着说,他觉得我一定该睁大眼睛看他,并在里面装满惊讶。 我轻蔑着笑,他大概不知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会讨我欢心,我最讨厌别人洞察我,换句话说,我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如果我的底细被他拆穿,我想把他杀死。 “舞会散场,帷幕落下。你我的相遇就结束了。何必再上演续集,我向来不喜欢老套的剧情。所以,跟你再一次遇见,于我不值得欢喜。“ 说完,我低下头旁若无人的看书。 他大概有些意外和尴尬,我没有抬头,看不到这种表情在他脸上驻足时的样子。 “我坐在你对面吧,我保证自己成为哑巴,除非你需要,给你唱歌或者讲笑话,这两样我最在行。我也不喜欢跳舞了,因为你不喜欢,我去师大跳舞就是因为想遇见你,所以遇见你了。你看,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得到你,我甚至去过东北师大文学院的红楼外面蹲守了两个礼拜,我一直觉得你该念中文的,你的眼睛里面有文学女青年的颓丧和决绝,孤傲的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对,像虹影。虹影拿着那首地下油印杂志上赵毅衡的诗: 灾难过去,我们才知道恐惧, 喊声出自我们未流血的伤口, 出自闪光之一下一再演出的逃亡? 要是我们知道怎样度过来的, 靠了什么侥幸,我们就不再喊叫, 而宁愿回到灾难临头的时刻。 虹影本来要用它们擦嘴角上残留的呕吐秽物。结果被感动了,她和赵毅衡结成夫妻。 我觉得你们的气质颇似。后来在食堂,就数学楼后面的那个食堂,我一眼就看见你了,虽然你那天穿着一件普通得没入尘埃的深蓝色短大衣,头发梳起来,嘴唇看上去有些干裂,跟舞会上美*人的你判若两人,但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只因为你与众不同的眼神。你知道吗,这两个月,我比在大学两年半看的女孩子都多,他们都说,我终于开窍,越来越色了,会盯住穿短裙的长腿美眉看个究竟。他们不知道,因为我在找你,没有人知道,我的眼睛里只装了一个女孩,就是你,虽然我对她一无所知,但一定要找到她。你看,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在我的面前。并且知道你叫姜心瑶,在外语系二年级五班,漂亮孤傲,平时不大与人交往,成绩优异,老家是湖南凤凰。你就像像坠入凡间的凤凰。不过,你跟沈从文笔下的翠翠完全不一样。我一直假象着如果翠翠也念了大学,该会是什么模样?你们是不是就像了?哈哈,有意思吧?” “你比舞会上的表现差劲多了,你大概不知道我讨厌喋喋不休的男人,我还有没读的书,不能一直听你说话。” “不知怎么,看见你,我的言语就如滔滔不尽的长江,绕过了迂回曲折的瞿塘峡,终于一马平川,姜心瑶,你让我找的好苦。找不到你,我一生会落下遗憾。现在终于找到你了,你不喜欢我多说话,不喜欢我口若悬河,那边我就闭嘴,在你需要的时候才张口,好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正调皮真诚的望我的脸。我抑制住生出的一份动心。 “大老死了,二老走了,没有人能从翠翠身上得到爱情和幸福,遇见凤凰女子的男人,只会跌进悲哀的宿命深渊。遇见我,你也必定会落下终身更大的遗憾,并且无可弥补。你要是现在心里装着某种美好的期待,离开我之前只会跌进没有光亮的漩涡,所以,你还是走吧。” 他终于没有离开。 中午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坐彼此对面的位置上吃饭,在我们宿舍斜对角新建的食堂二楼,长型蓝色玻璃墙体食堂建筑的地下建了一个大超市,卖着大学生喜欢的零食和小饰品。在那个超市里面,我第一次买回美味香甜的萨其马,买的最多的是鱼皮花生和两块钱一袋的劣质山楂片,因为抗饿并且廉价,不过现在,三十三岁的我着名贵衣装领着我跟心爱男人生产下的漂亮女儿,推着她在厦门的天虹超市或者北京的家乐福或者上海的新世界百货或者新泽西的沃尔玛闲逛,我的女儿子安指着一样花生制品的食物想要的时候,我看一眼就想吐了。我会狠心生气着拉她离开,即使她泪流满面我也不会买给她吃,我不允许我的女儿吃我在艰寒岁月多吃的东西。我有能力给我的女儿买任何高贵唯美的食物,不管他的亲生父亲有没有在我们身边。当然,我幼小的孩子绝不会懂她骄傲漂亮妈妈的心。哭过也就忘了。 我还记得在那个超市里面每次走过卖卫生巾区域时候,都会觉得拥挤。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99 我一直喜欢用一个叫柔柔牌子的卫生巾,那种日用超薄丝棉型、淡粉颜色包装里装着的细软棉条,垫在*里舒适得像只放进去一副纯棉护垫。因为我从小身形纤瘦,即使后来圆润了一些,我现在三十三岁的身体依然跟二十三岁时一样精致美好。可依然纤瘦。所以,我的身体,比一般女孩子,就连月经,也匮乏得厉害。每次流出来的血只有别人的一半经量。所幸的是我的孩子格外健康可爱。 只是有一次,在我大学毕业后的第几年,也就是我出国前生下和她父亲没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儿后,因为想念,我竟整整一年没有来过月经,也没有奶水,那时我流了很多眼泪,失去了心爱的人,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在异国他乡,以致于把那一年的经血都耗尽了,一直到现在,潜伏在我身体里的伤口仍然会隐隐作痛。 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我是个怀旧的人,人生不就是在吞食着记忆过活吗?未来,展望时候有一万次假象,所以几乎不具有意义。只有回去,那么真实的人生过往,真切的痛还有忧伤,刻骨的爱以及欢笑。它们是我疼痛的宝藏,令我无法割舍和遗忘。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五章:14尤生(下) 我们那天吃了地三鲜和锅包肉,应我的要求,他后来又去点了一份酸辣白菜。我若无其事的跟他吃饭,知道了他姓尤,乳名唤作小生,我就叫他尤生。他告诉我他们汽车学院的男生们多么寒酸,一个班三十几个男人好不容易有两、三个女生同学,可又个个长相彪悍,要不就实在丑的堪比东施;他跟我讲他不想毕业工作还想继续读研,想学好外语出国留学。我也觉得他该那样,可是我几乎没有参加什么评论,他讲的大部分我都没有在意。 在这之前的前一周,我病得很重,胃痛得厉害,吃不下东西,吃一口就吐了。我没告诉宿舍的人,所以就没有人在意,没有一个人嘘寒问暖哪怕多看我一眼,我当时突然感到绝望,要是再严重些,我是不是会一个人死在长春。如果真的是,那我的父亲会千里迢迢给他的三女儿心瑶收尸吗。 这些,我并没有讲给尤生听,他当然也不知道。 因为快放暑假了,我又不愿意回去瑶寨,该怎么样挣更多的钱呢,这些问题我盘算很久了。所以,锅包肉的味道香甜脆嫩,我仍然食之无味。我记不得当时中国有没有流行出售彩票,有的话,我一定会在每天可怜的饭钱里面省出两块钱去买的,一次都不会错过。那样人生就有了希望。我就可以换回自由了,凭自己买断我的人生。 跟尤生吃完中饭的那天下午,我又去街上散步了,桂林路上韩国烧烤的味道热烈着灌进人的鼻孔,你可以听见沾水的鱿鱼遭遇烫油铁板时发出炽烈的嗤嗤声响,所以排队的人愈加兴奋并且躁动不安。对面的市场里面开着很多卖女装的间面,女老板个个妖艳时尚,像夜店*的舞娘。上了大二以后我的衣服仍然不多,但一点都不再老土,我的脸蛋高贵,身材凹凸有致,所以几乎所有衣服到了我的身上都不同寻常。我会买过期的时尚杂志,一个人猫到寝室的床上翻阅,耳朵里塞着许美静和张信哲苍凉似水的音乐。 杂志社那些奢华的衣物,饰品,香水还有色彩,每一样我都喜欢。它们跟我距离咫尺,可又遥远得像到达瑶寨的距离。但我喜欢,我掀开看的时候眼睛里面就会闪出光彩。田平一辈子都不会看到这样的书,他只会像猪一般傻吃,他妈也不会。我总是会想起他们,无论在任何时候,他们都会突然跑出来指着我的鼻子提醒:我是他们的媳妇。呵,你不觉得人生很有趣吗,我破烂可笑的人生。我一天到晚盘算着赚钱的法子,并且要赚很多的钱,怎么才能赚很多的钱呢?我还渴望爱情,尽管我是傻子的妻子,但我还是渴望一份超越世俗妖冶美好的爱情。我的大学过了一半,却找不到出口,距离死亡越来越近。 第二天我在我们外语学院三楼看了一部电影,章子怡和张艺谋合作的《我的父亲母亲》。幸好是在晚上,没有开灯,看见章子怡奔跑,我不知为什么一直流出眼泪,章子怡梳着两个麻花辫,淡粉桃花颜色的棉裤棉袄,脖子上围着大红颜色的头巾,像个傻瓜似的在枯寂零乱的塬上向前奔跑,绊倒再爬起来继续向前狂奔,拉人的马车早就没了影子,连一点车轮撵住大地时的回响都没有,奔跑的红棉袄像冬天舞动的桃花,在晃动的画面上舞动着爱情。那种原始的、*的、质朴以及执着的爱情。我忘不了章子怡的眼睛,在电影里面她很少说话,尖尖的下巴,勾兑着一脸的稚嫩和傻气。我的眼睛里面都是眼泪,我看着她跑,就像我的身体和心从来没有停息着奔跑,我穿的格外单薄,像似*裸的在一片冰天雪地上狂奔,没有爱情也没有母亲,没有一个人的影子,我的面前没有方向,四周都是黑暗,只有一线雪地反照暗色的光。我一边跑一边哭,耳朵里面是两年后那个男人亲昵的爱抚和姜瑶心悲惨的嘶鸣以及我生产那个孩子时疼痛的哭泣。 后来,在上海一间咖啡馆的外面,我见到过章子怡,她更美了,她的脸上再也寻不见一丝稚气,她已经华丽转身成了一名国际炙手可热的一线女星,但我看见她唇上的口红依然是醉人的桃花颜色。她穿着一件墨绿颜色的大衣,头发散淡着垂在肩上,化了一点淡妆,没有穿靴子,在凄寒的空气里裸露出丝袜包住的小腿,修长并且纤细,当时还是中国的冬天,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街上的店面都装扮成圣诞节的脸孔,准备迎接耶稣的诞辰。天上零零散散的飘着一点雪花,素淡的子怡虽然略显疲惫,但依然美丽。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15)网友 那时候互联网渐渐进入了人的视线,我也开始去上网了,在学校右侧拐进去的那间星星网吧,旁边有一间裹着煮猪骨头气味传出的东北饺子菜馆。 网吧的店门很窄,里面永远充斥着夹带劣质烟雾的污浊气味,男大学生居多,他们手下的键盘总传出激奋的噼里啪啦声响,确实很吵,并且你能从窒息的空气当中嗅得到谁打完篮球后臭脚丫子的味道,它们挤出他们溻湿的球鞋,像女人月经的阵痛一样向你的鼻孔和肺部袭来。那样的环境呆久了,会短命的。可是,仍然是人满为患,女生也有,包括我。 通过网络,qq里面的跳闪头像,我跟一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聊着无关紧要的话 ,我大部分时间没空上网。我在大二暑假后还第一次跟其中的一个男人见面,却丝毫记不清他的模样,他说他说是某某公司的营销总监。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忆当中开始有了咖啡的味道,我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0 坐在他的对面,装出老练的样子酌一杯十八块钱的炭烧咖啡,味道并不比我在凤城时喝过的豆浆口感优良。我也曾附庸风雅的跟他聊天,聊诗歌还有音乐,聊余华的小说《活着》。其实他什么都不懂,我看得出他文学方面的肤浅及因为目的明确而表现出的急不可耐。他也觉得没趣,我当时从来没有丝毫渴望跟男人上床的念头,我的神色里面没有令他有非分之想的冲动,后来咖啡喝完,我买了自己的那份单,就一个人徒步回学校了。 那天晚上,我很想睡觉,脑子却异常兴奋清醒,一直折腾到三点多,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我终于明白了姜老师为什么一生割舍不下抽烟的陋习,原来人的神经真的可以借助某种外物,对之依赖以求得暂时麻痹和安慰。 爱情又何尝不是如此。依赖一个人,像抽大麻一样的痛快。所以失恋时候,就是戒毒般的痛不欲生。后来,当迷人的陶建跟我讲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陶醉极了。 有时候去网路上,只是想找寻一下有没有什么一夜暴富的项目。 第六章:(16)死掉的青春 尤生见我不曾说什么决绝恶毒的话,找我的次数也渐渐就多起来。他从食堂打来玉米饼和豆浆,装进塑料袋里,在每天早上的六点准时用传达室的电话喊我,我那时间正是梳洗完准备背起书包下楼了。 已经是五月的春天了,长春郊外的大地早已经是一派生机盎然,玉米棵高至小孩子裸露出的细脖颈处,清翠的稻田像整齐的绿毯一样铺盖着大地,你能听到某只潜藏在叶子底下的鸟鸣。太阳温暖的挂在天上,看着尤生把玉米饼递给我,并且把浅嫩颜色的吸管插到豆浆的杯子里,我看着他,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动作,亲切的脸上像所有男孩子待心爱女生时美好体贴的表情,我的心就软到骨头里,觉得左边的心房融化成液体灌满我身上的每一处血管,他已经是一百零一次这样待我了。我至少五十次跟他讲过,“尤生,我不想谈恋爱,不想跟任何一个男生恋爱,我的青春,不想葬送在温柔的陷阱当中。我的青春,已经死掉了。” 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不去看我,只是催我晨读,上课或者带我去图书馆的自习室看书。就像对一个撒娇任性的孩子,给他整理好书包,然后告诉他,“孩子,快去上学,要迟到了。” 关于尤生,我和他只有过一次酒后乱性,再没有进一步发展关系。但是,那一整年,他无疑是跟我最亲近的人,他像恋人一样的照顾我,体贴入微。我的态度大概是模棱两可的,我从不让他走得更近,也没有大吼着叫他离开。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是一个坏女人,宿舍的人、班上的同学,几乎能认识我的人当中都知道姜心瑶在跟一个汽车学院的帅气男生交往,大学那种事,实在正常不过。 尤生的读书成绩极好,又不是书呆子,他喜欢打篮球,跟他们学院的同学,在外语楼旁边的球场上挥汗如雨,背心短裤丝毫掩饰不住他矫健的形体,再高一些,他可以做模特了,我这样建议时候,他就把脚尖翘的高高的,收腹抬胸,一边笑着扭头看我,“这样,对吧。”于是,我就撇着嘴巴打击,“臭美吧,要不我高跟鞋借你。”然后我也就翘起脚尖,挺胸收腹,样子像穿着那双在华联冬季打三折时候买的小羊皮黑色细跟缀银链的高跟皮鞋。“呵呵”,然后我们就笑。跟那种人在一起,你会觉得世事无杂的明净快乐,那种短暂私怯的欢愉,会让我一下子能忘记现实。 我几乎不让他拉我的手,从不跟他接吻,也不和他他拥抱,这一点跟大学的大多数恋人不同,那是我对得起他的唯一做法了。我不能告诉他实情,喜欢也接受,我不能爱他,拒绝又无从决绝。但我眼神里面大约让他读出了某种忧伤和干净的信息,所以他十分珍惜我,尊重并且喜欢。 我们心照不宣的相处,他觉得我洁身自好,上进保守,所以不触犯以至愈加欢喜;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如果我说:尤生,你滚,我讨厌你,你就像苍蝇一样令人厌恶。一辈子不找男人也不会跟你这恋爱。那样的话至少在那时候姜心瑶的口中,我是说不出来的。我说不出伤人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伤害,我几乎不会去伤害任何人。从小母亲教我良善,外婆给我讲过那么多美德故事,他们不知不觉间在我的心田播下隐忍善良的种子,还有那么多好书的滋润。对我好的人太少了,所以对我好的人我会像吸食大麻一样依赖他们。所以,我几乎不会拒绝。我不会拒绝宋明不会拒绝尤生不会拒绝闫斌也不会拒绝陶建,我不会拒绝他们,在心灵极度饥渴贫乏的时候,他们都是我的男人,是我喜欢的男人。对于尤生,要不是因为后来他狠心的一巴掌,我大概会一直愧疚的。在当时看来,我大概是依恋于他的照顾并跟他在一起读书作伴。 大二放暑假的时候,长春的天气格外怡人,像南方的阳春四月。尤生那天喊我出来,说心瑶你跟我回家吧,我带你去吃芜湖的“傻子瓜子”和八宝烤香鸭”。他很快乐,眼睛里面写着期待,我们见面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一家小咖啡屋里,简单的陈设几张桌子,摆放了很多畅销小说,cd里播放最前沿的流行音乐。这是大学生常来的地方,消费适中,毫无拘束感。 “我带你去小时候死党阿龙那里,那时候他是个胖子,读书最差,勉强初中毕业,我们大家都担心他,不会读书,饭量那么大,这辈子可怎么办。不过现在,倒是阔绰的很,开了一间餐厅,只在显贵客人那里他才会亲自下厨,我跟他通过电话了。他说我要带你回去,我们的大厨阿龙会亲自为你烹饪大餐。他的拿手绝活油爆小龙虾,在整个芜湖都是出名的。连赵薇都喜欢的不行。” 那种东西,我没有吃过一口,但一听名字就有口水在嘴巴里面骚动的冲动。可我不为所动的拒绝他的诱惑。 “不要,我从不打算去到芜湖,我只爱我的家乡凤凰。我只能回去凤凰,我无法割舍哪里,凤凰是我的命,我不得不回去的归宿。我们凤凰的沱江是天上的银河,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过那里。我怎么会跟你去芜湖呢?不管是暑假还是寒假,不管大学毕业还是继续读研。我出来长春都是为了留在凤凰,留在苗寨,那里有我的人生和命。” 尤生盯住我的眼睛,他觉得自己面前的女孩太特别太迷醉了,这种浓郁的故乡情结,纯澈像干净的山泉水一般,这在现代大学女生中几乎是罕见的,太让他感动和留恋不舍,所以,他从我的眼睛里看见清澈的沱江溪流在涓涓流淌闪散着银河一般的灿烂光波。 “心瑶,那我跟你回去凤凰,我陪你坐火车。你带我去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1 看沱江。看完《边城》的大一我就想去了,我向往那座人间天堂。正好跟你作伴,我给你扛行李,当免费保镖,寂寞了给你唱歌,给你做伴。”他的样子近乎神采飞扬。 “尤生。”我看着他顿了顿,他举着一杯绿茶正若有所思的啜饮。 “嗯,”他抬起期待的眼睛看我。 “你有二十万吗?”我不等他说话,“有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回去,跟你一起在沱江的水上泛舟游景,看夜幕下苍穹高举着一轮弯月,鱼群像金梭子一样在江面上跳跃。我会带你去瑶寨西山最美的一处角落,那里到处都是兰花,鹅黄颜色的花蕊静静的藏进花心,青翠的竹林,繁密的野果子,不时蹿出一只灰色的野兔和扑朔着金色雉翎的山鸡。看到一座荤冢我会哭泣,我们村里有个傻子,他叫我老婆的时候也不要觉得诧异,因为他十八年前傻时候就已经那样叫我了。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他媳妇。尤生?”我再一次举头,“只要有二十万,尤生,我就答应跟你回去,答应你跟我回去。” 我说这话的时候,刚好走进两个韩国留学生。大概是常来,服务员里面有一个朝族女孩。跟我在韩剧里听到的一样,“안녕하세요! ”接下来的话,我就听不懂了。 尤生丝毫不受他们打扰,现在他的眼睛里面心里面只装我一个人,他是个专注的家伙,心无旁骛。我从他的眼睛里面读到一点顿悟的神色。他没有抛下我,一个人离开绕学校左边的院墙,绕过山丘的小路,径直来到静湖倒影的沿岸上凝思,在夕阳西衰之时感慨虚荣的女人心。他没有离开我,像每一个备受虚荣女人侮辱灵魂的穷酸男人那样。 他没有,他没有离开也不骂我。他的脸朝向窗外,这个位置望出去在冬天时常会看见大朵大朵的雪花从银灰色的天幕间铺洒下来,扬扬摇缀,像我们苗山梨花凋谢的时节。现在,我丝毫不想猜测也无从知道他的眼睛里装着什么。 我希望他可以知难而退。 “心瑶,我会有钱的,我不会让我心爱的女孩受苦。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喜欢你,即使现在还不能捕获你的心但我无比珍惜。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幸福。我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我们学院你知道的,几乎是咱们大学就业前景最好,薪资最高的专业之一,如果能读研深造,用心工作,一年领十万薪金丝毫不成问题。我不会输给任何一个男人,最多只需五年时间。给我五年时间,姜心瑶,我给你想要的一切。并且,你也有能力,你的外语成绩这么出色,外形又这么优秀,明年过了专业八级,不想读研进到外企做一名资深白领,月薪八千都是垂手可得的事。等我有能力了,你就可以只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挣钱养家的任务,我一定会出色完成,我只想看见你双颊上开出微笑,我喜欢你开心笑得模样,它们胜过世界上最娇贵美艳的玫瑰。” 你知道,我多想为这种话动心,我多想幸福着哭泣,我多想温情着望向尤生,望着我的尤生。望着他美好、动人、帅气、诚挚的模样。他正深情的看我,我的心几乎醉了,醉倒在陈年佳酿的迷醉里面,隐埋在一片温柔之乡再也不愿出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17) 伤害 “尤生。”我冷冷的笑。 “你的大脑还没孕育智商吗,所以天真近乎被弃的婴儿。五年,尤生,让我等五年吗?太久了,你不认为太久了吗?你以为我是个多么高尚的女孩?会因为你等待太久。告诉你,我等不及,五年,哼,五年后我的孩子都已经两岁了,可能都已经两个孩子了,青春死去太久并且开始腐烂。死了的姜心瑶你会要吗,还会要她吗尤生?你?” 尤生转过头看我,好像从来不曾认识。“心瑶,可怜的女孩,你小说读太多太沉溺了,《边城》只会粉碎你对爱情的信心。虽然海子的诗歌温暖并且美好,但我仍然建议你不要再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难道一定需要以死亡为代价吗?姜心瑶,你需要钱,对吧,不就需要钱吗?我做家教足够提供你的生活费用,学费不够的话,我会打一个暑假工,一定够的,不够再想别的办法,我晚半年交学费,再申请助学贷款,平常可以勤工俭学,我是个男人,有的是力气。还有我的父母。心瑶,接下来的人生所有难题,就让我帮你完成。” 他热切的看我,我竟突然慌乱起来,“尤生,够了。我从来不认为需要别人担待我的人生。你太自以为是了,换句话说,我只想靠自己。你不是说爷爷生病赶着回家吗?快回去吧,明年考研的话就没有假期了。” 他拽住我的胳膊,像相恋很深并且深有隔阂的爱人一般。 “我能担待。我担待得起你的人生。” “尤生,”我用力甩开他的胳膊,“你知道你多可笑吗?我不喜欢你。根本没有感觉。或者就20万。你拿来20万。就现在。你去问问哪个貌若天仙的傻瓜会因为二十万等待五年。” 说完,我披着所有人诧异的目光,愤怒着离开。 我木然的跑向学校昏暗的静湖沿岸,湖水举着一池荷花,我像个失恋的人,无力的蹲坐在老垂柳树下破旧的木凳椅上,在无边的黑暗当中嘤嘤抽泣。 第六章:(18) 炽热 那个暑假刚过一半时候,我收到那封马玉兰气急败坏的来信。并且没有一分钱寄给我用。这确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然后我去应聘,是美院的工作室招人体模特,他们把招聘广告贴在食堂大厅的入口,暑假留校的人都看得见。我看了看价钱,晚上回去寝室看我的身体,我抚摸自己的肌肤、乳房还有小腹,它们光滑细腻犹如脂膏,姜心瑶已经长大了,从一个女儿发育成了一个女人,十四岁时瘦弱渺小的臀部,乳房以及心脏开始渐渐丰满。外婆临死前说,她最放心不下我,算命的人告诉她说她最小的外孙女命薄贱。 借着窗外投射的光,我打量自己裸露薄贱的身体,她确发育得格外健康,并且凹凸有致,美丽诱人。我拿出镜子去照,那个样子,像个饥渴自摸的*,然后我看见镜子中的双眼盈满泪水。我从来不打算让可怜的尤生从什么地方帮我弄二十万。等他有能力挣得到二十万的那天,姜心瑶该死的人生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请你不要对我施以白眼,即使是个女人也不要那样。我的身体的确美好,真的,那个学院每年培养一批优秀的美术硕士。不止一个女人去应聘那个高价职位,脸蛋比我漂亮的也不止一个。她们都落选了,看到我的第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2 一眼,留长发艺术气质浓厚的美院导师就相中了。他对我赞许点头的时候,让我想到六岁那年阿爸带着家里那只母牛牍去集市上卖,我至今记得那只牛犊的眼睛,它的皮毛滑腻细软,藕红颜色,嘴巴很干净,有扎人的胡须。我摸她的时候她向来不会躲闪,去集市的路上我们都很高兴,阿爸牵着母牛,她跟在母亲后头,我跟在她后头,我搁一会儿就跑上前去摸她一下拍她一下,牛犊竟然也不生气。我们两个像最亲密的玩伴,看到山上清逸的景色时都很高兴,走到集市上,十分拥挤,我们都觉得好奇。卖牛的人很多,排成一队,后来,一个四十几岁的农民,一眼就相中了我的牛牛,我看见他眼睛里面的光彩。他说:“好,一看就知道是好坯子,将来干活生仔都好使,”牛牛当时才一岁零半个月。那个人给了阿爸一沓很厚的钱,就去牵牛牛,我就哭,跟牛牛一起使力往外拽,牛牛的头在绳套里不停的扭动挣扎,样子可怜极了,但她终究抵不过那个买走她男人的力气,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再看一眼她流出眼泪的大眼睛,她的眼睛十分好看,像圆圆的铃铛,眼珠也格外有神。她试图但终于头也不回就被那个买她的男人拽走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我就在美院三楼一门的台阶上等,写生的学生陆陆续续的上楼进去,其中一个高个子帅气的男人进门时候扭回头看我,我不是他的同学,所以不屑看他的脸。最后长头发导师上来,看见我,招呼我进去。我的样子羞怯极了,所以眼神看上去冷漠如水。我十分艰难痛苦着*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它包着我的*,那里有一撮毛,所幸有它们在,否则谁都可以一览无余的看见我的*,比起十四岁,它们大了许多,所以更加诱人肮脏。我盘着身子侧坐在椅子上,用左侧的乳房对着他们,立在它上头的*颜色桃粉,像小桃花苞,只是颜色深了一些,不像现在的样子,它们更像熟透的紫色葡萄。我*衣服的刹那,下边有一小阵骚动,有男人也有女人,大概不是因为*的冲动欲望所致。 隐隐约约,一个男人火样的目光灼热我的悲伤。 “嗯,这个不错,线条宛转,并且乳房的样子好看,脖子修长,对,还有腰部的曲线柔和,脸型五官也比前几个上相。是,很清纯。”因为离得不远,我听得见他们议论,我就坐在那里,像个雕像,脸上没有表情,一动也不动。如果他们是艺术家,我权当为艺术献身了。要是田三和马玉兰知道,我会死的,他们会把我砍死剁碎然后投进沱江祭河神喂鱼的,想到这些,我的嘴角漏出一丝笑意。 导师回头看我时,突然激动,“对,就是这个表情,太美了,同学们,一定要捕捉住人物瞬间的最美,微闭起眼睛,力求极致的表达,把你笔下女人的灵魂勾画出来,让看到的人心灵共通,得到震撼,这是我们作画人的至高境界。要记得用你们的画笔和精神去描摹,在原有的形象上进行创造,排除杂念,跟笔下的女子进行心灵交合。 对,这样。” 我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并且所有人都想要跟我这样一个曝着乳房*裸的女大学生进行心灵交合。我那个姿势坐了很久,真的变成了一尊雕像,一只美丽无耻的女神。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充满炽烈,所以那个进门时静静回头望我的男人也就被埋没在那片炽烈当中。 第六章:(19) 模糊的恋爱(上) 也就是从大二的那个暑假开始,我决绝的想要离开瑶寨。一定要,必须,不惜代价。 整整两年了,在陌生的长春,我落寞的生活。班里的同学来自天南海北,他们念书,聊天,旅游,恋爱。其中的一些同学跟系里面的团支部书记和辅导员关系格外亲近。她们能成群结伴的去食堂打饭,兴高采烈的参加各种性质的社团,偶尔去超市采购一大堆零食回寝室享用,也会去地下商场买回一件漂亮外衣穿给一百个人鉴赏,似乎生活总是有滋有味,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所以总会高谈阔论或者开怀大笑。 而我,落寞的姜心瑶,则习惯于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独来独往,一个人游走于长春的大街小巷,除了尤生,就连他也算不上跟我亲近,我没有跟谁走得更近。 尤生在暑假快接近尾声的时候从芜湖回到长春,回来的当天下午匆匆冲了凉就去女生宿舍找我。他太牵挂我所以放心不下,怕我又瘦了,担心我生病。我暑假做了二十八天的人体模特,得了一笔丰厚可观的收入,来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用有了着落且绰绰有余。 长发的美术导师姓焦,全名焦子颢。在假期的聘约结束时候单独留下我跟他谈话。他诚挚的邀请我在开学后继续在他的工作室做人模,因为又有新的研究生考入他的门下,他是个诚恳的人,头发长而干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脸也很白净,额头亮亮的,习惯于穿老旧干净的牛仔裤,头发偶尔会散下来,迷人、超脱并具有浓郁的艺术气息。他的座驾是一辆灰黑颜色的四驱越野车,开车时候喜欢戴大墨镜,喜欢听郑钧的《极乐世界》,看上去确实很酷。我天真的对他抱有好感,像似与他身份平等的人。 我给他留下宿舍电话,说等开学后有必要就打这个电话。 我是个悲观的人,向来就是。我对我的悲观从来都束手无策,即使走在长春阳光普照的某条路上。我在既不挣钱不做功课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卷入臆想的洪流当中。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害怕第二天从梦中惊醒,所以不想跟熟识的人讲话。 还好我总把自己紧紧裹住,隔绝很多人。有时候见街上一只红色的轿车走过,我会目送它驶到街的另一处,甚至猜测里面住着什么境况的女人。街边一只流浪的小狗,我认真看着它,像看比我还要落魄的朋友,它们的毛总是杂乱肮脏,眼睛里面流露着不安和不善,它们左顾右盼的在树底下泛臭的垃圾桶边张皇失措着扒食什么东西。 尤生跟我说,“姜心瑶,你喜欢大海吗?毕业后真的再回到凤凰。” 跟尤生一起散步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拉手。我们一前一后或者并肩而行,走在长春的小巷,就像每个城市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那种小巷,那里生长着适合这座城市的树木,如果枝杈上再开出白色或紫色的小花,就更美了,树下总会有悠闲散步的寡淡老人。橱窗里面乐此不疲着变换花样繁复的什么物品,在某个拐角,你会看见一座隐秘的酒吧,华灯初上之时就有车子和人往这边聚集。夜总会在我还陌生的很,可走上一段距离偶尔也会遇见一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3 家。 我说尤生,“你从来不会知道人有几面,我的心是撕裂的,我是只四分五裂的人类,就像我们散步,我丝毫不认为这具有意义。我看你的背影,就像走在所有陌生人的身后,即使听你说话,也好像你很多年前就说过的。我从来记不得上一句跟你讲过什么,也不关心还要跟你说什么话。你从家里带来好吃的小鱼干给我,我吃一口就吐了,就后悔,我为什么吃呢,为什么接受,我们像什么呢?说是兄妹的话我觉得可笑,我要是有个哥哥我会觉得人生滑稽极了。是恋人吗?看见你站在我面前,我会觉得沉重,我不喜欢任何人介入我的生活,包括你。” 尤生顿了一下,说,“心瑶,如果我现在转身离开你不会觉得遗憾和难过吗?这样陪你静静的走在路上,我就会感到欣慰,因为除了我,你再也没有朋友。没有我了。你就会很可怜,你就完全跌进封闭的囚房,没有任何出口的暗室。” 我们继续往前赶路,并且不再说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六章:(20) 模糊的恋爱(下) 我于是又在大三开学后每星期二的下午两点去焦老师的画室担任他们的人体模特。我按他们的要求变换造型,每一个姿势都令我的肌肉酸疼至少三天。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我不会有丝毫益处。不知为什么,我害怕尤生发现,当然,他绝对不会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呢?他是跟美术连一根皮毛都不会有粘连的人,除非他也缺钱,跟我一样偷偷出来做人体模特了。我又想,我为什么害怕他知道呢?我也不知道,我们没有更亲近的关系,根本就不用替自己的行为因为他觉得是否妥当。 我还害怕瑶寨的田家知道,于是我就守着这个秘密,我还想挣更多的钱。是真的。 然后就发生了我害怕的事情。东北那年秋季评选出来的优秀画作展出就在长春市的展厅举行。我们学校属于*直属,每年能从中央直接进行财政拨款,又有成就的老生回来给它捐资,所以,学校的硬件,软件,环境以及影响力在东北算是首屈一指,总有什么有名堂的活动允许我们学校教师和资历优厚的学生参加。我原本打算平静着度过我的大学。我披着虚伪清高的外衣,躲在谁也觉察不到的暗处。谁也不走进,谁也不亲近,像地沟里母老鼠一样卑怯过活偶尔也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没有谁会打死我,谁也不会在乎一只老鼠,尽管讨厌,也不会有人整天把目光聚集在一只卑微如我的老鼠身上。 偶尔我还会沾沾自喜,得来男生回头的目光,觉得自己长相不俗,感慨命运不济。 我不知道如果在现场一开始我亲眼看见那副画作,会是一种什么境况。是感到羞辱还是倍觉荣幸呢?无可否认,画上的姜心瑶美极了,所有看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她静若处子,面容纯净得不染风尘,嘴角轻轻漾起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眼睛平静着跟你对视,清澈如同刚涌出泉眼的溪水,美丽的少女侗体都会令人突然对造人的上帝肃然起敬,我确实*着身子,但却美丽纯净不忍让人对之想入非非,这就是艺术,真正的人体艺术。所以,所有的评委都给我打了高分,东北亚第八届画展人体组一等奖就颁给了我的作者陶某,那个跟我此后的人生再也纠缠不清,我十分爱的人,正是凭借这副优秀画作,他了却了自己最后一桩艺术祭奠。他叫陶建,我生命中那个无比重要和亲爱的男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21)诅咒 只是,就像似长春的春天一般,一到刮沙尘暴的日子会让你忘却她曾经所有美好的面目,铺天盖地的昏黄,太阳只剩下一只苟延残喘微弱暗淡的小圈,你的脖子、上衣的领子和袖口,你的嘴巴、鼻孔和纤柔的眼皮上,全部都是细颗粒状的尘埃,就连心尖上也被它们层层包裹,人就成了泥人。哪怕昨天时候还蔚蓝如洗的天空,串红在街边的枝头上轻燃,牡丹园和儿童公园河岸的垂柳精致美丽得令人不忍离去。可一到沙尘暴的日子,人憋缩在屋室一角,就只剩诅咒它当下的模样了。 有人诅咒我了,他们决不会因为我有纯净美好的微笑而觉得我干净。我的身体**裸的挂在长春市最大的展厅右侧,后面倚靠的是一根银白色一搂多粗的柱子,所有进去的人都可以走上前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当然,不会有人摸她,因为大家都有素养,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即使*强烈的男人,也不会产生肮脏下流的念头。所以,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它使人心变得高尚,把人潜在的人性跟动物分离。 事实上,我们系里认识我的同学看我时候眼光有了异样,再后来就是宿舍的几个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并且不再跟我讲话,虽然我跟她们本来就不亲近。几乎所有熟识我的人都跑去展厅看我了,他们中极少的优秀只要持学生证就可以免费入场欣赏美术佳作,其余的大部分只好买门票进去,你想啊,这是大学生们难遇的艺术洗礼,怎样才能让人心变得高贵使得自己更修养呢,就是艺术,比如听一场高雅的音乐会,看一次档次高级雕塑展会,读一本忧伤的小说。我的大学校友,热爱艺术的人谁舍得错过呢?所以他们去了。我的同班同学也去了,谁不去呢?我附近寝室的女生也去了,谁不去呢?这种事情,在寂静无趣的学校可算是再新鲜不过的事情。于是外语系的人也都跑去看了,即使对艺术丝毫不感冒的同学也趋之若鹜,因为他们听说,九某级英语系二班的姜心瑶在画展上立着呢。汽车学院也有人去了,尤生的同班同学和同宿舍的哥们也几乎都闻讯而动。很多人去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三楼靠右角的桌子上自习功课,我还没通过英语八级,正奋斗呢。 那天尤生没有去图书馆,我不知他为什么没去,大概是他们又出去打篮球了。尤生打起篮球的样子很帅气,就连出汗时候,也格外性感。他不在篮球场上飞舞时候顷刻就变得安静。他是个执着内敛的人,这一点我知道的。 当尤生听宿舍的阿张说我立在市展厅画卷上时他都来不及系上鞋带,就扔下考研单词表从床上爬起来冲了出去,拦了一辆的士一口气充到展厅门口,一头撞在了一个高个女生身上,高个女生牵着她男友,撞住时候正议论说她们英语系一个叫姜心瑶的就是右侧靠柱子的那个女的。不过尤生没听见他们有关于我的谈论。他只听见,撞住的那个女的骂他:“不长眼啊,神经病。”他进去后对于任何一件展出的精美获奖作品都不屑一顾,径直走到右边我的面前。他胡乱下床穿鞋子时候竟然还记得阿张说我的画像在展厅右侧。他愕然着立在我面前,我真心求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4 上天保佑,保佑他身边不要此时有熟悉的人在,并且说,“鱿鱼,这不是你女朋友吗?”这样就太残酷了,他会很可怜。 我实在不敢想像他该是用什么样复杂的心情看我。 可怜单纯的尤生,我的尤生,我的脖颈下边,*。 我们曾经拉过一次手的,不但拉手还拥抱了,最后还深情热吻并且发生关系。千真万确。就是在不久前的中秋节晚上。我那天跟他去了一个小型主题酒吧喝酒,我一个人喝了六瓶青岛啤酒,从那一刻开始酒瘾就住进我的身体,潜伏下来。我喝到第三瓶的时候眼睛就迷离了,酒吧的气氛异样,像有写字的人形容那样:“暧昧浑浊的,杂乱的,躁动着,*跳跃的,暗流涌动。”我看的确如此。 我那天特意穿上那双精致的黑色小羊皮高跟鞋,抹着玫色唇彩,像迷人的猫。我只要一穿上细高跟鞋,并且在风衣的外头胡乱扎上一根腰带时就格外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就连轻轻上扬紧闭着微翕的嘴角也是,头发无论垂下来还是扎成一把都各具滋味。我那天喝了很多酒,打扮又时髦洋气,所以几乎把瑶寨那个傻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似乎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一样。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是个模样美艳的女孩没错。我从我在酒吧坐的位置,隔着尤生的肩部对望坐在不远处角落沙发里看我男人的眼神就知道这一点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跟他一样的*和暧昧。那些男人们举着方形敞口的杯子,里面装着琥珀颜色的液体,嘴角带着心不在焉的笑意,他们一直盯着我不放。我敢保证自己不像大多数酒吧女人那般艳俗。 一直到现在,我三十几岁了,也不归之于艳俗一级。最近一次回国时陶建说我如今的美,应该带着历经风尘的知性和颓丧吧,他是女儿真正的父亲。只有闫斌,我可爱亲近单纯的化学博士,他是我如今的丈夫,我们在普林斯顿清澈的河边散步,这里恬静而又安祥,景色幽雅,、到处流淌着浓浓文化氛围笼罩住的贵族气息,他觉得我,他初一就做同学的我,他的妻子姜心,美丽清纯赛过我们老家凤凰的满山的杜鹃。 第六章:(22)勾引(上) 那天和尤生喝完酒后,我们没有回去学校,我在酒精的作用下,恍恍惚惚,并且开始语无伦次。我跟尤生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是个无害的人,我觉得洒脱。我们先是沿着牡丹园静谧的河畔散步,天空像一幕美丽的大毯,八月的牡丹园在昏黄的夜灯照耀下酝酿着暧昧的忧伤和清淡的诱惑。我因为喝酒的缘故脸蛋涨出一片潮红,湿润的嘴唇也被酒精麻醉了,裸露着*的色泽。如果那时的我是在成人交谊舞会上开始翩翩起舞,一定会媚倒众生的,就连最中规中矩疼子爱妻的正人君子也不会幸免遇难。 好笑的是,尤生差不多也醉了,究竟是因为一瓶半啤酒的麻痹,还是因为我的媚态,谁能说的清呢。她看我跌撞的时候试图走上前扶住。在一棵跟我腰肢一般粗细的斜生柳树跟前,我终于走不动了。我用右手使力着推住那棵歪柳,它裸露的皮比我腿上的肌肤粗糙不知道有多少倍,我的腿部不但细嫩光滑并且白皙。我就推着它站着,后来干脆把身子也抵过去,一股热流,是酒精在我的体内涌动,我的神经被麻醉了,所以压抑已久的某种渴望喷发出来。我知道,那是我身体隐藏许久的愤怒,叛逆以及饥渴。我面前除了柳树还有立着的尤生,他们对我来说都是无害的。尤生还像个傻瓜一样睁着惊恐的眼睛怕我吐出来,他知道我的胃不好受,所以很担心。我不会吐出来的,没有了酒精肆虐的*,我不会这样迷离和沉醉的。我的尤生,他有张好看的脸和身体。善良的就像我老家刚学会下地干活的牛崽。我在暑假时间*裸的暴在一群男人和女人面前写生,如今,每周二的下午,我会像个神秘莫测的女人一样躲在后面铺着布景的木椅上,跟个*一样,用我*的身体赚钱。这些,尤生统统都不知道,他既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我在家里跟一个傻蛋睡觉的事 ,我是个骗子,他统统不知道,所以太喜欢,觉得我比珍珠还要晶莹,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高远桀骜。 比起他,宋明那点伎俩,屁都不如。他现在*的技法已经相当娴熟,连姿势都变出几种花样出来,所以在他的眼睛里面,青涩早就滚蛋了,他们那种破烂大学,同学的家里都有屁钱,没有几个正而八经做学问的人,都大三了,如果谁还没有跟异性睡过觉,说出来会被同学笑掉大牙的。宋明从我的身体里面一夜间长成一个男人,如今,抛了柳琴,跟一个小他两届的清纯女生看完夜场电影后回到宿舍,洗完澡正搂着*呢。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像个死猪一样躺在他的身子底下一边忍受疼痛一边快活呻吟。 我怎么会想起这些事情,对于宋明我偶尔会念念不忘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把我从少女变成一个女人。他曾经给过我夜色当中的身体清旷无助以及忧伤泄愤的快乐。 “尤生,”我微笑着唤他,现在,我前面的身体正对着他,倚靠在刚才扶住的那棵柳树上。“尤生,我没有喝醉,也不会吐出来,只有要生孩子的人才会常常呕吐,我的胃也不觉得难受,我觉得身子很舒服,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舞动,我的身体很热,脸也一定红了,我很小的时候,脸蛋总是红扑扑的,见到我的人都说我好看。我阿妈可高兴呢,自从八岁时候,它几乎就不红了,我从那个时候开始贫血,我的脸色总是缺少血色。现在,你看,你借着路灯看看,它们的样子是不是很红润,像熟透的苹果。” “嗯”,傻瓜点头应着。他注视着我蠕动的红润嘴唇,觉得我动人无比。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在宿舍楼下我无情生冷的回拒过他,他当时手里举着一束玫瑰和一串银色的风铃,当时是傍晚,夕阳呈现出好看的洋红,有风,垂坠的风铃伴着玫瑰花香在暮色里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响,我那天刚刚接过老家马玉兰的电话,还有田平在电话里用喷着唾沫的嘴紧贴住话筒跟我讲“阿心姐姐,三强拿石头扔我,窝眉骨头叫他砸流血了。老婆姐姐,我想你回家,你啥时候回家,我想跟你一个被窝睡觉,跟你做一上一下子的游戏。”我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生出死的欲望,放下电话一会儿,传达室说“姜心瑶,楼下有人找。”我就披衣服下楼,就看见尤生一脸兴高采烈的站在宿舍靠南的花栏边。 “心瑶”,他见我下楼,高兴着迎上来,好多个来往的女生,到了打饭时间,出来的人端着大大小小的饭盆,睁着艳羡的眼睛看玫瑰和我,可我一点不觉得荣幸。“尤生,你钱多了吗?你钱多到必须买这种花俏没用的东西来勾引我,穷鬼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5 ,学校西门口那个断掉两条腿的男人等着接济,你把这些东西给他,让他换半个馒头吃。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跟我求爱,你有二十万吗?我想坐进红色的小车出入世贸买高档华丽的衣服,去西餐厅吃鲜嫩多汁的牛排,一毕业我就想住进大房子。你有吗?”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就上楼了。 我本以为那次以后他再也不会来宿舍楼下等我。第二天早起下楼,我看到花台边坐着一个男生,是尤生,看我下来,他走上前迎我。递给我高丽菜馅的包子和牛奶。我不吃也不说话,径直往北走,他追上来,一边喝牛奶一边吃包子。“不吃没关系,你们女生不都减肥吗。我不减肥,我吃。”我回头看他,他的嘴巴塞满了面粉和高丽菜,像个包子。我憋住不笑出来,就去外语系上西方文学了。 那天晚上,牡丹园里静寂极了,除了我们,没有人。绿色植物在安静潮湿的夜色里大口大口呼吸着比白天干净的空气,我几乎听得到它们生长的声音,细碎,蠕动的,小心翼翼的滋长。尤生站在那里一直盯着我看。看酒精腐蚀过的姜心瑶,看他眼中绝世芳华*迷人的我。 我是个坏女人,要是有人知道我做人体模特,我会被他们看不起。尤生一定看得起我,尤生很疼我,他喜欢我,我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伤害我。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六章:(23)勾引(下) “尤生,”我抓住他左边的臂膀,我的右手比左边的力气大,风吹起我额头上的一扯头发,我看见天上中秋的月亮跟银盘一样明亮,它悬在碧空,像谁故意挂上去,然后我的嘴角有了笑意,我一点都不觉的难过,因为酒醉的缘故,我心生快乐。 “尤生,你爱我吗?我很想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拉你的手,捧着一瓶可乐坐在蓝球场边的地上看你打球,把你的外套捂在胸口,每进一个球会大声呐喊。跟你一起散步,在冬天的郊外踏雪,骑自行车,在南湖的白桦林里捉松鼠,听你唱张学友的《吻别》,毕业后跟你在随便哪个城市生活,跟你一起坐火车,即使是拥挤不堪的车厢也因为有你这样温暖的男人陪在身边而觉得安静,你握住我的手,就连睡着了也都被你小心翼翼的握住。我长得很好看对不对?”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面开始流出眼泪,跟露珠一样纯洁透明的液体。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是我勾引男人的手段,成年后我天生就有捕获男人的本领,它们存在于我的身体。让我成为与总不同的女人。 尤生两只手扒住我的肩膀,他的胳膊有力极了,他还是个青涩的大孩子,可男人的因子很早之前就浸润了他的身体。他在十六岁时候有过遗精,高中时候也跟去同学猫进压抑闭塞的小黑屋看黄色录像,他看女人被刮干净无遮无拦的* ,看她们被东西挤进去时夸张快活的呻吟和战栗。他也像个野兽一样压抑不住体内雄性的冲动,所以,那天晚上,回到宿舍的床上,他对自己的身体疯狂痛彻的*抚慰,像男人干女人时候那样的发泄和快活。 性无比美好,人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真理。有时,困顿难熬的人生,会因为绝望幸福的*而变得美好和经受。 看见我滑出泪水,尤生心疼的要死了,我是他的初恋,是第一个吻他的女生。然后,他靠近我的身体,俯下头吻我的额头,向下,亲住我的眼睛和好看的脸颊,那上面有一行清凉咸涩的眼泪,他战战兢兢蠕动着嘴唇在我的脸上摸索,我没有主动迎合,可也没有拒绝,连一丝一毫挣扎都没有,然后他的嘴唇寻到我的嘴唇,濡热的舌头寻到我的舌头,他疼爱的吸附着她,我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他上半边脸庞,他的眼睛闭着,我隔着他前额的一点头发看见遥远漆茫的天空。我没有办法拒绝,从开始时候我就没有停止对他的勾引。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都死了吧。都死了。所以我不再拒绝死亡,我不抗拒两颗年轻的身体碰撞,我的心还没老到垂暮,不抗拒就是迎合,我就由着我体内的渴望牵引,我的欲望指引着我的心,我不管不顾的跟尤生亲热,我喜欢他,我喜欢任何一个疼惜我的男人,我再一次抬起头看苍远的夜空,那里有无数双愤怒和谴责的眼睛,他们狰狞着盯着我看,该死的他们就看吧,就谴责就鄙视就毁灭我吧,我的人生生来就是要毁灭的。如果他们一下子越到我们跟前,把我拖在地上,就像弄一条死狗一样把我拖进一间暗室,并且对我的身体狠心拷打百般责辱。那就来吧。该死的都统统来吧。 我躺在草地上,我没有家,我们没有属于我们的屋子和床,我们都是一贫如洗的孩子,我们都是喝了一些酒撒娇的少年,相互生出好感,他体恤我。从来没有人教会我该如何长大,我习惯了跌跌撞撞着赶路,总是磕破皮,流出血,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我青春盲目的身体,它和我一起躺在宽大柔软的草地上,就像躺在富人家有一大片后花园别墅华丽宽敞的大床上,我流着幸福的眼泪,尤生奋不顾身的疼惜我,我敢说,他几乎是用生命的力量爱我。他伏在我的身体上,一次次的进入和抽动,他把我弄得很快乐,我幸福得要死了,真想就这样突然死掉,没有任何伤痛的猝死,然后投胎,脱生成一个幸福从容的女孩,无忧无虑着活着,到长大的年龄顺理成章的毕业、恋爱、结婚、生子。温和唠叨的母亲始终在我身边,父亲也是,他们在我的人生里指手画脚,殚精竭虑,可是,有时候我很烦,但只要我愿意,微微露给她们一半笑脸,他们就手舞足蹈得像一对得了糖果的孩子。 我就是这样,没有人教我该如何和男人相处,但是,就像这样,本不该但却快活的偷欢和抚慰,让我觉得温暖,我觉得温暖,这就是我跟尤生唯一一次*后的感觉。 我累极了,酒精还在我的身体里面住着,等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它们会跟露水一样从我的身体里悄然隐退,那个时候,我又变成了一个清醒的人,灵魂裹上那层令人讨厌的阴郁和委琐,我就又重新变成了那个讨厌的人。 我敢说,所有跟我的生命有过关联跟我交合过的男人,都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 即使在中秋明亮的夜色里,尤生跟我的身体进行着没有任何隔膜的接触,我们就像最相爱的恋人那样把身体交给对方,享受片刻莫大的生命愉悦。可是他仍然无法看清楚我的身体。他喜欢她,他想认认真真无限怜爱的看她,看我身上的每一寸土地,触摸每一处肌肤,然后把它们永远印在他的记忆和生命当中。可月色暗淡,路灯本就昏暗不清,他几乎看不清楚,所以他就觉得我的身体令他无比疼惜和想念。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6 第七章:24 真相(上) 尤生站在我立在展厅右侧的柱子边,他本可以仔仔细细的打量我,我就*的侧坐在我的尤生面前,展厅的光线很好,把我衬托得愈加美丽。可是尤生,他不看我,至少没有认认真真看我,他瞥见我上扬嘴角微微流露出的一些笑意,还看见我的乳房和滑腻的小腹,几乎是在片刻,他就冲了出去,他确实是遭受了莫大的耻辱和伤害,他的心被一大块粗糙的石头狠狠砸住了,石头很沉,怎么也推不开,纹丝不动的大石头压在他的心脏中央,那里流出比他身上任何地方都要猛烈鲜红的血,它们汩汩的流淌出来,冒着桑拿房一样温热的蒸气,他的心脏被砸成血淋淋的模样,好几处都绽开了,咧着血红的嘴巴,像吃过新鲜人肉的野狗的嘴。 我的母亲,她把生命给我,而后就走了,我什么都没给过她。倒是男人,我的父亲,我把一生幸福给了他换取健康;傻子田平,我把我的媳妇名声给了他换取快乐;宋明,我把我的初吻和贞操给了他回报他给我的初恋;如今的尤生,我给他什么呢?我只有把我还算娇嫩美好的脸蛋送给他的巴掌,来抚平和弥补他遭受的一些疼痛和创伤。 尤生身受奇耻大辱所以才怒不可遏的逃出展厅直接奔向我所在的宿舍大门。按照规定,我们学校的女生宿舍是不准男生进入的。尤生哪里管得了这些,他已经变成一头发了疯的雄性牦牛,尤生越过传达室的窗户楼梯口就径直上楼了。 “喂,那个穿黑上衣的同学站住,这是女生宿舍是不准男生随便出入的。”这些话,尤生一句也没听见,他直接冲到四楼靠近水房的415房间门口,“砰”一下把门推开,住在右侧靠门的王颖正撅着屁股蓬头垢面着在箱子里扒衣服穿,天气渐渐冷了,长春要等到十月底才能供暖,所以厚衣服要找出来迎备。“啊。你疯了,干嘛不敲门啊,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进来,我们要是有人擦身子怎么办。王颖用一条什么颜色的裤子胡乱盖住她穿着橘红颜色秋衣的胸部,她没有穿里面的胸罩,略感瑟缩的*就那样生硬的顶在胸前。 尤生看都没看一眼她,即使春光外泄,比得上我吗,比得上姜心瑶更*更不要脸吗? “姜心瑶,你憋缩在这里干什么?” 当时宿舍除了王颖还有两个女生,其实半个小时前她们还在议论这件事,她们也是昨天下午才看到的,由于我昨天回去的迟,他们都已经睡下了。早上我起床时出去洗把脸就背书包自习了,我看她们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看我,我走时候就连招呼也不打。我就是这样,连同学间正常的交往都处理不好。她们也一定以为我知道的。她们三个刚才议论时候还说起尤生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靠窗的暖气片上晾着我破了一只脚趾的土黄色袜子,上面有一个卡哇伊兔子图案,要在冬天,暖气片烧得烫手,湿漉漉的袜子搭上去,你能清晰的看到乳白色的水蒸气打袜子上冒出来,要是谁的袜子没洗干净,靠窗的位置附近还会弥漫出一股温温微热的脚臭味。 我没有在宿舍,中午我没有回来宿舍,我去了食堂吃了一份缀着青翠辣椒丝的酸辣土豆和三两饭后又回去图书馆自习了。在还没有找到赚更多钱的法子以前,我要把该学的功课做好。我的大学比起别的同学来说更加不易,早上时候我去镜湖边晨读,有一个高个子的老外在那读汉语,我竟然结结巴巴跟他聊了半个小时,我看见他蓝色眼睛里清澈和欢喜的眼神,想像着第一次见到外国人时候的诧异,如今,我竟然可以和他们面对面进行交流了,虽然我的英语口语还不够熟练,但这两年多来,我比我大部分同学要进步得多,因为我比他们勤奋。 “姜心瑶她不在宿舍,她一大早就出了,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她经常就是这样。你去图书馆找她吧,不过也可能去街上散步了,我们坐公交车时候偶尔会看见她在某条街上走路,谁也不知道她去做些什么。” 尤生也不说话,扭头就走了,走到二楼时候,管宿舍的胖女人正找他呢,看到他下楼,她一把拽住他,“你哪院哪班的?叫什么名字?你学生证呢?我们要通报给你们院领导,谈恋爱谈的没有规矩了是不是?不行就外面租房子吗,那样做起事来不更方便。读大学,家长辛辛苦苦供应你们,不是来让你们找姑娘睡觉的。” 尤生扯起身子想往外走,那胖女人太有力了,像一头母水牛,死拖着他不放,他不得不在她们给他的情况登记表上记下:尤楚昕,吉林大学汽车学院三年二班。写完,胖女人还死拽着不放他走,里面的瘦女人头发有些都发白了,脸上同样是不耐烦的冷漠神情,她在尤生后头用她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写道:无故进女生宿舍,不听阻拦,态度恶劣。 谁都看得出来,尤生握紧着拳头,嘴唇紧紧绷着,已经跟我吻他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了。 是因为我重要还是他把我看得重要呢?我轻如鸿毛的卑贱命运,把诚挚的尤生搞得气急败坏狼狈不堪。我应该笑出来的,不是吗?说明我的人生也会对别人产生影响。我也很重要,很重要,除了傻子,我还能影响正常优秀的尤生。 我对不起他,我大概是真的对不起他,他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连拽带拖着把我从宽大整齐的图书馆三楼里面靠窗的位置弄出来,我穿着一件黑色绒制的拉链马甲,胳膊部分露出那件米蓝色薄毛线衣,他两只手用力的拽住我右边的胳膊,他把我弄得很疼。我几乎都忍不住要流出眼泪来了。“尤生,你做什么,你疯了。”我一边叫,一边用左手推他的手和身子,谁都知道这种反抗无济于事。我撤后前移的身子一下子撞倒门手右边立住的牌子,上面写着:书香四溢,请保持安静。所有的眼睛都朝向我们两个,对于这种大学恋人打闹争执引发的事端,大家也都见怪不怪的,可好戏就在面前,中国人还是乐意当观众的,大学生也不例外。 “尤生,你放开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看见过发了疯的牦牛吗,我讲的话,他根本充耳不闻。他一口气把我拉进图书馆东侧的小树林里,因为是秋天,所以地上都是枯黄的叶子和荒草。 他停下来,我也停了下来,他一把手放开我,我看见他扭曲抽动的面孔,下面的牙龈往前推着,两只嘴片因为愤怒和羞辱而不停的蠕动。他垂下去的两只握紧的拳头也跟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而一刻不停的晃动。我知道应该是我的缘故,可我丝毫不知道为了什么。即使是在美术院做人模的秘密也都掩盖得天衣无缝,他不可能知道。即使因为跟他发生性关系而不小心怀孕,也不至于把他气恼成如此模样。难道是因为我不是处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7 女,可当天晚上他就应该发作了,并且我没有说要跟他结伴终生,况且,那天晚上我是醉的,那天晚上后好多天我都刻意不理他了。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七章:25 真相(下) 所以我也就很生气,我扭头就想离开,留下这头莫名其妙的牦牛独自发疯。 我就拔腿往北边走,我也不想再去图书馆了,书包跟水杯还在那里,但我也不想再回去了,明天再说吧,他们大概还不至于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那样的话,上周在市图书馆借阅的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就要赔钱了。 可恶的尤生竟然追上来像螃蟹钳子一样夹住我的胳膊不放,那里在图书馆时候就已经被他拧得生疼。我就拼了命般的往外扯,正想骂他什么。“啪”,他竟然一巴掌甩在我的左脸上,我几乎要痛死过去,左边的耳朵也几乎聋了,火辣辣的灼热。他掴了我的耳光,姓尤的王八蛋居然煽我的耳光。周围一下子就静寂了。有几个路人朝这边看。我瞪着他,竟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见任何泄愤的*。尤生的眼睛里面跟我一样,浸满泪水,他的满脸涨红,青筋在额头上蠕动,脖子上硕大的喉结一刻不停的上下起伏。 我倒想留下来看看,看看对面这个煽我耳光的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姜心瑶,你为什么做那种事?”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他以为我会解释,可是我什么都不说,我紧闭住我的双唇并且不让泪水夺眶而出,我一生耗累了太多泪水,可是,所以我知道,流眼泪是最没用的行径。我不说话,一句也不说,就那样目不转睛盯住他变形气恼的面容。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姜心瑶,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我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从在舞会上我的右手触碰到你纤弱的肩部,我看见你漠然的眼神,我的生命里就只有你了就有爱情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每一天早上,想到可以看你一眼,我就觉得我怎么会这么幸福呢。我知道讨得你的欢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拼命读书拼命打工,我的成绩几乎是我们年级最好的,我得最高额的奖学金,不管本科毕业还是念研究生我都能做到最好,不管哪一样在几年之内我都有信心给你想要的生活。女孩子都虚荣,我知道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你,我跟母亲讲你们把屋子租出去一间,我念大学需要很多钱,他们就那样做了。所以我回家不得不住在客厅的沙发。其实我想把那部分钱存起来做你明年后年的学费,还有我现在积攒下来的,都有几千块了。自从那天晚上你把身子给了我,我就发誓要呵护你一生一世,别人能给你我一样都不会少,我不会让你的人生遭一点罪,不让你受苦。不愿意看见你美丽的眼睛含一点泪水。可是,你太可怕了,你那么贱吗?那么缺钱要*衣服给别人画画,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我在你眼中又算什么,你真的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才跟我乱性吗?那天换了任何一个男人跟你喝酒你都会跟他*吗?你觉得我是随便就可以跟女人*的人吗?我所有的爱情,我的身体,我对爱情的信念统统都给了你,你呢?你在玩弄我,你觉得我穷没有钱,所以又想跟男人*才勾引我吗?你是个大学生,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了衣服给全校的人看你就乐意了吧。你出名了。你这跟出去做鸡有区别吗?姜心瑶,我觉得你现在可怕极了,真的,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什么样子的过去和心。” 我盯住对面尤生一起一合愤怒的嘴唇,和因为激动而喷射出来的唾沫,它们飞舞着溅在我脸上两侧的脸颊,眉头上也是。小时候阿妈告诉过我,如果别人说话的唾沫溅到脸上的话,那里会生出雀斑,我的鼻梁两侧确实有几处细微的雀斑,我就怀疑是因为晚上睡觉姜瑶心打喷嚏时候把唾沫喷在上面,我还因此跟她吵架。阿妈还嘱咐我们不能在屋里打伞,那样就罩住不长个了,所以,我的个子还算高,腿格外直。我不知道二姐现在的样子,她有在屋子里撑过雨伞。我们是双胞胎,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我不知道愤怒尤生的唾液会让我的脸上生产出多少雀斑,或者是更为严重的黄褐斑,因为他太气恼了。 我本来觉得愧疚的,想到那一巴掌,似乎就没有必要如此愧疚不安了,我被他煽了耳光,我也没用过他什么钱,并且我压根没有打算让他节衣缩食欺骗父母为我交学费,也没有跟他讲过要他给我的人生一朵幸福。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表示过,早些时候我确实该断然拒绝的,我不该跟他*。可是那一次我生病很重时候半夜烧得昏迷不醒,只有他在吉林大学医院漆黑阴潮病房里面握住我的手安慰,他抚摸我的额头,一口一口喂我温热的米粥,我跟他说,“尤生你走,我不需要,你走。”我说过这些的。所以我偶尔对他又依赖又感激又抗拒,但我从来没跟他讲过的。我只是说尤生你找个女孩子恋爱吧,我不合适,我是一滩污浊的死水,里面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不时会有阵阵恶臭袭出来,你要走进的话,肮脏会把你吞噬,拽住你的脖子把你拖进黑暗的水底,你可能会窒息身亡。我跟他这么说过的。 第七章:26最熟悉的陌生人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从尤生愤怒的言辞里听出来了。我*裸的身体怎么可能会被学校随便一个什么人看到呢。加上那个长头发导师,在美术室内明明只有十几个人看见它啊。 “ 长春会展的展厅,挂出你上半身的裸像,你明明都知道的,竟然还能泰然自若的躲在图书馆明亮的窗户底下自习看小说。姜心瑶,你不觉得你很可怕吗?我所知道的你,只是你的一片影子,你真的是一潭深水,里面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我再不出来。真像你说的,会死的。 尤生,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摆出姿态,那种傲慢的不屑一顾,幡然醒悟的抽身,我狗屁都不是,是这样子的没错。所以他长出了一口恶气,头也不回的走了,像我以前好多次对他一样,总丢下他自己无辜且不知所措的站立许久。如今,那条无辜落寞的狗变成我了,他重新变成一个理智高尚的人类。 你知道吗?尤生就这样从我的生命当中消失了,我几乎能经常见到他,因为我就跟他念同一所大学,并且他很快就恋爱了,是我们系同年级的女生桂苓,不跟我同班,我们住的宿舍只隔几步之遥。于是他还是经常去我们楼下等人,只是不再等我,那女生家住长春,是家里的独生女。反正就那样顺理成章,至少他跟她比跟我在一起实惠多了。周末他去女生家里吃饭,俨然成了女婿。 难道他在宿舍楼下等她时候就没有过心思吗?偶尔我下楼或上楼时还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8 能碰见他,甚至还跟他对望过,我不知道我给予他什么样子的目光,反正从他那里,我再找寻不出一丝毫曾经温暖的滋味和气息,那是一种迷途归返的庆幸和超然,那是左脚已经踏进泥沼紧急抽身的万幸。我看出来了,是这样子,所以我的过去,曾经有过他的影像的岁月就是一场无稽的梦。 离开的人,陌生得令人心寒。书包网 .bookbao. 第七章: 27委屈(上) 不过,有关于尤生,也只是偶然的陌生的记忆而已,不管他继任女友王桂苓待我是怎样的态度。我们一个大班修名著原文赏析,她跟我们宿舍的阿瑞坐在一起,一边捣鼓什么一边斜睨眼睛瞅我,眼睛里面饱含有不满,不爽和不屑,我根本就不在乎。除了那些走进我生命的人,他们几乎都是男人,对于旁人的眼光,我早就学会不去在意了。我已经独自行路太久太久。 想必她想起我或是见到依然不舒服,也只是在自寻烦恼。 我几乎经常在哭,只是没有什么人可以看见我流眼泪。行走在校园的路上,在长春的某条街上散步,一个人躲在食堂一隅吃着什么寡淡无味的食物,或者在某间自习室里读英文书籍,我都会默默流泪。我去做人模的目的绝不是为了一脱成名,我就想挣钱,挣得比做家教做促销小姐更多的的钱,我不想回去瑶寨。我不想再回去瑶寨给田平当媳妇,我不想回去那里了,我好不容易走出来,我好不容易离开那里,我不想再回去了。 就连尤生那么善良的孩子也欺负我,跟我有过性关系后就歧视我,因为我的裸像挂在展厅就像我的男人那样煽我的耳光,我恨他,只是恨他为什么要给我一回虚幻的慰藉,为什么惺惺作态的给我温情,谁让他关心,谁让他心疼,谁让他曾经走进打扰并且给我温暖,我的人生跟他有了什么关系,他干嘛用羔羊一样的眼光对我,他伤了我,他变成冷漠无情的人,在我伤痕累累的心上又戳了一刀。然后他转身去洗手间,用一团洗手液往手心一抹,沾了一点干净的水花,两手纠缠,荡出一大团一大团玄色泡沫,他知道里面裹着我心上的血,然后他把手对着水管一冲,都流走了,连同我的血,我的记忆,我的干扰都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尤生扭头走了以后,我觉得眼前一下子就黑了。我的世界、我的知觉全部都跌进无尽的黑暗当中。我知道不全因为他,我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宿舍她们欲说还休,怪异窃笑的神色,还有我的同班同学,上午上课时他们眼睛里面别样的东西,我不敢再想像他们的眼睛投向我身体时的绝望,我的绝望,我绝望着挣扎和残喘,我移动我的身体时都不知为些什么。然后我就愤怒,长春的空气里面搅着我的愤怒和哭泣。为什么生命总是这样举步维艰,为什么我已经不会微笑了,绝望还掐住我的脖子不肯松手。 然后我就跑起来,顺着长春最大的那条路狂奔。我没有撞上任何一辆汽车,甚至都没有见到过一辆,也没有一头撞在某个人怀里,好像那天所有路上行走的东西都因为我的伤悲而停滞不前。我跑到美术学院楼下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沉下,它还在那慢条斯理的挥洒清辉呢,那个样子在好心情的人看来动人极了。此时,我的心里都是泪水,所以眼睛里面没有一线阳光,就连一朵欲死的云彩都没有。 “哐啷”一下,门被我前倾的身子推开,我这个样子,门卫本该拦一下的,他没有,他见我很多次,以为我是跟导师学画的学生。我的样子,像个艺术专业模样清纯的女大学生,我本来就是大学生。看着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打他无趣的门卫室路过上楼,他还想走上去顺便搭讪一、两句。我目无斜视着就冲到楼上。途经学生习作的画室,里面坐着我,他们在我的面前写生,如今我和他们都不在这里。我径直走到长头发的办公室门口,用力气推门。门像一头死牛,怎么也推不动,他不在这里。长发导师不知去哪里了,他没有在这里等我,他至少该等一个晚上给我解释,给我一个说法,之前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的画像会公之于众的。并且是在我所就读的学校,他明明知道我是个学生,那种结局是我承受不住的。他应该跟我讲清楚的。该死的家伙。 第二天,我又去了。还没八点,搞艺术的都不喜欢早起,所以我去时候没几个人进那座大楼。我记不得昨晚有没有睡着,整整一夜我身子不停的翻腾。所以早上起来看我脸色极差,眼圈发青。我胡乱披了一件风衣就出门了。 可长头发导师办公室的门仍然跟死牛一样不加动弹。我的胃一阵痉挛,只好一屁股蹲坐在凄寒的地板上,我的身子倚在门上,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滑落下来。 他来到时候我还蹲坐在那里。 “姜心瑶,你怎么现在过来?哦,对了,陶建跟我打听过你。” 混蛋,他还装作无辜的清高模样,道貌岸然的家伙。我一屁股坐起来。跟着他进屋。 “为什么把我的画像拿去展出,为什么?你明明跟我讲的,跟我说写生模特只供学生练习写生用的。可为什么它会挂在长春会展的展厅里面。你是老师的,为什么能这样做?” 我泣不成声着撕扯他的胳膊,像摇死一颗该死的树那样。一个饿得快死的人,不会爬树,树的顶上有一颗干瘪的果子,所以死命的摇动。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七章: 28委屈(下) “姜心瑶,你冷静一下,放开我,先喝杯水。我当初跟你讲的清清楚楚。你大概忘了。要是学生的画作出色,是可以拿出去比赛的,你知道的,这种学生的习作,一般是不会得大的奖项。我也是几天前才得知这个消息,觉得很惊喜,前天太阳落山时候我往你们宿舍打过电话,她们说你不在。得奖的是我的学生陶建,一位资历平平的美术硕士,他能得奖是个奇迹。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拿起画笔。他不知道你就读哪个学校,主办方也不知道。你也知道的,刚开始不想用你的,那么多人争这个位置,你说你很缺钱,很可能就辍学了。我想那么好的大学,怎么能让你辍学。”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不以为然并且开始厌烦。搞艺术的人大多有那种德行,那种自我、怕被俗世拖累着的冷漠涂满了他的肉脸。 他说的那个男人,姓陶名建。我对他一无所知,我暑假担任将近一个月的人体模特,甚至连看他一次都没有,他看了我无数眼,把我从上到下*裸着啃个精光,所以画出我最出色的人体画像。如果现在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定会愤怒着撕碎他的手指。 “陶建”,因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09 为仇恨,我对他念念不忘。我也恨那个长头发冷心冷肺的家伙。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这么做。我还是个大学生,我怎么面对他们歧视的眼光。我怎么把书念下去。”我开始抽噎起来。 “姜心瑶”,他一样用那种慢条斯理的口气。“来我这边的,十六七岁的少女也有,你是成年人了,当时跟你签合约的时候合同上写得清楚。” 说着,他就从书柜底层右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叠合约书,掀到第三张的时候,我看见我亲手摁下的手印,我清晰的指纹打着螺旋,诡异的像是破解命运的密码。他指着第二页靠下边的几行字给我看。上面写着:如有需要,在正当范围、场合,以甲方为原型的画作可直接作用于交流,参加正规的比赛,以及展出,对当事人并不构成侵权和人身伤害。 我没有跟他再闹什么。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相比这种事在他们这种行业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不过,看见我面无表情的出门,他竟然还假惺惺追出来问。“你没事吧?” “你该把你的老婆用在这种地方,让你的学生画她——你高贵华丽*的妻子,然后拿出去展览,像明星挂历那样,并且,还能把聘我的钱都省下来。你该这样做的,你这个混蛋。” 我看着他勾出来的脑袋。脸上一滴泪也没有,立在那里给他建议。 这就是既认事实。我甚至担心他被我的话激怒跟出来敲碎我的脑袋,我也想敲碎谁的脑袋。我*裸丢人现眼立在所有人面前。 出了美术院生锈冰冷的铁门。我咬一下下嘴唇,咬出血来,止住将要滑落的泪水。什么事都要坚强以对,即使哭泣,也不要别人怜悯。 我去一家打着绿色招牌的律师事务所,那位脸上生出许多鸟屎形状雀斑的卷头发胖女律师慢条斯理着跟我解释,我敢确定她一定是姓陶的那个家伙和他的导师早已经买通好的。她所讲的,跟长头发拿给我的合约上写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也懂法律的,也知道如此是徒劳无功。 我躲在什么地方哭泣。 然后我就又出现在学校宽大明亮的图书馆内。我必须生活下去。必须咬牙生活下去。如果还有一线阳光照在我身上。 因为挣钱,我不得不选择堕落。我还要挣更多的钱。只有挣更多的钱人生才有希望。你有听过一个女大学生可以凭借正常手段挣很多的钱吗?我也不想靠出卖身体赚钱,那种事,我已经做过两次了,我真的不想再做第三次。可是我又几乎别无选择,除了出卖身体的青春,我实在想象不到我还可以拿出什么资本换钱。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29补偿 大概一个星期以后,我接到一笔汇款,两万元。邮出的地址是长春市朝阳区明珠花园a栋602室,落款姓名陶建。“吓,那个混球,他晚上睡不着,看见我裸露着身子对着的他无辜的眼睛哭泣,所以良心不安。就给我寄了两万块。” 他没有必要这么做的,即使我拯救了他因堕落而泯灭的艺术天赋,唤醒他沉睡多年的青春悸动,他仍然不必为我弥补什么,何必花冤枉钱呢。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他应该对我补偿些什么。即使他在作画时候动了什么邪念,想起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抱着一个什么女人疯狂而绝望的交合,把我的身体当成他爱的人,可仍然不必为我补偿什么。 跟一个婊子做完爱,良心发现,再回头娶了她吗? 去写生的男人有十几个,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陶建,当时我虽然侧对着他们,可谁的脸我也不看,我不想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我比谁都希望他们是最冷漠的陌生人和瞬间即逝的幻灭。所以,那个混蛋盯住我的身体不放,细描精绘,画出了我的底蕴,达到出神入化的效果,得了大奖,然后他良善的心指挥他给我这个贫苦的女大学生寄去两万元做经济报酬。两万元啊,足以负担一个大三女生剩余两年全部的学费和部分生活费用。让我安心读书再也不必担忧于生活。 这就是身体肥厚的代价和回报。 我当时心里装着仇恨,我一定要找那个姓陶的家伙理论,揪住他裤腰带同他大闹。然后把两万元一张一张撕碎,一把手砸在他的脸上。看着他呆若木鸡的模样,笑着摔门离开。 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既没有把钱撕破了砸给他,也没有缴我大四该付的学费,也没有积攒起来留作脱离瑶寨赎身的费用。姜心瑶只是把它们统统都挥霍了。就在十一月底,我跟学校请假,说我的阿妈病了,快死了,我必须回去,那帮傻蛋就相信也答应了。是啊,大学入学时候,没有人问过,我的阿妈死了还是活着。所以,我一直好好着活到大三,也没有一个人知道,没有人知道我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傻子,每一回放假我都要赶回去跟他睡觉。所以,我越是离经叛道,他们就越觉得我冷漠高傲,我的命运卑贱,可天生一副高贵漂亮的脸蛋,在不知情的假象迷惑当中,那是我坚不可摧的雄厚资本。书包网 .bookbao. 第八章:30 美艳 我拎着一件灰色的小行李箱,那是我拿出两万元的一小部分在长春的商场找寻很久才买到的。她们为什么都喜欢用黑颜色,那样看起来像是赴丧。我穿着从学校对面高档女装店买来的焦黄色高跟靴子和一件墨绿颜色宽松颓丧的羊毛中长小大衣。裤子是那种质地良好的修身浅灰色紧身牛仔裤,穿上它,刚好把我臀部饱满的线条勾略得完美极致,一旦我褪去外衣,能迷倒一万双男人的眼睛。 我化了淡妆,去*把头发染成栗色,烫成跌荡的乱卷,因为只有那样才配得上我婀娜多姿的身段和颓败荒唐的人生旨意。 改头换面完的那天晚上我仍然呆在长春,却没有回去东北大学女生b栋的宿舍睡觉,我怕把她们吓坏。做完头发出来,我拉着只有四只小滑轮和地面产生摩擦的灰色旅行包,行走在长春清凉冷漠的街头,入夜的风吹起我大衣的下摆和头上慵懒蓬松的卷发,下班回家的男人们果真盯住我的身影不放,他们其中的一个不小心一头撞在路边的电话亭上。我回头对着他莞尔一笑,回报他因我美貌而致的伤。 你看,只需区区几千多少块钱,我就华丽转身成自己都辨不出的美艳模样。 我脑子里一直念念不忘的是某期《中国时装》杂志封面上的模特,她左耳头发上别着一只妖艳枚红颜色潸然怒放的马蹄莲花,下巴高傲着上扬,眼神迷离不清,那个样子美丽极了,我想成为的,就是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回眸一笑迷倒众生。 当天晚上,我住进右侧有一家杂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0 粥铺的中煤宾馆。谁都不怀疑,只是随便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是那种该常常住宿酒店的女人。那的确是我成年后第一次住宾馆。服务员领我走进的房间被布置得格外整齐,暖气的温度怡人,完全异于去长沙给阿爸看病时破旧的廉价旅社。我像极了一个奢华女人那样蜷缩在宽大一尘不染的床上,过了一会儿起身,立在窗前,外面是稀零匆忙的路人,即使他们高举着头艳羡着跟我对望,无论谁共我,都没有任何牵连。没有什么人跟我的生命交接。我是一颗寂寞滑行的流星,在凄凉无边的夜空中被命运的河流推着向前。此时,我沉寂的心闪烁着对什么人和某种生活某种渺茫的期待,如此颠簸错乱并且露出华丽尾巴的人生,该不会就这么算了。要不发生些什么,跟片刻寂寞着死掉又有什么分别。 对着洗手间里一览无余的化妆镜,昨天谁溅了一团牙膏沫在那里,可丝毫不碍我看里面那张陌生,美艳、面无表情的面孔,我问询一声,是我吗?是姜心瑶吗?我几乎认不出她,她唇上的口红和烟熏灰眼影相得益彰,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人生,如她,究竟又该怎样过活? 至今,我仍然感激我的母亲,她把我生得好看,从来没有认为姜心瑶一件事情做得不对。我所作的一切,从小到大,她都认为正确。她觉得她的阿心是天下最美的女儿。所以,每次绝望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就去看镜中自己凄伤优美的面孔,就生出生的希望,嘴角就有了颓丧的笑意,就决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 临睡前我去到对面的酒吧喝了一杯中间一层是孔雀绿颜色的鸡尾酒,抽了三根身材纤细韩国某种牌子的香烟。伴着台上钢管周围那些艺校漂亮女生正表演给男人们欣赏的裸露艳舞,她们浓妆遮掩下的表情膨胀夸张,谁的心也看不见,扭摆着年轻*的肉体,煽情刺激的*将男人们*的欲念掀到high。 人生啊,绝不会像诗歌吟诵的那样美好高尚。 走出酒吧时候,我看看手腕上没有牌子的手表,已经快要凌晨两点钟了。清涩的风夹着我飘飘欲仙的酒意和意乱情迷的奢望。第二天醒来时候,时钟正好指向正午十二点钟,我收拾好行李,化完妆,没吃一口东西,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去了长春机场。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八章:31剥离 候机室的人不多,一个高个子胖老外搂着一个顺直长发、皮肤偏黑的中国女孩,在做临别时的热吻,你看他们那种深情相拥的样子,好像谁离开谁就会立刻猝死。可在相背转身的刹那,耶稣还是菩萨知道,他们这次,究竟是暂分还是永别?谁的嘴角又先流露*的笑意。 巨大的机身剥离地面的刹那,我觉得心突然一下子就空了,真成了流星,什么都不复存在,我的身子跟地面再也没了丝毫碰撞,我只剩下我了,那种痛彻之感令我的心狂跳不已。 临位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少妇,穿着黑色的修身大衣和黑色的高跟皮靴,我敢肯定她拖住的行李箱也一定是黑色的,因为要去奔赴又一场爱情丧宴。她的头发烫染成高贵的酒红颜色,我看她一眼,虽然风韵犹存,但毕竟已经老了,她两只失水的脸蛋铺着很厚的优质粉底,却依然遮不住眼角清晰可见皱起散开的鱼尾纹。她不会洞察我的心思,我弹指可破的肌肤跟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我坐下去腰腹肌肉紧绷,她的却拧作一团,所以她也用不着反感,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口红的颜色、乳房的类型和男人的癖好。 我们各自要了一杯红酒,各怀心事着对饮。 飞机滑行了一个小时,在美丽饶人的杭州停留一段时间,有一些人下去,跟着一些人上来,看或不看他们,在我都不具意义。我并不打算此行跟任何一个陌生人发生交集。 现在,我的身边,换成一个男人,那个拖黑色行李箱女人赴丧的地点正好是在杭州,飞机刚一停落,女服务员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就急不可耐的走了。那个年龄的女人,几乎丧尽所有能挽住花心男人的资本。 第九章:32 天上的爱情(上) 这位坐在少妇位置我身边的男人,虽然我对他一无所知,他以陌生人的身份跟我遭遇,像偶遇的流星那样只是在生命的画卷中稍纵即逝。只有庞大的现实,是永远不可挣脱的网,所以,逃离的样子,是分外可爱的。逃离间遇见的人,也以另外一种心情对待。我绝不是以田平媳妇的身份搭乘这趟飞机。也不再是贫寒卑索的女大学生。 如果他能机缘巧合着跟我发生什么,无碍于我的生活。 我很难相信他会成为我生命间一个重要的人,一个重要的男人。直到飞机着陆时我才知道原来是他的刻意安排。 我的生命即将揭开新的一页。 在我二十三岁那年,他跟我的生命不期而遇。我们相爱,我爱着他,他将我的灵魂从地狱拖进天堂。我喜欢他的嘴角,刮过胡须的下巴,内衣的味道,他用纤长的手指抚摸我饱满饥饿的身体。 大学接近尾声时候,我对他的爱情终于膨胀,膨胀的爱情像潮水一样肆意,淹没了我的心和身体,我止住悲伤的眼泪,在天堂里面,大口大口着呼吸闭塞浓郁的爱情气息。 那天,他从我身边挤过进到靠机窗位置时候,身上穿着那件浅灰色阿玛尼牌子的休闲裤,外面风衣袖口的做工十分考究,领口用深灰色的丝线贴合缝制,藏蓝斜条纹形状的领带,松松垮垮绑在蓝灰色纯棉衬衣的外头。他身上的法国香水流泻出一抹散发着东方木质的香调。 他像是一个闯进黑夜的魅影,把我吸进他强大诱惑的磁场,片刻间再也无法抽离。 他跟我讲他姓陶的时候,无意提醒了我两万元的陶姓来历,另一个男人,我差不多都忘记了,以为自己也跟他们一样出来开心旅行或者省亲或者出差谈谈生意。我刻意不再去想我自己什么都不是的真实人生。 可我深谙身份门第在人世交往间的力量。这样一位高贵的男人在我面前,他的眼神让我感觉到醉人的亲切和感动,他的嘴角,我屏住自己的呼吸,视线开始变得迷离不清。原来姜心瑶还有梦,我还有梦,我还心存幻想,我的想象力还很健壮。所以我糟糕透顶的人生因为他的突然进入片刻间焕发出空前茁壮的蓬勃生机。 如果是在梦中,我挚爱这种男人,优雅、英俊并且遥不可及。 我好像认识他很久了,因为我在少女的梦中无数次与这样的男人相遇,所以,在我人生几乎大概是唯一一次高空的出轨当中,能遇见他,我竟生出欢喜。 他跟我讲他去厦门是要处理画廊事宜。我环及左右,他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1 真的是在跟我讲话。并且是先张开嘴巴说话,任何前奏也没有,像跟熟识很久的人那种口气。 其实我什么也没问他,他主动跟我搭讪。他都上机一段时间了,端庄礼貌着对视我的眼睛,我故作矜持着,他要了一杯雀巢咖啡,呷了两口把纸杯重新还给那个一脸谄媚神色的空姐手中,她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价,他肩上斜背着一只普拉达的浅栗色挎包。相比较她的过度热情,我却平静矜持,那个时候我对普拉达和阿玛尼根本一无所知。竟让我在交锋中占据上峰,然后他扭过头看我的脸。 “我以为遇不见了,命运真的无比神奇,我喜欢你的眼睛,我一直寻觅的女孩,就是这种眼神,忧郁像潮水一样袭来,略显轻淡的样子,像青海高原上失群的母藏羚羊。你知道吗?我就是那条饿得快要发疯的恶狼。在赴厦门的途中寻找猎物。”说完,他朝我狡邪着笑,但我没有从他眼睛里寻到快乐。即使交合,我也不会回报给他快乐。 我对他心生好感,它却倍献殷勤,我几乎要窒息了。 见我只是像要终止一场谈话一样微微朝着他笑。 “你害怕了,害怕我会把你拖进深渊。不信,你现在就用左手拖住我的右手。我不能再多等一分钟。你的心和身体,我看你的第一眼就把她们统统吃进去了。” 我看见泛着泡沫的浅绿色胃液真的一点点漫过我栗色的头发,青涩的单眼皮,清秀的眉毛,然后漫过我尖尖的下巴和纤细白皙的脖颈,我裸露着温热的乳房,天啊,我那颗鲜红的心脏竟然从我的身体剥离出去,已经被他丰富的胃液蚕食殆尽,就连最后一处心尖也几乎要沉没了。泰坦尼克号和华丽的爱情被海水几乎全部毁灭。不切实际的幸福遭遇天谴。 “不要啊。”我哭出来。猪屁股一样憨态可掬的田平吓得突然没了踪影。明明刚才他还拿着竹条子朝着我的头部袭击。 机舱内前后左右的人举着诧异的目光看我。 我喘着如释负重侥幸逃脱的气息。我真的紧紧握着一只手,在我的左手上,他看着我,却不挣脱。在这处脱去现实的天上,上帝成全我对他的非分之想。 我忘记放下他的右手。生来倔强孤傲的本性渐渐占据我浑浊虚脱的头脑。 “你的胃液几乎把我分泌成你的佳肴珍馐。你那么饥饿吗?非要充当上帝的刽子手,攻击一只离群清苦的孤羊。坏家伙。” 他扭过头怔怔着看我。“你?没有监护人陪同吗。一个人从学校偷偷溜出来,打扮得混浊不清,像条勾引猎物的毒蛇,出来厦门钓鱼吗?” 听不懂他说的话,所以我无言以对。 “我十八岁那年,独自一人去到西藏,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自己的监护人了。很多事情确是无力掌控的。你看我的眼神,它会告诉你什么叫做风尘。” 我渐渐恢复平静。 “呵,”他盯着我的眼睛,“麻烦你先把手里的手放开,你的右手在你的身子右边。” “哦,这样啊。我乘坐飞机有个恶习,像做噩梦时候总习惯抓住什么东西。你不该把手递过来的,我十二岁那年一次半夜犯癔症,把二姐的头发拽了半把下来。二十岁那年坐火车北上,有男人在我熟睡时趁机骚扰,我抓花了他的左脸,指缝里的血渍过了很久才洗干净。大概因为今天高空剧烈失重,发挥失常,算你今天走运。” 他仍然盯住我愣愣着看,然后转过身去,把眼睛瞄向窗外,一大团洁白的云飘邈虚无着向机身后方游弋。这种体验,于我的确是第一次。 “原来是双面人。每一面都很特别。你该把书念完。”他坐正身子喃喃自语。 我没有说话。 飞机应该已经进入到福建境域,我越过他略显凌乱乌黑的发迹再次望向机窗附近缠绕的云朵,想着刚才梦境一样的对话和遭遇。我多希望自己是一个清白的人,无论做任何事,都由着自己最初的本性,心从来就没有过任何霉变和羁绊。 “你经常在夜里*吗?你的表情里藏着令人同情的勾引和颓丧。看上你的第一眼人就迷惑。记不得我的眼睛吗?” 我睁大了单眼皮看他,肺部因为恼怒填满了气体。他亲手打碎了我初见时的好感。 “浅薄的家伙,只需出门一趟,会有一千双眼睛朝向我。我又何必一一记住他们呢。并且我同性恋龄算到今年圣诞整整两周岁了。你的手指比女人的还要纤长,留着指甲,所以坐在你身边时想入非非。真是遗憾,那样一双秀美的手怎么长在男人的胳膊上。你天生适合做变性手术,那样的话,我会至死不渝着追随你一辈子。” “我纤长的手指是为艺术而生,是为了把跟你一样的美貌女子画得出神入化。” “所以,你的人生在对着漂亮女人*时候才会生出*”。 “你只说对了一半,神秘莫测的女人我也喜欢。” 他看着我。我们陷入莫名的沉默。 这令我想到在长春某双熟悉安静的眼睛。 他长得过于优雅,蜷曲的中短发,光洁干净的额头,紧闭的嘴有着性感的棱角,身材应该也不会输于何润东,只是言语*,说我离了学校打扮的花俏*来厦门钓鱼,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长春的酒吧里面就开始跟踪我了。并且,他的口气像是又一位以画女性*擅长的画手,我的心里酝酿着仇恨的反感和排斥,裸像事件的伤口还在溃烂流血。 生命间本就有太多偶遇,我把脸别过来,看另一侧的天空。不愿再跟他说一句话。 第九章:33 天上的爱情(下)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已经认识我很久了,他就是陶建。那个用我的身体牟取画赛一等奖的男人。 华灯初上的七点一刻,庞大的机身在厦门港安然着落。我只带了一件行李箱和一件肩挎的墨绿色大包,直接拉起来去服务台检录。 接人的人还真多,一个个像北京烤鸭一样拉长着脖子,男人们翘起的下巴下露着一只只硕大的喉结。能来厦门是一件偶然的事,中午我在长春机场买票,我跟售票员讲只要飞机最快一趟起飞,哪一班都可以。我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想逃离一次生活。刚好有一位乘客办理退票,我就上了这趟驶抵厦门的飞机。并且是半价折扣。 不过那些亲热的候机面孔,没有任何一张是朝向我的。任何一座浮华都市,对于我这样的草芥人生,都只是陌生荒凉的驿站。我只身来到台湾对面,像一尾自从飞上天空就离群的孤雁,暂时逃亡索居于这座隔着一弯浅浅海峡的孤岛。 十一月的厦门给我的感觉像似春天,我着着长春衣装的身体微微觉得燥热。 我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2 的身体跟着人流向外涌动,把邻座的男人甩在身后。令我倍感诧异的是,在长春坐我临位的那个女人,不是明明在杭州下机了吗?怎么会在这架飞机我身后的位置现出身影,我想不明白。在出口处位置大家自动排队候乘出租车。在我身子后面排了五个人时候。我退出来,我在一片茫然的海上,没有可以停靠的方向。我还没打算好去向哪里,或者说我还没来得及看一次厦门的天空,我的心跳还停留在高不可及的天上,此时我需要片刻安静。 我本打算去鼓浪屿,来前我查阅过几个热门城市的旅行资料,对厦门有一点皮毛印象。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我的左肩上轻轻俯拍一下。我扭头看,正是飞机上坐我旁边那个我原本想和他发生些什么的陶姓家伙。他手上拖着他那件灰色考究的行李箱,跟我的像似一对。我故意不去理睬,把眼睛朝向外车道望,却又一次看见那个穿黑色风衣,头发染成酒红颜色的女子,一个中年男人拎着她那件黑色行李箱放进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拥着她的人生一起上车。 “我跟她换座位了。从后位仓换在你身边,我答应那位空姐请她吃西餐才办到的,她骗你身边那个黑衣女人说我跟你吵架了,我们是相爱的情侣。所以我才可以跟你靠得更近,连呼吸都听得见。”他收回跟我同向的视线对着我说。 我此时的模样,高傲美丽,不输给任何一个时尚的风情女子,那是整整一百张百元大钞堆积起来的虚荣和高贵。所以,于我面前的任何一个,我都不必或卑或亢。 “接机的人还没到吗?”他显然是在套我近乎。 我用傲慢的眼神斜睨他。“你见到过孤单的候鸟有人接机吗?有人接机的话我就不是我了,我的人生就再也不是我的人生了。” 越过出租车尾气,能嗅到一点微微湿润咸涩的海风气息。我看着他的眼睛,“你应该*了衣服只在外面裹一件米白色棉布风衣,厦门风大,稍微懂一点地理常识的人就知道。低能的裸像画手。” 想到他那么轻描淡写的说出*两个字。我还裹在被羞辱的坏心情里面。 “坐我的车吧,就当打车了。”候的士的队伍仍在扩增。 “我们认识很久了,比起别人,在这处驿站,或许我是你比较亲近的陌生人呢”。我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他,但仍然记不清在什么地方跟他认认真真相识过。我的样子在他看来大概像一只虏获食物的*。 我看见外侧一个中年男人钻出车厢跟我们打招呼,更准确说是跟他在打招呼。 “车里没毒,哪怕里面真坐了一条饥肠辘辘的色狼,你这么尖刻,也不会忍心对你下手的。上车吧,到你下车的地方收你车费”。 于是,我就上了给他拎行李的中年人开来的银色跑车,他帮我把箱子放进车子后头。 我向来对车子不大热衷,只记得那是一辆车牌末位为六的老式奔驰跑车。 准备好一切,中年人转身就离开了。像韩剧的情节一样。陶姓男人转回头看我,“我身边的这位美女,你的肺部胀气,要炸了吗?请吩咐要我载你去到什么地方。” “往人多的地方去吧,我只喜欢拥挤不堪的去处,最好汽车们排起一条长龙,纹丝不动,每一辆都奏响喇叭,所有人都在咒骂。”。 我一边说一边挑衅着看他,他半倚在驾驶座上,用狡黠的眼光斜睨我。 “好吧。”于是车子行过一条长长的马路向右边拐,在右手边一座方方的大型商场往左转,何润东裸露着腹肌光着上身占据一面大墙对我含情脉脉的笑,那真是好看男人和好看男人的身体,令每一个女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你不是同性恋吗,像头色*似的盯住男人裸露的身子,你是在意淫吗?” 他看我目不转睛盯着墙上几乎*的男人身体,语气变得有些气恼。 “发情的*意淫帅哥,冲犯你了吗?还是你爱上我,醋意大发。” “哦,怪不得要我*衣服只穿一件米白色棉布风衣,原来,你在飞机上对我就已经心怀不轨了。”他回应我,一脸愉悦着笑。 我并不在意,此刻,谁屑于一对殷勤陌生的眼光。 我坐在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身边,心中没有忐忑也没有喜悦。初见时的惊喜是一种异性相吸的本能反应,因为那双眼睛好像在无数次的梦中遇见,如惊鸿一瞥般渺然而逝。现在,我的心又跌进巨大的现实当中,四周是密不透风的高墙。 他真把我误以为是桀骜漂亮的富家小姐了。 我藉着陌生人的伪装坐上他的汽车跟他不卑不亢的针芒交锋。 机车右边的店面一个接着一个往后面游走,车子终于在一间名作悠悠的ktv门前停下来,前面的车子像胡乱站候在影院外头观赏大片的人群,只是人换成了车,听见有不耐烦的车子发出尖锐的嘶鸣,有人间或骂着脏话。只是我的肺部依然完好无损。 有一对年轻的恋人手拉着手挤过车群,女孩子穿着只盖过臀部的牛仔短裙,他们径直朝肯德基旁边的嘉禾来雅百货的入口进去,惨白的化妆品专柜前晃着几个模糊的女人身影。我远远的看向右边,看着眼中陌生的人和风景,他们有些人笑着,有些跟我一样面无表情。 身边的男人没有再跟我讲话,我扭头看时,他正看我。因为对视数次,我几乎被他吸引。“我喜欢这样,世界是停滞的,听得见清晰困顿的心跳。” “你的心是分裂的,阴晴不定,有什么扰心的事吗?一个女子出行到陌生的城市,背后必定藏着不能说的秘密。我习惯你静默的样子,眼睛里面时而孤傲,时而委琐,时而忧郁,时而绝望,时而优雅。遇见时却是个只会跟我胡乱说话的人,你带给我无限遐想你知道吗?” 我几乎听不懂他说的话。“我是变幻莫测的画皮。只是到到一个陌生的异处,觉得新奇。所以要张大眼睛。要跟厌烦的人大声讲话。”我回应他。 车子又往前行了几步,我看见路左边一座高耸的建筑——庐山大酒店。正装的门卫有条不紊着指挥车子来往,用带了白色手套的手开车门迎接客人。载我们的车子径直往前走。在将要右拐时候又一次堵车,车窗玻璃开始轻轻上滑,严合得密不透风。压抑的车厢里顿时寂静无声,连彼此稀微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控制你的心脏不要乱跳。你已经开始再胡思乱想了。想今天晚上怎样勾引一条美男子上床成为你捕食的猎物。所以你的脸蛋涨红。” 一高一矮两个高跟鞋在我们右侧走过,又是几乎看得见黑色丝袜包裹住臀部的短裙。 “你*的样子的确诱人。我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3 几乎窒息过。” 我无力回应面前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 “是也该让你看看,我看了她们数次,也该还给你了。” 怎么会有这种该死的男人。我开始强烈鄙视初见时浪漫可笑的遐想。他绝不是绅士的罗切斯特,勃朗特无非是在梦中才能遭遇那种男人,所以诞生出一个穷酸卑微的简爱小姐。 “哐啷”一下,没有任何诗意。我打开右手边的车门,大概要换绿灯了,前面的车子渐渐蠕动,后面的车看见这时候有人下来焦躁着摁起喇叭。“叫什么叫。在学校老师没教会你要疼惜漂亮女生吗?傻瓜。”我瞪了那个开红色东风标致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一眼。攒到陶姓男人的汽车后面使劲去掀后备箱的盖子。还好没有锁上。 厦门的男人的确温和,后面的先生竟然一句话没有回应。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九章:34 着陆 取下行李,我穿过右手的车子,走到欢唱ktv红色装置墙体电视的回廊底下。 原来,人生没有遐想。我只是遇见一个道貌岸然的花花公子。 我顺着刚才的路往回走,十五分钟后出现在来时看见的庐山大酒店大堂内侧。 因为是淡季,我身上带的钱,在这种旧式四星级宾馆住上七八个晚上还绰绰有余。我径直来到服务处,跟里面的服务小姐讲我要一间单房。 “小姐,不用再开房间了,我要定两间挨住的客房,其中的一间是我身边这位小姐的。” 我诧异的扭回头看,原来是他。飞机上的邻座男人又一次从天而降。纹着弯弯细眉的服务小姐举着同样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们。我想她大概是误会了。 “对不起,我不跟他一起。”我瞪着他。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的证件给她,女服务员点头,并朝我微笑。 “直接领我们过去就好。”他像个上帝一样命令。 我对他的霸道和自以为无言以对,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装了什么药。随便吧,遇见坏人就遇见坏人吧,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吧,姜心瑶还怕什么,心如磐石的姜心瑶早就什么都不再惧怕,除了生而无力,姜心瑶是个连死亡都不惧怕的人。我就跟随他们上了电梯,我们三人在八楼处停住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订好的是805、806两个房间。 一条狭长的红毯过道,在一副挂着*女人图像版画的墙面处戛然而止。。 “我预订了七天,两间房,不够到时候再申请延期,你好好享受你的旅行。不用亏欠我。就当是弥补吧,你身上的钱又不多,两万块很快就花完了。留着用在更有价值的事上。” 吓,他像安排家眷一样决定对面的我。还让我觉得他确信我是在没有任何意义的挥霍。让我觉得他的话语间没有任何施舍意味。 他那年三十一二岁,身形高岸,衣领跟下巴都很干净。要不是之前的争斗和先入为主的反感,这样一份慷慨的帮助,我该是感激,该说声谢谢的。 “穿戴华丽形象迷人的男人都这么俗不可耐吗?”我的心还是被羞辱了。此行我是带着多么高深莫测的心和表情啊。竟遭遇一个高高在上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带的钱不多,我看上去像穷苦女人吗?你不知道漂亮女人的身体多值钱吗?你对任何一个飞机上坐你身边的女人都这样吗?然后呢?” 然后,他跟着我进到805房间。 窗户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中央大街,只是隔着玻璃,几乎不会吵到。淡绿色碎花棉床单和被套,散发着柠檬洗涤剂的清新气味。暗紫色的窗帘和茶色茶几面无表情着接待我的到来。女服务员拎着他的行李进了另一间房,回来把门卡递给他。 他跟她说,“你出去吧,有需要我们会打电话。”她离开时候,特意打量我,探究我究竟是我身边男人的情人,女友还是妻子。 我把行李箱拖到窗户底下奶白颜色的大理石地板上。事实上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的我拉开北向的半扇窗帘,松开大衣的扣子,我觉得十分燥热,我的腰间被汗水涔湿。我回过头去看他。 “你没有必要这样,我的脸上也没有写着穷酸二字?还是你看破红尘,要散钱给自己积德。我住得起,要不也不会来到这里。即使住上一星期,我也没什么回报你,我不会跟你在这间屋子发生什么,不会跟你上床,也不会感恩戴德,该多少钱,我会如数算还给你。” 他没有回答,朝我笑笑,像个绅士。“你洗个澡休息一下吧,从长春走大半个中国,一定也累坏了,我晚上还有约人,冲洗一下就要出门。” “出去多注意安全。” 要关门的时候,他不忘回身交代,他自始都不变换一下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像我最亲近熟识的男人那样。书包网 .bookbao. 第十章:35幻灭 之前,冬天的厦门我没来过,夏天也没有,所以,厦门给我的印象,就是海岛十一月的样子,到处看得见炫彩的阳光,娇艳的花草,女生窄窄的裤脚和一行行花树。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小盹,去到对面肯德基要了一份北京鸡肉卷外加一杯橙汁,坐在靠门口的一个位置慢慢食啜。吃完,我随便顺着一家很大的电器卖场往右拐,沿着着那条街巷徒步前行,就看见一间“我家咖啡”的间面,再往前走是“上岛咖啡”。一个名作“阿度”的店面前停满了各式小车,看不出来做什么的。再往前是一间单身主题酒吧,这令我想起了中秋和尤生在长春的情景,青岛啤酒的精液几乎已经从我身上的任何一根神经剥离殆尽,所以尤生的样子也模糊成一堆破碎的泡沫。在这条街巷中间的夹脚,我看见一间很小的店,格子砖墙的外围,竖原木条的门店上写着“咖啡虫”三个闪着装饰灯的镂空字体。 我走进去。里面随便放着几张桌子,布置得随意别致。几排老书横在木架上,空气间流淌着罗大佑自弹自唱的曲子,几株胡乱摆放绿色植物,桌角俏皮的小夹子上别着手写着什么主题的话语。我嗅到空气间钝涩浓郁的咖啡气味,遥远陌生的厦门,以这样一种方式迎接,让我的心里生出一缀别样的惬意,异度空间换掉我心上久居阴霾的包裹,呈现出一抹光彩。 所以,这种心情,我不想尝试苦涩的咖啡,好客的女服务员亲切着招呼我,当我是尊贵的人。于是我点了一壶桂花茶,借着黄淡柔和的灯光,我看见清淡羞涩的小花缀在下面燃起蜡烛的水间,像似悠游的碎鱼,滋味慢慢散开,我渐渐觉得安静。我在靠窗位置静静坐了很久,只有我是独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4 自一人,他们都窃窃私语。 那天晚上回去,我睡得格外踏实,我心安理得的进入梦乡,梦见我坐在沙滩上看星星,月亮只差一点就圆满了。海面上有银白色的鱼群跳跃,激起一片洁白四溢的浪花。好美。梦里,我几乎忘记这间房子是一个陌生、三十几岁且居心叵测男人的花费。 我想,再回去长春,什么都不必在乎。 我买回一小本厦门旅行手册,开始真正的自助旅行,我穿着羊皮中靴的做工很好,鞋跟的坡度跟我的脚有着舒服的吻合,所以娇俏着走上许久,也不会觉得辛苦。早晨,我在庐山酒店的自助餐厅吃过早餐,就打了一辆的士去了环岛路,听说这里是中国最美的海岸线之一,对面真的可以望得见台湾的金门岛。我沿着海岸一直往前走,大概因为不是周末,所以人不是很多,观光车路过我身边,邀我上车,我摇头拒绝了。走了不知多长时间,看见一处高起的石岸,有带着尖尖斗笠的渔人在海边做着什么。他们的脸色紫黑,跟长年累月海风太阳的侵袭不无关系。越过那处石岸,就是一片广袤的沙滩,我听的见心欢快着尖叫。 用双脚踩住柔软的沙子上面,这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大地,可我并没有看见期待的贝壳。大海在我身边,一起一伏的起着波浪。大海,曾经是我儿时的一处梦想,它果真跟沱江不同,一定也异于黄河。它无遮无拦的铺陈在我面前,让我觉得人生的博大玄机。即使没有惊涛拍岸也足以吸引人的眼球。此时,像我这样出逃的人过来,大海,它丝毫不为动容,只是静默着前倾然后后移,再向前,继续后退。 在沙滩上,我看见一束腐烂的玫瑰,不知是谁丢弃在此的爱情。 吹着咸涩润潮的海风,如果一朵花注定走向死亡,那么我宁可干枯而死,也不要选择腐烂。看着自己生命绽放的花苞,由最初的鲜嫩丰满一点一点衰竭,渐渐失却水分和色彩,终于零落成泥,灰飞烟灭。那种残忍无力的痛感,是我所喜欢的。 一直到第四天的晚上,我都没遇见过住806的那位先生。他大概已经离开了。与他的相遇自始自重只是一场幻灭的泡影。 前两天,我去过厦门大学。我在想,即使我的装扮像是一个勾人的美*子,但我的眼神里面,一定还包涵有一点学生的稚纯。厦大的校园很大,依海而建,置身此地,你的心会不由自主生出某种浪漫不羁的冲动。如果说我所在的东北大学的样貌像似一个中规中矩行政办公室女职员装扮的话,那么,厦大,无疑就是那只女白领周末参加party时的*红唇。 不过我不想对这种学院风格探究太久,我是别离大学的压抑出来透气的,几乎可以说是在放纵。中规中矩的人生我也想望,但几乎没有办法。所以我大概是在胡乱走脚下的路,它早就面目全非了。面目全非的人生里面,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伤,流出血,哦,我知道,我还活着,我的神经们依然完好无损。 在厦门南湖公园对面一大片破旧的居民小区里,我见到了我喜爱的马蹄莲,它们另一个名字叫紫荆花。在来到厦门的第三天清晨,去白鹭洲的路上,那时我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目空一切的往右边看,扭头时,天哪,我禁不住突然微笑。 我在没见过真正的花开之前就喜欢她们了。当时,那期时尚杂志封面上傲慢女模特乱卷发上别住那只,就是它们。我看见它们时,它们正一大片一大片的绽放,不堆不挤,肆意矫狂,酡红颜色的花朵,不娇气不热烈也不畏缩,不艳不淡的散在马蹄形状翠绿色的叶子当中。 “司机,麻烦你停车。这边停就好。” “小姐,你不是看筼筜湖吗?白鹭洲的景色最好,来厦门旅游的人都去那里,有很多细脚的白鹭,远远望过去就像你们女人脚下尖尖的高跟鞋。”他拖着一口浓重的河南口腔。 “不用了,就在这里。”我从包里掏出50块钱给他,他找我钱,我就下了车。我下车的地方正是厦门槟榔花园边上的筼筜湖,依湖岸栽种着一大行夹竹桃树,早已过了花期。 我刻意放慢脚步,静静着行走在那些开着斑斓花朵的大树底下,不时有迷艳的花蔟缀在我肩膀上,稀稀零零酡红颜色的花雨,在我的脚下浅浅的铺了一地。好美。我迷失在她们中间,就像迷失在异地陌生的春天。故乡的花曾经绚烂迷人,因为那些人,那些过往,最终成为我记忆的痛楚。只有在路上,在陌生的大地,还能被不曾盈握的美丽打动片刻。我感觉莫名其妙的伤感,就那样静静沉醉在我所喜爱的景色里面。 晚上吃饭,我在一家海鲜排档楼露天的位置上剥开白色安详的撒尿虾,用筷子夹起干净的白灼章鱼蘸着辛辣的青绿芥末,突然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幻灭,又突然想到住806的那个男人,更加确定遭遇了一场的幻灭。 第十章:36,海岛情缘(上) 第四天晚上的十一点,我也是半个小时前才回酒店。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我独自在厦门火车站世贸五楼的电影院看了一部场景阴郁的越南电影,什么片名全然忘却。冲过澡,用吹风机烘干头发,泡了一杯*茶。我没有穿胸衣,也没有戴隐形眼镜,半躺在床上看一部英文小说。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颓丧,绝望并且疯狂的法国女人。所以不必拿道德标尺在这种女人面前指手画脚,那样的话,会有一万个颓丧,绝望并且疯狂的人扑向你,倒下去将你压死。。 门口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服务生送果盘或者交代什么,就起身踢着对面依沙精品店买来的hello kitty图案淡粉颜色的棉绒拖鞋去门口开门,不是服务生,是他。我觉得他该来的。我给他泡了一杯跟我一样的*茶。所以整间屋子溢满了*的清香。 “我已经老了,初见你时的遐想也不复存在,我的身体和心苍老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就连跟你发生一场外遇的激情也没有,你就像我的父亲,我的哥哥,我亲近的人。所以我只能和你聊天,聊枯燥乏味的话题。因为我是个垂死的人,我姿容秀丽,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的脑袋,身体和心里面,填满了金钱和欲望。所以生活原是一副平乏淡涩的样貌。” 我就一边喝茶,一边讲话,一边开始抽烟。我的心情比刚来厦门时候平静了很多,不像那时候那么尖锐和疼痛,所以,说话的口气温和不少。 “说出来怕你诧异,我看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只因为你的眼神,我忘不了你的眼睛,你温和诱惑桀骜不羁的眼神。所以我觉得爱恋并且心疼,我听得出你呻吟的痛苦。” 他从来就不读杜拉斯。却说出同样怪异的话。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5 “你没有必要掏出你的隐私,并且也不必问我要不要听下去。更不要要求我也讲出我的隐私来回报你,我什么都做不了。况且,很多男人是以悲情史做开场白勾引女人上床的。” “你有跟她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你太世故太怪诞。”他打住我的话,就像我一直静静坐在那里聆听。那却是我快乐幸福的美好时光。 他又顿了一下,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 人生,我跟你讨论人生本身就滑稽荒诞。我从来不跟任何人谈论人生。高中时候,我母亲对我管束格外严格,除了每天作画,那是我自愿的,她只是希望我继承她的事业,她是一家建筑和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因为一个人的关系,她的任何一桩生意都风生水起。初中时候,因为听话,所以被那个凶巴巴下巴长了一颗黑痣的女老师逼着背过许多篇文言古诗,一篇《出师表》,我大概背了两个礼拜,王维的《使至塞上》,李清照的词。她还逼我们背什么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话令我想起念高中时候罚我站墙角的胖英语老师,我没有笑。 “ 高中时候每个人都傻,只有我是清醒的,我渐渐成熟,高三时候就跟一个大我七岁的女人上床。跟我上床的那个女人是我的英语家教,福大外语系的,是我勾引的她。高中毕业我母亲要求我报考经济专业,我不听。她狠狠摔了我一巴掌。我就去找我以前那个家教,她都已经工作,结婚了。那天我跟她疯狂的*,像是末日来临。一个晚上做了四次。我第一次在那方面就彰显出非凡的能力。这件事母亲始终都不知道。也就是那时候我才渐渐了解母亲,他背后那个翻云覆雨闪烁出肥硕光芒的男人,我的父亲。我是私生子,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现在是福州大学的副教授。那时候我只喜欢纯洁像似一朵百合,陈染不沾的女孩。大学时我在母亲无法触及的长春发生过无可自拔爱恋,因为我喜欢的那位百合一样高中同学去了那里。要不是因为你,我都忘记很久了,我今年三十一岁,一晃,就十年了,时间真快。我的心早已经锈迹斑斑,只是现在变得更厚实。第一眼望见你的眼睛,我突然非常想念青春,你的眼神,你的身体让我觉得亲切动心。我曾经的性格怪诞,因为母亲就像诅咒一样潜进我的身体,操控并且决定。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因为我的父亲,母亲不敢跨越雷池,她对他忠心耿耿,除了工作,她不会跟第二个男人私下接触,所以我断定她把爱情和全部都给乐我。他有严重的恋子情节。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所以母亲不得不把她和我隐匿雪藏。” 空气中流淌着沉默,他是因为亲情而伤的男人。我令他想起逝去的青春而已。所以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 “为什么把伤疤揭给我看,暴露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只因为我住在你付费的酒店吗?并且,跟我说完这些,下一步做什么呢,让我跟你上床吗?验证一下你是否对我撒谎,你的性功能是否像你说的那么健壮。我很早就不会同情别人了,就连我自己,流出泪,流出血,我都觉不出痛。我的痛感神经早就坏死了。 “你错了,逝去的青春和单纯永远不会回来。我很早就认识你,我跟你熟识很久了,见你的第一面,第二面,我已经把你印在我的脑海当中。只是后来很久不见你,但我有想念过你。在长春机场的刹那,因为你的出现,我的心觉得突然间好奇和感动。你掀起我心海的涟漪。我的青春和天性都隐匿在暗处,吃穿住行却又都是奢华尊贵的行当。很多时候,隐忍爬到我的心尖锐,掩盖叫做任性的功能。” “那你该时时觉出心疼的”,我抬起眼睛看他。 “你现在在我面前,感到心疼了吗?”他看着我的眼睛。 他从包里掏出一盒酥烟。优雅着牵动手指。于是,灰白色缠绕的烟圈,从他性感的嘴唇溢出,再依依散开,跟我刚才吐出去纠结在空气里的厦门香烟滋味一起,伴着弥漫的*香气,我嗅到一种属于暧昧的气息。 我呷了一口茶水,一点清淡的苦涩。*的味道。如果我能好好的生到现在,我的阿妈不死,或者我的阿爸不病,再或者我的阿姐不丢,我的人生该长成*的,有着*宜人的淡洁和清香。因为我本来就长在山谷当中。可是,我已经成了烟圈的味道,混杂,刺鼻,依赖,我的人生,也成了厌倦的形状,灰色的,无依,破碎,有害的。 暧昧不清的情绪压抑得令人窒息。 第十章:37,海岛情缘(中) “刚才泡茶时候,我突然想到陶潜,他一生痴爱*,可曾想过把它们娇嫩的花朵采摘下来,铺在竹筛里拿去东篱墙上暴太阳底下晾晒。然后看着它们慢慢蒸发水分,干结枯糜,把它们收好,闲时用开水冲泡,一小口一小口把*的精萃植入身体。那不是真正跟*浑然一体。即使死了,身体上还散发*的幽香。” 他听完终于像个孩子般笑起来,“人死了身上会有*气味,你的脑袋里面长着南极企鹅的因子吧。那要是我这种爱吃牛肉的人,死时候还不要牛气冲天。本来想镇静自若的走向死亡,一想到我的尸体周围都是西餐厅牛排的味道,真是恐怖至极的事。” 这种悲切的言辞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怔了我一下。 我抬头看看他,“我是个有文学情结的人。” 我就看着他。的确,高中时候我喜欢简爱,现在早就不了,我现在喜欢杜拉斯和张爱玲。也喜欢莫泊桑笔下《项链》里的玛蒂尔德和羊脂球,喜欢前者的自恋和悲酸,对于后者,我喜欢她的绝望和凄惨。不过,这些,我敢保证我面前的这位陶先生不感兴趣,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如果我跟他讲项链的故事,他一定会说那个女的怎么那么凄惨。所以,我不想再跟他谈论文学,谈论所谓高尚的悲情文学和悲情人物。 他喝一口茶顿了一下。“我的手指上留有墨香,大概死时候也是一样。我明天没有工作,我们权且做个伴吧,在厦门呆了很久,都还没有好好看看,鼓浪屿你去了吗?明天一起去吧。我去过几趟,都是陪客户,只顾谈事情了,写生时也去过几次,确实听得见钢琴声,从草地上某只人造蘑菇上传出来。鼓浪屿石头很多,建筑确实华丽。汇集各国风格。我大学时候应母亲强硬要求,选修的建筑学,毕业以后,由不得不帮她打理事业,她终究不容易。所以,那方面,每到一个地方,也会格外留意 。” 我也没什么理由推辞,就答应了。然后他就离开了。嘱咐我要好好睡觉。 鼓浪屿不愧是一座浪漫风情的琴岛。没有尾部总拉废气的机动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6 汽车,也没有平整的大路,每一张游人的脸上,看不见焦躁,算计,也见不到悲苦的颓丧,所以人的模样突然变得格外真实和可爱。他们是情侣,家人,朋友,或者兴致勃勃的某一个人。 上了岸,我跟身边这位姓陶的男人徒步向右顺着海岸线走,绿色植物像南方风情的少女般枝叶招展。海风卷着海浪,一层一层跌向沙滩和石岸。走累了,会看见木制的长凳,坐在上面晒一会儿太阳,望一眼遥渺的天空,人会忘记很多事情。 一条长长幽幽的人工隧道,阴阴凉凉的,对面的年轻人在里面故意对石壁喊话,声音荡涤许久。我跟陶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着闲聊,在外人看来,我们像似和谐的情侣又如莫逆之交的好友。 到了下面是一大片白色松软沙滩的位置,我们停下来,坐到绿色大伞撑掩的木座椅上,每人喝了一灌椰汁,青翠的椰壳像似刚从海南的椰树上落下来,插吸管的地方,露出洁白洁白的椰肉。 我说,“每个人还是要返回原地,继续自己或喜或悲的生活。就像这大海的波浪,无论有过多么剧烈的撞击,还是要归为平静。这样死寂着重复生命。“ 他望望下面的沙滩,上头欢快的游人和远方的大海,那里模模糊糊一座孤岛的影子。他呷了一口椰汁,“每个人都是一座海洋,看似平静的海面底下暗流涌动。” 我们不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尖刻,竟可以坐下来静静聊天。 “你看,我跟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在美丽的海边散步,聊天,像你说的好像认识了很久,一下子又回到儿时,那时候刚上小学,天真快乐。我的阿妈很爱我跟二姐,不过她死了,二姐也没有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我仍然脆弱。又敏感。我常常觉得自己要死了。灵魂和身体一起消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倾述的人。”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片干涸的沙漠,等待另一个人的拯救。 我举着椰子壳轻轻往桌子上磕碰。“你说,如果把椰子砸桌子的话,会不会破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呢?有时候,真的想狠狠砸过去,砸碎什么人的头颅,砸烂生活和死寂的海面。” 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把从我手里抢过来插着乳白色吸管的椰子,那上面有我的唇痕。 “要喝完它,我不想把你我相遇的记忆像剩余的椰汁一样丢弃在冰凉的沙岸。你跟别人不一样。” 听到这样的话,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哪个女人不会动心呢。我看着他把我喝剩下的液体灌进他的喉咙,那上面有我的唾液,眼泪跟着溢出我的眼眶。 我大概算是他此行厦门的一场艳遇。我也是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忘我的旅行让我失去本心。我带着毁灭的心情出逃,逃奔到天涯海角总要发生些别样的故事。 因为喝完东西他带我去了鼓浪屿的一家旅店,他想鼓浪屿这么迷醉,遇见一个女孩子,动了心。是因为我没有把青涩的椰壳朝向他的脑袋吗?跟在他后头,我想到鲁迅笔下日本樱花飞扬中把辫子高高盘起裹进帽子的中国留学生。“标致”两字,周先生用得真是传神。 “你的头发长得很标致,只是厦门没有樱花,一定要拍下照片纪念才行。” “哦,你喜欢樱花,也喜欢日本吗?我母亲格外喜欢,她很早在日本买了一间三百平的大房子,她说只为祭奠一份黑暗的爱情。父亲带母亲出门旅行的第一站就是日本,大概是在那里。我母亲是个有心计却无力的女人,她生下我,爱我,利用我,依赖我。在他肚子里时我就是她的阴谋和妥协的武器了。对我来说,伤痛不算什么。该死的人生。” “我喜欢陌生人,也只爱陌生人。现在,我的人生里面,只有你在我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听的见你的呼吸,你眼睫毛跟着你好看的眼睛轻轻悸动。像水面上荷尖颤抖的蜻蜓。” 在拉开窗帘就望得见海水的屋子,他终于握住我的手,我看到他眼睛里面我伤感的迷离。我喜欢男人眼睛里面的这种光芒。他大概忘了,他带我走进这间屋子的初衷一定不是阅历痛苦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突然想起海子这句经亿万人吟咏的诗。 在他背过身子时,我握住他开始用力挣脱的大手,他的力气比我要大。他温暖的气息让我跌进万劫不复的漩涡。他的眼睛里面除了暧昧不清的欲望还有某种温柔美好的东西。我是那只下巴尖尖坠入圈套的老鼠,颠沛流离人人喊打之后坠入一具温和甜蜜的蛋糕中央。 欲死的人往往勇敢的超乎寻常。我想为幸福做一次垂死挣扎。他把我摁到床上,我的灰色挎包挂在我右边的胳膊上,都来不及取下。我只好把右臂往后放,皮袋顺着小臂滑到我的左手,在他看不见的身后,我的右手摸索着拉开链子,从侧部的袋子里掏出那把在凤城高中挪寝室时在某张床底下捡到的一把剪刀,是医院做手术用的,半尺长,锋利无比,至今还没生一点锈斑。我的右手蜷在那只挎包里面,手里握着那把锋利的剪刀。我觉得心好疼痛。 他抱着我,呼吸一点都不凌乱。 我见他不说话,冷冷的笑,“你看我的样子格外激发你身体内雄性激素的分泌吗?不要以为我像个矫情的女人那样随便可以被你拉入你亲手设置的圈套里面。你海平面的生活于我毫无意义,跟我讲那些做什么,你生命中的女人,包括你的母亲,你爱或不爱她们我也丝毫不感兴趣。我没有同情心,不会对任何人的生命在意。如果我们彼此不再说话,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我愿意跟你把另一半海岸走完。我讨厌男人喋喋不休的谈及生活。我不想越过围城了解对方的隐私。如果你的心跟我的心隔着石壁但相互吸引,我愿意翻山越岭与他交汇。我沉寂的心像波澜不惊的大海、浩瀚无垠的沙漠,不曾有什么人跨进咫尺。还有,陶先生,一个礼拜半价折扣的酒店费用,就这样拥我入怀,不觉得太廉价吗。我已经被一个陶姓男人赚过一次了,他只用两万块,就把我的*立在一百个人面前欣赏被十万个男人意淫。你想用几千块弄我到你的床上,并且现在,我确实想紧紧抱你,亲你温暖的眼睑,感受你脸上最柔软细腻的肌肤,它们像婴儿的笑靥,但是,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只喜欢嗅到血腥的气味,因为它们格外激发我身体的欲望和欢笑。我想让你给我一回倾倒的幸福,在这间屋子,我不认识所有人,但你是我的男人,你现在是我的。你抱住我流血时的样子,我比任何时候都妩媚动人。血液滋养着我异地他乡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们紧紧的爱着。我希望你永远记住我。” “你会这样,一定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7 要这样,从见你的第一眼,我也就心疼你了。我以为不会也不敢再遇见敲打我心门的女人。我是因为疼惜而怦然心动了。觉得你的嘴角,该有一回会心惬意的微笑,它们像早晨霞露一般迷醉。看见你的样子,觉得好多年前就已经疼惜了。如果非要在厦门的相遇流一次血的话,你真的会就这样义不容辞的经受。只是因为我,因为姜心瑶。所以,我愿意替你流血,就这样替你血流成河,只为照出你嘴角幸福的微笑。你跟我来酒店。你就该跟我在一起,我回来厦门只为遇见你。我看你的第一眼视线里别的女人就死了,我不缺女人,只要愿意,他们比你漂亮,比你殷勤,比你*,我醉生梦死也遭遇不到爱情。我的身子周围从来都是冷若冰霜。我从来也不再相信爱情。你这样子待我,我没有一丝力气抗拒。” 我只是希望遭遇一个愚蠢可恶的臭男人,而不是他。 我掏出那把锐利的剪刀,在我的衣衫只剩下一处扣子时候。要是我是一个好好的女儿,我会千方百计留住我心仪的男人,生下他的孩子要挟。我只是把它狠狠扎在我左侧的大腿上,它挤进去半寸,鲜嫩润烫腥红的血液贴着剪刀和大腿的隙缝中肆意蔓延开来,在剪刀往下的地方汇成一条血路,潺潺流淌到我的小腿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陌生男人动心,我嗅到了血腥好好的爱情气息。 我抬起头看着她笑,露出我两排洁白紧致的牙齿,我的欢喜和幸福也就肆意溅开。 “我愿意为心爱的人流血,流泪,留下最缠绵夺目的爱和悲伤。” 他低头往下看我的脸,终于忍不住流淌下感动和悲伤的眼泪,我纤瘦的身子被他紧紧的贴在怀中,他用力的样子让我想到死亡时的剧痛。我像似他亲爱的人,他最爱的女人。我的头贴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血还在往外淌,多少年梦中的情景就是这样:在一间温暖干净的屋子,一个美好善良的人搂住我的肩膀,距离近的分不清彼此的呼吸,心和心贴在一起,像最亲的人们那样。我一个人在黑暗的狭路上不停着奔跑并且哭泣,无意闯进那间弥漫着温和气息的房间,推开窗户,我看见金色阳光正打在一只娇媚的月季花蕊上,一只米色蝴蝶在那里扇着纤细的羽翼浅翔,抖乱一地阳光。那个人误以为我是他心爱的人,给我最美丽的疼惜,我借得一米幸福,以血为代价,偷窃片刻别样的人生。沉醉其中再也不愿醒来。 现在,我跟最爱的人一起。 我对面的男人,天生喜欢流血的女孩。 他低下头吻我的眼睛,舔舐我清涩的泪水,然后贴住我的唇角,它们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战栗不已,我涨红的脸颊像新生婴儿滑嫩的肌肤,舌尖香甜绵软馈赠给了男人最饥饿难耐的唇。他的眼睛里面流淌着绵延的热泪。他轻轻叩开我羊毛小大衣的腰束,温热的大手滑进我灰色羊毛衣裹住的腰腹,我像似一个被遗弃很久的孩子。他在里面爱抚的摩挲许久,在我最隐秘的*,像细碎的虫蚁般噬我的心。然后,他轻轻跪下身子,他流泪的眼睛触着剪刀刺痛血流不止的伤口,然后,他深情幸福着伸出他唇中柔嫩的舌尖,一点一点舔舐我*的大腿,啜饮那一条鲜红的河流,我的心很疼,但身体丝毫也不觉得疼痛,他每吸食一回,我的身体都要颤抖一次。我大滴大滴的泪落在他发上,我终于忍不住痛哭。 他一把拔开那把剪刀,血跟着他抬举的手喷出来,像一眼即将枯竭的泉水,在最后一刻无力的喷将一次,我的血液是如此贫乏,我的生命却比别人坚韧,所以,很快疼痛的伤口就止血了,但室内到处弥漫了诱人的血腥气息,它勾引着我的身体,我渴望被迷醉的爱情抚爱。 “如果能得到片刻的救赎和爱,你就在我的怀里心瑶,我挚爱女孩,你流了很多血,血流成河,却又对我微笑,我的心因你生出疼痛,变得突然欢喜。我不相信爱情。也遇不见动心的女孩,我不断的换女人,却不给他们任何幻想。现在我遇见你,她们都死了。好像我又活了回来。我第一次见你,因为惊诧喜欢你,我用我的画笔永远把你铭记,你的眼睛流着鲜红的泪水,以此铭记的过往。我看你的第一眼,就爱惜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眼睛,里面藏着伤害,那伤害令我悸动,姜心瑶。” 他捂住我的伤口,他用着力气,干结的伤口又重新打开缝隙,有新的血液打哪里溢出,我的身体又开始甜蜜着疼痛。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我的心脏好疼。我被他的大手抱住,我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褶,像拽住已经永远失掉的希望和爱。他的力气让我觉得真实,所以我身体跌进那永远无力自拔的漩涡,不管等待着的究竟是死亡还是破碎。 “姜心瑶,你这样子会让我痛死的,你喊我的名字,喊我仔仔,喊你的仔仔,把他拽到你的身边。啊?你这魔鬼,我心爱的天使。” 我抬起哀伤的泪眼望他。 他被我灌醉之前残留着一抹清醒,只想听我呼唤他冰凉的乳名。 第十章:38,海岛情缘(下) 我抬起哀伤的泪眼望他。 他被我灌醉之前残留着一抹清醒,只想听我呼唤他冰凉的乳名。“仔仔。你的脸颊。你的泪和你的微笑,都是我迷醉的果实,我在厦门收获它们。我会珍藏一辈子。我不怕疼,也不会怀念,仔仔。” 我左侧的腿部混乱的血液变得干结,像小时候妈妈做的芝麻糊,干结在我的肌肤上。他刚才一点点吻过去,那样温柔体贴。 我抱住他的头贴住胸口,不去管他是谁的孩子,谁现在爱的人,哪家门第显赫的准女婿,令他念念不忘心生疼痛的姜心瑶根本什么也不能给他,究竟怎样让他的心疼痛和欢喜。我永远也不会把他记起,跟他的任何一句对话都会转身忘记,他是无辜可怜的孩子,是我利用的工具。我爱可爱的男人,他就让我觉得喜欢,在我的怀里,我把他吸引。他的心,越疼痛我越欢喜。我大概永远都会出轨,我喜欢那样流血的放肆,我的田平,即使他亲眼看见也不会受伤,他会跟我心爱的仔仔打架,因为他看见他把我弄痛了,流出血了。但我和仔仔在床上交合时他一定不会阻拦,他只会惊叹于这位高大帅气的男人的起卧运动比他出色,他是个不服输的孩子,他会在地板一块干净宽大的地方反复练习,只为跟他一决高低,但他永远也不会植进我的身体。他是真正的孩子,一生一世都不会侵入我。 我搂住脆弱无力的仔仔,他是我捡来的男人,出去这间屋子会立刻丧失。我不管。 “姜心瑶,姜心瑶。是你吗?我抱住的是你吗?” 他站直身子抱我。他的两只眼睛里面涔出泪水。我这陌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8 生的厦门男人。真实的温暖打他拥住我的怀中一点一点蔓延到我曾经冰冻许久的心房,它们凝成我温热的泪水,再一次打在他的肩上。 “我知道,我一定会知道这样。”我像个捕捉美好的女人那样感慨。 这里是一处高点,屋子的外面就是涯岸,除了跳鱼,没有人会对我们进行偷窥。海浪拍打成动人的节拍,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风景旖旎的小岛,平静的风吹起飘落一地的马蹄莲,他牵住我的手,白色裙摆跟着嫣红花瓣起舞,我就是身着素装的公主姜心瑶。 我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所以更加渴望爱抚。我和我的身体再次跌进温暖的床,灰色绵软的被子成为迷人的背景,拥住我们美好的身体,我和*裸的他拥在一起,然后,他开始用力爱我,他嘴巴里残留着血腥味,一点一点舔舐我的唇部和乳房,每一次触碰乳尖我就会跟着悸动,我仰起脸看他的眼睛,那里都是真诚的欲望和爱呀。我们深情亲吻,给予对方最温热的牵引。我的小陶,我陌生亲爱的男人,永远也不会再有了,我将被彻底毁灭。 他终于以热烈进入我的身体,我那狭窄饥渴的暗处,我见不得人的卑鄙和欲望,我的压抑和我身体喑哑的愤恨和陶醉,我无辜可怜的男人,给我片刻爱抚的人,安慰我身体和心的好心人,我只流出一点血他就倾倒了,就投降了,就心软就爱我了。 然后他开始用力撞击,每一回我都要发出低沉痛苦*的呻吟,我的身体真的很疼很伤,但很快乐,因为每一次撞击,被他右腿摩擦我左侧大腿裸露的伤口都要出血一次,伤口像我的欢乐一样跟着他身体的起伏一次一次溢出,像开口失控的香水,每一次都喷薄一小口浓烈香艳的液体。他爱了我一百回,伤口也痛过一百回,终于,他伏倒在我的身上,像个终于填饱肚子的孩子。躺在温暖溅开血花的床上睡去。 我起身把剪刀收进包里。伤口跟他一样,使劲全部力气索要我的身体,终于累到停歇,连一丝血也无法再奉献给我,所以安安静静的潜伏在我的腿上,轻轻袭来一阵阵锥心的隐痛。我看着他沉睡安详的脸,安全满足像婴孩伏在母亲怀里,我们如此亲近。 那把剪刀,因为前天睡觉前剪裁窗台下盆栽里的几朵枯死的花。 我的生命大概会在那一次绝望之后随时用它刺痛我的心脏,那种惬意的冰凉。 我的孩子,我陌生短暂的爱人,我如流星疾逝的爱情啊,已经走向死亡,我的周围奏响尾声凄美的乐章。现在,无论我再说什么话,也无法打动他沉睡陌生的心房。 灵魂都死的人,又如何能用躯壳祭奠并且拯救? 我只好用冰凄凄的钢筋水泥像木棺一样封存我死亡的灵魂、青春还有爱情。 只希望我这片刻爱的陌生男人不要跟我一样再被生活伤害。即使刚才被他拥入怀中我也突然开始害怕,怕他醒来以后哭泣,我们刚才像一对无措的孩子,渴望得到可怜的温存所以遭遇爱情。” 我给他留下一张只言片语。他是个无知的人,即使不能戳穿我的阴谋也不想让他受伤。 “我出来旅游的费用,是某个男人的钱。我出卖了肉体。我诱惑你跟你的身体发生艳遇,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我不在意,你知道的,我用那个男人的钱,遇见你并将你捕获,只知道你姓陶,小名唤作仔仔,因为是陌生人所以喜欢,能遇见你 ,对我来说,也不是容易的事。不过我不打算利用和伤害你。也不稀罕你的钱,我要走了,谢谢你,给我一小时的华美爱情,或许我会纪念一生一世,事实上我已经都忘记了。你累了,这么贵的酒店,不睡一觉,很浪费。真心希望你的人生,笑靥如花,我终将老死在一朵山坳。” 我不等他回答,因为他自始自终像只睡相香甜的孩子,不想被无趣的人打破甜蜜的梦和人生。我的突然介入扰乱他一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他也不大介意。我带齐我的东西扭头匆匆向外走去,左腿一瘸一拐着应付伤口袭来的疼痛。 他听不见我的脚步渐行渐远。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一章:39北京 回到庐山酒店,我收拾好行李,窗台的一盆黛粉叶全部都枯萎了。这次离开,我没有丝毫留恋,也没有再坐飞机,而是搭乘厦门至北京的长途列车,晚上十一点在清冷的商丘南站下车,夜里就住在商丘师专宾馆一间窗户对着学校的屋子。第二天早上,我在街边摊喝了一碗胡辣汤,吃了大半根油条,我又一次去到民权。 我在那里总共呆了四天。至少找了三个乡镇四十几个村庄。 我找不到瑶心,她带着怨恨和人生,不知躲在哪一处角落哭泣。 我不能回到瑶寨,我不愿意过那种生活,我不能回去,回去,人生就不是我的了。我再也不可能找到我的二姐,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还健康吗,还疼吗,还好好的活着吗?二姐,如果,姜心瑶不死,一定会找到你的,你要健康,要好好活着。等着见到我,骂我打我怨我恨我,只要能填补你的悲伤。 在离开商丘去北京的车上,我忍不住潸然泪下,我知道我有罪,所以更加疼痛不安。 在北京我打电话给闫斌,前年的那次高考,他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学。见到我时,他觉得格外欣喜,晚上,他带我去他们学校门口的一家小炒店吃家乡菜。我跟他从初一做同学,中考时全校就我们两个应届生考上高中,高中没分文理科时候我们又同班一年。他一直把我放进他的心上,束之高阁,他深知穷苦人家孩子读书的不易,又是女孩子,所以于我十分心疼怜爱。 他说:姜心瑶你变太多了。要不是你来找我,打死我也认不出来,你现在很洋气,时髦优雅,很漂亮,你烫这个发型,太好看了。吉林大学那么好,你又念外语专业,毕业后进外企工作,出国也说不准。 我承认,他的褒扬带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我看着他稚气傻乎乎的样子,觉得很亲切,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因为那么多年的同学关系对我这么亲热,我突然就流出眼泪。我说我是周末来北京玩的,顺便看看你,我说做家教挣了一些钱,我说上了大学女孩子都这么打扮。他就很高兴。 那天他陪我喝了很多酒,我说好不容易遇见老同学很想喝酒,他就陪我喝酒,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大口大口喝酒,任何上了度数的酒,都是火辣辣地,我的心需要火辣辣的滋味,我需要刺激,需要抱头痛哭,需要某种安慰。我觉得自始至终自己都是饥饿伤心的孩子,我的心和身体都空荡荡的,我疲惫不已的身子拖着受伤又无处呻吟的心,隐匿在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19 生命的暗处,到处都是疮痍,眼泪,一道道或深或浅直抵心脏溃烂并且溢出脓水的伤口,爬满了张牙舞爪长势肥壮的蛆虫。 在大口喝酒大口吃油辣田螺的时候,我的视线里开始现出蛆幼的身影。大概是从初中时候的女生厕所开始,我就经常会遇见它们。有多少人有时候不得不像蛆一样活着,过肮脏丑陋的生活,饥不择食,厚颜无耻,却不得不又坚强勇猛,茁壮张狂。要不然会死。 这些,我不敢说给闫斌同学,我怕说出来,他会吐满一地。他是那种单纯并令人疼惜的男孩子,我只怕哪天他被哪个居心叵测的坏女人欺骗并且伤害,像个傻瓜一样躲进角落痛哭流涕。 喝完酒,闫斌带着我沿着北京的长安大街,身边是疾驰而过的汽车,我们像十三四岁活泼的少年,痛痛快快的奔走。我笑得很大声,后半夜很冷。我们像兄妹一样依偎在一间网吧的角落一直呆到天亮。第二天一起去八达岭爬长城。瑟瑟的风鼓起游人的衣袖,并无美感可言。 “我的心已经老了”。曾经年少想去北京爬长城的夙愿还清晰如昨。 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声讲话,“姜心瑶,你是怒放的杜娟,我们凤城最美的凤凰。” 他说第二天带我去香山看枫叶,我的头还是会隐隐作痛,就拒绝了。 买完去长春的车票,坐在候车室里,他把绿茶的盖子拧开递到我手上,“心瑶,我们优秀的火凤凰,加油啊。你英语专业,高中政治就好。考法律专业的研究生吧,考进北京,我们再一起看枫叶。” 他的眼睛投向远方,大概在展望一片未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从他清澈的眼睛里面看到无邪的自己。他哪里知道,姜心瑶脚底的路,早已经扭曲变形。 我跟他在站台告别。别过眼睛看列车前拥挤不堪蝇营狗苟的人群。 临铺的人问我是不是男朋友,我就一边挥手一边跟问我的那个女孩子笑着点头。书包网 .bookbao. 第十二章:40咬噬 再回去长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改变。 但是你知道吗?没有快乐的人生,更不要说恒长,有的只是片刻偷情产生的欢愉。 厦门之行并没有给我留下蛛丝马迹的印象,身体的欢悦伴着大腿的疼痛早就被我弃置在北回的某节列车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过的话和他好看的脸颊也像风一样早就无影无踪。我还有甬长狭窄的路要走,千里之外却牢牢把我控制在手掌心的瑶寨我一刻也没有离开,我所以张狂,是因为马玉兰的巴掌没有一下子捶在我自认为漂亮优雅的脸蛋上,是因为她的男人还没有找人把我左边的一只乳房卸掉,那里藏着我寂暗无光却又决不安分的心脏。我恨她们,是因为我怕她们。比起我的半只裸像公之于众,更让我恐惧的恐怕是它们像长了膀子的长舌妇一样飞到瑶寨落进田家。 巨大的生命泥沼拽住我的腰部向下死死不肯放松。几乎每一个夜里,我都久久不得安眠。只要闭上眼睛,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小蛇,它们向我的身体扑赶,它们饥饿难耐,所以爬行的速度十分迅疾,它们一边飞翔一边爬行,像剑一般,巨大空茫的大地,卷起旋风,只有我一个人绝望着奔跑。每次要扑过来时,我就尖叫着醒来。宿舍的人觉得我怪异,有人把消息报告给辅导员。辅导员把我叫去,让我去找心理辅导老师,临行不忘告诫,“宿舍不是给你一人住的,别人的生活已经被打扰了,不行你就搬出去自己租房子。要不就休学回家修养。” 我不能回家,我不能告诉他们我不能回家,但我晚上依然会做噩梦,只是飞行的小蛇群,它们太多了,密密麻麻的相互纠缠,它们兴奋张狂着扑向我时,我竟然不再叫出声音。我看着他们张着小嘴用极碎极碎的小银牙一口一口啃噬我的身体和血肉,我听的见清风趟过松针以及细雨落向平整大草地时悉悉洒洒的声响,细微的像似等待生命中美好的事情发生。只有又麻又痒涔出血清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每一根清醒的神经。每天晚上入眠,我都强忍着这种疼痛,一直到天亮时刻。所以我变得更瘦,眼睛有一天早上突然叠双。阿妈冥冥的梦想成真,她说过,她的三女儿阿心要是双眼皮保准是苗山最美的丫头。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二章:41原形 大三的寒假我回家了,父亲的身体不大好,他跟白桂花间间断断的*过度耗损了那只来自北京的肾,他变得很羸弱,头发白了很多,可我仍然说不出心疼安慰的话。母亲的荤前,荒凉的厉害,除去大姐带着她惨白的人生在母亲祭日那天来看过她一两回,再没有人关照过她。我去看她时候,曾经夏天一地杂乱的野花和青绿的杂草也在北风吹来时候死了。我的母亲,死亡太久了,我看望她,竟连一句安慰心疼的话都不曾给我,我想大概已经投胎去了另一段注定悲哀的人生。但愿,我的阿妈,我心爱母亲,不要再亡的那么早,不要再生下三个可怜悲惨的女儿。然后泪水涟涟得把她们狠心丢给可怕悲惨的生活。 我跟马玉兰,田三,以及他们又大了一岁稀稀零零长了几根胡须的傻儿子围着方桌吃肉,好大一桌猪肉,猪耳朵,猪大肠,猪脚,猪骨头,猪肝猪心猪肺猪腰子,每一样都令我倒足胃口,只是我的丈夫田平是肉食动物,所以格外喜欢,他的阿妈一个劲往儿子碗里夹猪腰,补他的肾,好让她儿子跟他老婆姜心瑶晚上睡觉时好好干活,把她搞得高兴了,她才会死心塌地跟他在田家白头偕老。他已经二十三岁。天真傻蛋的脸终也抵不过岁月的痕迹,田平脸上由于太多幼稚夸张的表情肌肉近乎扭曲,并且肥嫩,我敢保证如果把它烹饪了端上年夜饭桌,不会有人怀疑是滋味鲜美的猪头肉。 电视里演着千禧年大型联欢晚会。章子怡脱胎于大西北红棉袄的傻姑娘形象光鲜亮丽的表演歌舞剧《把春天迎进来》,朴树还是那样一副面无表情故作深沉着哼唱他那首战地歌曲《白桦林》,许久年后迎娶张柏芝育有二子并深受“艳门照”困扰的谢霆锋牵着大连“谋女郎”新娘妆扮的董洁吟唱《今生永相伴》,还有一大堆歌舞升平的帅哥美女,一大堆围观的群众,他们每一张脸上都是过大年的喜庆。 “办登记证吧。”也渐渐年华老去的田三眼睛看也不看我一眼,说完往嘴巴里面送进一块猪肝。这些年包工队的生意不那么好做了,能掌控的,还是我对他儿子人生的担待。 “阿爸,叫俺媳妇跟谁办登记。” “傻蛋,跟谁?跟你。”马玉兰给她儿子解释。 “考上东北大学时候把户口签到长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0 春了,毕业后才能签过来,我已经跟学校申请毕业后回凤城了,学校说一毕业户口就迁过来,那时候再登记吧。”我装的很乖。 “早我就想,迁什么户口,又不是嫁到东北了,迁也该迁到咱们田家。话说回来,只要以后你好好待我们田平,我们田家会把你当菩萨供着。” “我回来就在镇上当英语老师,给田家生个一男半女,也报答你们对我父亲的救命之恩。”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他们家听话的媳妇。 “早都一家人了,还说这种见外的话干啥?多吃点肉,念书念成竹竿了,瘦成这样,以后生不出孩子。”说着,马玉兰往我碗里夹了一块半肥的大肉块。她别有用心的疼爱并不会打动我的心,她不是我阿妈,不知道我从小不吃半口肥肉,但我还是听话的把它吃进嘴巴,并憋着不吐出来。 田平一边啃骨头一边张着油亮的大嘴,“妈,阿心姐跟谁生小孩。我咋不会生小孩。” “傻,快吃。”他爹回应他一句。 想到厦门之行,我的艳遇,那个*张扬略带忧郁的飞机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马玉兰笑了,田三也附和着笑,傻田平像驴一样,笑得前仰后翻。 在瑶寨呆的那一个月,是我的梦魇,每天我都会产生欲死的念头,不论在白天还是夜里。当然,我不会让他们看出来,即使我真的自尽而亡,也是不能让田家察觉的,我,来他家的目的,于他们。不是为了给我送葬。 第十三章:42 无力的人生(上) 大三寒假结束,回去长春,我却有了洒脱心情。愈加不安分守己。 我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拼命读英语,它们就似我发泄的对象。三月底,考试成绩出来,我过了英语八级的专业考试。我也惊诧于我自己的读书天分,它出奇的好,因为比起生活,读书从来都不是困然我心的事,活着比起念书来说,难上千百倍。 我找遍了长春的大街小巷,需要英文翻译的兼职寥寥无几。我去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被他们礼貌辞退,我太嫩了,一个大三女生,怎么担得起大出版社的要职。 做家教也可以,可终究对我落魄的人生屁忙也帮不上。 难道就等死吗?等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回去跟那个傻蛋登记结婚生孩子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三章:43 无力的人生(中) 那天,我一个人在长春的人民大街上无望寂然着散步,走到济南烤鸭店门前的蓝色电话亭边,我看见一则诱人的小广告,“某大型会所招聘男女招待,绝对保密,月薪过万。可兼职。”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但我愿意铤而走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到田平猪头一样的脑袋和硕大肥嫩的屁股。我的青春和身体如果能赎回我的人生,我愿意再一次出卖它们。反正我妈也死了,我爸几乎也要死了。除了自己,我不愿替任何人担待和交代。 我按照上面留下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是一个娘娘腔的男人。她说你打车到某某地点来。我就去了,非常隐秘的一个角落,我看见几个花枝招展、表情放浪,裸露着大腿,大胸脯和深*的女人们,那种样子一看知道就被无数个男人弄过千百次。 里面靠右侧有一张招牌上打着:仙手够桃,100元;懒汉推车,200元;鸳鸯共浴,200元;舌蛇群舞,200元;双凤戏龙,500元,还有,我实在背不出来。 我的发财梦遭遇最阴暗的社会死角,裸露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破产。 里面的艳姐说,大学生的话,要像你这么出众的姿色,我们会介绍长春最好的富人会所,少说一个晚上能挣百儿八千。 我说我要考虑,正好厦门买来的二手手机救了我,是催缴电话费用的,我就装作接通。“尤生,我在找工作,在某某街某某处,你跟强子一起来接我吧。我跟这边老板说我要回去考虑。” 你知道吗?尤生救我一命,他们竟放我走了。 我像个矫健的马拉松赛手一样飞快着逃离那个地方,忐忑着回头数次,却没有人追我。 我失魂落魄的跑到一处人多的地方喘息,五百块钱的破手机也跑丢了,身上出去刚才打车的费用,只剩一块钱的钢蹦,也跟手机一起丢落在什么地方。我自认为自己看破红尘,可社会真正阴暗的一面,还隐藏在庞大的暗处。那天我走了很久。大概也迷路了,两个小时后才认出人民大街的影子,又走了四十分钟,终于回到东北大学。竟生出劫后余生的一点小窃喜。在我进大学以后,这种回光一样的快乐,并不曾多见。 第十三章;44无力的人生(下) 我终于在东北亚宾馆的三楼ktv包厢谋得了陪酒小妹的差事。每天晚上八点半去哪里点名,换上他们特制的艳服裸妆,我纤长的大腿,娇小玉嫩的*也跟所有来这里上班的别的女孩一样露在外面。只要他们肮脏的手不伸进我的*,揪我的*,蹂躏我的*,不去揉捏我的*,只要他们不那么做,只用手在我光滑的背部,结实纤细的腰腹和圆润的大腿处梭行我都还可以忍受,我就愿意如他们所愿大口大口着喝酒,灌醉女人耻辱破烂的命运。 我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了,因为学校宿舍大门一到晚上十一点半就准时锁上,在夜总会上班每天晚上都回去很迟。第一次我去拍门,说出去看电影回来晚了。胖阿姨斜睨着眼睛看我。第二次,我说出去做家教,迷路了,又没有打车的钱,她认出来我。还往我身后看看,没有看见什么男人的影子。 “干脆在外面租房过日子算了,再有第四次,就报到学院去。”第三次时,她臭着一张脸放我进去。 没等到她报到跟学院,我就真出去住了,租在学校附近一家人家的单间,他们家厨房和洗手间水管的水经久不息滴答滴答的下坠,一个晚上就能攒一缸水,够半天用的。我的耳朵和神经整整适应那滴水声半个多月才开始入睡然后安然入眠。他家的女人在国贸大厦的三楼卖场打扫厕所,儿子念职业高中,不学无术,抽烟,通宵上网。男人在集市上卖土豆,所以她家的饭桌上,几乎每一顿都是泛着青色的土豆。他们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却不知毒瘾也在一天天蚕食他们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 在东北亚宾馆的三楼ktv包厢上班,运气好的话,比如哪个财大气粗的老板高兴,我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小费,即使跟公司对半分成,一个星期下来,我也能赚一两千块钱。这样算起来一个月有五六千,一年六七万,两年十三四万,可是已经没有两年时间了,即使这样,我仍然赚不够回瑶寨赎身的费用,但却看得到希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1 望。加上暑假打工,多挣一些,毕业再拖几个月晚回去,十三、四万,大概能挣得到。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长春太小了,三月十三号,我已经在302包厢做了一钟了,刚去休息室喝了一口水,玲姐就叫我去330包厢,说一群很帅很年轻的小伙子,姐妹们都想去,只是脱不开身,只剩我和小燕,小燕又胖,不好看,她叮嘱我一定好好撑起场面。 我添了一点口红和脂粉过去,灯光开得很暗,闪着霓彩。我在他们身边坐下,可能看见美女进来,他们变得兴奋躁动,也想一睹芳容,亮灯一下子就开起来。小燕正挠首弄姿询问帅哥们喝什么酒。我也正想那样,灯亮时候我一眼认出坐我正面的男生,他叫乔鑫,是我英语口语小班的同班同学,我们系学生会副主席,还知道他的老家是山东济南。我还认出另一个别班外语系的同学,他老乡,别的人我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在我们学院,我们那个年级,我承认,姜心瑶的姿色出众并且高不可攀。 “姜心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几乎认不出了。” 我没回他的话逃了出去。玲姐不客气的骂我拆台,我一句话也不回答。 两天后,系主任找我谈话,说你去做那种事,还不在学校住,按规定要勒令退学。还说通知我的家长。他终于知道我没有母亲,执意劝我退学。我在办公室跟他大吵。 “你们没有资格剥夺我念书的权利,你们有证据吗?拍了我出卖身体的*了吗?我是缺钱,缺很多钱,连去年的助学贷款我都申请不下来,但是我没有因为卖身子跟男人睡觉赚一分钱。你们能给我十万块吗?我只是在打工,我各科成绩优异,没有一科不及格,几乎不翘课,要是让我退学,我只好去北京*告你们。我一定要、去告你们,无论任何代价,我都要和你们对簿公堂。讨回公道。” 干瘦如柴的系主任没有见过我这么厚颜无耻的女生,他怕万一被我搬到,又不是跟我搞不正当的关系,实在划不来,竟让我走了,并且不再追究,系里人都知道我在夜总会做,做什么呢?掰掰脚趾头也能想得到。 除了上课,我几乎不跟任何一个人讲话。 我觉得日子过得好难,我又放不下夜总会的兼职,23岁的姜心瑶不知道该怎么办。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四章:45 陌生人 大四四月份的一天,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快毕业了。 是星期三,早上八点我去食堂吃了一份黑米粥,背着书包去英语系二楼的梯形教室上贸易口语的选修课程。还有十几分钟上课,我坐下来预习功课。同宿舍阿颖本来坐在前面的位置,她回头看见我,向我走来。 “姜心瑶,昨天下午吃饭时候有个男的找你,他说跟你熟识。叫什么剑。” 我想了想,实在找寻不到这个名字。我一下子就怕了,在东北亚宾馆我明明用阿紫这个艺名的,不该有人找到学校这里。我故作镇静着看了阿颖一眼。“哦,去教室吗?” “不是,直接去宿舍找的,我跟老大一起下来的,不像学生。有三十岁的样子。” 看我不说话,“他开着一辆很漂亮的红色丰田轿车。我问他找你有事吗?他什么也没说。老大看他很急着要见你的样子,就跟他说你晚上通常在东北亚宾馆的夜总会打工。你不要生气啊,因为怕他有急事才那样说的,老大还不让我跟你说。” 矮个子外贸口语老师已经夹着讲义走上讲台了,阿颖匆匆回到自己位置。我本想说声“谢谢”的,可挤不出口,正好她也走了。 第十五章:46听别人的故事 星期五的晚上,我早早来到东北亚酒店三楼上班。凌晨两点收工在休息室换衣服。头发额头有美人尖的茗姐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她坐在梳妆镜前,用梳子揪一绺头发从下往上倒梳,那缕头发于是就蓬乱着涨开。 “阿紫,你不要再做这个了,你是大学生,又这么漂亮,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又年轻,整天陪那帮鬼喝酒,不让他们赚到便宜又招惹他们不痛快。能挣几个臭钱。还有,你这样屡次得罪客人,经理也意见很大,看样子也不会让你长期呆的。我知道你家里缺钱,要不怎么会做这个,你看看这里面的姐妹,哪个都有辛酸的苦根,谁不是因为缺钱做这个,什么脏手都往你身上摸,还要浪笑着陪他们喝酒,喝完去卫生间,吐完回来再喝。要不是小玲和我,你上次胃穿孔,我们陪着你去医院,你就死在这大东北谁知道。” 我眼泪就流出来,想到上次那个广东在蒙古做矿的中年男人,他那天喝的很多,非要摸我的胸部,我死都不肯,他气急了一下子把酒瓶砸在地上,溅起的啤酒泡沫混着瓶碎,像武侠小说里的暗器一样直直措到我左边的额头上,血漫过一整只左眼。当时,阿玲吓得哭了,她以为我眼睛瞎了,那个广东男人怕担责任,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茗姐用包里的卫生巾帮我包上,带我去附近的一家诊所包扎。三个星期前,我因为饮酒过量胃穿孔去过一次。我额头那个地方至今结一处细烟头大小的浅色痕疤。 “茗姐,跟我出去喝一杯咖啡吧,我明天不用上学。”我背过脸擦掉眼泪。 茗姐的真实名字我不知道,是河北唐山人,那时候差不多三十几岁,她有一个女儿在她母亲家里,我见过她女儿的照片,揪两个羊角辫,少一颗门牙,浅浅两朵酒窝,可爱至极。她男人喝酒砍死人,被关在唐山地震废墟上兴建起来的监狱,人家讨债,要了很多钱,说不给就砍死她女儿。然后她就出来做了,先是在天津,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跟一个姐妹来到长春,在夜总会做吧女,一星期两三次跟男人出去卖身。后来病了一阵子,吃药打针好了很多。她是里面最照顾我的一个。说家里的债已经还差不多了。女儿五岁半,等她上小学,她再挣些钱就回唐山老家,她自己会做衣服,说要开一家童装店。 那家咖啡吧的名字叫绿野仙踪。我们坐在最里面一个昏暗模糊的角落。哪个客人不小心还是故意在墨绿色沙发上洒上饮料,我只好朝右边干净的位置挪了挪屁股。 “茗姐,也给我一支烟吧。” 看着对面茗姐嘴巴里溢出来的蓝灰色烟圈,我的情绪被纠扯开来。 她把一整包长白山牌子的廉价香烟扔在桌子上,整间咖啡屋烟雾缭绕。 我已经把浓妆谢了,又还原清丽稚纯的面孔,总用劣质唇膏的唇角显得有些干裂,再加上劣质香烟,可却是另一种性感。我和茗姐,谁也无需同情,无需鄙视也无需伪装。 “我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2 只恐惧过一次,就是上次那个地方得病,长满了绿豆大小的豆豆,发痒溃烂,我以为是艾滋病,以为自己死了。那是我哭得最绝望的一次,我用白棉布缠住大腿,勒得脚面成青黑色,我光着屁股靠床蹲坐在地板上,想到我的母亲和三岁的女儿,我爹那次带着大我四岁的哥哥去唐山医院看病,就遇见地震了,就死了。你知道吗?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妈怎么办,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办。我就跑去洗手间对着*用冰冷的水流不停的冲不停的洗。我告诉自己不能死绝不能死。后来就发高烧昏睡了二十小时,梦见回家跟女儿一起拍手唱歌,从生她后五个月,九八年春节回去一次。我几乎没有跟她在一起过。一个姐妹去找我,把我送进医院,只是得了梅毒。我拉着医生的手笑着感谢。感觉自己竟那么幸福。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不死就是幸福,跟多少男人睡觉都不重要,给我钱,不传染给我性病,不得艾滋,我和女儿的人生就有希望。” 她大口灌进去半杯咖啡,连同一抹艳俗的口红一起咽进喉咙,我看着她的脸,被酒精被烟被睡眠缺乏被男人蹂躏而成的这具未老色衰、残破、沧桑并依稀着一丝姿色的面孔。我觉得她真像似一具被岁月剥蚀、雨打风摧日晒并弃置在荒郊野外干涸溪滩上的一艘木船。残阳如血,蒿草枯槁,一只孤泣的昏鸟哀鸣,凄美得令人窒息。 “茗姐,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哈哈。”她放肆的笑着,嘴唇的口红脱色。 “也是我见过最年轻美丽的母亲。”我又加了一句。“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学会过奉承别人的能力,我只说真话,要么沉默,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喜欢我。我是说真的。”说完,我用力喝进一大口咖啡。 她一下子收起笑容。积在一起的鱼尾和额头纹跟着润开,泄漏出一丝凄楚不清的美丽。 “阿紫,你不会假喝酒,会死的。我每次去洗手间,都是去吐了,同样的事情重复久了,再低贱的人上帝也不忘给他一顶聪明绝顶的脑袋,就生出自我保护的办法出来,就像墙角的壁虎一样遭遇危险时候会自动断掉尾巴。可你,杯里的酒每次都全部灌进肠胃,会喝死的。” “你信基督教吗?”我问她。 “我母亲信,我也相信有仁慈的耶稣,他跟我们一样受苦受难。” 我笑了笑,“我就是那个被上帝遗忘的傻瓜,所以不会跟变色龙一样自我保护。” 我又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顿了顿说,“我试过很多次,可一到洗手间就吐不出来。有一次实在没办法,就去用手指抠喉咙,能吐出来,可手上脸上,胳膊上,就连领口上都是呕吐出来的东西,泛着酸臭,终于吐的厉害。我只好洗过,再重新补妆。前后花了二十几分钟,里面的客人不高兴,被领班玲姐扣了钱,并且狠狠骂了一顿。” “妈的,那些个臭女人,不就仗着家是本地傍了黑老大,只会欺负这帮姐妹。她自己不也是这么跟几百个男人睡觉过来的,没被干死,现在忘本了,当自己是人家压寨夫人,作威作福。她不知道那种人哪天发神经,有一天也免不了被弄死的下场。 此时,咖啡吧对面的酒吧音箱在杂乱的轰鸣,白天不知穴居在什么角落的男男女女此时兴奋的像发春的狗,在那间酒吧里面披头散发,无耻的摇头晃尾,扭摆躁动不安的躯体和灵魂。 “阿紫,干脆就跟那个浙江秃顶男人算了,在南方这种事,满大街都是。你去一趟上海的外滩和重庆路,和广州的巴黎春天,有钱老男人牵的女人,都是你种年纪的漂亮女孩。与其把身子喝坏,应付一百个臭男人的脏手,索性眼睛一闭跟了那个瘦秃顶男人,赚够了钱踹开他,一样过漂亮的人生。” 我已经不知道在抽第多少只烟了。廉价的东北大烟借着幻灭的一点红光,丝丝卷卷纠缠着我疲弱不堪的身体。茗姐说的那个男人,只要看他一眼,我就忍不住要吐出来。如果是个标志一些的,茗姐的建议倒还真可以考虑。 一缕烟丝钻进我的眼睛,我的右眼溢满一眶泪水。 “上星期那个手上刻字的三角眼男人,你千万不要再得罪他,那次一个沈阳的姐妹,惹他不高兴,他一把摁倒她,把烟头措到她上眼皮上,留下好大一块疤痕。他表哥是省里公安厅一个大官,生意也做得大,受伤害告都没地方,没有法保护我们这种人,弄不好再被反咬一口,以卖淫罪关进去。他明摆着看上你,所以反复纠缠。到时候再闹到学校就无法收场了。” 她把抽完的烟头狠狠的摁到叠满的烟灰缸里,再把没喝完的咖啡浇在上面,“哧拉”一声撕破心房的声响。 “那种地方,不会相安无事喝几瓶酒就挣得到钱的。你太小了,找个老头也比在那种地方安全。你听我的话。毕业找个好工作,跟别人一样成家立业,过明亮高尚的生活。” 我不说话,我没有话可说,只好站起来去洗手间,对着镜子里面自己的脸,曾经美好的像似三月桃花的嫩苞,高中时候呈现拼搏奋斗的顽强和质朴,现在,她什么也不是。我在自己干裂的唇上搽一抹口红,让自己更辨识不出自己是谁,然后出了卫生间的红色木门,一个戴灰色耐克帽子的男人撞在我身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我像猫一样嗅出一点熟悉诱惑的气息。或许又一个跟他在夜总会一起喝过酒的某个高个男人。 我们走出来时候,有一片月亮挂在长春清冷的天上。茗姐和我各自拦了一辆的士,挥手作没有任何意义的告别。一辆火红颜色的丰田轿车像江面的快艇和红梭鱼一样打我们身边疾驰而过,车上坐着的,是某个家财万贯好命的公子哥,像厦门遭遇的那个,造见一对好父母,过着奢侈放肆的美好生活。不过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在天上,我们这些贫苦的孩子整日裹着猪粪挨挨度日,同裹着人的外衣,呼吸无法分出贵贱的空气,穿不一样的衣服,走不同的路,吃不一样东西,摆出不一样的表情,在绝不交合的厕所拉出同样臭气熏天的大便。不过,人家高贵的人类不会计较这些,除了享尽繁华,他们什么也不用做。 我,就是那个下贱的愤世者,只要发出声音,就是嘶哑绝望的哀鸣。 社会是一个染缸,我们几乎不再辨识自己的模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六章:47更美 学校在五月份时候举行一次小规模的选拔比赛,是一家大型化妆品公司以勤工俭学的名义,要在大学生间寻找东北区护肤美容形象大使,奖金五万元。我动心了,领了表格去填,然后是场外初选,那天中午我去的晚,化了一个简致淡妆,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3 她们大部分都面试过了。就在学校女生b寝室楼外的一大片空地上。后面有人把被子晾在铁架子上,春日的太阳温和的缀在天上。前来面试的总共四个人,一个烫同样卷发的男人,一个比我大一点的短发女孩,另一个打扮极为精致三十几岁的女人,从口气听得出是那群人的头。 我拿着填好的表格,过去,他们几乎要收工吃午饭了,这是他们第二天上午在东北大学蹲点,几百名面试女生中只留下三十个,这次选拔美容形象大使在长春总共两所大学,除了东北大学,另一所是东三省美女云集的东北师范大学,我第一关面试通过,我看得出来那位烫卷发男评委眼睛里面的认同和鼓励。 然后就是校内筛选三十选三,沱江的水真的孕育了我一副秀美纯净的面孔,并且他们还要参照发型,要挑选出直发和卷发两名模特,我刚刚做好的栗色卷发,它们柔顺服帖像是阿妈生我时就生成的,几乎没有任何争议,我成为东北大学最出色的候选人之一。 我平生第一次上电视,很早时候我也只在凤城新闻台见到过宋明父亲去乡下中学考察的画面,他父亲是凤城县教育局长,只是我无幸成为他家的媳妇。那次资深选拔播放的电台是长春都市频道。穿红色低胸礼服的美女主持手持话筒,在镁光灯投射的华丽舞台上款款深情的把包括我在内的三十位才貌俱佳的天之骄子一一介绍给台下和电视前的观众。 化妆师在后台给我做造型时候,笑着凝视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好看,椭圆微尖的脸型几乎适合各种风格的造型。皮肤紧致细润,看出来是好山水里孕出的美女。只可惜没去考电影学院。” 他前额的头发斜斜的下来,帅气并且俏皮。 他是阅人无数的造型师。 “能不能让我认不出自己,用你的手把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想用另外一副面孔示人,美艳高贵,傲慢无稽。哪怕片刻。” 他回报给我信任的微笑。微微颔首。 我微闭上眼睛,他的动作像细而清澈的溪水一样涓涓趟过我敏感而娇弱的脸颊,眼睑,额头,我的唇部和睫毛。我等待另一个自己的诞生,等待着五万元的酬劳,并且不愿意有任何一个辨识姜心瑶的真实面孔。 我睁开眼睛的刹那,自己都呆住了。 镜子里姜心瑶:烟熏灰色的眼影,唇泛着一抹淡粉偏白的华彩,头发凌乱弯曲,脸颊因为胭脂的斜挑更显得立体,我的眼睛,因为眼线的的效果,格外高傲迷人。我那天的服装是一件浅粉褶皱泛出亮泽的绸制上衣搭一件黑色铅笔窄裙。 “你是一个有着独特迷人气质的女孩,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另一个自己。你看看自己,决不输给任何一位美艳高贵的明星。加油。”陌生人微笑着鼓励,让我觉得温暖。 我不知道另外三十位竞争对手的心态,能够脱颖而出,不仅仅是五万元丰厚的报酬,大概还有着丰厚的荣耀,一跃成为名人,不管是找工作,找男人,抬高身价都大有裨益。所以谁都希望自己折冠。 如果我的头发没有染成栗色烫成弯卷,我会在清纯一组角逐,原本的我有着天然顺直的秀发和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睛,清丽的面孔像是沱江边上山坳里绽放的野兰花,如果不是因为那么多的挣扎走到今天,那才是我真正的模样。 那一组顺直长发组的冠军是来自东北师大大连籍音乐系的一名女生,电视特写镜头在她得冠的的瞬间刻意对准台下她保养良好穿着不俗的父母和姨妈,表哥及表姐脸上。 我看着他们,所有人以她为傲。他们此次捧场,一行人搭飞机从大连飞至长春,住宿,往返路费,加上花销,总价一定不止两万。她跟我不一样,她得冠的目的绝不为五万元奖金。 我所在的十人组结果马上要揭晓了。跟着摄像头的往台下看时,我瞥见一双似曾相识的目光,在某一回梦中,还是东北亚酒店的包厢内。 “卷发组冠军:姜心瑶。东北大学英语系九八级,籍贯,河南开封。家乡湖南凤凰。” 台下有人鼓掌。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掌声和喝彩。bookbao.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六章:48 我的眼睛 我的脸颊绽出笑容,没有人知道五万元和比五万元更有潜力的代言利益对我的人生有多重要。那一刻我的心里甚至装满感激。 “她不能做大学生美容形象大使,你们不了解她,她在东北大学几乎臭名昭著。她的*画像在长春市展览馆立了三天,她还是东北亚酒店的夜总会坐台小姐,只是因为当着学校系领导的面扯坏衣服闹事才没有被开除,并且跟不同的男人在外面混居。你们被她的模样骗了,她是大学生中的败类,她根本没有资格担任美容形象小姐。” 我们学校那条新闻系大四跟我同组、头发染成蜡黄颜色五官因激动扭曲成团的金毛狗,那个坏女人,她顾不得自己的淑女形象,断定我是三陪小姐,所以扬言我不能胜任美容形象小姐,她一把抢过男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唾沫星子溅满男主持人标志的嘴唇和下巴,它撕开我仅存的外衣,把我的丑闻公之于众。 场上突然间乱作一团,场下也跟着乱作一团。这令我联想到台湾政界喧嚣热闹的大选。 “不能用这种人,这种狐狸精,没有教养恬不知耻的女人,根本不配当大学生。丢中国人的脸,赶她走,滚下台去。她是小姐,滚下台去。” 我听到有人愤怒呐喊,更多人跟着响应。评委也走到台上。 我没有维持好我的矜持,我忍不住屈辱而出的眼泪。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早已经激怒了全天下的人。我一下子冲到我右手边揭我伤疤的那个穿红色上衣的可恶女人面前,那个想当名主持人想当明星想钓金龟胥想过高尚生活的坏家伙。我拽住她的上衣,像晃一棵结满罪恶果子的树那样拼命摇她。 她几乎要散架了。 “我没有跟男人睡觉,我没有做小姐,我没有跟男人睡觉挣钱。臭三八,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坏女人。该死的家伙。”我一边哭一边晃一边揪住她的头发。 “快,快把她拉走,她快疯了,会伤害到别人。快把他拉下台去。” 几个工作人员冲上台来,都是体魄健壮的大男人,他们拽住我,像捉住一头真正的疯女人那样用力,并且又战战兢兢躲闪怕我像疯狗一样反咬他们一口。 “放开我,混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混蛋,我要告你们。”我失控了,我一边扭扯身子一边声嘶力竭着哭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听得见我。台下观众的眼睛里面装满惩恶的*和激动,诺大的长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4 春,我看不见一丝同情的光。由美女姜心瑶正在主演的精彩剧情比看一群不死不活的美女大学生不死不活着走台和答话,显然有趣得多。 我的一只高跟鞋根崴折了,原本就是几十块钱一双的便宜货。 “轰她下台,让她滚下台去。要开除她才对,这种女孩子,不检点,不要脸,大学生里面的鸡。不干不净竟还敢上电视。” 天塌下来了,你知道吗?竟然会有人为我出面。 混乱当中有一个男人冲上台前,他从惊惶失措的女主持人手里夺掉话筒。并且举着它砸我身边那几个男人的头,那只酒红颜色娇俏妩媚的shure话筒因为剧烈的撞击在演播厅发出巨大的轰响。有两个人放开了我,还有几个不死心的家伙死拽住我不放。 “放开她,放开姜心瑶,放开我的女人,要不然我把你们一个个送上法庭。谁再敢动姜心瑶一根手指。我不会让他好过一天。” 他像暴怒的兽一样咆哮,满嘴都是缺乏诗意的威胁,。 抓在我身上无数只肮脏的手在他的断喝声间突然停住。 我举起泪眼看他,看救我的男人。看他是我的父亲,宋明抑或尤生?看他是我生命间哪一个多管闲事的贵人。我越过我婆娑摇曳的眼泪,我认出来他,那张我遗弃在厦门鼓浪屿酒店的熟悉面容,我的陶姓男人,他不辞劳苦不远千里行十日十夜而至于春地,只为英雄救美。 “展厅的画是我画的,我是陶建,是她的男朋友,他的爱人,因为我得了大奖才展出她的人体画像,姜心瑶兼职的夜总会有我的股份,是我让她去帮忙打理的。我为她在长春买房子,她住在自己家里关得着你们什么屁事。” 他危言耸听,表情张扬,穿着古驰牌子的衬衫和休闲裤,。 会场突然间变得格外安静,每个人睁着惊异的大眼睛。所有人在打量我。 我不看他们一眼,我只凝视我面前的男人,那么亲切善良的容颜,他声称我是他爱的人,那个给我提供免费酒店,用跑车载我行路,在鼓浪屿沙滩茶桌于我对坐的慷慨男人。陶建,那个给我寄两万块钱进行慰藉,把我的画像公之于众,并从某处的洗手间冒出来和我擦肩而过最熟悉的陌生人,他终于如影随形般出现在我最需要帮助的紧要时刻。用他强大的身体抵挡刺痛我的利剑狂澜。” 女主持人阅历丰富,竟然像犯错误一样开始朝我和他道歉。 所有人换作静穆的眼光瞅我,开始有人唏嘘感叹。我从一个遭人人唾弃的婊子突然间成了美貌高贵让人心生羡慕的公主,我的华丽转身只因为一个华丽男人的担待。是啊,这个姓陶的优雅男人,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普通级别的人物,命运锤炼了我一千次以后,终于用幸运垂青,自古以来,悲剧红颜的命运逆转,一定由某个强大的男人完成,我的人生也不例外。我不得不承认,比心更强悍的东西,是无可抗拒的命运以及随波逐流的爱情。 只是当时,我受到伤害的心和侮辱不是一两声哗众取宠的道歉和仰慕就可以愈合的。 我悲伤着冲进后场,我并没有因为遭遇一个华丽男人而忘记我的身价,我记得取回我的黑色外套,我装有零钱、身份证,手纸和卫生棉的背包,我的右脚踩着那只断掉跟的细高跟鞋,像上庄生完第二胎的阿燕一样一瘸一拐愤然着走出长春都市频道演播室的西侧门。 我成了那天长春街道上最耀眼的街景。五月的风润泽美好,蓝色的天上缀着几片白云,姜心瑶打扮得同明星一般妩媚,只可惜哭花了脸,头发也凌乱不堪,鞋子一高一低,并且奔跑。我奔跑着,拐出去,沿着一条大街,不管是朝着哪个方向。 陶建追跟出来,狠狠拽住我的胳膊,他很容易就追上我。 “姜心瑶,你要躲到哪里,究竟要逃向什么地方,这是往郊外去的方向,你这样失魂落魄着奔跑会被某架汽车撞死的。” “放开,你究竟是个什么?我又是你的什么?我丝毫不在乎陶建属于什么鸟类,姜心瑶的名字像菠菜叶一样打你自以为是的嘴巴出入,你凭借两万块就在我的人生里面耀武扬威,指手画脚,作威作福。” 一想到在厦门我对陌生人的胡作非为,他明明知道真相,我是因为陌生才与他发生关系,发生性关系的。那么荒唐放肆,他现在又寻来长春继续目睹我可怜不幸的人生剧情。 他只是含情脉脉着注视我, 看我像丑陋的鸭子在天鹅舞池里跌跌撞撞。 愤怒的鸭子终于像条疯狗一样扭头对着他大声咆哮。“坏蛋,你不要装作一副假惺惺救世主的伪善模样跟我靠近,你跟着我究竟想做什么,想再一次和我上床,像蛆一样又要啃噬我的伤口和心吗?你们这群坏蛋,你跟他们有区别比他们更高尚吗?觉得我可怜要救我吗,您要拯救我吗?演肥皂剧的破烂剧节吗?放开我,走开,走得远远地,走得越远越好。” 我头也不回的往前面奔跑。跑到一颗行道树身边时候,我几乎跌倒了,泪水像珠子一样不停息着流淌出来。我弯腰把脚上两只低劣的细高跟鞋狠狠砸在很远处的马路中央,砸在某辆承载幸福的车上,我要让车里幸福的人生产生不悦,让他们闹心,让他们诅咒。我只用一双丝袜包住的脚走路,我的心里填满屈辱,奔跑速度愈加快起来。 我跑出很久也见不到郊外,我看不见郊外大片的玉米和稻谷,看不见黑土地的博大和朴实,也看不见野花和蚂蚱,没有任何一辆汽车将我轧死,所以陶建也不过是个虚伪的骗子,居心不良的跟在我后头像鬼似的亦步亦趋。 大约过了很久,我很疲惫,我感觉到累了。我的脚不知不觉已经拐到南湖公园靠郊外另一侧的大路上。我的双脚,它们伤痕累累,我用它们走了二十四年,走在陌生疼痛的路上,我的心很伤。南湖公园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湖,每一年每一个白雪皑皑的冬季和夏天都有觅死的人造访,我来了,被我的身体牵引,我来到这里,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跃而下,成为又一个死人。我停下来。陶建跟着我停下来。他这次也是用脚走路的,只不过是他脚上有鞋子,是他在意大利名品街特别定制的。 “你是鬼吗?为什么潜伏在我的生命当中。不要期待我说出感激的话。你追着我干嘛?怕我跳湖自杀吗?不会的,就算那样,跟你又有何干系?你还会跳下去救我,跟我同归于尽吗?你画我的画像,我受到伤害,你已经花过两万元弥补,我也用我娇媚的身子补偿了。你就不要再站在我的人生里面看笑话了。” 我哭泣着,跪倒在路边一个灌溉用的水管处,像狗伸出舌头一样一捧一捧接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5 过冰凉的地下水浇在我的头和脸上,我的大脑瞬间冰凉并穿透我的心脏。人生,何时给过我温柔的面孔。 可怜无趣的陶建就在我不远处站着。他很想替我的人生担待什么。我无处呻吟,就那一刻,他觉得他是我遭受侮辱的罪魁祸首,他只是以一种祭奠死人的心情画我,他祭奠一个快乐单纯的死人才描摹出笔下姜心瑶凄伤的姿色和眼神,他在画室见我的第一眼突然回到十年前的青葱岁月。他丝毫不想过跟我有什么纠葛。他让我死亡了纯真与美好,只留当下的模样。 他走上来拉我,“心瑶,我不该搅乱你的人生,我以为你跟那些应征人模的女孩子没有区别,我不该把对美好的怀念挪加在你的身上。我看你的那一眼,心清触电般的战栗,我愧对你,我不该把对青春的思念转嫁到无辜的你身上并画下那副画。我以为你不是大学生,是缺钱花并且开放的女孩。我以为你是无所畏惧人。” 我推开他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借口,不要站在我的心上践踏。我厌恶你跟厌恶他们一样,我厌倦呼吸和活着。我讨厌你和我自己。” 一辆的士过来,我没有走向湖水深处,我拦手上车,撇下他渐渐凝成一团凌乱的黑影。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七章:49温热的怀 我还要生活。尽管学校更多的人见到我时指指点点。再有两个月就毕业了,我不能前功尽弃。我不能因为不如意的过往亲手夭折我灰色的结局 第二天晚上去夜总会兼职时候,我先去了一趟玲姐办公室。 “进来,”她说。 “玲姐,做完今天,我就不做了。” 她抬起盯住电脑屏幕的眼睛,我看见她低胸露着*的黑色连衣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紫色的绒衣开衫。她的脸上纹了眉毛,眼线,唇线,妆也化得浓艳,除了火鸡,你几乎看不清她的真实模样。 “这样啊,攒够学费了吗?这样最好。虽然有客人因为你对我们这里不满,我也为难过,但确实希望你好好把书念完。要不是当初我家里变故,也不会过了这种命运。” 她继续她电脑里和一个网号为菌子的聊天。 “你等一下。”打完这一行。她停下来。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簿。掀了几下,在其中有记我名字的一页停下来,口里念念有词的算着。“要不就做到这星期六吧,刚好二十天,我算70%的工资给你。” “就今天吧,算上今天十七天,按我50%的工资,我本来该提前跟你说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那你晚上一点多下班过来我这边领钱吧。” 我关门就出去了。 就在当天晚上,我陪几个来长春参加博览会的南方男人喝酒,其中一个被他们称作杨总的人喝了很多,我是他的陪酒,他使劲拽住我的胳膊不放。“阿紫。你长这么好看,又不喜欢笑,我倒要把你逗乐了。”然后去抓我的胸部。我扯着身子反抗,另外四个男客人开怀大笑,“老杨,这个不是你养在*苑包养的莉莉,这个不听话。” “杨先生,对不起,我是只喝酒的。请您自重一些。”我挪开和他亲近的身体。 “喝酒,喝酒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我有钱。你以为我没钱,玩不起你?” 说着,他从钱包里扔出一沓钱出来,钱散在桌子上,很多被酒水溢湿粘在一起,很多钱。他真的醉了。付了钱,他理直气壮着冲到我面前一把撕烂我上面的衣服。夜总会的女人穿的都是单薄裸露的裙装,因为撕扯,我右边的乳房惊慌着露在外面。我慌忙扯起垂下的衣服盖住。他已经第三次点我陪酒了。 “混蛋,你以为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放在以前,我该有更多的耐心。我举起那只他身边那个打紫色领带男人刚斟满的一大瓶溢出泡沫的啤酒。一下子倒在他的脸上。 “妈的。” 旁边的姐妹吓得躲到墙角。 那个胖男人气极败坏的拎起拳头。“婊子,活得不耐烦了。” 我知道那拳头砸下来,必定会挫伤我半张脸。由他去吧,我就用戳伤的半张脸结束我不见天日的陪酒生涯。再用它们抵挡白天明亮日光的照耀。 “滚开。不想死就滚开”一只手拦住那只朝向我的手。 是陶建,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冲进来护我。“他妈的哪来的耗子多管闲事。” 他们两个扭成一团。另外三个男人帮着那个姓杨的拦架,陶建被压倒在最底下,当玲姐领着几个保安进来时候,姓杨的正举着啤酒瓶砸他的头。我冲过去,挡住身子下面的替我挺身的无辜男人。“哐啷”一下,酒瓶狠狠砸在我的后脑勺上,那里长满我松软蓬乱好看的卷发,可依然也无济于事。我眼前一黑,终于昏倒在我身子底下我男人温热的怀抱当中。 第十八章:50温柔的呵护 等我醒来时候,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第二天下午三点一刻。我躺在窄而单薄的病床上,屋子的气味跟给阿爸去长沙看病的病房一模一样,没有人陪在我身边。我床头的小桌几上放着一大把绿宣纸包裹住的白色百合和蛋白颜色的玫瑰花束。 我想,如果是那位英俊的陶先生送给我的,我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位姑娘,你醒了,睡块三十个钟头了。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把你男朋友都吓死了。从昨天进来一直到今天中午他都没合一下眼,就坐在床边守着你。还打电话让花店给你包一大束花过来。我看他眼圈都黑了。我跟我老伴说,要是生个女儿遇见他这种女婿,打着灯笼难找啊。当妈的就得天天坐大炕上嗑瓜子享清福。” 讲话的是临床的大婶,她是陪男人的。另一个穿橘红色上衣中年妇女,在我的左侧,是陪她的女儿的。一直到我出院,也没见过她女儿的男人。 “是啊是啊,你看看,我这闺女都二十八了,被车撞伤胳膊腿还让我这五十几岁的老娘陪护。他那个该死的男人,去南方做生意赚了一点钱,就乱搞女人,找了个小的。老婆撞伤住院都不回来,打十几通电话才接。就只是往存折里打五千块钱过来,我那老伴有高血压,还要带外孙,两岁,事多,难伺候。” “现在年轻人几个靠得住。我那女婿不跟我闺女离婚,可好,你看,女儿亲爹摔到腿住院,开车过来留两千块,屁股一拍就没影了,连个电话都不来。我们俩都有退休金,不缺她两千块。生个闺女都没个保姆有用。儿子就是个混子,更指望不上。” 我床头的百合和白玫瑰,散发着清淡的香气。 那个头发稀零烫成红卷的大婶正想接过话讲什么。这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6 种地下生活阶层的老女人,绝不会勾起我对母亲的怀念,我的头隐隐作痛,她女儿更不耐烦,“你在这嗷什么嗷,不想管我们就走啊,把乐乐送过来。我领着他一起去火车道上死,你们谁都不豁祸。让你们过好日子。”说完用被子蒙住头就呜呜痛哭起来。 我被那个瓶子砸成脑震荡,是轻微的。那个叫陶建的男人把我背出夜总会大门时候大声喝令我永远不能再踏进一步。我很听话,我当时不省人事,可真就没有再跨进那里一步,就连经理拖欠我的半个月工资都没去领,两三千块啊。一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再去那种地方。那种光线昏暗,暧昧不清,混作肮脏的场所,也倒不是因为遇见一个体面男人我必须要洁身自好,我不忍心看到那些裸露着大部分体肤的夜店女子,她们是被生活所迫进而忘却单纯失却廉耻的风尘女子,看见她们,我心里疼。 陶建去学校给我请假。回来时候打包一盒热腾腾的黑米红豆粥。我的头仍然隐隐作痛,因为从来不曾娇气,自理能力向来比别家的孩子强。我从他手里夺过已经喂到嘴边的汤勺。他端住粥碗的手跟我争执了两下,拗不过我只好放开。 一天一夜没进食东西的胃正饥饿难耐。温热的粥汤裹着鲜艳的枸杞,红豆被微火熬得涨开。我的心热切起来。陶建立在我床头,看我一口一口把一大碗红豆粥全吃下去,像关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样,终于舒开脸上紧绷住的肌肉。 那确实是阿妈去世后我吃过最可口鲜美的食物,直到现在,想起来我的心依然泛起涟漪。关于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跟我挚爱的男人讲过。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一碗热粥就能融化的脆弱女孩,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是软的,我渴望关怀,渴望温暖和爱。我不想让他看轻我,失望着转身离开。对于心爱的人,我想望他在我身边,呵护还有疼惜。 所以,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走到我床边。他的头顶有一层白发,因为疲累,他看上去未老先衰。 “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是不是还会痛?” 我看他一眼,点点头。 “还认识身边这个人?”我姿色过于美好,医生忍不住笑着,一边用手指着陶建。 我看他一眼,摇头。“不认识,丝毫没有印象。我不曾和他熟识。我昏睡时梦见一大片金色的江面,波光粼粼,成群的野鸭和跳鱼,我在倒着走路,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医生吓了一跳。“你真想不起来,不该啊。不该这么严重的。”大概是长期抽烟的缘故,他的牙齿枯黄,嘴唇呈现猪肝颜色。 “你看我一遍,看我的眼睛和心,仔仔细细辨认。我那么疼惜你,你怎么记不得我?姜心瑶,你别吓唬我。”陶建睁大担心的眼睛。他是好看的单眼皮,眼皮细薄,眉毛清秀。 “那要马上做检查。可能是脑震荡余下的失忆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她是不是在头被撞之前受过什么大的刺激。有过不少这种先例。” 我怕惹出乱子,不该折腾无辜的人。 “医生,对不起。我记起来了,我统统想起来了。他是我心爱的人,我习惯叫他哥哥。我还在大学念书。是哥哥把我背到医院的,他很担心,一整个晚上没有合眼,还买我喜欢的百合和白玫瑰。一小口一小口喂我吃饭,我稀罕他,我们相爱了无数年。” 陶建怔怔着看我。看一个精神错乱的病人。 “今天吃东西了吗?”医生扭过头问他。 “哦,”他抬头看医生。“吃了,她以前饭量跟我家的贵宾犬一样,贵宾犬吃牛肉,她每顿只吃一小碗粥。脑袋撞坏以后活明白了,胃口大开,跟猪一样。刚吃满满一碗,不曾剩一粒米给我,不过也好,以后家里再也不用浪费粮食。我和贵宾犬吃剩下的,统统留给她吃。” 从母亲离开这个世界,我的命从来比狗低贱,贵宾犬是血统高贵的狗。这个心胸狭窄的家伙。他开始语言攻击。 “哦,这样。”医生在病例夹上记着什么。“这也不足为怪,有些病人昏迷醒来后确实会出现某些方面的特征变异,比如像她胃口大开,或者性情大变,有的会患上自闭症,原来内向性格的人醒来突然就开朗了。以前这里就诊的一个中学生,车祸后昏迷不醒,他母亲说她儿子读书坐不住,像小孩子多动症一样,成绩也中下,醒来后在这里又住了两个星期,然后回家休养。上次遇见他母亲,说小孩子回学校后读书特别用功,有灵性,去年中考考进了东北师大高中部,那个学校分数很高,都是长春初三最拔尖的学生考进去。” 然后他又抬头看看陶建,“如果真那样的话,也得注意了,饮食上可要加以控制,说不定明年这时候会长成香港明星肥肥那种体型。” 陶建向我揶揄着笑。“没事,我真想她长一身肥肉,才不会这么任性且自以为是,并且不会再到处乱跑,上一次她就跑去厦门,在那一呆就七天。总会一不高兴就消失得没有踪影。还有,以前都是我在意她多,她对我不冷不淡,撞伤脑袋以后,是不是就变成她更爱我,更珍惜我,更热烈也更疯狂。” 你看他的表情,全部都是真的。医生笑笑。又一对情侣在斗嘴,识趣的他不再掺和什么。 “如果没什么别的症状,现在就可以去服务台办出院手续,回家后还是要静养。不要激动,也不要干重活,最好一个星期内别做脑力劳动,像看书什么的最好不要。可以看一些轻喜剧,打电脑游戏也可以,吃的东西要清淡。” 医生交代得很周到,误以为我是那个被陶建怜爱的生病女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九章:51夺爱 我们走出医院大门,陶建把我安顿在那辆火红颜色的宝马跑车上。我的生活在一场昏厥后之后发生病变。越来越脱轨于我一路混沌不安的生活。 那天,他开着我平生第二次坐上的轿车,风格迥异的两个城市,同样一个人,同样顶级的豪华跑车,一路驶来吸引一样路人艳羡的目光。我成为那个被街头无数女人羡慕着坐上宝马跑车的幸运女人。我坐在身边一言不发戴着宽大墨镜的陶建座位上。还好我的头依然痛得厉害,几乎不适合任何意义的思考,否则,我定会在上车之后再一次发生晕厥。陶建按我的要求和指引把我送到我租房的居民楼下。 我拒绝陶建上楼。我拒绝他跨进我密不透风的生活*。即使他救我一次,我被砸破的后脑勺也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如果说那两万元去厦门的差旅和厦门庐山酒店四个晚上的费用,两万元剩余的钱和二十块钱一个椰子、三十块钱一次摩托艇的价钱,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7 这一切统统要付出代价的话,那他从我身体上因获奖而得的回报,以及那间朝向大海得酒店客房的一次忘情的性事,也足以弥补他。所以,不管他的坐骑是宝马还是私人飞机,他的父亲是军政要员还是亿万富翁,也都不跟我牵连什么。 坐一回或是两回高档跑车,于我的人生也丝毫不能改变什么。五万元的化妆品广告代言也泡了汤,夜总会兼职也辞掉了,闹成那样,即使求情,老板也不会再肯收留。即使被那个混蛋砸成重度脑伤,失忆成傻子,不还是要乖乖回到瑶寨跟傻子田平过日子吗。 这种天上地下的人生,最好永远不要碰撞。 开宝马车的男人能给我二十万并安然解决我瑶寨的人生纠纷吗? 一楼爬到一半时候,我踉跄了一下,昏睡加上陌生的车速,我几乎摔倒了。陶建没有乖乖听我的话离开,他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跟着我上了五楼。 那天是星期五,女房东刚好歇班,她的儿子又旷课了,正跟他打扫洗手间的母亲讨钱。女人用惯常尖利却不起任何作用的嗓子教唆儿子。我们进去时候,房东的儿子因为没有讨到钱气急败坏的摔门离开,正好撞在我怀里。他瞪我一眼,匆匆下楼去。 “你个兔崽子,最好不要回家,天天泡在网吧,我白天晚上不睡觉给人家当牛做马打扫厕所挣来那一点钱也不够你个龟孙子豁祸。造见你们姓王的,老的,少的,都是王八羔子,该死啊。” 看我进来。她止住叫骂。改换成阴阳怪气的语调。“啊,小姜回来了。昨天晚上出去过夜了。” 陶建跟着我进来。看都不看房东一眼。 女房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当时说好的,小姜,就你一个人住,这水费电费每个月都不知多出多少。你要多一个人,电啊,冲厕所的水啊,还有对我家居住环境的影响,住到冬天还有暖气费用,少说一个月要加一百五十块。” “是朋友,路过坐坐。你觉得不合适我会搬出去。” 我就不再说话,直直进了我租来的房间,那间向北的屋子,阴潮,床头有一张破旧的写字桌,桌子角上放着一摞英语大四的专业书。一个步步高牌子的复读机,我平常都是用它听英语磁带的,只是最近迷恋上许美静和林忆莲的歌声。 床上扔着我正读着萧红的小说《生死场》。因为刚刚读过她的传记,所以去长春市图借过她的作品来看。“北中国生,南中国死,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临死前说这些话的萧红,让我觉得悲戚。呼兰河边长大的她31岁短命于*的香港,只有暂居上海时受到过鲁迅先生的疼爱,其一生命运多舛,感情婚姻及其不快,。 我回头看着陶建,“你看到了,这就是那个扮成妩媚模样坐飞机去厦门故作潇洒的姜心瑶,你看见的才是她虚伪背后真实的生活状况,所以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猎奇后落寞怅然的心情离开。我绝不是因为寂寞才去夜总会兼职的,也不是因为虚荣。我不是因为堕落和标新立异才去美术学院做人体模特的。因为我生活得极为艰难,所以只要有人愿意,只要愿意给钱,我就会陪他喝酒,只要他们愿意给钱,我就会*服给他们看。” 说完这些话,我的心又破了一个口子,立在对面目不转睛的盯住陶建。我要刻录出他的他的表情,包括微妙的细节变化,我要仔仔细细看清楚华丽傲岸的男人是怎样一点一滴黯然失色并尴尬引退的。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好像我说了什么令他不悦不齿的话。 “你现在可以走了,没有什么可犹豫和留恋的,不要觉得失了颜面才硬撑着,这种破落的居民区,小心你的高价车被什么仇富的人砸坏。哪怕是一个车屁股后灯,我也都无力担负丝毫。” 他依然不说话。却从墙角提起我那件他在厦门机场拎住的那只灰色行李箱,胡乱把桌子上的书塞进去。还记得打开右边贴墙的衣柜,里面挂着我的衣物,包括去厦门时穿的大衣,他大概跟它有了感情,就是那件墨绿颜色宽松懒散的羊毛中长小大衣,也不叠整齐,也把它胡乱塞了进我的行李箱。其余的,他把它们统统扔在地上,他大概是看不上,他觉得它们配不上我的美好的身体,他觉得姜心瑶的生命遭遇他,就要上升到一个不同凡响的层次和境界。我被他扔弃的那些衣物,那些跟别的贫困女大学生一样从黑水路掏来的便宜货,它们少到五块钱一件的内衣,十八块钱一件的夹克,橘色的秋裤和黑色短裙。我去厦门时穿的靴子在衣柜外侧,他弯腰把它们提起来,走到我面前扔下。我的脚上,还穿着夜总会时候廉价*的紫色细亮高跟鞋。 “穿上。”他说。 “我又不出门为什么穿上?我的头很痛,很想睡觉。你已经仁慈意尽了,再有什么其他举动,免不了会露出虚伪和模糊的真相。我宁可你是一个好人,你不要走得更近,我不愿看清你狰狞的面孔,我希望你永远活在我不好的心脏和命运里。” “穿上。”他气恼了。 “你凭借什么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为什么听你的话。现在都已经五月份了,我只是头痛,可还没傻,有哪个傻子会穿一双靴子上路。” 他霸道而又蛮横着一把把我摁到床上,把我的两条腿往上扳住,他倒要对我实施纪念离别的末次强暴,我花色优美,也来不及掏出尖刀第二次挫伤谁的大腿内侧,所以我恼羞成怒。慌乱中我拔掉右脚上的鞋子,他拔掉我左边的鞋子,两双鞋子都是尖而纤细的根部,我准备把我右脚的鞋子洗礼他的脑袋,他却丢掉了我左边的那只,从地上拿起靴子,先把我左边的脚塞进去,紧接着粗鲁的把我的右脚塞进另一只靴子。看我没有砸他的脑袋,他记得去抖一下,一只马蹄莲失却水分的花瓣从靴筒里飘出来,我几乎忘记了,那是我故意放进去的。 我想把我的厦门印象用脚底的密封腐烂掉,连同面前的这个陶姓男人,因为那一刻我动了心,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于任何不可能的动心忍性,都是我人生路上深层痛苦的缘由,我只能狠心扼杀它们。 一声细碎的声响,陶建拉好鞋链后拽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左手拖着那只灰色的箱子。 女房东听到动静,从厨房冲将出来,“怎么,不住了,不上星期才交的钱吗?三个月只住十天。没有钱退的,要提前一个月通知我,签合同时候说好的。我才好找别人租出去,一分钱都不退的。” “你留着给儿子花吧。”他看也不看她一眼,用力拽住我往门外走。 “等等,你们还不能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8 走,我要确认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损坏需要赔的。” 她大概进了里屋,走到第三层时候,她尖而锐利的嗓子又在楼道里传开了。 “你们站住,我家的钥匙。你带走我家钥匙,以后家里少了东西什么的我去哪儿找你们去”。“咚咚咚”紧接着是她紧急下楼追赶的脚步声,那原本就是生命的节拍。又一个白桂花式样愁苦不幸的老女人。 因为想到白桂花,我的嘴角现出一丝冷漠的笑意。你看,我是个心胸多么狭窄的尖酸女人。陶建把我像行李一样塞进他的豪华跑车。我从包里掏房东家门的钥匙,正要开车门给她,他一踩离合,车就斜向走了。我只好从车窗里把钥匙扔在地上。我从镜子里看见那个女人弯腰去捡,看过去像捡我施舍给她的几十块钱,我坐着价格不菲火红颜色的豪华跑车,身价看上去也高贵不菲的样子。她嘴里念念有词。大概见我坐上这种的好车,她昧良心赚到的两个月多二十天外加一个月320块押金的费用,心才会稍稍好受。 那个曾经给我寄去两万元的地址:长春市朝阳区明珠花园a栋602室.成为我离开吉林大学女生宿舍后的第二处住处。那是一座六楼七楼打通的五房两厅的楼中楼,布置极为豪华,是陶建的母亲为了给儿子来长春念书很早就买下的。房屋的装修设备都是十年前置办的,看上去略显得陈旧,可重金所致的雍容华贵无不彰显奢华。 或者说,我当时从穷乡僻壤的瑶寨到寒涩简陋的凤城高中,再到拥挤简易的吉林大学宿舍,期间在厦门布置整洁资质无特的庐山酒店偶居,再到学校附近那间阴潮老旧又总听得如婴儿撒尿一样偷水声的插间,一跃入住到这种长春的高档居所,所以,无论我低微卑贱的心和身份里面隐藏着怎样孤傲不羁的心,面对强大现实欲流的冲击,也只是落得支离破碎。 因为,愤世的心隐藏着更加隐秘的虚荣,至少,在我的人生经验里。 但以寄居的心情处之,并没有令我欢喜。 陶建是帮她母亲打理生意很久之后再去续读美术硕士。期间,除了认认真真完成我那张画作之外,再没做过更有意义的事情。我猜那大概是一场逃离。十二年前读大学之前,他只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少年。虽然家世显赫家财万贯,可却对他的人生没有滋养。没有任何一个人欲把他供养成一名画家。他说母亲给他的只是畸形的爱。我们两个相遇,只是一对悲哀的组合。除了爱情和钱和一个女儿,现在回忆起来,我再没有得到任何。我没有得到生命的欢喜。没有。 第二十章:52甜蜜的挟持(上) 被陶建挟持的那天晚上,我有了那套屋子自己睡觉的房间。 那是我挨过陶建一巴掌换来的。 车子开过去在小区靠里面一棵蓬状树冠的树边停泊。我环顾四周,停满各式小车。算是长春闹中取静的高级公寓。他拎着我的箱子,我跟在他身后。没有电梯。他是三十几岁的壮年男人。俊朗,身子挺拔。灰色毛衣里面套住墨绿色衬衣,手腕上一只精致的欧米茄腕表,浅灰色休闲牛仔裤。 “陶建,为什么这么做?我为何要跟着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回头看我,“你难道要露宿街头吗?“ 我追上去拦在他面前。“我可以搬回学校宿舍,不去夜总会做事情我就可以按照学校规定的时间就寝。” “你搬出来是为了回去吗?我不是轻易下决心的人,你的裸像在长春展厅挂了三天,所有人以为你在夜总会做小姐。你回学校,你以为有人愿意跟你住在一起。” “你歧视我,觉得我可怜,你在施舍吗?你要对我的人生负责吗?还是要勾引我跟你上床睡觉。”我拽住他的胳膊,他的手腕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痕。 “对。你说的没错。还有,既然给钱就可以喝酒*服的女人,吊足我的胃口。所以,我想让你搬来我住的地方。我喜欢你这种*的女人。” 他拿钥匙把门转开。楼下三个房间,楼上两个。 “我住在楼下靠右的屋子,你就住左边的房间。有一个大阳台,你可以一边在那里晒太阳一边啃萧红的《生死场》。没有安防盗窗,所以不可以私自跳下去。”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让我住进你的房间。不让我住进你的房间为什么还带我进来住在你的隔壁,是因为半夜敲我的门方便吗?不和你同床共枕,那就要我住你楼上的屋子。我会按月给你房租。反正离开瑶寨的野心都泡成面汤,我要用我身上的钱好好挥霍接下来的人生。” 说着我就奔到楼上去,推开一个房间,摆放着各种画板,做好和没做好的画像。风景人物建筑物都有。陈旧了好些年,在墙角,我看见他在长头发导师那里以我为模特的画像和另外一组很多张另一个女孩表情模糊的画像。这间俨然是他的工作室,所以不适合居住。 我出门去推另一间屋子。他一把拽住我拧开把手的手。我拗住性子从下面一脚踹开。 “啪”的一声,他给了我一记耳光。 “妈的,混蛋。”前不久尤生盖在我脸蛋上的耳光还在隐隐作痛。现在一个叫陶建的男人又在那里莫名其妙的摔了一掌。我就是要来这种不该来的屋子看个究竟。看是谁的混蛋人生该遭天谴。 “你不能住这间屋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用力甩开他的手,瞪住他。“混蛋,我是你街边捡来的狗吗?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即使我是因为钱被你包养在这里,也该有我的思想和自由。不要忘了,我是被你请来的女人。不是寄生虫也不是狗。” 我拧过他的身子进到这间屋子,因为一巴掌所以我觉得理直气壮。 确切点说,这是一间闺房。有一个弓形的大阳台,一把原色的竹制摇椅。窗帘是双层的,陈旧却很干净。白底碎粉红小花的棉布,里面一层是灰黑色的纱布。床铺整理的很干净。粉色被面上缀满大朵大朵的白色茶花。橘红色的枕头上卧着一只淡棕颜色小熊。衣柜合着,桌子上有一张相片,青涩的陶建和一个齐肩长发清秀女生的合影。贴着墙壁放着一摞大学二年级中文专业的书籍和一本厚重原装的《红楼梦》。 我回头看他,“你准备包养两个女人吗?准备两间闺房,随时进行替补,她去了新加坡还是美国,然后她的位置被一只熊代替,因为熊让你觉得寂寞,不能喝酒也不能听你讲话,即使你的身体被跟女人*的欲望撑破,它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在楼下留一间屋子由我代替。是这样吗?既然这样,我一定要住进她的房子,我就住这间屋子。” 他的表情一下子缓和平静也阴沉了许多。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29 “她没有去新加坡也没有去美国,她只是去了天堂。” “所以,你也不过是一个跌进地狱的倒霉蛋,怪不得要拖住我的手。” “对,你说的没错,因为你是我的同类。我也跟你一样过着该死的混蛋人生。” “可笑。开着宝马跑车,居住在豪华居室,吃饱了山珍海味进厕所拉完大便,就开始无病呻吟的花样公子。你们这种该死的人生,成天吊着一副自以为是的面孔。好,落入地狱的家伙。你把我拽到这里,总要满足我自己的一点需求吧。我在这座房子,只想住进这间你念念不忘的女人屋里,想到你是一个痛苦的人,我才不会心怀内疚和感激之情,才不会产生有有钱人包养或者救济的悲戚之感,就不会觉得自卑。” 他的手绝不会再有第二巴掌落在我脸上。我转身下楼,把我的行李提进这间屋子。跪下身子把叠好的被子摊开,一大床白色的茶花瞬间舒展绽放,几乎嗅得到一地清淡的幽香。 我回头看他,“痛总比麻木具有力量,我剩余的时间很少了。你拉住我的手,在我生命困顿时候拉我的手,我有限的生命总会给予你感激之情。陶建,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住在这间屋子,如果你半夜上来将我抱住,我的心不会疼痛,哪怕你把我当成相片里面的女孩,我丝毫也不会介意。至少你带着感情。你身后的故事到底有多漫长,我一点也不关心。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大学一毕业,我会从你的生命中立刻消失,这期间发生任何事,都会成为大山之外永久沉淀的记忆。不管清淡如水还是烈火燃烧,都不会改变什么。” 陶建一脸诧异着凝视我。一句话也没说。书包网 .bookbao. 第二十章:53甜蜜的挟持(中) 早上,淡棕色的熊熊不见了。 胖而和蔼的阿姨把晚饭做好在桌子上摆开。因为阿姨的缘故,这间房子十年来整洁如新。陶建每个月给她一千二百块钱让她照看这间屋子。曾经他读书时候,她在这里照顾他的起居。如今,陶建这一次来长春,阿姨除了打扫这间屋子,又重新照顾起他的生活。 “你进我的房间,熊呢?”我问对面吃饭的陶建。 “有人代替熊的位置,我把它丢弃了。” 我瞪着他,往嘴里填进一勺米饭。 “好啊,我从今天为你代替熊的位置。住这么惬意的房子,出入跑车接送,不用为生计担忧。做一次熊,没什么了不起。” “无所谓,你自己喜欢就好。” 他一边喝汤,一边吃饭,也不抬头看我,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是啊,在厦门鼓浪屿的海边酒店,我曾经那么傲慢无理着离开,现在不还是要靠乞讨为生。 住进这间屋子以来,没有人会相信,我和他的关系像水一样干净。一直到暑假即将开始,整整两个月,他都没有住这间屋子。我不知他去了哪里,阿姨照样每天过来整理房间,给我煮饭。她的话不多。对我也不动容,她只是在照陶建的安排照顾我。我觉得生命纳闷至极。所以憋闷得难受。 不过我每天都在读书。 除去学校上课,从五月份住进来,我用大概是陶建曾经恋人留在屋子里的空气和自己手上存钱买来的各种英语听力书和磁带,像个发疯的人一样疯狂的读背英文。中间陶建回来过一次,没有过夜,我马上就毕业了,等六月底发下来毕业证和学位证,我是双学位,除了英语专业,还有另外一个汉语言文学的本科学位证。 我在念英语的过程中已经深深爱上他了。在这种垂危的绝望时刻,我要抓一片靡败的爱情稻草,我要捕获一个男人,哪怕短到只有两天。整整两个月,陶建连句话都没留离我而去。 我开始很想他,我的脑子里没有田平没有瑶寨没有未来也没有畏惧只有在死亡到来唯一陪在我身边的男人。那个把我带出生活遭遇数次的男人。并且我必须弄到钱。我又一次开始想钱想得发疯。 当时还没有五一放假一说,也没有非典。2001年寂寞的中国大地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远在东北长春的我根本不知道在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毕业在即,在六月二十六号时候,陶建来这座房子里面看我,他终于没有将我放弃。回来的那天下午,他带我去长春的香格里拉酒店吃大连港空运过来的龙虾和鲍鱼。我喝了至少半瓶的红酒,另外半瓶被他喝了。我几乎对他一无所知。可当他活生生立在我面前时,我又觉得温暖,疼惜并且不舍。如果我人生的最后几天要发生什么的话,一定要拥有爱情,我愿意全部给他。他忧郁深情的眼睛,沉默哀伤的嘴角都令我欲罢不能。 六月二十八晚上十一半钟,我们从天堂酒吧回他的房子。再有两天我就结束了我的大学生涯。我的生命该还原给瑶寨了。 我跟着挤进他的屋子。 我有些醉了。我是很悲哀的,比起爱他,我更需要钱。要是我说我已经跟老家的男人结婚了我敢保证他会立马命令我滚蛋。如果我说我要跟那个傻蛋解除婚约你给我十五万块钱,他会再一个耳光摔过来的。我是个将死的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必须跟他睡觉,因为睡觉是我糟蹋自己和青春的唯一办法。睡觉也让我达到末次爱情的某种目的。 “姜心瑶,你回楼上睡觉吧。”他住的屋子没有阳台,桌子上摆着一台红色三星笔记本电脑。窗帘是双层的,淡蓝色。从住进来,我从没有踏进他的屋子半步。 “陶建。你给我一百万吧。”他没有回答什么。不惊诧也不嫌恶。我想这是对的。今晚原本就是一场幻灭。 “陶建,我喜欢你,我不会爱上你的,你不用这么害怕。你害怕我,所以才退避三舍。去年的平安夜,宿舍对面教学楼上有女孩子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仰面摔下来,活活被冻死的,我跑去看她时候,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痛苦。我不会跟你索取责任,爱情或者婚姻的,你知道吗?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你不是因为我需要钱才把我带进来吗?可你,突然就不见了踪影。你知道我的心情吗?它因你生出疼痛。我渴望对着长春和凤凰的天空大喊。我喜欢你,陶建,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没有。我的人生用一百万就能买断,可是没有。所以,我只能说,陶建,我跟你睡觉。我把身子给你,你救了我吧。你为什么不跟我上床,把我弃置一边。究竟是为什么?” 说着我就褪自己的外衣。我要勾引他,我要糟蹋自己。 “姜心瑶。”他成了失控的人,用力捉住我褪毛衣的双手。他绝望而决绝的诋毁我的身体,他的心好痛。我靠着白色的大墙壁,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0 他粗暴的手把我弄得很疼。 “陶建,为什么。我的身子脏吗?我的身子不够好看不能勾引诱你吗?她不能让你茁壮并快活着再次*吗?你不再试一次怎么知道。跟我*的男人都快活的愿意为我去死。你忘记鼓浪屿的海边酒店吗?陶建,你不要拒绝,你不要拒绝我,我会死的。” 我从脖子上拽出我的内衣,只剩一对乳房被胸衣包着。我把他的手拽过来,摁到我的乳房上。我用撑开被他捉住胳膊的手够他的*。他浅灰色休闲牛仔裤里面深绿色*包裹住的*,我要勾引它,令之硕大无比。 你知道吗?他的那里,竟软弱像个肌无力的孩子“ 外面飘洒着长春夏天的雨花,朦胧清净的城市像美好的童话世界。 “不会这样子的,我对你不该是一具干巴巴枯木雕的。我是个女人的,含苞怒放的女人。” 他一把推开我的手。“我不会*的,那里面没有欲望,藏着的都是毒药。你不该去楼上的屋子睡觉,谁让你去楼上的屋子里睡觉,从你躺在那张床上时我就再无力给你什么。她死了所以它就死了。你什么都不懂。你不要戳穿我的心房。不要折磨一个死去的人。在这间屋子,我活着,跟死了是一样的。” “我爱上你了你知道吗?为你要我一次陪我一程我不会跟你奢求什么的。不会的。” 我不甘心,再一次拽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却用力往外推。 我看着他,我悲痛的欲望没有得逞。我想借着高尚的名誉跟他*,天亮清醒时刻跟他要钱。我既想跟他*又想要他的钱。我要为他而生。用他的钱买回自由才好掌控一辈子的人生。如果得不到钱,那么我会把回瑶寨前所有的生命和爱给他,然后把我活着的尸体还给田平。 我扑在他的身上,用我湿热决绝的唇寻他的肌肤。泪水打湿我凄伤的双眼。姜心瑶何尝不是死去的人,她早已经腐就烂变质幻灭成一堆泡沫,而他还只是死骨未寒。 陶建终于不能抗拒,他弯下身体,狠狠将我抱住。他用有力的腹肌和胳膊夹住我的身体,那是一个优质男人全部的英勇和气力。他抱起我,像抱起她心爱美丽的花娘。我们上楼,他狠狠关上门。然后,我们的身体同时倒在楼上那个叫一铭房间的床上。我对她一无所知陶建却念念不忘。 我打算挥霍掉我全部的欲望和羞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十章:54甜蜜的挟持(下) “姜心瑶,只是你的眼睛,我在你的眼睛里面看见心疼。你们的眼睛里流着同样咸涩的血泪,流淌着清澈的涟漪让我的心疼痛难忍。那天在工作室看见你,在机场看见你,在酒吧阴暗的卫生间看到你,在电视台演播室看到你,在包厢里看到你。姜心瑶,你让我看见疼痛。我看见你无辜的样子,你无需为我做任何事,什么也不需要。我从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你不需要为一个颗心做任何弥补和牺牲。这次回来,我并没有想过要占有你。我早就已经不会画画了,从那一刻开始我的手再也不会作画了。看见你的身体,不,我看见了你们的身体。她住在你的身体里面。我的体内又开始流血。你裸露的身体激起了我生命黑色干结的血液。它们重新流淌成河流。我的心死去很久了。是你让我生命的春天苏醒并且流血。我看你一眼就觉得痛。你确实激起了我生命间死却已久的热情。在厦门,你流血的样子,我看见最美的女人。我不能再占有你了。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你们的心,是先有清澈继而才混浊颓废的,你不该住她的屋子,你是单纯的女孩,一铭也是,我只希望你们能够过简单幸福的人生。姜心瑶。我是喜欢你,你好好大学毕业。把身世,把不幸,把失去母亲的痛都统统忘却。我会像心疼一铭一样心疼你的,像心疼至亲的爱人那样疼惜你的。” “不要,陶建。从我叫你一声爱人开始。我的想法就变了,你想这样不明不白让我从你的面前消失吗?今天晚上。我只跟你在一起。你不是爱一铭吗?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我不要你的疼惜,我不需要。我只要你的心,要你像一个男人一样,只要你好好爱我一回,我要你要我的身体,陶建。要不我的命就白白死在了长春。陶建,请求你给我一次猥琐,我的身体,我的乳房坚挺,屁股也很圆润,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人。不信,你放手,你看啊。你把我当成心爱的人。” 我推他的手。扒开我胸前好看的乳房,“你看,难道它们不够好看不能勾引诱你吗?陶建,你是个男人的,你看看,她不能激起你的欲望吗。陶建,请不要推我离开。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想让你把我毁灭,现在,该死的上帝会在我们的交合中诞生的。求求你了。” 我悲痛欲绝着哭起来。 “陶建,你是我的宿命。我的心,我困顿扭曲的人生,你突然间闯入。让我又欢喜又痛恨。我现在所有这一切只为了你。为了遇见你。为了爱你。为了你。我的母亲只会欢喜。为什么不能爱我一次。” “姜心瑶,如果你是她,她变成你让我遇见。我确实喜欢她,我什么都没有给她,她却死了,我害死了她。我只要我无辜可怜的女孩能够过单纯的人生。姜心瑶。不要试图再走近半步,即使我纵容你。你好好大学毕业。把痛和我都统统忘却。你背负着人生好好过活。” “狗屁人生,从我有打算爱你的念头,我就只想死掉。死掉姜心瑶的心和爱情,死掉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和青春。” 他仍然用力推我。 “不要推开我。浑蛋,你知道,你走的这几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我想念你。我一天天接近死亡。所以在每一个漆黑的夜里撕声呐喊。你听不到吗? 我再也不会像个傻瓜一样白白干等。等到欲望干涸。你想这样不明不白再一次从我的面前消失。我不答应。今天晚上。我只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把心和身子给你,把所有都给你。要不我就死在这间屋子。这个令你战栗纠结的屋子。过了今天,我绝不会再纠缠你,明天,我领了大学毕业证,姜心瑶会马上从你的生命里面消失,像风一样不留痕迹。 ”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流下眼泪。“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到这间屋子,我就已经不能再爱了,我是有罪的人,她用生命为我赎罪你知道吗?” 我不想再听一句话,他的嘴边性感并且好看,我狠狠将他抱住。我们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着狠狠交合。 2010年的秋天,在新泽西近郊,我住在闫斌租住的院落里面,后边有一个小花园,小花园的外边的小树林偶尔有松鼠出没。我眺望美国渺远深澈的天空,在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1 我的对面,遥远的瑶寨,凤凰,遥远的长春和厦门,遥远的沱江和黄河。我现在疲惫极了,几乎耗尽继续叙述的气力。在这寂静空旷的深夜,悲伤漫过我全部的身体,它们很沉很大,紧紧把我包裹。我淌着泪水追忆,那一段悲戚腼腆的日子。 就在那间屋子,陶建在青葱岁月喜欢的青葱女孩,那是一段以死亡为结局的初恋开始。 我只是想,不要遭遇到有生命暗伤的人,在我最后一节自由旷远的生命里面。那么多轻松简单抑或华美高贵的人生,有幸遭遇任何一个,在我余数不多时日,以减轻我生命的重量 我掀翻那间屋子里所有藏着一铭的角落,除了知道陶建对她刻骨铭心的祭奠以外,我对她再一无所知, 第二天,我找了整整一个上午。像个疯子一样翻箱倒柜,揭开一段与我无关的秘密。我不是因为好奇才那样,我的心田布满绝望,所以要做些什么。 中午一点时刻,我在地板凸起的夹缝里面,意外发现了他和一铭的全部。 她叫一铭,多美的名字,是陶建曾经喜欢的女孩,他们曾经是情投意合的同桌。一铭陪伴陶建的少年和全部的青春岁月。 在最后一次的日记上,一铭间间断断写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和陶建一起来东北读书,陶建的内心充满逃离的*。我们马上就被对彼此所有的爱情和*填满。陶建对他家人格外叛逆。他跟我一起考到长春,只因为逃离他该死的家和亲人,并因我快乐着。他和我有了性,我们那么愉悦,我们把懵懂的身体交给对方。他抱着我美丽温暖的身体,亲我,爱护我,进入,心爱的陶建把它二十几年压抑的命运全都凝成感情当作跟我相爱的力量。生命无比幸福。所以他几乎就不怎么嫌怨母亲了,即使是想到家财万贯的母亲和威严怂人的父亲偷摸着会合也不那么恨了。 陶建几乎要辍学了,因为太爱自由。他每天要等我回来,跟我相爱,我做他的绘画模特,他画了一万张,都是我美丽*的身子。我们相互喜欢。他带着救赎一样的心情呵护着我,我是爱他的女孩。大三的寒假我们回到厦门以后,他跟他母亲说他要娶我,要娶一铭。他的母亲成为世界上最可怕恶毒的女人。 我怀了他的孩子。 没有后文了。日记在1994年十一月份时候结束。十几年后的某天深夜,陶建喝了很多酒。跟我讲述了日记后来发生的一些内容。陶建的母亲追到长春,中间发生怎样激烈恶毒的攻击只能靠想象发挥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没有动手杀她。此后,她变得忧郁,有一天,一铭恳求陶建拿画笔画下她和肚里孩子*的模样。陶建打算就在楼上那间房子里偷偷生产下来。此前他和母亲以断绝母子关系作为争执的收尾。你知道吗?在陶建马上要完成她画作时候,一铭把锐利的刀刺向自己。血流成河的孩子和她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她对着陶建微笑,陶建绝没有力量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力量承担痛苦,他痛着昏死过去。醒来后,他看见那个死掉的孩子,身子冰凉冰凉并且僵硬,小小的,和即将死去的她,那是被母亲诅咒才致的恶果吗。三天后,她终于就死了。 我不愿去想象,陶建是怎样度过他一个个不眠之夜。我跪在地上,抚摸冰凉的地板,抚摸他们相爱的地方。在此,痛苦的陶建热切的呼唤过叫做一铭的女孩。 我倾倒在地。觉得无比悲伤。 我明天就毕业了,就准备离开长春离开大学离开陶建离开所有美好的可能。晚上,陶建进我和一铭的房间,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讲什么话,我没有发生什么的力气。我自己给自己注射一针激素,所以格外勇敢并且有力,我跟自己最爱的人那样和陶建相爱,反正我要死了,我爱陶建,他首先是我心爱的男人其次才是我的失恋的男人。于我,他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我们在楼上冰凉的地板上*。那里曾经残留两个年轻身体亲热伦乱时的悲酸和欢笑。那时候一铭还在阳台上养了满满七盆米色小雏菊,綻满了整整一间阳台。我刚刚窒息不久,想在离世前好好纵容一回。他使劲要我,因为那样我才不会死掉。我看见地板上都是血,我看见血从我的*,我的子宫和我的心脏里面,积满在我身体全部的血液在他猛烈的撞击下汩汩着流淌一地。真的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死掉。我不让他停下,我哀求他不要停下来。在我临死之前的这个夜晚,我的陶建昏厥了。他太欢喜,我也是。我用颤抖的手,蘸着我对陶建对绝望至死不渝的爱和身体鲜红的疼痛,写完瑶寨山外的最后一页篇章。然后,在他醒来之前,带着醉人的微笑和幸福离开。” 爱情滋味像伤口般疼痛不已,漫过我的全身。 我看见可怜的陶建累倒地上的模样,他昏倒在我即将死去的怀里。 我全部的情感凝成爱情。陶建成了我真正爱的人。哪怕只是片刻。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办。往后,我要一天一天往前挨着,捱过了是天堂,挨不过就是地狱。实在不行,就苟且偷生,或者去到母亲那里。 第二十一章:55荣归(上) 大四的暑假,连狗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如马玉兰和田三所愿,在大学修满之时回去瑶寨。那块陌生和炎热的土地像张开的大手一样把我团团包裹。只是我的心,再也不曾属于这个地方。 从大一到毕业四年时间,除去所有开销,我手上所剩的钱,有五万块。可丝毫没有削弱我的勇敢。我也弄不明白自己哪里搞来的勇气。 两年没有回家的我,翅膀硬了,已经不再是初离瑶寨时那个软弱无助的姜心瑶。 回去瑶寨那天,风软软的,我穿着一件裸臂米黄颜色绸质连衣裙,腰线偏上束着两只卡其色的花案,脚上是一双墨色小牛皮材质的细跟凉鞋,头发依然是栗色蓬乱的卷发,因为是夏天,我用一只金色夹子随意把它们捆扎成一把。我用防水汗的隔离霜和粉底液化着优雅迷人的淡妆,浅色的诱人唇彩在夏天也比较相宜。 我的样子当然很迷人。我并没有刻意装扮,这是我大学毕业后的真实模样。 这次回来绝不是因为想要留下。 跟我一起回去瑶寨的,还有凤城县妇联领导及专管教育和民生的专员等一行六人。 下了船,我娇俏的细鞋跟在那条两边长满密草的青石板路上踩出令它备感陌生的节拍。我是她不听话的的孩子。寨子里的人看见陌生的城里人,都好奇的驻足观看。 路过姜老师家门口时候,我没有停下来进去跟父亲打声招呼。他也只是抬头面无表情着往外看我们一眼,又重新把头低垂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2 下去。他的眼睛早时候近视,现在又开始老花。只是我家已经长到六岁的黄狗,抬头看我一眼后开始没命的吼叫,我是它的家人,是亲人,即使我从时尚之都巴黎搭乘飞机回来,穿着两万元一件的橘色短裙,花费十五万去韩国动了脸上的几个要害器官,变得跟张曼玉一样婉约风情。我们家的狗依然认得出我。 来到那家门脸很大的院子外时,我伸手拍正等着儿媳回家的田家大门。 马玉兰大概在里面备中午饭,他要为我接风,刻意准备,所以关了卖铺侧门。 我的心一点也不激动。紧接着一阵细脚步,门“嘎吱”一声开了,马玉兰抬头看我。我的打扮令她眼前一亮,“你找谁?”她根本认不出我。扎马尾穿着朴素运动衣表情凄伤并不幸早死了娘的姜家三女儿突然化身成坚韧时髦的金色都市俏女郎,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其实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田平去江岸接我了。我下船时看见他了,一个人站在那傻等,等他的媳妇姜心瑶,等我,可跟我对视却又认不出,他的嗅觉远不抵狗更灵敏,他的媳妇好看,却也决不是他看见我的模样。我没打招呼给他,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做。我跟着姓唐的政府专员和教育局的干事,以及妇联主席等随同一行六人,在他讶异好奇的目送中浩浩荡荡进军瑶寨。 我已经成功应聘到排行世界五百强之列的美国通用上海分公司做行政销售助理一职。并且从那开始跟外资企业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扬起生命的头颅,再也不愿埋下。因为我出色的口语能力和专业八级的英语文凭,九成以上优秀的大学专业成绩,以及我掌控人生的勇气和力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坚毅加上我出色的外表和气质,前去吉林大学招聘会挑选人才的上海通用副总刘铭音女士对我欣赏有加,还因为一点特殊原因,当即跟我签下五年的意向合同。 毕业前的一星期,我从网络上查询资料,然后就给凤城县县长张明刚同志和妇联主席刘凤写了两封言辞恳切的求助信,在那两封长达八页的长信中,我把我的身世,父亲姜正民病重,我大学的成绩以及毕业后的工作前景,四年前举办那场婚礼,以及以此为代价从马玉兰家取钱替阿爸治病和念大学的前因后果跟张县长和刘女士仔仔细细交代了一遍。 我怀疑他们有没有耐心读完。 结果是我从上海回凤凰的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二十日,张县长在他的办公室亲自接见我。我不知道是我的故事打动了他,还是我出色的谈吐和漂亮优雅的脸蛋将他迷惑,再或者我死于不幸时代的爷爷姜士义曾是凤城县的资格*他的前辈正冥冥之中助他亲爱的孙女姜心瑶,不管怎样,似乎哪一条理由都别具力量。总之,张县长十分重视这件事。 所以,就有了我跟一行凤城县、镇权重人物回瑶寨的事。 “田婶。”她仔细看我的脸时,我礼貌着换她一声。刘主席他们也跟了上来。 “姜心瑶,天哪,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一点也认不出你了。” 她看看我后面一群官相人物,看见公安衣装的时害怕着怔了一下。 “你怎么跟他们一起,他们是干什么来的,我们家没人做违法的事。对了,姜心瑶,你个毛丫你怎么唤我婶,天底下谁不知道我是你婆婆,你是平儿他媳妇,他去江岸接你你看不见。还有,农村哪有打扮成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露着大胳膊大腿要做什么。好勾引男人吗。” 这大概是两年来她辗转反侧感到害怕的结果。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爱儿子,因为儿子智商低下所以更爱。必要时刻,她会勇敢的为儿子挺身而出。而我,也是她母爱的焦点体现。 我的眼圈渐渐泛红,想到一位殷殷期盼的母亲将要承受的伤,我狠狠心咬紧牙关。 我们一群人立在她家院子中央,她一点也不给那些大官面子,她知道只要她家没有人犯法,天皇老子来了她也不怕,只是别欺负了她可怜的儿子田平。 没有人说话,诺大的院子静得只闻见吓怕的狗在窝边口低声嘶鸣和鸭子嘎叫。“妈”,进门的一声唤叫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田平一蹦三跳着打江边回来,一看这么多人,他吓了一跳。绕过人群走到他妈身边一眼瞥见戴蓝色大檐帽的毛副警官。 “妈,他们是不是要来抓我呀?前个尿床时,我都跟你说了,我以后再不尿床了,你别叫公安局抓我,妈,我害怕。”他的头埋进马玉兰的背心,害怕得不敢抬头。 刘主席他们用同情的眼光看我。 “乖,不害怕。不是抓咱们,是送你媳妇回家呢,你媳妇走时间长,记不住咋回家了,公安局把她送回来。” 想着那十二万,她理直气壮的镇静下来。 听他吗这么一说,田平真就抬头找我,看见我的脸时,呆住了。 “阿心姐姐,我认不出来了。”他对我的印象已经渐渐陌生。 看着田平让人心疼的白痴模样,我的心里不好受,他对我感情很深,虽然像个孩子,但心依然会感到难过。越是不懂的人,对我的离开会越觉得难受。 正好邻居十来岁的大毛和几个半大孩子进门看热闹,随后赶来的村支部书记马宽叔忙嘱咐大毛领着傻平出去玩。傻平说死不去。 “去跟大毛玩。”他妈也说。 “不去,妈,大毛他几个上一会叫我喝他们的尿尿,还叫我用手捧住喝。不喝他几个把我摁倒一块打我。” 马玉兰咬着下嘴唇,放平时,她非拎起棍子夯他们。 “没有,他瞎胡说。他手腌脏的很,又没水,我们叫他接住洗洗手。田婶。” “乖,你出去去你三叔家玩会儿,回来你媳妇都留咱家了。” 这么一说,傻平真听话着出去玩了。这样也好。 因为人多,屋子里面装不下。所以大家就坐在院子里摆放的凳子上。外面大门反锁,因为围观看稀罕的乡亲太多。田三阴沉着脸。只有宽叔一脸殷勤着左右逢源。 “田叔,田婶。”我打破刚才一阵争执之后引发的沉闷。 “我不可能留在瑶寨跟你们过日子的,除非我现在死在这里。”我话还没说完,马玉兰一下子冲到我面前, “你个龟孙妮子,你是不是在外面跟男人睡觉,所以不回来跟俺平过日子了,没良心的坏女人。你是不是叫哪个野男人干舒服了。要不是俺家,你爹都死快五周年了。想欺负俺是不是,找当官的过来给你撑腰。” 她先拽住我的衣服,从领口往下撕扯,后面仅有的两粒扣子被她拽下来,可做工良好的缎面裙装依然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3 坚强的护住我的身子,马玉兰气急败坏,抽出一只右手“啪”的一声,狠狠摔在我脸上,我嗅到鼻子里咸恶的血腥味。刘主席和宽叔上去拽马玉兰的手,可它们像螃蟹钳子一样死拽住我的头发不肯放开。田三也上来拉他老婆,所有人都站起来。 血从我左边的鼻孔流出来。我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马玉兰,她踉跄了两步一屁股摔在地上。两只手指缝里携带着我头上一部分不够顽强的栗色卷发。 “对,”我歇斯底里的怒喊,盖过所有的嘈杂,以至于阿爸在他家大门口拍门的声音都无法抵达我缀着银色耳钉的耳朵。 “你说的没错。你看不出我现在是有钱人的样子吗?过去这四年,如你们所愿,我确实跟一百个野男人睡觉,半个月要换一个,人家也会腻烦,就是为了赚钱不跟你儿子呆一辈子。你留我有什么用,真以为姜心瑶会跟你们傻儿子登记过日子。我还会跟野男人睡觉的。我把男人带到你儿子的床上,你控制得了吗?你能罩傻平一辈子吗。” 田三的脸都绿了。 我的头发被她抓得混乱不堪,妆也乱了,鼻血顺着上嘴唇已经流进嘴巴,我金色的上衣斜到肩膀上。幸亏我那个样子,说出这种骇人疯话,没有任何人觉得失妥。 马玉兰扑在地上嚎啕大哭。阿爸姜老师还在外面使劲拍门,没有人理会他。我决不会扑过去躲在他怀里哭泣的。无论我遭遇什么困境,除了悲伤,他什么也不会做。 第二十一章:56荣归(下) “那就拿钱,现在就,你这个不要脸的脏女人。”田三终于忍不住愤怒着咆哮,他是个男人,还做不出撕花我脸蛋的事情。愤怒却一点不少于马玉兰。 “我给,我不会赖一分钱。不要以为你们家钱最多。” “好啊,你有钱。你用男人赚钱,四年前就做这种事了。谁还不知道。我们也就全当给儿子找漂亮小姐,找野鸡了。你现在还钱。双倍的,不要脸的。要不,不要说什么县里的官在这,就是省长在这,也拦不住我拼了性命打断你的狗腿,卸了你拖去江上跟你那个双胞胎二姐作伴喂鱼。”田三已经真的忍不住气急败坏了。 “给你。我跟男人睡觉,一个晚上就有人出八千块,赚了不少钱呢。只要愿意,他们还会给更多的钱。”我不知道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说。 他以为我拿不出至少双倍的钱。 我一把手从兜里倒出50摞每捆五十张的百元大钞。崭新崭新的一大堆人民币,整整二十五万。吓坏了卧在它们身边的马玉兰。这四年,他们家的经济每况愈下我是知道的,他们的银行账户上,再加上有一个工人摔成重伤,田三的工程队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接受赚钱的好项目了。所以对我回家的期望更高。他家的农行户头上,总额已经不到四万块钱。 “我把自己卖给一个跟你们一样年纪的老男人,他愿意出25万买我三年。三年以后,我就可以想去哪去哪。给你二十五,比你要的还多一万块。” 他们当然相信,要是我说这些钱是凭借我自己的努力和能力,我和地球另一半人说话的语言能力,重点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和良好的形象气质跟远在上海的通用公司签约五年就业合同预支的工资和奖金时,打死他们也不会信。 这个比井口还小的山坳,除了谁家的小孩长了四岁,大人又老了四岁,四年时间没有改变瑶寨任何东西,山坡上依然有羊群啃草,花开了谢,树叶青了又枯,草地年年见黄。谁家跟我一样年龄的媳妇利用这段时间大肚子了,生孩子了,又大肚子了,镇计划生育搬走了她家十九寸的新飞牌电视,砸破她家吃饭用的黑锅,抓走了她只想要儿子的男人,并罚了四五千块钱以外,沱江还是那个沱江,瑶寨还是那个瑶寨,真的不曾改变什么。我的后妈白桂花自始自终也没改变对她儿子们高尚无私的爱,现在正因为好吃懒做的宝子找媳妇搞得自己焦头烂额呢,为了凑够两万块给大儿子娶媳妇的费用,并留钱备着,给我正念初三同父异母的弟弟柱子可能以后念娶媳妇的费用,所以每次阿爸一个月九百块工资里面白桂花只拿出可怜的十块钱供他买劣质烟用。这四年她从没有惦记过我,她不是我亲妈,从来也没有过,即使累倒睡得昏天暗地时也不会梦过姜心瑶一次。 所以,以瑶寨的理念,以马玉兰,田三,白桂花和乡亲们的智商和眼界,所谓年轻漂亮的女人,不管是在关外的东北,在大城市上海、长沙还是凤凰城以及瑶寨,也只可能跟有钱男人睡觉才可能会赚到很多钱。大概只有阿爸获知这一消息时会心疼着跌倒。事实证明自古就是这样。我庆幸钱不分贵贱高低,马玉兰不嫌也不怕钱脏,她一屁股坐起来,把五十沓钞票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她怕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反悔去跟她抢。 “要是有一张假币,你阿爸不得好死。”马玉兰骂我,他们现在只怕钱是假的。 “滚,滚出我们家。再进一次拧断你的胳膊。打折你的狗腿。” 田三咆哮着。他们也真是骨气,丝毫不给县里那些大官一点面子。田三咆哮着。 宽叔识趣着跑到大门口拨开里面的插销,为我和他十分敬仰的领导们开门。 焦急在外等候着我的阿爸,两鬓的头发发白,跟着后移的门“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我掺护起我的阿爸,他满脸都是泪水,我知道他到底还是爱我的。即使那些钱真的是我跟一个老男人睡觉,他包我三年所给的报偿,我坚信善良的阿爸也不忍心责我一句,他该是理解姜心瑶的心,死了亲生母亲无人怜爱所以更心疼她,因为我们是亲苦肉,是亲生父女,再困顿丑陋的现实也无力改变这一事实。 我护着我的阿爸离开田家,他们断然不会对我羸弱的父亲如何,钱已经够多,并且恳请县长派人过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保全我和我家人们的人身安全。父亲的手紧紧握住我娇嫩的右手,我的心竟掠过一丝五味杂陈的涟漪,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是九年还是十年,我都不允许父亲碰我一下,阿爸也没有碰我一下。我一直是怨他的,阿妈死时候怨他,白桂花嫁过来以及打我时怨他,她又生一个弟弟时怨他,宝子欺负我他不去打他也怨他,自己生病却把我卖到田家时怨他,在寒冷的长春被夜总会的臭男人撕烂衣服时怨他,在电视台被人骂*时也怨他,我真的怨恨他。怨恨这个生我却不爱护无力保护我的男人。所以拒绝他哪怕看我一眼,也只在他病的几乎要死时候才出于一点稀薄的血肉怜悯之情有握住过他,不过正好他当时昏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 我道谢给我撑腰的领导们,把他们送到船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4 上。他们知道姜心瑶是一个优秀有本事的大学生,二十五万元巨额款项的来历因为上海通用公司打来的字据和确认电话丝毫也不质疑。 我只在家呆了一个晚上,晚上吃饭时候一家人相对无言,父亲一直用手背拭来不及淌进饭碗的泪,我也不去安慰,不哭,也不跟白桂花说半句话。 我不知道白桂花有没有学会愧疚。 我是个心狠的人,这本就不是我的家,我也不把这个家当家,虽然离了瑶寨也没有回家的路,但是我不害怕,并且,独立的姜心瑶很早就开始学会无论多么悲伤多么绝望也要靠自己的心和意志力和双手奋斗打拼。 三年后的冬天,在我的钱包最里层,我竟然一直用那个墨绿色头层皮小钱包。我已经在上海呆了三年。那天是圣诞节,公司的一位南通籍连姓同事送我一个lv浅咖啡颜色的钱包。晚上,在徐家汇我租住的单身公寓里面,在我铺着浅绿色缀满奇蓝和淡黄颜色小花的床上,我整理起长春离别时候陶建送我的钱包,我并没有打算用lv把他换掉,我只是在漫无目的整理纪念并回忆着,我已经成长为公司骨干,年薪25万,并马上要被派去美国通用总部底特律进行资深学习。 那只钱包最里面带拉链的一层,我从来没有打开过。圣诞老人没有送我一个幸运的袜子,却给了我一只钱包。我打开来,是一张银行卡,签着姜心瑶的名字,有一张字条,“密码是你生日的后六位,你说需要一百万。” 此时,我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吃得上任何价格不菲的水果,去哪一间昂贵的酒店吃自助餐,买任何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去过韩国和日本的街巷吃他们极富特色的美食。 我坚信无论我的内心多么顽强和暗淡模糊,也无法剥夺一种叫温柔的情愫,我心里念念不肯忘却那个遥远陌生沉浸在虚妄当中叫做陶建的男人,我不是说因为一百万才爱才想念他,事实上,那一百万,姗姗来迟,于我几乎没有价值。可是,我的内心涌起强大的洪流。我一定找到并说出我爱他,我已经足够强大到担负自己想要爱情的时候。。 我在第二天夕阳西垂之时泪眼婆娑着立望着凤凰荒茂的群山,薄暮霭霭之处是那条苍劲沉静的沱江。我的身边,三个女儿的阿妈沉眠于此一躺贫瘠的坡地。我跪倒在她的荤前,用手掌轻轻抚摸荤背上青绿杂乱无章的野草,我摘下那朵最大只的金色簇菊,虔诚的把它放在母亲寒涩的墓碑底下,像儿时把她插进阿妈鬓发微卷的耳畔。 “我的阿妈,我亲爱的母亲。您寂寞孤独了很久。您的女儿今天回来,真的要离开了,离开这里,到异处您追随不到的地方大口呼吸浓郁新鲜的空气。阿妈,不要想念心瑶,也不要牵挂。我知道我的阿妈比任何人清楚,您的女儿走得愈远,才会快乐会越强大”。 第二十二章:57逃 我拎着那件灰色的行李箱,上了船,东天的红日渐白渐大,我刻意不去望故乡一眼,我怕我坚韧的心,抵不过离别时的眼泪,也执意不愿阿爸送我,他已经老了,听话着也真就不来送我。白桂花偷偷塞装进我包里去的六个咸鸭蛋,我把它们在出门时候一把手弃置在大门的台阶底下。我听见它们碎裂时挠人的声响。 我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人,不管六个咸鸭*心里盛装着是她的忏悔、虚伪还是她的真心实意,我都不会接受。 有些伤口,永远不可缝补。 凤城是我人生旅程的中转站,我只在那里逗留一个小时,然后搭乘破旧的绿皮火车去到长沙,晚上十一点半换乘长沙至上海的长途列车,时间是那一年的七月二十四号。第二天正午过后,我从通用给重点员工安排的两人一间的宿舍楼出来,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上海大都会的街头。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任何一个能在我的脸上读到她曾经遭遇的过往和艰难。 第二十二章:58上海小资 我从上海通用低层次的汽车销售做起,所有课余时间都在攻读商务英语,周末给英美留学生担任中文家教,目的是跟他们学习地道的英美口语。同时,我进去复旦大学外籍教授授课的西方文学课旁听,因为偶尔有学生翘课,我的装扮刻意俏皮,所以我在那里整整一学年的周三下午竟没被抓到一次。 我的同事们,每个周末都要打扮时尚妖艳着出去享受小资生活。我偶尔也会那样。去西餐厅吃顿78元一份的沙朗牛排,用哦小刀叉夹着沾上原味沙拉酱的木瓜和新鲜草莓,喝一到两杯免费泡沫红茶,到冬天时候,我会嘱咐服务员给我把红茶换成热的,我喜欢用温暖勾兑冰凉的滋味。或者跟一位叫做晓妍的同事去巴黎春天选购贴胸内衣和伊沙可爱廉价的长袜。我偶尔也会跟上海交大热电专业的硕士网友程斌去看新上映王家卫导演的电影或美国大片。我们吃同一桶爆米花,在某条街巷散步扯淡,不拉手也不谈感情。每周末我至少一次会去“爱心之家”给那些智障儿童做义工教授他们简单的日常英语口语。偶尔,我还会在某个慵懒的周六下午,去上海的淮海路逛街为自己选那条心仪已久的玻璃绿颜色的v字领裙装或者俏皮的牛仔短裤,我口红的颜色换成了比枚红浅一号的鲜嫩颜色,亮彩的。 我只是偶尔享用一次我的小资生活。偶尔,我没有有钱的父母,也没有想要过有钱人家少奶奶的奢侈生活。繁华竞争激烈的上海只是给我一双立足之地。我来这里绝不是只为享受。我的工资不少,第一年的零花钱却不多,我的读者们你们知道,我欠我的公司整整二十五万。这个数字,会把我的父亲逼疯并吓傻我的后妈白桂花。可又有什么关系。二十五万于二十五岁的姜心瑶来说,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所以,每天晚上我也只是草草吃一点快餐就回去宿舍学英语,听听力或是练习口语,并且在每周五晚上七点半和每周一晚上的七点顶着街市耀目的霓彩固定去复旦大学和华东师范的校园,参加正在那里草坪上举行的英语沙龙。 七个月后,我就被调至汽车销售的公关组担任组长。我一点不觉得意外。因为在上海定居的欧美人士很多,他们来我们公司洽谈业务时候不是展厅那些露着漂亮*和大长腿的车模们可以应付的,也不是同事赵咪她们那些土生土长、养尊处优傍了一个能力强硬的海归做老公我的销售上海同行们能对付得了的。那些品味随行的老外,都是性情中人,他们买车的意念是刹那间迸发的,并且他们需要交流,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因为他们是顾客,所以地位尊崇。就像那一次,我去addison夫妇家作客,他们在红色调欧派厨柜的厨房为我的到来准备意式大餐时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5 候,因为我跟玛丽关系很好,他们可爱的女儿,卷毛狗一样金灿卷发的玛丽跟我聊起他们家乡外公庄园一条静静的小河,她用她稚气的母语给我描绘那里河岸上结满的苹果,羊群在自由自在咩叫,此时,我怀念起我美丽的家乡,我和二姐瑶心去和边抓鱼,去山坡的山楂树下捉蜻蜓和蚂蚱,幸福的小玛丽跟我产生共鸣。我竟高兴着哭起来。我没有要刻意要利用小玛丽,他的父亲是诺基中国大陆区域的ceo,我去第三次时候他当即跟我签下通用旗下的五台汽车的订购合同,总价值两百五十几万。 还有一个antoine先生。我跟他在上海政通路的密斯特匹萨西西里意大利酒吧喝酒,我们聊劳伦斯,聊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匈牙利作家伊姆雷-凯尔泰斯的代表作《无形的命运》,并和他一起认同诺贝尔奖对其评价:“对脆弱的个人在对抗强大的野蛮强权时痛苦经历进行了深入的刻画,而其自传体文学风格也具有独特性”。他是一个做媒体的人,喜欢剖析人性和内心挣扎的文学作品。我们对饮两杯传说中正品的北京二锅头后,他涨红着脸突然抱起我说我是他的红粉知己。我们成为朋友。我卖给他一辆别克轿车,89万,我分成了两万。 我也有两次在通用汽车展会上做过车模,袒胸露背赛过我代言的座驾,并丝毫不逊色于我身边摆标准pose的专业职业美女模特。但我不以为然,领来总共五万元奖金,在展会结束的第二天我就拿去财务划到了上海总公司的账户上。 那个时候,同事中一个家住上海衡山路闹区的大男生喜欢我,他父亲是电业局的领导,高大帅气,我在他第八次求爱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三个月后他跟在上海实验中学教音乐的高中同学步入婚姻殿堂。临结婚的头一天晚上,我拗不过跟他出去喝酒,他说,婚姻不一定有爱,但他知道越得不到对我越爱。他说太喜欢我,如果在上海的地头上敢有任何一个男人在任何时间欺负我,他会立马义不容辞的扑上去跟他拼命。我看着他跟陆毅一样好看的下巴,但终究不会灌醉我的脑袋,当然不会被他的话感动得潸然泪下。我微笑着喝下几乎整整一瓶的红酒,我只希望稚气的人生能够幸福,像他。 从某年的八月份开始,也就是我在通用上班的第37个月,我的一个姓王的客户每天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准时现身,他在我们4s店总部买我推荐的凯迪拉克cts之后,并开着那辆大车侯在我上班的公司门口,整整坚持到春节前一天。他是东方贸易公司的副总,34岁,离异,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的金融贸易专业,在美国硅谷干过三年后回上海自主创业。他在上海有一套三百平米的院落。我跟他喝酒,跟他唱歌,跟他去香港的尖沙咀牵手逛街,在上海的五星级酒店*但却从不去他的家,也不说我喜欢他。他几乎都疯了。 那年春节过后的二月十五号,我跟他跟所有上海我结识的陌生人不辞而别,他们除了看见我有棱角娇俏的美貌和高傲的表情以外,什么也不会做。 我被公司派去到美国的通用总部学习一年。 我才二十七岁不到,人生的路还很漫长,我不会让一份看似华丽的俗套婚姻牵绊住我。因为我有绚烂酴醾的生活,它在不远的地方等我。我知道它在等我。 从美国回来后,我被提升为华东区通用汽车销售总监,我在那个位置三个月,正当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时却突然提出辞职。所有人不理解,因为我花了一笔钱打探陶建的下落终于有了着落。 我就是在情人节那天辞掉上海通用年薪八十万华东区销售总监一职的。并在二月十五号这天坐厦航的飞机驶抵厦门。我一直没有忘记过陶建。即使他现在连我身上一根头发的印象都不再记得。 第二十三章:59瑰丽的爱情 陶建,我带着我的自由和爱去找寻他。我要找到他,因为我需要他,是命运强大的召唤使我不得不来到他身边。他是我仰慕并喜爱的男人。哪怕我是微弱的,残破的,狡诈的,什么样的形容都无所谓,我无所畏惧,除了热爱,我已经到了孤注一掷,不计后果的田地了。 我不管他是什么样子的身价不菲,有多么平淡或是显赫的身世,也不管他是单身汉还是什么人的父亲,什么人的丈夫抑或什么人的情人,不管什么样道德或伦理鼓吹的高尚口号,我貌美如花,身姿婀娜,又是从最底层坚忍不拔着奋斗致使。我都要跟他纠缠并说我很想念并且爱他, 他不是傻子,连田平都无可抗拒,所以他决不会拒绝我。 一两年以前,我已经在陌生的新泽西街头流浪了将近半年,我在那家华侨协会办置的汉语学校里教孩子们中文。而我的女儿,我和陶建意外孕育的孩子——子心,就在新泽西闫斌租住的房子里面跟我的黑人保姆一起唱英文儿歌。我从找寻到陶建那一刻就变得富有了,在离开陶建之时这种趋势呈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一辈子都不必再为钱所担忧使我的人生更加具有戏剧意味。确切说,我从在上海通用呆过半年以后就不再与贫寒为伍。没有陶建的钱,我也不会是穷人。可有了陶建的钱,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富人。钱是一个好东西,爱情也是,它们都是改变命运的根本。 因为对我念念不忘,我去找他时候,空气间流淌着温和的气息,他没有情人,他过着平静而奢华的生活。他的父亲是一位副部级政要,也因为他高高在上的权势,他和父亲离异的母亲经营着一家不同凡响的多元化公司。我见他时候,他正忙于应付一间五星级酒店和别墅开发的管理事宜,我承认他母亲是一个女强人,那是我所畏惧的,我惧怕优越并强势的女人。他大概已经三十七岁了。见到他时,我抱住他,我敢肯定,那是男人最优美的时段。 我什么也没有问,除了那一百万,我对他根本就一无所知,我花了一笔钱打探到他的下落,剩下的我丝毫不去在意。我什么都没有问,我没有问陶建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你结婚了吗,你跟多少人又相爱过,我觉得那像放屁,我没有问他是否需要并在乎我。 不管这几年他在心中留一个什么位置给我,或者没有任何一个位置给我都变得不重要。 在厦门机场飞机落身的一刻,我的心脏跳出我的身体。 我没有径直去找他,虽然我天生丽质,可我不愿意他见到我疲乏素然的面容,我怕他的心过于疼惜搅坏我们爱情的韵调。在庐山酒店1202室的洗手间,我轻轻拭去镜子中沐浴时蒸腾上去的雾气,那里露出我清丽的脸颊,我白皙的脖颈和*的乳房。我刻意梳妆打扮,岁月,磨蚀了我的窘困,粗糙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6 和我的怯懦,成全给我优雅并强悍的力量。 然后,我拨通那个极富磁性音质回复的电话。那个令我心动,令我沉沦,令我的唇和*生出欲望的男人。 暗色调我家咖啡的灯光底下,我看着他和他的眼睛,他饱满晰长的脸颊,我打量他的嘴角,他剪短的栗色头发,我的心情,它们像波涛汹涌的大海般开始动荡不安,我平静并漫无目的着呷入一小口一小口猕猴桃汁,维生素c唐突并接连不断着大量导入,我即刻就衍生窒息,我想死在他的面前。他一点都没变,我只需望一眼就欲罢不能就心动不已就黯然*。 他没有说一句话,他没有问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一百万是怎样处置的,我的身体又跟多少男人苟合过,他没有问,所以他百分百保鲜了我的爱情幻想,我对他的情愫没有杂质没有污染没有任何拖累。空气凝结成冰。他目不转睛着盯住我,我知道他的想念。 我拉起酒店酡红颜色天鹅绒质的落地窗帘,我像个迷失饥渴太久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我唯一至亲的人。没有什么音乐做背景,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喧嚣,没有歌唱和哭泣。除了沉默和沉闷,什么都不需要。 我又一次想念和感激我的母亲,我愚笨,短命,悲哀,善良的母亲,她死了,她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她把我生下了,我遭遇种种可能和生命间漫长和疼痛的过往。 我撕开我的衣服,我为了见他而千挑万选的那件裸露妖冶的炫彩裙装。黑色绸质的文胸和蕾丝花边的绸质小短裤统统成为我拥有他的累赘。现在,我只有赤身*才能证明我多么想念和需要他,我们只有*着身子才足以表达彼此间忧郁深邃和稚纯真彻的吸引。我是他陀蓝色的天空和寓所,他生命房顶上唯一一朵盛开着陀蓝色的喇叭花。所以他抱住我,寂寞的黑暗的滋生出妖冶气息的酒店房间,洗手间传出隐隐约约失控的水流,我听见肌肤相互摩擦时细碎美好的声音,我捏住他的肩膀,抚摸他伏起的胸肌和臀部,他微微凹陷的一处小腹,他粗重的喘息,迷离的眼神和温热的气息。他重重压在我的身体上头,俯视我仰视他的眼睛,我望穿秋水,里面是低沉幽深的渴求,欲望,满足以及勾引。姜心瑶已经颓靡绚烂再无需靠流出血去征服身边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是我的,我想念并且要他,崇拜并霸占他,他就是我的,他是我的男人。他扭动着身躯,他的灵魂因我而动荡并且欢愉成歌,他的心尖和身体*立着象征我侵入并据为己有的旗帜,我撕咬他的唇和脖颈,他的指尖,小腹和他丛林处盘卧的孩子,然后我一次又一次着欢笑,他的身体接连不断着战栗,我成为他捕获的兽鹿,他的爱恋,他欲罢不能深入骨髓病入膏肓的情人。 绝望的战士在没有硝烟的黑色战场上,吹奏出如泣如诉英雄号角,窗外一声尖利刹车的嗥鸣,皓月当空,风也没有了,我们蜷缩着满足的身体,相拥着沉沉睡去。在凌晨五点凉风习习的禾祥西路上,我拥在陶建怀中,偶尔有行人打我们身边过去,一条肮脏瘸腿的流浪狗立在我们不远处的行道树下,眼神中流露出怯然的沮丧和愤世,暮色中我无法分辨它的性别,所以弄不明白它究竟仇视我抑或是他。我的双手在陶建身后,十指紧紧相扣。我指尖上缠绕的欲望和占有,灼疼了彼此的心。他搂住我右边的肩膀,我们自始自终不愿讲一句话,现实被推向遥不可及天上,两个相依偎的躯体,只是狠狠这样握住彼此的手,狠狠着靠住,狠狠着用爱去丈量,漫无目的向前。 员筜湖边霓彩斑斓的灯照,远处拱起一座座高楼大厦,我心爱不舍的人,我现在在你身边,我看得到你,你的眼睛,你的心,你的迷醉和我的彻底沦陷。 所以,酒店是我和他沉沦和幸福开始的地方,他除了亡灭于我身体浑浊的驱使和诱惑,别无他选。整整七天,我们游离在这处烈焰燃烧的孤岛,四处都是火鸟,因悲戚而发生临死前痛快的嗥鸣。 第二十三章:60沦陷 我开始了在厦门生活的日子。在滨北银行中心附近武夷花园的一处房子住宿。弥漫的马蹄莲成为我近在咫尺的陪衬,员筜湖畔,夹带着一点城市下水道嗅味的水气在炽白的阳光和霓虹中氤氲开来。 他拥覆我的身体。 黑暗中,晨曦的第一丝光亮从落地窗残剩的缝隙间跌落到他趾间的时候。我会俯下身子亲吻,触摸他左边的脸颊和背部,把他的头填进我*的怀间。他的双手搂住我的腰肢。什么都不复存在,每当这个时刻我会常常想起那个叫做杜拉斯的女人,湄公河畔她和他的中国情人。因为我总是发出嘶哑的哀号。一旦无措袭来时候我就狠狠拧住他的胳膊和大腿,在他的真皮层开始纠结时注视他扭曲的面部肌肉,那一刻我的心会跟他进入我的时候生出同样美妙绝伦的*。淋漓尽致的*和心灵深处某种潜在的不安,它们幻化成我澎湃肆意熊熊燃烧的爱情。我的心间常常燃起一团烈火,烈火澎湃在一片荒凉的塬上,天空的云撕扯成一片一片橙色和猩红颜色,树梢上秋末枯零的叶子,我跪在一处凄惶的衰草上,捧着一只零落化蝶的花瓣。我捧着一颗心,我捧着不可言喻的幸福。 两个月后我去到厦门戴尔公司的外事部里面任职。半年后他的母亲找到了我。因为陶建两年前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结婚,那女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母亲说我的身份卑贱。一年后我怀孕了。 他有着优雅血统的妻子,她的祖父是省军区高官,她父亲是某地市要害部门的掌门人。她从生下来就有万千人的宠幸和吹捧,从生下来就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任何一口入口的食物,她的肌肤保养得像饱满的荔枝般弹指可破。我怀孕前的三个月,陶建跟她分居了,他提出离婚时候,她拿出水果刀刺向自己的身体,她试图用我的旧花招留住囚困在她婚姻里的男主人公。他们没有爱情,这是我所希望的。我知道这些是老套的剧情,可这些都是事实。陶建十几年前因为一个女孩因他而逝留下巨大的心灵阴影。我绝不会再用流血去刺痛他了, 无措袭来时我们常常就抱住彼此浑浊且*的身体。用一袭陀蓝色缀浅金色花案的丝质被套覆住我们撕扯的身体,我看见他的欲望,他因我而生的欢悦,他内心强烈难掩的堕落。他说,心瑶,你就陪着我,陪我的生命走下去,你陪着我。 我怀孕时候,他的母亲再一次来找我。她说你要是生个男的,我给你一千万,你把孩子给我。你甚至可以在厦门呆一辈子,你还不是因为钱才纠缠我儿子,我会给你一大栋房子。她说话时候我坐在床边喝水,白玉兰花绽满窗外的枝头,我想象自己打一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7 把油纸伞行走在花簇间,我的右手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腹部,那里面住着一颗生命,我并没有刻意要他,我并没有预谋带他来到世间,他还没有成型时候,他的父亲就给过他华贵美好的宿命。我只是想要爱情。要是生个女儿,我就给你五百万,够你的了,你带着孩子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陶建面前。他母亲节这跟我讲话。 我们,究竟是他们还是我们。“陶建是我的,我爱他”。她掌我脸颊时候,我依然冷漠淡然着看她,那个时候,陶建已经40岁了,于她,早已经失控。我的账户上,有他儿子半年前划进来的三千万,他的另一部分资产,一间画室,一份不菲的基金和一套老别墅统统归于我的名下。姜心瑶主演的这种人生剧情生出丰厚巨大的讽刺效应。 他说他用他最优厚的补偿给我,虽然他什么都不欠我。我没有拒绝,可是,尽管这么多钱,也无法弥补我失去的。因为我选择了离开,我要离他而去,他用水果刀割破我右侧的大腿,大三时在鼓浪屿我和他偷情时左边大腿的伤痕形成一对。我失掉了爱人。我失掉了他,我丧失全部。我爱他,如果不是因为在长春他带给我的感动,我可能已经在沱江边上跟死去的狗一样苟活了很久。我怀过并抚养我们的孩子。为了挽留我和孩子,我梦见他用刀刺向他的胸部,我拦住他,刀先在我手背上拉出一条一寸深的伤印,可是,我左手捂住伤口的刹那,他的身体也汩汩着淌出鲜血。我已经无力拯救他了,即使为他生下骨肉,为他流干血泪,却也没有力气对抗正蚕食着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意志他的爱情的恶魔。他死了,我的爱情死了,我又成为残喘弥留的狗 。我想我也快死了。 我是个心灵羸弱的人,所以未能陪他把人生和爱一直走下去。当他的妻子第二次用刀刺伤身体时候,他们的女儿吓得昏厥,竟生成自闭症。陶建搬回去和她同住。我不愿探究他的妻子是否比我爱他。我即将生下我的孩子。我离开了。独自在上海生活了一年。书包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四章:61我那么爱他 我爱他你知道吗?亲爱的人啊,您体会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吗?疼痛多深,我对他的爱就有多深。爱每天晚上入睡时袭来,如新鲜的血液一样漫过我的身体和心房。我延续愤怒并清醒着叙述,当生命行进到这一章节时候,我会突然失语,我变得开始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怎样继续下去。开始意识短电并开始又一轮阻挡不住的乏味厌世。所以我吞食了大量的药丸,我几乎就死了,我九个月的女儿看见我痛哭的模样,她先是嚎啕大哭,然后竟从婴儿床上用力跌到地上,她爬过来,搂住我的小腿,我的女儿,我悲世厌弃你却如影随形,几乎把我绝望的城堡夷为平地。我几乎要死了,我用尽力气抱住我的孩子,我拨通救生的电话。 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我没有耐心叙述和追忆。我的心在那一次次顿挫一次次绝望一次次轰烈之后变得所剩无几。 时针拨到的一月二十五号,一个月前我刚刚在新泽西的华人协会举办的圣诞晚会上领着我教授的孩子们用中文齐唱《让我们荡起双桨》那首老歌,与会的中高年中国华侨们忍不住悲伤的热泪盈眶,并且在里圣诞节还有三天的时间带着两岁的女儿和闫斌去新泽西的中国餐厅吃了一顿中国大餐,小子心最喜欢他们的鱼翅羹,闫斌几乎吃了整整一只海南龙虾。没错,我后来去了美国,我既不缺钱,又不乏实力。我的英语能力基本满足我在美国的日常生活,并且,闫斌在普林斯顿大学留校做助教,跟居里夫人同一个专业领域,他大概没有希望问鼎诺贝尔化学奖。 一年后的一天,我带着女儿坐在纽约行至厦门不到半员的国际航班上眺望机窗外铅灰色的云块,空姐也显得不耐其烦,只有我的子心兴高采烈玩一阵子新买来的东方美女型的芭比娃娃后就疲惫的睡着了。她什么也不懂,因为有妈妈爱她就以为拥有全世界。我说带她去找故乡,她就高兴着做有关故乡的梦,想着爸爸拉着她和妈妈的手在沱江河畔唱歌。他始终认为他的父亲就是闫斌。 我们回去时候,中国大地上任何一块贫瘠和富有的土地都在举行春节庆祝活动,吃过除夕的年夜大餐就要在初一这天走亲访友。即使落寞的人,内心也因为中国新年的撞击而唏嘘不已。 我没有喜悦,悲伤的飞机也没有一头跌入大海宽敞的怀抱,它挣扎着又一次在厦门没有任何人接机的高崎机场降落。陶建没有接我们,我和子心亲爱的陶建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和女儿回来了,也不知道我就要和闫斌结婚。 三年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想回来看他。我必须带她去看她的父亲一眼。大年初三,我带她去吃她父亲最爱吃的白灼章鱼和盐焗螃蟹。伴绿芥末的鱿鱼圈使她的大眼睛流出眼泪,我带她去鼓浪屿的海岸散步。他是我的爱情,她是我们爱的结晶。 我和子心在大年初一这天陪闫斌和他的家人过年。子心已经三岁了。 在离开他去上海的那段时间,我常常会流泪。所以,子心只吃过二十天不到的奶水,它们就干涸在我的乳房里面,因为想念,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无心照顾我的孩子。 四年前的情人节,五年前的圣诞,我收到他迟来的一百万,我决绝的离开上海奔向他。在长春那间一铭去世的房间,我读懂他的悲伤并被救赎。我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幸福,他绝不是一个强大的人。回厦门的第三年,他结婚了。和一个养尊处优,单纯无碍的高官女儿,那位高官是他父亲的搭档,他们门当户对,各据要害。 他在三十六岁时候终于做了父亲。他继续经营母亲经营的那家公司,。 所以,我从上海来到厦门。看到他的样子,是我的爱人,是一个遭受一些打击归于平静的人。爱将这种平静维持很久。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去鼓浪屿林巧稚的别居外拍风情浪漫的照片。虽然,他并没有娶我。我们去庐山酒店下面买对戒,我亲手为他带上。他的妻子被蒙在鼓里,所以所有人都羡慕,因为一个优雅忧郁的男人和一个靓丽时尚的女人如此般配。你几乎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我们相爱,变换着各种方式交合。那段时间,他几乎陪我享尽在厦门一个幸福女人所有的幸福。我们也体味平民的乐趣。去厦大白城的沙滩上晒太阳,去南普陀看龟群和大鲶鱼,我静心烧香求佛求她保佑我的男人健康平安,求佛保佑我们的爱情一生一世。我自始自终也不认为我是一个坏女人。我们去环岛路上踩脚踏车,去很远很远的海上打鱼,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我们一人穿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8 一双人字拖去首尔的步行街吃韩国烧烤鱿鱼,拐到日本东京的某条巷子里喝清酒。我给他去香港买最帅气的牛仔裤,去上海的某家数字影院看《花样年华》。我们还去迪尼斯乐园当孩子。 深入骨髓的忧伤啊,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我们间幸福的生活和爱情。 我以为爱会永远,幸福也会。我以为我们会因为爱情而被拯救,不幸已经永远离开。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五章:62痛失 那年的六月份,我大概是厌倦了,我的心我的身体和我的意志终于失陷。我已经怀孕六个半月,他的妻子又一次用利器捅向身体。 在窗外有一棵白玉兰树的屋子里面。我发抖的身子抱住他失声痛哭。直到后来我终于恢复安静。“爱永远不会结束。可还有长长一生的路要走。” 他堵住我的嘴巴。 “爱只有一次。我爱你。在长春时候,我就无可自已的爱你了。我的生命,是为你而来的,我的苦难只因为遇见你才嘎然而止。陶建。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哪怕距离天涯,身体会分开,爱不会离去,心也不会。” 孩子几乎已经在我的腹中挣扎了。我泪流满面。 他的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我想起我第一次勾引他时流血的样子。在鼓浪屿的海边酒店,我举起剪刀突然刺入我的大腿。他扑过来用胳膊拦住,刀斜向并用力着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具血淋淋并尖锐的痛伤,惊悚壮烈的鲜血悲哀着打我顿挫的伤口悲泉一样涌出溢开。血如绝望的机器抽干我的身体。他抱住我,我们交合,亲吻,我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他看见我泄愤的悲欢。我扭曲的脸。我笑着说:“傻瓜,我不会痛。” 那一次偷情,像被弃的婴孩一样被我遗落在鼓浪屿一片阴郁的云朵底下。 我扑倒在地上。孩子哪一天在我肚子里开始一天天膨胀。 七月份,我回去瑶寨,住在外婆的老屋里面。不是说逃离可以拯救吗。三天后我再一次逃离。 十月中旬,上海,我唯一一个孩子子心出生,马蹄莲开得正艳。我憔悴的不成样子。 出月子时我在涨起的东方明珠的水边对着寂暗的夜空悲鸣。 陶建终究没有过来看我们。他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挣扎着没有倒下。 我想软弱幸福的离开,我不想因为爱情和三个不相干的女人战斗。我离开时试图紧紧抱住他,可隆起的腹部像山一样将我们下边的身体割断。 在上海那间高级公寓里面,窗户外的栀子花谢了。后来,我看见雪花落下来,然后我看见泪水,爱情,孩子无邪的脸和陶建帅气的样子。我的银行账户上又多出一笔数目庞大的存款,他要给他可怜的孤儿寡母挥霍,他又一次补偿他欠我的,他欠给爱情的。我背叛着不辞而别。他以为我们母女两个像猪一样每天有饭吃就可以了。 后来,我拖着那只灰色的箱子、我疲弱的身子和只有周岁身子羸弱的子心离开。飞到大洋彼岸嗅不到一点陶建气息并格外寒冷的美国西北部。之后的两个月,子心一直生病,给她喝最为昂贵的英伦牛奶也无济于事。我不能总是哭,没有奶水也要养大我的孩子。我带她去当地最好的儿科医生治病。他说她在我肚里时过于悲伤,所以患了婴儿抑郁症,导致呼吸和消化系统障碍。我狠狠骂那个浑蛋狗血淋头。 回去后我就每天给子心唱歌,穿上花睡衣给她跳舞,每天对着孩子开心的笑,三个月后子心竟能大口大口吃饭,笑脸红润并开始常常微笑,渐渐胖起来。她长得真的很可爱。并且娇俏的单眼皮太像我小的时候。我像又活过一次那样珍惜。 第二十六章:63家人 从美国回去的第一个春节。我花了几万块钱,寻找十天终于找到姜瑶心,她在离民权很近的兰考县东关镇一个临黄河的村子,岸坡上有像撕撕扯扯流动的云团一样洁白的羊群,在吃冬天荒槁的草。村子外面一大片干枯的苹果树,可一过春天,就会有满树满树的果子缀在指头跳舞。都是红砖蓝瓦的排房,偶尔看得见有钱人家盖得的二层楼房。 我们悲哀的瑶心,你恨死我了吗? 男人大他八岁,面相朴实,看到我,看到面前他有钱的小姨子时无措着干笑。怕我带走他三个孩子的妈。看得出他及其老实本分,吃苦耐劳。她家公公早死了。所以穷娶不上媳妇,后来砸锅卖铁去民权他外婆的村里买回姜瑶。二姐已经育有两女一儿,胖了丑了黑了,没有人看出我们会是姐妹,并且是双胞胎。她还学会说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家乡的语言一句也记不得。她只是告诉我再也不要找她。关于以前,她全部都忘记了。怎么可能。我说。 “阿瑶,你恨我吗?”我告诉她阿爸生病几乎死掉,我嫁给傻平,我在夜总会陪男人喝酒,我爱的人,女儿和爱我的人,我告诉她可怜的大姐和那个王八蛋男人,我哭花妆容告诉她我每天都挂念她,不停的找她,对不起她,心很疼痛。我说:“二姐,你打死我吧。我想你,想阿妈。我想你们。”她就抱着我哭,她已经二十天没洗澡了,说洗澡要去县城的公共澡堂子,我抱住她时嗅到儿时母亲的体香。她不说恨我的话。 我给她留十万块,她说死不要,她说她不想改变命运,男人穷却疼她,孩子没礼貌没教养却很健康,她说她很幸福。她留了三万块,说正好用这些钱在公路边盖两间屋子卖杂货。我在开封的一家保险公司给她的三个孩子买了三份保险基金,能为二姐做的,我相信不止这些。 还有姜玲。她去了凤凰城,开了一间专卖民族服饰的小店。她没有拒绝我十万元的资助。我们是姐妹,我过去找那个男人煽他的耳光,告诉他要敢再见大姐一面,我会找人拿刀砍他,他知道我做得到。我看他吓坏的样子像狗,即使大姐孤独一生,也不能跟狗男人再有瓜葛。 第二十七章:64 永远不会结束 最近一次回国,在厦门鼓浪屿的一家家庭旅馆,我和子心住了将近有两个月。子心也很喜欢。 去美国的第二年夏天,我恋爱了。是闫斌。于他,我太熟悉。他干净的眼神包裹在近视镜后,清清楚楚依然没有一丁点颓废的神情,处处都是看得见阳光。 我大概是喜欢带有伤口的人生。所以我需要他。 子心和他像亲生父女一般般配。 我跟闫斌说我只剩一点爱了,闫斌只是抱住我的肩膀,像故乡的榕树一样不说一句话。 或许我们明天就分手了,也可能会牵手一辈子。 我听见子心在客厅里像鸭子一样“嘎嘎嘎”欢快的笑着,脱离母腹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谁填满我的身体 作者:安梓 分卷阅读139 短暂的抑郁以后,她早已经蜕成一个阳光肆意的小美人,三岁多了,我根本不用推开门看她会不会跌倒,善良温和的闫斌会像亲生父亲一样照顾好她。 我不知道,没有爱会不会活下去,如果明天闫斌不想跟我在一起,或者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了,或许我们就会像陌生人一样不带遗憾着转身离开。 如果那样,我依然会感激,照顾好比我更弱小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的叙述到底有没有具备意义。爱永远留在心间。离开后唯一一次见他,在环岛路的某段木板路上。他说生活还在继续,他的心留在我知道的原地。我们并排走着,我的装束随意,像某个人的妻子和母亲。我说,你走在我身后,我看不到你,你看见我的背影。我们并排坐在一张长椅上,三角梅还吃力挣扎在虬乱的枝头。我嗅着他亲切忧伤的气息。 他把我的手紧紧攥住,填进他的怀抱,他穿着质地良好的棉布衬衣,嘴角没有一丝笑意。 “女儿好吗 ”? “她花费你的钱,从来不知道你。即使碰到,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她的嘴角格外像你。也没有不幸福。” “你还爱我吗?” “我比任何人爱你。” “我爱你,所以你要记得爱我。” “我一直都爱你,你你不能忘记我,要永远爱我。” 然后我们去了酒店,爱情没有失却一点滋味。我们拥在一起,醒来后亲吻,我没有阻止他的泪水,他也没有,我们哭着亲吻,哭着爱彼此的身体。闫斌在机场等我,子心也在。我该是把子心带来的,该给他看看她。 我想我还会再回来的。 无论在任何地方,哪一天去街上,那个熟悉亲切的人,我遇见他,我们绝不会像过客一样擦肩而过。他不会那样做。 闫斌说:我要永远给你幸福。 分卷阅读1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