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咬》 第一章 分班 高二文理分科。 宋榴和孟潜星都选了理科，没分到一个班。这个结果宋榴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 她很有些小聪明，所以中考时超水平发挥了一些，考上了一中，也进了精英班。但她在学习上也绝对不是个勤奋的学生——放假时的作业总要拖到最后一刻、没怎么做过课外练习、除了一些必要的课程也基本都不记笔记，每次考试都是临时抱佛脚，老师每每强调要注意平时积累，她当下听完心里喟然，没过多久又抛之脑后。 因此考试总是忽高忽低，考过年级前几，也考过年级前几百。而精英班的文理分班，则是在中考填报志愿优先的基础上，再按考试成绩排名。 高一最后的期末考试，宋榴考得不错，年级一共五百多个学生，宋榴是五十七名。高二和高一的时候一样，有两个精英班，文理科各一个，每班各40人。 虽说理科较文科而言要热门许多，同时不只有原先精英班的同学，还有其他普通班的同学一起参与竞争，但以她的排名进入理科班也并不是件概率极小的事。 但坏就坏在那个叫做“中考填报志愿优先”的原则。 分科的事情是在期末考试之前说的，老江操着一口方言在班上强调要“结合自身，认清优势，慎重选择”，但下面的同学早已不顾他还站在讲台上，已然炸了锅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 你选文科还是理科？选了文科那不是要天天背历史政治，做优秀的接班人？但是你想选理科，你物化生好吗？数学附加题你做得来吗？可是选文科，附加题不是得天天看名着、背文学常识……？ 老江是他们的班主任，教数学，同时也是一中的政教处主任，这么一个有着“管理阶级”职位的老师来当他们的班主任，说实话是自带了一层无言的威严的。不过有赖于班里吃瓜同学的小道消息，他们知道了老江已经是二婚，两边各带了孩子，老江老婆在政府机关，老江还有个挺帅的儿子。 当然，这些都是未经严格证实的八卦，但在同学们心里老江的形象已经贴上了种种标签，没法威严起来了。所以，提早听说了分班政策的宋榴决定课间去找老江问一问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回事。 宋榴很早就决定了要选理科。她化学学得不错，期末考试考了全市第一。但她学数学和物理状态进入得很慢，上学期这两门的期中考试甚至都没有合格，好在后来循序渐进，把基础知识掌握以后，数学就进步了很多，也考过年级前几名；物理虽然暂时达不到优秀的程度，但好歹也能一直维持在及格线以上，偶尔也会有超常发挥，总体上还算过得去。在她决定要选理科后就偷偷去找了物理老师问以她的物理成绩能不能进理科班，她十分得小心翼翼，话说出口时还在看物理老师的眼色，生怕物理老师露出点诧异、嘲笑的表情，好在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因此下定了决心。 但宋榴万万没想到的是，阻挠她选理科的不是物理，而是那个狗屁的优先政策。那个政策的内容是在中考填报志愿时选择提前批进入精英班的同学，在高二文理分科时，可以优先进入精英班。 但是宋榴没填精英班呀，她的初中班主任再三跟她说以她的中考成绩填精英班有些危险，要是没进就填不了一中了，劝她还是直接填一中，即使她的全市排名看起来问题不大，即使孟潜星一直要求她一起填精英班，她还是跟信了班主任的邪一样只填了一中，后来是暑假一中的招生老师打电话来说精英班人数不够问她愿不愿意进，她才进来的。 为此，孟潜星跟她生了小半个月的气，她一直当牛做马都没用，直到后来招生老师打电话过来才消了气。 而在这个政策下，也就意味着，除非现在两个精英班里享受优先政策并且填报理科的同学少于四十个，否则就算她排名比别人高，她也进不了理科精英班。而据她了解，周围十个同学里面，八个都想选理科。 老江是这样说的：“确实是有这个政策的，那时候中考填报的时候是签了合同的嘛，学校已经答应录取他们作为精英班的同学，那他就一直是精英班的同学，得按规矩办事嘛。“ 宋榴有些受打击，一时没忍住，“但二中就是按排名重新分班啊，按我们学校这样，肯定有优秀学生不能进精英班，那一届一届过去，不是越来越差嘛……” 老江打哈哈，“这也没办法嘛……，学校就是这样规定的呀……” 宋榴知道再说也没什么大用，欠了欠身，说，“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她依旧选了理科，但也知道进精英班机会渺茫。 而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开学第一天看到分班名单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孟潜星站她旁边，自然也看清了名单，但他暑假早就打听了一圈，知道精英班选理科的同学就有五六十个，早已做好了两人不在一起的心理准备，因此没怎么外露情绪，只嘟囔了一句，“让你当初不听我的话吧。” 宋榴眼神看过去，瞥到了他嘴角的笑，又是生气又是羞耻。 孟潜星从小到大都是所谓“别人家的孩子”，虽然这个“别人家”的比较在宋榴这里并不明显，但她一直知道孟潜星有多优秀。孟潜星的爸爸是大学物理系教授，妈妈是高中英语老师，他从小成绩就好，从来没拿过第二，中考成绩出来，一中二中的招生老师争着抢着想让他进自己学校的精英班。这次期末考试自然也不用说，第一名进入理科精英班。 她羞耻于自己对自己没有明确清晰的判断，老师一说什么她就被带着走，导致丧失了接下来两年的同班机会。也羞耻于自己既没有那么优秀，也一点都不勤奋，自控力很差，经常跟不上孟潜星的脚步。 她也很生气，生气于孟潜星这么淡然地接受现实，生气于他一点都没看出她的小情绪。 在这样同时也还有其他很多复杂情绪的作用下，开学几天来除了早上还是一起和孟潜星一起坐孟潜星妈妈的车上学之外，他们几乎没什么交流，中午吃饭也没主动去找孟潜星，而孟潜星则一直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各项竞赛，也奇异地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第二章 女生 从小到大，在由孟潜星犯错而引发的冷战这方面，宋榴都很耐得住性子。不说每次，几乎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是孟潜星忍不住先来找宋榴认错，而后躺平，自觉割地赔款。不过这些都是他们在一起之前的事了，在宋榴看来，孟潜星以前很是幼稚，小时候经常因为孟爸爸夸奖了谁，孟妈妈给谁买了玩具，隔壁王奶奶的小狗先跑向谁叫唤而和宋榴斗气。 当然，宋榴小时候也不遑多让。孟潜星考试考得比她好，她自觉不如人而闷闷不乐；孟潜星暑假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念叨让她学习，她就觉得心烦；孟潜星连着好几天被好朋友约着出去打球打游戏，一直没来找她，她一点都不敢去孟家找他，就自己一个人半夜躲在被窝里哭，想着孟潜星是不是她不想学习而生气不理她了。 外人看来，宋榴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有礼貌，性子好，叫她干什么事也从来都不拒绝。只有宋榴自己知道，她对别人的情绪是极度敏感的，平时外松内紧，看着一副傻大姐样实则内里战战兢兢，别人眼睛多看她两下她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 所以她和孟潜星不同，孟潜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自己不高兴或者发现别人不高兴就一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弄得明明白白。宋榴则是，所有的拒绝、所有的不高兴，她都吞到了肚子里，不让别人知道。孟潜星偶尔能扒拉出来一点，便装傻充愣地过来哄她，扒拉不出来的，她也就任由其烂着自行消化了。 不过宋榴和孟潜星在一起后，彼此还从来没吵过架冷过战，偶尔有些口角，要么宋榴立即改正道歉，要么孟潜星装乖认罚。两人一直是甜甜蜜蜜小情侣的相处模式——至少在孟潜星看来。 所以分班这件事，在孟潜星这早就翻篇了，加上他最近因为几项竞赛忙得焦头烂额，今天找老师，明天找家长，饭都没时间吃，压根也没意识到，有些事，是应该要他扒拉出来的。 而此时，宋榴正捧着一沓英语试卷，看着孟潜星和另一个女生一起越走越近。 一中三个年级一共有四十个班，分了两栋教学楼，平时学生们都叫它们教一、教二，前后矗立，两边都有长走廊连同。教一、教二都是四层楼高，教一一层有六个班，其中五个班处于一条平行线上，另有一个班在最东面往北偏了偏，斜着分布，连着楼梯。教一西面也有一个楼梯，过了楼梯就跟老师的办公室楼连着，老师的办公室楼也被设计得有些角度，和斜着分布的那间教室刚好平行。而楼梯往北方向便是长廊连着教二，教二一层则只有四个班。 班级则由小到大从西往东排列，三楼前面五个班都是文科班，孟潜星所在的理科精英班是高二六班，正好是在那个斜着分布的教室，宋榴在七班，位于教二最西面，两个班级正好处于对角线上，上下都走不同的楼梯，不是刻意的话，轻易碰不到。 这时才刚刚打了早自习下课铃，宋榴是英语课代表，早自习开始前就把英语作业收好，急着在英语老师上班前把作业送到办公室，铃没响几声，就从教室里出来了。所以这时候走廊上还没什么人，而宋榴也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的两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孟潜星左手拿着试卷，右手拿着笔，嘴一张一合地似乎是在讲题，旁边女生的头微微向他侧着，耳边的碎发垂了下来，和刘海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太清，但宋榴知道她长得很好看，也知道她此时一定也很认真地在听孟潜星讲话，她还不时抬头和孟潜星有目光接触，嘴里也在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讨论解题方法。 走廊不算很长，宋榴走得再慢，此时距离两人也不远了，渐渐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声，宋榴不自觉把胸口的试卷抱紧，刻意低了头，脚步也往两人的另一侧走。 三米，两米，一米…… 宋榴呼吸慢了起来，眼睛又忍不住看向孟潜星…… 正对上孟潜星看过来的目光！ 孟潜星见宋榴还是看了过来，眉毛扬了起来，嘴角拉开笑容，朝宋榴眨了眨眼睛。脚步没停，嘴里话也没停，和宋榴经过，右转弯进了一班门口的走廊。 宋榴脚步也没停反而加快，迅速把卷子送进来老师办公室，出来后没立刻回教室，反而站在办公室门口，侧着身子看孟潜星和那个女生一起走回教室。 比自己高，比自己瘦。 比自己成绩好，高一一整年没掉下过年级前五，比自己离孟潜星更近。 宋榴当然认识她了，高一时候隔壁精英班的学霸，再配上那身材、那长相，那气质，简直就是众多学渣心目中的学霸女生，粉丝不分男女。 宋榴摸摸胸口，有些难过，莫名自卑的情绪迅速蔓延。不过她的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等到那两人身影消失在转弯口，第一节课上课铃打响，她狂奔在走廊跑回教室的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 人家不过是讨论讨论竞赛题，也没对孟潜星表示些什么呀，她想。 哦，也可能是表示了但我不知道，不过，不在学校，在家里，我才是离孟潜星更近的人啊。 第三章 消息 宋榴不知道的是，在她走进办公室前，孟潜星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 准确地来说，他们是在半年多前，寒假的时候在一起的。他们俩都不是恋爱脑，所以在一起后不久，他们就定好了在学校除了正常的交流不要有过多的接触，也因此半年多过去了，认识的同学除了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下学、在学校经常一起吃饭、关系不错之外，没有一个看出了他们的恋情。 但再怎么避免接触，在别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两人小动作你来我往，彼此间总有些不同的磁场。 但这一次，宋榴没有回应，所以孟潜星皱了皱眉。 第一、二节是物理课，老师一上课就说先给十分钟自己修改一下昨天的作业，然后进行讲解再讲新课。刚开学教的内容并不算难，孟潜星也是再过几天就要去参加竞赛的人，在这些简单的题上当然不会出错。以往的这种时间，他要么看书，要么看试卷，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自然是因为宋榴。 孟潜星抬头看了看，物理老师正低头翻书，六班的教室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比其他班的教室都要大，因而最后一排距离讲台的位置也相对更远，他便放下手里的试卷，伸手开了窗，往七班的方向看去。 两栋教学楼中间是一块绿地花园，中间还潺潺流着一条小河，上方没有顶，九月的天正热，临近九点的太阳刺眼灼人，两个教室的直线距离也不近，孟潜星努力尝试了一下，眯着眼去看，但怎么看都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像，完全分不清宋榴是哪一个。 他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关了窗，呆呆地盯着桌上的试卷盯了有半分多钟，然后屈起右手肘捅了捅同桌示意他掩护，另一只手从书包里摸出了手机。 同桌很是上道，迅速把身体贴近了课桌，左手也从课桌下面放了上来撑起了下巴，孟潜星飞快地点着屏幕，给宋榴发了条微信，发完后又怕她没开网络，再发了条短信过去。 不过直到物理课下课，课间做完操回到教室，离第二节课上课还有五分钟，宋榴都没回复。 孟潜星有一点点烦躁地刷着手机，微信里还有他们前几天的聊天记录。 ——今天中午去物理老师办公室看试卷，不能陪你吃饭了。[亲亲] ——嗯 ——老张弄了一套新题，我叫孙灏帮我带饭了，你好好吃饭哈。[心虚] ——哦 …… …… ——生气了？ 最后一条是他刚刚发的。翻完了记录，孟潜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感情正好再加上宋榴是个小话痨，以前他有事不能和宋榴一起吃饭，宋榴的回复绝对不会是这样子，要么装生气骂他，要么故意卖萌，就算懒得打字也会发过来几个表情包。但这几天的回复通通都是一个字，昨天更是只有一个“。”，不过他这几天是真忙，所以一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孟潜星叹了口气，又发了一条消息。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在食堂打好饭等你，老位置。 孟潜星知道宋榴，即使生气也不会故意不回信息。 然后把手机塞回书包里，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抬头，孙灏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 “给谁发消息呢，物理课都不放过，我还没看过你在老张课上走神呢。” 孟潜星斜眼看他，眼珠一转，没好气道，“我妈！” 孙灏微张了嘴，一脸不信，他和孟潜星初中就是同学，高一也是同桌，当然知道孟潜星的妈妈是学校的英语老师。 “你课上敢给你妈发消息？骗谁呢？快说快说，是哪个妹子啊。” 孟潜星低头看书，不理他。 孙灏正想缠着他继续追问，可惜上课铃响了，只好闭嘴听课，把注意力放到老张身上。 第四章 亲吻 宋榴当然不是没看到消息，早上孟潜星冲她笑，她就有预感。 课间做完操上来她就开了手机，看到消息笑了一下，半个身子靠在墙壁上，抬头看向窗外。 还没上课，教室前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这个时间太阳正盛，她还逆着光，当然也什么都没看清。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想象，想到孟潜星可能正捧着手机噘着嘴，眼角耷拉下来的样子，她就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嘴里嘟哝，“哼，这时候才想到我生气了……” 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再晾晾孟潜星，手机又是一下震动，宋榴点开。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在食堂打好饭等你，老位置。 还有个跪求的表情包。 手动了动，在对话框里打了两个字，有些迟疑是不是现在发，就听到铃声响了，周围同学在喊，“别说话了”，“老师来了”。 宋榴有些紧张，急忙把手机放进桌肚，按开关机键之前，动作快过思考，按了发送。 ——准了 * 上午一共四节课，下课时已经11：40了。 同桌顾婷问她，“今天吃什么？我都快饿死了，快点过去，希望排骨还没打光。” 宋榴抱歉地笑笑，“我高一一个同学找我一起吃饭，你跟她们去吧。” 宋榴高一时候的同学大部分都进了一班和六班，她不善交际，不认识几个别的班的人，在年级里也不算有名，同样没几个人知道她。七班大部分都是原先高一时其他班的人，少数几个以前的同学在高一时就没怎么讲过话，更别说高二了。开学几天都没人来找她，同桌顾婷是个热情的姑娘，自觉宋榴没什么朋友，便有义气地把宋榴拉进了她们一起吃饭玩耍聊八卦的小团体，几天下来相处得也还算不错。 她虽活泼热情，但也不是个没眼色好奇心重的，便直接点点头，没有追问，冲几个正等着她们的女生招了招手，一起出了教室。 宋榴看着她们出门，低头理了理上衣，重新梳了下头发，下了楼梯。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应该做什么表情去见孟潜星。 几天过去，要说心里有多生气那倒也没有了，那一点自卑羞耻的小情绪也早就被她调节没了，对于分班这件事本身心里也就只有丁点遗憾没有其他了，不过这些她还不准备直接让孟潜星知道，作为男朋友，总要让他为这几天女朋友的不高兴付出点代价。 他们的老位置在食堂一楼的角落，桌子是四人座，有两面对着食堂的外墙，一侧面紧靠着一根承重的柱子，另一面有其他桌子但隔了一段距离，比较起来已经是整个食堂最不吸引目光也最少人来的一张桌子，他们一起吃饭一直都是坐这个位置。 宋榴一进食堂就看到了孟潜星，他正撑着下巴盯着食堂门口，一见到她便扬起一个大笑，朝她招了招手。宋榴故作冷淡，走过去只点了点头当作回应，坐下后便只顾闷着头认真吃饭，心里预想着孟潜星要怎样开口。 孟潜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他以为宋榴会先发制人，说他两句，却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想了一下，试探着用筷子夹了一片牛柳放进宋榴的餐盘，看她只抬头望了他一眼，没说话把牛柳放进了嘴里咀嚼，松了一口气，讨好地笑笑，“还生气呢？” “我生什么气啊？”宋榴把问题还了回来。 “……因为这两天我忙没陪你吃饭？” “滚蛋。”宋榴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小心眼？” “当然没有。不是这个，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天天的，都忙着学习呢，哪有空做错什么呀？”孟潜星当然是开玩笑的，他知道，要是宋榴真因为这个跟他生气，不会第一天就是那种回复态度的。 宋榴又白了他一眼，“那就快点吃你的饭吧。” 孟潜星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被宋榴一块排骨堵住了嘴，他知道宋榴这样做就表示即使是生气也都过去了，便也低头，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嘴里一嚼，排骨是糖醋的，一下子甜到了心里。 * 中午的自由午休时间有一小时二十分钟，下午的课一点开始上。 吃完饭后，大多数学生要么回了宿舍休息，要么去了小卖铺买零食冷饮，要么回了教室午睡或者去图书馆自习。路上人很少，顶着大太阳，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几分钟。 孟潜星和宋榴一前一后，走到了宿舍楼背后的小花园，找了阴凉处的长椅坐下。 孟潜星伸手揽了宋榴的肩，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白兔递给宋榴，低头哄她，“到底为什么啊？我脑子不好真的想不到，你行行好告诉我吧……，嗯？” “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宋榴不说话，一手拿着大白兔，一手伸上去摸孟潜星的手。眼里有点酸涩，她其实知道在分班这件事上是她过分矫情了，孟潜星这么哄她，她就更难以开口。 “是不是因为分班的事啊？” 宋榴看他猜到了，心里又酸又甜，抬头两眼汪汪地看着他，两颊发红。 孟潜星心里想过这个可能，但又觉得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宋榴不会那么幼稚，此时见她这个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失笑，又有些无语，手上用力揉了揉宋榴，“暑假不就知道了吗？你还等到开学发作啊你？再说，只是不一个班，不还有大把的时间一起吗？以前我们一个班，在学校一天也没说到五句话呀。” 这怎么一样呢？以前在一个班，她知道课间他和同学玩些什么，知道他被点名上黑板做了题、被老师夸了、被老师找到办公室骂了，知道谁来找他他又去找谁了，她还可以偷偷看他。可现在呢？除了透过玻璃一个模糊的身影，什么都没了。 但她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她快算得上是无理取闹的小情绪了，哪好意思说给孟潜星听呢？ 孟潜星看她还是不说话，知道这还是舍不得他，宠溺又有点得意地笑笑，从她手上拿过大白兔，剥了糖纸喂到她嘴里。 “哪来的呀？”宋榴嘟囔。 “课间出校门买的。” 宋榴眨了眨眼睛，情绪涌了上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小时候，无论是她不开心、生气，还是生理期痛经、生病难过，孟潜星都拿大白兔哄她。 孟潜星看她哭了也知道她性格敏感就是容易哭，叹了口气，“怎样那么容易哭啊……”又道，“我也想吃。” “你不还有吗？” “没带来。” …… 宋榴不说话。 孟潜星手臂微微用力，把她转了点角度，又伸手去捏她的小脸。 宋榴知道他的暗示，脸更红了，抬头去看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孟潜星凑过去，先吻掉了她嘴角的泪珠，又吻上她的唇，舌头小心翼翼地探过去，去尝她嘴里的甜。 第五章 青梅 宋榴和孟潜星，认识有十二年了，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都在一个学校，真实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孟潜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父母在大学期间自由恋爱，后来孟爸爸留校任教，孟妈妈当了高中老师。一家人本来是住在老城区，后来城西新区开发，孟妈妈研究了一下新区未来的教育资源和发展状况，果断在新开盘的高档小区购置了一套房子。 宋妈妈带着宋榴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孟家已经在新小区住了两年了。 宋妈妈的说法是这样的，“你爸就不是个好东西。生下你不到一个月就跟着别人去了外地，说是要赚大钱但一年也没拿回来三瓜俩枣，明明赚了几千回头就敢到我面前说是几万，嘴里没几句实话。我是真的受够了，人也见不到，钱也没多少。你以后找对象可千万不要找个像你爸这样的，也不准找个老是出去的，不然有的苦头你吃。“ 不过宋妈妈还是找了个老是出去的男朋友，带着宋榴到了新的城市。男朋友给买了房子，宋妈妈开始做化妆品代理，两人一起在各地飞来飞去。和男朋友分手之后，便独自飞来飞去，一年在家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三个月，潇洒得很。 至于宋榴，开始几年宋妈妈请了保姆全天带她，后来发现保姆其实没那么尽心，宋榴也开始上小学，就找了全托的家教，不过宋榴早熟得很，到了小学三年级就不愿意住在外面，再加上和孟家也熟络了起来，孟爸孟妈很是喜欢她，从此就开始了在孟家吃饭，一个人住在家里的生活。 宋榴是个知足的人，也可以说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人。 对于宋爸爸，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已经很浅了。前五年的记忆约等于无。和宋妈妈闹离婚那几个月，他就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朝她吼叫的大怪兽。后来宋妈妈带她离开，她三四年都没有再听到“爸爸”这两个字。再联系上的时候，她已经快十岁了，坦然接受了宋爸爸已经组建新的家庭还有了比她小四岁的弟弟这个事实。寒暑假宋爸爸来接她玩，她也从不拒绝，不过也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什么就是了。 至于宋妈妈，无疑在她的成长轨迹和性格塑造上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宋榴既爱她又怕她，既佩服她又无法完全认同她。 她在这样跌跌撞撞的成长中，遇到了孟潜星。当然要是没有孟潜星，她的人生也不可能变得多么糟糕，但同样的，也不可能再那么值得。 * 孟潜星第一次见宋榴就是在她搬过来的那一天。 那天是周六，不用上幼儿园。孟妈妈在厨房做菜，他美滋滋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吃糖。嘴里的大白兔很快就被他嚼完了，正倾身准备从茶几上再拿一个，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哭声，他吓得从沙发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他扭头看了看厨房里因为抽油烟机声音太大而一无所觉的妈妈，又看了看大门，好奇心占了上风。一边哇哇地大声叫着“妈妈，妈妈……”，一边蹬蹬蹬地跑过去开了门，伸出个小脑袋往外面看。 一个女孩子，一个在哇哇大哭的女孩子。孟潜星吞了吞口水，抓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宋妈妈的男朋友在她们来之前就全款买下了房子，还写了宋妈妈的名字以示诚意。他自觉宋榴年纪还小，记性不好，在搬家的一路上一直抱着宋榴，拿糖哄她让她叫爸爸。谁知宋榴脾气也不小，把他手里拿的糖都打掉了，在电梯里还一直挥手挣扎，嘴里叫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哇……” 宋妈妈已经开了门进去看房子，宋榴却死死抓着门不进去，一边拿脚踢他一边哭，他实在没办法，进去找宋妈妈，宋榴就一个小孩坐在门口靠着门大哭。她的嗓门实在是大，哭得隔壁在看动画片的孟潜星都听到了开门偷偷看她。 孟潜星很讨厌哇哇大哭的女孩子，准确点来说，是害怕。因为在幼儿园里，只要和他一起玩的女孩子哭了，老师教训的一定是他，在三五次这样的教训之后，他就决定再也不要靠近女孩子了。这时，面对一个哭得大声到让他一个小屁孩都有点头痛的女孩子，他想要关门，回去看动画片吃糖，还要把动画片声音调大一点。 所以，尽管宋榴已经哭得抽抽，两只眼睛在乱飘的时候已经和他对上了目光，他还是坚定地慢慢把小脑袋缩回去，准备关门。 可惜他的速度没有快过孟妈妈。在他叫着跑出来的时候，孟妈妈也听到了声音。她一直还想再要一个女孩子，可惜政策不允许，此时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已经很是心疼，把门开大了看见宋榴一个小孩哭得稀里哗啦，小辫子也散了，眼睛也肿了，身边还没个大人，一时间母爱泛滥，朝宋榴走过去，蹲下把她抱在怀里哄，还不忘拉上孟潜星。 孟妈妈柔声哄着宋榴，看她哭得没那么厉害了，低头看到儿子手里拿着糖，就道，“把糖剥了给妹妹吃。” 孟潜星扁了扁嘴，不敢不听话，把糖剥了塞到宋榴嘴里，看她因为吃了糖，两颊鼓了起来，还眯眼开心地笑了，忍不住冲孟妈妈道，“我……，我也想吃。” 孟妈妈瞪他，“你一天就两个，给妹妹吃了，你就没得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吃了一个。” 孟潜星生气，转头去瞪宋榴，看宋榴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为什么哭啊？你妈妈呢？你爸爸呢？” 宋榴听到他提起“爸爸”，又想起了伤心事，张大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糖也掉到了地上。 孟妈妈正想开口教训孟潜星，就看到门里出来了一个女人，过来抱起了宋榴，猜到是宋榴的妈妈，站起身来寒暄了几句，想到厨房里还在烧菜，就揪着孟潜星的耳朵，把他拎回了家。 关门前一秒，孟潜星偷偷看宋榴，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大白兔，心想，女孩子果然最讨厌了，哼。 第六章 游泳 孟妈妈一直把宋榴当家里的女儿疼。 那时候离宋家搬进来已经过了三四个月，邻里出入间她也大致看出这并不是一家人，偶尔看到宋榴也是一副没精神，丧萌丧萌的样子，更是怜爱。但她和宋妈妈总共也没讲过几句话，自然也不好去管人家的家事。 一直到暑假都过去，孟潜星开始上中班，知道宋妈妈把宋榴送去幼儿园还正好和孟潜星同班，就开始天天在孟潜星耳朵边上念叨着，“要多多照顾妹妹”，“带去幼儿园的好吃的要分给妹妹一起吃”。 孟潜星被她念叨得整天气鼓鼓的，却又迫于母亲大人的威严不得不去做，渐渐地又从孟妈妈的日常唠叨中自行总结出了“宋榴没爸爸，妈妈也对她不好”的结论，再去做孟妈妈要他做的事便没那么多不甘愿了。 等到上了小学，宋榴开始频繁出入在他们家，他也有了更多机会观察到宋榴的日常生活，不知不觉间就开始主动地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一样护着宋榴。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兄妹关系可能会维持到各自嫁娶，然后在大家都或刻意或无所觉的情况下逐渐疏远关系。 而在非一般的情况下，转折发生在了中考结束的那年夏天。 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孟妈妈去学校开会，孟潜星和宋榴窝在孟家沙发上一起吃冰淇淋看电影。 窗帘拉着，客厅里一片昏暗，孟妈妈开了自家大门，换了鞋，眨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到沙发上只有脸被电视机打上一层光的两个人，笑了一下，出声道，“学校开会说以后高一都要开游泳课了，我回来顺路在小区健身房的游泳中心办了张卡，潜星你带小榴过去教她游泳吧。” 沙发上的两个人以同样的频率转头过来看她。 宋榴愣愣地点头，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进过泳池。 孟潜星则笑道，“好啊”，他很喜欢游泳。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次所谓的游泳教学，会对他们两个的关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 宋榴买的泳衣过了三天才到。 健身房在小区入口，从他们家走过去要大概十分钟，孟潜星一边打着伞，一边朝她抱怨，“你速度怎么这么慢啊，买个泳衣买了三天，吃完饭回家收拾个东西还收拾得这么慢，我都要急死了。“ 宋榴瞪他，“急死了那你自己去啊，等我干嘛。” 孟潜星讨饶，“哎呀哎呀，我错了，我们快点走吧，不然到那都快一点半了，人肯定特多。”说着手伸过去揽着宋榴的肩推着她往前走。 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等他们换完泳衣出来确实已经一点半多了，人却不多，浅水池里压根没人，深水区能看见七八个在水里起伏的身影。 孟潜星带着宋榴先去了浅水池，一边走一边回头道，“你之前都没怎么游过泳，我们得先从憋气蹬腿开始，之后再……” “再什么？”宋榴一直低头认真地在系泳衣胸前的蝴蝶结，见他突然没了声响，抬起头来看他。 孟潜星呼吸停滞了一下，他之前急着入水，都没去注意宋榴穿的什么，只顾着闷头走路，刚刚一回头，穿着泳衣的宋榴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眼里。 宋榴买的是桃粉色的碎花泳衣套装，上身吊带露脐，露出大片白皙美背和平坦紧致的小腹，胸前有个大蝴蝶结，却依旧遮不住发育较好的春光，下身宽松的泳裤包住了臀部，稍显肉感，两条腿因为常年运动晨练没那么细，却能看出健康紧实的曲线。 孟潜星抬手摸摸鼻子，轻咳了一下，“没什么，你先把憋气学好再说吧。” 脸上却还带了些疑惑，宋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泳池边，宋榴轻呼几声，快速撩水沾湿了身子，而后特别激动地扑通一下跳了下去，回头看到孟潜星还站在池边不动，就朝他泼水，“你想什么呢，怎么还不下来？” 第七章 水下 孟潜星进了泳池，看宋榴还要朝他泼水，忙制止她，“好了好了，别玩了，先来憋气吧。你深吸一口气，把头沉下去，上半身慢慢放松，就能浮起来了。“ 宋榴尝试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孟潜星无法，只好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去托她的腰腹，用力帮她在水里找感觉。 在此之前，他还从没有仔细看过宋榴的背后，而此时在水中，他居高临下，一览无遗，视线紧紧贴着宋榴，一面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一面又欲罢不能。 这样的方法试了几次，宋榴终于找到了感觉，在水里原地不动地漂了一会儿后，又叫孟潜星两只手拉着她在水里走。 孟潜星依她的，去牵了她的手，半蹲下来，在水下踢腿带着她走。 差不多半分钟，宋榴就憋不住了，抬起头想起来，谁知却呛了口水，一只脚碰到池底又滑了一下，整个人往水里砸去。 孟潜星急忙伸手去扶她，但宋榴溅起的水花太大，他看不到水下的情景，一手伸过去，摸到了宋榴的泳衣，还有…… 宋榴的……！ 孟潜星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赶忙拿开了手，抓着宋榴的手臂和肩膀把她扶了起来。 宋榴起身看他站在那里，一只手举在空中不动，抹了把脸上的水，问他，“怎么啦？” 刚才她注意力全都在自己差点呛死在水里，而孟潜星把她捞了上来上，对他的动作根本就没在意。 孟潜星晃过神来，道，“没什么，嗯……，你自己在这练一会儿，我去游两圈。” 宋榴自觉已经掌握了水下憋气，便冲他点点头，看着孟潜星一个蹬腿游出去五六米，张大了嘴巴感叹，又开始憋气，在水下做点简单的踢腿动作，但往往没踢几下就丧失了平衡，整个人沉了下去。 孟潜星边游边偷偷看她。 她却玩得开心，对孟潜星心里的遐想一无所觉。 宋榴在水里上下了好几次，起来看到孟潜星在浅水池里游了两圈，不能完全舒展开来，想着自己已经学会在水里憋气也能浮起来了，在浅水区待了半个多小时待腻了，就撺掇着他去深水区玩。 孟潜星经不住她缠，只好答应，两人起来往深水区走。 宋榴个子不算高也有一米六三，刚刚在浅水区，水刚好没过她的胸。而到了深水区，一下水就感觉到脚底触不到地，不抓着池壁就总有种整个人都要沉下去的感觉，水的颜色也比浅水区深很多，水下动作的阻力也大了。 她用手紧贴着池壁，学着在浅水池里一样憋气，沉下去才感觉到在深水区里气都耗得快了一些，没十几秒她就忍不住上来，趴在池边气喘吁吁，但又觉得深水区要好玩得多，没休息一会儿就又下去了，不知不觉便漂得离池壁远了一些。 孟潜星游泳技术要比她好得多，在深水区也能稳稳地站住，露出头和手臂。 他不放心宋榴在深水区下去，就在宋榴整个人入水之后伸手去托着宋榴的小腹。 但宋榴在水里也不安分，老有扭腰和踢腿之类的小动作，他感受到宋榴柔软的肌肤在手上摩擦，尽管隔着一层水，却依旧有些心猿意马，思绪慢慢发散开来。 等他思绪回拢时，却突然发现宋榴已经离池边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了，她显然已经快要气尽，两只手不停地在拍打水面，腿也在乱蹬，但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整个人根本立不起来。 孟潜星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潜下水往宋榴的方向游过去，伸手抓住了她。 宋榴却因为快要气竭，非常害怕和恐惧，一靠到孟潜星的手就像条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在水里不停地挣扎，头却怎么也露不出水面。 孟潜星又慌又急，脑子一热，探头重新深吸了一口气，又潜下去，看准了宋榴的嘴唇，一下子就贴了上去，又伸舌头去启宋榴的唇，慢慢把气渡过去。 宋榴瞪圆了眼睛，一下子忘记了挣扎，一瞬间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孟潜星唇的微凉和自己嘴里的温热。 “哗！”的一声，水声乍起，两人从水面上冒出头来。 孟潜星抱着宋榴靠到了池边，喘着粗气，一只手还不忘去拍宋榴的背。 宋榴两只手都搭在他的肩上，上半身紧贴着孟潜星的胸膛，她似乎还没从刚才溺水的惊吓状态中回过神来，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孟潜星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她紧贴着他的胸前柔软的起伏，水下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宋榴的腿还紧紧缠着孟潜星的。 两人默默对视着，谁都没有轻易出声。 半晌，还是宋榴先开了口，“手都泡皱了，我们……回去吧。“ 孟潜星想出声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他既不想维持现在的状态尴尬着不动，却也不想松开身前这个突然之间让他觉得又甜又酸的少女，清了清嗓子，沙哑地开口，“……好。” *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家门口，宋榴刚打开门，正准备进去，孟潜星叫住她，问，“明天还去吗？” 宋榴转过身来，不自觉舔了舔嘴唇，眼神乱瞟，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孟潜星看到她舔唇的动作，动了动喉结，脑子里自动回忆起了之前触碰到的柔软，手也在空气中虚无地抓了几下，“那…咳…那你明天下午来找我。” 听着他讲话，宋榴的视线又自然地集中到了他身上。从泳池出来后他们都简单地冲了澡，一路打着遮阳伞走回来，太阳虽炽热但也没有把水汽完全蒸干，孟潜星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耷拉着，下颌有水珠低落，纯棉的恤衫紧贴在身上，隐隐浮现出肌肉的曲线，就这么看着她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又飘忽了起来，半晌嘴唇微张，吐出一个单字，“嗯。” 轻不可闻，但是孟潜星听到了，脑袋里像放了烟花，突然一下就炸了开来，让他有些神志不清醒。 气氛有些黏稠，有些暧昧，少男少女间此前从未迸发的荷尔蒙一下子浓烈起来，弥漫在空气里，好像能听到烧灼的炽热声响。 第八章 梦里 宋榴一整晚都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 梦的具体内容全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出现了些光怪陆离、鲜艳大胆的色彩，光影在梦中不断地交错，她全然无力反抗，也无处可躲，最后被一个庞然大物吞没。 当然，梦里还有…… 孟潜星…… 还不到七点，宋榴就睁开了眼睛，一半是热的，另一半大概是梦的作用。 她穿了棉质的睡衣睡裤，此时胸口和背后早已湿透。侧睡双腿间夹着一条毯子，脖子也压着毯子枕在枕头上，几缕头发黏在脸上，剩下的散乱地披在了背后，脚趾头不自觉地在动。 没有预兆的，她就是突然醒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宋榴还有些恍惚，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仿佛塞了好几团缠绕在一起的棉线，迟钝得很，伸手拿过床头桌子上的水，水是昨天晚上倒的，过了一夜早就冷了，喝进嘴里甚至感觉有些冰凉，这让她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 也开始慢慢意识到了昨夜似乎做了好多梦，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异常得热，等她意识到了自己意识到了这些，顿时感觉心跳得飞快，从心脏处涌出一股火热，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呢？又为什么……会梦到孟潜星呢？ 说到孟潜星，昨天的那个，姑且，能算作一个吻吗……？ 那可是她的初吻呢。 她呆呆地坐着，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在慢慢运作，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她想着那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想了又有很久，最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不能单纯地把孟潜星当作哥哥了。 时光荏苒间，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唯一在她的默许和不觉下，可以进入她的私密空间的人。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心理上。 而昨天那个称不上吻的吻，就像一块尖锐的小石头，轻轻一敲，打碎了他们之间尚未被察觉的、处于内心深处的一层薄膜。 她得承认，她……是喜欢他的。 想到这，宋榴又有些恍惚，仿佛喝了一点点红酒那样微醺。 她打了个哈欠，倒在了床上，又睡了过去，困意占了上风。 至于其他的一切，她想，等睡醒再说吧。 * 宋榴一直又睡到十点多才起，吃完饭后，宋妈妈给她切了哈密瓜，洗了樱桃，装了一小半在果盘、一大半在保鲜盒里，道，“下午去找哥哥的时候带过去，你们两个一起吃了再去游泳。” 宋榴听到“哥哥”这两个字，竟然觉得有些脸热，她不敢看宋妈妈，只点了点头，端起果盘钻进了房间。 现在还早，不到十二点。 她昨天半夜胡思乱想一通后才发现还没有和孟潜星约时间，就在微信上给他留了言说下午一点过去，此时正无所事事，便开了电视准备打发时间。 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电视上，孟潜星一直没回消息，她心里有些惴惴，隔个几秒眼神就不由自主飘到了手机上。 她就这样又焦虑又故作镇静地磨蹭到了十二点五十，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她却未察觉的雀跃跟宋妈妈道了别，拿了游泳装备和水果，去敲孟家的门。 孟妈妈开的门，道，“我十一点半叫小星，他还没起来呢。你去叫他吧，我要回个邮件。” 宋榴点点头，看孟妈妈进了书房，走到孟潜星房间门前，抬手敲了敲，没反应。 她又敲了两下，踌躇了一会儿，叫道，“哥哥。” 仍旧没人回应，她便以为孟潜星还在睡，手扶上了门把手，准备进去叫他起来。 一开门，她就震惊了。 第九章 撞见 孟潜星房间的布局是这样的，一进门左手边是靠墙摆放的书架，再往里面是一个床头小几和一张两米大床，两面贴着墙，床头和书柜一侧。床正对面是一台电视机，旁边是衣柜。进门右手边是书桌。 所以，尽管宋榴半开着门，也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孟潜星。 她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看到孟潜星在打飞机。 孟潜星昨晚打了几盘游戏，靠近凌晨四点才上床。本以为很快就会睡着，但一躺在床上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于是，不可避免的，他，想着宋榴，做了春梦。 梦里的内容很是不可描述，他翻来覆去折腾到了七点多，身体才勉强平静下来，沉沉地睡过去。一直睡到了十二点半，醒来发现梦里的内容他记得一清二楚。 难以克制的，欲望就又起来了。 房间里还开着空调，24度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吹着。 吹到孟潜星身上，他觉得很是舒服，缓解了身上的燥热，手上的动作越发加大。拂到宋榴身上，她却觉得全身发烫，腿也克制不住地软。 她知道自己其实在开门撞见的那一刹那就立刻转身离开，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瞪大了眼睛，又瞄了几下孟潜星的那处，而后羞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宋榴从开门到离开不过几十秒，孟潜星注意力正集中在下身，自然不可能注意得到。他专心回味方才的快感，正舒服地叹气，眼角却瞟到房门微敞。 他爸最近天天都要去实验室，他妈找他肯定会大声叫他，就算正撞见了也不可能不关门，所以…… 孟潜星心里一个激灵，急忙去抽了纸来擦手，然后拿了枕头边上的手机，看到宋榴发来的消息又去看时间，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操！” 他深吸了两口气，急忙发消息过去—— ——你刚刚过来了？ ——恩 ——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条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就收到了宋榴发过来的，孟潜星差点没忍住把手机砸了出去。 他先是想着邻居妹妹做了春梦，又想着邻居妹妹撸管还被看到了，关键是人家还不知道这些事都是想着她做的！ 他怎么就能那么混蛋呢？ 宋榴又发了条省略号过来，得了，这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了。 孟潜星头疼地靠在了床背上，他不想让宋榴觉得他是个色情狂，正想着怎么解释。 半晌，他就像宋榴正坐在他对面一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开始打字。 ——那个…这个…这个就是男生…那什么…正常的现象…你就当没看到好了… 一发过去孟潜星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狗屁的欲盖弥彰呢，哪个正常男生下午一点钟还在床上做那种事啊，还让人家当没看到，他是脑残吗？ 正准备撤回重新想怎么解释，就看到宋榴回复。 ——嗯，我知道的，生理课上老师讲过。 嗯嗯嗯，你知道就好。我真的不是变态。孟潜星边看边点头。 嗯？你知道什么？ ？？？ 孟潜星头又痛了，但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只好把手机丢在一旁，倒在了床上。 *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再去游泳的时候，一直都只待在浅水区，也没有再去提及那个吻。 只是偶尔做梦的时候，孟潜星老是梦到那天泳池里的宋榴，宋榴老是想起那天偷看到的孟潜星。 两个人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好像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磁场，少了一份坦荡，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孟潜星开始默默关注起宋榴来，以往虽然一直都在一个班，但他在学校也没和宋榴有什么刻意的交往，回家和也都是在孟妈的“看守”下一起做作业，你来我往的交流和调侃都是纯纯的兄妹情。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在学校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偷看起宋榴来，上课看，下课也看。 这一看就是小半年。 终于，他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些什么，在某个下了雪的冬日，开始了行动。 第十章 电影 高一那年的寒假，宋榴记得很清楚。 彼时，距离暑假的那些意外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敏感如她，自然感觉得出来和孟潜星的关系在无声无息间发生着变化，却也尽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对孟潜星突如其来而又长久持续的窥探做出下意识的回应。 于她而言，自然是一段已经维持了十几年的关系要比变了质的感情所导致的新的关系牢靠得多，她喜欢稳定，畏惧变化。 她当然也知道，感情实际上是最没有办法控制的，情绪一旦被点燃起来就会引起许多意想不到的举动，但她依旧选择像一个乌龟一样缩在龟壳里，安于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还心存侥幸地想，或许暴风雨根本就不会来，但这对她而言，反倒是令人苦涩的。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得早，学校还没放假，已经下了几场小雪。 等到期末考试考完，出了成绩开了会，宋榴已经和孟潜星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打了好几场雪仗。 然后，她就发烧了，连着挂了三天水，还是恹恹的。又在家里躺了四五天，一直吃药，咳嗽和头痛才完全消了下去。孟潜星看她病好了，情绪却一直不高，带她出去吃了顿大餐，还给她买了她一直想要的毛绒玩具，然后约她看电影。 “去哪家电影院？你买票了吗？”宋榴有些激动，她好久没看电影了。 “没有，不去电影院。”孟潜星笑笑，“就在我家看，我买了碟片。” “碟片？那是老电影咯。”宋榴有点失望，但有得看也总比没得看好。 孟潜星没说话，又是笑笑。 宋榴之后想起来，总觉得他那个时候笑的背后，都是些不怀好意。可她自己也是没本事，该看出来的一个都没看出来，就这样傻傻地任由事情发展。 她在孟潜星面前，老是傻傻的。 而此时，宋榴正被连续不断响着的电话铃声吵着，她裹在被子里滚了两圈，一手伸出去摸手机，一手揉脸，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 “喂……？”宋榴还半困半醒着，整个小脸都缩在了一起，在和睡意挣扎，声音里尽是慵懒和绵软。 没人说话，宋榴手软了，由着手机从脸上滑落，掉在了枕头上，勉强掀起眼皮去看手机屏幕，是孟潜星。 “咳，不是说好上午来我家看电影吗？我都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宋榴听到他这话，睁大了眼睛去看时间，奔溃道，“我们不是约的十点吗，现在才九点半啊大哥，我还要睡觉呢……嗯……” “哎呀，你别睡了，我八点钟就起来了，你快过来，我给你做早饭。” 孟潜星没听到她的回应，又叫道，“宋榴？宋榴？别睡啦，别睡啦，别睡啦……！” “你烦死了你，等着！” 宋榴被他吵的已是困意全消，生气地按掉了手机，打着哈欠去洗漱。 洗漱完站在衣柜前思量了一会儿，怎么想也就觉得不过看个电影罢了，就还是穿着水蓝色珊瑚绒的中袖到膝睡裙，套了件毛线外套，头发也懒得梳，用手随意顺了顺，踩着毛绒拖鞋出了门。 孟潜星过来开门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推着她进了房门。 房间里开了空调，热乎乎的，她脱了外套放在床上，盘腿坐在床脚的地毯上，咬了一口孟潜星做的鸡蛋火腿三明治，问他，“你爸妈呢？放假都不在家啊。” 孟潜星在弄影碟机，没回头，“跟老同学去山上泡温泉了，后天才回来。” “哦。”宋榴点头，看他伸手按了一个按钮，走过来坐好，拿起小桌上唯一一个杯子，喝了一口牛奶。 宋榴伸手去拍他的手臂。 “我喝过的，你不会自己倒一杯啊，烦死了。“ “我又不嫌你，再说了，这就是我倒的。”孟潜星朝她笑，说着说着又喝了一口。 电影正在放了，是外国电影，刚放完主题曲，她听不懂，开始了正片，但是屏幕上没有字幕，色彩用得很是沉重灰暗，一开头就是一个人被绑在一个高大的十字架上，面前是一堆被烧的书。 她懒得再理牛奶的事，侧着身去骂人，“孟潜星，你是不是有病啊，搞个外国文艺电影还没字幕，这就是你说的请我看电影啊，看你个头啊。” 孟潜星没理会她在生气，也没和她对骂，只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看电影不要看内涵么，你看不懂也可以领会意境啊。” 宋榴翻了个白眼，只当他发神经耍她，大口嚼了两下三明治，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我想睡觉，你要领悟意境你自己去领悟吧。我要回家了。” 孟潜星忙按住她不让她起来，往她身后塞了个靠枕，伸手把她的头靠到自己肩上，“后面总有精彩的地方，你就在这睡呗，到时候我叫你。“ 宋榴又打了个哈欠，但她已经懒得动了，靠着孟潜星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第十一章 喜欢 宋榴没真的睡着，但意识还是一直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不知从哪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她的背也不知道被谁戳了几下。 她迷蒙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电视机里的大片雪白的胴体，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睡昏头了，再睁开眼往电视机看去，还是那个场景。 一男一女裸身坐在浴缸里，水上浮着一层泡沫。男人从背后环抱着女人，两人交颈缠绵，轻声地说着话，时不时女人还转过头去亲男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欲望。 宋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不是个文艺片吗？尺度怎么这么大？ 她一时没敢动作，觉得气氛异常的尴尬，不想让孟潜星察觉到她醒了，便仍是将脸紧贴着他的肩膀，只用眼睛去瞟他。 受限于角度，她只看到了孟潜星紧绷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还有随着眼睛闭合而忽上忽下的睫毛。她的心忽而猛跳了一下，垂下眼睑，又看到孟潜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 空调持续不断地输送着热气，她觉得身上很热，呼吸急促了起来，后颈不自觉地出汗。 电影还在继续，已然换了场景，两人出了浴缸，一路相拥着接吻到了卧室床上，男人将女人压在了身下。 电影拍得露骨又含蓄，虽然没有直接去拍两人的下体，但持续不断的呻吟声，交合起伏的动作，引人遐想的背景乐，让房间里的少男少女都开始脸红心跳。 宋榴的脸越来越红，心跳得也越来越快，眼神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情欲、少了几分清醒。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抬起了头，挺起了上身，将唇轻轻地贴在了孟潜星的下巴上。 好凉啊，她想，真舒服啊…… 孟潜星早就知道宋榴醒了，他当然早就知道了电影的内容，当然是故意让宋榴睡去，故意又选择了这么一个时间点戳宋榴让她醒过来。那么，当然也是故意地装作不知道宋榴醒了过来，任由宋榴偷看他。 只是，他打定主意做那个先行动的人，却没料到宋榴就这样贴了上来。 感觉宋榴越靠越近，他正打算说话，下巴就感受到了一处柔软，他原本放在身侧的手一下子就抓紧了睡衣，复又松开，伸手去揽宋榴的肩。 孟潜星低头去看宋榴，很轻易就从她眼里捕捉到了羞涩、茫然，还有欢喜。他的心一下就软了，张嘴轻声道，“你醒了。” “嗯……” 偷亲他，被他知道了！ 宋榴当然也知道孟潜星肯定是清醒的，但她还是忍不住从头到脚都红了，低下了头不敢动，她又听到孟潜星问她。 “你为什么亲我？” 宋榴抬头瞪他，她才不相信孟潜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怎么还有脸先问她，她嘟嘴比了比电视机的方向，眼里含了七分情意、三分娇嗔，气鼓鼓地道，“你故意的。” 孟潜星轻笑一声，双眼含情认真地看着她，口气却像哄小孩子一样，“你真聪明。”，看宋榴面上带着羞恼，还要瞪他，又笑了一声，倾身靠近宋榴，唇慢慢贴上她的。等贴上了，他反倒又不动了，看宋榴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才启唇。 “喜欢……喜欢你……” 尾音消失在了两人紧贴的唇间，宋榴忍不住地颤抖，伸手去环住孟潜星的脖子，又被他带到怀里，抱得更紧。 孟潜星的手捧住了宋榴的脸，去咬她的嘴唇，又不敢太用力，唇齿开合间，他又忍不住伸了舌头，去吸宋榴的。 宋榴被他亲得喘不上气，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来，她就只看到孟潜星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欢喜溢于言表，她在心里笑了笑这个傻子，开口道，“……也喜欢你。” 说完，也忍不住心里的激动，主动亲上了他。 真甜。 第十二章 考试 一中和二中是这座城市建校历史最悠久的两所学校，前后相差不到半年。历史上看，两所学校都为国家输送过不少人才，也都出过大名鼎鼎的大人物，也因此，即使近几年开始有其他或公办或民办的优秀高中开始冒头，一中和二中的top2的地位始终没有动摇，两个学校也一直只视彼此为唯一的对手。 高考恢复后，两个学校一直都是你追我赶、齐头并进的态势，在省内也是数一数二。尽管一直在争师资争生源、比荣誉比成绩，但始终没有说谁能够压过谁一头。但是最近几年，二中率先开始了教育改革，提倡要素质教学，让学生主动学习，不再严格地盯死学生搞题海战术，而是鼓励教师创新教学方法，培养学生的竞争意识。 一中还是延续以往的风格，没两年在大部分考试和竞赛中的成绩就渐渐开始被二中压在下面，虽然成绩差距还不是很大，但二中接二连三的一波宣传迅速为其拉到了更多更好的生源。然而在这样的因果循环下，一中却暂时依旧没有什么改变，颇有些故步自封的意味。 而在上周结束的物理竞赛初赛上，一中终于打破了二中连续三年拿到第一的局面，时隔三年，重新拿到了第一，拿奖的总人数也比二中多了三个。 在周一举行的升旗仪式上，只在开学典礼上露过一次面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学生视线里的校长专门现身重点通报了这个喜讯， 拿奖的同学们一起站上主席台接受了表扬，校长还让拿了全市第一并且之后还要去参加省赛的孟潜星上台发言。甚至在全校通报表演后还专门在公告栏辟出了两个版面张贴喜报，孟潜星一个人就占了一个，上面还贴上了他的照片，所有教职工和学生来往进出校门都看得到，宋榴因此整整嘲笑了孟潜星一个星期，每天上下学都要故意逗他一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在下面的学生还在与有荣焉地为学校的荣誉用力鼓掌的时候，校长已经话风一转，开始督促和教育起了他们，同学们正听得头脑发胀，就听到校长从天砸下一个大雷。 “……经学校研究决定，于本月29、30日举行月考，……和二中一起进行二校联考……” ！！！ 底下一下子炸了锅，不管是睡醒的还是没睡醒的，一下子全都醒了，一片哀嚎。 国庆放假七天，经过调休之后，原本是周六、日的29、30号都要上课，本来已经很让人难过，现在又有月考的消息传来，更是雪上加霜。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回到教室，各科老师果然早已知道了消息，按照考点要求或停课复习或继续教授。 很快就到了周五，为了给考试做准备，平时九点才下课的晚自习提前了一个小时，让同学们打扫卫生、清空桌子。 两天考九门，时间安排得特别紧。星期六上午语数，下午物化，晚上生物；星期天上午史地，下午政治英语，考完六点钟放学，直接开始假期。 宋榴把暂时用不到的书和同学一起搬到了学校提供给他们放书的地方，只拿了几本笔记本和试卷回家。 她这一周都拿了孟潜星的笔记复习和刷题，自觉掌握得不错，不用再临时抱佛脚，晚上回家就先把数学所有的知识点和例题再看了一遍，然后把语文要背诵的部分都过了一遍，又走马观花式扫了几篇优秀范文。 至于物化生，则准备等到明天早上考完再看一下自己整理的错题。 宋榴这段时间学习状态一直都不错，因此心态也放得很轻松。 周六考完和孟潜星一对答案，果然考得不错。周日上午考完，和孟潜星一起吃完午饭，就回教室午休。 大概是因为还有半天考完两门就能放假的缘故，同学们都异常兴奋，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没几个人在看书和睡觉。宋榴和在前面几排正聊天的杜婷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伏在课桌上，头枕着手臂，脸朝墙。 她一旦睡熟了那便是什么样的声音都吵不醒她，但她在入睡的时候却需要相对安静的环境。教室里一直闹哄哄的，宋榴睡不着，但也不想起来和别人聊天，就开始默默回忆政治要背的知识点，一条一条在脑子里过，却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从前面聊天的女生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八卦。 第十三章 碎语 宋榴回忆了一下自己进门时候看到的画面，和顾婷一起聊天的女生里有三四个是一起吃过饭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处于没有私下交流、见面能打个招呼的状态。还有两个她就没什么印象，最多也就能叫出个名字。 而就是从一个没有任何交集的女生嘴里，宋榴最先听到了关于她的事。 “我中午看到她和六班的那个一起吃饭了。”女生还顾忌宋榴正在教室，刻意说得语焉不详。 “谁？”可惜有人不懂。 “年级第一！” “我们前几天也看到了，她还说是高一的同学来找她。” “他们高一的确是一个班的呀……” “帅哥是只用一个普通同学就够形容的吗？？更何况还是年级第一的帅哥。而且你看大学霸什么时候和女生一起吃过饭？说没情况我才不信。” “我昨天还看到她在看物理笔记，上面的字绝对不是她的。” “不会吧……全市第一的笔记？顾婷你看到了吗？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啊？” “我……我不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昨天问宋榴物理题目的时候，宋榴还从那本笔记上翻出知识点来给她看，她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也知道绝对不会是宋榴的，“哎呀，别人的私事别说这么多了吧。” “不就聊聊八卦嘛，我们也没说什么啊，不都是事实吗？有什么不能聊的？” “就是就是。” “我高一的时候就听孟潜星初中同学说过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会就是她吧？” “不会吧？？我高一一整年都没听过她的名字，她应该成绩也不是特别好吧，不然怎么不去六班。” “我觉得是林嫄还差不多，他们不是还一起去物理竞赛了吗？我去物理老师办公室老是看到他们两个一起。” “不是，我和林嫄一个初中的，他们俩初中都不是一个，怎么可能啊。” “我看他俩还挺配的呢……” “嘶——” 一阵尖锐刺耳的椅子擦地声。 众女生回头，就看到宋榴面无表情地在收拾桌上的东西，然后拉上了包，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从后门走了出去。 女生们面面相觑。 “她听到了？” “嗯……听到就听到呗，我们又没说她什么。” “就是就是。她不还在那装睡吗？” “对啊。我们说错了大不了纠正我们呗，你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唬谁呢？” “自己在那偷听还有脸怪别人说她嘛。” 顾婷道，“好了，人都走了，就别说了。” 而后一言不发，默默回位置收拾东西。 * 孟潜星考完试收拾好东西出来，已经六点一刻了。孟妈妈要留下来整理试卷，让他们俩自己回家，顺便在外面吃点东西，他们就约好晚一点出来，在校门口碰面，然后坐公交车准备去吃烤肉。 他出了校门，左看右看没找到人，想了想直接往公交车站走去，他下楼前特意看了一眼，七班的门都已经锁好了，宋榴自然不可能还在学校。虽然很是笃定，但他在看到倚靠着公交站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宋榴的时候，还是不由地舒了一口气。 站台上没人，就他们两个，他就从后面去揪宋榴的马尾辫，“想什么呢你？不是说好在校门口等吗，干嘛自己一个人先过来了。” 宋榴今天没和他打闹，只咕哝着道，“我班上还有同学在校门口等人。” 孟潜星回忆了一下，校门口是有几个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说话，看到他好像还大叫了几声，他一心要找宋榴，根本没在意，此时听宋榴说起这个，皱了皱眉，“你怕她们看到？看到就看到呗，我还见不得人了啊。” 宋榴摇摇头，看公交车来了，忙拉着孟潜星上车。 坐在了最后排座位上，孟潜星还要追问，“到底怎么了啊，她们说你什么了么？” “先别提她们了行不行，先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宋榴开了窗，拉过孟潜星的手臂靠了上去。 夏日傍晚的风吹了进来，公交车里开了空调，中和了一下就没那么热。 放眼望去，远山上一个落了一小半的残阳，夕阳的柔光慢慢照过来，并不刺眼。 又有点温柔。 第十四章 补偿 孟潜星一直到吃完饭回到家还在纠结这件事。 宋榴不理他，专心收拾行李，宋妈妈在外地，她放假前就接到了宋爸爸的电话，国庆要去宋爸爸那里，明天早上走。 等到她收拾完行李抬头看，孟潜星正坐在她床上玩手机，应该是刷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歪着上半身在哧哧哧地笑，都快倒在她床上了。 宋榴也笑了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拍他的手臂，“别看了，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啊？”孟潜星低头应着，手机还没放下来。 “以后在学校我们不要一起吃饭了吧。” “？？为什么啊？”孟潜星听宋榴说这个，立马把手机关了放床头柜上，转过头来看她，“因为你同学？她们干什么了？“ 宋榴把中午的事省去细节告诉他。 孟潜星皱了眉，“不是，我们除了吃饭又没干别的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看她们除了私底下说说也不敢怎么样啊。” 宋榴道，“我不是怕，我是烦，今天她们是只在背后说人了，我没听到也就算了，知道我听到了还要那样说，摆明了觉得我不会拿她们怎样。我是不会，也没必要拿她们怎样，但她们今天能说，以后再看到了不还是要说么。你也说了，我们除了吃饭也不干别的，何必要让她们见一次说一次呢……” 孟潜星打断她，“你就是在意她们说了什么。她们今天看到我们一起吃饭在背后讨论，你知道了，就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了，那明天知道我们是邻居一直住在一起在背后议论，又让你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搬走吗？” 宋榴听他这么说，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不要小题大做好不好，我会这么没分寸吗？我们现在本来一个礼拜就吃不到几次饭，干嘛因为这个给别人留下话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就是不想被别人议论，太烦了。” 孟潜星知道，宋榴其实不是觉得烦，她还是害怕被别人议论。宋榴五岁搬到这里，开始的三四年，她只要在小区里多转几圈，就有人来问她，宋妈妈结婚了没有？经常进出宋家的男人是谁？她为什么不叫人爸爸？她要是考试成绩不好，就有人说单亲教育是多么多么失败；她在学校出了点什么事，又有人开始说没爸爸的小孩如何如何。到了现在，别人说怎样的话宋榴可以不在意，但议论她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她难受。 想到这，他那些反驳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看到宋榴脸上带着逞强的愤怒，他就更加心疼，“宋榴，”他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里，看着她的眼睛，“这次我答应你，但是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 顿了顿，又道，“宋榴，我不想你活得这么小心翼翼的，他们真的伤害不到你的。” 宋榴红了脸，“我没有被她们伤害！我就是觉得烦……” 孟潜星知道她觉得不好意思，闭口不再说这个，过了一会儿，眼珠子转了转，低头凑到宋榴面前，笑着道，“我们以后不能一起吃饭，你明天又要走了，我可伤心了，你要不要给我点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 “你说呢？”孟潜星笑着在她耳边说，倾身把她压在了床上。 第十五章 六天 宋榴满脸通红，把孟潜星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甩到一边。 孟潜星还要贴上来，从后面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呼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嗯？” 宋榴羞得缩成了一团，用力推他，“你再说，再说就回去！” “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让我抱一会儿。”孟潜星见她生气，忙哄她，“你爸明天什么时候来接你啊？” “九、十点钟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六号吧……，我妈又不在家，我爸估计要让我待到六号。暑假我也没过去住几天，这次总要多待几天。” 孟潜星突然往左侧了一下身体，两只手伸过去捧着宋榴的脸往右掰，脸上无比真挚，“不能早点回来吗？” 宋榴不说话，把他的手掰开，只用带着些许无奈和些许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孟潜星装模作样地大叹了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你可是要去六天啊，想想六天见不到我，就不伤心么，就不难过吗？” “我暑假还去了两个星期呢，怎么没见你这个反应？” “这次能一样吗？”孟潜星轻声嘟囔，伸出一只手泄愤似的捏宋榴的脸。 他只觉得宋榴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他们明明刚刚不久前还在这样那样，现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六天的离别，宋榴却一点悲伤不舍的情绪都没有。偏他还在想着，没有宋榴的六天要怎么过去，两厢对比之下，心里越发不平衡，就越发想折腾宋榴。 他把宋榴的半边脸捏成了一个大饼，想着这样做的话，依照宋榴的脾气，她肯定不能忍，也要来捉弄他，他就可以借机…… 但是宋榴没反应，他加重了点力道，宋榴还是没反应，他感觉有些反常，用脚轻踹了宋榴两下，宋榴依旧不说话。他于是转了个身，发现宋榴双手正捂着肚子，他手上捏到的脸颊肉也在一阵一阵地动。 孟潜星发觉到了不对劲，抬眼往上看去。 宋榴哪是什么没反应，她正努力闭紧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呢！ 一看到他看了过来，便知道不用再隐藏，开始明目张胆地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孟潜星知道自己非但没耍到宋榴，反而是自己被耍了，情绪一下子有了落差，气鼓鼓地转身背对着宋榴，也学她之前一样，不说话。 不过宋榴是因为要捉弄他才不说话，他确实真真切切地有些无话可说，只不知道是生气的情绪占了一大半，还是羞恼的情绪占了一大半。 宋榴笑够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分，总得哄哄他，便微微坐起了身，上半身过去半趴在孟潜星背上，头伸过去看他，“真生气啦？” 孟潜星斜眼看她，不说话。 宋榴又噗哧一声笑出来，两只手都伸过去捏孟潜星的脸，把他的嘴角捏出了微笑的形状。 “你怎么跟个小女生一样啊，就一个国庆假期，很快就过去啦。” 孟潜星又是努嘴又是摇头，把宋榴的手晃了下去。 宋榴又觉得好笑又觉得他整个人都可爱，只好自己整个人都趴过去，凑上去亲亲他的脸，“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天天都给你打电话还不行嘛？” “真的？”孟潜星挑眉看她，一脸不信的样子。 宋榴用力地点头又点头。 孟潜星就又笑着，转过身来平躺着，把宋榴抱在身上，一下又一下地亲她。 宋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过了九点半，快十点了，她拍了几下孟潜星的肩膀，“快十点了，你快回去吧。” 孟潜星起身穿上被揉的皱皱巴巴的衣服，又弯腰亲了她一下，“那你六号自己坐车回来吗，上了车打电话给我，我去车站接你。” “好。” 宋榴笑盈盈的。 第十六章 四天 实际上，宋榴预想错了，她根本没有在宋家待到第六天。 宋家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宋榴出生并且长到了五岁的地方，在邻市，开车走高速大概要一个小时。 宋榴的爸爸妈妈都是当地人，爷爷奶奶住在市下属的一个镇上，外公外婆则早在宋榴出生前就已经去世。宋爸爸和宋妈妈结婚的时候，在市里买了房子。后来离了婚，房子给了宋妈妈，宋妈妈也没留着，很有魄力地直接卖了出去，带着宋榴离开的时候把户口也直接迁走了。 宋爸爸后来再婚生子，又重新买了套房子，三室一厅，还把年龄已经不小的爷爷奶奶从乡下接了来住。 三个房间，爷爷奶奶一间，宋爸爸和后来的妻子林阿姨一间，宋榴的弟弟宋棋一间。宋榴每次去都是住在书房的沙发床上。 在这个家里，宋榴没有自己的房间。 没有自己的床，床单和被子每次都要重新铺，沙发床很软，睡得她腰酸背疼。 没有自己的衣柜，她每次都要把衣服带来带去，带去的衣服就连着袋子一直放在沙发床床脚的角落。 没有自己的牙刷和漱口杯，每次都是宋爸爸重新拿一支新的牙刷给她，漱口杯就用普通的玻璃杯代替。 …… 在这个家里，宋榴没有的东西很多，属于她的东西很少。 每次她一走，房间一打扫，这个家里便没有一点东西再有她的气息。 因此，尽管从十岁那年开始，她每年寒暑假、清明等几个小长假，都会去宋家，但始终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归属感，这里是她爸爸的家，是她爷爷奶奶的家，是林阿姨宋棋的家，但却不是她的家。 他们尚有亲缘关系，但亲人之间培养出感情，却不止需要亲缘关系。 不过无论如何，亲缘关系，总还是存在的，宋榴对他们自然也还是有几分感情，因此对于宋爸爸的一些要求基本上从不拒绝，只希望能够一直稳定地相处下去。 当然，事情总不会一直往人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第一天。宋爸爸来接宋榴去宋家的车上。 宋爸爸问起了宋妈妈的上一个男朋友。 “好几个月前就分手啦。” “现在？现在么，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吧，我妈也没跟我说。” 离婚后，宋妈妈从不在宋榴面前提起宋爸爸如何如何，连宋爸爸后来结婚生子的事情都是宋榴先知道后告诉宋妈妈的，所以宋榴此时并不想多说什么，只准备敷衍几句糊弄过去。 “女人嘛，年纪大了总不能还一直没个人照顾。你也应该劝劝你妈妈，不要一直往外面跑了，她一年到头跟你也没几天时间相处吧，这又是何必呢……” 宋榴把头看向窗外，深深呼了口气，忍了。 “我又管不了我妈，随她高兴呗。”宋榴转移话题，“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啊？” “挺好的……” 宋爸爸又说起宋棋，“你弟弟上初一了，课还一直跟不上，你过去了，多教教他。” 宋榴应了。 第二天，宋家书房。 宋榴先写完了自己准备这天做完的作业，又去看着宋棋做作业。 宋棋脑子不蠢，就是不爱学习，平时也是作业不做，次次都是抄同学的，被宋榴逼着学了一会儿，心里很是不乐意，借着出去切水果的借口逃出去找同学玩了。 宋榴没在意，真以为宋棋饿了出去吃东西，专心和孟潜星聊天，直到宋奶奶进来才知道宋棋逃出去玩了。 宋奶奶有些重男轻女。她有两个儿子，宋榴叔叔家生了一个堂弟。宋榴小时候便觉得宋奶奶对堂弟比对她好，不过那时她年纪还小，对这些事情还并不敏感。但后来宋棋出生，宋榴隔了五年又和他们见面之后，对这些事情就默默注意了起来。 宋奶奶先是生气宋棋不爱学习，找借口逃出去玩，又看到宋榴在玩手机，更是生气。 “你怎么做姐姐的，管弟弟做作业都管不好，人都逃出去了你还不知道，就知道在这玩手机……” 等到林阿姨下班回家，知道了这件事把宋棋揍了一顿。 宋奶奶还在那说，“哎呀，别打了，都是宋榴不好，连个小人都管不住……” 宋榴没说话，低下头扯了扯嘴角。 第三天，宋奶奶跳完广场舞回来。 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宋爸爸在洗澡，林阿姨在厨房收拾，宋棋低着头打游戏，宋奶奶突然问起了宋妈妈。 宋榴奇怪地看了一眼宋奶奶，低着头随意敷衍。 说起来，宋奶奶其实没什么媳妇缘。宋榴印象中，宋爸爸在她很小就在外打拼，过年都不怎么回来，宋妈妈好像都没带过她到爷爷奶奶家过年，节假日也不怎么去，宋奶奶也不怎么喜欢她。至于宋榴的婶婶，更是和宋奶奶一天小吵，三天小打，打得狠了互相扯头发扇巴掌的时候都有。几年前撺掇着宋叔叔和爷爷奶奶争老家的房子未果，早就断了联系。 所以宋榴没想从宋奶奶这里得到什么好话，自然也什么都不会说。 但宋奶奶还是借题发挥，开始指桑骂槐。 宋爷爷拉了没用，宋榴低头装没听到，但宋奶奶越说越过分。 宋榴忍不了了，一下子站起来，克制着自己没说什么不尊重的话，摔门进了书房。 第四天，宋榴起了个大早，坐最早一趟车回家。 给孟潜星打了电话后，才发短信跟宋爸爸说。 第十七章 人生 回家坐长途车走高速，要一个多小时。 宋榴搭了最早的一班车，现在还不到七点，她坐在最后一排，头靠着窗，外面下雨了，她就呆呆地看着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榴的性子其实还挺急的，她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就给别人贴上一些标签，一般也不会轻易改变。她又十分心软，别人求到她身上的事，就算很怕麻烦，却不忍心拒绝也不会拒绝。她还挺在意自己在别人那里留下的印象，因此尽管知道其实无论别人怎么评价都影响不到她如何行事做人，又会忍不住去想自己这样做或是那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当然，多数情况下，好的不会更好，差的也不会更差。 神奇的是，她又把一切看得很透彻，就算在事情发生当时迸发出了各种的情绪，事后想来，又可以把所有的情绪都归结为无所谓。因为知道无论是口舌相争还是默默忍受，最终对于她、对于她和宋家的关系，其实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不管她因为他人的刺激生发出来怎样的反应，本质上都没什么用，所以都可以无所谓。 就拿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来说好了，宋爸爸，青年时期油嘴滑舌夸夸其谈，有些小本事却不愿认真做事，进入三十岁后半期才开始脚踏实地，积累了一些资本，但总有些年轻时的性子是这辈子都改不掉的；宋奶奶，当了小半辈子的农村老太太，没念过书，愚昧古板，说话直接，身上还保留着一些过去的恶习，肯定都是要带进棺材的。 这些他们身上从生到死都会一直印刻下来的东西，宋榴看得清清楚楚，但她不可能去纠正，因为知道纠正了也没有用。甚至从他们的立场而言，他们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伤害到宋榴的地方，更不要提去改正了。 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待她好的时候，宋榴总是愿意记住他们的一些好，尽量忘掉那些坏的。 所以尽管像这次一样，因为一些事情弄得宋榴单方面不高兴，从而发生争吵或是提早离开的事情也发生了几次，但宋爸爸下次来接她过去，她还是会去。再发生那样的事，她依旧或消极对待或正面抵抗。 宋榴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的线画在哪里。能忍的她都尽量忍，让大家都开心；不能忍的她也不会强求，直接爆发，宋爸爸宋奶奶不会放在心上，她自然也不会一直放在心上，让自己不舒服。 她是个聪明的人。 当然，宋榴并不是觉得没受委屈，昨天回房她已经哭了一阵。她很容易哭这一点，大概最初的根源就来自于家庭方面，难以倾诉出去的东西，只好默默内化为眼泪了。 她有时候也会常常陷入自卑的情绪，也偶尔会想为什么是自己有了这样的人生。 不过这些情绪，她是通通都不会和其他人说的，包括孟潜星。她总觉得，和她的家庭有关的事情，依靠不了任何人，总是要她自己想通的。 宋榴在这方面的态度也很简单，谁对她好，她都会接受并且都会记得，她也不会去主动要求些什么。对她不好，也没关系，她尽量宽容，忍受不了再一拍两散。不过至今，宋榴都觉得，和谁的关系也没有差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本质上说，她不是个主动的人，还有些薄情，因为她真的能把所有事情都看的很淡。 没有谁会不想要一个完整无缺的家庭的，但是人生嘛，没有缺憾的事情总是太少。 想到这，宋榴把眼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吐了一口气，又发了条短信给宋爸爸，多说了两句回家还有其他事情之类的话。 短信刚发完，孟潜星就打电话过来问还有多久才到，她看了看时间，回了一个数字。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吃早饭没有，饿不饿，作业做到哪了之类的话。 要挂断前，孟潜星迟疑了一下，问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榴看看窗外慢慢升起的太阳，不自觉笑了一下，“想你了嘛。” 她的人生，还是有很多阳光的呀。 第十八章 日常 宋榴回来的第二天，就下雨了。 她和孟潜星本来商量好了去海洋公园玩，结果早上一起来就已经在下雨，就只好取消计划，待在家里写作业。宋榴的房间里有一个飘窗，他们俩就坐在飘窗上写作业，还从小区门口的面包店里买了两块小蛋糕，泡了两杯咖啡。 窗外的雨阵势不大，但也连续不断地下着，雨点细长，打在窗户上，声音也不大，反而更加营造出一股静谧悠然的氛围。 宋榴往窗外看出去，太阳没被全部遮住，天色却也不亮，似暗非暗，有种很朦胧的感觉。 宋榴突然笑了一下，笑声都是气音，不过孟潜星还是听到了，他抬起头便看到望着窗外莫名其妙就笑出了声的宋榴，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笑什么？” “嗯……，我觉得有点浪漫。”宋榴转回头，看着孟潜星道，语气很是认真。 孟潜星挑了挑眉，看了眼窗外，视线又回来环顾了周围一圈，然后停留在宋榴脸上，就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看出哪里浪漫”、“你是不是写作业写傻了”的表情。 宋榴看懂了，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辣鸡直男”，脸上却把肉都挤到了一起，摆出一个笑脸道，“喂，下雨天，蛋糕配咖啡，两个人，难道不是很浪漫吗？“ 孟潜星想了一会儿，“所以重点是两个人？” 宋榴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呵呵呵呵，你可真会抓重点。” 孟潜星又点头道，“嗯，我也觉得，两个人，是挺浪漫的。” 他停了一下，似乎脑子里又闪过了什么奇妙的念头，面上带了点有趣的微笑，“诶…？你说我们要不要浪漫一下？” 宋榴闭上了嘴，不理他，手抓着桌上的数学试卷一动，把试卷摊开在孟潜星面前，右手拿着笔指了过去，声音很是正经，“这道题、这道题，还有这道题，怎么做？” 孟潜星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脑袋凑过去给她讲题，语气同样很是正经。 他当然不承认他刚才真的有一闪而过的想要“浪漫一下”的念头。 讲完题后，两个人想要玩笑的情绪消退，房间又回到了一片宁静。 宋榴把这张数学卷子上原本不会的题目都填了上去，剩下的都是即使听了孟潜星讲也还是不会的题，她也懒得写，那就也算是做完了这张数学卷子，便换了张语文卷子开始做。 宋榴不太喜欢语文，数学是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她最喜欢英语，因为她的英语成绩最好。 宋榴在语言方面颇有些天赋，英语是她唯一一门不用怎么努力也可以学得比大多数人都好的科目。她还在自学韩语，利用平时不用上课的周末时间学，虽然时间不多，自学也没法学得很精深，但也算小有成效，能看得懂不是太复杂的句子，看综艺时也大多能跟得上笑点。 宋榴不算是个有规划的人，总是过一天算一天，不经常去想也不太敢去想未来的日子会是怎样。所以她做事情也总是凭兴趣，经常只带着三分钟的热度，高兴了便多做点，不高兴就少做点或是干脆不做。 所以，她现在就在熟练地运用“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式的方法地做着语文卷子。写一道题吃一口蛋糕，又写一道题喝一口咖啡，再写一道题看看孟潜星。 “嗯……，认真做卷子的帅哥男朋友果然更帅了。” 宋榴心里这样想着，又面带满意地点了点头，像刚刚见识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商品那样，脸上充斥着资本主义的笑容。 不过等到低头看到占了两面卷子还没结束的阅读文章时，宋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敢出声，怕孟潜星听见了又要说她。 宋榴又埋头苦写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把这最后一张万恶的语文卷子写完，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动了动脖子，“啊……，终于写完了。” 她又故意大声地说，“哎呀，真是烦呀，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语文卷子这种东西呢？这语文卷子做得我肚子都叫了，我好饿啊，好……饿……啊……” 孟潜星抬头看她，又笑她，她也故作不觉，厚着脸皮冲孟潜星无辜地笑。 孟潜星装作叹了口气，放下笔，站起身来捏着宋榴的脸亲了一下，“我去做饭，行了吧。” 宋榴狗腿地笑笑，“当然行，当然行，我给您打下手，嘿嘿……” 第十九章 篮球 孟潜星其实不太会做饭，宋榴也差不多是半斤八两，所以两个人就准备简单地炒个青椒肉丝和西红柿炒鸡蛋。这两个菜他们俩一起做过很多次，配合很是默契，失败几率约等于零。 宋榴切好了青椒和西红柿在那打鸡蛋，孟潜星拿出调料准备腌肉丝。 宋榴打好蛋回头，就看见孟潜星小心翼翼地在倒淀粉。她好奇心发作，头伸到前面去看孟潜星的表情。 谁知道她还没捕捉到孟潜星几秒认真的表情，孟潜星就已经倒好了淀粉，还故意拿不小心沾到淀粉的手指点到她的鼻子上，眉眼温柔，“看什么呢，蛋打好了？” 宋榴觉得没趣，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嘴砸吧了两下，双手攀上了他的肩膀，踮脚把脸贴上了他的背，鼻子蹭了蹭，就把白色的淀粉全都还到了孟潜星黑色的棉质t恤衫上。 孟潜星故作不觉，开了火准备炒西红柿鸡蛋，任由宋榴贴着他一起在厨房里晃来晃去。 两人都没听到，孟潜星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两下。 两个菜都不难烧，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吃饭了。 孟潜星边用筷子夹菜，边去看手机。 “孙灏找我明天下午打球，你去不去？” “还有谁啊？”宋榴问。 “他说跟别的学校的约了打，我们这边应该还有我们班上的吧。”孟潜星道，手放下筷子给孙灏回信息。 宋榴咬着筷子点头，“去呗，你们去哪儿打？” “学校旁边那个老体育场里的露天篮球场。” * 宋榴其实不怎么看得懂篮球，不过她不怎么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也很久没看孟潜星打篮球了，就决定跟着一起去。 露天篮球场在学校附近，打的过去要大概二十分钟。他们在孟家吃了午饭，孟潜星回房换完衣服，两人就出发，孟妈妈还准备了一盒水果。 到的时候，篮球场上的人有十几个，篮球场一侧的七层水泥台阶式的看台零零散散地坐着七八个女生，宋榴仔细看了一圈，没有认识的，暗地里松了口气。 孟潜星朝孙灏挥了挥手，孙灏走了过来，还笑眯眯地跟宋榴打招呼，“宋榴妹妹。” 宋榴没理他，就冲他招了招手，跟孟潜星说了两句，接过他手里的一些东西，就往旁边的看台走，找了一个有树荫遮挡的地方坐了下来。 没过几分钟，应该是人来齐了，他们就开始打了，宋榴久违地认真欣赏了一会儿孟潜星打球时候的样子。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无聊，就边玩手机边开了保鲜盒挑里面的小番茄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不过宋榴看多了觉得无聊，她周围的一群女生却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要一边讨论这个男生长得好高那个男生扣篮真帅。 他们刚来的时候场边就七八个女生，后来不知道是提前知道这里有人打球，还是有人通知了，陆陆续续又来了二十几个，她们为了看场上的情况看得更清楚，有的打着伞有的戴着帽子无一例外地都坐在了前面几排。宋榴很怕热，而且从小到大也看多了孟潜星打篮球，就默默蹲在了有树荫的角落，带来的冰水都喝完了一瓶。 老旧体育场里的露天篮球场，场地本来就没多大，她们声音还不小，所以尽管隔着一点距离，宋榴还是能清楚听到她们的讨论和尖叫。 有别的学校的。 “哇，那个那个，运球的那个，个子得超过一米八了吧，好高啊。” “你看那个，投篮的那个，还带着发带，好帅啊……” “哇，真的诶，我都没在学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嗯……，应该一中的吧，我哥说是约了一中的打球的。” 也有他们学校的。 “诶，那个……带发带的那个……是不是孟潜星啊？” “嗯，是诶，他真的来啦？一开始我听她们说还不相信呢，真来值了，不枉费这么个大太阳我们来看啊。” “就是那个上礼拜发言的那个吗？” “是他，我还没看他在学校打过篮球呢，居然打得这么好的吗？” “去年篮球赛他没打吗？我怎么记得他们班还打到最后的来着……” “好像是吧。去年篮球赛我都没注意，唉……，你说他今年还会不会再打啊？” …… 宋榴默默听了一会儿，内心有些复杂，不过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进了篮球场。 第二十章 偶遇 四五个，她现在班上的，女生！ 宋榴第一反应是把放在腿边的包拎起来挡住脸，又把原本披在身后头发都扒拉到前面来，只露出一双眼睛默默关注着她们。 就看到她们站在篮球场边看了一会儿，而后爆发激烈的讨论声，有两个女生还跳了起来。然后她们朝身后的看台看了一圈，应该是在找个合适的地方想坐下来。 过了一两分钟，有个女生往宋榴的方向看了过来，还伸手指给她身边的女生看。 宋榴心里闪过一阵不祥的预感，把头埋得更低。 等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榴才微微抬起头，那几个女生坐在下面第三阶和第四阶，离她大概五六米的地方。里面有两个她看着比较熟的，就是之前在班上议论过她的。还有几个则是脸有印象，但是报不出名字。 宋榴敲敲自己的脑袋，有点后悔来了，她看孟潜星打篮球难道看得还少么？非要跟来做什么呢？现在落到个这样的状况，不被发现她就独自尴尬，被发现了就大家尴尬。 不过她也不能走，一是孟潜星的所有东西都还在这儿，二是不管怎么遛都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离得这么近，到时候要是在溜的时候被看到，那她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被看到。 思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祈祷她们眼神差点，宋榴叹了口气，放下包，低头专心玩手机，不准备抬头看了。 不过前面讨论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传来。 “玥玥，你消息好准啊，他们还真在这打篮球。” “我听朋友说的，她和孙灏一个班，有他微信，他还发朋友圈说今天有一场大战呢。” “啊？哈哈哈哈哈，太中二了吧，我看他们打得也没那么激烈吧。” “我看着打得很精彩啊，哇……，那个穿蓝色球衣的是孟潜星吗？他扣篮了诶！” “我靠，跳得好高，好帅啊！！” “！！拍照啊！有没有人拍到了啊！” 听到说孟潜星扣篮的话，宋榴猛地抬起头，拿着手机迅速点了相机拍了几张，不过都拍糊了，有的甚至连人都没拍进去。宋榴撇撇嘴，正遗憾呢，又听到前面说。 “林嫄待会儿好像也会来诶。” “她还给孙灏那条朋友圈点赞了呢。” “那她和孟潜星……？” “她不是也去参加物理竞赛了吗，还拿了一等奖呢。” “那挺配的啊，都是学霸，又都长得好看。” “但我们真的看到孟潜星和宋榴一起吃饭诶。” “碰巧没位置坐在一起的吧，他们俩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啊。倒是林嫄，去年元旦晚会，她还和孟潜星一起主持的吧，我估计今年还是他们两个。” “林嫄在别的学校也挺有名的吧，我还有以前同学跟我打听她的。她好像还参加过市里的舞蹈比赛，上过电视台呢。” “难怪她身材、气质都这么好，原来练过跳舞啊。她现在还和孟潜星一个班，近水楼台啊。” “不过我看宋榴那天的反应还挺奇怪的。她跟孟潜星至少不应该只是高一一个班的关系吧。” “我看说不定是她心虚呢，不然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 又是林嫄，宋榴自娱自乐地想，大概优秀的人总是容易被一起提起吧。 不过她是知道的，孟潜星和林嫄一点私下的联系都没有。 “诶，他们都停了，好像中场休息了。” “嗯？孟潜星是在往我们这边看吗？” “真的吗？不会吧！” ？！ 宋榴赶紧朝孟潜星看去，他正拿着毛巾擦额头上的汗，回头好像和孙灏说了些什么，引得孙灏有些气急，抬腿踢了他一脚，被孟潜星躲过，他把毛巾甩给孙灏，转身抬头似乎想往这走。 “他过来了？是在往我们这儿走吧？” “但他好像没有在看我们吧……” 宋榴瞪大了眼睛，拼命向孟潜星挥手，指了指前面的女生，又举手在头顶比叉。还要时刻关注前面的女生，生怕她们忽然就回头。 孟潜星慢下了脚步，停在原地。 宋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不远处篮球场入口一阵骚动。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林嫄吗？” 宋榴朝那里看去，等看清楚后忍不住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十一章 选择 林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生，宋榴不认识，但应该和她是一个班的。宋榴看到她们走过去和孙灏讲话，每人都手里提了一袋水，给坐在一边休息的人都递了一瓶。 没三两步，林嫄就走到了孟潜星旁边。 宋榴不自觉捏紧了脚边的矿泉水瓶，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来喝了一口水，又慢慢把气吐出来。 孟潜星正低着头整理毛巾，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瓶运动饮料，他抬头朝手里正拿着运动饮料的人看去。 林嫄笑意盈盈，“辛苦了，补充一下水分吧。” 孟潜星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转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放在身旁的矿泉水，又朝林嫄点头致谢，“不用了，我喝过了，谢谢。” 林嫄倒也没有再出口相劝，只是弯腰把饮料放在了孟潜星身边，轻声说了句，“待会儿喝吧。” 也不等他有所回应，便走回到她朋友身边，和孙灏他们聊天。 孟潜星皱了皱眉，面上带了些古怪，站起身略抬了头去看宋榴，却发现她正低着头，手里拿着手机，手却没有动作，头低垂着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孟潜星有心想叫她一声，却又顾忌着她之前的一番动作，心里对这样缩头缩脚的宋榴生出一些不快，但此时并不是谈话或者有所动作的好时机，他也只好先将这些想法放在心里，但依旧决定找个机会拆拆宋榴的台。 下半场没过多久就开始了，场边的女生又多了一些，间或也爆发出了给两支队伍加油打气的声音。 林嫄依旧和朋友一起待在对面的篮球场边，没有到这边看台上坐着，她神情专注，目光一直都停留在篮球场上，偶尔暂停时还给他们递水递毛巾。 孟潜星一直没出篮球场，暂停休息时也只是待在篮筐下，用球衣擦汗，偶尔有露出上身的时候，就引得场边女生连连尖叫。孟潜星却毫不在意，脸上没一点感情变化，淡定地孙灏都想把他直接打出篮球场。 宋榴看得比上半场认真多了。不过也只是心思的集中，面上没太多的表露出来，看到孟潜星露肉也只不过是挑了挑眉。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是结束了。孟潜星他们这边领先十几分，赢了。 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交换联系方式，输赢到没那么重要了。 场边的女生有的在结束后就走了，有的则三三两两地一起围了过去。 宋榴一直待着没动，直到看台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有些恍然，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出来，不到一分钟，宋榴就把该扔的垃圾整理在了一起，该装起来的都装了起来，她踌躇了一会儿，又观望了一会儿，把包背到了肩上，还是待在原地，内心在纠结，是该自己一个人默默先出去，还是也过去那边找孟潜星。 自己先出去吧，总是有些对不起孟潜星。可过去找他吧，林嫄还在，她班上的那几个女生也还在，都围在一起说着话。 宋榴又看了一眼被人群包围住的孟潜星，抿了抿嘴，准备自己一个人先出去，在外面找个地方等孟潜星出来，反正他的东西都还在她这儿，最后肯定是要来找她的。 做好了决定，她便站了起来，为了不让其他人关注到她，心里的打算是，先走到看台靠篮球场门口的那一端，再从台阶上下去。她低着头默默走路，一直都没敢抬头张望。 宋榴不知道的是，孟潜星正被孙灏缠着，要他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吃晚饭。 孟潜星把孙灏拉到一边问他，“跟谁出去吃？这么多人一起？” 孙灏一直都是比较热情爱玩的，听到他问就说，“哎呀，打了场球就都是朋友了嘛，还有那么多女生来看我们比赛，结束了都没走，那就一起出去吃个饭再玩一下呗。” “人也太多了吧，我还是不去了。”孟潜星皱眉道。 孙灏却了解他，也知道今天他带了宋榴过来，宋榴一向是不怎么喜欢这种聚餐的，以前他们打完球出去聚餐，宋榴总是一个人先走的。 “你是不是担心宋榴妹妹不想去啊，那就让她一个人先回去呗。” 孙灏不知道的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榴上次跟着孟潜星出来看他打球，已经是初三时候的事了，但现在，他们的关系早已发生了变化，又怎么可以像以前一样让宋榴一个人回去呢？ 孟潜星没说话，转了个身想看一下宋榴，却发现她已经在看台上，快走到门那里了，他忽然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也懒得再理孙灏在一旁劝说，只冲他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说完也不管孙灏作何反应，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就朝宋榴的方向跑去。 经过喧闹的人群时，忽然心念一动，脚步稍微慢了一点，冲着宋榴大声喊道，“宋榴！” 宋榴脚步一停，呆呆地站在原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感觉到了原本嘈杂的篮球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没敢转身，也没敢再往前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孟潜星却已然赶了上来，一把拿过她背上的包背到自己身上，又去抓宋榴的手大步牵着她往篮球场外走。 宋榴被他突然的行动吓到，一时没反应不过来没跟上，他也故作不觉，只微微低头跟她说，“走吧，我们回家啦。” 第二十二章 笔记 国庆长假结束之后，上学第三天。 中午午休时间，宋榴趴在桌子上，她不是很饿，也不太想去食堂吃饭，就叫同桌吃完饭给她带个面包和酸奶。此时有些无所事事，上了一早上的课也没心情写卷子，便三下两下地翻着刚刚在课上记的数学笔记。 数学课程开始渐渐进入了比较难的地方，老师扩展了很多课外内容，再搭配上一些例题，课上就总有她跟不上的时候，她只好先紧着例题抄，知识点部分就有很多没记下来。又看了下顾婷的笔记，和她一样，记下这块就没有那块。 他们班和六班现在还是一个数学老师，也就是他们高一时候的班主任老江，六班虽然是精英班，但平均分和他们班相比也没有拉开到不忍直视的地步，所以他们两个班教学进度都差不多，等到了高三就是一个老师负责一个班了，老江就会只教六班。宋榴有些犹豫，但把笔记翻过来又翻过去之后，还是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孟潜星发微信。 ——数学你们上到哪了？第三章笔记你记全了吗？ 等孟潜星回微信的时候，她就不免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对于那天的事，宋榴有点生气，但她也知道孟潜星那时也有点生气，所以她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不过宋榴心里是清楚的，这种事情其实分不了什么对错，不过是两人想法不同，所采取的行动也有所不同，不过无论按照谁的意愿发展，最终都不会给对方或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那天，他们两个都按照各自的想法做了一些事情，而没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宋榴是没跟孟潜星打一声招呼就想一个人先走，孟潜星则是不和宋榴商量就在众人面前叫住她，两人算是扯平。 不过这都是宋榴后来的想法。而在当时，她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出了体育场，上了出租车还是选择先发制人。 她嫌弃地甩掉孟潜星抓住她的手，转过去面对着孟潜星，还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他，“这下你高兴了，整个篮球场的人都知道我们认识，关系还不一般了。” 孟潜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和嘴角却都是笑，宋榴看来就是一副小人得逞的样子，不过他倒也不心虚，“这不是事实嘛，再说了，我东西都在你这呢，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我还不能叫住你了？看到了都不叫你，你知道了还不生气吗？” 宋榴翻了一个白眼，气呼呼地看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要真不想按我的想法来，你不能跟我说么，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来？” 想起上次关于在学校吃饭的事，又道，“上次我是不是跟你好好说了？你都答应了还非要这样。” 宋榴说着说着，又想到那些人可能会有的反应，就觉得很是委屈，眼里隐隐含了些泪。 孟潜星看着就有点慌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又看着她的眼睛，哄她，“大不了我也给你点补偿呗。” 宋榴和他目光对上，自然知道他说的“补偿”是什么，被他气笑了，拿手捶他，嗔道，“滚蛋。” 孟潜星看她笑了，顺着竿子往上爬，“那我们以后还一起吃饭呗，反正他们都知道了。” 宋榴却不想破罐破摔，“不要，不想和你吃，你还是找孙灏去吧。” 所以这两天，宋榴都是和顾婷两个人一起吃饭。 孟潜星则不只要和孙灏一起吃饭，还要面对他无穷无尽的八卦问题的纠缠。 宋榴正想得入神，手上的手机一个振动，她低头解锁去看信息。 ——跟你们进度一样啊，都记好了，你要看吗？我吃完饭给你送过去？ ——不用送，不急，晚上给我就好。 宋榴知道，只是孟潜星一个人的话，除非老师要求，他基本上是不另外用笔记本做笔记的，大部分记在脑子里，小部分记在书上就完全没问题了。不过是为了她可能地理解和复习，所以才那么认真地数物化每门课都记笔记。 宋榴很感动，心里一直都记着他这一份好。 不过很快，一个小时之后，这份好就稍微打了一点折扣。 十二点五十五，离下午上课还有五分钟，班里人都齐了，要么在找书，要么已经打开了书预习，教室里一片安静。 宋榴也翻开了书在看，注意力很是集中。放假回来就换了位置，她坐到了中间，不再在窗边。 所以一开始敲窗、开窗的声音，还有小范围内同学惊呼讨论的声音，她都没注意到。 直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宋榴……” 宋榴听到教室外有人叫她名字，抬起了头，才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看她，她心里疑惑，直到目光对上了站在窗外的人的眼睛。 他正用力地挥着手里的笔记本。 “宋榴妹妹，数学笔记！孟潜星有事，我替他送过来！” 宋榴的第一反应是，孙灏是不是脑子有坑？ 第二反应是，还算孟潜星有点良心。 第二十三章 寒假 数学笔记的影响，直到这学期结束，都没完全消散。 有的暗地里依旧拿宋榴当八卦话题似的讨论，有的明着问宋榴借笔记看，还有的贴上了宋榴问可不可以介绍她和孟潜星认识。 明着来的，孟潜星的笔记被她还回去了，宋榴就借给人家她抄好的笔记，其他则一概以“就是邻居关系”为理由拒绝或者建议她直接去找本人。暗地里的始终没给宋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也没更加扩散到学生之外的地方，所以尽管有人议论她甚至说她坏话，她也不好发作，只当听不到看不见。 而她和孟潜星的相处也有了一些改变。在学校之外的地方自然是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但在学校里，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吊着孟潜星。 她再三和孟潜星强调了让他不要自己或者叫人来教室里找她。 不过在学校碰见孟潜星的时候，有时她会比原先多几个表情，有时她却又好像没看见孟潜星一样路过。孟潜星有时又“出尔反尔”要约她吃饭，美其名曰“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的邻居关系”，她也不会直接一棒子打死，五次里总会答应两次，剩下三次则是又“毫不留情”地拒绝他。 孟潜星便以为“让他不要再去教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她”是宋榴的底线，其余的东西，都是宋榴作为女朋友，“喜欢他”、“控制不住感情”的表现，还觉得很是受用，在家里还老用这个开玩笑逗弄宋榴。 只有宋榴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控制不住感情”，她要是想控制能忍住一个学期都不和孟潜星在学校讲一句话。而她做这些，出于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在“篮球场事件”后总是从她心里生发出来的情绪。她不是刻意那样反复无常，也真的不是想耍孟潜星，而是像一个部落的守护者，在部落受到外人侵犯时，本能的应激反应。 这种应激反应促使她，在只遇到孟潜星一个人的时候就多些回应，遇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匆匆路过。也促使着她在“多些回应”的那天和孟潜星一起吃饭，“匆匆路过”时便狠心拒绝。 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孟潜星一直没有察觉。宋榴在情绪生发的不久后就察觉了，却控制不住自己，只好在不在学校的时候又加倍补偿孟潜星。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反复无常，有些神经，别人都没什么行动，她却像个异常敏感的精神病人一样发作。 宋榴很是痛苦，有两三次半夜因为这些事情睡不着，一个人看着天花板默默回想，又泪流满面。但同时也因为孟潜星的一无所觉，感到又是甜蜜，又是好笑。 她这样的“庸人自扰”，直到期末考试结束都没有停止。但好在也因为期末考试结束、寒假来临，而自动地停止。因为寒假到了，意味着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不用再去学校，也意味着只有她和孟潜星没有学校其他人围绕的日子，来了。 这一年的除夕有些迟，所以他们在家待不到正月十五就要回学校上课，假期也不足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五天。 孟家亲戚有些多，正月里的日子几乎都要出去走亲戚。宋家，宋妈妈这已经没什么亲戚，几个隔了一层的亲戚宋妈妈也从来不带宋榴去走，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不过宋爸爸那，宋榴却是要去的，还有几个宋爷爷宋奶奶那边的平日经常来往的亲戚要去拜访。 孟潜星除夕就不在家，要回孟爷爷孟奶奶家。宋榴则和宋妈妈一起过年，到了正月初三去宋爸爸那儿。 所以算下来，整个寒假，孟潜星能和宋榴待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期末考试后的十几天。 孟潜星很是郁闷，虽然往常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今年寒假却是他和宋榴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总是应该有些不一样的，他们恋爱一周年的日子也在这几天，但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相处，怎么能让人不觉得难过呢。 不过尽管只有十几天，时间还是要珍惜的，纪念日也是要好好过的。 所以，一考完试还没正式放假的时候，孟潜星就偷偷买了票。 等到拿到宋榴面前给她看的时候，宋榴异常惊讶。 “什么？我们要去泡温泉？！” 第二十四章 山上 峄山温泉会所是去年新开的，就在城南峄山上。 刚开业时孟爸爸孟妈妈就和老同学一起去过，回来和他们说起时，宋榴很是羡慕，不过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去，拖着拖着就到了寒假，宋榴也差不多把温泉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孟潜星把票给她看，跟她讲说过两天去泡温泉的时候，她又是吃惊又是欣喜。反应过来了就叫着要回家收拾东西，孟潜星拦都拦不住。 这次温泉之行，孟潜星提前和三个家长打了招呼，还推辞不过得了两边家长各一半的亲情赞助，资金很是充裕。三个家长很是信赖孟潜星，叫他好好照顾宋榴，他们自然都看得出来孟潜星和宋榴关系不一般，但也没有选择去捅破那层窗户纸，都默认以为他订了两间房，因此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山上不仅有温泉会所，还有种植园农家乐这些地方，他们就预备要在那待三天两夜，孟潜星在温泉会所订了一间套房。 他们的家在城西，峄山在城南，坐公交车要转好几次车也不能到温泉会所的大门口，打的要坐一个多小时，接近两百块钱。孟爸爸这天正好有空，便由孟爸爸送他们到山脚，他们自己走上山去，回来的时候就自己坐车回去。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雪，下了车，宋榴戴上手套和帽子，还是冻得在车边直跺脚，孟潜星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两人和孟爸爸打完招呼，等到孟爸爸调转车头开走了，才往山上走。 雪还没化，大概是山上的工作人员铲走了路上的雪堆在路旁，不过地上还积着些许薄冰，走起来嘎吱嘎吱作响。宋榴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滑到摔着。孟潜星拖着行李箱却依旧走得大步流星，他也没管宋榴，径自走在前面，山里的空气透着清凉，他单手解下围巾，用力吸了一大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只觉得从内到外都解放自由了。 高二上学期，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到最紧张最急迫的时候，班上的氛围也都是平时放松、考前紧张的。不过精英班的同学，尤其还是在省内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再怎么轻松，一天除去睡觉的七八个小时，剩下也总有十一二个小时是全心全意扑在学习上的。尤其他上半个学期几乎都在忙着竞赛的事，虽然最后如愿取得了好成绩，但在其中耗费的精神和心血却是成绩带来的喜悦和欣慰所弥补不了的。 这小半年，为了始终保持名列前茅的好成绩，孟潜星可以说是有些透支地在学习，他虽然聪明，但在学习上也和其他人一样，要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才能获得如今的成功。 孟潜星望了几眼远山，又透过远处稀稀拉拉的树影遥遥地看到了温泉会所的大门，正要回头催促一下宋榴，目光却落到了路边的低矮灌木丛上。路上的积雪有人处理，灌木丛上的当然没有，他贪玩好逗的心就一下上来了，放下行李箱，伸出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抓了一把雪，握成一个雪球，又转头去看宋榴。 宋榴一无所觉，她太怕冷了，这时候正是化雪的时候，气温比前几天又降了几度，还挂着微微的冷风。纵使想要去温泉游玩的心已经火热起来，身体还是冻得冰凉。她便把脖子死死地缩在羽绒服里，半点都不肯露出来，毛绒帽子也遮住了耳朵和大半张脸。为了不被风吹到脸，她就低着头走路，目光所及，只有深黑色的柏油路和两边大片的白雪。 直到孟潜星做的雪球打到她身上之前，她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走路。因此骤然被打，雪球在她头上被打散，落了全身，她还只是一脸懵地停在了原地。等到抬起头看到孟潜星冲她哈哈大笑，大声嘲笑她“是不是走路走傻了”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都不需要几秒钟的思考，她立马就把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从地上胡乱抓了几把，就朝着孟潜星一边跑一边拿雪扔他，嘴里还叫着，“混蛋，有种你别跑！” 孟潜星当然没种，扔下行李箱就跑，两人在山间大道上又跑又叫，追逐打闹了十几分钟。 停下来时，宋榴已是气喘吁吁，身体也完全热了起来，她等孟潜星回头又拖着行李箱上来，便扒着孟潜星的肩膀，两人一起再往山上走，边喘气还边跟他说话。 “我们下午去干什么呀？” “先去吃个午饭，然后下午好好睡个觉吧，看你喘着这个样子，叫你冬天里懒成这样不高兴和我出去运动。”孟潜星转头过来笑她，又道，“晚上我们去泡温泉，明天去山里的种植园看看。” “晚上泡？冷不冷啊？” “我专门订了室内的温泉，挺暖和的。” “噢，那种植园里又有什么好玩的？” “……” 两人声音渐渐远了，今天天气不错，天很蓝，偶尔树林间飞过几只候鸟，声音依旧清脆嘹亮。 第二十五章 午睡 孟潜星和宋榴在前台办完入住后就进了套房开始收拾行李。不过他们也就住个两天，两人的东西加起来也不过装满一个小行李箱，收拾了十几分钟就好了。 他们早上出来得并不早，宋榴收拾好出房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便提议先去吃饭，孟潜星点头答应，还说这里的牛排做得很好吃。 吃完饭后两人在套房的客厅里相拥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孟潜星看宋榴脸上抑制不住困意，边看电视头还不停地一点一点的，便问她是不是昨晚太兴奋了很晚才睡着，得到肯定答复后，笑着捏了捏宋榴的鼻子，让她回房间睡觉，自己也回房休息。 宋榴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醒来时她睡眼惺忪，一片茫然，边打着哈欠边回头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结果手还没摸到床头柜，就先触碰到了一团软软热热的肉，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睁得老大，视线一清晰就看到了孟潜星的笑脸。 她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反应过来后拿手去拍孟潜星的脸，刚醒过来，声音还有一些沙哑懒惰，“你干嘛呀？醒了不叫我，在这边偷偷摸摸地蹲着。你什么时候醒的呀？现在几点，我是睡了很久了嘛……” 她说着说着又连打了几个哈欠，显然是睡多了的后遗症，眼角便带了些生理性泪珠，眼睛一眨就直溜溜地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的弧度慢慢靠近了嘴角。 孟潜星本来蹲在床边，见她醒了就顺势往床上一趴，伸手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五点多了，我也没醒多久，过来看到你还睡得很香就没叫你。” 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是他也没怎么认真看过宋榴的睡颜，他是刚刚快四点的时候起来的，推门进来看到宋榴还在睡，就没舍得叫醒她。 宋榴睡着的样子很乖，她怕冷所以被子盖得特别好，把自己裹成了好像一卷寿司那样，只有头露在外面。她还是趴着睡得，半张脸压在枕头上，嘴巴也有点扁，幸好没流口水，另半张脸则有一小半被散落的头发盖着，孟潜星本想伸手把她的头发扯出来，但轻轻一拉宋榴就小声哼哼，好像弄痛了她一样，他就不敢再动，只用手摸了摸宋榴的脸，还在上面贴了一会儿，才慢慢蹲在床边，傻傻地盯着宋榴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弄了她，宋榴皱起了鼻子，眼皮也在微微颤动，连带着睫毛一下又一下地动作。 孟潜星看得好笑，还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她睡着时的照片。 不过，这个时候孟潜星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给宋榴看的，更不会说他在宋榴睡觉的时候捏她脸扯她头发的事，他只一脸正经地说，“你睡觉的时候，跟一头小猪一样，我怎么推你都没反应，还一直哼哼。” 宋榴被他说得有点害羞，原本已经放进被子里的手又伸出来想打他，却被孟潜星一把抓住，他神情无辜，两眼直直地盯着宋榴看，好像刚刚那番戏弄宋榴的话不是他说得一般，道，“好了好了，不要乱打人了，都五点多了。我刚刚给前台打了电话，订了晚饭，你快起来收拾一下吧。我们吃完饭先去这边院子里逛逛消化一下，然后就去泡温泉。” 宋榴点头，左手撑起手臂想起来，结果没等坐起，手臂就一软，又倒了下去。 孟潜星反应还算快，不过也只来得及把手臂伸过去，本是想抱住宋榴，结果反倒是被压了下去，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孟潜星的手臂直接被压在宋榴背下，他倒还好，宋榴却被咯得生疼，没忍住叫了出来。 孟潜星把手臂抽了出来，边起身边哈哈大笑，还嘲笑宋榴，“就说你睡多了吧，起都起不来了，怎么那么蠢呀你。” 宋榴瞪他一样，右手捏了捏左手臂，一阵酥麻的感觉，有些欲哭无泪，“我手臂睡麻了，好痛啊，你还笑，没良心。” 孟潜星忍着笑，过去扶她，用力给她捏了会儿手臂，宋榴边叫边笑，不过捏完之后确实好多了。 这时候，房外门铃响了，她赶着孟潜星出去拿晚餐，自己则进了卫生间稍微梳洗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 他人 孟潜星和宋榴吃饭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 套房客厅的窗户都是落地窗，宋榴顾忌着待会儿要泡温泉，没吃太饱，孟潜星还在吃，她就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窗外的雪。 天色已黑，没有星星，只有半弯残月在天上，外面一点自然光都没有。只有道旁的路灯和屋内的照明透出去的光。光线照射得到的地方，大雪纷纷扬扬；照射不到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明暗交错，对比之下，宋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在亮处徘徊。 他们住的房间在三楼，窗户正对着的便是他们要去泡温泉的地方，里面有室内温泉，也有室外露天的温泉，只有一层楼，但占地面积很大。此时宋榴能看到的面向客房的一排都是室内最小的温泉房间，一排有十几间，都亮着灯，大多都拉着窗帘。 宋榴把下巴撑在手上，尽力地把头往前伸，从左数到了第三间——那是他们订好的房间。不过距离实在有些远，她再怎么努力也就看到了窗边的半边温泉池子，再里面的东西就完全看不到了。宋榴收回视线，正准备再赏一会儿雪，却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孟潜星刚好吃完，准备和宋榴一起到楼下小花园转转消消食，但叫了宋榴两声都没听到回应，就走过来一条腿跪到了沙发上，手臂搭上宋榴的肩，道，“你干嘛呢？脖子伸这么长干嘛，像个乌龟一样，看雪都能看呆吗？” 宋榴转过头来看他，脸上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牙齿咬住了下嘴唇。 “怎么了？”孟潜星问。 宋榴又转过去，示意他一起看窗外，“那间房间，是有两个人吗？” “两个人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不也是两个人吗？”孟潜星边答她边去看，“在哪啊？我怎么找不到。” “就是那个……，那个房间。”宋榴贴近了他，还伸出手来去指，但孟潜星就是看不到，“哎呀，我们不是左数第三间嘛，就是我们隔壁那个。” 孟潜星视线望了过去，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准确地看到之后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温泉池子里，一男一女，面对面抱在一起接吻，露出来的上半身都是裸着的。 孟潜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宋榴知道他看到了之后则觉得有些尴尬，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没两分钟，他们两个还愣在原地。 下面池子里的男女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姿势，女人扒着池壁趴到了窗边，男人则压到了她的背上，池水翻腾间，那两人露出池面的身体部位更加多，动作也更加露骨。 孟潜星和宋榴两个不约而同地转身坐下，孟潜星还拉上了沙发后的窗帘。 宋榴悄悄瞟了孟潜星一眼，“他们……，是在那个吗？” “嗯。应该是吧……”孟潜星闷声应道，他的手臂还搭着宋榴，此时一下用力，把宋榴拉近了一点，头伸过去靠在了宋榴肩窝里。 宋榴由着他动作，脑子里还在想“那边”的事，她的语气里带了点吃惊，又有些好奇，“他们怎么能在温泉池里做……做那种事啊？” 孟潜星没回答，当然他也才知道居然还能在泡温泉的时候做那种事。 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私下里都幻想过对方，也都浅层次地探索过了对方，但实际上对于“做爱”这件事，仍然都还处于向往好奇又懵懂的状态。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宋榴起身拉开了窗帘往外看，那间房里已经没人了，她松了口气，开口道，“我们过去吧，再不泡的话，我都又想吃东西了。” 孟潜星点头，两人各自回房换衣服。 第二十七章 温泉 等到孟潜星和宋榴都洗了个澡出来，已经快七点了。 两人都是外面裹了一件很厚的睡袍，里面直接穿了泡温泉时穿的棉质背心和五分短裤。 客房区和温泉区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没多少距离，中间有玻璃走廊连着。不过尽管开着中央空调，外面的冷空气不会进来，下了电梯过走廊的时候，宋榴还是冻得要一跳一跳地走路。她急忙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孟潜星，想要借此多获得一些热量。 孟潜星嘲笑她像个企鹅，还道：“叫你洗完了头不擦个头发，现在水都滴到身上了，不冷才怪呢。” 宋榴不理他，看他还在笑，微微侧了下身，想把头发上的水甩到孟潜星身上，谁知力气用得有点大，水是甩出去了，大半头发也都糊到了她脸上。而且孟潜星躲得快，水珠全都甩在了地上。 孟潜星在一旁一个爆笑，“哈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宋榴扒拉着脸上的湿发，哀嚎一声，欲哭无泪。 孟潜星笑够了，走过来用睡袍的袖子帮宋榴擦脸上的水，却不防被宋榴藏在身后的手抹了一脸水。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贴上来在他背后的宋榴推着往前走，宋榴还撒娇，“快点啦快点啦，我都要冻死了。” 温泉区的大门是感应门，孟潜星和宋榴到了门前两三米处，门就打开了，里面的热气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宋榴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就跑进去，一点都没管孟潜星。 孟潜星就在她背后嘟囔，“过河拆桥。” 两人刷房卡进了房间，他们订的是最小的房间，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大概不到九平米的温泉池子，刚进门的地方有一个放东西的柜子，再里面角落还有一个特别简单的玻璃淋浴间。 孟潜星在宋榴后面进来，关上门，又把手里拎着的小包放到柜子上，然后把睡袍脱了，回头就看到宋榴先走到落地窗边上把窗帘给拉上了。 他笑道：“你还怕别人偷看我们啊。” 宋榴振振有词：“没偷看也可能是不小心看到啊。就跟我们刚才一样。”她突然顿了一下，又道，“完了，你一句话又让我想起来刚刚看到的东西了。啊，我真是服了，怎么会有人在温泉池子里做那种事呢？” 她边说边往门口这边走，把睡袍脱了，迭好放在了柜子上。 孟潜星已经下了池子，宋榴却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打开了柜子东看看西看看。 “宋榴你干嘛呢，还不快下来？” 宋榴转身拿着一小竹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朝他显摆，“噔噔噔噔，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这里居然还有玫瑰花。” 孟潜星无语，闭上眼睛靠着池壁，全身浸在了水池之中。 宋榴也不气馁，把小竹篮放在了池边，手里抓了一把玫瑰花瓣，踩着台阶进入了水中，水只到她的大腿，宋榴慢慢走到了孟潜星身边，学他一样坐在他温泉池里的一圈台阶上，只留了肩膀以上在水面之外。 温泉水微烫，一下子由室温到炽热，刺激得宋榴感觉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她转过头来盯着孟潜星，一手攥着玫瑰花瓣，一手撩水泼在孟潜星肩膀上，就等着他睁眼睛捉弄他。 孟潜星感受到了宋榴的注视，也知道她一直泼水肯定是有后招等着他，不过他还是睁了眼，结果是扑面而来的玫瑰花瓣，有的落到他眼皮上，有的进了他嘴里，更多了飘到了水面上。他没想到会是这样，惊得一下子在水里站了起来，嘴里“呸呸”了两声把玫瑰花瓣吐了出来，浑然不觉带起来的池中水尽数落到了宋榴身上。 他正准备找宋榴算账，要她好看，结果一低头却发现宋榴满脸都是水，还有玫瑰花瓣贴到了她的脸上，湿发凌乱，正气鼓鼓地瞪着他，很是狼狈。 他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生气好。不过他知道，不管他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宋榴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孟潜星略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伸手去盖了一下宋榴的眼睛，示意她闭上，又鞠了一捧水，动作轻柔地泼到了宋榴脸上，把玫瑰花瓣都冲了下来，又把宋榴的湿发尽数撩到耳后，才又重新坐下。 不过坐下之后，他又不平静了，刚刚没看到的时候是什么都不觉得的，但他刚刚站了起来，又那么近的靠上了宋榴，自然也看到了她被热气蒸的发红的肌肤。 宋榴本来就白，热水一烫便是全身都白里透红，异常粉嫩。 除此之外，孟潜星还看到了宋榴沾上水珠的睫毛，水珠滑过的脸蛋，还有溢满了水的锁骨。 宋榴露在水面外的一切，都被他不自觉放大而后接收了。 意识到了这些之后，孟潜星可以放松了自己，不敢再靠着宋榴，尽量把注意力放到周围的温泉水上面。 正准备再往边上靠靠，就听到宋榴喊他。 “小孟同学，我肩膀好酸啊，你帮我揉揉呗。” 第二十八章 按摩 孟潜星望过去。 宋榴已然在水里转了个身，一条腿放上了台阶，另一条腿屈着踩了温泉池底，背对着孟潜星，两条手臂交迭趴在了池边，头靠在手臂上随意地歪着，湿发散落在雪白的脊背上，宋榴却浑然不放在心上，两只眼睛黏在了孟潜星身上，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孟潜星说不出拒绝的话，装模作样地在水里挪了几下，坐得离宋榴更近了些，直到膝盖轻轻地抵上了宋榴的后腰。 他边抬手捏上了宋榴圆润的肩头边问她："哪里酸，这里还是这里？" 孟潜星的手在宋榴的肩上左按按右按按，直到摸到了宋榴肩膀和脖颈连接的地方，宋榴一下子“嘻嘻嘻”地笑了出来，头不受控制地一偏，夹住了孟潜星的手。 “好痒啊，快点拿开，不要捏那里。” 宋榴摸着孟潜星的手把它带到了后颈靠着背部的那块肌肉上，道：“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写作业姿势不对，一直低着头，一动手臂就感觉这里在扯着，动不了。” “痛不痛啊？”孟潜星双手都覆了上去，手指用力按揉宋榴那快地方。 “啊。”宋榴轻叫了一声，“你轻点，好痛啊。唔……，这个力道正好。” 孟潜星捏了一会儿感觉宋榴那处肌肉放松了许多，便又去敲敲打打宋榴背上的其他地方。 宋榴正泡温泉放得舒服，又被他捏的全身发软，一点防备都没有。孟潜星没用多大力气一敲，却正好敲到了她腰上敏感的地方，她便忍不住整个上半身撞到了池壁上，虽是有热水做了一点缓冲，但胸部本来就很是柔软，又只穿了一件背心，还是疼得哼哼了一声出来。 孟潜星看不到宋榴身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她忽然腰肢一软，整个人就往池边歪了过去，正是一头雾水，就看到宋榴转过身来，一只手放在右胸上。 她只穿了一条黑色紧身背心，虽然领子一直高到了锁骨，但被热水一沾湿，反而更加显出胸前的弧度，还有那鼓鼓的小山丘上略微突出的一点，很是明显。 “怎么啦，撞到哪了？”孟潜星下意识让自己先忽略掉宋榴胸前的风光，头伸过去靠近了看宋榴的脸色。 宋榴紧皱着眉，微张着嘴，看到他靠近第一反应倒不是捂住胸前，而是低下头，自己又试探性地按了下右胸，“哇，好痛啊。” 孟潜星顺着她的动作看去，一阵无语，没好气道，“刚刚都撞痛了你还去揉？” 又扯开了她的手，和宋榴对上了眼神，宋榴无辜地看着他。 孟潜星话说得快，动作也不慢，但说是说了宋榴，他自己却也不知道怎么是好。此时两人面面相觑，孟潜星看见宋榴眼里有笑意闪过，脑子便不知道哪里搭错线了，心里的想法一下子脱口而出：“要不…要不我帮你揉揉吧？” 他眼里光芒太盛，宋榴只觉得比池中的水还要烫，偏过头不敢去看，等到不再看他，孟潜星刚刚的话语才一点点又在她脑海里响起。 帮她揉揉？ 帮……她揉揉……？ 揉哪里？ 宋榴不自觉地开始幻想，慢慢红了脸。 孟潜星看她一直不说话，又开始懊恼方才的冲动，正想跟她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就见宋榴又转过头来，粲然一笑。 “好啊。” 孟潜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宋榴肯定会暴打他一顿，刚想做出一点反应，就又听到宋榴说：“你可小心一点，再把我揉痛了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孟潜星没说话，只点点头，悄悄红了脸，心脏也一下一下地砰砰直跳，热气蒸腾下，额头还出了汗。 他在水中坐正了，又把宋榴拉到怀里，两腿张开把宋榴卡到了腿间，两手从宋榴腋下穿过，手臂环上去，手掌按上了宋榴的胸脯。 一夜缠绵。 第二十九章 匆匆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短暂，孟潜星和宋榴之后两天爬了山，到山上摘了橘子和冬枣，又去了农家乐吃了土菜，两天在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回家后又一起去吃火锅看电影，没多久就到了大年二十九。 孟潜星跟着孟爸爸孟妈妈提前去了爷爷奶奶家预备过除夕，之后的十几天也一直奔波各地拜访孟家的亲朋好友，一直都没回家。 宋榴则跟宋妈妈一起过年，宋妈妈两个月前交往了新的男朋友，但却没有介绍给宋榴认识，只说“还不到时间”，宋榴也不多追问，她对宋妈妈的事情一向不会有过多的干涉，宋妈妈不说那便是她“不该知道的”。过了年，等到年初三，宋妈妈出门去拜访几个隔了远的亲戚，宋榴则去宋爸爸那儿，一直住到开学前三天才回来。 回家后，宋榴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了许多，只是没在宋妈妈面前显露出来，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时老是躺在床上沉默着什么也不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潜星一直没回来，但也天天给她打电话，宋榴跟他交谈时总是有气无力，没什么精神，他问是不是在宋爸爸那发生了什么事，宋榴否认。 孟潜星不相信，上次国庆去那儿发生的事，后来宋榴都跟他讲了，他就又追问，宋榴认真地再次否认，说了好几次“和那边没有关系”，可等孟潜星问她到底因为什么，宋榴又是沉默，孟潜星知道她不想说的事情那就不可能被别人撬得开嘴。不过在宋榴的口气中，还是隐隐感受到了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不同。 等到孟潜星回家后，宋榴也没在第一时间来找他。他觉得有些不安，收拾好东西就去找宋榴。宋妈妈不在家，宋榴来开门时苦着一张脸，显然很不高兴，孟潜星直觉可能和宋妈妈有关，他问宋妈妈的去向，宋榴冷着脸说“不知道”，可那表情一看显然就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他又追问了几句，宋榴很不耐烦，一点都不想提。孟潜星看她由内到外一副萎靡的样子，克制了内心的疑惑，说了两件趣事逗她开心，又拿出给她买的礼物，宋榴才笑嘻嘻地和他聊天，又一副看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了。 孟潜星在心里苦笑，觉得她这样真的对自己不太好，但也知道时机不到，没法开口劝说。 而宋榴并不是很想提到的宋妈妈在宋榴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却跟她说了一个让她感到错愕又震惊的消息：“接下来这一年半我就不出去了，专心陪着你准备高考。” 她的语气和蔼又亲切，宋榴却异常沉默，静静地看着她。 宋妈妈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问她：“怎么了吗？妈妈一直在家里陪你不好吗，我看你上学压力应该还挺大的吧，以后妈妈肯定好好照顾你。” 宋妈妈这一照顾却照顾得很是失望。 宋榴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进步了，考了理科第三十名。新学期却直线下滑，第一次月考七十多名，期中考和期末考都在一百开外，宋妈妈拉着她好几次想要聊聊，却都被宋榴另找话题逃过，她对上宋榴总有那么一点心虚，也不敢硬来，但始终还是抱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宋榴看到她这样，心里有些痛快，更多的却是觉得无力，对于预感到即将来临的风暴，宋榴选择了消极抵抗。 不过宋妈妈还是找得到方法治她，一放暑假，她代宋榴拒绝了孟家两家人一起出去旅游的提议，迅速找了一家补课机构，报了一个十人小班，上一个半月的课。还收了宋榴的手机，天天接送她上课。 宋榴安分了两个礼拜，天天早出晚归，看着很是努力，宋妈妈看着满意，慢慢放松了警惕，不再送她上课，也把手机还给了她，但还是要天天检查宋榴的作业。 补课第二十天，宋榴假称生病跟老师请了假，不到九点就到了家附近的一间咖啡厅，坐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打电话叫了孟潜星过来。 第三十章 印象 孟潜星到时宋榴正坐在咖啡厅最里面的角落，趴在桌子上，手指不停磨着桌面。 角落灯光很暗，他走近了才发现宋榴在发呆。皱着眉走过去坐下，张嘴就问：“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这个时间来咖啡厅干什么？” 宋榴既没嘻嘻哈哈，也没耍赖告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道：“别说这个了，你看后面，那个坐在窗户边上的男的，你还记不记得他？” 孟潜星转过头去看，他刚刚进来时根本没在意咖啡厅里的人，而坐在窗边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刚出头，穿着衬衫和牛仔裤，正端着杯子喝咖啡，举止间显得很有风度、很是儒雅。不过，孟潜星想了好一会儿，对这个男人却没什么印象。 “他是谁啊？我见过吗？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回过头来跟宋榴说。 “你真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宋榴又问了一遍，情绪不知为何有些焦躁，是那种孟潜星完全不能理解的焦躁，他知道宋榴心里一直有些秘密，不过以前既没有深究的必要也没有深究的机会，后来两人在一起了，那些秘密也从来不曾影响两人的感情和相处，他不想主动去揭宋榴的伤疤，也就顺着宋榴的意从未想过去试探，但今天，他感觉自己似乎将要窥见冰山一角，他不知自己是该觉得高兴还是为宋榴感到悲伤。 孟潜星选择柔和一点地开口，不想让宋榴更加尖锐：“他……到底是谁？我……应该认识他吗？” “我跟我妈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他买的。”宋榴又变得平静下来，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地说出这个事实，却似乎又有暗流在平静背后涌动。 孟潜星反应了过来：“是他？但他不是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了吗？我记得好像……好像还是你小学的时候他跟你妈就分手了吧。” “是啊，没想到又在一起了。” 孟潜星听出她语气里有些嘲讽，颇为不解：“这不是好事吗？你爸再婚都快十二年了吧，他要是真的和你妈妈又在一起了，那你妈妈以后都能有人照顾了，要是我们以后不在这里去外面工作生活，你也不用一直担心你妈妈啊。” 宋榴却有些听不进他后面说的话，注意力都在前面，“好事？呵，可真是大好事啊。” 孟潜星觉得有些奇怪，往日宋妈妈也有介绍交往的男朋友给宋榴认识，宋榴从来都是礼貌待人，表示支持，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排斥甚至面露不屑过，正想再说两句，就看到宋榴转了头，目光看向咖啡馆入口，是宋妈妈进来了。 宋妈妈今天穿了一袭长裙，踩了高跟鞋，还化了一点淡妆，比起平时，格外靓丽动人。她走到了男人旁边，男人起身拥抱了她一下，两人面对面坐下，宋妈妈招手叫服务员，点了一些东西。 孟潜星看向宋榴，她似乎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什么话都没说，复又低下头，手开始扣起了桌角。 孟潜星莫名觉得宋榴有些害怕，脑子里迅速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宋妈妈和以前的男朋友旧情复燃，可能还有结婚的念头，宋榴却一反常态地持了反对的态度，想法也很激烈，而她今天能提前知道宋妈妈在咖啡厅和那个男人会面，心里肯定也有一些想法，也未必不想做出一些行动。但显然，她害怕了，只是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不过在孟潜星的印象里，宋妈妈一直是亲切大方的，虽然经常不在家，但也还是很关心宋榴，因此，抱着想要解决问题的心理，他开口：“要不我陪你过去吧？你对这件事持这样的态度，你妈妈也不知道吧。事情总要解决，你在这里盯着他们见面根本没什么意义，不如摊开来跟你妈妈好好谈谈。” 宋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你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又多复杂？”孟潜星反问，他希望宋榴能把所有的事情都释怀，不要总是约束了自己，“你总不能老这样憋在心里，有问题就解决啊，没那么难的。” 宋榴沉默。 孟潜星看着她，对于这样的宋榴，他总是格外宽容，又很是温柔。 宋榴又趴了下来，下巴放在手背上，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孟潜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在他面前，宋榴分明没那么软弱、没那么胆小、没那么纠结。她是那样的乐观、那样的爱笑、那样的……为所欲为。不过现在看来，宋榴也只是在他面前那样罢了。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过了十几分钟，宋妈妈和那人起身离开。 孟潜星看了眼时间，不到十点半，总不能和宋榴一直在这儿坐着，他也想让宋榴开心一点，便伸手握住了宋榴的手。 “反正你今天的课翘都翘了，我们去唱歌吧。” 宋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只反射性地点了点头，泪珠还挂在脸颊上。 第三十一章 可怜 孟潜星和宋榴去了咖啡厅附近的购物商城，里面有那种电话亭式的ktv，进去后拉好帘子，外面便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里面的对话。 宋榴还顺路去超市买了一袋子乱七八糟的饮料，还有一瓶啤酒，不过她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一副要吐出来的表情。她实在受不了里面的酒精掺着麦香的气味，勉强咽了下去，就吐出舌头用牙齿咬着，嘶嘶地吸气。 孟潜星连忙开了一瓶矿泉水给她，看她喝了几口又放下后，递过去一张纸巾。 宋榴接过来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早已干掉的眼角，拿出手机扫码选了几首歌，开了原唱，也不拿话筒，任由它放着。自己挪着板凳靠近了孟潜星，身体倾过去靠在他怀里，手也环上了他的腰，头抵上了他的胸膛。孟潜星伸手圈了她的肩膀。两个人就静静地抱着，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几首歌都放完了，房间里又恢复到安静的状态，宋榴突然开口问：“你觉得我可怜吗？客观一点。” 孟潜星惊讶于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并不能给出答案。 其实但凡宋榴问出了这个问题，就意味着她私底下已经百遍千遍地想过了这个问题，也变相等同于其实潜意识里，宋榴就是觉得自己是可怜的，不然这个问题她是绝对想都不会想的。比如孟潜星，他从小到大成长在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里，他会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还需努力，但是可怜或是不可怜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意识里，这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考虑的一个问题，因为他一点自卑自哀的念头都没有。 但宋榴真的如她所想的这样可怜吗？ 如果去问那些宋榴从小到大的同学，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们看到的是宋榴成绩还不错，有个漂亮的妈，天天上学有人接送，还有个又帅又学霸的邻居。 如果去问那些宋妈妈的朋友或是宋家的亲戚又或是小区里的人，他们也不会觉得宋榴可怜，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可能是缺了点爱吧，但宋妈妈不是对她挺好的么，钱也赚得多，宋榴吃喝不愁，宋爸爸也老来接她过去，年年都给生活费，宋榴已经比这世上很多单亲家庭的小孩要幸福了。 但真的又是这样吗？ 宋爸爸对她的关心浮于表面，有好几次连她读哪个年级都不知道，平时除了节假日和她的联系也少得可怜。宋妈妈一年不会在家待几天，别的小朋友可以有爸爸妈妈带着出去玩，她就只能吃完保姆阿姨做的饭一个人待在家里。后来去到了孟家，但孟潜星也总有和朋友出去玩、去上兴趣班的时候，她又是独自回了家。 从小到大，没什么人教育她，也没什么人培养她，很多事情都要她自己一个人做决定，宋妈妈看似给足了充分的自主权，实质上是压根一丁点儿都没参与。或许其中的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大事，但仅仅是一个人做决定这件事本身，都已经很艰难了。 她的那些被人看不起，被人当着面询问，被人暗地里议论的过往，虽然她早已不在意了，也早就都忘记了，但后来想起，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心里不再泛起一丝涟漪呢。 她花了好多年努力说服自己，忘掉以前那些上一代的事情，跟自己说，反正现实已经这样了，如今各自安好已经算是一个好的结果，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她没有选择怨天尤人，也不想去责怪谁，把那些自卑可耻激烈的情绪通通都隐藏了起来，终于长成了一副表面上还算正常的模样。她真的觉得自己也算可以了，有父亲有母亲，更重要的是，有着自己真心爱着也爱自己的人。 可惜老天不让她好过，她血缘上最亲近的人，偏偏又给了她观念上再一次的冲击。 那样的事，要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呢，怎么有脸说得出口呢？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恰恰都给了彼此内心一点暗示。 宋榴还是鼓起了一点勇气，讷讷地开口：“其实……你认真想一想的话，也觉得我挺可怜的，对吧？” 第三十二章 听话 宋榴其实已经很少会去主动去分析自己可不可怜这件事情了，一是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以往的事情她很少想起；二是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度过，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过往而来询问她，也很少会发生触碰到她内心敏感神经的事情。 但同样的，因为相对单纯的学校生活，她也没有机会去经历一些事情，来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她的骨子里，始终存在着一些自卑和敏感，所以她羞于展示自己，也害怕出风头，更不愿意接受他人的评价和议论。 她从小时候，到现在，其实一直是有些羡慕甚至是崇拜孟潜星的。宋榴有的东西，孟潜星基本上都有；而孟潜星有的东西，她却很多都没有。比如说一个完整幸福的原生家庭和父母时刻的关爱，又比如聪明的脑袋和从小学习掌握的各种兴趣技能。 当然原生家庭谁都无法选择，但像兴趣班之类的，宋榴也可以选择去学，可惜她从小都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敢提出什么要求，也没人去倾听她的想法，久而久之也就不愿踏出任何新的一步，去和新的人见面相处。 所以她最喜欢孟潜星的，就是他身上那种永远自信开朗，大方磊落的性子。对于宋榴而言，他就像一个小太阳，不管她多么近得靠过去，都永远不会灼伤她，只会给她无穷无尽的温暖和依靠。 孟潜星终于开了口，可一开口，就又是让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可怜。如果是我爸妈的话，可能看到的比我要多，现在对你这么好，会有一点可怜你、心疼你的因素在里面。但我……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可怜过。” “可能是你不怎么在我面前说起你爸妈的事吧，没抱怨过他们，我也没怎么见过他们。反正，我是不觉得他们给你带来的影响有让你变成一个不好的人的。” “不过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当得也有点不称职，小时候其他一些人老问你家里的事，我也是知道的。不过现在都没人问了，我也以为就无所谓了，但其实你都记在心里的对吧？还有你爸妈，肯定也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但你老是不愿意说，我也就老是由着你，但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忘掉，反而是越积越多的对吧？” “我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应该硬逼你。我就不相信，你真舍得眼睁睁看着我因为你变得跟个神经病一样天天问这问那。” “但你也要知道，你身上偶尔有的不好的负面的东西，在我心里通通都不是你的。是他们不好，不是你不好。我不想你因为别人的错误把自己搞成那样，一个人自己纠结偷偷地哭，但是犯错的人都不知道这些。” “我心里记得的，喜欢的，是开心的你，开玩笑的你，捉弄人的你……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也是一直从来都没有变过地喜欢。” 宋榴哭得大声，在他怀里抽泣，手也抓紧了他腰间的衣服。 “不是的……我没有那么好……”她不自觉地反驳。 “你别瞎说自己，你就是那么好。”孟潜星温柔又坚定，“你听我的话，别跟你妈这样消极抵抗，回去好好跟她谈一谈，还有你爸，你上学期成绩搞成那个样子，肯定不止你妈的问题对不对？你开诚布公一点，他们肯定也不会不听你的。” 宋榴还在哭，不回答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 孟潜星叹气：“宋小榴，你不要这么别扭好不好，要是我们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出了问题，你也要跟我一直生闷气不让我知道吗？以前你都不跟我讲不听我的话，这次就听我一次，算我欠你一次，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大概是又过了几分钟，宋榴一直闷在他怀里的头，轻轻点了点。 孟潜星松了口气，但凡宋榴答应的，都不会不做的。 第三十三章 父亲 还没等宋榴想好措辞去找宋妈妈谈谈，宋妈妈又突然忙了起来，天天早出晚归，宋榴下了课回家等到十一点多，大门都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宋榴只好又沉默下去，但倒没之前那么不开心了。 直到七月过去，八月份的一天。 补课机构上六天半能歇半天，这天孟潜星就来找宋榴，准备先去吃午饭，下午去看电影。 吃午饭的时候，孟潜星就问到宋妈妈的事。 “你还没跟你妈说吗？” 宋榴往嘴里塞了一口肉，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无力，但并不带着抵触，“她天天都不在家，比我出去得早，比我回来得晚，我能等到她的几次，看她回来都累得要死，想跟她说，她也没那个精神。我能怎么办呀……” 孟潜星疑惑：“你妈不是说这一年半都不上班吗？怎么还这么忙，她是在忙公司的事吗？” “可能要搞交接或者还是有事要找她吧，我具体也不知道，她工作上的事又一向都不跟我说的。”宋榴耸耸肩。 “那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啊？等到开学你肯定没时间了。而且你总不想带着这些事情进高三吧。”孟潜星还是想着早解决早好，这样宋榴还能更投入高三冲刺，高三学习是要全心全意投入的，容不得宋榴心里还放着一些大事，肯定会影响她的状态。 “我也不想啊，谁让我妈不回来。暑假还有三个礼拜呢，肯定有时间的吧。”宋榴越到后面越小声，总觉得自己在狡辩。 “你到底想好怎么说了吗，你是不是拖延症又犯了？”孟潜星一针见血，又忍不住开始叨叨，“你都答应我了，别拿上课和你妈不在家当借口，好好想想自己要说些什么，又想取得什么效果，不要到时候你妈一说什么，你又开始哭了。” 宋榴求饶：“啊呀，今天难得不用上课，你让我开心一下好不好啊，我保证下午看完电影，今晚回去一定好好想，等到我妈回来，好不好啊……” 孟潜星还想再嘱咐两句，宋榴电话就响了，宋榴像看到救星似的，冲孟潜星讨好地笑笑，接起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宋爸爸，他一张嘴，就是个让宋榴目瞪口呆的消息。 “小榴，你回来念书吧，爸爸都帮你看好学校了。就跟你弟弟一个学校的高中部，老师都特别好。” “爸，你说什么呢？干嘛突然让我回去，我都在这读了十几年了。” “你别问那么多，你就听我的，爸爸总不会害你。” “不是，明年就高考了，再说我现在的学校又不是不好，我怎么可能再回去读。” “唉，你不能再待那儿了，别管其他的，等我过两天就过去，直接跟你妈说。” 宋爸爸语气特别冲，宋榴正想出声再反驳，就听到“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她抬起头，和孟潜星面面相觑，两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孟潜星先开口：“你爸干嘛呀，这个时间还想让你回去读？你户口都不在那了。” 宋榴放下手机，皱着眉道：“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了，不用管他，我妈都不可能同意，我就更不想了。” “那他怎么会这么突然打电话跟你讲这个？” “谁知道他啊，他就这样，今天一套明天一套的。这种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宋榴摇摇头，“别说他了，反正不可能的事，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孟潜星点头，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第三十五章 秘密 两人坐在了孟潜星的床前，孟潜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悄悄转过头看宋榴，刚刚在宋家门口掉下的几颗泪珠早已被擦干。现在她两眼无神地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潜星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刚刚说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吗？” “啊？哦……差不多吧。就五十万的事不知道。”宋榴有些恍惚，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自嘲地笑笑，“没想到我还值五十万。” “你别这么想，他应该只是一时气话。”孟潜星劝道。 “或许吧。不管是一时气话还是真的想要，能记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宋榴漠然，垂下眼睑，喃喃道。 孟潜星也觉得这样说真的挺过分的，但也不好顺着宋榴的话说下去，只道：“那你爸是早就知道了你妈的事？那你……在咖啡厅那天肯定以前也知道了……不会就是从你爸那听来的吧？” 宋榴点头：“寒假我就知道她和李叔叔复合的事了，不知道我爸从哪儿听来的，有一天我爸在书房里打电话，那头的人跟他说这个事，我听到了。不过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居然还记着，现在还因为这个事来找我妈。” “那你妈真的……？”孟潜星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宋榴知道他的未尽之言，但刚刚不该听的他都听了，现在也没必要再因为什么可笑的自尊脸面把那些事藏在心里。 “是，我妈受不了没钱又没人的日子，找好了下家，才跟我爸提的离婚，只不过最后他们俩也没结婚。最近不知道怎么又联系上了，大概最近就是在忙结婚的事吧，哈……我还以为是工作上还有问题呢，可能我妈之后都不准备上班了吧。”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五月份的，宋棋是六月份的，他们刚离婚那几年，我爸身上都没什么钱，我才不相信离婚不到三个月，他就能这么快认识一个女人背井离乡和他回老家，跟他结婚又生孩子。” 宋榴说着说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还一下又一下用手指戳着地毯，指尖都戳红了还一无所觉，“十八年了，我爸没送过我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他都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在哪天，宋棋呢，他恨不得一年帮他过两次生日。” 孟潜星抓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紧紧地抓着。 “……至于我妈，那也不用多说什么。从小到大的家长会，十次里有八次是孟叔叔帮我去开的；我没怎么生过大病，但每次发烧都是孟阿姨带我去医院挂水开药……” “我根本不想多要什么，我也不想去管他们的事，所以我都不说。他们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我都无所谓的。我就想过得安稳一点，直到我自己能独立就好了。为什么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啊……” “通通都拿我当借口，把我当筹码，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乎我……” 宋榴脸上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她边说边哭，全身哭得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孟潜星急忙把她搂到怀里，听到她自艾自怜的话语，愈发心疼：“别想他们了，宋榴，我在乎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在乎你。” 宋榴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头小幅度地在孟潜星怀里蹭，孟潜星集中了十分的精神，才清晰一点地听清楚了她的话。 “那你……你多爱我一点，好不好？” “我只有你了……” 她的语气有些卑微，又带着祈求，那么弱小，又那么孤独。 孟潜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宋榴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但是不是也如今日的她一样，这么绝望又无助？ 他被孟妈妈要求着给了她一颗糖，可又被她弄掉了。 今天，孟潜星想给宋榴一个永远都不会掉的糖。 “我答应你，要一直爱你……”他轻轻地说，知道宋榴肯定听得到。 宋榴伸出双臂紧紧圈住了孟潜星的腰，头也靠着他的胸膛，慢慢闭上了眼睛，眼泪还在流。 第三十六章 生日 宋榴直到八点多才回家，她刚刚哭得实在厉害，临走前孟潜星特意找了条毛巾包了些冰块给她敷脸，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哭过的迹象了。 宋榴在大门前拍了拍脸，深呼吸了几次，转着钥匙开了门。 宋爸爸已经走了，家里很安静，宋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看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 不知道他们之后又谈了些什么，是不是又达成了统一的意见，总之宋妈妈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坏，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笑出了声来。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头转过来看了一眼宋榴，语气还挺轻快：“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和孟潜星出去玩了？” 宋榴走过来把书包放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没有。六点多就回来了，在他家吃的晚饭。” “哦。”宋妈妈点点头，对宋榴特意提出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反应，“你爸之前是不是跟你说什么转学的事了，别理他，都四十多的人了，跟没长脑子一样，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情况。” 宋榴习惯了宋妈妈提起宋爸爸是这样子的语气，只点了点头，又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多说了一句：“我本来也没想去。” 宋妈妈没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又道：“小榴，我觉得你可能都知道了，我准备要结婚了，人你也认识，就是之前那个李叔叔。” 宋榴一下子沉默下来，她没想到宋妈妈这么快就会跟她讲这件事，明明没几个小时前才和宋爸爸吵过架。其实如果是以宋妈妈的角度看，她的确没什么必要心虚，她当初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但宋爸爸也并不是做了该做的事，甚至比她还要过分。宋榴能理解宋妈妈的心理，但一下子却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感情和婚姻毕竟是宋妈妈自己的事，尽管她因为宋爸爸和宋妈妈这段失败的婚姻受伤颇多，但宋榴还是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也并不想去干涉，因此她没什么犹豫就道：“你想好了就好，你觉得和他一起会很开心很幸福的话，我没什么意见的。”顿了几秒钟又说，“我就是想日子可以过得安稳一点，不要一会儿冒出来一件很突然的大事就行。” 宋榴不知道自己这个暗示算是明显还是不明显，但宋妈妈就只是笑了笑，眼睛还盯在电视机上，也没看她：“你怎么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哪会有什么大事呢，你这一年就专心准备高考，别的都不用管，你能考上个好大学，妈妈也就没什么别的心愿喽。” 宋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想说其实宋妈妈的心愿并不在她身上，想说考大学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应该让她忽视一切，还想说她其实很想知道宋妈妈到底和宋爸爸最后达成了些什么，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粉饰太平，而且这些话说出来，对于她们双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徒惹不愉快罢了。 “我知道了。”宋榴拿了书包站起来，“我有点困了，先回去睡觉啦，明天还要出去玩。你也早点睡，别看太晚。” 宋妈妈点了点头。 宋榴洗了澡躺在床上，忽然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那些糟心的事情她不愿意再想，就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孟潜星。 这世上终于有一个人是她可以完完全全坦诚相对的了，宋榴这样想，虽然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不说这些也基本上是什么都会聊的，只是这样完全没有负担的感觉…… 宋榴两只手遮住脸，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玄妙，又有些新奇。 气慢慢被吐了出来，混合在了空气之中，带走宋榴脑海里那些残存的一些落寞和伤感。 这天睡着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这天晚上，宋榴还做了一个梦，导致她一早起来就很想见孟潜星。 还不到八点钟，是孟爸爸给她开的门。 孟潜星还没醒，宋榴动作很轻地爬上了他的床，慢慢靠了过去，捏住了他的鼻子。 然后她就看到孟潜星皱了眉，张开了嘴巴呼吸，伸手拂去了她的手，还微微转了个身。宋榴不死心，又把他掰了回来，一手捂嘴巴，一手捏鼻子。 然后她就感觉掌心湿润了一下，意识到了是什么之后，她扑到孟潜星身上，把手放到他衣服上擦，还拍打了他几下。 “恶心，恶心，恶心！你怎么这么讨厌啊，醒了不直接说，还要拿舌头舔我。” 孟潜星半抱着宋榴坐了起来，眼里满是笑意：“是谁不好好叫人，非要来搞我的？你还恶人先告状？长本事了嘛。” 说着还要凑过来亲她，宋榴连忙伸手堵住他的嘴：“你还没刷牙呢，不准亲。” 孟潜星又舔了她一下，看她又吓得把手锁了回去，大声笑了几下，低头亲了下她的嘴角。 “你这么早来找我干嘛呀，迫不及待投怀送抱啦？” 宋榴默默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没出声反驳，又不知道想起了些什么，竟然还有些羞涩：“你今年过生日是不是十月三号？” 宋榴其实比孟潜星还大四个多月，只不过小时候孟潜星就长得高高大大的，她也没怎么正经过过生日，宋妈妈和孟妈妈没互相问过，都以为孟潜星要大一点，就让宋榴叫孟潜星哥哥，后来长大了知道了也没改过来。 孟潜星挑眉：“这么早就算好了？你准备给我什么惊喜啊？” 第三十七章 十八 “没礼物！”宋榴迅速出声反驳。 孟潜星不信，觉得她肯定是在骗人，手摸过去捏她的脸：“别骗人，快说。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宋榴抓着他的手臂往外扯想挣脱开来，还不说话，孟潜星力气加大，掐得她脸疼，她就用手肘去顶孟潜星的腰，在他身前翻了个身，孟潜星还要弄她，她就凑上去蹭孟潜星的脸，像只小猫咪：“没骗你。真没有，真没有…” 孟潜星依旧是怀疑的眼神，揽过她的腰，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双目相对：“那你今天来问我干什么，前几年不都是我提醒你，你才记得我生日的，今年那么主动，肯定有古怪。” 宋榴的脸有点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打闹的一番动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腰上用了点力，挺了挺胸，又咬了咬嘴唇，终是下定了决心，嫣红的嘴巴靠到了孟潜星的耳边，悄声说了句话，说完后又回到原位，两眼灼灼地盯着他，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 孟潜星看着她，一直没说话，宋榴心里忐忑，但又带着莫名的自信，道：“你不想？” 孟潜星赶紧摇头，但还是不出声，脸却越来越红，宋榴不自觉舔了下嘴唇，还拿眼神逼问他，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没穿内衣？” 宋榴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气得锤了他两下，就听到敲门声传来，宋榴一下呆住。 是孟妈妈，“快出来吃早饭啦。” 孟潜星脸色不变，应了一声，推了宋榴一下。 宋榴靠着他坐了起来，理了下睡裙。其实睡裙还是有点厚度的，正常都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穿内衣，只不过刚刚他们俩贴得太近，孟潜星才感觉到她胸前微微凸起的两点。 孟潜星先下了床，准备去洗漱，走前还顺手摸了一把宋榴的胸，宋榴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拿枕头砸他，就只换来孟潜星的两声大笑。 * 暑假过去，高中的最后一年，一开学宋榴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同学、老师，高三年级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她当然不敢像去年一样大意，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学习，平时周末也不再和孟潜星出去玩，两个人都安分地待在家里做试卷，默默地按捺着心中对于那一天的期待。 同往年一样，月考结束就是国庆假期，只不过今年的假期格外短，30号放假，5号下午就要返校。家里人也忙，孟爸爸有个项目，孟妈妈今年带的也是毕业班，宋妈妈则2号就跟着李叔叔去了外地出差，他们在开学前就领了证，按着宋妈妈的意思没有广而告之，又因为宋榴正是高三关键的一年，也暂时没有同居。宋爸爸也知道了，但没什么其他的反应，甚至打了个电话给宋榴叫她安心学习其他不要想太多。 总之，虽然是孟潜星十八岁的生日，但过得并不隆重，就一家人回了孟爷爷孟奶奶家吃饭，孟奶奶和孟妈妈亲自下厨，宋榴也跟着去了。 十月四号，下午四点多。早早吃过晚饭后，孟潜星和宋榴一起出来逛超市，买了点零食和水果。 收银柜台前摆的是一排排的糖果、巧克力，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在那前面站了几分钟，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了点羞涩和心虚。 宋榴屈起手肘拱了孟潜星两下，孟潜星摸摸鼻子，咳了一声，伸手拿了两盒口香糖，又装作不经意地撞下了两个小盒子在购物篮里。 宋榴往四周看看，没什么人，放下了心来。 结完账后，一人提一个袋子回了家。 宋榴拎水果，孟潜星拎零食。 没人知道，那几大袋膨化食品下面压着两盒避孕套。 第三十八章 转变 宋榴埋在他胸前，打了个哈欠。 孟潜星伸手拍拍她的背。 过了好几分钟，宋榴在他怀里翻了两三圈，依旧没有睡着。 “我有点饿了。”她突然出声。 孟潜星看了下手机，已经九点多了，距离他们“运动”开始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了，有些无语，却又觉得她这样翻来覆去很正常，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你刚刚说困了，叫我快点。现在怎么又不睡了，还想吃东西？” 宋榴两眼瞪得很大，直直地看着他，显得有点呆也有点傻，十分坦然：“就是饿了，就想吃东西。” 孟潜星想说冰箱没什么东西了，又想起了些什么，问道：“那我给你煮个红糖鸡蛋吧。” 宋榴点头，用手推他：“快点快点。” 孟潜星起床，穿了条裤子，去了厨房。 结果等他二十分钟以后端着红糖鸡蛋进来，宋榴已经睡了，还抱住了他的枕头。 孟潜星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摸摸她的睡脸，又可怜又可爱，自己把花了十几分钟煮出来的东西囫囵吃了个干净，也懒得把碗拿出去，傻站了一会儿还是把裤子脱了，回身哄着宋榴把枕头松了，又把自己送到宋榴手上，抱着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月明星稀，是个好天。 * 孟潜星一觉睡到了十点多，直到觉得有刺眼的阳光照到他身上时，才慢慢睁开眼睛，转头一看闹钟，指针指向了十点半。房门开着，隐隐有香气传来。 孟潜星却抱了头，瘫在床上懊恼，他的梦想是早上醒过来，宋榴还在他怀里，两人相互依偎着说话来着，可惜，他起晚了。 又歇了几分钟，等到厨房传来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孟潜星翻了个身起床，穿好衣服，去了卫生间发现，宋榴已经洗好了昨天他乱丢在地上的衣服，还给他拿了新牙刷，他一时感觉一股贤妻良母的气息扑面而来，等到他叼着牙刷去厨房看到宋榴炒菜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孟潜星一时有些恍惚，嘴里喊着牙膏沫子说话：“你在炒什么啊？怎么起来那么早。” 宋榴头都没回：“青椒炒鸡蛋，番茄炒鸡蛋。我家里没东西，番茄还是去你家冰箱拿的。你要是饿了，桌上有牛奶先喝了吧。” “噢。”孟潜星闷声应着，只觉刚才的感觉瞬间消散。 等他回了卫生间漱了口再出来，宋榴已经摆好饭菜，开始吃了。 她一口一口吃得香，孟潜星却是一粒一粒往嘴里扒饭，偷看了宋榴好几眼，一会儿看下面，一会儿看上面，等到宋榴被看得不耐烦了咳了一声，他才嗫嚅出声：“你……还难不难受啊？” 宋榴被噎了一下，用奇怪的目光扫了他两眼，看他还满脸担心，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不是黄片看多了啊，哪有那么夸张啊。” “啊？……哦。”孟潜星讷讷，低头扒饭，听到宋榴的笑声，更是不好意思。 吃完饭，宋榴指使孟潜星去刷锅洗碗，等厨房整理好了，还不到十二点，下午三点才开始上课，两人便找了部电影，半躺在沙发上一起看。 孟潜星还想着昨晚的事，抱着宋榴不肯撒手，把头埋到她脖子里蹭，还用嘴去吸她锁骨上的肉，宋榴推了两次没推动，只好开口：“你别弄了，我是没那么难受，可腰还酸呢。”又吐槽，“你怎么那么黏人呀你，烦都烦死啦。” 孟潜星听了她的话，把手臂伸到后面去给她靠，头却还是不动，时间久了，宋榴也习惯了，手也不知不觉和孟潜星的握在了一起。 电影不是特别长的那种，就一个半小时出出头，看完也快两点了，宋榴起来收拾了一下，孟潜星也回家拿书包，两人坐公交车去学校。 * 下了公交车，又过了一条大马路，离校门还有几步，宋榴刚想过马路，孟潜星忽然拉了她一下，“我送你到班上去？” 宋榴眉毛一扬，有点想笑，但看他认真的表情，还是微敛了笑意，却让她自己看起来有点好笑：“我又不是小学生，我是找不到班级还是走不了路啊。” 孟潜星看到她的表情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却又觉得自己的提议和关心很是合情合理，又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想送。” 宋榴现在其实对于孟潜星这种方面的要求是持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过经过暑假和昨晚的事，她对孟潜星总是更多了些信赖和依恋的，又想到上学期因为这些事她确实让孟潜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没必要的捉弄，尽管她明面上没什么抱歉的言语和行动，但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便点了点头。 孟潜星笑了笑，嘴角像是点染上飞扬的色彩。 学校三点正式开始上课，现在离两点半还差几分钟，有住宿的和热爱学习的早早就来了，不过还是占小部分，他们俩从进了校门一直走上三楼，都没碰到什么熟人。 孟潜星一直偷看宋榴，看她表情一直淡淡，没露出松了口气之类的表情，碰到人也没刻意拉开距离，始终是肩并着肩走路，心里添了几分喜悦。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右转是六班，左转是教二教室门口的走廊，宋榴转过来面对着孟潜星，冲他摆摆手。 “我想送你到教室。”孟潜星扮乖。 “够了啊你。我送你到教室行了吧。”宋榴不吃他这一套，扬扬下巴，“转身，我看着你进去。” “那你亲我一下。”孟潜星讨价还价。 宋榴一掌拍到他肩上：“别给我得寸进尺，快进去。” 孟潜星撇撇嘴，看着有些委屈，突然俯下身往她脸上蹭了蹭，嘴唇都没靠到脸，就急急忙忙跑了两步，边走还边回头看宋榴的反应。 宋榴没什么大反应，就是提了腿在空中虚踢了一脚，等到孟潜星转弯进了教室，看不到人影了，才回头准备去自己的教室。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站在楼梯中段不动的林嫄。 宋榴不知道她看到多少，也不知道她认不认识自己。自然也就没收敛脸上的笑意——她从来都不是自作多情的人，移开目光径自往教室走去。 等坐到教室里放下书包，看了看黑板上方的挂钟，正好两点四十。 第三十九章 十月 下午上的是两节数学课，老师提早来了教室，又凑了课间的时间，一共两个小时，考了场试。宋榴做试卷做得昏昏欲睡，到最后十几分钟都要用手掐自己才没有睡过去。 下课铃响，还没等数学老师收完试卷走出教室，班主任就走了进来。班主任找了班长，递过去两张纸，说了些什么，班长周围的同学一下子就炸了起来，等不及老师离开，就开始交头接耳，闹哄哄的，还伴随着阵阵的笑声。 宋榴困得连打了两三个哈欠，趴在课桌上不想动，饭也不想吃，不过耳朵还张着，听到顾婷和周围的女生说笑着离开教室去食堂，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运动会”这个词。 十月份，就快要入秋了，最让大家期待的除了七天长假，便只有运动会了。不过运动会跟宋榴没什么关系，她从小就懒得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每年运动会要么待在教室睡觉，要么逃出学校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逛逛。 孟潜星倒是每年都会参加几个项目，不过宋榴也不会主动凑上去，一般就在操场旁边远远地看着，偶尔还偷偷拍几张照片。 想到孟潜星，宋榴鬼使神差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班上没人，她便正大光明地拿到课桌上面看。 果然，孟潜星发了信息过来，是四点多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宋榴咬了咬嘴唇，正想回信息，电话就打进来了。 “喂？”刚一出声，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虚得很，清了一下嗓子，重新出声，“喂？你在外面？怎么那么吵？” “我发你消息你没回啊，我就跟孙灏出来吃了。你去吃饭了吗？” “我们下午考试了。没吃呢，我没什么胃口，太困了。”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孟潜星立马语带关切地问：“你有哪里难受了吗？晚上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啊？” 宋榴嘴角扬起微笑：“没有，就是有点困。” “那我从外面给你带点吃的吧。” “好。” 宋榴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书包，有些无所事事，周日下午的课比较特殊，三点开始上两节课，加上课间四点五十就放了，晚上的课却要六点半才开始，很多人都回去外面吃饭，一般也很少早早地就回来，所以现在校园里还挺安静的。 这周换座位，她又轮到了坐到窗户边上，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又开始犯困，便重新趴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直维持着迷迷糊糊的状态，也没睡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里渐渐有了人声，她也没在意，直到有人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宋榴一下子就惊醒了，眼睛瞪得很圆，还没完全迷糊知道自己在教室，也就没叫出声来，反射性地转头，就看见孟潜星站在窗外对着她笑，身后有阵阵的议论声。 孟潜星见她醒了，朝她勾了勾手指：“出来。” 宋榴一下子红了脸，一半是睡红的，一半则是出于有点害羞又莫名想要炫耀的心理，站起身走出了教室门，把喧闹和议论都抛在了身后。 孟潜星把她拉到三、四楼间楼梯的角落，递过来一个纸袋：“给你买的寿司和牛奶，待会儿饿了吃吧。” 宋榴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感谢不必要，叱责不合适，便只好低头数台阶。 “你们班主任说运动会的事了吗？”孟潜星又问她。 “说了。” “我报了四百米和一千五百米……”孟潜星可以尾音拖得很长，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宋榴低着头不说话。 孟潜星弯下腰看她，脸贴得很近：“你来不来给我加油？” 宋榴抿了抿嘴唇，孟潜星越靠越近。 “来不来……？”他又问了一遍。 宋榴伸出一只手指抵了他的下巴，轻轻吐出一个“来”，然后忽然抬头蹭了蹭他的嘴角，又急忙转身跑下了楼梯。 孟潜星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望着宋榴惊慌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 第四十章 牵手 高三生的时间，就是在无穷无尽的试卷中不知不觉地度过，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运动会一共是一天半的时间，周五加上周六上午，接着便是下午放假，到周日下午再返校。不过其实真正用在比赛场上的时间倒也不是很多。周五早上八点半，班主任先在各自班里又强调了一边规则纪律和注意事项，尤其说了不准偷偷溜出校门的事，之后再全校人在操场上集合，等到按照年级和班级一个个地排列好就已经快九点半了，紧接着又是运动员入场仪式、校领导讲话、裁判老师代表讲话、运动员代表讲话。 六班和七班就靠在一起，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六班男生多不过孟潜星个子也高，站在了倒数几个的位置。七班则是女生比较多，宋榴站到了中段靠前的地方。班主任就站在离宋榴不远的位置，她便低着头看脚下的草地，也不敢有更多的动作，更别提回头。孟潜星却仗着站在最后面的优势，踮起了脚，抓着孙灏的肩，一会儿把他往左推，一会儿又往右挤，他烦不胜烦，又敢怒不敢言，等到这位祖宗终于消停下来了，他就凑上去亲亲热热地搂着孟潜星的肩膀开始套话。 “诶，我说孟同学，你这左顾右盼地看谁呢？不会真什么时候就跟我们的林女神暗度陈仓了吧？” 孟潜星刚刚看到了几眼宋榴，见她垂着头，脚一下两下地蹭着草坪，手时不时捋一下头发，不知道为什么都觉得可可爱爱，此时心情正好，也就懒得理孙灏的胡言乱语，只不咸不淡地道：“没想到你这么瞎。” 孙灏被噎了一下，复又道：“不是，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啊，人家昨天可还跟我打听你报的什么项目，几点开始呢？” 孟潜星瞥他一眼：“你跟她讲了？” “那不然呢，就是我不讲，她去问班长问体育委员不一样也能知道么？”孙灏忽然又贱兮兮地笑了，“我估摸着呢，是准备等你跑完，给你送水递毛巾呢，说起这个，我就想说了，你上次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吧，饮料也不喝，聚餐也不去，突然就走了，搞得人家多尴尬啊，我看着都心疼。” 孟潜星哼了一声：“狗拿耗子。” “怎么说话呢你，我是耗子那你是什么？” “jerry呗。” 孙灏难得翻了个大白眼，还想和他再说几句，就听上面宣布解散，人潮一下子涌动，还没跟着孟潜星走几步，一抬头就发现人不见了，无语地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去了检录处，他报了跳高，是在午饭前比赛的，现在就得过去。 孟潜星自然是去找宋榴的，他之前就看好了宋榴的位置，上面一说解散，趁着大家都想快点出去，他就走了过去抓着宋榴的手臂往外面拉，直到走到其他低年级同学当中才慢下了脚步。 宋榴被他抓住的时候吓了一跳，匆忙往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顺从地跟着孟潜星走。 仗着没人认识他们，也没人在意身边的人在干什么，孟潜星悄悄抓住了宋榴的手。 今天天气有点热，孟潜星的手滚烫，宋榴的手则有些冰凉，一热一冷，两人的气息慢慢交织在一起，在公共场合，却又没有人知道，宋榴心里漾起了别样的情绪。 第四十一章 大胆 行政楼是离学校大门最近的一幢楼，侧面就是铁栅栏围墙，离校内的其他建筑都有一段距离，平时都没什么学生会过来。今天开运动会，大部分领导和老师都不上班，行政楼前的停车位都没什么车。 孟潜星拉着宋榴一路穿过大半个校园，直到两人走到了行政楼侧面的一处树荫下。 宋榴的手上沾了孟潜星手心的汗，孟潜星一放手，她就拿了张纸巾出来，边擦边问：“到这儿来干嘛，我还想着现在人少，早点去食堂吃饭呢。” 孟潜星指了指围墙，宋榴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两根铁栅栏间有一个塑料袋，她走过去打开来一看，是她很喜欢吃的一家咖喱店的鸡排饭外卖。 孟潜星也走过来，自然地把袋子接了过去，问道：“怎么样，总比食堂好吃吧？” 宋榴懒得理他隐隐的嘚瑟，只说：“去哪儿吃？” “哪儿都能吃啊，但你想就这样白吃？” 宋榴抬眼看他：“你要趁火打劫？” “那你给不给打？”孟潜星伸出手指轻点了两下自己的嘴唇。 “这是在学校。”宋榴语气急促了一点。 “刚刚是在学校，上次也是在学校。”孟潜星把手放到宋榴面前摆了摆，不接受她这个借口。 宋榴被他看得两颊微热。之前在学校，她的心里对于不隐瞒两人的关系总有一层障碍和说不出的抗拒，所以她拒绝了好多次孟潜星这样那样的请求。但两人现在……，她在孟潜星面前全然没有秘密，又已经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她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然不会默许孟潜星来找她，还在楼梯间献上了那个算不上是吻的吻，也不会在孟潜星牵她的时候就跟着走…… 宋榴的心怦怦直跳，克制又火热地用眼神示意孟潜星靠近。 唇齿相接，宋榴先伸出了手揽着他的肩膀，大胆地贴了上去。 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透过，树上还有夏蝉鸣叫。 宋榴被孟潜星咬了一口，耳朵里便什么其他的都听不到了，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心跳声，和谐又震撼。 * 四百米比赛在明天上午。一千五百米比赛则是下午两点半开始。 孟潜星和宋榴吃了午饭在学校里逛了一会儿，又跑到孟妈妈办公室吹了会儿空调，两点钟的时候晃晃悠悠地往操场走去。 孟潜星去检录处检录，宋榴先往小卖铺走了一趟，之后去了操场，在终点不远处跑道外找了个阴凉处站着。 很快广播里就通知男子一千五百米比赛马上开始，终点附近慢慢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宋榴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女生，又看到了六班的男生女生簇拥着林嫄和孙灏走了过来，就站到了终点线旁边、跑道内的草坪上。 中距离跑比赛没那么正规，整个年级报名的人数也就十几个，便都放在了一组。宋榴远远看见起点处一群男生，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孟潜星，又注意到一旁的裁判举起了发令枪，连忙捂住了耳朵。 “砰！”地一声，所有人都立刻冲了出来，有几个一马当先冲在前面领跑，有几个则一开始就落在了后面。 孟潜星体能不错，不过也比不了天天训练的体育生，只不近不远地跟在第一梯队后面，不断调整呼吸和步伐。一圈，两圈，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汗水也逐渐浸湿了恤衫和发带，他甩了一下头，正好经过终点线，从孙灏手里接过一瓶矿泉水，洋洋洒洒往头上浇了半瓶，激起周边一阵尖叫，他却只觉得燥热。 最后三百米，第一梯队只剩下三个人，余下的要么早早退出，要么隔了四五十米落在后面，孟潜星牢牢跟死了前面的两个人，感觉喉咙里传来焦灼的感觉，终是忍不住张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平时晨跑虽然也是几公里地跑，但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跑累了也会走个十几分钟休息一下，课业忙的时候跑步时间也会被压缩，此时全凭意志咬牙在坚持。 最后五十米，前面的人都开始冲刺，孟潜星也迈开了步子，只不过前期那两个体育生还是积累了一些优势，体力分配也比孟潜星做得好，最后孟潜星还是第三个冲过了线，没刹住车，又往前多跑了十几米。 身后他班上的同学在他冲过来时就开始给他加油助威，现在也一起拥了上来，递水的、递运动饮料的、递巧克力的、递毛巾的，要什么有什么。吃瓜同学们正期待着他会接谁的呢，就只见孟潜星连孙灏伸过来的手都推开，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谁呢？周围的同学们心中都有深深的疑惑。 就见一个女生，拿了一瓶普普通通的矿泉水，走过来递到了孟潜星面前，孟潜星不仅接了，还伸手揽上了女生的肩，半靠着那女生，两人一起慢慢走出了操场。 众人面面相觑，孙灏跳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约会 孙灏打来电话的时候，孟潜星已经跟着宋榴坐上了出租车。 他开了出租车的窗，让混着燥热的空气涌了进来和空调冷气混合，宋榴伸手过来想把窗关上，他抓了宋榴的手，视线停留在外面，漫不经心地听孙灏在电话那头嚎。 “你去哪了呀你？这都找你呢。” “找我干嘛。” “一起出去唱歌呀，我包厢都定好了。” “不去，我们去看电影，票都买好了。” “你们？你和宋榴妹妹一起呢？说到这个，我还想说呢，不是吧你，这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你居然把宋榴妹妹给拿下了，还一点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兄弟。” 孟潜星全然没有刚才跑完步后气喘的样子，挑了眉淡淡道：“说话好听点，什么拿不拿下的。我觉得是你比较蠢才一点都看不出来。”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但是你真不来啊？你可是主角啊，上次不去也就算了，这次不来说不过去吧，班上人都在呢。” “你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之前能不能先问问自己，你有没有问过我，我同意了没有啊。还有，什么主角不主角的，一个运动会罢了，你早上跳高不都拿了第一嘛。” “啊呀，我不就这么一说嘛。行了，约你的会去吧，这边我搞定，总满意了吧？” 孟潜星轻哼了一声，也不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宋榴抓了抓他的手心，“孙灏打你的电话？” 孟潜星点点头。 “他干嘛啊，这次是叫你出去唱歌？”孙灏声音很大，叫得她隔着电话都听得到，她对此很不满意，“他怎么那么喜欢叫你和一群人出去玩，烦都烦死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不过孟潜星还是听到了，他装作很赞同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可能他寂寞吧。” 宋榴看他胡说八道，哼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反正她只想表明一下态度，也并不没有阻止孟潜星和孙灏一起玩的意思。 出租车拐了个弯，孟潜星拉了拉她的手，“到了，下车吧。” 他们到电影院取完票时，正好离开场还有十分钟，孟潜星问宋榴要不要买爆米花吃。 宋榴点点头，想了想又煞有介事道：“爆米花买两桶吧，看恐怖片要多吃点。” 孟潜星失笑，却还是听了她的话。 他们买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热门电影都没什么好位置了，干脆就买了这部几乎没人看的恐怖片，进了影厅果然只有他们两个，宋榴兴奋得拉着孟潜星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中间。 孟潜星平时挺喜欢看电影的，恐怖片也看得比较多，因此电影没开始几分钟，他就看出来了这是一部单纯场景布置和配乐特效吓人，实则没什么让人细思恐极的具体内容的恐怖片，于是自动选择了忽略电影，转而去看宋榴的反应。 宋榴没怎么看过恐怖片，准确地来说是不怎么敢看。她想象力比较丰富，看个带一丁点儿悬疑的小说都能吓得晚上做噩梦，脑子里还经常冒出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所以她平时一个人的时候是连柯南都不敢看的。今天要不是孟潜星一直劝说加上其他电影没什么好位置，她才不会来看恐怖片。 电影刚播个片头，宋榴就想，爆米花果然买对了。反正她是一被吓到就往嘴里塞一大口爆米花，用拼命的咀嚼来抵消内心深深地恐惧，吃得口干了，便又喝上一大口可乐，边喝边看还差点呛到了。她看得专注，完全没意识到身边的人不看电影开始看她。 孟潜星觉得宋榴超级可爱，他之前从来没有和宋榴一起看过恐怖片，自然也不知道宋榴会是这么个反应。嚼爆米花的时候像个小仓鼠一样，两颊鼓胀，牙齿嚼动的频率特别快，喝可乐的时候还喜欢把吸管给咬扁了，再把口子弄成个正方形。 看到实在害怕的地方，连爆米花都放了下来，两手遮住了眼睛，又悄悄张开，从指缝里偷看，等到发现偷看的地方正好又特别恐怖的时候，表情就愣在了那里，连重新把手指并拢都做不到。 他在一旁看得笑开了花，仿佛大屏幕上放的不是恐怖片而是喜剧片一样，忍不住伸了手去搭宋榴的肩。 宋榴的神经绷得正紧，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阵异常的触感，肩头又突然被人摸了一下，一下子毛骨悚然，心脏剧烈地跳动，“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又尖又响，幸好电影院里只有他们两个。 她转头发现是孟潜星的手，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生气，转过身狠狠地锤了孟潜星的胸膛两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不好好看电影摸我干嘛。” 孟潜星无辜地看着她，实在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叫得他都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看宋榴眼里都有了泪珠，连忙求饶认错，把她圈到怀里，抚摸她的脊背。 宋榴舒了一口气，身骨也软了下来，没刚才那么僵硬，靠在孟潜星怀里继续看电影，果然安全感都觉得多了一点。 电影时间不长，一共也就100分钟，经历了一次波折，孟潜星自然不敢再做些其他，就安安稳稳地抱着宋榴，宋榴偶尔被电影吓到了还会埋在他怀里，算是一点意外收获，不过他不看电影，心思自然就多放了一点在其他上面。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宋榴突然听到孟潜星问：“还有不到两周就要期中考试了，你有没有信心啊？” 宋榴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提到期中考试，不过她喝了口可乐，还是正儿八经地回答：“那必须有啊，我最近都有认认真真学习的好不好。” 然后她就听到孟潜星笑着说：“那我们打个赌呗。” 宋榴不疑有他：“行啊，赌什么？” 第四十三章 补课 阴谋！阴谋！这一切都是孟潜星的阴谋！ 宋榴气呼呼地看着课桌上的期末考试分数条，回想起那天在电影院发生的事情，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杜婷推了推她：“宋榴你怎么还坐着不动啊，老师说做完大扫除就可以走啦。” 宋榴回神，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赶紧问她：“我们要干什么啊？我刚刚走神了，没听到。” “我们就分到旁边这两扇玻璃，上面擦不到的就算了，我个子高，就先站课桌上擦上面的，你去外面擦下面的吧。” “好。”宋榴先去找了抹布，又到讲台上拿了报纸。两人一起，工作量也不大，大概十几分钟就做好了。 宋榴回到座位把课桌擦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大部分的书在期末考试那几天就断断续续地带回家了，现在就只有些文具和杂物，还有今天发的奖状。 宋榴又展开看了一眼这张刚刚拿到手的“三好学生”奖状，叹了口气。 杜婷看了她一眼，笑道：“干嘛呀，考了全班第一还不开心，你全年级都有三十二名的吧，都赶上他们精英班的了。” “我也认认真真学习了两个月的好不好，居然就差那么一点点。”宋榴面露不忿地嘟嘟囔囔，像是在跟杜婷抱怨，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杜婷突然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宋榴看她，“撞我干嘛？” 杜婷指了指窗户外面，看着宋榴道：“他是不是在等你？在楼梯那边。” 宋榴望了过去，在六班旁边楼梯的走廊那里，年级第一同学背了书包站在窗户旁边，看到她望过去还笑着挥了挥手。 宋榴迅速收回视线，想看杜婷又不太好意思，埋头装着在书包里翻来翻去，就听杜婷凑过来小声说话。 “行了你，装什么呀，运动会之后想知道的不都知道了嘛。收拾好了就快走呗。”又在宋榴耳边嘻嘻嘻地笑。 宋榴背了书包，对着杜婷的背嗔打了一下，朝她摆摆手，出了教室门。 杜婷也朝她摆摆手，“下学期见。” 宋榴一路小跑过去，等到转了弯步子才慢下来。 孟潜星走过来拉她的手下楼梯，又去拿她背在肩上的包，“你刚刚干嘛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大扫除啊，我擦玻璃。” “就擦个玻璃脸都擦红了？” “你管我，我身体弱不行啊？”宋榴朝孟潜星撇撇嘴。 “身体弱昨天在我家还吃了二十个饺子？”孟潜星轻笑。 “十八个！我只吃了十八个好不好，还有两个后来不是给我妈了嘛。” “你妈都叫你别吃了，你还吃。”见宋榴又瞪他，便道，“好了好了，不说了。” 结果没安静几分钟，孟潜星拉了拉宋榴的羽绒服帽子，“你考了第几名？” 不说还好，说到这个宋榴就要炸了。 就差两名！就！差！两！名！ “哼，你会不知道？”宋榴觉得孟潜星装傻。 孟潜星干咳了一下，笑道：“你想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宋榴看见他眼神里意味深长的笑，回了下神，“你肯定知道，气死我了，就差两名诶！” 孟潜星看着宋榴气鼓鼓的样子，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他压低了声音道：“这么想把我剥光？” 宋榴被戳中了心声，面红耳赤地去捂他的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呢？这里是学校好不好，正经一点。” “好好好，不说了。”孟潜星脾气很好地闭了嘴，反正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只不过，虽然孟潜星闭了嘴，孟妈妈却没有。 宋榴一上车，孟妈妈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就有些惊讶地道：“小榴，你做什么啦？脸怎么这么红。” 孟潜星抢答：“他们班大扫除，宋榴擦玻璃了，她身体弱，没怎么动就脸红了。” 宋榴还没来得及打他，孟妈妈就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骂道：“你瞎说什么呢？” 孟潜星无辜道：“宋榴就这么说的。” 孟妈妈又笑，宋榴气得压到他身上去打他。 “好了好了，我开车了，别玩了。今天我们出去吃，想吃什么？”孟妈妈系了安全带，启动了车。 “火锅！”“越南菜！” 两人同时开口，孟妈妈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又开始斗嘴的样子，又笑了，“听小榴的，小榴这次进步这么多。说到这个，孟潜星怎么跟我说寒假你要他帮你补课啊，小榴。” 听到这话，两人迅速停止了动作，对视了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 宋榴支支吾吾地开口：“嗯……我物理还有……额……化学都不算特别好，数学成绩也不怎么稳定……” 孟妈妈也没深究这件事，只点点头，又嘱咐孟潜星要好好教。 宋榴松了口气，暗暗把手伸过去戳孟潜星的背。 孟潜星凑了过来把手机给她看，上面写着—— 再多给你个机会，再赌一次怎么样？ 宋榴挑了挑眉。 孟潜星又噼里啪啦打了几十个字，宋榴凑过去看，慢慢看红了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四十四章 故意 这天是个下雪天，家里就剩他们两个。 宋榴撑着下巴看桌上的笔记本，偶尔拿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着什么，不过更多的时间是边拿着笔假装出一副认真看题的的样子边发呆。她偷偷地侧过头看孟潜星，他正赤着脚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打游戏。室内开了空调，所以一点都不冷。孟潜星就穿了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牛仔裤。 他打游戏的时候很认真，打着大大的耳机，头发被压扁了一块。眉头微微蹙起，但也不是因为生气或者烦躁，而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就像嘴也习惯性地抿着。从下颌的弧度看，嘴里的牙齿应该也因为游戏进行到正激烈时而不自觉紧紧地咬着。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屏幕，并没有觉察到宋榴的目光。 一、二、三，宋榴在心里默默数着，头也不自觉跟着点了点，数完后又转回头来想自己。她是从家里过来的，虽然没穿外套，但也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套了厚厚的黄色套头毛衣，下身同样牛仔裤，脚也光着。 一、二、三、四……四…… 宋榴看看笔记本上的五道题目，只有第一道填上了，感觉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开始后悔那天为什么脑子一热答应了孟潜星给的所谓“机会”，还不如一开始就愿赌服输一下子解决了更痛快，至少所有事情都是孟潜星来，不用她自己动手。现在虽然说是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可问题是，孟潜星出的题目她根本就不会做啊…… 宋榴叹了口气，闷闷地趴在了桌上，笔丢到一边，完全放弃了做题，其实她应该早点认清事实，看到题的那一秒就直接缴械投降算了，不会搞得现在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一样。 孟潜星结束了游戏，露出得意的笑容，摘掉了耳机放在床头柜上。宋榴听到声音，转头看他，孟潜星眨眨眼睛，宋榴也眨眨眼睛，两人都不说话。 宋榴看他嘴角的笑意，总觉得不只是因为游戏，此刻自己走过去，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不过……不管是羊去，或是虎来，似乎到最后都是一个结果。宋榴有些不甘，但也觉得，以后总会是有机会的。 所以，她先站了起来。走到直径大概有一点五米的地毯前时，脱了毛茸茸的拖鞋，赤脚踩上去，有点痒，宋榴忍不住笑了出声。 孟潜星也笑了出来，张开了手臂架在床边，双腿也从原来盘坐的姿势变成了平放着在地毯上。他背后和屁股底下各放了一个枕头，宋榴走过去跨坐在他身上，两腿跪在了枕头上，一点儿都不疼。不过宋榴还是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地把头放到了孟潜星肩上，上身和他的紧贴，双臂绕过他的脖子放在了床上。 “怎么了？”孟潜星轻轻侧头问。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出的题目你还不知道么。”和那天孟潜星问她期末成绩的回应有些像，语气却全然不同，那天带了点刺，今天却是隐含了些撒娇和小小的抱怨。 孟潜星听到她这个回答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连带着宋榴也颤了颤，他贴过去用嘴唇蹭宋榴的耳朵，似咬非咬，语气听上去也有些漫不经心，“不是还留了道题给你么？” 宋榴听到这话觉得他甚是无耻，仗着孟潜星看不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上了三年高中连句古文都背不出来的话那我不如不要高考了。” “剩下的你一点都不会？”孟潜星一只手环宋榴的腰，另一只手似有心又无意地摸宋榴晨起刚洗的头发，然后摸着摸着就把发圈给摸了下来。带着点香气的头发一下子就散落下来，几缕落到了他的脸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头发别到宋榴耳后。 宋榴的注意力还全部停留在孟潜星听起来没什么却总感觉带着有些骄傲和嘲弄的语气上，她琢磨了一下那大概是来自于学霸的光环，但还是气不过用手轻轻掐孟潜星的后颈，“四道题都是数学和物理试卷上最难的一道题，你怎么这么好心呢。” 孟潜星笑了出来，又很快停下，双腿弓了起来，两手掐着宋榴的腰轻轻往外推，让自己能看到宋榴的脸，“那你……愿赌服输吗？” 第四十五章 未来 第二天早上。 宋榴趴在孟潜星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懒懒的很舒服，一点不想动，又觉得腿间和后背都黏黏的，便指使孟潜星帮她弄干净。孟潜星先用纸巾潦草地擦了一下，又去卫生间弄了一条热毛巾给她仔细地擦过，顺便冲了个澡，回来时就看见宋榴侧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鼻间吐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没多在意，以为宋榴昨晚没睡够，早上嬉闹了一阵又累得睡着了，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给宋榴盖好了被子，又帮她调整到一个两人都舒服的姿势，他自己则没什么睡意，穿上了睡衣，靠着床背看书。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都没停，纷纷扬扬，刚刚孟潜星拉开了窗帘，让日光透进来，他看书速度不快，大概要十几分钟才能翻过一页。 宋榴的头靠在他的胸侧，睁开眼偷偷看他，她其实没睡着，就是惫懒地不想睁眼也不想动，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想想过去又想想未来，想想昨夜的情事又想想以后可能会有的疯狂，不过想着想着又渐渐乱成了一团麻，不知道该从何想起，又该怎么说出来。 孟潜星看书的样子很认真，其实他做什么都挺认真的，学习认真、打游戏认真、打篮球认真、做作业也认真，不像宋榴，总有点像狗熊掰棒子一样，做什么都有点三分钟热度，喜欢的时候就热情努力地要死，但没几天就会觉得无聊没劲，不喜欢的就做着做着弄会儿这个又弄会儿那个，特别容易分心。 宋榴眯眼试图看清他在看什么，但很努力了也只能看到几排乱七八糟看不懂的公式，不过她好歹也是知道了孟潜星在看物理方面的书，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再放心思在书上，转而细细地欣赏孟潜星认真看书的样子。 他看书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很少有情绪的变化，不会因为一时看不懂而皱眉苦恼，也不会因为解开了什么问题而喜悦欢笑，只是淡淡的以全然理智的状态去看书，只偶尔嘴唇会微微翕动，那大概就是他在思考的时候的样子。 宋榴看得有些入迷，觉得他这样的样子特别好看，细细地用目光去描摹他的眉眼、他的五官，眼神并不热烈，因此将思绪全然沉浸在书中的孟潜星也没怎么察觉到身边人没有在睡觉，而是像个痴汉一样对着他看。 宋榴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移开，没有焦距地停在孟潜星身上穿的睡衣上，过了一会儿，下意识在被子里揪了孟潜星睡衣的衣角，开口道，“还有不到四个月了……” “嗯？怎么了，你没睡着？”孟潜星把书合上放到床头柜上，低头看她，“四个月……你在想高考么？” 宋榴点头，爬上来把头枕到他手臂上，伸手抱住了他宽阔的胸膛，喃喃重复：“不到四个月……算算其实也就一百多天了……” 孟潜星听她的声音感觉有些恍惚，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被宋榴枕着的手也屈起手肘去抚摸她的背，“你在担心什么嘛，成绩？你期末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几个月只要稳住脚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宋榴摇摇头，她对成绩一直没多大的感受，她不是那种特别特别聪明的天才，也没有一直都坚持着时时刻刻都付出百分百的努力，所以从小到大成绩都是中等偏上的水准，就算有不稳定的时候，也不会差得离谱，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一段里仍旧在上的部分，她也没什么追求前列的野心，只是，她和孟潜星的差距…… 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笃定道：“我们……应该不会上同一所大学的对吧？”话里说的是“应该”，但其实心里却是百分之百认定了这件事的。 孟潜星听到她这句话，也沉默了，这件事其实一直都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一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目标但没怎么问过宋榴的具体想法，二是潜意识里也不想过多地去思考这个可能。不过此时此刻听到宋榴说出这件事，还是一瞬间陷入了思考，毕竟虽然他们肯定都想要去一个地方，但现实不一定能让他们如愿，即使同一个地方达成了，不好好选学校，异校都能变成异地。 第四十六章 努力 半晌过去，孟潜星才开口，“要不你再努力一点……？”他说出这句话其实有一点心虚，也觉得对宋榴有些苛求，上学期期末考试三十二名对于宋榴来说已经是尽全力努力学习了好久的成绩了，可以说已经是到了极限的最好成绩，其余的都要看试卷怎么样，再往前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宋榴转身躺着看天花板，有些无奈，“拜托……普通人和学霸之间是有很大差距的好不好？” “差距……？”孟潜星喃喃重复。 “是啊，没有办法逾越的差距，不是吗？就像那些我连答案都看不太懂的难题，不管花多少时间都不会懂，但是你有的时候都不用老师讲就知道怎么做。还有刚才你看的那本书，应该已经是大学里面的课程了吧。到时候……总有一天……我肯定会追不上你的吧……”宋榴感叹道。 孟潜星默默听着，心情有些复杂，小声道：“你想……追上我吗？” 宋榴笑了出来，“你怎么会这么想？追上你……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会很累的吧。”她转过身来看孟潜星，好像刚刚隐约带着点悲伤的轻声慢语都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我不想做什么大事，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做一些注定就做不到的事，我只想当个普通人。” 她用力地点点头，头发蹭到了孟潜星的睡衣上，“特别平凡的普通人生活就好了，平淡一点，不要有什么波折，就特别特别平凡的生活，能过得幸福就好了。” 孟潜星看她，伸手摸她的脸，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爱恋，语气坚定，“我跟你想得一样，我不需要你追上我，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也只想当个普通人，过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宋榴看他的眼睛，特别真挚，还有深深幽幽的一时间看不清楚的情感，棕黑色的眼珠像是有魔力一样，让她怎么也移不开视线，“真的？” 孟潜星眨眨眼睛，眼里有了笑意，“嗯……那就比较优秀的普通人吧。” 宋榴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也不管孟潜星的手还放在她的脸上，自顾自地把头磕到了孟潜星的胸膛上，伸手玩他的衣扣，还傻笑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就努力地当一个比较努力的普通人吧。” “那你准备从什么时候开始？”孟潜星把手放到她背上，突然问。 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什么？ 宋榴抬眼看他，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听到孟潜星说：“语文是没什么别的办法，就每天背一篇课文，再多做一篇大阅读。英语不用特别担心，正常做卷子背单词就行。至于数理化，知识点我都整理好了，化学公式也要多背，剩下的，就靠刷题吧。我下午就帮你列个复习时间表出来，能提高一分是一分呀。” 宋榴张大了嘴，完全没想到孟潜星思维转得这么快，明明刚才还在谈一些挺久以后的事情，现在就又说起眼前高考了，她脑子一下子停住了，不知道该给出怎么样的反应，就又听到孟潜星说。 “这四个月你是别想偷懒了，以前的事我不管，这一百多天就乖乖地给我努力学习吧。”说着还紧了紧搂住她背的手。 宋榴把脑袋抬起，又重重地砸下来，听到孟潜星呼痛的声音，心里微微得意，但想起以后的日子，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但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乖乖听话努力学习嘛。 第四十七章 高考 这一努力便是整整三个多月，宋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过来的，高考结束后回忆那段日子都只感觉是浑浑噩噩的，想要回想起点什么都找不出一点令她觉得印象深刻的。 三个多月重复的日子，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半去学校，晚上九点半下晚自习。周六上课要上到十二点，周日下午三点开始上课。下了晚自习回家还要按着孟潜星排的时间表做课外的复习，十一点准时睡觉。 宋榴天天都觉得这不是人过的日子，但又确实是一天又一天地把这些日子都过过来了。 考完最后一门，铃声响起的时候，监考老师下来一个个收卷，她把文具收好，双手放到了膝盖上，看窗外蔚蓝的天空。 终于都结束了，她想，她终于可以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不受限于任何人的新的开始，由她自己决定的生活终于可以开始了。 出了考场，宋榴回了学校提供给他们休息的大礼堂，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都在这里。有的班已经直接散了，他们回来是因为班主任说考完还有点事情要说。 她的考场离得比较远，到大礼堂的时候已经是最后几个了，她忙跑过去坐下。又等了几分钟，人终于到齐了，班主任开始讲话。 大部分同学心思都已经不在这了，不过大礼堂位置挨得比较近，班主任站在最前面一排，所有人的动作都看得到，因此也都不敢太过张扬，只是互相打眼神或是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幸好礼堂里面比较喧闹，班主任顾着提高自己的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到，也管不到他们下面小声的讲话。 宋榴的心思也早就飞了，最后一场考试打铃的那一刹那，她绷了三个多月的神经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恍惚，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三年日子在今天画下的这个句点让她觉得又神奇又美妙，一时之间都想不到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好。 她听到班主任还在说关于“高考”的话，鼓励大家不要想太多之类的，就有点走神，眼睛只顾着往前几排看——六班就坐在他们班前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六班还只到了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没看到孟潜星，宋榴就伸长了脖子往礼堂门口看，结果等到她脖子都伸累了，都没看到人进来。 宋榴一下泄了气，脊背塌了下来，靠到座椅靠背上，刚想连视线也一起收回，就看到孟潜星走了进来，头也稍稍抬起往这边方向看，宋榴一下就开心地笑了出来，两人视线对上，宋榴坐不住了，微微站起朝他挥手，没挥几下呢就被顾婷一把抓了下来。 宋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一回头发现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异常沉默，顾婷朝她递眼色，她顺着目光看到了一言不发盯着她看的班主任，赶紧把嘴巴闭紧，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好在班主任也没多说别的，看了她一眼以作提醒，便又转头看向其他同学，“没几分钟了啊，大家专心一点。接下来讲一下查分填报的事……” 宋榴松了一口气，再抬头去看发现孟潜星已经坐到了座位上，离她大概四五排，孟潜星见宋榴看到了他，也朝她挥挥手，还做了个嘲笑的动作，显然是把刚刚宋榴班主任的动作看了个全，宋榴朝他吐了吐舌头，才重新坐回去认真地听老师讲话。 六班的讲话比他们大概晚开始了十几分钟，却还是比他们早结束，宋榴边和杜婷吐槽班主任实在太能讲了，边看前面几排，六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孟潜星和孙灏还有几个同学在那说了一会儿话，孙灏和那群人走了之后，他就又坐了下来边玩手机边等她。 又过了几分钟，班主任终于宣布结束了，宋榴跟几个认识的同学挥了挥手，又跟老师道了声再见，第一个冲了出去，到前排拍孟潜星的肩。 孟潜星收了手机，起身看她，“能走了？” “嗯。”宋榴点点头，主动拉了他的手。 两人肩并肩走了出去，也不管周围和身后有没有人在看。 第四十八章 利息 宋妈妈来接他们，一上车宋榴就先瘫在了后座上，头靠在孟潜星肩膀上。 来接学生的家长很多，车启动没几分钟又堵在了大马路上，宋妈妈从后视镜里看他们，看到宋榴这副姿势笑了出来，“你干嘛呀你，考个试这么累？考得怎么样啊？” “哇啊……妈妈……”宋榴哀嚎，“刚考完别问这种问题好不好啊，直接等成绩出来呗。” 孟潜星笑着摸摸她脑袋，把她头发摸乱了，宋榴就扑腾着打他的手。 宋妈妈边打方向盘边回应，“行行行，我不问了，反正等明天答案出来了你也要估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想看后面的车，却意外看到了别的东西，突然道：“小星，你衣服上怎么湿了一块？” 孟潜星下意识低头看。 “啊？”宋榴惊讶地叫了一声，起身去看他的衣服，“是诶，你刚刚那么晚来就是因为衣服弄湿了吗？怎么搞的啊。” “没事。”孟潜星掀起衣服稍微扇了两下，“在厕所洗手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一会儿就干了。” “噢。”宋榴点了点头，也没在意，又躺了回去。 宋妈妈又问，“你们旅行计划做的怎么样啊，准备什么时候走？” 孟潜星和宋榴定好高考完之后一起出去，有一个毕业旅行，几个月前就在商量了。 宋榴晃晃脑袋，“就出去几天，逛到哪算哪呗。”她一向都是这个风格。 宋妈妈一脸不赞同的神情。 孟潜星看到了，在她开口之前就先拍了宋榴的肩膀，示意她好好说话，“阿姨，别听宋榴瞎说。我们准备出去十天，已经做好计划了，过两天就走，出分数填志愿之前几天回来。” 宋榴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 宋妈妈睨了她一眼，“有话不会好好说。” 宋榴吐了吐舌头，移开视线去开窗外。 * 第二天，两人又起了个早，在书报亭买了两份报纸后，顺便在外面吃了早饭。 家里大人都不在，两人回了孟家，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答案。 宋榴坐在地毯上，把报纸摊在沙发上，拿着笔一题一题看，笔尖缓缓移动，心却跳得特别快，脑子有点发胀，都感受得到指尖跳动得脉搏。 语文，数学，数学附加题，英语…… 物理，化学…… 对答案都对了两个多小时，宋榴还要翻来覆去地看，再和记忆里自己填的答案做比较，生怕忘了什么或是记错了什么。 等终于对完了，她松了一口长气，放松了神经，背靠着茶几，身子瘫软了下来，头也砰地一声磕到茶几上，她捂着头嗷嗷直叫，听到孟潜星在一旁笑她。 她狠狠地瞪了孟潜星一眼，孟潜星记性好，早半个小时前就对完了，结果就一直在旁边玩手机，也不说来帮她，现在还笑她，因此宋榴的语气也有些恶狠狠的，挑了半边眉毛看他“你多少？” 孟潜星张嘴，报了一个数字。 宋榴听到一下子闭了嘴，过了半分钟，朝他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厉害厉害，不愧是学霸中的学霸。” 孟潜星看她没什么特别悲伤和难过的表情，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就知道她也不会太差，便淡淡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一点误差的，你对出来多少？” 宋榴摸摸下巴，“比你低个二十几分吧。”比起她平时的分数，算是超常发挥了一点。 孟潜星点点头，迅速在心里算了一下分数，又回忆了往年几所大学的录取线，比完之后再次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笑容，“看来这三个多月没白学习啊。” 宋榴抱头，“你能不能别提了啊，我现在看到堆在房间里的试卷都难过呢，真不知道这日子是我是怎么过来的。” 孟潜星拍了一下她的头，“行了，别玩了，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啊，我昨天把火车票和房间都订好了，后天晚上走。” “没呢，今天晚上收拾呗，反正时间都还早，来得及呢。”宋榴无所谓地摇摇头。 孟潜星从沙发上下来和她并排坐在一起，手揽了她的肩，“既然你时间多得很，那要不我先收点利息？” “什么利息？”宋榴一头雾水，转头呆呆地看他。 就见他粲然一笑，“我给你一对一补习了这么久，天天随叫随到的，你不要给点报酬的嘛？” 宋榴忽然一个激灵，浑身都有点发抖，连忙傻笑了两下，“嗯……那个……想想我东西还挺多的，我还是现在就回去收拾吧。”说着上前亲了孟潜星一大口，急忙跑回了家，都不敢回头看孟潜星是什么反应。 第四十九章 旅行 毕业旅行从坐一整夜的火车开始。 晚上十一点三十的火车，要做一整夜，在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到达某座海滨城市。搭乘这趟火车的人并不多，孟潜星和宋榴凭着票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一个包间的两张下铺，拉上门就完全是两个人的小世界。 宋榴睡了一下午的觉，七点多才起来吃晚饭，现在一点都不困，兴冲冲地开了窗户，看外面的夜景，不过外面黑乎乎的，月亮被云遮掩着，时显时隐，有些朦胧。星星也不多，三五颗地聚在一起，没多璀璨。道旁也没有灯光，只有从车厢里透出去的，照亮了铁轨旁的石山和杂草。 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宋榴的兴致，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她从小就很少出门，经常活动的区域除了现在住的家，就是以前的老家。所以，尽管是黑漆漆的夜、乌麻麻的景，她还是非常高兴地趴在窗边，吹着夜里的热风，拿出手机拍月亮、拍星星，拍所有她能拍到的东西，车底传来的轰鸣声都能让她兴致勃勃地听个半天。 孟潜星则不同了，孟爸爸和孟妈妈都是老师，每年休假都很多，两人也都喜欢出去旅游，所以他从小就时常跟着孟爸爸孟妈妈出去游玩，名山大川见得多了，因此虽然也是第一次在没有家长的陪同下出去旅行，但对于坐火车，他是半点没有宋榴那样的兴致和劲头的。 他下午没睡多久，两点钟开始的午睡，四点多就醒了，现在算不上多困但也没特别精神。高考虽然是结束了，但高中三年形成的生物钟却没那么快能调整得过来。就像这两天，明明不用再上课了，他却还是天天早上六点多就自然醒了，白天也没做什么事，但到了十一点多就会想睡觉，孟潜星很是无奈，但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只能靠慢慢的调整，所以他一上车，放好行李，就先上了床，迷迷糊糊地躺了下来，任由宋榴在一旁哇哇感叹了一圈火车上的东西，直到开车，才慢慢安静下来。 终于看够和拍够了外面的东西，宋榴坐回了床铺上，看了下时间，明明感觉没做什么事情，但都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走了两步蹲在孟潜星的床铺边上看他，他睡得还挺熟，仰躺在床铺上，嘴巴微张，气息进出都听不到声音。 宋榴伸手在他的鼻子前探了一探，等到手放定了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是有多无厘头，愣了一会儿笑了出来，又急忙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出声地蹲在地上笑，有些莫名其妙，好在没两分钟，她就控制住了自己，手扒在栏杆上微微起身看了一会儿孟潜星，看着看着又笑了出来。 “真开心呀。”宋榴自言自语道。 蹲得腿有些算了，她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床铺，脱了凉鞋，躺到了床上，不知怎的又没了睡意，宋榴也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可做，干脆两眼直直地盯着上铺的床板，盯着盯着，思绪便渐渐飘远，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一些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她又不自觉地喃喃出声，“一起出去玩，真开心呀。” 一片漆黑之中，她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人看到，她也就那么慢慢地睡过去了。 第五十章 民宿 第二天，宋榴是被孟潜星硬生生弄醒的，她昨晚兴奋的情绪延长了很久，睡得挺晚，早上根本起不来。孟潜星五点多就醒了，还想叫她起来看日出，哪知道不管是捏鼻子还是揉脸都根本弄不醒她。他只好一个人静静欣赏完了从火车上看到的日出，拍了好几张照片。简短地看完日出，感觉到了肚子饿，就先去火车上的卫生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回来吃了几块饼干垫饥。 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六点多，快要到站了，孟潜星便坐到了宋榴的床铺上，看她侧着身还睡得很香，一点要苏醒的样子都没有，伸手捏了她的鼻子，宋榴很快张开嘴来呼吸，孟潜星就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嘴也捏起来，没十几秒，宋榴就边翻身边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宋榴刚被弄醒，还很懵，脸上的表情还很呆滞，光睁眼睛就用了一分多钟，正伸着手臂打哈欠呢，就又被孟潜星捏住了脸，还听到他说，“小懒猪，快点起来啦。” 宋榴伸完了懒腰，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孟潜星的手给扒拉下来，又拉着他的手臂让孟潜星用力把她拉了起来，坐起来后懒洋洋地趴在了孟潜星的后背，下巴驾到了他的肩膀上。 “还困呢？”孟潜星反手摸摸她的脸。 宋榴点点头，不想说话，去拿床边书包边上口袋里昨天喝剩下的半瓶水，咕噜咕噜喝到还剩四分之一，终于算是醒过来了。 孟潜星把头转过来张了嘴，她把瓶口塞到他嘴里，微微倾斜瓶身，问他，“还有多久到站啊？” 孟潜星喝完了，拿过盖子盖上，“十几分钟。出了站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早饭，然后打个车去民宿，先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出去逛逛。” “嗷哦。”宋榴眨眨眼睛，其实这趟毕业旅行除了目的地是她选的，其他事情都是孟潜星在做，不过他们的规划也挺随意的，定了几个主要要去的地方，其他就一切随缘，玩得开心就好。 她倚在孟潜星身上，两人一起看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 又过了十几分钟，火车进了站。两人开始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他们的东西一点都不多。孟潜星负责拿一个大大的行李箱，里面装了他们俩人的衣服还有一些日用品。宋榴则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是证件还有其他比较重要的东西。 一出站，宋榴就闻到了海边城市特有的咸湿的气味，今天还是个大太阳，没什么风，两人在火车站内的肯德基草草吃了顿早饭，就去了地下的专门出租车通道，坐上了车去民宿。 民宿离火车站有点距离，路上没堵车也开了近半个小时，好在司机师傅十分热情，一路上给他们推荐了一些好吃的和好玩的地方，还特别会讲笑话，路途不算无聊。 出租车停在了大马路上，下面的小道车子进不去，两人跟着地图左拐右拐穿过了一大片商业街才终于到了背靠大海的民宿，孟潜星先进去办登记手续，宋榴跑到民宿和其他店铺的中间间隙，隔着栅栏看到了大海。 她开心地跳了起来，特别想大叫，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激动地在原地转圈，小步子跺得欢快。 孟潜星弄好了在民宿门口叫她，她急忙跑了过去，抓了他的手，“后面……后面就是大海诶！！”笑得像个小孩子，但她真的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真的大海。 孟潜星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子，拖着她的手上楼，路过前台的时候宋榴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刚刚那一番动作都被前台的老板娘看到了，老板娘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很是亲切，梳着一根大麻花辫，他们走过时便温柔地笑笑，似乎看穿了他们是一对没多大年纪的小情侣。 宋榴走了几级台阶才意识到孟潜星手上没拿东西，连忙问他，“行李呢？” “老板帮我们拿上去了。”孟潜星道，“我们住三楼，房间里有个阳台，站上面就能看到大海，上去再看吧。” 宋榴楞了一下，没想到孟潜星订的还是个海景房，反应过来后，连忙变成她拖着孟潜星的手往楼上奔，还边跑边叫，“快点，快点！” 孟潜星失笑，跟着宋榴的脚步跑了上去。 第五十一章 酒吧 孟潜星和宋榴进了房间仔细看了一圈后，实在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没来得及看看风景什么的就先躺倒在了床上。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床离窗户和阳台都很近，尽管拉上了纱制窗帘依旧遮挡不住炽热的阳光，宋榴拿手背捂着眼睛坐起来，风吹得窗帘飘了起来，有若隐若现的人影。 宋榴下了床，没穿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上，踮脚伸手捂住了孟潜星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声音娇俏动听。 孟潜星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抱住，下巴抵在她头顶，“除了你还会有谁？” 宋榴在他怀里笑，望向了远处的风景。 两人面前是一大片沙滩，沙滩上有小朋友赤着脚在追逐打闹，还有追赶浪花的，堆积城堡的。百米之外便是蔚蓝的大海，有阵阵海风吹来，带来海上独有的湿气和新鲜感。 宋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一下子就被别样的空气充满，靠着孟潜星，两只脚踩上了阳台上围着的红砖之间的空隙，有些扎脚，不过她不是很在意，慢慢张开了双臂。她全身上下除了脚踩着实地，其他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孟潜星只好贴近再贴近，环住她的腰撑着她。 宋榴回头朝他笑，“像不像泰坦尼克？” 有阳光照射下来，透过宋榴发间的缝隙照到了孟潜星脸上，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宋榴笑着的唇眼，他手上用力把宋榴抱了下来，顺便帮她转了个身，宋榴的脚踩到了他的脚上。孟潜星在心里悄悄地点点头，果然从上往下俯视才觉得刚刚好。 他没回答宋榴的问题，反而凑上去吻了吻她，道，“肚子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问了老板，说民宿前面就全部是小吃街，味道还不错，我们就去那吃晚饭吧，然后再街上逛逛买点东西。嗯……，你还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宋榴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但就是不看他，“我想……去酒吧！” 孟潜星的眼里也冒出了别样的光彩，但他闭了嘴一直都不说话。 光线太亮，宋榴也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以为他不说话便是不同意，心里有些着急，撅了嘴凑上去亲他，“去呗，去呗。我就是好奇嘛……从来都没进过……” 她这么求了两三次，才看到孟潜星有些高冷地点了点头，一下子笑了出来，扑上去抱他，“嗯……你最好了！” 孟潜星顺势托起她的屁股，把她抱在了身上往房间里走，“那快点穿鞋子换衣服吧，收拾好我们就出去，我也好饿啊。” 宋榴用力地点了点头，下巴轻轻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收拾好下楼，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前台，两人去问了一些比较好吃的店的具体位置，没好意思问附近有没有酒吧，准备待会儿自己找找。 其实出了民宿，两边就有一些小饭店了，不过孟潜星和宋榴想多吃点当地小吃，就又往前面的商业街走，打算一家店吃一点。 就这么逛吃逛吃，一直到了太阳下山，七点多钟，不仅吃撑了肚子，还买了一大堆花环围巾帽子零食之类的东西，宋榴依旧兴致勃勃，很有精神，感觉自己也没买到什么东西，正准备拐弯走进下一条街，就被孟潜星拉了一下。 宋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明一暗的灯光，闪烁的招牌…… 酒！吧！ 宋榴心里一下就冒出这两个大字。 第五十二章 醉酒 和宋榴的想象不同，也和她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酒吧不同，这家酒吧光线很足，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灯光，音响里放的音乐也不吵闹，而是缓缓流淌出来的轻音乐，走过了一条长廊，看到的就是宽敞的大厅，正中间有一层正方形的台基，上面有几张吧椅和一些乐器，左边是长长的调酒台，有四五个客人坐在那边。 宋榴不敢多看，拉着孟潜星坐到了角落，没几分钟就有一个服务生拿着酒单走了过来。 孟潜星和宋榴都不太懂，便叫他介绍了几款，最后宋榴要了一杯酒精浓度很低的果酒，孟潜星要了一杯鸡尾酒，还点了一个果盘。 等酒的时候，宋榴一直盯着吧台那边调酒师华丽绚烂的手部动作，连连惊叫，声音不算小，引得周围几个客人回过头来看了她几眼。 孟潜星笑话她是个“小土包子”。 “我只在电视里看过嘛。”宋榴嘟囔，又去翻脚边大纸袋子里他们买的东西玩。 服务生很快把酒和果盘端了上来，孟潜星跟他道谢，宋榴则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孟潜星问。 “嗯……甜甜的，没什么酒精味，有一点点冲。”宋榴满意地点点头，没忍住又多喝了几口，又用牙签去戳果盘里的西瓜吃。 孟潜星也喝了一口自己点的，口味很复杂，比单纯的酒多了几分层次感，并不难喝。 他们俩边聊天边喝酒，一晃时间就到了九点钟。音响里不再放歌，宋榴左顾右盼觉得肯定有什么节目，就见从调酒台另一边的门里走出来一支乐队，上台开始唱起了歌。 主唱是一个女人，声音意外地有些沙哑，又有点独特的韵味，听着很吸引人，孟潜星听得很是认真，唱到了第二首歌的时候，手臂忽然被拍了一下。 “怎么了？”他边说话边转头，才发现宋榴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个透，他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但看宋榴的眼睛还很清醒。 “我还想喝一杯。”宋榴拿下他的手，盯着他的嘴唇说话。 孟潜星看了看桌上她已经见底的杯子，劝她，“别喝了，你自己摸摸你的脸，又红又烫，再喝就醉了。” “我没醉！”宋榴说得又快又急，有些直愣愣的，“我还想喝嘛，就要喝，就要喝！” 孟潜星还是不同意，镇压了宋榴，又回头听歌去了，听到宋榴低声骂他“坏蛋！大……坏蛋！”，也不生气，抓了她的左手放到自己腿上，也不看她。 宋榴见孟潜星不理他，很是生气，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话，但背景音乐太响，也听不清。过了一会儿，她看看孟潜星又看看桌子，看看桌子又看看孟潜星，确定他全神贯注地在欣赏音乐，伸了右手把孟潜星只喝了几口就放在一边的鸡尾酒端了起来。 乐队一连唱了六七首歌，有民谣也有摇滚，最后一首歌是抒情歌，孟潜星的情绪正沉浸其中呢，就觉得肩膀一沉，他愣了一下，低头发现是宋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抬起宋榴的脸发现她整张脸都红了，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神也并不清明，反而透着一股朦胧，呆愣愣地和他对视，他伸手拍宋榴的脸，她也只知道一个劲地傻笑，没其他的反应。 他正疑惑呢，眼神就瞄到桌上两个空掉的杯子，扶额叹了口气，叫来服务生结账，又在他的帮忙之下，把宋榴背了起来，左手还拎了一个大袋子，就这样回了民宿。 老板娘还过来热心地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摆了摆手把宋榴背回了房间，袋子就扔在了门口，轻轻地把宋榴放在床上，好在宋榴没什么其他不良的反应，就是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看起来也不像在睡觉，但就是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孟潜星坐在床边给宋榴搭了个肚子，自己脱了衣服打算先进浴室洗澡。 第五十三章 扯下 民宿的卫生间比一般的宾馆要好得多，不过孟潜星也没有心思管这些，一心就想快点洗好出去看着宋榴，等到冲完身上的泡沫才想起来没有带衣服进来，他在淋浴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来拿了一旁架子上的浴巾，浴巾挺长，正好围了两圈，孟潜星对着镜子把浴巾一角紧紧地掖在腰上，底下正好刚过膝盖。 他想着宋榴应该还待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拉开了卫生间的门，就听到“咚”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外面房间没开灯，他借着卫生间里的灯光，才看清是宋榴侧着身体倒在了地上，孟潜星急忙艰难地蹲下来把她扶起来，手触碰到宋榴的上身才发现她只穿了内衣。 宋榴慵懒地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盯着孟潜星看了许久才认出他来，一认出他脑子便清醒了一点，张嘴就喊，“我要喝水！我好渴啊……要喝水……” 孟潜星半抱着她往床那边走，边走还要哄她，“好好……喝水，你坐到床上去，我给你倒水……刚刚不是在床上躺着呢嘛，你怎么把衣服脱了啊？” “我热啊……”宋榴说得理直气壮，说到衣服她还想起了一件事，推了推孟潜星，“裤子……嗯……裤子脱不下来……难受……” 孟潜星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低头仔细地看，才发现宋榴身上穿的牛仔短裤拉链已经开了，上面的纽扣还扣着，透过拉链缝隙还可以看到棉质内裤上面印着的卡通图案，手臂还揽着宋榴细腻白嫩的腰肢，他迅速移开目光，有些蠢蠢欲动，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一个学期了…… 宋榴什么都不知道，看他不说话直接整个人赖在了他身上，他刚洗完澡，身上清凉得很，宋榴舒服得叹气，“好舒服呀……我要喝水！” 终于到了床边，孟潜星扶着她坐到床上，“我去倒水，你坐着别动。”说着就转身去拿隔了不到半米的小桌子上的水壶和水杯。 “不准走……！”突然之间没了舒服的源头，又没水喝，宋榴忍不住大叫，伸手想去抓孟潜星。 孟潜星倒了水转身，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宋榴也呆了，连要喝水这件事都忘记了，不过她的脑子还不太清醒，思维也特别简单直接，因此她只张大了嘴巴，还舔了舔嘴唇，声音充满了疑惑，“竖……竖起来了……” 孟潜星喉头发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直愣愣地把水杯递到了宋榴的嘴边，“你不是要喝水吗，快喝吧。” 宋榴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之后便闭上了嘴，用脸去推杯子，孟潜星怕水被她弄翻，急忙把水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放完杯子后，两人的目光又对上，孟潜星轻咳了一声，去推她的肩，“好了，很晚了，快睡觉吧。” 其实也才不到十一点而已，不过宋榴醉着，自然不可能知道时间。 孟潜星想，先把宋榴哄睡着，他再去卫生间解决，但是…… 宋榴没被他推动，反而叫着“不要睡觉，我要吃糖！”，朝孟潜星扑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大海 宋榴为了这次来海边的旅行，专门新买了一套泳衣，是蓝色花纹的分体三件套，里面是比基尼上衣和裤子，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露脐上衣。 比较遗憾的是，虽然学校开了游泳课，但她后来还是没有学会游泳，只会简单的闭气，然后再在水里划拉几下，所以孟潜星还特意去跟民宿老板借了一个游泳圈。 民宿房子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种了各式的话还有许多蔬菜，从后门出去，走过一条大马路，就可以直接到沙滩上。 孟潜星去了不远的商店买饮料和零食，宋榴找了个大大的遮阳伞下面的塑料沙滩躺椅坐下，把黄色的小鸭子游泳圈扔在了一边的沙地上。 刚刚在房间里已经涂好了防晒霜，所以她现在便放心地躺在了椅子上，看远处的海景，周围有海浪声、说话声，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嬉笑声。 太阳炽热但还在能让人享受日光浴的范围之内，晒得宋榴全身都暖暖的，海风吹在身上，也是畅快多过燥热的。她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看着周围的沙地，有些心动。 只不过还没等她从椅子上起来到沙地上燥呢，孟潜星就拿着吃的回来了。 两杯可乐，两根香肠，一桶爆米花。 宋榴闻到香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拿了香肠就往嘴里送，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孟潜星也坐上来。 沙滩椅挺大，孟潜星躺在了外侧，拿了可乐喝，看着宋榴被刚烤好的香肠烫了嘴还要“嘶啊—嘶啊—”地往嘴里塞，边嚼边张大了嘴巴把热气呼出来，终于艰难地吃完了一口，他把另一杯冰可乐递过去。 “你就不能等冷了一点再吃嘛？” 宋榴喝了两大口可乐，又咬上了香肠，“就是热的才好吃啊。” 孟潜星不说话了，视线往上看了看太阳，又摸了摸手臂。 宋榴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别摸啦，你还不信我的技术嘛。我保证防晒霜都涂匀了，明明很透气啊，一点都不感觉闷，你别老想着就不会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感觉哒。” “你觉得我很黑吗？”孟潜星皱皱眉，“这几天太阳又不算特别烈，晒一下也没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你皮肤黑了，你别把涂个防晒想那么严重好不好，不跟你平常用洗面奶啊，保湿乳啊这些差不多么。”宋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把自己的手臂靠过去，有很明显的色差，其实孟潜星在男生之中都算是比较白净的了。 她咬下了最后一口香肠，探身越过孟潜星，想把香肠的签子放到沙滩椅旁的桌子上。刚放好，背就被孟潜星按了一下，她干脆直接趴在了孟潜星身上，脸颊贴着他紧致富有弹性的胸肌上。 孟潜星伸手给她捏腰，“舒服么？” “嗯……，往下一点，稍微用力一点……唔，真舒服。” “晚上想吃什么啊？” “海鲜吧……还想吃烧烤。” “我听老板说这边晚上五六点就会有哦烧烤摊摆出来的，那我们待会儿回去洗了澡再出来呗。” 宋榴贴着他点了点头，头发瘙得孟潜星有些痒，笑了出来。 “明天我们去市里的博物馆逛一逛，这两天好像正好有恐龙的展览。” “好啊，除了恐龙还有什么啊？这边不都算是比较郊外的地方了么，去市里要多久啊？” “我查了路线，有地铁可以做的。博物馆里还有……” …… “市里还有个水上游乐园呢，后天去吗？还是先去爬山？” “先去游乐园吧……”宋榴的声音懒懒的。 孟潜星晃了晃她的头，“你都想睡觉了吗？怎么声音怎么困的感觉。” “没有……”宋榴睁开眼睛，“就是太阳太舒服了。” “去海边上玩一会儿吧。”孟潜星提议。 “好呀！”宋榴一秒抬头。 第五十五章 不许 宋榴带着游泳圈跟着孟潜星游进了稍微有点深的地方。 海水蔚蓝，一眼望不到底，被太阳晒得有些微热，但还是比体表皮肤的温度低了一点，全身泡在水里，特别舒服。 孟潜星下到水下四处游走，宋榴则由着海浪带着她在附近随意地飘着。前面浪比较大的地方，还有人在冲浪，宋榴趴在游泳圈上看得津津有味。 孟潜星突然扒着她的游泳圈从下面上来，宋榴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游泳圈，“你干嘛啊，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我要翻船了呢。” 孟潜星拍拍她的游泳圈，“就这小鸭子还算得上船吗？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在这儿一动不动的。” 宋榴努努嘴，“看帅哥冲浪呀。” 孟潜星眯眼看过去，回头捏她脸颊上的肉，“你喜欢冲浪？” 宋榴听出他话音里面的怀疑，还有一点点的威胁，选择跳过这个话题，“你会吗？” 出乎意料的是，孟潜星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会一点啊，我爸教我的。” 宋榴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到孟潜星投来警告的目光，急忙解释，“我不是笑你，我是在想叔叔，我真想象不到叔叔在海上冲浪的样子。” 孟潜星挠挠她的头发，“你没想象到的事多着呢，你可别在我爸面前说这种话。行了，你继续看吧，我再去游两圈。” 宋榴看他一个俯身又进到水里，一开始还看得到隐约的人影，之后就完全看不到了，不过这里的水也不算太深，所以也并不担心，左顾右盼着看到海滩上还有人在打排球，就费力地用脚踢水，在海里笨拙地转了个身，看人家打排球了。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没了兴趣，想着要不要回到浅滩那边，能把游泳圈摘了在水里玩一会儿，但孟潜星一直没回来，她只好以极慢的速度往沙滩那个方向挪，但往往前进不了几米就又被海浪打了回来。 很忽然的，宋榴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顿在了那里，自言自语道：“这海里，没海鲜也没海草的吧……”复又继续慢速前行，认定刚刚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没过几十秒，她的小腿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能清晰地接受到被触碰的感觉，还有一股力量要把她往下拉，她“啊——！”地尖叫出了声，双手死死地抱住了游泳圈，用力地蹬着腿。 什么都没踢到，那股力量又很快地消失，紧接着身旁的水面传来一阵水花声，溅起的水进了许多到她的嘴里，她正呸呸呸地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手就被一个人拉住。 “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啊，我拉都拉不下来。” 宋榴抽回了手，抱紧了她的游泳圈，狠狠地瞪他，“你怎么这么幼稚啊你，多大了还玩这种游戏，我连水怪这两个字都差点要喊出来了，烦死了你。” 孟潜星听到她说到“水怪”两个字就笑出了声，还一直都停不下来，看她也不是特别受到惊吓的样子，还笑嘻嘻地道：“不好玩么，我看你的反应挺好玩的呀。” 宋榴伸手推了他一下，但也就推出去个几十厘米，只好愤愤地看着他，“好玩你个头，你在这玩吧，我去那边浅一点的地方，摘了游泳圈玩。” 孟潜星点点头，“那你小心点，我待会就去找你。” 宋榴朝他摆摆手，调整了一下姿势，腿浮出到水面上用力地蹬水，游出去了二十多米，脚便能靠到地了。她站起来把游泳圈摘了下来，上面有个绳子绑在了手上，回忆着以前游泳课上讲过的东西，进到水里能勉勉强强游个七八米，就急匆匆地浮了上来呼吸新鲜空气。 比较搞笑的是，因为她手里绑着绳子，所以她在水底游的时候，小鸭子也跟着她在水面上走。 孟潜星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副场面，等宋榴探出头来换气，就挨到她身边去笑她，“你是在游泳还是在溜鸭子啊？” 宋榴特别快地就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第一反应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所幸其他人都在专注于自己，没人关注到她，然后就是解了绳子往孟潜星手上系。 孟潜星也没拒绝，还特别配合地溜了两回鸭子给宋榴看，看她笑得特别开心，就凑过去建议到，“要不要我牵着你，我们俩一起到水底下看一看？” 宋榴欣然同意，两人面对面牵了手，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沉到了水下面。 宋榴睁开了眼睛，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被孟潜星带着往更深的地方游了一会儿，在水下她也不知道是多远，不过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是感觉越来越模糊的。 她肺活量不算大，没多久气就完了，扯了孟潜星的手想上去，却被孟潜星反拉住靠了过去。 双唇相贴，孟潜星伸舌头启开了她的唇，把气渡过去，两人的身体也在慢慢靠近。 渐渐的，这个原本还比较单纯的动作，就变了意味。 又是一阵水花声，两人相拥着从水下上来。 宋榴能用鼻子呼吸了，但却更觉得有些窒息。 孟潜星的手伸进了她的上衣里，双腿也在水下去勾缠她的。 宋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退开，孟潜星抱着她喘气，她也深呼吸了几下，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抽出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许。” 克制又温柔。 她把小鸭子解了下来，自己牵着，努力用平静的语调道：“再玩一会儿就回去吧，感觉时间也不早了。” 孟潜星点点头，把她在水底散开的湿发一点点捋好。 宋榴牵着小鸭子往海滩边游去，他则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第五十六章 烟火 海边的傍晚，凉爽又热情。 五六点就开始聚集人流的街边小摊，天黑了也依旧在海滩上玩耍的小朋友们，还有灯火摇曳的步行街。 宋榴和孟潜星大概不到四点半的时候回了民宿，临走的时候已经有摊子支起来了，等到宋榴先洗完澡走到阳台一看，已经非常热闹。 下午在海里泡了三个多小时，就吃了点零食，宋榴回民宿的路上就一直在喊“肚子饿”，洗澡速度也特别快，十几分钟就出来了，还催着孟潜星也快点。 宋榴在阳台上看到远处烧烤摊上升起来的烟，馋得直流口水，边擦头发边认真地一个一个小摊子看过去，想着待会要先吃什么，再吃什么。 不过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还只是在烧烤摊上坐着等烧烤。 宋榴闻着周围传来的混合着热气的孜然还有辣椒粉的香味，又往嘴里灌了一杯可乐，对着孟潜星抱怨，“都怪你，洗澡洗这么慢，我都要饿死了。”她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烧烤区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 孟潜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手上不停地划着手机屏幕，很是淡定，“那不也是你也要来这家么，排队都排了半个多小时，去别的摊现在说不定都吃完了。” 宋榴振振有词，“那不肯定是人多的好吃嘛，那么久没吃过烧烤了，又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吃最好的啦。” 孟潜星耸耸肩，喝了一口菠萝啤，“那就等呗。” 宋榴突然凑了过去，想知道他在看什么这么认真，但还没贴近孟潜星就感觉了出来，把手机翻了倒扣在手机上，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榴。 宋榴一开始还没那么好奇，看他这个反应却把心里追根究底的念头给激了出来，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看，发现所有界面都已经关掉了。 她把手机放回去，斜眼看他，“你刚刚看什么呢，干嘛不能让我看？” “没呀。”孟潜星眨眨眼睛，尾音却异于平常地上扬了。 宋榴还想追问，一阵浓郁的海鲜香气传来，他们的烧烤到了。她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此时也懒得跟孟潜星计较，不过把点的两只烤生蚝都拿到了自己碗里。 等到两个人吃撑了出来，时间也不算特别晚，便沿着海岸线散步。 孟潜星瞄了宋榴几眼，看她一副说一句话就会撑得吐出来的样子，边走边放声大笑，惹得宋榴频频瞪他，甚至快步走到了他前面。 孟潜星一把抓住她，手点了点相反的方向，“往那走呗。” “为什么啊？” 孟潜星牵了她的手，拉着她走，“走就行了。” 孟潜星指的方向是和小吃摊位相反的方向，越走人越少，但等走了二十几分钟，海滩还是那个海滩，但人却慢慢多了起来。 孟潜星牵着她靠着一块岩石坐了下来。 宋榴没那么撑了，又活泼了起来，转着头到处看，“这里人怎么这么多啊？怎么那边还有拿……相机的？” 孟潜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正好，59分了。” “什么正好？”宋榴还疑惑着呢，就听到有炸雷一样，突然响了几声，然后就是没有时间空隙的一连串爆炸声。 天空中几秒间便炸开了十几种样子各异的烟花，海滩上也到处都是尖叫声。 宋榴凑到孟潜星耳边大声喊：“你刚刚就是用手机看这个吗？” 孟潜星也提高了音量，“民宿那边是东海滩，这边是西海滩，位置比较好。” 宋榴靠到孟潜星肩上，抬头看烟花秀。 “真漂亮呀。”声音很小，没有人听到。 烟花秀持续了二十几分钟，结束了还有人在海滩上自己点着小烟花棒，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也很漂亮。 宋榴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个硬硬的小方盒子，她低头打开，是一枚戒指。 戒指的全环上嵌着十几枚小碎钻，又从侧面延伸出来两个四分之一环，一个上面顶着五角星形状的紫色水晶，一个是环尾刻成了五角星的形状。 是他们前几天逛街的时候，他们经过了一下手工戒指店，她还挺喜欢这枚戒指的，看了好几分钟，就是有点偏大，食指戴都一晃就掉了，但偏偏那家店比较特别，每种样式的戒指都只做一个，她想着逛逛别的店之后再说，结果后来就忘了，不知道孟潜星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孟潜星拉过她的手，给她戴在了食指上，尺寸正好。 宋榴轻声道：“你什么意思啊？” 孟潜星摇摇头，看着她笑，“没什么意思。” 宋榴重新靠回了他身上，“但我没有礼物给你诶。” 孟潜星伸手环住她，“你想听什么话？”他苦恼了一会儿，“嗯……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宋榴锤了一下他的腿，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 “今天好开心呀。” “以后每天都会很开心的。” 宋榴知道，自己有时候会有点无理取闹，有时候也特别烦人，还有时候会很别扭。 不过，幸好。 番外一 中秋 宋榴从小就没有对于中秋的印象，她也不怎么喜欢吃月饼。小时候是不记得，大了则是宋妈妈经常不在，没人和她一起过。不过，自从三年前和孟潜星结了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孟家特别特别重视中秋这个节日，孟奶奶生了兄妹两个，孟潜星还有个姑姑，每年都要一起吃饭，还会亲自做月饼，宋榴每年都要吃，只不过依旧还是不太喜欢。 说到结婚，她和孟潜星是奉子成婚，本来两人都没想这么早结婚，谁知命运弄人。 考上大学之后，宋榴虽然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抵不住她语言天赋好，期末前三周冲刺一把也能拿个奖学金，韩语也成功考了等级证书，不过她实在懒得考研，大三那年暑假就通过老师介绍在一家外资出版社实习做翻译校对。等到孟潜星成功保研的通知出来之后，两人就都搬出了学校，在两人学校之间适合的小区租了一室一厅，开始了同居生活。 日子过得惬意顺遂，没什么压力，于情事上愈发如鱼得水，不像原先课业繁忙时，得协调好久才能去一次宾馆。两人算好了安全期，有几次就没戴套，结果，快毕业时，宋榴就中招了，结婚证都比毕业证领得早。 原本已经面试好的工作只好辞职，孟妈妈还专门请了假从家里过来照顾她，生完孩子后又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宋榴只好待在家里做了几个月的全职妈妈，直到宋妈妈做主给她开了家网店，卖她代理的化妆品。做了几个月，收入不算特别多但也开始稳定，又能在家照顾孩子，还不用出去工作面对面和那么多陌生人交流，后来也开始在网上接一些零散的翻译工作，宋榴觉得也挺开心的。 今年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宝宝小名叫嘟嘟，虚岁也三岁多了。孟潜星硕士毕业后继续深造，大概之后会和孟爸爸一样留校任教。他符合了当地的落户政策，今年年初已经把一家三口的户口都迁了过来，在大学附近的居民区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人亲自设计了装修，小而温馨。 今年中秋依旧要回去过节，宋榴和孟潜星正在商量去李家和回孟家分别该买些什么东西带去。暑假快结束那会儿，他们一家三口去了一趟宋家，顺便在周边玩了几天，中秋就说好不去了。 结果两人意见相悖，宋榴想带点这里的海鲜特产回去，孟潜星却说前几年都带够了，不如买点实用的衣服中药之类的，结果还没说两句呢，睡完午觉没找到爸爸妈妈的嘟嘟就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小被子，自己起了床，蹭蹭蹭地踩着他的小拖鞋跑出了房间，就看到孟潜星和宋榴坐在沙发上你一言我一句地不断说着话。 嘟嘟人小鬼大，虽然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一心就觉得他们俩在吵架，连忙挤到两人中间，摸摸宋榴，又蹭蹭孟潜星，“爸爸妈妈别吵啦，别吵啦。” 宋榴一把把嘟嘟抱到怀里，揽了他的小胖腰：“来，宋嘟嘟，说，你跟爸爸好还是跟妈妈好？” 嘟嘟闻到了妈妈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想起了昨天妈妈给他买的小蛋糕，忍不住流了口水：“嗯……跟妈妈好，妈妈最好啦！” 宋榴香了他一口，继续哄他：“乖儿子，所以家里什么事都听妈妈的话，对不对？” 嘟嘟点点头：“都听妈妈的，我听妈妈的话。”又忍不住说了心里话，“妈妈，我还想吃蛋糕……” 宋榴冷酷地忽视了儿子的要求，又问他：“那爸爸也要听妈妈的，对不对？” 嘟嘟不懂大人语言的艺术，只觉得自己说出来了，妈妈肯定就同意了，正美着呢，胖手一挥：“都听妈妈哒，爸爸也听妈妈的。” 孟潜星摸了把小胖儿子的肥脸：“嘟嘟，你前两天跟爸爸说想要小飞机、小火车，是不是都不要啦？” “要啊，我要啊，爸爸。”嘟嘟不明白，“听妈妈的话”和“要小飞机小火车”之间有什么冲突呢？他的屁股还坐在宋榴腿上，上半身却已经趴到了孟潜星身上，疯狂地摇头，还扭着小身子：“我要小飞机！我要小火车！都要，都要！爸爸我都要！” 宋榴都差点抱不住他，孟潜星赶紧伸了两只手按住了他的脸不让他再晃：“你怎么这么人来疯呀你，嗯？再在妈妈身上扭来扭去就不给你买了。” 嘟嘟立马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孟潜星刚要出声安慰，宋榴就抱了嘟嘟站起来往厨房走：“好了，宋嘟嘟，爸爸不给你买，妈妈给你买，你跟妈妈最好了对不对？嗯……乖宝宝，睡完觉起来饿了没有啊，冰箱里还有蛋糕呢，妈妈拿出来给你吃好不好呀？” 孟潜星看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笑出了声，既笑傻儿子那么好哄，又笑宋榴都当了妈妈了还要和他斗嘴争一时意气，心里又觉得十分熨帖——那么多年了，他们却一直都没有变过。 * 第二天，三人都起了一个大早，回家开车走高速大概要快两个半小时，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宋榴在厨房忙着装晨起做的鸡蛋火腿三明治和煎蛋卷，还用保温杯灌了一大瓶热牛奶。孟潜星就先抱着没睡醒的嘟嘟下楼，把他安排上了安全座椅。至于带回家的东西，最终结合了两人的意见，昨晚去了商场也逛了超市，即买了实用的衣服按摩器之类的，也买了点海鲜特产。 孟潜星在开车前先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三明治，宋榴则准备等嘟嘟醒了一起吃。 嘟嘟大概是在安全座椅上睡得不太舒服，不到九点就醒了，还没睁眼就叫饿，宋榴打开了保温饭盒，闻到了香气，他的小眼珠子一下就睁开了。 宋榴喂他吃了早饭，又开始一起玩游戏。 高速上车况还行，有一点堵，等到下了高速已经快十二点了，到李家时正好十二点半。 宋妈妈在宋榴上大学之后就搬出了原来的家，把房子过户给了宋榴。如今住在城西的一处别墅区，离孟家也不算太远。李叔叔还有个儿子，比宋榴小几岁，一直在国外念书，也不常回来。 车刚停好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两人，宋榴先把嘟嘟抱下了车，又去拿后备箱的东西，嘟嘟就跑了过去亲亲热热地叫外公外婆，宋榴拿完东西回头就看到宋妈妈给嘟嘟塞红包，急忙走过去，先叫了声“叔叔”，就去抓宋妈妈手里的红包，“妈妈，你干嘛呢，又不是过年，还给他塞，上次暑假来也给他，他一个小孩哪来的地方花钱啊。” 宋妈妈不理她，只笑眯眯地看着嘟嘟：“嘟嘟，外婆给的红包，要不要啊？” “要！”嘟嘟声音清脆，扑过去把红包抢到了怀里，就被宋榴用指节敲了下脑袋，他一手拿红包，一手抱脑袋，跟宋妈妈撒娇，“外婆，妈妈打我……” 宋妈妈瞥了一眼宋榴：“小孩懂什么呀，你还打他。”又跟嘟嘟说，“嘟嘟，别理她。外婆给你，你就拿着。肚子饿了吧？来，快进去，外婆烧了好多好吃的呢。”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午饭。饭后孟潜星陪着李叔叔聊天，宋妈妈和嘟嘟在客厅边说话边看动画片，宋榴也陪在一边。一直待到了快四点，三人才离开李家。 孟爷爷孟奶奶家还在老城区，开车过去用了半个多小时。 孟家其他人都到了，简单地打了招呼后，知道孟妈妈和孟奶奶在厨房做饭，孟潜星和宋榴就进了厨房帮忙，留嘟嘟在外面玩。 孟潜星堂姐的女儿花花比嘟嘟大两岁，不过之前都没怎么见过面，上一次见时嘟嘟都还不会说话，不过她对嘟嘟这个表弟很是喜爱，没说两句话两个人就亲亲热热地坐在沙发上一起吃东西看动画片，她还给嘟嘟塞糖吃。 嘟嘟吃糖吃得开心，看动画片也看得开心，正欢快地抖着小腿呢，就听到花花突然大声问他：“我的大名叫苏靖林，弟弟，你呢？” 嘟嘟转过头来，有点惊讶地看着花花，似乎不太理解她在说什么。 全家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花花又问了一遍：“嘟嘟弟弟，你的大名，大名叫什么？” 宋榴和孟潜星正教嘟嘟家里人的名字怎么读呢，当然也包括嘟嘟自己的大名，便都竖起了耳朵听，就听见嘟嘟哼唧了两声，大声道：“嗯……嗯……我叫……宋嘟嘟！” 一家人哄堂大笑。 宋榴也笑开了花，手里的菜刀都放了下来。 孟潜星瞪了宋榴一眼：“看你干的好事！”狠狠地扔下了手里正洗的菜，出了厨房教训儿子去了。 *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正好附近的广场八点钟有烟花晚会，嘟嘟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烟花呢，孟潜星和宋榴便带他去看，孟爸爸和孟妈妈先开车回了家。 嘟嘟一路上就缠着宋榴问了好多问题。 “妈妈，妈妈，烟花是什么啊？好看吗？好吃吗？” “炸开来的，会炸到嘟嘟身上吗？” “我害怕，妈妈，我们别去看了，回家吃蛋糕吧。” …… 结果等真的到了广场，嘟嘟却是最开心的一个，烟花表演还没开始，他跟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们挤在一起，又跑又跳，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咯咯咯地笑得开心。 孟潜星看他跑得满头是汗，还一直“嗷嗷”直叫，忙把他抱了回来，嘟嘟还挺不开心，在孟潜星怀里挥手踢腿，等到宋榴往他嘴里塞了装满了温水的奶瓶，手里还拿了小面包给他看，嘟嘟才安分下来，待在爸爸的怀里。 “你个小人来疯。”孟潜星在嘟嘟耳边说道。 “你才是人来疯，爸爸是人来疯。”嘟嘟学舌，还去晃宋榴的手，“妈妈，爸爸才是，爸爸才是。” “好了好了，你把妈妈都晃晕了。”宋榴反抓了他的手，把小面包撕给他吃。 孟潜星把嘟嘟放在有他腰那么高的台阶上，嘟嘟乖乖地坐着吃东西，想着吃完东西再下去玩，结果没等他吃完，烟花表演就开始了。 就听到砰！砰！砰！地几声，嘟嘟吓得嘴里的小面包都吐了出来，宋榴赶紧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却挣脱了宋榴的手，目光单纯又炽热地望着天边的烟火。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盛大又繁华的景象呢，数不清的颜色从地面升起，汇到空中又印射出纷繁斑斓的光，又开出形态各异的花，最后通通凋谢，再次落到地上。 嘟嘟当然不懂烟花背后可能有的复杂含义，只是一下子看呆了，嘴巴都忘记闭上。宋榴看着他笑了，捅了捅孟潜星，示意他一起欣赏儿子的傻样。 孟潜星也笑了，不过他笑得不只是嘟嘟，他凑近了宋榴的耳朵，“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在海边放的烟火？” 宋榴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浮现了一点红晕。 孟潜星轻叹了一声：“你怎么还是那么爱脸红？” 宋榴用眼神嗔他：“你不喜欢？” 孟潜星低头吻她，“怎么会不喜欢……” 嘟嘟看烟花看累了，转过身想找妈妈继续吃面包，结果发现爸爸妈妈亲在一起不理他。 嘟嘟很生气，嘟嘟还吃醋了，所以嘟嘟用力把身体挤了进去，大声叫：“我也要亲亲！” 宋榴听到嘟嘟的声音，捏了捏孟潜星的腰，孟潜星把她放开，轻咳了一声，亲了亲嘟嘟的小脸蛋，又去抱嘟嘟，“走吧，嘟嘟，爸爸带着你转转。”宋榴跟在了后面。 有微风吹来，吹着吹着，嘟嘟就困了，趴在爸爸的肩头睡着了。 明天醒来，又会是能吃蛋糕的一天吧，嘟嘟在睡着前迷迷糊糊地这样想。 番外二 同居 从进电梯开始，一直到走到家门前，孟潜星的心一直跳得很快，怀揣着一份说不出来的激动。 这间一居室是他和宋榴两个人暑假的时候天天抽时间逛了有半个多月才选定的，之后他忙着准备保研的资料和事宜，房子就几乎都是由同时还在忙着暑期实习的宋榴收拾好的。 虽然是一居室，但是房子的面积并不是很小，房主也是买了专门用于投资出租的，只做了简单的装修，所以他们相当于是第一任住客，想着以后都会在这个城市定居，就一下子签了两年的合约，各类家具电器也都一次性添置齐全了。 前几天两人把行李都搬了进来，今天算是正式入住。 孟潜星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插进了大门，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旋转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探出了宋榴的一张笑脸。 他也忍不住笑了，道：“听到我出电梯的声音了？” “是呀，我一直都等着呢，你不是说今天不去导师那里，一下课就回来嘛。”宋榴把门拉开，让他进来，她身上围了一条围裙，平时一直披散着的头发也扎了起来。 孟潜星换完拖鞋抬头就看到厨房里飘出来的油烟，嗅了几下闻到一阵糖醋的香味，“做的糖醋排骨吗？” 宋榴早就进了厨房，翻炒了几下锅里的菜，看汤汁收得差不多了，就盛了出来，把盘子递给孟潜星道：“鼻子还挺灵的嘛，端桌子上去吧，然后把饭盛一下，我再炒个青椒土豆丝就能吃饭啦。”看他一副含笑盯着自己的样子，又加了句，“不准偷吃喔。” 孟潜星把糖醋排骨端到桌上，才发现已经做好的骨头汤和凉拌黄瓜，看了看旁边由一块白色镂空隔断墙隔开的客厅，又去卧室转了一圈，抽屉和衣柜都打开了看了一眼，心里一阵温暖，回到厨房盛好饭后也不出去，就倚在门口看宋榴。 宋榴在往锅里放盐，翻炒了两下后，余光瞄了瞄孟潜星，“站这干嘛啊？出去等着呗，一会儿就好了。”想了想又说道，“实在饿的话先偷吃两口也没关系。” 孟潜星却不仅不出去，还要走进来，贴到宋榴身后，粘乎地抓着她的手一起晃动锅铲。 宋榴嫌弃地缩起了脖子，把火关小了一点，还用手肘顶他，“你干嘛呀你，烦死了，快出去。” 孟潜星不松手，下巴抵在宋榴的后脑勺，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宋榴一下子红了脸，又是惊吓又是惊讶，走到一边拿起盘子塞到孟潜星手里，嘴上还有些结巴，“好…好了，盛出来吧。” 孟潜星把土豆丝装盘，又单手把锅放到水池里，才转过来看宋榴，“走啦，吃饭啦。”顿了顿，又再轻声叫了一次，“老婆。” 宋榴忍不住甜甜地笑出来，又不好意思回应，就从后面推了他往外走。 吃完饭后，孟潜星洗碗，宋榴先洗了澡，等孟潜星也洗好澡出来，已经快七点了，宋榴洗了一盘水果，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宋榴被孟潜星搂在了怀里，她看电影看得不是很认真，老是走神，保持一个姿势久了有点累，伸展了一下上身重新靠回到孟潜星身上的时候，突然道：“真的……突然……特别有一种家的感觉。” 孟潜星把手放到她肩上，紧紧地搂住，心里有些心酸，又是想笑，“以后会一直这样的。”他亲亲她的额角，“就我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真的吗？”宋榴有些愣愣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孟潜星低头看她。 宋榴摇摇头，“我不担心，但又……忍不住有点担心。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但就是莫名对未来还是有一份恐惧的，你知道吧，我就是特别讨厌不能确定的事情。不对……也不是……”她有些语无伦次，再怎么努力想捋清脑子里的念头，还是觉得乱糟糟的，只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就算是不确定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怕的来着，反正，肯定不会是我一个人面对的……唉，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孟潜星从沙发靠背上移开，又弯下了腰贴在宋榴背上，下巴靠在宋榴肩膀上，脸贴了脸，“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的未来……不都很确定了吗，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肯定不会是一片黑暗的。” 宋榴点了点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宋榴的思绪已经完全集中到电影上了，孟潜星突然开口，“要不，我们毕业就结婚吧？” 宋榴吓了一跳，急忙转头看他，孟潜星挺认真的，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但她还是觉得如果他是认真的，现在这个时机也太过于突然，忍不住反问：“你怎么不说我们毕业就生孩子啊？” 她本以为会吓孟潜星一跳，但他却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还凑上来亲她的脸，“我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啊，你想生几个，男孩还是女孩？” “不错个头。”宋榴把他推开，“我才二十呢。” 孟潜星毫不留情地揭穿，“你今年生日都过了，该22了……”话没说完就遭受到宋榴正面的枕头暴击。 宋榴都被他气笑了，边打边骂，“你才22呢，自己生你的去吧。” 孟潜星也不甘示弱，甚至很快就翻身压在了宋榴身上。 一番打闹，宋榴的睡裙被他有意无意地扯下了半边裙带。 嬉闹声渐渐盖过了电视机里的声音…… 番外三 结果 一切都来得很突然。 直到被孟潜星接回家之前，宋榴的大脑都是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事情的起因是，她和两个朋友好不容易凑到一天空闲时间，回学校逛了一会儿，之后一起吃午饭。结果菜一上桌她就跑到卫生间上吐下泻的，她以为是早饭吃错东西了，不准备放在心上，但朋友提醒她说，毕业时候的体检不能出什么差错，散了之后她就决定顺路去医院一趟。 结果最后，她得到的结果是，怀孕了。 一个人坐在医生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宋榴脑子里都是零零碎碎的各种想法，没什么能组成完整的句子的。 周围有人陆陆续续走过，大部分都是孕妇，她看见有一个边被丈夫搀着边摸挺得高高的肚子的，鬼使神差地也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没什么感觉，又莫名受到了身体内的刺激，全身颤抖了一下。 神奇又可怕。 坐了没多久，她就发了一条短信给孟潜星，没打电话，对用电话去传达这样一个消息，总有些畏惧感。 坐车回去的路上，孟潜星一直在翻检查单，宋榴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闪过的各式各样的风景，不想说话。 回到了家里，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孟潜星问她在想什么，她才开口。 “有点害怕，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孟潜星一笑：“所以你在害怕什么？” 宋榴想了一会儿，说起了另外的事：“我妈生我的时候是剖腹产，产后伤口感染发炎了，除了我外婆，没有人在她身边照顾她，到现在我妈肚子上还有一道疤。” 丑陋又深刻，不仅留在宋妈妈身上，还刻在宋榴心里。 孟潜星摸摸她的头，知道她不只在表示这一层面上的意思，“爸爸，妈妈，还有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我没有担心过这个……”宋榴摇摇头，“我是在想，虽然我跟我妈分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会不会最后又走上一样的路呢？我妈很爱我，我也不能说是不爱我妈，但你也看到了……我这辈子最不想回去的也是我妈的身边了……” 其实她真的想说的是，“我能当好母亲这个角色吗，我连自己都负责不好，怎么去负责另一个人的人生呢？” “你现在就把自己的人生负责得很好啊。”孟潜星把她的脸捧起来，让她看着自己。 “那是因为有你啊……”宋榴喃喃道。 “以后也会有的，我一直都会在的。”孟潜星打断她，坚定道，“好了，先别想那么多了，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爸爸妈妈他们打个电话。” 宋榴点点头，站起来往卧室走，双手又不知不觉抱住了肚子。 没怀孕之前，宋榴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愁善感。又赶上快毕业，事情本来就多，她就会因为毕业论文、因为早餐时间、因为要不要逛超市、因为电视剧、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情绪波动总是异常的明显，特别容易大哭。但好在，身边一直都有孟潜星的陪伴。 预产期前几天，她就住进了医院待产，有一天在楼下散完步回来之后，孟潜星坐在椅子上看书，宋榴突然拍了他一下。 “怎么了？”他以为宋榴肚子又痛了，着急又担心地问她。 宋榴看他这个反应笑了一下：“没事，我就是想宝宝的小名…不如就叫嘟嘟吧？” 孟潜星愣了一下，复又笑开：“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前几天不还想了好几个，定不了主意呢嘛。” “嗯……刚刚突然就想到的，听起来就好开心啊。”宋榴嘟囔，点了点头，越想越觉得这个小名好。 能一直开心的话，大概就是最好的事了吧 —— 到这里就全部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