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乐(韩娱 NP)》 第1章过气 占比1%收视率的打歌节目,却像流水席一样轮转。 韩国人不会惊讶这个。 一张张卯足劲的面孔,一双双锁定镜头的眼睛,新人来去,冒着热气。在大韩民国,没有偶像永远年轻,但永远有年轻的偶像。 裴真儿的待机室里没有热闹的气氛。 这里只有一潭死水。 虽然经纪人、造型师、发型师一个不缺,但总共也就四个人,待机室显得尤其空。 这是裴真儿的第一次solo。 也许,是最后一次。 裴真儿站在镜子前,艳的脸却是冷漠的神色,浮不出一点活气。 她的妆容精致到不真实,所有粉状、膏状的化妆品都做到了完美,汲汲营营的累加成果,无比适合她的冬季冷调肤色。 毕竟出道四年,经历了千百次上妆的调整。 唯一原生的是她的眼睛。 浓妆里不埋没的一双眼睛。 似乎也能透过那双眼睛,察觉到她的素颜也会很美。 彩排前的困扰是身上的演出服。 格纹套装裙。 虽然有闪闪发亮的人造宝石配饰,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的行头是造型工作室自制的打歌服,跟好看的糖纸功能一致,有的只是“性价比”。 她的腰过于纤细,格纹短裙显得有些松垮,造型师正拿出针线盒准备临时缝起来,但经纪人徐善英察觉到裴真儿幽微的神色,便抢先一步走上去,对造型师道:“我来吧。” 她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透明夹,帮裴真儿别好,并反复确认腰际的牢固程度。 裴真儿提在腰间的手慢慢放下来,从镜子里打量自己身形臃肿的经纪人。 徐善英,现在是裴真儿唯一的经纪人。 才任职三个月。 裴真儿不觉得她是一个表露情绪过于明显的女生,但有一就有再,徐善英这样体恤的小细节多了,裴真儿反而能察觉到她的讨好型人格。 其实,裴真儿讨厌的是针尖,隐隐的针头恐惧症。 她在出道的第一年里,收到过anti粉的恐怖礼物,花束里藏着的细针。 现在新入Cato娱乐的社员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那时,公司给她的通稿总是“第二个玄幼真”、“小玄幼真”这样的称呼,anti粉是玄幼真的粉丝。 但如今,造型师贴着皮肉拿那样的细针缝合,现在的裴真儿能忍。 她哪里有什么忍不了的。 她清楚她的现状。 自己这样过气的女偶像,徐善英也会有讨好型人格发作,裴真儿应该自认幸运吗? “真儿啊,你是不是又偷偷节食了?”徐善英当然不知道裴真儿的腹诽,一边帮她调整好,一边地唠叨。 “嗯,打歌前习惯了。” “肋骨都快瘦出来了,最近可不太流行过瘦的女爱豆啊。健康美啊,记住健康美。” 裴真儿难得笑了,她笑起来更生动,淡淡的暖意注入。不笑的她像冷脸的人偶,小翘鼻和巴掌脸在不笑的时候都有一些非人感。 “下次不会了。” 也不一定有下次了。 此时,远远有充满朝气的声音出现在过道里。打歌放送都是凌晨彩排,这样朝气的声音一般是新人才有。 裴真儿也有新人期,回头看倒是有些怀念。 “前辈好!我们是Glitter,请多多指教!” 她们有固定的高昂的语调,一路说着相同的问候语,用着亮晶晶的眼眸,毫不厌烦。 声至人至,两名容貌姣好、身材曼妙的女孩敲开门走进来,还是一样的话,音色清脆,只是这次不同,她们多做了自我介绍。 “真儿前辈,我是多梨!” “真儿前辈,我是惠敏!” 淡金色头发的女生叫郑多梨,黑直发的女生叫朴惠敏。 两个人极有眼色的自我介绍,让徐善英在裴真儿身后小声提醒名字的举动,成了无用功。 她们的打歌服剪裁精致,贴着身段十分合衬,都是超季的蓝血奢牌。已经出了新闻,说Cato的新女团光是打歌服就花费5亿韩元。 没错,她们正是Cato娱乐的直属后辈。 新女团——Glitter。 新女团,旧女团。 裴真儿真的没有和她们见过,新女团的两个女孩也是真的摸清裴真儿不认识她们。 毕竟新女团有七个人,记清楚得下功夫,而裴真儿的团——Liliann——只有三个女生。 淡白金色发的郑多梨显然很会应酬这样的场面:“真儿前辈,这是我们的新专辑,不介意请收下!” “前辈能不能麻烦你,在彩排前帮我们录一个Tiktok视频,这次的Tiktok challenge正好赶上前辈回归,真是太幸运了,完全是我们后辈的荣光!我是Liliann的狂饭,初中时代回家路上就听你们的歌……” “我也是裴真儿前辈的粉丝!”另一个女孩朴惠敏没有抓住时机,只能不甘示弱地添话。 ——“Tiktok challenge?怎么拍?” 她知道Tiktok这个时下最受年轻人欢迎的短视频软件,但没有用过。 她离这些制造话题、踩准风潮的爱豆工作逐渐变得遥远,这一次回归,也没有任何人对她说——裴真儿你也经营一个Tiktok账号吧。 裴真儿真心实意地发问,两个新人却以为她只是在追问这次舞蹈的动作。 《Dearest》是Glitter这次的主打曲。 她们给裴真儿演示了一遍副歌的killing part。 现在的女团舞蹈都以有记忆点为目标。裴真儿很容易学会。 “试拍一条吧,姐姐。” 郑多梨动辄把“前辈”换成了“姐姐”,又兴奋找来她们的经纪人助理,调试好手机。 没有拒绝的时机。 Glitter的新人姑娘们把C位理所当然地给了裴真儿,经纪人播着新女团新歌的副歌部分。镜头前,每个人都是完美的,就连表情淡淡的裴真儿也换了另一副神情。 歌曲掐得很快,裴真儿做完两个新人的提线木偶,嘴角像是被什么人抚平,又褪回了冷淡的神色。 恰在此时,一个男人突然走了进来。 不知为何,他走进来的时候十分惹眼,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放在他身上。 男人大有一米八五以上,衬衫,西裤。 和一般韩国男人比,男人的骨相显深邃,但内双眼褶,和含唇珠的嘴唇又混淆了一些温逊的气质。 崔岷祐。 她的表情转换被男人纳在眼里,尽管是这样,裴真儿也不准备再用“偶像脸”做什么假装。 “室长怎么来了?崔室长!” “崔室长来看我们拍视频的吗?我们已经拍好了,绝对一条能过!” 郑多梨和朴惠敏都和崔岷祐熟识的样子,甚至嬉笑打趣,难得见没有太多辈分的敬畏。 他在带新人,带的团就是她们。 只是不必和现场经纪人一样,每个行程都跟。 裴真儿知道,把他从去年拿到大钟奖的动作片男演员吴胜贤拨到这里,重新做新女团的经纪人,并不是出于打压,而是出于器重,来自洪代表的器重。 如今Cato内部党派林立,洪代表一直在下棋。 “拍完视频的话,就尽早回自己的待机室。不要因为是直系前辈,就多打扰别人。” 男人留有距离,只是刻板地说些嘱咐,裴真儿想起来,他这样的脾性确实很招女生的逗弄。 “什么时候,岷祐哥是室长了?” 轻润润的女声突然响起。 这句话,裴真儿用的是平语,而不是敬语。 但没有人觉得奇怪。 崔岷祐入社后,带过的第一组艺人是Liliann,再然后是男演员吴胜贤,他经历了Liliann和演员吴胜贤的上升期,这些都成为崔岷祐个人的履历。 崔岷祐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郑多梨主动开口:“真儿姐姐也知道的吧?全室长马上就要移居美国,那样的话,岷祐哥一定会胜任新的经纪人室长!” 郑多梨虽然只有18岁,事业刚起步,但对于Cato社内组织架构动向看得敏锐。 现在的小孩越来越精,不愧是报道里的“怪物新人”。 裴真儿曾有一个预感,崔岷祐会做到室长级别的位置上,结果今时今日被这个新人玩笑般的说了出来。 履历优势。 ……性别优势。 他都有。 她难道看不到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吗?如果顺利,他能坐得更高。 裴真儿研究着男人,年复一年,他的气质又磨炼得更精英。她回忆起他们的初见,崔岷祐并不从容。 男人似乎被她的视线牵引着靠近,却对两个新人催促:“确认好影片就回去准备彩排吧。” 这是正事。 几个人凑近检阅手机上的录像。 最集中的是两个新人。 再然后是掌镜的后辈经纪人。 靠近崔岷祐的裴真儿,感觉到手指被谁牵弄了一下,然后在身影交迭的时候被握住。 崔岷祐的视线始终放在屏幕上,说给三个后辈听,更是说给裴真儿听:“嗯,拍得很好。” 这是当然。 她们习惯做拧动发条就能跟上音乐节奏的玩偶,跳得不好,是需要勇气的。 夸奖她的专业度,算不上调情,但手指触碰到的,男人的温度是男人的温度。 裴真儿对他那种缱绻不陌生。 “崔室长,下一个challenge我们该去邀请谁?” “马上打歌就末放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机会呢。” Tiktok challenge必须要考虑到有话题性,甚至争议性,同社的前辈合作只能说是一种安全的便利条件。 “我倒是有个建议。” 裴真儿自然而然抽走手,没有留恋男人和她肌肤相碰的温度。 “什么建议?”崔岷祐看向裴真儿,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眼底多少有一些调整不过来的情绪。 崔岷祐多数时候是从容的,但他仍旧不是学过表情管理的偶像。 “NewMoon在隔壁。队里的池勋君(君是韩语敬语,一般用于前辈、不熟悉的人)以前在Cato做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生,不如去邀请他怎么样?” 她的建议,很过关。 NewMoon如今在新一代男团里已经是排头兵,而池勋是NewMoon的人气成员。 两个新人敲着下巴,认真思索,把这条线索当做搭话的契机来考虑。 崔岷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看着裴真儿,试图从她脸上揪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裴真儿很坦荡,任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 第2章出道日 汝矣岛的音乐银行,林荫路的电台采访,然后是固定的皮肤管理。 一天的行程结束,目睹的已经是首尔的夜。 以往热闹的保姆车里,如今只坐着裴真儿一个人。 她已经逐渐习惯这样的冷清。 车窗外,一幅幅璀璨的夜景划过,纷呈出现在裴真儿脑海里的,却是今天在音乐银行应援的粉丝的面孔。 零星几张熟悉的面孔。 刚出道的时候,裴真儿不擅长记人,是真的不擅长。 但她另两个队友却是“偶像中的偶像”,记得住粉丝的脸,记得住粉丝出席的是哪场签售,送过哪种礼物。内卷卷成这样,裴真儿才不得不花心思去识别那些粉丝的脸。 后来她发现,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狂热的粉丝,都很想要偶像能一眼记住他们,他们有的极其注重自我管理,有的打扮很有记忆点。 但现在……这样的面孔渐渐看不到了。 裴真儿划开手机,看着kakaotalk上的聊天界面。 男人的信息连着几条。 【我们好久没见了】 【上次说好的,今天】 【你有空过来吗?】 开车的徐善英,注意到给裴真儿的晚餐还没有动。 她买的三文鱼沙拉还放在黑袋子里。 “很累吗?昨天几点睡的?”徐善英问着,后座的女孩却递过来一张纸条。 裴真儿说:“去这里。” 她的语气疏离,徐善英闻言一愣,明白裴真儿并不想多加深她们之间的感情,她们的关系更像“艺人”和“临时经纪人”。 徐善英目视那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地址,江南区狎鸥亭路8街。 她也送过裴真儿到那里几次。 裴真儿很谨慎,会让她在靠近地址的CU便利店就停车。 徐善英不清楚她和谁见面,在哪见面,是不是异性……似乎第一次没有开口问过,就错过了最好的询问时机。 徐善英却理解裴真儿不想回宿舍的心情。 Liliann的痕迹,留在了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也许对于现在的裴真儿来说,有些异性关系反而更好,消磨时间。至于狗仔娱记,现在的裴真儿对他们只有零星一点的剩余价值,不会着急收割。 徐善英这样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把女孩送去了纸上的地址。 *** 男人的公寓里,悬挂的相框,摆置的相框,都关于Liliann。 Liliann才是这间公寓的主人公。 似乎他的青春和热血只融于Liliann的演艺生涯里。 她们像是他培育和寄予厚望的孩子。 裴真儿随意拿起客厅里的一枚相框。 相框里三个女孩洋溢的笑脸,奖杯、聚光灯和彩带,都是美好的一部分。 那是Liliann第一次获得公共台一位,那时她们也顶着“怪物新人”的名头,出道百日,就拿到了一位。 男人挑选的照片里,主人公中的主人公都是裴真儿,这张也是,裴真儿站在中间,妆造最用心,最有眼前一亮之势。 最初的站位一直是那样的安排,作为洪代表一手打造的女团,最看好的“小玄幼真”裴真儿做队长,站在中间。 左边是绪方薰子,右边是金允妍。 绪方薰子是日籍,当然不会在韩国的舞台上站在C位,但出道十个月以后,位置就变了,换成是金允妍站到中间,堂堂正正。 裴真儿如今对站位和C位轮换都没有计较之心。 裴真儿、金允妍、绪方薰子,三个女孩,组成最好的Liliann。 回忆放得越抽象,不追究细节,会越温馨。 水杯递到裴真儿面前,她放下相框。 “她们不会吃醋吗?”她的语气和待机室里并没有什么差异,莹白的手指转了一圈他的房间,她的宿舍里甚至都不会有那么多活动时期的照片,“你房间里还都是Liliann活动照。没有一点Glitter的痕迹……” 算来,Glitter今年横空出世,也出道了七个月,发行了一张迷你专辑。 只是一张迷你专辑,几个版本迭加,总销量已破百万。 如今的KPOP偶像体系臻于完善,影响力也日益惊人。百万销量,放在四年前,不会是新女团企及的出道目标。 “……你知道的,她们不会到这所公寓里来。”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无趣且正经。 虽然拥有她很多个在舞台上绽放的瞬间,他看她的神情还是几年如一日的专注。 裴真儿不认为那是错觉,或者是想多了,他的专注也是一种病态。 因为是Liliann的队长,出道以后,她会经常需要坐在副驾驶位上。 男人当时做助理经纪人,开车负责她们的行程,有时长途,她假寐睁开眼,撞见他这样专注的视线在看她。 “所以,叫我过来做什么呢?”她有些好奇。 崔岷祐起身,拿出一只蛋糕盒。 打开礼盒,是裴真儿唯一喜欢的一款低脂蛋糕。 上面写着——祝贺裴真儿出道四周年。 原来今天是6月10日。 她快要想不起来这个日子的特殊。 除了他,没有人在今天祝贺她四周年的出道日,即使今天现场来应援的粉丝也不敢提这样的话头,提到四周年,就势必提到她从组合出道。而提到Liliann,已经是讳莫如深的一个话题。 Liliann已经不再是所谓“带给粉丝力量”的偶像团体。 它的所有都成了一个殇。 谣言蒙盖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因为金允妍…… 崔岷祐在蛋糕上插上蜡烛。 点燃蜡烛,温暖的烛光跳跃。 裴真儿的眼睛微微触动,她扯了一个很淡的笑,笑意里提不上更多的兴趣:“为什么要帮我庆祝出道日?Liliann出道的时候,岷祐哥不是还没进Cato吗?” 崔岷祐进Cato前才服完兵役,两年兵役,重返社会,陌生和不适应,他在工作上出了不少纰漏。 是裴真儿帮他留在Cato,保住了这份工作。 论现在的月收入,他应该比裴真儿还要多了吧。 崔岷祐知道金允妍的事情对裴真儿是个打击。 但他还是宁愿揭开这个伤疤,这对于裴真儿十分重要,而裴真儿才是崔岷祐最关注的存在。 “我不是想庆祝你的出道日四周年。我只是,很怀念那个时候的你。四年前,你更快乐,如果可以,我想让你回到那个时候。” 她看着男人,崔岷祐说得天真又不天真。 他的轮廓,他的身形,提醒裴真儿男人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初识的时候大不相同。 男人一旦有了悟性,变革是一瞬间。 崔岷祐很多事情上的决断已经比几年前聪明太多,不然再往后,他也不会连模特出道、转型动作演员的吴胜贤,也实打实地捧起来。 但她还是觉得他的话好天真,似乎觉得她,还有抓住从前的幸福的能力。 “谢谢你的蛋糕,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没有犹豫地切开蛋糕,破坏了上面的文字。她吃了一口,奶油的味道做的刚刚好。 “真儿,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认真的,”崔岷祐的话在喉咙口抵了一遍,“不如你去读书吧,真儿。试试汉语水平考试,上大学,你不是对中文有兴趣吗?” 裴真儿看着男人认真的模样,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是真的在想她不做偶像以后的出路。 21岁隐退,去上大学? 她没有想过。 那样的未来,是他构想的“治愈”她的办法吗? 但男人的提案,对于裴真儿麻木的心没有引发一丝的涟漪,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平静的湖泊,什么都没有反应。 好与坏,连畅想的力气都没有。 她几乎无视崔岷祐的话。 对于“崔岷祐”来说,裴真儿一直是那个主宰形势的人。她自己最清楚不过。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坐到崔岷祐的身边。 “吃掉它吧,岷祐哥。”她勾起嘴角,纤细的身躯慢慢靠近男人的胸膛,“我们先做一些开心的事情,你再来帮我‘学业指导’,好吗?” 没有镜头的地方,裴真儿逐渐堕落。 她漂亮,眼睛里很容易有一对钩子。但她的眼神并没有变得迷离,相反,她很想尽情放纵,但是阈值很高,她要前戏、高潮,高潮不断,才能够到那个阈值。 崔岷祐败下阵来,不会把她逼得太紧,他深知他拿不了裴真儿的主意。 于是,他含住她的手指。 第3章梦(H) 裴真儿和崔岷祐自然而然纠葛在一起。 舌津里还残留着奶油的味道。 虽然是裴真儿最开始主动,但逐渐,主动权就让渡了过去,男人的动作强势地困囚住她。 崔岷祐的吻不会在她外露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因此,在看不见的地方意外凶狠。 他喘息沉重,白日里沉着的面貌消失,衬衫里凶兽般精悍的肌肉释放出来。 裴真儿见识过不少以“肌肉猪猪”(韩国俚语:形容肌肉明显的人)着称的男性偶像,但也没有哪一个具备崔岷祐这样从始至终都不变的、体脂率惊人的精悍身躯。 裴真儿此时躺在男人身下。 莫名联想到,崔岷祐以前因为自己的央求,给她看他当时的兵役照,冷淡无心的面容,绿色军装下应该就是这样雕塑一般失真的肉体。 “你究竟花什么时间去健身的?” 他很忙,昼夜颠倒是常事,红人的经纪人都很忙。 她问他,轻柔呢喃的声音,但不走心不投入,惹恼了崔岷祐。 他把她的卫衣连着胸罩都往上推,俯身去含吮她小巧的乳房,啧啧作响。樱色敏感的乳晕被舔弄得勃起,她唔唔地叫了起来。 声线发生了娇弱的变化。 因为身形薄成一片,她的乳房非常小,“丰腴挺翘”,都跟她没有关系。 本该是自卑的地方。 但每个和她做爱的男人都会花心思舔弄她的双乳。 徜徉在这种男人侍弄的快感里,哪还有自卑的心思。 “岷祐哥,”裴真儿的手插进他的黑发里,感觉下体来了湿漉漉的欲望,一大泡属于女人的液体含羞吐了出来,“给我,哥哥。” 男人是前戏狂,不叫停的话,能一直钓着她不上不下的。 她只能选择示弱。 “想要了?”崔岷祐如漆般深沉的眼眸锁在她欲情半露的脸上,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羞赧才最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快一点进来……” 她的肉穴变得好想要,她的手指勾着自己的内裤往下褪,只能给他看自己糟糕泛滥的水液。阴毛湿漉,银丝黏连在薄薄的内裤上晶莹剔透。 包裹,变成赤裸。 一点都不“偶像”。 男人看着那副景色,却压下喉咙的欲火说:“再亲一会吧。” 比起她来说,他好像更喜欢亲吻。 磨着她焦心。 但没有办法,裴真儿没法发怒耍性子,她只能乖顺箍着男人的脖子,赤裸挂在他身上跟他舌吻。男人的舌侵占入她的口腔,扫荡她的滋味,额外开恩,两只手指插进她敏感充盈的肉穴里,抚慰她的空虚。 男人的两根手指已经是她阴户里的常客。 骨节分明。 又有巧劲。 他能耐心抚慰她的阴核,又能触发到她所有敏感隐秘的阴蒂脚。 她的呼吸常常在快感里失去节奏,这个时候亲吻才会停下来,让她哺一口新鲜空气。 抽送她的手指,加到第三根。 她将将绷紧小腹,泄了出来。 潮吹的水渍沾湿男人深刻分明的腹肌上,肌肉锃亮,像涂抹了一层健身油,十分色情。 裴真儿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快感堆迭到无人之境,她一时都分不清眼前是崔岷祐,还是她生死托付的爱人。 崔岷祐此时才把西裤拉链往下拉,露出资本傲人的阴茎。 他勃起的阴茎粗长,而且颜色也不恐怖,看得出来性生活不多。 事实是,他的阴茎颜色都是被裴真儿玩成这样的。 四年前,他是处。 裴真儿不知道这一点,就算知道,比起惊讶,她更会觉得麻烦。 前精湿润了龟头,已经有足够的润滑帮助他插入。 “真儿,放松一点更舒服。” 他说这话的神情很温柔,似乎性交的过程是谈恋爱的过程,但裴真儿的意识逐渐涣散,追逐快感是第一位,她无条件顺着男人的话打开双腿。 肉缝微微露出被玩弄的内里。 粉色的肉阜甚至在兴奋地跳动。 崔岷祐的阴茎在韩国男人里是出类拔萃的珍品。如果不是这个原因,裴真儿不会愿意跟工作紧密的人维持这样长时间的肉体关系。 他插得很深。 而且不动真格就插得很深。 裴真儿小幅度动了动腰肢,索求前,她在适应男人的长度。 她已经知道如果是面对面的、男上女下的传统做爱姿势,怎样的角度能得到崔岷祐最舒服的直上直下。 崔岷祐摆动腰部的幅度越来越用力,卵蛋也重力击打着她大腿内侧的稚嫩肌肤。她的双腿夹住他的窄腰,肉穴不受控地紧紧夹住他的阴茎。 就算是这样极致紧窒的快感,他浑身的肌肉调度,再加上可怕的自律意识,每一次抽插,从头到底,都丝毫没有卸力。 激烈的肉体拍打声,兜住他物事的肉穴被抽插出更多更多的水液。 “哥哥……!” 没等裴真儿说出口,崔岷祐就把手指送到她贪得无厌的阴户前,不仅仅是抽送,还继续慰藉她最易感的阴蒂。 就是因为这样舒服。 裴真儿这样满是刺一般的性子也被呼噜得很舒服。 她的指甲在喷水的时候嵌在男人疏阔的背肌上,留下了激烈的指痕。 投入的性爱带来的却不是优质的睡眠。 裴真儿做了一个梦。 一个真实的梦。 梦里是她和金允妍在练习生时期的初见。 裴真儿是在练习生姐姐的引见下见到的金允妍。 金允妍那时,肉眼可见的自信心不足,留着很厚重的刘海,眼睛只露出一半。 虽然是引见,练习生姐姐对金允妍这样一个内向不出挑的新人女孩十分敷衍。 最先伸出手的是,裴真儿。 “我叫裴真儿,你和我是同年,那就说平语吧。” 金允妍似乎没有想到裴真儿的热情会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她,因为看起来,十几岁的裴真儿就有一副美丽矜傲的外貌。外貌决定别人分析她的性格。相由心生,这样也没错。 金允妍受宠若惊,犹豫再三,还是握住了裴真儿的手。 裴真儿的善意持续了很久。练习生时期如果有自由组合的月末评价考核,她总会先去邀请金允妍。 金允妍也绝不是先邀请的性子,她是先观望的性子。 所以她递给她的邀请,金允妍一直是用当初那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接受着。 就因为这样,她们的月末评价一直是A。 第4章幽会 “开到这里就可以了。” 凌晨四点,裴真儿把崔岷祐从床上拉起来,让他送她回宿舍。 崔岷祐对裴真儿的要求一向容忍性很高。 毫无怨言。 他似乎从来不会觉得裴真儿任性,“任性”可以解释成“敏感”和“脆弱”,这似乎又是他心疼她年少成名的理由之一。他对她的纵容也许是她父母都没有给过她的。 只是裴真儿心里清楚,她是被那个梦缠住了。 这不是“那件事”发生后,她第一次梦见金允妍,她梦见过她很多次,她来到她梦里很多次。 裴真儿下了车,从远处走到小区里。他们都还有一些戒备心,崔岷祐已经不是她的经纪人,他最好不要出现在她家门口。 但她到家的时候,崔岷祐又给她发了信息。 【多少你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崔岷祐,真是个执着狂。 让她去读书? 这几年“艺人特惠入学”的丑闻还少么? 裴真儿撇撇嘴,按开宿舍的密码,走了进去。 她的手不自觉撑在腰上,激烈忘我的性爱以后,她的身体也要缓一缓,不过还好,今天她没有任何行程。 她自嘲一笑,重新看手机的时候kakaotalk却多了别人的信息。 凌晨四点,这种刁钻的时间段,只有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会给她发信息。 【真儿姐姐,睡了吗?】 【今天没有schedule吧?】 【今天我要过来哦!】 裴真儿看到那个人的信息,瞬间头疼不已,她回了一句:【不要来。宿舍没人。】 也顾不得再纠缠解释,抛下手机窝在被窝里,继续补觉。 早七点。 裴真儿被门铃声吵醒。 她跟被窝艰难分离,一头秀发凌乱,睡眼惺忪,但还是起身去看猫眼。 猫眼里,一个高大的男孩戴着黑色冷帽和黑色口罩,一身黑,神秘主义。 显出面目的部分,冷锋眉、葡萄眼,隐隐有桀骜的锐意。 她拉开门。 手掌按住自己的眉头,连眼神都没想给眼前的男生,微哑的嗓音还没苏醒:“不是说了不要过来吗?怎么又来了?” 男孩却忽略了她的问题,侧身挤进门里,把门关好。 他脱下帽子,露出醒目的浅褐发;拿掉口罩,露出朝气锋利的面容。 比起青年感,少年气在他的轮廓上更占主导。 一看就是活动期的偶像。 年纪还小。 他笑容放大,并不是营业微笑,对裴真儿素颜的样子没有半分吃惊,反而十分自然地搂住穿睡裙的她。 “姐姐在睡觉吗?那我陪你一起睡。” 他在团里是主唱,声线很清亮,在耳畔说话的时候却别有用心地哑了哑。 她感觉耳廓连带着脖侧,都被这天使眷顾的声音酥了一瞬。 他身上只有淡淡的木质香调,价值不菲的卫衣触感柔软,在他怀抱里,裴真儿并没有太多反感,她还是太困了。 她没有拒绝。 男孩就卖乖似的搂着她,跟她一起躺在床上。 两个人真的这样安静睡了,像连体婴一般躺在留有余温的被窝里,但更多的,是男孩圈着她的腰肢。 “好热……” 年轻男生的肉体总是源源不断地散发热量,像太阳一样。 裴真儿睡到九点,畏热的她还是踢开被子,挣扎起身。 她嗫嚅了一句:“你们不是NewMoon吗?怎么像太阳一样那么热?” 被窝里的男孩也从小寐里醒过来,听见了她这一句轻声的吐槽。 “姐姐不是知道的吗?我是热性体质啊。” 裴真儿笑,眼睛剜了眼得意洋洋的男孩,又问了之前的话:“为什么今天要过来?” “难得的机会啊,你没有行程,我也没有。” “……你现在连我的行程表都知道了?看来,你虽然离开Cato了,手倒是比以前伸得长。” “哎,真儿姐姐你不要冤枉Cato的人。何况这两年Cato的人事变动那么大,我就是再有本事,也很难跟里面的人维持联系。是我求你化妆室里的人告诉我的。” “……” 见她还有一些情绪,男孩又小声地撒娇起来:“姐姐,我们月底就要去世巡了。北美、南美那些国家转一圈,三个月不能回韩国了,我就是想来先见见你。” 男孩撒娇,和他给人第一眼傲冷的印象大有反差,毛茸茸的眼神,女人的心都软。 她静了两秒,木已成舟,就不再提这茬,问着:“早餐吃了吗?这里只有麦片和牛奶。” “请给我麦片和牛奶!” 裴真儿习惯糊弄早餐,麦片是全麦麦片,牛奶是进口全脂牛奶,就算这样,这顿早饭也是马虎又不健康的。 男孩却吃得很香。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滑动起手机屏幕,突然给安静吃麦片的裴真儿炫耀起来:“姐姐看,我们和Glitter拍的tiktok,一晚上就有200k的点赞哟。” 男孩无心,只是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 原来是这样的吗? 裴真儿看着那自动播放的短视频界面,微微一愣。 Glitter的官方账号昨天没有上传自己和她们跳新曲的视频。 而是先放出了Glitter郑多梨和朴惠敏和NewMoon的池勋、沉知延的视频。 虽然画面里,男生们都故作高冷又拘谨,表现得就像没有怎么接触过女生、一直呆在男校里的清纯男高生,但男女idol合作的视频确实很有话题。 对于Glitter的小心思,裴真儿无所谓,如果换做是她,她也情愿先发出和当红男团的合作影像赶上活动末放的日子。 她反而好奇另一件事,于是问池勋:“沉知延君?你怎么会和他一起拍?” 沉知延是NewMoon的官方center,是池勋在队内最讨厌的强力竞争对手。 他们是真的有过冷战。 裴真儿也几次三番听见池勋编排他的一些小话。 “因为是姐姐你让Glitter来找我拍的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咬着牙也要把他找过来了。” NewMoon是大型男团,十二个人,最火的、有大众认知度的也只有沉知延和池勋。 话题都是精心设计的结果。 “真是聪明的狗狗。” 裴真儿笑,故意拿手逗弄他的下巴,男孩不觉得这是侮辱,反而眯着眼享受。她表扬他,只会用他是什么样的狗狗表扬他,在他们有肉体关系以后,他也还是很吃这套。 那些偶像的社交面具带来的成就,和池勋在裴真儿面前做她的“狗狗”并不能等同。 “姐姐,吃完我们再去床上玩一会吧。” 池勋用一张无邪气的脸说这样的暗示,她觉得很有趣。 和崔岷祐不同,崔岷祐对她的好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她让一切成为一场即兴游戏,而池勋是在练习生时期,临近确认出道,对她正式告白过。 裴真儿对他的告白不太感到意外。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出挑和人尖儿。艰辛的练习生活,三点一线里,唯一的女性朋友就是裴真儿。 从Cato离开,池勋又去TK娱乐做了练习生,TK娱乐是TK集团的子公司,公司体量远比Cato娱乐大很多,练习生淘汰制度更严酷。 这期间一直是裴真儿给他鼓励,让他不要放弃做偶像这条路。 之后,池勋出道,两个人的联系没有断。 裴真儿的肯定和鼓励,成为池勋职业生涯里非常重要的支撑。无论是歌曲还是舞台表现,他都需要裴真儿的肯定才能走下一步。 他好像把因果理解颠倒了。 无论多成功,好像都需要裴真儿先鼓励他、肯定他。 虽然这样讲出来多少是自以为是,而由裴真儿这样过气的女偶像来讲,显得公主病加上臆想症膨胀,更可笑。 但。 ——池勋和崔岷祐,是她,是她发现的璞玉。 所以,她和他们保持这种不当的关系,享受优待和好处,当然如果再进一步,她会觉得棘手。 第5章伯乐(H) 池勋的吻技是裴真儿教的。 从地方来首尔做练习生的他,感情上也是一张白纸。 裴真儿和他很舒服地吻着,欲念延伸,男孩的手意图褪去她的裙子时,冷不防看见了她身上暗藏的情欲痕迹。 能显出十分的缠绵。 一瞬间,男孩漂亮的脸露出了扭曲。这个表情应该永远不会被镜头记录到。 裴真儿的手依旧枕在男孩的胸膛上。 “你生气了?”见他不说话,目光如绵针般扎在她那些激烈的吻痕上,裴真儿却很镇定地询问他。 她从来没有避讳过,她有其他男人的事实。 毕竟不是男女朋友。 娱乐公司都还有“偶像恋爱禁止令”。 “不,我没生气。” “你分明生气了吧。” 裴真儿不以为意地挑拨他,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只是个好看到不行的脆弱男孩。裴真儿能从这张受伤的脸上,汲取到一些罪恶的、自私的快慰。 似乎能短暂性的,让她从无望的生活中找到乐趣。 池勋好看的唇无声抖动几次,很快把愤怒化为动力。 他自己看不清,他面对裴真儿和自己的粉丝,所用的是同一套表情管理,只是在裴真儿面前,他更敏锐,更会自我管理,不放大情绪。 裴真儿被他压在床上,男孩进攻的方式很直进,单纯讨厌那些痕迹,就把自己的痕迹覆盖上去。 啜吻,啃咬。 裴真儿像是被大型犬舔着拱着,她的肌肤隐隐约约疼痛。 “池勋你轻一点……” 女孩的抗拒里带着引诱。 虽然都经验尚浅,但她在玩弄异性上显然要更有天赋,只是稍稍抬起腿膝,抵按到男孩的分身,他就如她所愿的叫了一声。 特别勾人的少年音。 如同落在腹上的一枚针,没有到刺破皮肤的地步,但那种操纵感是像吸毒一样上瘾。 裴真儿感觉到下体瞬时一阵激越的涌动。 “姐姐!”池勋用好看的眸子埋怨她。 她咬了一下唇,唇形却在媚笑,得寸进尺地拉开了他的运动裤。 年轻蓬勃的阳具,一下就打在她的小腹上。 他的龟头特别圆,私处也没有什么毛发,像一只形状漂亮的女用假阴茎。 一瞬间,结合他的偶像身份,裴真儿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也有带坏他的部分。 “真儿姐姐,我想进去!” 为什么干看着? 他知道他不小。 难道真儿姐姐是拿他和另外的男人做比较么?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姐姐,我那儿涨得疼,帮帮我吧!”他用额头蹭着她的肌肤,虽然嘴上最会卖乖,他的动作却比之前要强势,他很快就蹭到裴真儿濡湿的地方。 龟头被馋人的穴口吸住,就闷哼着顶进去。 裴真儿呻吟一声,如同被他钉住的红蛱蝶,阵阵颤栗里熟悉到了男孩的阴茎。 什么新生代高颜值男偶像。 说到底,只是好看好用,和不好看不好用,两样。 裴真儿这样想着,却被男孩猛力的肏干弄得双唇紧咬,铺好的床单,也如绽开的花瓣倒放收缩起来…… 男孩哼哧哼哧地喘气,眼神失魂,没有焦距。 他丢了精,仰躺着,显然还沉浸在那种快感里,女孩紧濡的花户就像食人花,他的身体陷进去,再拔出来,就像确实缺失了身体的一部分。 他不确定女孩有没有睡着,却问起一个埋在他心底的问题:“我在Cato的时候,姐姐你为什么会看好我?” 池勋的贤者时间,往往会沉浸在他和裴真儿的独家记忆里。 他长得高,最开始的身体协调性很差,舞蹈跟不上,因此饱受诟病。负面影响甚至超过了这张脸带来的正面影响。 很多人都觉得他不适合做idol。 只有裴真儿是唯一一个愿意花精力鼓励他的练习生前辈。 这个问题停滞在空中。 裴真儿可以选择不回答,但突然她有了一些意动。也许是男孩射精后的脸,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特别性感和懵懂。 她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发,在他耳畔温柔道:“你知道伯乐吗?” “什么?”池勋的双眼迷离,大脑没有跟上她的反问,但依旧把她的手拉到面前,在她掌心覆上一吻,俨然有继续求欢的暗示。 给他点时间,他还能勃起。 不是这样,他怎么会一早就来找她? 裴真儿却认真跟他解释:“关于伯乐,是我很久以前,在一本中国历史书上看到的故事……” “姐姐你,一直很喜欢中国文化呢。” 池勋知道裴真儿家里是开中餐馆的,Cato娱乐的练习生课程有中文课和日文课,裴真儿那个时候就对中文更拿手。 “嗯,没错。”池勋确实是了解她的很多面,她难得跟他解释得多一点,露出她自己的秘密,“这个故事的主人翁,就叫伯乐。他有一种才能,会相马,就像相面一样,能看出哪一匹马驹是真正能日行千里的马驹。” 池勋的大手蹭抚起她的腿,他好看的眉宇间难得多了深思的迹象,顺着她的话题领悟:“这么说,姐姐是伯乐,我是姐姐看中的千里马?” “是这样没错,”她娇娇笑起来,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你不是很有潜力吗,进Cato的时候到处有人议论你。” 裴真儿的黑眸深得像两个漩涡,但这样的话却对男孩很受用。 池勋是需要失败来成长的那种努力型偶像。但,不是所有人的努力都有回报,这也是命运的一种恩赐。 最后,搏杀出道的,是池勋。 NewMoon里火的,也是池勋。 “到底我是姐姐的千里马,还是姐姐的狗呢?”他好像只有这两个选择。 池勋纠结的问题幼稚死了。 裴真儿却在思考后认真回答他:“你是狗狗,狗不是很可爱吗?” “比起猫,姐姐也更喜欢狗吗?” 池勋的一根筋始终要走到头,还继续让她选,猫星人,还是狗星人。 “……当然是狗。我是狗派。” 猫咪招惹的时候撸一撸很萌,但永远不会有跟狗一样摆尾乞怜的动作。 听到她的回答,男孩笑了,一双眸熠熠,心情如同被施展了魔法一般变得轻盈起来。 他重新把裴真儿压在身下,蓄势待发的炙热阴茎又顶在了女孩软嫩的穴口。 这次他有点折磨的坏心。 故意插得很慢。 入她。 看她的表情从隐忍到煽情,好像在见证一枝花苞的绽放。他逐渐在这样的瞬间,觉察到成人世界里男性主导的肉欲。 尽管冲动的狗狗翻身上来,裴真儿也不急不恼,只是把手顺从地挂在男孩的脖颈上。 她最终还是,没有跟池勋说出中文书上完整的故事。 因此,她的秘密只是开了道见光的口子,却没有丝毫败露。 她没有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第6章眼光 池勋重新戴好冷帽和口罩,隔着口罩亲吻了裴真儿的脸颊。 很响亮的嘬吻声。 “真儿姐姐,那我走了。” 食色餍足的池勋显然心情很好,眼睛里只有笑意,这笑意又衬得他荒唐的意气风发。 “你,路上小心一点。” 他在她宿舍里呆到了晚9点。 他们这种秘而不宣的关系,始于白日,终于夜晚,显得很倒错。 窗前,裴真儿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万宝路,看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夜里。 她很喜欢池勋的性格,比以前要喜欢。 尤其是在她面前展露的部分。 积极,全身心奉献。相比练习生过刚易折的时期,现在的他无疑更好。虽然裴真儿现在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但她喜欢池勋。 但愿池勋能留在这样的关系里久一点。 正当她想象她和池勋可能会因为什么而结束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经纪人徐善英。 她接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徐善英的呼吸声,重重的,似乎在忍耐什么。 “怎么了,善英姐?”徐善英慌乱的呼吸声让裴真儿戳灭了手里的烟。 “真儿啊,抱歉打扰到你晚上休息。但是,洪代表说,她要找你单独聊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呵呵,”传过去女孩几声清粼粼的笑声,裴真儿还真以为是什么如临大敌的事情,原来是洪代表,“谢谢你提前告诉我。你该不会这两天都在找时机跟我说这个?” “啊……” “放心好了,我在Cato也上了那么多年的心理辅导课,这点情绪管理还是有的……无论她要跟我说什么。” 洪代表,是Cato的常任理事之一。 她是女强人标杆一般的人物。 被誉为“女团金手”,Liliann是她倾力打造,如今她的爱徒们换成了Glitter。 但追根溯源,洪代表二十代后半已经有了不少辉煌的佳绩,包括推出“玄幼真”所在的一代传奇女团MIRROR GIRL——没错——跟玄幼真来对比,裴真儿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赝作。 玄幼真是洪代表一手挖掘的艺人,但是很多年前,传闻她们有过矛盾。 矛盾激化,两人决裂。 结果是,洪代表出走到Cato任职,而玄幼真的星途在原有公司继续熠熠生辉。 洪代表是后来发掘了裴真儿。 洪代表是伯乐,裴真儿是千里马。 反之亦然。 刚开始,裴真儿对于“小玄幼真”的称呼并没有那么抵触,她知道那是营销策划的噱头,也不认为自己一定会在前辈的光环下终生逃离不出。 直到她出道前,接受整容微调的时候。 洪代表审视她拆开纱布的脸,说了一句最让她心惊的话:“这么像玄幼真,真是万幸啊。” 她野心昭昭,想让玄幼真的成功在裴真儿身上得到延续。 延续的是——虚构的玄幼真和洪代表的关系。 裴真儿没有误解什么,但也只能理解到这层。 在洪代表的召唤下,裴真儿回到Cato的大楼。没有人气,失去曝光,她也没有泡在练习室里的必要,今年里她已经很少来公司了。 她进了电梯,恰巧遇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四十岁左右,裴真儿认出来这个人,是和洪代表水火不容的宋代表。 “你好,宋代表。”她九十度鞠躬问候,没有一丝马虎。 对于不熟悉的人,礼仪总是要做足的。 “是真儿啊,好久没在公司见到你了。”男人的眼睛笑眯眯的,鱼尾纹扒在眼尾,却有了几分人情味。 “是好久没见了,宋代表策划新男团项目,应该比我们这种人要费心不少。” 她答得毕恭毕敬,也不用去按电梯。 毕竟,宋代表和洪代表的办公室,在同一层。 说起新男团,宋代表倒是与她多谈了几句。 以前宋代表并不会跟她进行三句以上的对话。如今,她不再是洪代表的爱徒,也已然不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他反而愿意跟她多说了几句。 “新男团的选拔快要结束了。真儿你作为前辈,应该去看看,终选前给我一些意见也不错啊。” “我吗?现在六层的男生练习室,每天都震得哐哐响,练刀群舞那么认真,我还是不要打扰到他们了。” “哪里的话。他们当初选择进Cato,哪个不是看在Liliann的人气上,你是Liliann的队长,你去看望他们,那些小子肯定激动得不行。” 裴真儿只把这当做客套,简单笑笑,没有接茬。 宋代表没有被驳了面子的怒意,老狐狸,突然又道:“我啊,以前就发现了,你眼光很好。” 这句话才吸引了裴真儿的视线。 “虽然能社交、会社交的练习生不止你一个。但神奇的是,跟你交好的练习生,无论在Cato出道,或是最后去了其他公司出道,哪一个不是现在的当红偶像?” 不,有一个不是。 裴真儿的心里默默在说。 ——金允妍。 ——只有金允妍。 裴真儿的眸子无声黯淡下去,宋代表的话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现在所有悲惨的源头,但这面镜子也一直捏在她的手里。 “我的眼光也不错啊,起码我年纪在这,经历的事情多,眼光可以说‘辛辣’,所以,你为什么不用你的眼光来看看我的作品呢?” 宋代表调侃了一句,叮咚一声,电梯开了。 裴真儿的目光梭巡在这个踌躇满志的中年人身上,确信了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别有所图的意思。 单纯的,面对她这个在Cato娱乐的边缘人侃天说地。 “那我有空就去叨扰一下。” 洪代表和宋代表的办公室位于走廊的两端,恰好昭示着他们现如今如天平一般的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舒出这口气却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虽然在和徐善英的通话里端得游刃有余,但她内心是有压力的。 她当然会畏惧洪代表。 她想来,Cato的下级里,在洪代表的面前还能处变不惊的人,应该只有崔岷祐了吧。 那个女人,比起宋代表韬光养晦,始终会把自己的权势欲彰显在气场里,形成独有的盔甲。 裴真儿微微挺起胸膛,还是下定决心敲开了洪代表的门。 第7章演员路 “1,026,873!这个月还在不停上涨!一百万销量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那三大社的女团,今年不出所料也是占据一二三名,那么第四名就是Glitter,哈哈哈……” 眼前微胖富态的女人染着一头暗红色的短发,戴着的框架眼镜是暗红色的,锋利的薄唇上也是暗红。 她一笑,颠动起的颜色,只有暗红。 洪代表找她来,并没有开门见山地磋磨她,而是炫耀起新女团的成绩。 音源前列。 流媒有量。 销量抗打。 洪代表滔滔不绝,似乎旧日的荣光又一次眷顾了她的不惑之年。 如果按以往裴真儿长袖善舞的个性,是该从这样一堆话里找到溜须拍马的缝隙。但裴真儿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洪代表的桌面。 她的心变得很迟钝。 洪代表的桌上摆着两张专辑。 Glitter的《Dearest》,和裴真儿的solo专《REBORN》。 《REBORN》的意义是重生,涅槃重生。 但看来她并不会。 见裴真儿软硬不吃,丝毫没有被新女团的成绩踩到神经,洪代表的嘴终于闭起来,稍作休整,换了一种严肃的语调:“你的首月销量多少,知道吗?” 专辑销量收入分成,公司和个人,是九比一。 裴真儿缄默,没有猜数字的兴趣。 “三万一,”洪代表在一堆文件里拨弄,最终推给她一份文件,在这份文件里,她看到自己的首月销量和首日销量,基本在这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峰值,“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Liliann的巅峰期,一次回归连拿十个一位,那时她们的专辑销量接近七十万。 辉煌她当然记得清楚,好日子太好过,在那种辉煌里的一粒星尘飘到现在的落魄里,都成了一块重石。 裴真儿抿唇,虽然很想夺门而出,逃离这样一个审问她的艰涩状态,但她还是硬生生坐在这里,让洪代表磋磨她。 见她一言不发,摆明是要以这样的态度摆烂彻底,洪代表也换了一副面孔。 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黑爱喜。 点燃凉烟,转了座椅,边抽,边看向窗外面丛丛幢幢的钢铁森林,再远一些是汉江江景。 作为Cato的元老,她当然有资格享受到这样开阔的窗景。 “你知道,我跟你现在的关系像是什么吗?” 背对她的洪代表,声量也很有威压,但这句问句,似乎又想用私情来软化她。 裴真儿就这么看着女人出招。这个游戏里,她不是主角,连算不算配角也是要商量的。 “我和你,就像谈了很长很长时间的一对情侣。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是分手啊,还是磨合啊,你觉得呢?” 原来也不是用私情来软化她。 洪代表用“我”的代称,代表的还是公司。 她重新转身,把烟蒂抖落在烟灰缸里,没有看裴真儿的脸,垂目道:“你怎么想?” “洪代表,您还会给我机会吗?” 就算是一对怨偶,也是有先有后有了分手的决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发问。 下一秒,洪代表却答得干脆:“你下一张专辑不要指望了,这次solo成绩,公司会不会亏本还要另说。” 虽然知道会是这么一回事,但被说出来,裴真儿还是心脏钝疼。 见她僵硬,洪代表的吞云吐雾也停了下来。 “裴真儿,你还年轻,试试演员吧。如果你想,给你找几个网剧角色的面试机会,看你能不能抓得住。” 裴真儿如遭一棒。 演员?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就像是她的死缓。 众所周知,演员、歌手、偶像,三者在韩国,完全是泾渭分明的三个行当。 偶像的准入门槛最低,对比演员的门槛,那是小巫见大巫。 唱而优则演的期许,从来不属于爱豆。相反,偶像爱豆一向被默认是破坏了演员行业的生态链的蟑螂。 四代偶像在大众认知里就没有公认有演技的人,往上论,二三代偶像也屈指可数,而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也大多是兼营影视的大公司出身。多少偶像千方百计转型为演员,都因为辣眼的演技被观众骂得狗血喷头,脚演技的动图在论坛里被反复鞭尸。 没有想到今天,洪代表已经想好了她的后路。 裴真儿本以为不会那么快,起码等她这次的宣传期过去,那样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一口口嘬着烟的洪代表却直视着她,不放过裴真儿每一个细微表情。 “怎么?不想干?”洪代表嗤笑,“演员不好吗?薰子酱最近不是有部剧,现在都红回韩国了,你就不羡慕?” 绪方薰子,Liliann唯一的外籍成员,Liliann出事以后,决定回日本发展。经历所属社变更,绪方薰子还是作为演员出道。 开始,她也只是在各种日剧里作为配角刷脸。 直到今年,有了第一部主役的浪漫爱情剧——《恋爱的距离》。纯熟的镜头语言,不落俗套的剧情,出色的演技,让《恋爱的距离》成为收视黑马。 绪方薰子就这样顺利重返大众的视线里。 苦尽甘来。 但裴真儿和绪方薰子不一样,她的“自知之明”是她清醒的养分。 绪方薰子,是有光环的人。 绪方薰子和金允妍都是有光环的人,是金子就会发光,在Liliann里,滥竽充数的只有裴真儿。 裴真儿坐着的上半身也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所以,这就是公司给我的机会吗?” 洪代表不否认,又拿出一份新的文件,是一份演技补习班的介绍资料和时间表。 “慢慢来,你可以先去试试课,实在不顺利,和薰子酱打个越洋电话也不错啊,她应该很乐意帮你。” 裴真儿和绪方薰子的关系很好。 准确来说,只要裴真儿愿意,能和所有人维持亲密的关系。以前的她,有点像变色龙,社交变色龙,黏着哪个人,就能有哪个人的颜色。 裴真儿捏紧了拳头,又陡然松下来,只能用微笑回应:“我知道了。” “还有,”洪代表指着她的鼻子,多添了一句好心的忠告,“上演技课自己去,不要让经纪人接送。现在你的车马费再用得多,公司的人可是会传闲话的。” 第8章疑情(H) “唔……停下来!” 办公桌前堪堪站住的女孩,脸颊露出混沌又沉迷的赧红。 她的裙子被撩起来,很细致地卷起,露出两条藕段般嫩生生的腿。 腿间伏着的男人,太知道她的违心之言是哪些。 口交她的动作反而越来越激烈。 这是破例。 她很清楚。 裴真儿从没有在公司里和崔岷祐发生过关系! 从洪代表办公室走出来的裴真儿,情绪低落,放空的时候被男人钻了空子,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也许,她和崔岷祐之间的天平也有了新的倾斜。 危机在她面前晃眼而过,但鬼使神差地压过危机感的,是欲望。她的脸滴出情欲,放纵和越线,在她的空洞里伸进了诱惑。 Cato大楼的门的隔音效果微乎其微。 裴真儿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这让她比平日里被动很多。 她拿出节食的毅力,抵抗私处源源涌上的快感,双腿打着颤儿,想挣扎,但男人的手大而有力,一双斯文败类的手,轻易桎梏住她的双腿,连青筋也不曾浮起。 私处被他的唇舌弄出叽咕叽咕的水声。 “崔……岷祐!” 她憋出一句话,但收尾的急促呼吸声,却成了她被掌控的证据。 阴蒂又被连续吮了一下,裴真儿的腰止不住往前弓,只能去倚靠着男人的手,才不至于软在地上。 含,舔,吮。 她的临点被男人完完全全掌握着。 崔岷祐掐住她的腿肉,裴真儿下身的感知也无限倍放大,男人的发丝拂过都带来密密麻麻的痒和爽。 一声闷叫,她的身躯终于克制不住的猛然痉挛。 高潮的水喷涌不断。 裴真儿沉浸在头皮发麻的快感里,双眼微微失神。 这副情态,崔岷祐尽收眼底。 男人抬起的面容,被女孩的淫液淋漓,他的双眼沉静又暗流涌动,似乎确认好她得到了高密度的高潮。 他亲在她的阴唇和阴毛上,亲吻的声音不再闷沉,变得响亮。 像表扬孩子般无肉欲的吻。 高潮后的裴真儿从茫然中缓慢警觉,但只怔怔看着男人优雅擦净脸。 地面溅落流淌的,是她的水。 崔岷祐的胯间隆起的那包,裴真儿没有心思管。 她有莫大的愤怒堵在胸口,但同时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偷情很好玩吗?”她压住裙子上的褶皱,想要重新找回过去的那种主动权,“我们应该现在就结束这种关系了!” 一次破例就足够让她警觉。 她当然怕,她失去对崔岷祐的掌控。 那样,她会先想好最残忍的方法丢弃他。 男人却盯着她的脸笑了,他真心笑起来,意外多了一些落拓疏朗的气质。 如果忽略他野兽般的下半身,裴真儿想像对待池勋一样,抚摸看看有笑容的崔岷祐,但她现在有些看不懂他了。 “生气了?偶尔也宽容一下我的冲动。” “冲动?不是蓄意?”虎落平阳,她被这样的情绪带着走。 “是冲动,四年来有一次冲动,体谅一下我吧。” 掰扯起他们认识的四年,他确实一直听她的话,裴真儿哑了火,只是合上唇一言不发。 “别担心,我还是你的,所以不要说‘分手’这种话。” 裴真儿不觉得那是分手,怎么能说是分手,他故意用这样的字眼,意外让裴真儿平静下来。 男人的目光沉沉,追问:“洪代表跟你谈了什么?” 裴真儿平顺了一下呼吸:“她要我去上演技课。” 崔岷祐短暂沉默下来,随后,又问:“上大学,和去做演员,你觉得哪个更好。” 崔岷祐还念念不忘他的主意。 也许不在演艺圈,做回普通人,是崔岷祐认为的她的幸福。 但经历过无数光鲜和瞩目,裴真儿知道虚荣是穷病的一种,她不甘聚光灯就这样撤走。 “上大学,听起来好像更讨厌一点。” 她一字一顿地说,崔岷祐并不惊讶,但他依旧道:“我上次说的话,仍然具有效力。” 似乎她点头了,他就一定会让她上成学。裴真儿觉得荒唐,也飞快地闪躲了视线:“我的专属合约在Cato还有四年,你和我都没有办法拿主意。” 崔岷祐知道她会这么说,但视线又放在她手里卷着的资料上。 依稀可见,安贤熙演技班,六个字。 在男人思忖的时候,裴真儿却匆匆说一声:“我出去了。” 她可不想再耗下去! 她转开门,崔岷祐在她身后。 这幅场景,却突然被Cato现任经纪人室长全室长一览无余。 她正巧经过这里。 裴真儿不自觉一怔。 全室长和雷厉风行的洪代表,是极与极。 三十多岁,职场女性,保养得宜,一身奶油色的职业套装,卷发显得温柔娴静。再过不久,她这种理性化的东亚女性的气质,就要润泽到大西洋岸的土地上。 她的视线凝在二人身上,没有什么尖锐或者暧昧的情绪。 纯粹好奇的眼神。 但。 如果是单纯的见面,崔岷祐根本不需要起身相送。 裴真儿很容易恢复她惯有的神情,虽然礼仪做足,别人却总觉得她不笑显得傲气。 “全室长,你好。” “是真儿。”全室长笑眼弯弯,眼神在她和崔岷祐之间打转,“怎么?和岷祐在叙旧?” 裴真儿摇头,正欲说话,崔岷祐却插话进来:“我下楼去买杯咖啡。” 听起来很像粗糙的借口。 但崔岷祐的品性公司上上下下都信服。 就算他骗你1+1=3,他说出口,你真要动脑子转个弯想想。 “你去做什么?”全室长还是古怪看了他一眼,掏出了自己的卡给裴真儿,“来,真儿,我请客。你买三杯冰美式过来。” 她去买? 看来全室长和裴真儿的关系已经划分在前后辈上,再也不是所谓经纪人和艺人,她在教崔岷祐,更是在教她识清身份。 裴真儿心里一嗤,接下了卡。 作者的话: 其实崔岷祐和裴真儿认识根本没有满四年,相当于三年多,但崔岷祐经常说是四年,裴真儿懒得次次纠正了。 第9章演技班 首尔鹭粱津。 临街的老房子没有了鲜艳颜色。 裴真儿抬头辨认着楼上窗户一排一排发黄的玻璃门贴,试图在里面找到“安贤熙演技班”的标识。 鹭粱津位于首尔特别市的市中心,上世纪70年代末期,韩国政府将原本位于钟路的有名气的补习班都大举迁移过来,让鹭梁津逐渐成为一条繁荣的考试补习街。 在这里,遇到的年轻面孔十有八九是待业青年。他们通常在备考国家资格考试,抑或是公务员考试,不知道为什么“安贤熙演技班”会开在这种地方。 裴真儿全副武装,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但路上并没有人在意她。 随着Liliann淡出大众视线,她也明白“自我意识过剩”就指的是她这些累赘的行头。 但裴真儿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一般的过气偶像回归素人,是落在地上的一个雨点,有名无名,人生还在继续。 她的脸,却会让人想要抠开记忆里,修正带底下的东西。 那底下不会写着“裴真儿”,而是“金允妍”。 两年里,裴真儿不止一次有过这样的经历,路人认出了她,嘴里却脱口而出的是:“你是跟金允妍一个团的……” 那样的话,还有那些人的神情,只有震惊和懊丧。 裴真儿宁愿做这些“自我意识过剩”的保护,也不想再经历那样耻辱柱上的点名了。 这些都是金允妍造成的。 裴真儿的名气和名声,成也败也,都逃不开金允妍的名字。 半小时后,裴真儿才总算摸到了安贤熙演技班的地址。 教室里已经有些人在了,裴真儿略一扫视,这些人比起大街上的路人,样貌身形要出色不少,妆造发型也费心不少,有几个裴真儿还认得出脸。 好些个也是四代爱豆出身,末路偶像。 她打量这教室里的人的时候,人人也打量她。这里的人,即使有认得出的,也没有交情。因为从以前——裴真儿就属于势利眼中的势利眼。势利眼是不会对那些没有价值的人青眼相待的,圈子里不红的、不会红的,裴真儿都不会多费时间往来,她的人生法则总是这样残酷地执行着,靠过来的人能摸到那道生分的边界线。 尽管裴真儿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但当她摘下口罩,露出了脸,座位上一些反应快的人,立马小范围交头接耳起来。 “裴真儿?是裴真儿吧?” “大发!她不是被雪藏了吗?” “什么雪藏,人家刚刚发了solo专辑!” “啊?完全不知道啊!她有打歌吗?” “可是,她怎么会来上这种菜鸟的班啊?” …… 这样的议论浮浮沉沉在裴真儿耳畔响起,她想的却是,没看见一个特别一点的人。“特别”一点,“顺眼”一点。 这个演技班当真是一团糊气。 而自己,也是庸众之一。 这场面再次点醒了裴真儿,她处在她的下坡路。接触的圈子和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想在这里找一个雪中送炭的贵人几乎不可能。 一想到这些,裴真儿又感到灰心和焦躁。显然她状似不在意那身后窸窸窣窣的言论,但是那些言论又在加重她的不安。 此时,一个发色显眼的女孩推开门走进来。 她的穿着只是最简单的基本款,但是优越的身段依旧吸睛不已。跟谨慎的裴真儿截然相反,她步履款款,摘口罩的动作更像是表演设计的一部分,落落大方,素净的裸妆更凸显五官的秀美,可惜——她留着一头浅白金色的长发。 如果是黑发,那她非常有演员相了。 围绕着裴真儿的议论,一下悄然无踪,这个女孩的出现立刻成了新话题。 “Glitter!Glitter的多梨?!” “她怎么会来?” 郑多梨享受着压倒性的歆羡目光,她应该是这个演技班上出现的星途最为瞩目的新人,毕竟其他人多半都在生计坎坷的悬崖边。 同行衬托,裴真儿这样一看,也看出郑多梨是出尘的珍珠。 Cato的星探有在认真工作。 这个班上的面孔里,她最有星相,也最有朝气。 但在裴真儿心里,仍旧留有那一天见到Glitter郑多梨和朴惠敏的第一印象,论外形,论气质,郑多梨和朴惠敏平分秋色。 再往前说,郑多梨跟朴惠敏,新女团的门面们,都没有当年金允妍和绪方薰子给裴真儿的印象深刻。 不是她偏颇。 这样想着,裴真儿的视线却不经意和郑多梨撞在一起,郑多梨的神情一下变得惊喜起来,她小碎步走过来,跟裴真儿兴奋打着招呼:“前辈,真巧,你也在这!安贤熙……我特意去查了她的维基百科,庆熙大学戏剧电影学的老教授,虽然是戏剧电影教研专业的,但不管怎样也是庆大的……” “戏剧电影教研专业?” “是啊,如果是纯戏剧专业的教授,恐怕是要人满为患了,不过那种课我也不会来上。”郑多梨耸耸肩。 裴真儿问道:“你也是公司让你来上课的?” “不,”郑多梨露出一个自信的笑,“我是自己有兴趣,不过我们宿舍,现在这个时间点基本没有人,有的人去上普拉提,有的人去上声乐课,有的人回家了。” 自己有兴趣…… 裴真儿沉默。 她不知道这女孩在想些什么,如果是自己有兴趣,公司又支持,绝对不会打发到这样的演技补习班上的。 就像过气偶像的收容所。 “前辈,等会下课有时间一起去咖啡店坐坐吗?” 裴真儿正要婉拒,教室门却被再度打开。 其实说这间是“教室”,完全取决于这里有黑板,就像大学教室那样,由四块暗绿色的升降黑板组成。而这里的桌椅,都敷衍了事,是脆弱便宜的塑料桌椅。 但来人脸上挂着一副属于老师的学究气,突然把这间房间的气氛带成了教室的教习氛围。 没错,氛围一下就变化了。 来的老妇人个子矮小,留着西兰花一般的爆炸卷发,刺棱棱的样子。和资料上的照片仿佛看不出岁月差距,她是安贤熙。 和她矮小的个头形成夸张对比的,是她手里握着一支竹刀。 那支竹刀,明显是用旧的教鞭了。 西兰花老太一手是竹刀,另一手是一迭白纸,没有介绍语,只是给第一排的人都发了纸,开始用一种下发试卷、警告考场规则的语气对他们说:“今天演技班第一节课,自我介绍最后做。先请所有人在纸上写好希望出演,或者说觉得自己有把握竞争的角色类型。” 安贤熙的语调严肃缓沉,房间里却像油炸了水一样爆裂开来。 “什么啊?太荒谬了吧。” “一般不应该老师先自我介绍吗?” “话说最近哪部剧收视率最高啊?KBS的那部古装……” “我随便什么角色都好,但我想演卢娜淑编剧的作品耶!” 这里有模特,有偶像,有练习生,有网红博主,十代、二十代,唯独没有听话的学生。 或者说,这里大部分人的表演人格都会胜于一个班里最顽劣的学生。 安贤熙的竹刀却抓住了一个特别的时间点,在主讲台上重重敲了三下! 兴致讨论的年轻人,被这个矮小的老妇人吓噤了声。 只剩下苦恼的,翻纸和转笔的声响。 白纸摊开,裴真儿静默地看着这一切。 果然,自己不应该有期待的。 这个留着西兰花发型的大婶也一样,论“顺眼”和“特别”,都没有。她和这个班里所有的年轻人没有区别。 但她怒然敲竹刀的动作,却奇异的无比有恫吓力,裴真儿忽而明白过来,这就已经是“演技”的一部分,这就是第一堂课。 第10章恶花瓶 “你写的是什么?灌篮高手那样的热血男主?你是爱豆吧?撕漫男听女生讲多了,现实都分不清了?” “身世悲惨但坚强的女主人公……对不起,你完全不是女一号的脸!最近大韩民国的电视剧没有你这种长相的女一号,要不要去北韩看看?” “……”安贤熙一个接着一个的言语打击,教室里的气氛渐渐蔫下去。轮到裴真儿之前,先轮到的是郑多梨。安贤熙的竹刀敲在郑多梨的桌面上,挥动的同时,郑多梨的几缕浅金色发丝也迎风飘扬起来。 “你没有写?”安贤熙锐利的眼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郑多梨点头,微笑说了敬语:“是的,一张白纸。我来这里,就是一张白纸。” 众人似乎都因为郑多梨的回答醍醐灌顶,也许是虚心,也许是气傲,但郑多梨的答卷,却很像满分试卷。 “呵呵呵。”沉默了片刻,老太发出几声笑。 笑声不讥嘲,但也不真心,安贤熙的竹刀却直指郑多梨的面中,这让郑多梨练就的完美微笑僵了两分,安贤熙对她道:“你今天是戴着美瞳过来的?” 裴真儿看了一眼郑多梨逐渐开始发红的脸,心生疑惑,她戴了美瞳吗?如果有,应该是那种很自然、很融瞳的款式,看来安贤熙这个老太是没有老花眼的。 安贤熙却继续发话:“以后来这个演技班的所有人,男人女人,都不准戴美瞳!” 这句话说完,安贤熙走到了裴真儿桌前。 裴真儿只写了两个字。 两个连翻转纸面都不需要的字。 ——“恶女”。 裴真儿对偶像转型演员的成功率,看得比自己的偶像生涯更悲观。 裴真儿只能演这个。 看到这两个字的安贤熙,却蹲下身,近距离审视裴真儿的脸。 安贤熙贴得很近,瘦小的身子佝偻起来,甚至刚刚在检查郑多梨的眼妆时都没有那么近过,她的视线紧紧锁在裴真儿脸上,过于亲密的距离,裴真儿像是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裴真儿也看清了安贤熙脸上弯弯曲曲的沟壑。 直到那些沟壑开始加深。 安贤熙笑了,她的双眼就像高清镜头一样犀利:“看来你应该听到很多次,别人说你凶的话呢。” 裴真儿仿佛被刺了一下,这位西兰花女士说得没有错,她经常需要笑,镜头前被记录到不笑的几次,都会被论坛指责是不是故意脸臭。 “不过啊,最近恶女女主也在流行啊,你演不了,你只能演这个。” 安贤熙终究是把纸张翻转过来。 第二个韩文字被她提笔改掉,“恶女”改成了“恶花瓶”。 这是属于老师的评语。 “你应该明白这两个词的区别吧。”安贤熙说完这句话,竹刀朝上,又重新提高了音量,“在这个演技班上的人,我会教给你们演技!只要你们交钱交得久!但是这里的所有人,即使面试角色合格,你们合格的角色也只会是花瓶一样的角色、屏风一样的角色,什么人物弧光、人物深度,你们真的认为,你们会有那么长的戏份吗?” “所以!”安贤熙挪动着瘦小的身躯,第一次在黑板上写下字来,“这就是,我要教你们的第一堂课——认知。” *** 裴真儿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结果,她还是答应了后辈郑多梨的请求。 郑多梨被当众说了那样的话,摆明红了脸,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按照既有的步调邀请裴真儿喝咖啡,这番盛情,裴真儿不容易拒绝。 很快,郑多梨端着两杯饮料走过来。 裴真儿要的是2倍浓缩的冰美式,郑多梨给自己点了奶油花充足的星冰乐。 新人似乎没有控制体重的阴影。 “是‘欺骗餐’哦。周一是我定好的欺骗餐日,所以能喝这个。”似乎是看出了裴真儿审慎的神情,郑多梨跟她解释着,慢慢摘下口罩。 在演技班的轰动,并没有在这间咖啡厅重现。 因为演技班的大部分人,多少也算演艺圈人士,认得出五代爱豆里的郑多梨,但一般人并不会那么明确地分清偶像的脸。 量产的偶像对于韩国国民来说实在太多了。 “姐姐,”郑多梨已经恢复了元气,脸上再找不到被当众羞辱的局促,“你觉得那大婶的课怎么样?” “怎么?你不想继续上了?” “……不,再怎么说,第二节课就放弃,给谁的印象都不好。”郑多梨想到什么一般,狡黠地笑了笑,“她的课总有和我行程冲突的时候。” “原来如此。”裴真儿笑着抿了一口咖啡。 比起郑多梨这样玩票性质的女偶像,裴真儿的现状公司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她现在只能老老实实上演技班,没有业绩,就只有听话,能让公司念及旧情。 “不过,”郑多梨玩着淡金色头发的手突然放下来,对她扬起笑脸,“见到前辈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上次在放送室后台,我跟前辈说我是Liliann的粉丝,前辈没有相信对不对?都怪惠敏在一边捣乱!” 说着,郑多梨从包里拿出两张专辑。 “还请前辈帮我签名!”她笑眼里绽出光彩,看上去很像是真爱粉。 第一张专辑是《REBORN》,是她的solo专。 第二张专辑,却是Liliann的同名出道专。 第二张专辑的封面颜色脱落了一些,显然有些年纪了。 似乎没有时间拒绝,笔和专辑一同推到了裴真儿面前。 裴真儿不应该做一个扫兴的人。 她的签名已经写过千万遍,此情此景,吵杂的咖啡厅,也无法打断裴真儿肌肉记忆一般流畅的笔迹。 裴真儿签完第二张,手却顿住了,她的视线落在专辑封面金允妍灿烂的面庞上。 金允妍嘴角的梨涡让她被拍下的每一瞬间都散发甜蜜。 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众人避之不及的陈年话题,郑多梨却如此自然地给她看。 裴真儿坐直身子,直视着郑多梨那张笑脸,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答案:“你,不是我的粉丝吧?” 裴真儿的语气没有一丝责问,她很平静地接受了眼前的女孩来者不善的事实。 她也不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出口。 这样的裴真儿和荧幕上的形象相差甚远,在以前的节目上,她反而表现得要聪明圆融。 “不,”郑多梨微笑,她答得竟也很坦荡,“我是允妍姐姐的粉丝。” 允妍,恍如隔世的谶语。 这句话本以为可以打击到裴真儿。郑多梨的微笑下是对裴真儿出奇的愤怒。 但裴真儿像话家常一样继续,面容平静:“这样啊,Liliann出道时你几岁了?初一、初二?” “……是初二。” “原来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以,你今天不是来上课,是来找我的?” “没错!” 情理之中,大部分Cato的练习生是因为喜欢Liliann才选择加入Cato的。 但显然,郑多梨更加长情。 也许是裴真儿无所谓的态度,让郑多梨憋着一肚子的情绪也发泄不出来,但她还是咬着牙一口气说了下去:“前辈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过自己的生活?!发新曲,说什么‘涅槃重生’?打着这种旗号来消费允妍姐姐?我进公司做练习生,以为可以找到一些她存在的证据,结果什么都没有,禁忌话题比想象中更禁忌。公司的人三缄其口也就算了,但把允妍姐姐的失踪当失忆一样的忘掉的话,为什么要让你复出?” 郑多梨突然高声的宣泄,引起不明所以的路人纷纷侧目。 但他们一时也不会联想到“允妍”是哪个允妍。 只是瞥几眼的闹剧。 女孩纤细的身形因为不断倾倒的话语剧烈颤抖,却换不来裴真儿的动容,裴真儿只是像看一樽静物一样看着她,手里签名的笔盖上了笔盖。 不知多少个日子后,“金允妍失踪”这件事,才被当面提起,还是郑多梨这样前途无量的女偶像。 “……你看上去火气很大。” 郑多梨慢慢镇定下来,看裴真儿的眼神变得忿忿:“难道前辈你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忘记她吗?” 新人偶像的偶像是金允妍。 不,裴真儿不应该感觉吃惊和奇怪。在她的偶像生涯里,确实有形形色色的人做过她们的粉丝,有的人来见面会穿的一身行头,甚至比她们的赞助服更为奢侈。 Liliann的核心成员金允妍在两年前失踪。 踪迹不明。 追星,从星光到暗淡,是一种寻常的痛苦,但星光到踪迹全无,是一种更绝望的痛苦。 裴真儿很能理解周围人、共事过的人逃避的态度,如果能甩得掉那种记忆,照样过活更好,偏偏,裴真儿是只能和“金允妍”的名字纠缠到死的人。 金允妍。 她真的不会放过她。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我怎么做?”裴真儿终于反问了郑多梨。实际上,她真的是想聆听郑多梨执念下的答案。 那个答案里,也许也有自己的解脱。 郑多梨看着她的脸,那张无动于衷的脸,恨恨说着:“她的失踪你也有责任!你觉得你没责任吗?你是跟她最亲密的人啊,即使所有人都可以装作忘记她,装作她不存在,你怎么可以做得到?” 责任……亲密…… 又是该死的责任论。 就因为裴真儿是Liliann的队长吗? 这些论调,两年前,金允妍的粉丝就在说,那时候怒火会让人同情,现在看只觉得厌烦。 裴真儿觑了她一眼,起身站起。 这个女孩给她的也不是什么答案,只是怨言而已。 第11章金允妍x裴真儿 队内的人气cp,是金允妍x裴真儿。到了后期,甚至反哺给裴真儿不少人气。 三个成员里,她们像一对金兰。除去国籍的影响,绪方薰子是日籍,更重要的是,金允妍害羞内秀的性子,在访谈节目上公开感谢过的人,只有裴真儿。 拿人气高的成员做组合,是公司惯常的营销手段,但当时,她们俩有一批连公司都预想不到的铁血cp粉。 裴真儿走在大街上。 上完第一堂演技课,已经傍晚,路边的小吃摊开始出摊了,散发着炒年糕和鱼饼汤的香气。 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碰不得的高碳水。 她匆匆走过。 从此刻开始,她得习惯宿舍、演技班一个人的往返。 她并不讨厌孤独地行走,但她讨厌的是汇入人群里,跟别人擦肩接踵的感觉。 本该是众星捧月的艺人,那会让裴真儿意识到,她不再是那颗星了。 “裴真儿”在逝去。 刚刚重温在手里的出道专辑《Liliann》,让裴真儿混杂的记忆里,浮出一枝枯木。 出道专内页拍摄。 是金允妍难得兴奋的时候。 她们终于要正式出道,不再是真真假假的传言,这也让金允妍点燃了兴奋点。 后来的练习生时期,Cato内部人士都看清楚了,金允妍是舞台体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换句话说,她挑状态。 内页拍摄的照片,金允妍因为有了出道的实感,肢体动作比平时要奔放,配上她清纯青涩的脸蛋,出来的效果反而比例恰当的好。 “你今天状态很好啊,允妍。”和以往一样,裴真儿在“观察”金允妍。 从她留着厚重沉闷的刘海,到改造后上镜的时刻,裴真儿的一双眼睛一直看着金允妍,观察着金允妍,对于当时的裴真儿来说,金允妍不仅仅是玩得最好的同龄人,还是她一眼相中的重要样本。 裴真儿没有时间想象落幕是什么样子的。 她们都会落幕。 “我这几天激动得都睡不着觉!真儿你敢相信吗?6月10日我们就出道了,出道日倒过来,1月9日是我的生日,感觉一切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没有了刘海,金允妍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有记忆点,她有一对浅浅的梨涡。 说到底,金允妍有一张会爱人的脸,令人怜爱的偶像都需要有一张真心爱人的脸。 裴真儿对于出道,就像既定的行程一样没有任何惊喜,但感染到她的是金允妍单纯的性子。 似乎,她把她藏匿的“秘密”对金允妍说出来,也会无债一身轻。 这个念头在裴真儿脑海里叮叮响,但她很快说起转移注意的话:“对了,我们周末给洪代表开惊喜派对的事儿,骗她的整蛊……得抓紧时间策划一下!” “饶了我吧,洪代表可不好骗。” “整蛊靠我和薰子想,但下套人非你莫属!你这张脸蛋骗人,可是天然优势,只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洪代表肯定会上当的!” 提起洪代表,Liliann的总企划就是由她来掌舵的,金允妍虽点了头,但神情迟疑不决。 她有别的话想讲。 “真儿,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和洪代表派对后单独聊聊?”她突然对裴真儿提了请求。 “怎么了?”裴真儿的直觉很敏锐,加上洪代表露面的次数并不多,她很快就联想到金允妍会因为哪一件事想要协商,“你想跟她谈什么?出道记录片的事?” 出道记录片,是出道企划里,很早就敲定好的宣传议程。 重点展现她们的练习生生活,和私生活。 寻常十六七岁的女孩的私生活,需要的只是家庭温情的展现,所以公司想安排出道当日,父母家人到场祝贺,成功出道的偶像们也会掉几滴眼泪来煽情。 裴真儿问沉默不语的金允妍:“你的父母是不是出道日不能过来?” “……真儿,”金允妍回避了她的问题,但她的语焉不详也显得自己局促,只是一味地恳求着裴真儿,“拜托你答应我,帮我找个机会,几分钟就好。” 那个时候,金允妍的诚恳是真的,避讳也是真的。 这是裴真儿在金允妍这里,碰到的第一颗钉子。 唯一一颗。 原来她们的友谊是有一处暗礁的,而暗礁通常不是用来历练成长,而是用来栽跟头的。 金允妍,不会和她透露家里的事情,往后的日子里也是。 除开金允妍,裴真儿无往不利。 她佯装是最好的倾听者,那么几乎所有人都愿意把心里话向她倾吐。就连绪方薰子,后来都会用娴熟的韩语跟她吐槽,母亲的越洋电话是多么没有营养。 裴真儿清楚,这一点隐瞒就是她和金允妍有所嫌隙的开端,她们是交心的,但又不是那般交心。 裴真儿的自尊心总是要需要自己不断重新建构。 为什么? 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天分,只是凭空一副好眼力。 所以她的自尊心是碎成一地的毛玻璃片,不知踩到哪个角落,会听见自尊的声音。 宿舍之外,裴真儿始终不知道,金允妍的家在首尔的江南还是江北。裴真儿也没有跟公司里的职员打听过,那样好像更像她输。 后来,那次的惊喜派对设计的整蛊很成功,裴真儿帮金允妍找到了最自然的机会。 后来,出道日当天,裴真儿和父母和弟弟哭作一团,金允妍没有亲人到场。 后来,裴真儿看到了出道纪录片的成片,一切一切都被模糊处理了,家人祝贺的场面用的晃动镜头,留下的只是那天琐碎的寄语语音。 再后来,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了金允妍的家人,却是在警察署。 第12章鸿门宴 Cato公司大厦。 五楼的一号会议室里。 这一天,出现了三张全然陌生的面孔。精英面孔都是紧绷绷的,没有松弛感,就像三座雕像套上了不同的皮套。 三人的职业照,百分百拷贝他们此时的神情,出现在会议室的PPT上。 他们是Cato这次聘请的律师团队,介绍里,他们均拥有12年以上的执业经验,擅长知识产权、名誉权、公司治理及争议解决等法律事务。 Cato的创意总监姜理事正在作引入话题,公司决定对Cato旗下一系列艺人遭受的恶评采取零容忍、不妥协的法律措施。 姜理事身旁坐着全室长、崔岷祐,另外几个不熟悉的经纪人,桌尾是自己的经纪人徐善英。 裴真儿坐在人多的一侧。 和她坐在一处的,是才出道不久的Glitter的成员们,七个女生,最大的也只有十八岁,她们小声议论里夹着轻笑,对公司的恶评处理只抱有新奇的趣味。 裴真儿就像坐在一窝刚出生的小鸟崽边上。 “赵律师,我想我这边结束了。你那边开始吧。”姜理事的发言终于结束了,目光放在为首的男性律师身上。 那个男人面容骨骼显得严苛,看上去四十有余,不年轻,但在场的人里,他却是最吸引裴真儿视线的男人。 在他身上,终于让裴真儿找到那种久违的惊喜。 演技班没有这样“顺眼”和“特别”的人,她却在这里看到了。 无疑,这个赵律师,他是精英。 男人的声线低沉,随着他的开口,屏幕上的PPT也开始滚动。 “正如姜理事所说,恶评的处理要有的放矢,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目前我们收集了一些各个论坛、社交媒体上的留言。需要各位对恶评进行筛选,征求本人的同意,我们才会对这个类型,最严重的恶评进行法律诉讼。” 话音刚落,PPT转到了一张张截图。 匿名用户****: 【Idol也是歌手,唱成这样就该挨骂!】 匿名用户****: 【Glitter的开麦率是五代最低了吧,难得开麦也只伴舞的孩子应该被公司辞退!】 匿名用户****: 【最近的女偶像衣服很短很透,兴奋起来了!】 匿名用户****: 【惠敏现在这一秒开始就是我的女神,高一的孩子发育得真赞!】 匿名用户****: 【仰拍角度什么都看到了,谢谢啊!】 …… 女爱豆的恶评,不是实力差评就是性骚扰。 概莫能外。 Glitter的成员间交谈的声音逐渐熄了,一种被视奸、被意淫的感受实打实的笼罩在每个女孩身上。 如果说这是做偶像的必经之路,对于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说,未免太过残酷。 令人意外的是,Glitter里面最先有人开了口,是朴惠敏。 对标郑多梨外向的气质,这个女孩的懂事和沉稳支撑了整个团队的核心,在偶像堆里也是少见的。 “姜理事,全室长,”朴惠敏发出了提议,“还是由你们来决断吧,不管怎么说,公司的经验都会比我们个人的经验丰富。” 姜理事和全室长对看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对朴惠敏的欣赏。 往往,同公司的偶像类型都是一个模子找的,成功过的,去找复刻。 内部的工作人员,时常会说,郑多梨身上有金允妍的感觉,朴惠敏则像裴真儿。 但现在来看,朴惠敏更像裴真儿、金允妍的结合。裴真儿的外貌,金允妍的沉静,更结合了好的部分。 “赵律师,Glitter七个女孩都是未成年人,公司还是先一步过滤恶评比较好。” 赵律师颔首,但推了推眼镜框,道:“但有一个问题仍旧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一旦决定起诉,就真的要起诉吗?”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不仅仅带给Glitter困惑,也让一旁旁听的裴真儿,陷入了沉思。 “我们在其他公司,也处理过类似的case。最开始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但因为恶评者也是未成年人、或者是考公的备考生、或者是生活不如意的普通人,最后,公司选择撤诉,或者私下解决。采取法律行动,某种程度上也会影响到艺人的形象。” “当然要起诉!”这些话显然激起了郑多梨的怒火,“是不是未成年人,是不是生活失意,这不是道德绑架的理由,他/她发泄在别人身上,不需要考虑后果吗?” 有了郑多梨这句话,Glitter的其他成员也没有反对。 “好,”赵律师转头对姜理事和全室长道,“关于Glitter的问题,后续继续商讨吧,我们现在来看一下裴真儿小姐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无声投注在裴真儿的身上,又默契地移开了。 裴真儿感应到自己的伤疤正在交错的视线里,缓慢揭开。 这是一个固然痛,但痛觉麻木的过程。 第一条,留在她们出道舞台的视频下方,今年的新鲜日期。跟新人Glitter并不是同一个维度的恶评。 匿名用户****: 【为什么失踪的不是裴真儿?】 第13章冷处理 匿名用户****: 【下地狱吧,裴真儿!你还在综艺节目里当混子,你该拼命去找金允妍啊!】 匿名用户****: 【吐了!成员都失踪了,还在舞台上笑得出来,真冷血!】 匿名用户****: 【金允妍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想让裴真儿一个人唱Liliann的歌来消费她。】 寂静里。 只有一声明晃晃的嘲笑。短促却尖锐。 是郑多梨发出的。 堂而皇之,也让Glitter另一些女孩侧目。 “郑多梨!”姜理事语气严肃地叫了郑多梨的全名,“现在这个状况,是什么好笑的状况吗?” 姜理事在Cato的头衔虽然是创意总监,但女团这边由洪代表把持,男团那边由宋代表负责,已经是许久以来的惯例。 因此,对于公司内部事务,姜理事反而成心要抓。 他当然不会允许类似职场霸凌的苗头出现,哪怕这出现在“洪代表派”的内部。 郑多梨不敢顶嘴,不由得收敛起来。 看着Glitter七个年纪尚小、懵懂无知的女生,姜理事皱了下眉:“Glitter先回去练习,Glitter的经纪人也回去!” 身边的人纷纷起身,她们探究的视线,一一从裴真儿身上扫过,似乎都好奇那些恶评,对如今的她会有多大的打击。 裴真儿的目光,却死盯在了崔岷祐身上。 他没有动。 作为现任Glitter的经纪人,他却没有离开会议室。 这让她有些恼恨他一贯的固执。不让人惊讶的固执。 还看不出来吗? 你身边一脸温和的全室长,早就是这场鸿门宴的主人,针对的对象就是他和她! 果然……前几天全室长撞见他们的那一面,让她起了疑心。 否则,裴真儿不会需要面对这些百口莫辨的恶评! 全室长看向一旁沉默的崔岷祐,盈盈的目光依旧和蔼可亲,看上去就像最自然的疑惑:“岷祐,你不走吗?” 这句话,让即将离开的Glitter也驻足。 “我是Liliann的经纪人。”崔岷祐没有用过去式。 “岷祐哥,应该跟我是同种心情。这些恶评不仅仅牵扯真儿,还有允妍,我们都想要Liliann这些糟心事能了清。”徐善英从桌尾走过来解围,虽然看上去低眉顺眼,但她的解围通常是高明的,几位高层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姜理事简单听听,重点还是放在裴真儿身上,这似乎构成了公司人情味的体恤。 “真儿,关于这些留言,你想怎么做?” “我?比起我的想法,我倒想听一听律师们的建议。” 她抬手示意赵律师,并不唐突,在场的人中却只有崔岷祐熟悉到裴真儿的这个举动,暗藏异性上的挑逗。 这让他微微拧眉。 为首赵律师,成熟昂藏的精英气质,但年纪要大裴真儿一轮多。 希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裴小姐,我们的专业度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想根除这些留言,起诉是你的武器。” 赵律师显得很严肃,身侧的两位年轻律师也同情般地点头。 两年前,偶像组合Liliann成员金允妍的失踪,霸占了当时韩国几乎所有的社会新闻和娱乐新闻版面,他们都略知一二。 而没有粉丝与偶像这条情感链接,任何人去理智看待金允妍的失踪,都归咎不到裴真儿身上。 说要归咎的,也许是Cato公司…… 这些话万不到说出来的时候,毕竟现在Cato公司如日中天,又是他们这些律师的金主。 “按您说,我只有起诉。但我却不觉得,起诉能够根除这些留言。” 裴真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这一点,公司也心知肚明。 起诉这些恶评者,只会让遗忘金允妍的普罗大众重新记起金允妍。这是一个恶循环。裴真儿是想从名为“金允妍”的诅咒里获得解脱,并不想给自己再上一道枷锁。 再者说。 起诉,说到底是自证清白,施害者和受害者,她算受害者吗? 金允妍——是众人见证的受害者。 裴真儿受的这些苦,比起生死不明的金允妍,称不上受害者,自然那些随意敲打键盘的人,不能说是加害者。 让一切冷处理,就像公司这两年做的那样。 这是聪明的做法。 “你想清楚,裴小姐。这次是公司集中处理艺人的恶评,你决定好要放弃吗?” “对,请你们袖手旁观吧。” 裴真儿礼貌地笑了笑,眼睛里并没有起伏。 所有人都散去的会议室里,崔岷祐却叫住了全室长。 “全室长。” “岷祐,还有什么事吗?”女人的声音温和,微笑的面容也是温柔如水。 会议上,崔岷祐的刻意举动继续加深了她的怀疑,但她毕竟还需要更双向更确凿的证据…… 下一秒。 崔岷祐却直视着对方,提了模棱两可的话:“如果,您要把公司的烂账带去美国,为什么不多带一笔糊涂账走?” 他的声线一向冷静自持,气魄也随年龄增长而透出,冷不防让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崔岷祐,你在说什么?”笑容从全室长的脸上消失,偌大的愤怒填塞住她的心房。 是她听错了? 崔岷祐是在威胁她? 全室长虽然即将移民,但她骨子里永远是韩国前后辈制度的坚决拥护者,然而在她职业生涯的最后,头一次被这样一个后辈挑衅。 崔岷祐平步青云的升任,全室长一直认为是他运气好。毕竟当年崔岷祐入社,在助理经纪人的位置上闹出的几则笑话,她印象深刻。 然而此刻,他站在她面前,竟然威胁她。 不过同样让她震惊的是,崔岷祐没有否认她的猜测。 裴真儿和崔岷祐…… 崔岷祐入社的时候,裴真儿还是未成年。 这不正常。 太令人恶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欺上瞒下有多久? 崔岷祐没有在意全室长的脸色变化得有多精彩,他依旧说着敬语:“全室长您是替洪代表做事的人。我是替您和洪代表做事的人。希望您到美国后,这样的关系也不会变。” 说完,崔岷祐起身鞠躬,便欲离开。 “等等!”全室长回过身,叫住身形挺拔的男人。 在公司里,男性职员基本都服过兵役,但像崔岷祐这样身上长久带着军人气质的人,只有他一个。换句话说,他软硬不吃。 全室长脸色微凝,还是妥协了:“你放心吧,今天的会议就只是恶评处理。” 男人笑了一下,内心却苦涩在别的地方,看来裴真儿又会有一段时间不会理会他。 第14章礼物 “真儿,真儿!等等!” 经纪人徐善英在后面直喊着裴真儿的名字,气喘吁吁,因为穿着五公分的高跟鞋,她追不上裴真儿快走的步伐。 裴真儿早已经过了头脑易热的阶段,然而会议室里触目的恶评,还是让她内心那些刻意忽略的愤懑又慢慢苏醒。 似乎她还没有死,“无可翻身”的诅咒已经判决下来。 旁人可以把“金允妍”这个名字看作是她裴真儿的伤疤,又可以把这个名字用作捅向她最致命的刀。 这辈子,这名字就会一直跟着她吗? “真儿,三楼有粉丝寄给你的礼物!”徐善英终于在上气不接下气的追逐战里,把话一口气说完。 “……礼物?” 裴真儿终于停了下来。 她不免有些讶异,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粉丝寄到公司的礼物了,那些未出道、但已经有一些曝光的男练习生,应该比她这个过气的女偶像收到的礼物更多。 这些天的solo活动期间,她收到过一些手写信。但里面的加油鼓气,让她更加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公司手制的偶像,那些加油鼓气的话语,更像是对那个手制的偶像说出的鼓励。 裴真儿随着徐善英,来到了三楼的储物间,这里摆满了世界各地的粉丝送给Cato旗下艺人的礼物。 会是谁送礼物给裴真儿? 徐善英在成堆的礼盒里扫视来扫视去,总算挑出了两个署名给裴真儿的东西。 裴真儿先接过的是香奈儿的礼盒。 她打开看了一眼,一只娇滴滴的白色香奈儿。 经典的双c标志和菱格纹,今年春夏季的女式包,价值千万韩元的新品。 附赠的贺卡。 上面写着:祝贺真儿姐姐SOLO成功! 落款画了一匹马的Q版简笔画,显出几分意趣。 原来是他。裴真儿嘴角露出淡笑,她才跟池勋讲过千里马的故事,他就自诩是千里马么。 名品并不会引起徐善英过多的关注,但如果她仔细留意,就会发现这封贺卡祝语的简约,更像熟人,而不是粉丝。 徐善英匆匆看了一眼裴真儿手里的贺卡,专注点还是停留在另一件礼物上。 和香奈儿明晃晃的logo不一样的包装,另一个人赠送给她的东西显得小巧很多,小枚,而且轻飘飘的,还没什么重量。 包装盒还是Liliann的应援色,那种沉稳静谧的蓝色,钴蓝色。 徐善英当然不会像摇盲盒一样粗鲁猜测里面的东西,但她拱手递给裴真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自己好奇的目光。 会是什么呢? 裴真儿如她所愿的,当下抽开了蝴蝶结缎带, 里面只放了一迭纸。 一迭小票。 购买专辑的结算小票,全是裴真儿的《REBORN》。 “只是这样?”徐善英懵然。 这份匿名礼物的意义,也许加上文字说明,会带来更多感动。 这也许是一个粉丝最赤忱和忠心的应援。 名品包和小票带回了宿舍。 裴真儿算好时差,给正在美国巡演的池勋打了视频电话。 池勋比想象中要接得更快,他刚结束了演唱会彩排,汗水沾湿的发,和锋利的下颔,显得锐意桀骜。 “姐姐!” “没关系吗?你现在方便接电话?”裴真儿看见他的背景是客房标间的布置。但池勋所在的TK娱乐是圈内出了名的精打细算,像NewMoon这样的大型团,公司绝不会让他们一人一间客房。 “不要紧,那狗崽子还在演唱会会场呢!” 能被池勋毫不客气地拿狗崽子称呼的,只有NewMoon的官方center——沉知延。 不是冤家不聚头,到了纽约麦迪逊广场,他们还分在一间标间里。 裴真儿弯唇,态度不由得放松起来,她侧躺在床上,乌亮的发丝如海藻般垂下,一双杏目在微笑的时候露出难得的温柔:“你们最近关系变好了?” “怎么可能?那小子最近烦心事多的样子,自然没以前那么犟。” “听你说别人犟,倒是件新鲜事。” 当年池勋在那批练习生里舞蹈底子最差,所以练习室里永远留到深夜,绑着沙袋死练核心,后来人退社了,倒是在Cato社内留下一段魔鬼训练的传说。 “姐姐,你是专门打电话来调侃我的吗?” 裴真儿默默摇头,她忽然想到金允妍也是这样的练习虫(韩国俚语:形容拼命练习的人),对自己狠,自己跟自己犟,裴真儿看得到他们的共同点,甚至比任何资深星探还有精准。 是了,金允妍……池勋……还有那有过几面之缘的沉知延。 有些人是真的可以比作星星。 他们骨子里有和裴真儿全然不同的东西在流淌。 池勋发现她短暂的走神,但他觉察不了裴真儿萌生出的那种自卑和怅然的情绪,他只是感觉到了情感上的忽略,于是耐不住性子追问她:“姐姐你收到我送的礼物了吗?” 裴真儿看着他晶亮期盼的眼睛,很快回应道:“收到是收到了……但为什么买那么贵的东西?” “包治百病”是对的,但对于池勋这样年轻的男孩子,突然拿出千万韩元来讨女孩子欢心,实在有些冲动。 “姐姐不喜欢吗?之前公司给我们结算了!NewMoon现在是能挣钱的组合,所以我也能自由支配我的工资。” 没有得到裴真儿欢呼雀跃的反应,池勋有些失望地撅起嘴,他继续小声地嘀咕:“多么难预定啊香奈儿,韩国都没有几个……” “好啦,”裴真儿耐心哄着灰心的男孩,能做的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是在纽约吗,给我看看美国的夜景吧!” “姐姐,你想看什么?” 说着,池勋还是听话地拉开窗帘,伸长手臂给她看美国的夜景。 不夜城,霓虹迷失异乡人,和韩国迥然不同的地标建筑,点缀璀璨的星星灯火,隔着镜头看也是一幅美景。 曾几何时,Liliann也有雄心壮志,想把巡演开到美国。 池勋在夜风里呼吸了一口气,不着多想地谈论着:“看来美国的空气比韩国要好。” 第15章视讯(H) 一个正在上升的偶像,和一个正在末路的偶像,裴真儿不觉得他们会有思想上的共鸣。 但他迷恋她的肉体,她也迷恋他的。 所以,做爱最好。 屏幕里,女孩水淋淋的花户小阵的抽搐。 她自慰的时候,手指变成了宣传武器。 那肉嘟嘟的阴阜被小幅度玩弄湿了,摧毁男人所有的理智。 池勋为那幅禁忌的画面失了神魂,浓眉压眼,但眼里压着却是勃发的情欲。 裴真儿难得难得在镜头前这样裸露。 她当然是清纯偶像的那一类。 所以此时的露阴,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机镜头,但她感觉到了异常的性兴奋。 “姐姐,我想舔你……” 池勋的呼吸渐渐加重,他诚心说的话还带着少年音的稚拙。他当然舔过她那里,但这之前,他敏锐的地方在他的耳际。 怎么舔弄,她会发出媚叫。 那是他最关心的地方。 现在,异国异乡,他突然觉出了裴真儿阴阜本身的艳丽,这种绽放让他像途经的旅人,但他满脑袋想的是舔干净她粉红肉穴的淫汁。 这样呆看着。 他的分身胀得生疼。 “撸给我看看。” 裴真儿很羡慕男人射精的便利,尽管她自慰,手指弄得湿了腿心,但她的快感总没有肉体相贴、互相慰藉来得激烈。 她只能折磨池勋。 直播折磨。 “快,池勋……给姐姐看看你有多硬……” 他现在年轻,深邃的五官虽然有攻击力,但气质却更偏向没有凶性的无害幼兽。她随便吐露一些淫欲的词语,配合清甜的嗓音,她就在屏幕里看见男孩的身子在变红。 耳朵根、脖根、脚踝。 男孩自己没有多管身上不体面的变化,他像是被什么搅碎了神志,只是呆呆拉下裤子,一边盯着裴真儿的阴户特写镜头,一边撸动自己的玩意儿。 修长的手指集中在勃起的阴茎上,因为激烈的撸动动作,池勋的卫衣从下方微微朝上卷起,露出年轻遒劲的腰腹。 分明的腹肌边缘怒张的青色筋脉,似乎濒临喷射的临界点。 “姐姐……姐姐……啊……唔……” 他叫姐姐的声音从健气慢慢变得软弱,因为手机摄像头正对着裴真儿出水的小穴,这样屈服欲望的少年嗓音就像从身下倒错传来一样。 裴真儿想象自己骑着他做,他那把被无数少女粉丝迷恋的好嗓子吐露出失控的喘息,事实上他现在也是如此。 “姐姐!我……忍不下去……” 池勋突然脊背一挺,手机屏幕晃在他贲张的小腹肌肉上。 他终究抵不住强烈的精意,又多又稠的精液就突突射了出来。尽管最后他把手机偏了偏,但手机镜头上,还是溅了不少自己的精液, 这一次…… 有点快。 裴真儿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交代了。 直播自己小穴的画面,切换到裴真儿半怔不怔的脸上。 明显那是一张欲望未消的脸。 池勋自己的表现自己再清楚不过,语气尴尬起来:“对、对不起。姐姐!太刺激了,我最近也一直没有自己解决,所以……” 他本就经不起挑逗,她还用新花样挑逗他。 池勋忍不住委屈瘪嘴,俊脸拉垮,虽然裴真儿什么也没说,但池勋的直觉告诉他,姐姐心情很不好。 正当他想找补做男人的颜面,门外却传来刷房卡的机械音。 他愣了一瞬,听见这声音的裴真儿不留情面地挂了视讯。 池勋往门口一看,从屋外走进来一个身型修长、皮肤白皙的青年。 简单的立领衫,却被他穿得很文雅。 尽管池勋皮肤并不算黑,但这男孩的肤色更有种养尊处优、不见日光的白皙。他的眼型薄而上挑,十分的漫画眼,清冷又秀气。 ——沉知延。 偏这个时间点,沉知延回来了。 房间里,一股子精液味。 直冲鼻腔。 沉知延这个人自有他傲气的资本,他跟池勋这样半路转社的练习生可不一样,他是tk娱乐从小看顾的苗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会红,只是没有想到红起来一样快的,还有池勋。 两个人的脸从以前来看都是一等一美少年的类型,但随着出道年月增长,男性的轮廓逐渐在池勋脸上更为显现,沉知延的五官则始终精致又清冷。 如果要让裴真儿来品鉴,那她既然能没良心地说出池勋是小狗,必然能察觉出沉知延猫科动物的属性。 猫狗同路不同道,说的这俩冤家吧。 沉知延对池勋在共用客房里打手枪的行为面露不虞,他真的无法理解,他也没有兴趣关心这队友是不是发情期到了,他冷语道:“精力这么好,为什么不去把你明天的solo曲多排练几遍?” 池勋起身,就在那双冷眼下,把自己的性器收进裤裆里,露出一个无赖似的笑容:“那就看看明天生唱到底谁更稳吧。” 瞧瞧,还耍帅。 “狗、崽、子——”沉知延骂了一句放送禁用语。 另一边。 裴真儿脸颊还泛红,内心深处的欲望却开始冷却。 不如意的性爱,私处的黏腻逐渐显得内里空虚。 为了一个包,够遭罪的。 裴真儿的视线掠到一旁的礼物盒,半开的包装里,那一卷没有署名的小票仍旧放在里面。徐善英帮她数了数,这里面的小票代表了10,000张《reborn》专辑,总价值也超过1亿韩元了。 以前,也有粉丝团集体买专搬专,再把发票留给她们做纪念。 但裴真儿直觉这次是不一样的,这份没有署名的小票在她落魄时显得如此特殊,也像是一种意味不明的邀功行赏。 此时,裴真儿电话响了。 裴真儿扭过头看过去,以为还是池勋,但屏幕上的名字却让她藏不住惊讶的神色——权有美。 第16章慧眼 2a 33.c om 裴真儿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分辨他人的能力。 也许,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在秋夕节(中秋节)聚在一起,观看足球比赛实况。 两支队伍都有表现突出、状态绝佳的球员,因此胜负不明。 而在大人们一半欢呼一半哀叹的声音里,裴真儿发现她心中想好的优胜队伍,果然优胜了。 因为——她只在那只队伍里,看到了“特别的人”。 裴真儿自那时起觉察出了新的真理,就算是11人的团队,取胜的因素也只在于个人。 一力胜十会,一巧破千斤。 她看见了那个“发光”的球员,也只有那一个。 她能用眼睛拆穿的“不公平”,开始在她的生活里逐渐明晰,也不受她控制。 她不是被蒙上眼睛的人。 这种“人”的特殊之处,如果要说才华,也并非只是才华,如果要说威望,也并非只是威望。“他们”更像是世间最能如鱼得水的一小撮人。颜值、智商、情商、逆商,所有可以差异化的数值综合过后,远超凡庸。夲伩首髮站:2w 96.co m 如果是在学校,这样的人会是人缘最好的学生,同学和老师都信赖他/她,且不会扣上双面人的帽子。 如果是在职场,这样的人处理前后辈、上下级仿佛有天然的嗅觉,晋升的速度超乎常人。 如果在演艺界,这样的人就是最具观众眼缘的人气演员、人气偶像,口碑倒是其次,但话题度永远不落。 金允妍、绪方薰子,都是有光环的人,liliann的出道当然会成功,会大爆。历代偶像团体里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整个团就不会是kpop工业体系里的一件不良品。 这像是一张铺张而开的视力表,对裴真儿而言,人们是无数的“e”,看得清的,就一直看清了,看不清的,好像一辈子都跳脱不出自己的平庸。 她在后来的日子一直验证,看得清的人,也是她看得起的人,在相处里对她助力颇多,就像永不失效的幸运符。 尤其当旁人还没发现那人的“特殊”时,也多了一段信息差,她受的好处更为丰厚。 裴真儿喜欢这样的养成游戏。 破茧成蝶。 突然有一天,金允妍进入了出道组。 突然有一天,崔岷祐帮她们拿到了爆红节目的露面邀请。 …… 这些都很好,都带给裴真儿近乎先知的优越感。 但手机上闪动的这个权有美,却是个头疼角色。 问题在于,裴真儿始终看得见权有美的“特殊”,却看不到权有美的前途。 权有美曾经留在liliann的出道组里,却在最后关头被淘汰了,后面她改行网拍模特,做自己的服装品牌,创业去开老式咖啡厅,结果都是砸了钱没个响。 这中间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权有美都搞砸了。 裴真儿想了想,还是接听了电话。 “亲故啊,你在做什么呢?”权有美用甜得发腻的声音亲热呼唤裴真儿,但裴真儿清楚这妮子的个性,若是权有美春风得意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裴真儿这号人。 裴真儿一看这时间,已经接近晚十点,听筒里依旧人声鼎沸,于是了然:“你又去做夜行动物了?” “是啊,最近tongue重新开业了你知道吗?你真该过来看看,装潢又华丽了不少!” “……tongue?”tongue在江南区属于顶级夜店,私密性很好,卡颜值又卡得很死。前段时间因为和毒品交易有牵连停业整改,不知后面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快就重新营业了。 “怎么样?你来吗?” “不了,”裴真儿故意打了哈欠,倒是真挤出两滴生理性眼泪,“超困。” “阿西!你转性了?”权有美换上更不可置信的语气,“你不会恋爱了吧?”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诶——”权有美又道,“最近,要不要一起去香港?” 香港。 裴真儿眉头一挑。 她俩有个共同的隐秘的爱好,就是赛马。结伴去香港,她们不会像一般女生跑去购物血拼,而是喜欢直奔香港赛马会。 权有美可能是追求赌博的刺激,但裴真儿追求的却是一种“安稳”。 她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眼力。 赌马,马匹和骑师,都是赢下奖金的关键。 权有美继续道:“我的咖啡店这次真黄了,彻底黄了!我都这么惨了,这时候你是不是该展现一下姐妹义气?” “那我看一下行程。” 裴真儿现在的月收入起伏波动很大,一个月50万韩元也有过,而首尔到香港的机票就要花费70万韩元以上。 但裴真儿还是答应了权有美的请求。 说到底,她还是把权有美当作是好的苗子,自然有维护关系的价值。 第17章赛马会 香港,铜锣湾。 这里的高楼鳞次栉比,蔚为壮观。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展现出这座国际城市的不朽风采。 而靠近东半山和维多利亚港,正是裴真儿此行的目的地——跑马地。 跑马地马场又叫快活谷马场,是香港最早建成的马场。在香港,赛马是一项拥有170多年历史的运动,更是这里合法的赌博。 “不是,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了?还是嫌租金贵?西八!我都让步几次了……” 赛马场人头攒动的露天看台,裴真儿逛了一圈,回头找来,权有美还在打电话。 “西八!跟你也谈不拢呢!你让他别想着再降价,别想!” 权有美在那边西八不停,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她现在也还有个ins网红的名头,打扮上很花心思,留着极具个性的鲻鱼头,中性风反而吸睛。 只是并非一款直男审美。 旁人先看她,又看裴真儿。 因为不在韩国,裴真儿疏于戒心,没有戴口罩,只是戴了一顶鸭舌帽。 惊艳的目光,转而有色的视线。 裴真儿等了十分钟,听见权有美的电话还没有任何实质进展,于是不耐地示意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 “行了行了,我现在不在韩国,等我回来再说!”权有美语气里的强硬因为裴真儿的举动忽而一软,对方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善变,就被权有美挂了电话。 转头,权有美对裴真儿堆起笑脸道:“真儿,是不是等烦了!我这里也是麻烦事,非等我不在韩国了,中介才说有人要接我的店。” “你要把你的咖啡店转了?” “不转不行啊真儿,真能转掉的话,还能弥补一些租金,保证金也能拿回来。” “看看,所以我说什么来着,你不适合开店。”裴真儿摇了摇头。 权有美交友广泛,开店前3个月熟人络绎不绝地来,营业额是好看的,但拉新能力不足的问题日渐暴露。 若是别人对权有美这样直言不讳,权有美自会不平。 但裴真儿这样做,权有美心里虽不服气,却应承下来。她这不是得好好供着裴真儿这尊大佛吗? 权有美也不通中文,马报、马经看不明白,但她对香港的赛马会上了瘾的原因,也是跟裴真儿买了好几次,真能赢。 权有美发现裴真儿在这方面有种直觉,但她并没有细究这究竟是裴真儿的天分,还是裴真儿的运气。 总之,能赚钱,稳赚不赔! “真儿啊,你先看着啊,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来!” 在粤语和普通话交织的大厅里,裴真儿对着巨大的屏幕研究起今日奖池和赔率,权有美就一心一意地伺候她。 赛马的基本玩法有两类:,一种叫“win(独赢)”,就是指猜中某一匹马最后成为冠军;另一种叫“place(位置)”指猜中某一匹马跑进前三或前二。 香港赛马会也有它自己的独有玩法,虽然名字取得复杂,但都属于“位置”的变种玩法,也就是无需顺序,押注到排名前三的马匹。 而裴真儿只玩“独赢”。 她想验证的是自己的眼力。 等权有美离开了,裴真儿开始认真观察马匹亮相区的赛驹,和今日出场的骑师。赛驹和骑师,她都会看,但骑师的能力更加重要。 透过屏幕,她那双活动的眼睛顺利发动起来,去搜寻她需要的真实。 这种时刻往往像命运的抉择,看上去是单向的,又像是无言的双向选择。 在香港赛马会这样国际化的顶级赌场,裴真儿很快找到一位看入眼的骑师,东欧人长相,站在高头大马的旁边显得瘦小。 这位骑师叫zac,他的马驹是10号。 她的眼帘微微闪动,就确信下来。 她弯下身子,开始填投注单。 权有美提着餐食,不着痕迹地走了过来。 裴真儿看她作势也要填投注单,也没拦着,嘴上却道:“你别跟我买,我最近运气可差!” “你运气差?我这种创业失败的衰鬼才叫运气差!” 权有美可不愿意听裴真儿的妄自菲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投注单上。 她是来抄作业的。 裴真儿看她着急火燎的样子,那个困扰她多年的疑惑又从心底跑出来。 这妮子的才能到底在哪里? 论相貌,权有美姿色不差,论头脑,她创业时也能整了几出草台班子。 她盼着她一鸣惊人、一步高升,这希望竟比她之前看中的所有人都渺茫。 此时,环绕在马场的音乐暂停,赛道上的预热表演结束了。 今天的赛马比赛来到了第一场次。 *** 大屏幕切到了勇夺桂冠的骑师脸上,看台上的欢呼声更强烈地冲涌到耳畔。 “这下可不妙啊,真儿。”权有美看了眼脸色不好的裴真儿,不得不感叹她的“直觉”今天竟然失灵了。 一连三场的赛马,裴真儿买的“独赢”竟然都没有中。 她们之前来玩,可从没有这样差的开局。 倒不是裴真儿看中的那个骑师zac马有失蹄,他这三把不是第二名,就是第三名,偏偏就没有第一名。 “真儿,下一场你要不要换‘位置’,保前三名吧。”权有美还是保守,“独赢”、“位置”她都买了,现在投完注收支平衡。但她也不想看着裴真儿输下去,便想着拱她去买“位置”。 再来还有5场比赛,要回本也不是没有可能。 裴真儿咬紧牙关。 以往赛完三场比赛,首尔到香港的来回机票和食宿就都回来了。 zac…… 虽然她和这位骑师素未蒙面,但他俨然是她在马场上第一个滑铁卢了。 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她的演艺生涯在下坡路,在马场也到了运气用完的时候? 两人相对无话地站在喧闹的露天看台上,权有美是担忧着这趟旅行能不能体面结束,而裴真儿则是陷入了更为混乱的情绪沼泽里。 此时,“咔嚓”一声。 一只男人的手,握着手机,突然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 裴真儿眼睛被闪光灯闪了一瞬,才扭头看过去。 面生的男人,不怀好意的嘴角。 他用手机给裴真儿抓拍了一张特写。 裴真儿才发现这男人是走得这样近,以至于紧紧地贴着她们。 他拍她的动作毫无遮掩,也没有丝毫顾忌,以前她会遭遇到一些路人的盗摄,但没有一次像这样明目张胆的! “你在做什么?!”她的语气冰冷。 看到他的长相的时候,裴真儿用了韩语。 大部分时候,韩国人、中国人是很好分辨的。 眼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西装倒是不俗,但眼睛浮肿,使得那双小而窄的眼睛更加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同时,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明显在用他那张偷拍裴真儿的照片做些什么。 “嚯,真是艺人啊……liliann……21岁……” 絮叨里,男人用的是韩语,韩国标准语。随着自己的信息被这男人检索并朗读出来,裴真儿的恶感和惊恐也越来越深。 这男人,竟然拿着拍她的照片去谷歌识图! 给他脸了! 如果在首尔,裴真儿是要考虑几分她那所剩不多的公众人物形象,但现在在香港,她反而不用留顾虑,伸手就要夺这男人的手机。 “等等!”想抬起的手却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拽住,身后的权有美拉住了她,她的嘴唇飞快地嗫嚅了一下,提醒裴真儿,“他是tk……” tk? tk娱乐的人? 权有美对这个圈子的认识,远比裴真儿广博。她那些年辗转做过几个娱乐公司的练习生,做品牌代理人的时候更是深入打点了一些艺人公司。 裴真儿并不怀疑她的识人能力,于是止住了动作。 tk娱乐和裴真儿所属的cato娱乐是完全不同体量的公司。 tk娱乐虽然也有自己的艺人部,像池勋所在的newmoon正是tk娱乐用心运营的新男团。但tk娱乐是综合性文化娱乐公司,业务全方面覆盖了电影、电视、音乐、演出、游戏各个层面,是真正超越三大社以外的庞然巨物。 追根溯源,tk娱乐背靠着韩国财阀tk株式会社,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韩国经济腾飞的时期,tk集团把大量传媒资源拢在手心,成为韩国举足轻重的娱乐龙头。论说池勋这样的高人气男爱豆,也不过是tk娱乐一个打工仔。 男人收起了手机,眼神便更为露骨起来。 “原来是cato娱乐的裴真儿小姐,刚刚我在那边看见你,就觉得特别眼熟呢。” “……” 裴真儿不接话,沉默地看着他。 男人继续道:“我跟你们cato的洪代表可是有老交情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帮我个忙?” 说着,男人笑眯眯地掏出了自己的名片。 上面写着: 「tk国际娱乐电影事业部商务策划组组长张奎中」 第18章高端局 张奎中是在焦头烂额之际发现了裴真儿。 香港人的穿着并不chic,反而随身便服。在人群里,裴真儿一袭黑色针织裙裹身,做不到低调。 作为男人,他为她的胸部感到可惜。 但张奎中更相中的是她那双美腿。 莹白修长,骨肉匀停,大小腿直得不打一个拐。 她这双腿,让这件针织裙变得曼妙迷人,极有看头。 他很容易发现她是韩国人,又很容易猜到她是艺人或者网红,只要她是艺人和网红,那一切都好办。 张奎中笑眯眯的样子没有谄媚,倒像是欣赏一个美丽的猎物,他已经在想怎么射猎才能将它华美的皮毛能完好无损地剥下来。 这让裴真儿感受到那种轻蔑。 并非她过气才如此,而是她作为女性偶像,天然处在演艺界的鄙视链底端。 ——不是歌手,不是演员。 ——花瓶里一支凋谢也不会被发现的花枝。 他说他和洪代表相熟识,这算是胁迫吗? “要我去楼上的vip厢房?”裴真儿已经听明白了张奎中话里的意思,跑马地的vip厢房有他的贵客,女伴却出了岔子,人数少了一个。 “裴小姐,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上去看他们赌几场马,时间也就过去了。” “里面都是什么人?”裴真儿转而笑意盎然,局势越落入下风,她面上笑得越舒展,这种笑脸是常年偶像生涯的陋习,并不受她内心驱使,她对着权有美道,“看来我们这次香港之行,还能结识几个优质男。” 这揶揄,权有美没接茬。 准确的说,权有美像一只呆头鹅,平时的机灵劲儿荡然无存。 裴真儿熟悉过她的这副表情,以前练习生时期,被老师点名抽到的权有美就是这副尴尬窘迫的表情。 似乎,张奎中出现以后,她就是这样。 吓住了一般。 张奎中的目光略在权有美脸上一扫,重新看向裴真儿的视线更加有恃无恐:“裴小姐,不如我们上去聊?” 张奎中一抬手,西装袖口露出一只金灿灿的表,看上去价格不菲。 裴真儿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权有美。 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眼前这个张奎中也是个裴真儿惹不起的人物。 想明白这两点,裴真儿还是低了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概要多久?我朋友和我晚上还有行程……” “放心放心,很快!” 裴真儿一松口,张奎中就迈开了步子,像笃定她不会跑了一般,率先往电梯处走去。 她跟了上去。 而权有美远远目送着这样近乎拉皮条的情景,才从齿边泄漏出一点怒意和愤恨:“tk……韩氏……” 通往vip厢房的走廊灯光如昼,又像是看不到尽头。 裴真儿是第一次去这跑马地10层以上的地方。 以往她来赌,盆满钵满,也没有心思好奇这里的vip厢房。 但就算如此,她也知道香港赛马会的vip厢房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vip。一种是马主房,马主房是最高级别的vip厢房,要当季的马主才能预约使用。 一般的财团养马,一季的养马费就要十几亿韩元。 养马做马主,这对于香港的财团确实有宣传助力,但对于韩国的财阀就未必有了。 裴真儿心中这么揣摩着,那张奎中就把她引荐到了马主房门口。 在那紧闭的房门门口,早已站着四个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孩,露酥胸、露细腰、露长腿、露玉背,每个女孩都挑两样来各显神通。 其中三个女孩对待张奎中的态度很是尊崇,倒是靠门的最后一个态度随意,反而从头到脚打量起了裴真儿。 裴真儿心里打个咯噔。 如果让裴真儿说出五代偶像团体都有谁有谁,她未必能说得出来。 但两年前,她是liliann的队长,每次回归期都要带着金允妍、绪方薰子去前辈们的待机室里打招呼,所以她熟知很多不为人知的前辈。 这昂着头审视她的女生,正是三代女团出身,后来转型演员的南荷雅。 裴真儿记得,南荷雅并非tk娱乐的艺人。 “裴真儿?”南荷雅叫出她的名字来。 她们私生活没有任何交集,但当年liliann金允妍的失踪事件,还是构成裴真儿的人生名片。 南荷雅抬了下嘴角,对张奎中道:“还真能被你找到人了。” 是啊,就算在香港,怎么可能没有漂亮的面孔主动送上门。 毕竟里面两位的身份就是巨大的饵食。 南荷雅深深看了一眼裴真儿,她的状态让南荷雅稀奇。 不用想,如今她是落魄的偶像,公司的弃子,但神情却不卑微。 还挺傲的。 没来由、没资本,却一眼可看清的傲。 再怎么傲,还不是张奎中随便叫就叫得来的货色,这样一想,南荷雅对她抬了抬鼻子:“我说裴真儿,万一里面的人认得出你是谁,不是晦气吗?” 跟一桩失踪案牵连不断的女人,是真晦气。 “说什么呢?”张奎中赶紧拦下她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仗着韩子煊愿意带她来香港,真以为自己绑上tk这条大船,他用了几分正经口气命令,“你们几个赶紧把手机都交出来!然后赶紧进去!” 被他这样一吼,旁边几个女生连忙动作起来。 张奎中则暗暗观察着裴真儿。 看她对南荷雅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觉摘下棒球帽,交了手机。 几句话拿捏住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这事儿他以前也干过,女孩们都会战战兢兢地顺从下去。 但眼前的女孩也太冷静,没一点反抗。 难不成她早想明白,既然上车,就要搭便车? 但这样也说不通啊,她就不怕里面的人动动手指就能玩死她? 张奎中在这容纳三万人的跑马地里,大海捞针,找到的这么一个韩国女孩,这女孩还偏偏漂亮得出奇,冷静得出奇,他恍然想起来刚刚在谷歌搜索时自动关联的词条。 裴真儿……失踪……金允妍。 他记起来了。 两三年前,歌谣界是有这么一桩令人惋惜的失踪案。 张奎中的脖颈倏忽有一些瘆。 裴真儿随着四个女孩进入马主房,走在了最后面。 她像岸边的一根芦苇,随风倒来倒去。 她在性上是开放的,这意味着她对性的警戒低于一般的女孩,她对性的珍视也低于一般的女孩。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享受就是了。 按裴真儿如今的境遇,应该说是她麻木不仁吗? 然而裴真儿无所谓的神情却在走进去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她的眼皮被撬动了。 那一日,演技班是一间陋室。陋室无光,没有一个特别的人。 而这里,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蓬荜生辉”。 第19章奇遇 “子煊欧巴!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听起来三代女团的头号已经不鲜嫩的了,但实际上,南荷雅也才26岁。 她叫韩子煊“欧巴”,完全合理。 26岁的南荷雅,放在爱豆界,被低龄的KPOP迷看作是大妈级别。 27岁的韩子煊,却是大韩民国娱乐文化领域的优秀青年代表,时任TK娱乐海外事业部次长。 裴真儿一路的坏心情被好奇心取代,她跟着女人们的步伐,揽了一眼这神秘的马主房。 房间的主色是孔雀蓝天鹅绒,正中央悬挂着一只百来寸的液晶屏,赛马直播的声音被放得很响。 房中并没有像宣传册那样摆着中式的圆桌,只有几张距离巧妙的沙发。 随着南荷雅缠上主座男人的动作,裴真儿的目光真正聚焦在韩子煊的脸上。 这男人相貌很是出众,西装得衬,眉眼风流又寡情。 裴真儿一眼断定,他是拿到基因彩票的那类人。 要说什么是“基因彩票”,裴真儿有一套自己的乖张理论。 俊男靓女,若是性子和长相不符,柔情似水的配浓颜,优柔寡断的眉压眼,那气质没有统一的加成,再修炼也不会有满分。 眼前的年轻男人有一双含情桃花眼,也是帅而自知的玩家。 他搂住南荷雅的腰,当着其他男人的面拍了把她的翘臀,语气温淡:“马主房这么难找吗?还是你的姐妹们太爱玩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目光袭来。 裴真儿暗自的探视和腹诽一并消失无踪。 她埋下头,确定他是在看自己。 韩子煊确实是把视线放在了尾梢的裴真儿身上,南荷雅带着的女孩们他大多有印象,这个女孩他却觉得面生。 她的妆是现场女孩里最淡的,但依旧漂亮得有攻击性。 南荷雅察觉到他的视线所在,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要不怎么说,熟悉的敌人好过陌生的敌人呢? 其他女孩她知根知底,但裴真儿不是。 南荷雅连忙拍着他的肩膀嗔怪:“看你,还要在你哥们面前跟我吵架吗?也别让女生干站着,赶紧请她们坐呀。” 这男女的游戏不言而喻。 旁边两个男人,是韩子煊的部下,先邀请两位姿色略差的女生入了席,把好货色留了下来。 只剩下裴真儿和另一个女孩。 裴真儿才知道那女孩叫银贞,柳银贞。 柳银贞看上去比裴真儿积极不少。 但裴真儿低眉的时候,觑见了柳银贞的露趾凉鞋。她涂着红色的指甲油,紧紧地攥着,像一抹心惊胆战的石蒜花。 裴真儿忽而想看那对脚趾对着的男人。 所以她慢慢抬起头。 一双眼睛与她对视。 这双眼睛温润有礼,但也让人觉得天高寥远。 韩子煊穿西装,放荡不羁。 这个男人穿西装,诠释出的是一种静的动态。 “沅臣,是不是太久没见过韩国女人,所以没有感觉?”他们是同岁,韩子煊揶揄了车沅臣一句,笑意分明地盯着车沅臣的神情。 同为男人,他实在好奇车沅臣究竟喜好什么样的女人。 圈子里,有男人拿推心置腹的滑稽口吻对韩子煊说过,车沅臣——这种男人的裤拉链像是锁死的。 见车沅臣迟迟没有反应,南荷雅连忙推柳银贞表现。柳银贞漂亮,裴真儿也漂亮,但柳银贞有一点是裴真儿完全比不上的,她胸部高耸,上围扎眼的丰满。 柳银贞鼓足勇气,站出来一步正要道:“欧巴……” 男人却刻意转过头。 他看着裴真儿问:“你叫什么?” 声如其人,他的声音也很“好好先生”,温煦有礼。 “……裴真儿。” 她单纯是因为这个场面很有趣才笑。男人看上去光风霁月的,她还以为他都不会选。 裴真儿因为常年在镜头底下讨生活,所以很会调度她的笑容。 她还是用那种镜头下的笑。 她本来气质偏冷,笑起来,花就有了香气。所以在场几乎所有男人都因为她的笑颜,露出几分惊艳。只有车沅臣静静看着她,神色上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欧巴要选我吗?”裴真儿很快把自己放在被选择的位置上,那种取悦镜头的笑用来取悦现实中的男人事半功倍,但她的态度又和柳银贞不一样。 “过来坐吧。”男人发了话。 裴真儿便坐到车沅臣的旁边。她闻见他身上的雪松香,给人清爽平静的感觉。 韩子煊的目光在裴真儿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又给柳银贞指派了新人物:“银贞,你还不去陪Peter哥。” 剩到最后,裴真儿才看向沙发一隅。 名叫Peter的男人蓬头垢面,褪色的格子衫,和这里的每一处装饰和每一个女人,都不相配。 他的视线一直在电视机和笔电屏幕上来回切换,全身心地关注着赛马,对刚刚的选妃环节毫无兴趣。 裴真儿看向他笔电上不断跃动的代码,她确确实实产生了新的好奇。 两个…… 两个不新鲜。 演艺行业是众星云集、卧虎藏龙的行业,以前在派对上,她遇见过“双黄蛋”。 三个才算得上一桩奇遇。 第20章模型x眼力 “沅臣看到没有,八场赌马全胜。Peter做的模型预测,胜率是100%!我哥引荐这位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给你,人家是有真材实料的!” 韩子煊面上和车沅臣侃侃而谈,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裴真儿。 他已经收到张奎中的信息,这女孩是他临时找的,并非打点过的人。 但她,却能挽住车沅臣的臂膀。 这种愿者上钩的意思,在车沅臣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又寻不见踪迹。 裴真儿的视线从那令她难以置信的电脑屏幕上收回来,转向韩子煊,盈盈笑着:“子煊哥,Peter哥的模型真的可以百分之百预测独赢?” 女孩第一次叫他哥哥,有多亲热,就有多暧昧。 韩子煊的心脏被她叫得错了一拍。 如果她想玩吊桥效应,那她挽着别的男人的臂膀,来撩拨他,是招妙棋。 他久违地遇到这样的状况。 今天虽然不是最佳时机,但他浪荡不羁的性子依旧被拂出了一些念想。 韩子煊顿了一下才道:“ORIGIN模型参考的参数包括马匹和骑师。马匹包括马龄、体重、评分、练马师,骑师方面则包括上季成绩、同程成绩、独赢赔率。数据维度和数据量,甚至超越现在很多商业化的算法!” “还有天气。”一旁的车沅臣淡淡说了一句。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接韩子煊的话茬。 “对,天气!”韩子煊连忙举杯,他脸上不再有轻浮的神情,酒杯举过眼,“看来沅臣你是真的有看我们的企划书!” 杯子碰到一起,韩子煊又道:“真儿一起啊。” 存心是要灌醉她。 裴真儿举杯,笑意和水晶杯里的琼液一样生动。 十九岁成年以后,融入酒局对她来说总是不难。 她不担心自己会醉,她烧酒、啤酒混喝都不会醉。裴真儿的各种阈值都很高,高得可怜,做爱难高潮,吸烟难有瘾,喝酒难上头。 既然看出韩子煊和车沅臣的不凡,裴真儿乐意琢磨琢磨他们二位的心思。 用模型预测赛马结果,实际上办得到? 裴真儿记得以前跟其他的“欧巴们”喝酒,听他们说,香港赛马场是有过一桩这样的奇闻逸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 一个从美国来的数学天才、职业赌徒,带着自己研发的凯利标准公式,一年里从香港赛马场赢走了超过1亿美元。 香港赛马场如今又迎来了这样的挑战者? 角落里那位发型潦草的Peter未出一声,但裴真儿心里已经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这位金融工程学的韩裔高材生正在主导开发一种名为ORIGIN的全新模型,深度学习算法。 这个ORIGIN模型应用在赛马上,比她的眼睛要毒辣百倍。 关于独赢的预测分毫不差。 她今日看中的Zac,也如应验诅咒一般,被摒弃在独赢的预测之外。 她的眼力竟然不如一个经人训练的模型。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泄气的事实。 裴真儿总觉得她的这项技能是天降神兵,这种优越感从未被磨灭,几乎等同于她的底气。 而ORIGIN模型这样的人工智能,却让她产生了自我质疑的动摇。 难道她的眼力,失灵了? 喝完酒,韩子煊又对Peter招了招手:“别再盯着你的电脑了,Peter!你赶紧来跟沅臣汇报一下你的开发进度。” Peter虽然发型凌乱,中长的黑发盖住大半张脸,但胜在耳朵灵敏。等他真正站起来,裴真儿才发现这个男人身形高大。 他是现场唯一一个韩裔,韩文不流利。 说话期间,他一直垂首,微微鞠躬,缩小他那身型的存在感。 车沅臣的手指敲打着杯缘,听完他拗口的汇报,声线沉静而淡然:“所以你的算法又提升了?” Peter摩挲着裤兜,用一口生硬的韩语老实答道:“之前的平均错误率是0.35%,最高错误率是0.88%,算上今天的预测结果,平均错误率更新为0.31%,平均预测消耗2.03秒。” 韩子煊满意点头:“沅臣,凭借这个模型,我和我哥在赛马会赚了超过15亿韩元,这钱是落袋为安了。” 一听到15亿韩元的数目,在场的女生纷纷露出异彩。 只有裴真儿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 话题是越聊越深了。 她虽然对在场三个男人萌生些兴趣,但这兴趣只限于无心插柳的兴趣,这些金钱游戏被她这个外来人听进去了,怕不是会秋后算账。 “子煊,你知道的,我是因为会长喜欢赌马才过来的。豪赌适合真正的玩家,而我本人对赌马研究不深。” “是,车会长喜欢赌马,是我们小辈都知道的事。”韩子煊只能兜着话题,不至于让话掉在地上,但他看不清车沅臣的态度。 ORIGIN模型如果能超越现有的所有深度学习模型,那么更关键的作用会体现在量化投资上,这点,车沅臣应该比他更清楚才对。 “欧巴,”此时南荷雅开了口,看向裴真儿的表情意味深长,“沅臣哥今天美人在怀,是没心思听你聊生意经了,你倒不如让他送送真儿啊。” “送什么?我们继续第二摊,兰桂坊?” 气氛一瞬间陷入沉默。 裴真儿挽住车沅臣的手逐渐松开,这红脸白脸都唱齐了,也没有换得他有什么反应,她也可以在此时抽身。 然而,车沅臣却重新开了口,好像承认他对她的属意。 “那我送真儿回去吧。” 第21章暗箱 yehua4.com 砰—— 一声刺耳的玻璃杯碎裂声。 马主房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像认错一般站着。 韩子煊压抑的怒火,因为车沅臣的离场而爆发出来。 他脱下西装,扯开领带,微微敞开的领口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他以为他们是天生的同盟,同是家族里的次孙,而非嫡长孙。 但看来他们并不会同病相怜。 只会同性相斥。 韩子煊身上的衬衫并没有遮住他精壮结实的肌肉线条,怒意贲张的肌肉让体面的白衬衫绷得紧紧的,这样看他,反而更像个暴徒。 南荷雅虽然很畏惧他现在的状态,但她又很心疼他通红的双眼。 为了跟车沅臣搭上线,韩子煊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里。 南荷雅踩过地上的玻璃,正要上前劝解,男人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韩命焄”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南荷雅便不敢再动了。此时韩命焄打来电话,对于韩子煊来说,只会火上浇油。 “喂,哥。”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 “子煊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韩命焄的声线跟他有五分相似,但韩命焄的语气总是轻佻上扬的,特别是在面对韩子煊的时候。 有样学样,这是从前韩命焄母亲对他母亲的态度。 “……车沅臣还是没有松口。” “那狗崽子!让Peter接电话!” 韩子煊微微拧眉,摁下外放键,把手机递给Peter。 “让你做的事你都做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edu 5.com “老板,”Peter看了一眼韩子煊,停顿片刻,说道,“今天的骑师确实买通了,胜率达成100%,但是车沅臣……” 韩子煊一把夺过手机,咬紧牙关,最后还是用平静的语气质问韩命焄:“你收买了今天赛马会的骑师?” 电话那头的声音大言不惭:“当然,我是帮你做完全的保障啊。你和我对ORIGIN模型有信心,但概率这东西难说,关键时候掉链子,还怎么谈?” 所以今天的胜率才变成好到离谱的100%么。 韩子煊真以为是他的东风。 压抑住到嘴边的脏话,韩子煊不会跟韩命焄起正面冲突,但他总是像今天这样,被韩命焄的刚愎自用背刺。 韩子煊冲着Peter挥挥手,让他赶紧滚,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听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放响屁。 “子煊,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期待过高了?车沅臣这次回国,他爷爷车基石给了他恒诚投资8%的股权,和恒诚娱乐5%的股权。也许他的首要目标,不在恒诚投资上。” “你想说,他志不在此?” “他若是想先在恒诚娱乐立下根,你消息应该比我快啊。” …… 韩子煊挂了电话,额头抵在攥紧的拳头上。 这次的企划书是他亲自操刀的,里面的算法成果已经做到了坦诚相待,未来的IT投入预算也没有半分虚假。 结果关键时刻,韩命焄这个蠢货横插一脚,给他埋了这么一颗地雷! “豪赌适合真正的玩家,而我本人对赌马研究不深。” 车沅臣这样说。但韩子煊清楚他的过往,资本市场是深坑,能全身而退的都不是凡人。 22年5月,加密货币币圈里的第三大稳定币UST和LUNA币雪崩,创始人被韩国法院批准逮捕,几百亿美元的资产一夜蒸发。 当时泡沫破灭,好多炒币的人物都折戟其中,但车沅臣却成功保住自己的第一桶金。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虽是财阀三代,第一桶金赢得却极其漂亮,能全身而退这也是恒诚集团现在的掌舵人车基石车老会长愿意器重他的原因。 投资业是车沅臣的舒适区。 但韩命焄一句耳边风,又动摇了韩子煊的想法。 车沅臣的母家是韩国娱乐业的巨擎,与恒诚娱乐根深交错,他若是想先在这上面布局,也当是风调雨顺。 “子煊哥,”南荷雅看着他的脸色开口,“车沅臣带走了裴真儿,怎么办?” 韩子煊微一沉吟,对南荷雅道:“那个裴真儿是什么身份?” “……” 见南荷雅闭紧了嘴,他明白这女人拉起了警戒,他是妾生子,好像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对女人之间的幽微心思总是格外通透。 他捏了捏她的侧颊,笑:“吃醋了?” 南荷雅只好勉强笑道:“她是偶像出身,Cato娱乐的人。” Cato,韩子煊自然知道这家公司。 “我记得Cato娱乐的社长好像姓具。” “是,具武吉,原来是音乐制作人。” 韩子煊点点头,又问:“她的手机在你那儿?” “在……在张奎中组长那……” 韩子煊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接近深夜,他唇角露出一些轻浮的弧度:“今天车沅臣落宿在半岛酒店,如果他带她过去,你就去把手机还给她。” 第22章性窒息(H) 裴真儿跟车沅臣上车的时候,她还没拿回自己的手机。 而他们的车已经行驶在路上了,车沅臣还没有问她住宿地址。 直到车停泊到尖沙咀的半岛酒店门口,裴真儿才百分百确信,车沅臣竟然接受了韩子煊的性行贿。 她突然变成了一件礼物。 裴真儿默默转过头,看向男人。 男人的面容英俊又雅正,似乎没有任何欲望的涌现。 算了,他这种层级的男人,她又有什么损失呢? 她好奇那张脸沾上欲望的样子。 车沅臣替她打开车门,她跟着他进入了富丽堂皇的半岛酒店。 他应该是位醒目的客人。 半岛酒店的门童和大堂经理都对车沅臣投以九十度的鞠躬。如果裴真儿贴他更紧一些,更像男人的挂件,那么她也能享受到同样的礼遇。 车沅臣的步履沉着,裴真儿以为他这样的身份会入住半岛酒店最豪华的海景套房,她可以开开眼界。 但她失望了,车沅臣用房卡刷开的是一间普通标间。他并非习惯奢侈的财阀公子,他的住房选择透露出性格中务实的一面。 由于是普通标间,空间有限,床的位置异常显眼。 她心下有些怔忪,但又有一种隐隐骚动的刺激感。 她总是在跟崔岷祐和池勋做爱,他们的技术各有千秋。 但,好吃抵不过新鲜。 “你是第一次吗?”打断她念头的,是男人突然的问话。 第一次? 他难道希望她是第一次? 她抬头看男人的眼睛,试图在那双黑润的眼睛里面找到一些对清纯处女的执念,偏偏看到的是一片审视。 裴真儿不知道车沅臣为什么会问这个。 “不,不是。” 她倒是很想请缨,说她虽然不是处女,但她非常紧。 她很擅长在纳入式性爱中找到主动权,夹着男人欲念发狂的性器,像矜持的女人用粉唇吮住筷尖。 听见了她的回答,男人撇过眼。 不见喜怒。 她琢磨不出他的神情。 他突然解开领带,说:“我先去浴室。” 裴真儿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把这句话说得那么禁欲又有想象力。 她看着他脱下西装,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白色衬衫勾勒出男人静默的身型,肌肉分明,却有文气,裴真儿打不住想他穿浴袍的样子。 十分钟后,车沅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裴真儿端坐在床边。 她的坐姿隐约透着拘束,但眼神不曾回避,她没有理由错过车沅臣出浴的样子。 裴真儿的目光掠过他的湿发,他腰间浴袍的系法。 她突然觉得他的西装诱惑,也能暗合在浴袍上,女人看这样的男人,无论是西装和浴袍,惦念的都会是扒开衣服撩惹他的身体。 车沅臣走到床边,她似乎嗅出空气中的湿度和热意。 她开始猜他有过几个女人。 一个、两个? 也许有一两个长择,还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短择。 裴真儿正这么漫无边际地想象,车沅臣却屈尊蹲下身,与她面对面。 他的眼睛还是让人觉得天高寥远,你在他面前,他却在俯视你的灵魂。 “我……我也去洗。”她不太喜欢这种没有话语的注视,说到底他们还很陌生。 她欲起身,她的身子却被男人按住。 他开始用微湿的宽大手掌抚摸她的腿,她不知道是就此顺从的倒在床上,还是坚持一下她想要清洗身体的主张。 很快,她就没有这种自主了。 随着他的手掌伸进她的腿心,他的身体也覆了上来。 像一只优雅的豹,他的力量只有在反抗的时候才会显现,裴真儿的针织裙被他掀开,他开始褪下她的内裤。 车沅臣的目光注视到那里,她浅浅的阴毛,和微微露出的蚌肉。 他用矜贵的指节碰那里,碰到她和脸蛋一样发烫的阴唇。裴真儿一边夹腿,一边兴奋,她眼光太高,命运却偏偏赐给她这种奇遇。她对一切又有了女人的期待,这让她的杏眼变得动人心魄。 她的动情被男人洞悉。 车沅臣的脸靠过来,开始吻她的唇。 他的吻比想象中用力和投入,他温热的舌头不熟稔地顶入她的口腔,她就像尝到了一杯冷掉的苦咖啡里未化开的糖。 甜丝丝的。 裴真儿有点想吸他的舌头。 她嘤咛一声,真的这么做了,男人身躯一顿! 他文明的表相渐渐被她扯下伪装,他的吻更加猛烈,他的浴袍因为她撑出了强悍的高度,裴真儿的眼睛往下看,终于看见男人凌乱的浴袍下肉棒的真容。 色昏头了。 长得好的性器,都是男人的性感符号。 果然用裴真儿的慧眼明眸去挑炮友,才会一挑一个准。 车沅臣微微隆起肩背,她自然清楚他的想法。 “等、等一下!” 她在密不可分的亲吻里,找机会说话。 他已经想进入她的身体,但裴真儿清楚她身体的阈值,她动情的程度还没有那么高,她的水还没有那么充沛,那么泛滥。 她嘴上的拒绝,却激发了玩弄她私处的手指。 他的手指在离开前用力挑拨她敏感的穴肉,裴真儿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吟,喷出一直线的淫水。 “你看,你的小穴已经很欢迎我了。” 原来他沾上情欲的脸,会有隐约可辨的笑意。 车沅臣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时间,他硕长滚烫的性器在穴口磨了磨她的逼水,就顶了进去! 骗人! 裴真儿睁眼看见她的小穴开始吞吐男人陌生的性器,越来越深,快感如潮水一般从她的私处送至她的大脑。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比她还清楚自己的身体? 她对自己阈值的判断是保守的,车沅臣竟然在她涨潮前一秒的时间里肏了进去! 他开始在她身上抽送,他的动作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从头到底,像打桩机一样次次凿入她的花心。 是因为新鲜感大大刺激了她吗? 裴真儿感觉到这一次太不一样,比起崔岷祐或者池勋,快感都要来得更重更快,她的身体也变得更敏感。 因为激烈交媾的动作,车沅臣身上的浴袍掉了下来,露出白皙如玉的身体,如果不是摆胯的动作和微微汗湿的光泽,那雕塑般的男性身体跟性欲并不沾边。 “嗯……嗯……” 他无师自通,他的龟头不停地捣出她的情液。 她哼唧,小腹传来难以言喻的酸涨感,她快要在车沅臣不知疲倦的冲撞下高潮,她的媚肉比之前还要急切地吮咬住男人的肉棒。 她紧紧地吸着他,紧紧地依偎他,他不自觉会想她这样绞裹住多少个男人。 这样的联想一旦产生,就让他感觉到憎恶。 之前的痛苦,也有了更深的回响。 他的眼睛逐渐照不出光,但和裴真儿沉浸于欲望不同,在欲望边缘,他出奇的清醒。 他不知何时开始,握住了裴真儿白皙的脖颈。 重重的冲刺下,他开始一点点收力,掐住女孩脆弱的脖颈。 “唔……!” 裴真儿霍然从高潮边缘被唤醒,她看向车沅臣,他脸上那种轻微的笑意已然不见,像一个不攻自破的谎言,她很快被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放手!放……手……” 裴真儿眼泛泪意,她直直瞪着她身上的恶魔! 当生命遭遇威胁,她的恐惧终于暴露出她全是刺的性格。她的双腿开始蹬踹,强烈的自救意识让她的双手拼命想要掰开他的桎梏,这让他纹丝不动的手背上被女孩抓出一道道血红的伤痕。 西八! 疯了! 这男人是个性变态! 裴真儿感觉到车沅臣的性器在她奋力抵抗的时候,在她体内勃起跳动的更厉害!他的龟头每一回都能撞到她的子宫口! 而他沉静的眼睛像看破生死的死神,按照规则收割生命。 她完蛋了! 她要不能呼吸了! 被他掐死,明天最可悲的新闻就是裴真儿命丧香港! 裴真儿听着自己鼓噪恐惧的心跳声,长时间的憋气窒息让她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模糊的最后一刻不是痛苦,而是混沌的交媾高潮。 床突然停止晃动。 车沅臣突然回神。 女孩陷入了昏迷,她发丝凌乱,脸上已经是一层的汗。 车沅臣看向她被自己折磨的两个地方,脖子上两道毫无人性的掌印,小穴里被注入男人满满的精液,狼狈不堪。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原来,他跟人做爱,是会这样的。 他只是在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本心,他不回避这样的自己。 对于裴真儿昏死在床上的事实,他甚至产生出一种Dejavu(即视感),好像这是他和她今生今世的相遇里必然会发生的一件事。 车沅臣俯下身,开始亲吻裴真儿的脸。 从眼睛,到嘴唇。 从含泪的眼睛,到津液流出的嘴唇。 犹如他能做出的,最深情的赔罪。 此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电话铃,打断了车沅臣的吻。 车沅臣摸了摸裴真儿的发,才去接电话。 “是我。”他的声线恢复了温煦有礼的固定值。 对方完成了自己工作范围内的汇报,车沅臣挂了电话。 很快,车沅臣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张铁证如山的目击照。 照片里,Peter正在和裴真儿今天一眼相中的骑师Zac谈笑风生,Peter一改在马主房里的呆板和沉闷,虽然还是同样一身的格子衫,微笑交谈的他突然有了游刃有余的锋芒。 很有意思,不是吗? 车沅臣的目光在那照片上停留了一秒,公务让他恢复真正的冷静,他又把手机切到了通讯录画面,开始拨韩子煊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他不自觉去看床上的裴真儿,他让她陷入窒息昏迷,他却希望她有一个好梦。 他放低音量,就像一个普通的男人食色餍足后有了温柔的心境:“由我起草ORIGIN模型的投资对赌协议,你们那边不会有意见吧?” …… 第23章拜师礼(上) 回到首尔后,裴真儿没有再收到任何节目的邀请,Solo结束,所有聚光灯都转向别处。她只能继续听从公司的安排,去上鹭梁津的演技补习班。 但裴真儿的化妆流程,不得不多了一道程序。 遮丑。 必须用遮瑕膏,去遮掩她脖颈上的伤痕,她被掐住脖颈送到高潮的伤痕。 对着镜子这样重复这个流程,她就会反复想起她的香港之行。 在她在酒店里醒来的时候,车沅臣已经离开了。 没有像言情剧那样,在床头留下一迭钱。 其实,港币、韩元,她都能接受。 而坐上飞机后,裴真儿才意识到,也许车沅臣走之后,会和韩子煊达成某种令韩子煊满意的协议。 证据呢,就在裴真儿重新拿回的手机里。 已经躺着韩子煊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韩子煊有名有姓,裴真儿可以通过网络查找他的身份。 原来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财阀三世,TK集团会长韩东明的次孙,TK汽车CEO韩昌永的儿子。 但这号码留在她手机里,也不像是一张宝贵的入场券。 倒像是她偶尔被邀请后留下的在场证明。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总在裴真儿对镜化妆时,在她脑海里重现。 车沅臣对她的性爱,好像会成为她新的噩梦。他的吻和前戏,就像一个好男人对待一个好女人,所以摧残让她有了恨意。 从这一点看,也许裴真儿比她自以为的更有羞恶之心。 裴真儿开始体悟她当时的教训,她在那时是有点上头的蠢。 蠢、毙、了。 这样的后知后觉变成了脖子上瞠目的一圈,也一并击碎她所有的痴心妄想。 某一天傍晚,电脑的弹出窗口突然弹出了新闻,那格子里的男人,让裴真儿又抚摸起自己的脖颈。 那里,开始出现了小颗的鸡皮疙瘩。 虽然只是一张像素低劣的抓拍。 但标题擦到某部知名韩剧的边——《财阀家的小儿子学成归国》。 裴真儿按着鼠标点进去,也看到了车沅臣的身份——韩国人人皆知的恒诚集团会长的次孙,最小的那一个。 车沅臣和韩子煊,都是金汤匙。 是金汤匙,便是连光环都一并继承了吗? 此时,手机震动,崔岷祐的电话打了过来。 自从上次在公司一面后,她晾了他很久。这次再不接的话,崔岷祐一定还会打,直到他听见她的声音。 她按下接听键:“喂?” “真儿。” “嗯。”她接起电话的同时,确认着镜子里她脖子上的伤痕已经自愈得近乎于无。她忽然发现她的阈值还高在别处,她对痛苦的忍耐也显得冷硬似铁。 男人的声音抓回了她的注意力,他说:“这周去买高丽参,春元庄,新世界百货总店。” “我、为什么?” “春元庄,是安贤熙的儿子年初创立的高丽参品牌,这是你的拜师礼。” 崔岷祐的语气谆谆,裴真儿却直皱眉。 “挑礼物,心意和价值你总要选一个。是你说,不想去念书,要去演戏的吧。” 心思活泛一点,她是该让安贤熙多栽培一下自己。 以前她教崔岷祐,现在换崔岷祐来提醒她。 他们之间成了这种模式,他已经走在她的前面,而她却已经没有所谓的目的地。 安贤熙有讨好的价值吗? 她是戏剧电影教研专业的教授。专业偏向戏剧理论。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们这个演技班,现在完全在理论里打转,变成笔耕不辍的魔鬼训练营。 戏剧和表演基础理论。 正剧、悲剧、喜剧、闹剧以及荒诞剧的区别。 然后留下的作业,就是大量的戏剧分析和剧本分析。 但。 她也不可能有别的门路来开小灶,只能根据安贤熙的指导方法来入门。 裴真儿无可辩驳,只能打开了SNS,开始检索起“春元庄”的信息。 *** 新世界百货公司总店,位于韩国第一个百货公司「三越京城分店」旧址,是于2007年重新开幕的名品馆。从世界三大名牌至各式韩国本土品牌,分门别类、加以陈设的卖场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旅客。 裴真儿一边找春元庄的店面,一边在心中打起腹稿。她溜须拍马的能力有过巅峰期,在Liliann当红的时候。 但现在要面对的是那个脸色严肃、一板一眼的大婶,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话说得好听。 “喂,你们怎么还不报警!” “早报过警了,不过这老头看上去脑子不好啊。” 商场中廊水泄不通,人群挤作一团,似乎发生什么大事。 陆陆续续有人发出议论,人群也越来越密集。 裴真儿没有凑热闹的习惯,她踮着脚,侧着身子,穿过人群,不同的香水味开始蹭过她的衣服,搅动在她的鼻尖。 而视线余光的一角,那闹剧的中心人物,倏忽让裴真儿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长相漂亮,身段吸睛。她被一位老人拽着袖子,似乎老人在纠缠她,不依不挠,他们争执的画面,吸引了众多的围观者。 裴真儿转眼之间变了主意,她往人群中心走去。 花点时间,看看热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毕竟。 上次是三个男人,今天见过这个女孩,裴真儿的“样本容量”又会恢复到了男女持平。 作者的话: 裴真儿的香港之行,断了她的两条路。 一是用金手指赚快钱,二是用金手指找男人,香港之行都让她看到了风险。 所以,她才安分(也不是那么安分)开始学演戏。 第24章拜师礼(下) g b84.co m 在韩国,平均每10户家庭中就有1户为独居老人。再过1年或者2年,韩国或许会彻底进入超级老年社会。 众人团团围住的商场中央,李裕娜正是被一个没有人陪伴在旁的孤寡老人固执地纠缠。 老人含糊不清的话语总在喊她“孙女、孙女”,叫着另一个女孩的名字。 因为看上去这老人已经是古稀高龄,李裕娜也不敢多折腾,只能耐心解释他认错了人。周围的人越站越多,却没有一个出手帮她的,直到两位巡警出现,李裕娜才终于盼来了救星。 “你们总算来了,警官!这老先生他好像把我认成是他孙女,不让我走,可我真不是啊!”说话间,李裕娜还是不敢彻底甩开老人的手,这要是没个轻重缓急,老人家有个闪失就扯不清楚了。 一位警官开始疏散围观的人群,另一位警官准备询问那位执拗的老人。 但他看这位老人鲐背鹤发,且神情茫然,心下多少有了定夺。 他是位走失老人。 “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老人没有回答,神情照旧空荡,但攥紧李裕娜的手却没有松开。 “这是我孙女!我跟我孙女说话呢!” “先生,您再仔细瞧瞧她,她是你孙女吗?” 警官的话十分耐心,慢慢引导着老人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李裕娜的脸上,老人又定定看了她一眼,突然放开了手,道:“不对,不是我孙女,她不是!”看后续章节就到:po18info.com 李裕娜的袖子是被放开了,但老人却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见老人情绪突然激动,警官连忙安抚,问:“老先生,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自—己—的—家——” 但老人却没有对这句问话再有反应,只是絮叨着重复:“她不是我的孙女,她不是我的孙女……” 看着老人神智不清的样子,巡警们也觉得无计可施。 “前辈,还是把他带回局里吧。” “只能先这样了,不过他到底是哪里人,不像首尔人,口音很怪,是不是从外地来的……” “是啊,如果知道是哪里人,应该好查很多!” 李裕娜听完他们的对话,对两位苦恼的巡警欣然一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试一下。” “什么?”巡警们看向那位女孩,她本可以赶紧离开,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只见她蹲下来。 开始重复了警官们的提问。 “爷爷,您多大了?家人在哪里?有跟你一起来吗?为什么会来新世界百货?” 来来回回,问不出答案的问题。 但很快他们都发现了不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双面露惊讶。 这女孩用的不是标准语,而是…… 京畿道方言。 忠清道方言。 全罗道方言。 庆尚道方言。 每种方言的语音语调、轻重缓急,她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直到李裕娜用庆尚道方言来问老人的时候,老人突然神情激动,给出了反应,同样是庆尚道方言予以回应:“我的家在大邱……”(庆尚道方言分布于韩国釜山广域市、大邱广域市、蔚山广域市和庆尚道。) 巡警们抓耳挠腮的难题,突然被女孩的三言两语解开了! 精彩! 这女孩是打哪里出来的神人? 人群中,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裴真儿早已经挪到了第一排。 她微微一笑,率先鼓起掌来。 她的掌声仿佛惊醒了围观的众人,随后掌声如潮、喝彩不绝。 如同精密的机器输出准确的方言,这女孩妙语连珠,实在叫人佩服,多少人只能现学现卖几句电影里的名台词。 “呀,姑娘你的个人技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要学透这么多门方言,这可不简单!” 人群渐渐散去,警官还在对李裕娜的方言赞不绝口,这样一来,回警局后,他们的排查工作轻松了不是一点两点。 等两位警官携老人离开,李裕娜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帮到了人,她脸上也带着笑意。 刚刚,在她眼中,应该算是一场即兴表演吧。 “真厉害呢。”突然一个清灵好听的女声响起,李裕娜闻声望去,看见了一直静候在那里、未曾离去的裴真儿。 她突然和她对到了视线。 透过裴真儿那双眼睛,李裕娜意识到这是位不可方物的美人,她的赞美毫不吝啬,那双眼睛也纯然真挚。 真挚,但又有几分熟悉。 李裕娜不禁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吧。”裴真儿猜到,这女孩觉得她熟悉,可能是在电视里看见过自己。 “真的没有见过吗?”难得美女来搭话,李裕娜用力抓取着记忆里的云团,“难道你不是中央大学的学生吗?” 中央大学。 真羡慕。 不过,也让裴真儿的猜测有了更准确的依据,于是裴真儿继续攀谈:“其实,我也很可惜我没有见过你——在电视上。” 裴真儿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跟巡警的想法不同,裴真儿明白,那可不是这女孩的个人技,而是她的台词演技才对。 极为精湛的台词演技。 李裕娜“啊”了一声,大方承认了裴真儿的猜测:“我现在还是演员志愿生。” 演员志愿生,原来这女孩还没走到她的起点啊。 裴真儿压下帽檐,真心道了一句:“那预祝你出道成功。” 与女孩的告别是一句轻巧的再见。 表现得就像萍水相逢,毫无所图。 但裴真儿知道自己如果再和她相遇会怎么做,如果能再度相遇,今天的初见就会是善意的注脚。 裴真儿认为,遇见、放下是她修炼的部分,而重逢,是运气的汇合。 她没有让留恋的情绪在她心里沉淀下来,还是抓紧时间去找春元庄。 春元庄占据了商场一个小的边角,虽然入驻在新世界百货总店里,但排场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气派。 裴真儿走进店内,店里只有一位笑眯眯的男店员,没有其他客人。 “小姐,是需要看高丽参吗?” 男店员殷勤走向她,而裴真儿的视线放在柜台上陈列的高丽参礼盒上。 简装版,到鸡翅木的木质礼盒,再到繁复雕花的玻璃樽礼盒,连同他们三级跳的标价,一并印入眼帘。 疯了吧? 这玻璃樽的礼盒装——标价100万韩元? 裴真儿倒吸一口凉气。 这高丽参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男店员见她还站在柜台前,没有转身离去,于是连忙有眼色地介绍起来。 他们的高丽参都是采用6年根的上品参,质地绵实,气味浓郁,有效成分远高于其他人参品种……诸如此类的宣传词。 裴真儿听得厌烦,也怕自己舍不下钱包,直接敲了敲桌边:“就要这个玻璃樽的礼盒。” “好的!”男店员一听,面露喜色,估计也是没想到她是条大肥鱼,边为她拿出气派十足的礼盒,边感慨起来,“最近店里很少有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小姐你可真是个孝女啊!” 孝女? 她拿出银行卡准备划帐,却止了动作。 回过头看,汉字的“孝”正是春元庄店里宣传布景最大的背景字。 裴真儿认得。 其实她学汉字,有一部分原因是父母亲是开中餐馆的,她家的中餐馆如果算到她弟弟已经是传到了第五代。 她并不是孝女,这份礼盒也不是给家里人买的。 宿舍里,母亲给她做的小菜,估计都放有味了。 男店员笑呵呵地准备接她的卡,裴真儿却突然把手一抬,对他说:“再拿两份简装礼盒。” “小姐,这不叫简装礼盒,这叫实用装礼盒!” 什么都好,裴真儿只是问:“可以邮寄吗?” 得到男店员肯定的回答,裴真儿才把卡递了出去。 她不想回家。 寄点东西过去吧。 她现在回家,面对父母的询问,自己的未来,自己的职业,都给不了让他们放心的回答。 反正有弟弟在,她也不会担心什么。 不过她弟弟也快要到服兵役的时候了,到时候一定要回去。 到时候,自己会有新的工作吗? 裴真儿并不知道。 第25章演技x骗术 “是是,崔先生。你交代的都安排好了!放心,人肯定错不了。”男店员送走裴真儿,开始打电话汇报情况。 “您这可是大生意,我们店长的指示我肯定完成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店长还嘱咐我,要我跟您说一句,希望以后还能做您的生意!” “好,好,生意兴隆!” 男店员挂了电话。 笑容虽然挂在嘴角,男店员却有些汗流浃背了。 买椟还珠,头次见,能不让他汗流浃背吗? 在他脚边的桌肚里,放着刚刚从玻璃樽礼盒里拿出的高丽参切片。 而刚刚裴真儿在的时候,他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把这些礼品袋悄摸摸腾出来,再在礼盒里装上整整十迭现金。 一千万韩元,也不是小数目。 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个崔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给女人钱就直接给好了,还如此大费周章装进他们的礼盒里…… 这通打点下来,花的钱估计是翻倍的,他们店长可不是心善的好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男店员反而对着店里的摄像头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口白牙。 没准后面,店长要检查这录像呢。 崔岷祐算准了一件事,那就是裴真儿之后根本不会再打开礼盒确认一眼。 从新世界百货回来以后。 裴真儿看到那个沉甸甸的礼盒就觉得心在滴血,于是将它搁在鞋柜旁,眼不干为净。 所以,直到礼盒被递交给安贤熙,送它的送礼人还不知道自己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安贤熙接过去。 却比裴真儿更早地明白里面的东西被置换了。 分量不对。 分量足实。 这让裴真儿的请求看起来诚恳不少。 “想让我教你演戏?”精明的安贤熙压下嘴角的笑,转开保温杯喝了一口。 安贤熙的保温杯里,用热水泡着人参切片。 裴真儿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如果裴真儿早一步去了解,那她就可以在崔岷祐打电话来的时候得意地告诉他,她早就知道了。 裴真儿调整了一下表情,语带真切地说:“安老师,我是一直对演戏抱有很大的热忱,我也不怕吃苦,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正式开始学习表演技巧呢?” “……FAKE!” 安贤熙“啪”一下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她的这句话有了回声。 裴真儿身形一顿,她那调度真挚的微笑也裂了一瞬。 FAKE? 假? 是说她假吗? “‘我是一直对演戏抱有很大的热忱’这句话是FAKE!‘我也不怕吃苦’这句话也是FAKE!你虽然脸不红心不跳,还是让我抓到两句谎话。” 安贤熙竖起两根手指,裴真儿看着这张冲她顽童似的挑衅的脸,暗中心气不顺。 她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拜托,为什么这时候要拽英文啊。 还是韩式英文。 安贤熙看裴真儿露出一些真实的表情,冷不丁又道:“不过我想你应该是这个班里相当会巧言善骗的女生,这个班里不会撒谎的好孩子实在太多了,都让人一眼望到底。” 巧言善骗。 夸到她了? 裴真儿有些不适,她并不是对安贤熙的评价无所适从,当她成为偶像这个品类的时候,她对人们口中的风评日趋脱敏,但让她无所适从的是安贤熙的态度,气定神闲,高高在上,裴真儿明白这样的人内心早已建构无比自洽的逻辑体系,你公然反驳她,反而会被她抓住话柄。 所以裴真儿沉默不语,这虽然不像她,但她只能闭紧嘴,听安贤熙说:“你觉得演员是什么?演技又是什么?在我看来,演技就是骗术。最优秀的演员,也是最会伪装的骗子。如果是这样讲,刚才你这番话,一点都没骗到我这个观众。” 裴真儿哑了口。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那番话,她也确实在“骗”,在“演”。 她场面话、漂亮话明明以前都说得熨帖,这一次,安贤熙却单刀直入地告诉她,她很假。 “安心吧,虽然我话说得有点狠,但你在这个班里……应该有到及格分。看你准备工作相当充分啊,你看你这些天写的台词分析、剧本分析,每次都满满当当几张A4纸,如果你早早准备是为了今天演这出,那你绝对有及格分了。” 这是说她装用功? 裴真儿微微握拳,她不傻,好赖话听得出来! “所以,老师您要教我骗术吗?”她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按这大婶的逻辑,天聊不死。 安贤熙摆出孺子可教的授课姿态,娓娓道:“没错!声、台、形、表。一个骗子如果想生存下去,首先……首先应该练好台词演技。你想学表演?就从台词开始吧!台词好,台词生动,一只电话筒,就能完成电话诈骗。那些电话诈骗犯,早已经活用了所谓的台词演技了!你想想看,韩国每年多少人仅仅因为一通电话,就把身家交付了?这可是最根本的骗术哦。” 第26章实战!第一次面试征选 “老湿!窝还腰咬着筷子多救!” 裴真儿十分狼狈地咬着筷子,筷子压着舌根,时间一长,咬肌发酸,这是安贤熙训练口齿清晰的方式之一。 坐在教室讲台的安贤熙一脸淡定,呷了一口人参茶。 “你得保证拿下来以后,你的舌头捋直了,那段绕口令不准再错了!” 裴真儿含泪点头。 安贤熙这才按下手。 裴真儿鼓了鼓腮,重新举起台词本,找到那句令她头疼不已的绕口令。 “小猪在小狗的家发出汪汪的声音还是小猪;小狗在小猪家发出咿咿的声音也还是小狗!” 裴真儿很少面露激动,但这次她总算把舌头捋对了,不打一个咯噔,万幸万幸! “热身工作才做完,你就放宽心了?今晚你的目标是练一百句台词,否则不能下课!” 裴真儿忙称是,看向手里的秘笈——安贤熙整理的台词本。 上面全是着名电影、电视剧的名台词,电影全是iMDb上的高分作,电视剧全是各大有线台、无线台、OTT网络平台上的高收视作品。 很多作品,她都是在演技班上被普及到的。毕竟一个多月以来,演技补习班的大作业就是这些名作的各种分析。如果裴真儿没有送那份礼,那她还在挑灯夜战写观后感,根本不会有开小灶的机会。 这些天的相处,也让裴真儿看清楚安贤熙是个什么样的人。 首先她绝不是为园丁、为蜡烛的好老师,但她有让裴真儿刮目相看的地方,也很合裴真儿的胃口。 好比这本台词本,里面不乏令裴真儿肉麻不已的男女情话。 但无论再浮夸的情话,安贤熙都做了绝对精准、绝对理性的标注。 什么时候断句、什么时候重读、什么时候颤抖,都抠到字眼。 裴真儿便可以抽离掉自己的主观感受,拆解台词,演绎台词。 当她依葫芦画瓢在安贤熙面前重现的时候,这个矮小的老妇人,又像只敏锐的报警器,把她的扣分项一一列出。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灰色地带。 这种教学方式非常教条,没有变通,应该不会被任何电影学院认可。 但裴真儿觉得这种方式,非常适合她。无论如何,她到死都不会理解,这世界上大部分肥皂言情剧、伦理煽情剧的台词。 “你今天的语速和昨天又不太一样了。我说过的吧?维稳最重要,你有固定值,我才能调整你的固定值。”安贤熙听完她今天所有的台词演绎以后,冷不丁问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贤熙老神在在,问得很随意。 似乎给了她自由,说不说,都可以。 裴真儿苦笑,到底骗不到她, 她把背包里的烫手山芋拿了出来。 ——《荆棘鸟》演员征选单,徐善英转交给她的时候,神情就像捡到宝了。 上面写的面试日期,在一周以后。 这张纸上点名了导演和编剧的身份,似乎也有招揽人才之意。 都是大物。 导演郑伍德。 编剧文彗星。 和一般的演员征选单不一样的是,这份征选单保密程度很高,没有任何故事大纲说明。只是早早预告了,两位大物会亲自参与选角。 安贤熙看了一眼,沙哑的嗓音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来:“看来天上的日子不好过,神仙都下凡了!” 神仙,还真是神仙。 郑伍德,是韩国四代名导。 如果要书写韩国电影发展史,谁也绕不开这个名字。早在千禧年,他的商业电影就在韩国创造了5400万美元的票房神话,并凭借该片一举进军全球市场。 郑伍德之前从来没有拍过电视剧,虽然是人们对他的认知定位在商业片导演,但他走的是低产高质的路线。 文彗星,同样是低产高质的名编剧。上一次拿出的编剧作品还是两年前,裴真儿记得那部作品收视率很不错,一经播出就拿到了当年无线台收视桂冠。 这个制作阵容着实分量不小,SBS有线台看来是下了血本。 “你不敢去?”安贤熙看向裴真儿,裴真儿虽然现在算她的正式学生了,但裴真儿对她并没有保有身份上的距离。 裴真儿袒露出她的迟疑,这是真的。 “我不知道面试现场会发生什么,如果面试的是那两位大物,我现在的水平……” “其实你应该去试试的,”安贤熙淡淡地看着她,“你其实没有后顾之忧,不是吗?一般偶像担心面试落选,担心的是什么?你应该拆解这种情绪,就像我教你拆解台词一样。” 对,她为什么不想去——担心落选。 落选的话…… 辜负了公司的期望,知情的同行有所冷嘲,而自己自尊心亦会受到打击。 无外乎这三点。 但这三点,对于如今的裴真儿影响有多大呢? 她在低谷很久很久,其实这三者,再来一遍,对如今的裴真儿来说,都不是利剑穿心。 她的神情里露出了一些动容,与此同时,安贤熙已经了解了她的所有过往这件事,同样让她惊讶。 “现在的问题是在于你,‘情绪库’的储备和‘情绪库’的输出,在这一次面试里能不能派上用场。” 情绪库——是安贤熙教条主义的另一个核心论点。 每个演员都应该有自己的情绪库,安贤熙认为情绪库和记忆宫殿有相似之处。演员的大脑里,必须存有一座自己的情绪库,登台表演,只需从其中取用。 裴真儿不予置评,她还是半信半疑:“您一直说,我们上课的内容就是情绪库的建立。” “没错,世界上所有的影视作品,都是新瓶装旧酒。编剧写出来的东西永远不新鲜,爆点、热点、笑点、泪点,有人写过,就有人演过,你要做的只是模仿,模仿最高明的演员,”安贤熙转着手指头,继续重申她的观点,“我们演技班的片库是最精炼也是最全面的,你如果铭记那些名作,进而融汇成自己的情绪库,一定能知道在新的剧本里模仿哪一位哪一段的演技。” 裴真儿的脑海里确实流转过不少好作品。 好些作品的名场面,都因为安贤熙在课上的逐帧分析,而铭记于心。 但,模仿又谈何容易。 有心余而力不足,是蹩脚演员的常态。 眼、眉、鼻、口,要一个个都模仿得自然无缺,不然就成了五官乱飞的笑话。 单说人的一双眼睛,有人的眼睛会说话,有人的眼睛则显得目盲心盲,眼皮怎么眨,眼珠怎么转,眼里的光怎么和剧组的打光板相互配合,都是一门学问。 一流的演员都是自然表演,三流的演员却要逐帧模仿。 安贤熙看裴真儿还是多思多虑,话音又严厉起来:“真儿!把我第一堂课告诉你们的话复述给我听!” 裴真儿一愣,回忆得不太确定:“第一堂课——认知?” “不对,再想!” “您说过……给我们的角色只会是花瓶一样的角色,屏风一样的角色。” “没错,停止幻想!不管剧集多长,你这种爱豆的边角戏份最多占半集,半集三十分钟,那么做背景板的戏份起码又是一半!因此所有选角导演挑选你这样的路人甲,面试必须要考虑节约时间成本,尤其这次面试,导演郑伍德和编剧文彗星都会亲自到场,选角导演也绝对没有时间跟你们这些女演员插科打诨,那么……你的面试时间基本在五分钟之内,更乐观地想,只有三分钟试演,而且随时会被叫停!” 三五分钟,就决定了这场生死。 开门红,抑或是闭门羹。 裴真儿紧了紧手里的台词本,随着安贤熙机关炮一样的发言,她也听得神经紧张。 但安贤熙下一秒的话,却是一句颇有深意的鼓励,她竟对她说:“但你曾经是TOP级别的女偶像啊,模仿三分钟对你而言绝对不是难事。” 原来如此。 原来她想说的话在这里。 裴真儿终于明白过来。 三分钟的试演。 等于,三分钟的舞台。 在偶像行业,模仿优秀前辈的表情管理,是所有偶像从练习生时期开始的必要修行,越早进入练习生生活,这就越像一种童子功。 要做吗? 试试吧! 第27章快餐演技x天才演员(上) lashuwu .c 第二天,有一条新闻同时吸引了裴真儿和安贤熙的注意。 关于《荆棘鸟》正在协商出演的主演名单泄露。 第一女主人公拟定,简恩彩。 第二女主人公拟定,孙琳。 安贤熙在新闻网站上慢悠悠地截图,预备发给裴真儿,但裴真儿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这妮子。 脑筋转得真快。 安贤熙一按电话,就听见裴真儿欣喜地宣告:“我想我知道《荆棘鸟》的大致题材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o18info.com “呵呵,”安贤熙笑了两声,问,“你在看新闻?” “对,老师你也看到了吗?我查了一下写这条新闻的娱乐版记者,之前也爆出一些影视作品的名单,可信度不低。简恩彩,这一次是独挑大梁。而新闻上写,孙琳会饰演校园时期的女主人公。” “所以,你觉得这部戏会讲什么?” 裴真儿停顿了一秒,笃定地说:“女性视角复仇剧。” 她又补充道:“简恩彩虽然是中生代有口皆碑的女演员,但上个引起热议的角色还是一部复仇剧主角,戏路对口。这部剧的名字叫《荆棘鸟》,看来也是要结合女性题材来做热点。” “差不离太多,那你能对到戏的人,很有可能不是她,而是孙琳。” 孙琳。 裴真儿打开谷歌检索这个名字。 她今年16岁,还在首尔艺高就读。 原来孙琳是韩国着名演员孙民勇的女儿,是星二代,她小时候参演过不少影视作品,如果真的是她来演《荆棘鸟》,这一次就是她第一次用少女的形象出现在银幕上。 校园时期…… 荆棘鸟…… 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吗? “看来你有点运气在身上呢。再加上我上次留的课堂作业,正好是中岛哲也2010年导演的《告白》,‘情绪库’接近完备了。” 裴真儿那边没有了声音。 她们看似好像押到了题目,但真的有那么顺利吗? 在裴真儿沉默的间隙,安贤熙的电脑也调出了孙琳现在的演员公式照,清秀如水的女孩,眼神像初生的鹿。 安贤熙转了转灰黑色的眼珠,笑意不减道:“真儿,由你去做孙琳的屏风,其实是刚刚好。” 人再怎么推三阻四,也无法推迟命运时刻的到来。 面试日几乎是眨眼就到了。 面试地点位于首尔上岩洞,SBS大厦六楼。 裴真儿久违地体验到一种紧张和忐忑,这种心情以前通常会出现在Liliann上台表演前的十分钟。 三个姑娘在那时会把手都交迭在一起,互相打气。 她们打气的口号只是单纯的“Liliann”。 莉!莉!安! 似乎把三个字吼得像军队口号,就能让紧张感从胸腔里发泄干净。 虽然此时的裴真儿没有喊出这三个字眼,但熟悉的声音好像会从心底跑出来。 她的心脏一边在紧张,一边却在念旧。 真是古怪的事情。 《荆棘鸟》的剧组排场很大,动用了SBS一整条走廊、四个互相连接的房间来面试。 截止裴真儿身上的号码,总共已经有14位试镜演员了。 裴真儿摩挲了胸前“14”的号码,签完到以后,她开始观察身边另外两个女演员。 12和13号。 大家都穿得很素净,妆也是自然裸妆。 看上去是年轻的女演员,也不是女爱豆。 她的眼力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她微微放松。 工作人员招手示意,裴真儿开始同前面两位试镜演员一起进入第二个房间,看得出来,整个选角过程,有意控制了每个房间的人数。 第二个房间直接就是试装了。 裴真儿有些措手不及。 一个女摄影师,和两个女造型师。 开始给12号换上服装组设计的深蓝色高中制服。 在她们从容不迫的视线下,裴真儿也必须像12号一样,脱到只剩内衣,再换上她们准备的西装式制服。 反光板一打,快门一按,试装照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12号的女演员还有些意犹未尽,西装的领带已经被老练的造型师单手拆开。 轮到裴真儿的时候,亦是如此。 没有任何眉目。 裴真儿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镜头前熟练地笑一笑罢了。 然后,她们三人换好衣服,又被慢慢推到了第三个房间里。 里面的选角导演像一个生无可恋的打工人,兴致阑珊地给她们讲戏。 “12号,13号,14号,等会一个一个进去!角色是少女A,主题是校园霸凌。不用说你们应该懂吧,都想想怎么演!台词是这些,你们看吧。” 押对了! 真的是校园霸凌的恶角! 孙琳演的角色就是被欺凌的女主角,而在这十几号人中要选出欺凌她的配角。 这样的话,裴真儿的“情绪库”是有所准备的。 看来最后一个房间,就是在本剧的导演、编剧面前试戏。 那,集数会有多少? 少女孙琳完全没有主演经验,很可能校园时期的戏份是远低于成年以后简恩彩的戏份。 裴真儿正在分析这些的时候,一旁13号女生却在小声读着旁白和台词。 她的声音怯怯,听起来压力不小。 “抓住女主人公的头发,‘你这个没爹妈教养的婊子!我今天就大发善心来做一次你的家教!’什么?要抓头发,拖行女主角?理论上来说做得到吗?一个未成年女生拽着另一个未成年女生,还要拖行?然后台词是……” 喂喂。 裴真儿瞥了她一眼,一旁的选角导演更是不客气呵斥起来:“13号!你心里话别念出来行不行?吵死了!我都听不到手机铃声了!” “抱歉,对不起!”13号女生连忙道歉,她安静了一会,却又开始小小声地自说自话起来,“拖行主角的话,我一个人怎么演啊,按理说她会挣扎……” 裴真儿听着她这些顾虑。 觉得这位13号女生也应该去上一堂安贤熙演技课。 她搞错重点了。 对镜头语言取向有所了解的话,那么她纠结的演技问题根本不存在。 女配拖行女主。 这时候的镜头一定会特写到女主梨花带雨的脸上。 而不是女配一把薅着人走的画面。 换言之,这个画面实在太滑稽了。 裴真儿紧张之余,还真被这13号弄得有点好笑。 就在这时,选角导演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他迅速掐断,示意12号进入下一个房间。 五分钟后,门又开启了,然后是13号。 一切都像传送带匀速运转着。 再到来的五分钟,是裴真儿的时刻。 第28章快餐演技x天才演员(下) 裴真儿被导演郑伍德喊了停。 试镜时间真的卡死在三分钟。 导演郑伍德和编剧文彗星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导演说的是:“可以了!” 不是什么“够了!”,让裴真儿的心态还算稳定。 她从表演中抽离,然后鞠躬,几位重量级的大人物自是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又招了后面的女演员进来。 15号进门准备。 裴真儿的脸色却变了。 怎么会是她? 15号,是李裕娜! 李裕娜也看见了她,在这个紧张感十足的场合,李裕娜进门的一瞬间,脸上依旧对裴真儿流露出巧遇的惊喜。 这是一种格外的余裕。 裴真儿怔怔愣在原地,直到李裕娜甜美舒缓的自我介绍在这间面试室响起。 她才失魂般地摸到门框,默默退了出去。 但她却没有力气走出去了。 如果,是她和李裕娜竞争同一个角色,裴真儿绝对竞争不过! 绝对的! 裴真儿就是这般笃定,懊丧的来源是她从不出错的眼睛,即使她从未看见过李裕娜真正的表演,即使她对李裕娜只有那惊鸿一瞥。 但,那间面试室现在是有光的, 李裕娜出来以后,那间面试室就没有光了。 光在李裕娜身上。 这道光来到裴真儿身边,裴真儿依旧是视线恍惚的状态。 “嘿,你在等我吗?”李裕娜一眼就看到了伫立在门口的裴真儿,她语气友善。那天从商场回去的路上,李裕娜才觉察到她对裴真儿的熟悉感来源于哪里。 这个女孩,好像玄幼真。 玄幼真,是一代女团传说MIRROR???????GIRL的视觉中心。后期玄幼真转型演员,没有偶像期那么有名了,但李裕娜却把玄幼真列为一枚宝藏演员,她息影前的每一部电视剧,演技都极为出彩。 李裕娜稍稍用网络搜索一下,就锁定了那一天遇见的人是裴真儿。 已经是知名艺人了,那个时候竟然会跟她搭话耶! 维基百科写,裴真儿21岁。 李裕娜左手搭在右手上,有些羞赧,一双眼眸期待地看向裴真儿:“你好像是比我大一岁,我可以叫你欧尼吗?” 裴真儿用极短的时间调整过来态度,她回以微笑:“当然可以。” “太棒了,真儿姐,你现在就是我在演艺圈唯一的人脉!你长得真的好像玄幼真啊!完全大美女!我们也太有缘分了,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重逢!”试镜完毕的李裕娜就像结束期终考试一般放松。 裴真儿看向这样就拉着她的手臂兴奋摇晃的李裕娜,微笑凝在嘴边。 半个小时后,面试室。 导演郑伍德,编剧文彗星,还有两位经验颇丰的副导演已经面试完所有试镜的女演员,正在敲定最后的名单。 “真让人意外啊!”郑伍德厚实的嗓音感慨了一句。 “是啊,想不到中央大居然还有这样的苗子,我以为这两年都被各大公司挖得干干净净了。”文彗星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她是远视眼,于是把资料表拿远,重新确认着李裕娜的资料。 李裕娜,20岁,只有过话剧经验,所属Vegas娱乐公司,这个公司文彗星实在没有任何印象,看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这个公司真是押到宝了。 “不,我是感慨这里表现第二好的,竟然是一个爱豆,最近世道还真是变了啊。” 听导演这么说,文彗星收回手,去看郑伍德压在手下的那张资料表。 裴真儿。 她表现得好吗? 文彗星不敢苟同,刚刚的试镜演员里,裴真儿后面就是李裕娜,外行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一种极大的落差,堪比天堑。 李裕娜的演技让她的远视眼都舒服不少。 爱豆怎么能演戏? 爱豆和演员,完全是不一样的职业。因为偶像生涯被堵死了,就转型做演员营生,这是对职业演员的一种亵渎! 文彗星倒想问问了:“郑导演,您认为裴真儿的戏好在哪里?” 男人摸了摸胡渣,道:“她的台词有节奏,表情转换适合镜头。如果她来我的剧组认真演,拍的条数应该很好掌握。” 文彗星听明白过来。 郑伍德称赞的是裴真儿的快餐演技。 特写镜头,台词收音,能全部交出及格分就行。 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这样用最有经济性,速食快餐,但管饱。 但就算这样,少女A也轮不到裴真儿来演。 少女A跟孙琳饰演的少女主角,两者的化学反应要强,少女A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女主的性格,扭曲复杂的一部分,虽然少女A连名字都没有设定,但她确实是一个重要角色。 文彗星不得不说:“郑导,这次的剧本我是整整写了两年,我可不想我们最后用一个快餐盒应付观众。如果说我准备这部剧,没有任何抱负那是不可能的!我希望这部戏更像陈年老酒,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什么快餐盒?陈酒酿? 小词一套一套的。 但文彗星这次的本子确实好,郑伍德接到这个工作的时候,就知道这次编剧和导演的话语权一定是平等的,于是解释道:“少女A肯定是李裕娜来演,我举双手赞成!那您说,今天还要定下的少女B应该由谁来出演?” 少女A是霸凌团体的大姐头,少女B是她的跟班小妹,也要说几句狐假虎威的台词。 都是千年的狐狸,郑伍德这样说,意向还是在裴真儿身上。 文彗星也不是那么好讲话,少女B她确实有别的人选。 “您看看,7号女演员怎么样,这个女孩我之前也有合作过。”文彗星把迭在李裕娜资料表下的第二张资料表拿出来,递到郑伍德手上。 郑伍德沉默。 然后他滑动鼠标,开始翻阅今天试镜演员的试装照。 “7号,15号,还有孙琳。您觉得这样的画面是最好吗?”郑伍德虽然上了年纪,但3C产品用得比谁都熟练,他把三名校服女孩的照片都在他的笔记本上打开,交错排列。 想象一下,这就是《荆棘鸟》的镜头画面。 文彗星看了一眼他的笔电,还是肯定自己的选择:“我觉得很好。” 郑伍德却依然在滑动鼠标:“那这样看一下呢?” 他把裴真儿的校服照覆盖在7号之上。 裴真儿凝视镜头浅笑的样子,让画面有了奇异的变化。 郑伍德继续切换,仅仅是动了少女B的人选,画面就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如果是先看孙琳,李裕娜,裴真儿,再看另一组人选。 似乎,电脑屏幕从明亮变得暗淡,光彩都变了。 孙琳和李裕娜无疑是镜头下的美女,但都属于清秀型的氧气感美女。 7号的外形条件不如她们,连带着让她们两位的外貌精致度也一并蒙尘了。 但裴真儿的脸更艳一些,反而成了好的屏风。 文彗星心服口服,这本来是就是对作品的专业探讨,不会有任何斗气的价值,她衷心对郑伍德说:“不愧是摄影出身的大导演,您对画面的品味简直无可挑剔!看来,李裕娜和裴真儿,真能有一加一的效果。” “是啊,”冷静说服完文彗星,郑伍德又把审视的视线放在李裕娜的照片上,“可惜孙琳今天还在上学,没有办法过来看看我们给她挑的搭档。孙琳和李裕娜,一个是睽违银幕八年之久的童星二代,一个是横空出世的新人女演员,这部戏真的是越来越有搞头了。” 两周后。 SBS周末剧《荆棘鸟》第一次剧本围读会开始。 那一天,裴真儿见到了远比她Solo出道秀更多的镜头。 第29章KillingPart 知名导演郑伍德首次亲自操刀的电视剧。 金牌编剧文彗星耗时两年打磨的剧本。 中生代女演员简恩彩的电视剧回归。 以及,童星孙琳睽违银幕八年的复出作。 这一个个漂亮无比的营销噱头,吸引了各方媒体四面八方的视线。似乎还未开映,《荆棘鸟》已经有了口碑的背书。 而像李裕娜、裴真儿这样的小角色,登载她们参演的新闻,只有公司出钱出力的通稿。 虽然两家公司都打出“处女作”这样的名号,但点阅率实在平平。 她们就像她们饰演的少女A和少女B,大众投注的目光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下。 裴真儿在《荆棘鸟》的剧组。 和在打歌节目后台的安置也没有任何不同。 给到小小的一间化妆间。 照样四个人员的配置——造型师、化妆师、经纪人徐善英,和裴真儿自己。 因为是配角中的配角,等戏的时间尤其漫长。 徐善英又熬了一个钟头,终于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 她开始刷TikTok,大数据却意外推送了自家公司新男团的出道先行曲。 “Kick-It”,他们公司策划已久的新男团终于要出道了,从团名来看,这是宋代表的野心之作。 TikTok上,一个MV片段,点赞的爱心数却近80k。 这勾起了徐善英的好奇心。 她抱着追逐一下公司热点的心情登上YouTube,开始观看Kick-It完整的MV。 第1秒,到3分42秒。 徐善英一秒不差地听完了全曲。 她一向认为自己的音乐素养可以,起码超过一般偶像团体经纪人的水准。 这首歌比她想象中入耳得不少,甚至只是听了一遍,副歌的旋律她能浅浅哼唱出来,也就是说,这首歌是有记忆点的。 徐善英不由自主地往前回放,去确认这首歌的制作人身份。 第一作曲人——Ivan。 第一作词人——Ivan。 竟然是他…… 徐善英啧啧称奇。 “公司捂得可真够紧啊,不,应该是说宋代表憋了一个大招。竟然拿得到Ivan的歌做新男团的出道先行曲……” Ivan。 这个名字是神话。 去年,他被美国公告牌评选为“21世纪最佳制作人”之一。 Ivan没有任何资料和照片曝光在媒体和网路上,只能通过男性化的英文名来确定他的性别。他出道以后,写的歌不是金曲就是金曲,从他手里出来的爆曲无数,还创造出不少音源逆行的励志佳话。 Cato娱乐能拿到大韩民国如今最神秘的金牌制作人的曲子,来给新男团Kick-It造势,真的是烧高香的程度!难怪前段时间,公司里总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作为裴真儿的经纪人,徐善英自知离Cato的核心企划很遥远,但想必洪代表是早就知道宋代表要怎么打好这第一仗了。 徐善英,看戏。 她开始确认Kick-It的音源排名,先行曲空降不进榜——大部分新男团都是这样的开局,男团的大众性远远低于女团。Cato又不是三大社,新男团的出道很难到吸引大众的关注。 但随着Ivan的光环加持,音源排名已经开始往上走! Melon日榜已经推进到了114位,收听人数26,013。 进热百,只差口气! 看看这发红的迹象,徐善英没记错的话,这成绩已经超越了今年出道的所有新男团的出道成绩。 “真儿!我们真得打起精神!” Cato的时局可能会大变! 她本想跟裴真儿分享自己的发现,抬头却看见穿着高中制服的裴真儿疏懒坐在椅子上,浓密的黑发卷成精致动人的S卷,台词纸遮住她仰起的头。 是的,一张单薄的台词纸。 甚至连台词本都不是。 徐善英把话咽了下去,算了,还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新男团Kick-It,新女团Glitter,都和她们没有关系。 但徐善英那一嗓子,还是让裴真儿把搭在脸上的台词纸拿下来。 她看向徐善英,问得平静:“打起精神做什么?” “啊呃呃,嗯……真儿,马上《荆棘鸟》要拍的戏份,算是女主校园时期的重场戏,孙琳那边是不是要打个招呼?”话题被她转到自家身上。 孙琳,知名童星,饰演校园阶段的女主。 当徐善英在剧本围读会上见到孙琳本人的时候,才确信她的星运未散,没有遭受所谓童星长残的魔咒。 十六岁的孙琳的五官等比放大了她小时候的娇俏,还是一眼出挑。 好在她只有十六岁,裴真儿去打个招呼,也不用太计较前后辈文化。 裴真儿对徐善英的话没有回应。 她还在反复揣摩台词,呢喃了一句:“没有Killing???????Part……” 裴真儿感到失望,当初试镜的台词和正式剧本毫无二致。 她本以为,文彗星拿出的正式剧本会多加一些小设计,这样可以让少女A或者少女B多一些人物特点。 “Killing???????Part?” Killing???????Part,是只存在于KPOP偶像们的流行曲目里的专有名词。 一首曲子最惊艳的片段,也许是曲调最耐听的部分,也许是舞蹈动作最出彩的部分,都叫Killing?????Part。 一首歌的Killing???????Part曾经让不少无名偶像一夜爆红,这是Kpop的经验谈。每个偶像都想要拿到主打曲的Killing???????Part。 “Liliann每次拿到新歌demo的时候,我们都会感觉到哪一部分是抓住观众的Killing????????Part。演戏也一样,不是吗?这场戏的戏眼肯定在第一女主身上。但是我没有想到,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名编剧文彗星,给霸凌小团体的台词,会这么平庸。” 非常的老套。 非常的模版化。 就像甩了几点墨一蹴而就写成的台词。 说着这样台词的少女A和少女B,也一定会沦为《荆棘鸟》里的路人A和路人B。 不会有任何的演技高光。 裴真儿对此有心理准备,但想到少女A是李裕娜,她觉得这是一件大材小用的事情。 “嘘——”徐善英脸色一变,赶紧贴门探看有没有人,回过身后连忙劝裴真儿,“要死啦!你可真不怕祸从口出?要是哪个人把你刚刚的话告诉了文彗星编剧,你就要走人了!还有,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来赚片酬的!1集40万,校园时期的剧情撑死了剪2集,80万韩元是你的价值!所以别想着什么Killing???????Part了!赶紧!去找孙琳,还有那个叫李裕娜的,顺便穿着这身高中制服,跟她们拍几张美美的自拍,你的SNS都多久没有上传照片了?” 裴真儿有一个Instgram账号,两年前开的,粉丝有25w。 但她的粉丝黏着度很低,每次上传照片能有几千个点赞就不错了,还有不少带着脏字的恶评会被她在上传照片时刷到,久而久之,裴真儿不怎么用Instgram。 裴真儿把徐善英的劝诫无视了。 她现在经营SNS,又会有谁在关心她的更新。 没有Killing????????Part,没有凸显角色任何个性的台词,那还有一个问题难以解决,就是安贤熙给她的新作业。 ——少女B的人物小传,三千字。 是的。 一个没有姓名的女配角。 寥寥几句台词。 却要裴真儿交出三千字的人物小传。 第30章她的背后 人物小传,包括演员对角色的心理认识、情感理解,是演员用来塑造角色重要的案头工作。 剧本提供给演员的角色形象通常是抽象显浅的,演员想要真正把角色演得有血有肉,必须要自己丰满角色。 安贤熙要求她在完成此次拍摄后,将三千字的人物小传交给她。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写。 就算是扯,也扯不出三千字来。 裴真儿在等戏的过程里,只在白纸上写了“人物小传”四个字,毫无灵感。 徐善英看出来裴真儿对SNS的经营问题并不买账,只是盯着人物小传的白纸发呆,于是无奈又道:“真儿,既然你这么想写人物小传,为什么不去问问孙琳或者李裕娜?她们一个是星二代,有家里扶持,一个是中央大学的尖子生,师资力量雄厚。问她俩,总比你在这里苦思冥想得好。” “嗯,你说的没错。”裴真儿这下又回应她了,乖乖站起来,走出房门。 她不会去找孙琳,孙琳星二代的身份对裴真儿而言,毫无意义,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是,她去找了也在等戏的李裕娜,向她请教这个问题。 “人物小传?啊,我们也写的哦。”李裕娜看向她手中的白纸,神情有些惊讶,“不过真儿姐,你们的演技班这么老派的吗?现在还要求是纸质作业?” “是,我们的老师是有点老派。” 并不是,如果李裕娜听到了安贤熙那一套离经叛道的“演技骗术理论”,就会知道她跟老派两个字毫不沾边。 李裕娜并不藏私,从包里拿出一只录音笔,一点一点跟裴真儿解说:“我自己的方法是录音,自己边说边想象人物,人物的性格特点,人物的互动关系,说台词的时候人物该有的心理活动。你要听听看我说的人物小传吗?” 裴真儿犹豫了。 虽然李裕娜悉心解答。 虽然安贤熙也说过骗子之间的偷师不算偷师。 但她还是,想先知道解法,然后自己来写,一旦听了李裕娜的录音,她很难摆脱先入为主的观点。 “裕娜,如果是你来写,这三千字的重点会放在哪里呢?” 李裕娜沉吟,然后道:“果然还是少女B和少女A、和女主人公的关系吧。校暴的背后原因,必须设定好完整的人物逻辑。” “人物逻辑,难道是要我们自己去赋予吗?”文彗星的剧本没有任何设定,少女A和少女B从电视剧开始就对女主角处处针对了,戏份也没有谈到她们最初霸凌女主角的原因。 “当然是演员自己去想象角色!这就是艺术创作。”李裕娜没有想到裴真儿的问题会这么的入门级,她并不清楚所谓演戏补习班的门道,说到底,李裕娜还是身处“学院派”的那一边,和裴真儿这样揠苗助长的偶像,大相径庭。 李裕娜无形中担当了裴真儿补习班以外的“补习老师”。 “我决定考考你,”李裕娜不怕事的性格让她对“补习老师”的身份感到新奇,于是她打了个响指,开始问裴真儿,“少女A和少女B不断霸凌女主人公,那么她们对女主人公是抱有什么感情?” “当然是讨厌。”裴真儿几乎不假思索。 “讨厌,正答!”李裕娜又打了一个响指,追问,“对她讨厌,讨厌到碍眼了,讨厌得想她去死!那么讨厌的背后又是什么呢?我觉得,如果你的人物小传分析到这一层,一千字是有的。” 裴真儿只能继续去想,联想那些触目的真实的校暴新闻,联想那些影视作品的霸凌戏码。 她终于说了出来:“嫉妒。讨厌的背后,最有可能是嫉妒。” “Bingo!一千字拿到了!” 李裕娜显得兴致很高,这就像她在和裴真儿玩你画我猜的游戏,裴真儿的迅速领悟让她也感觉到有趣。她的神情认真起来,继续追问下一个问题:“那么嫉妒的背后,是什么?” ——嫉妒的背后,是什么? 因为少女A、少女B嫉妒女主人公,所以讨厌女主人公,所以校暴才会针对女主人公。这条线梳理清楚,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她会觉得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新闻事件、影视作品都是这么发生的。 但所有新闻事件、影视作品从来不会告诉看客,为什么霸凌者会对被欺凌者产生嫉妒的心理,这似乎不在博人眼球的探讨之内。 嫉妒的背后又是什么呢? 裴真儿必须去想,一旦她去想,她就很难不联想到自己。她几乎是害怕联想到自己的,但越是这样,回忆就越不会放过她。 自己亲身体会过的嫉妒。 那种啃咬过她的幽微心情,那种在比较之下的自我厌弃,曾经在一段时间内挥之不去。 挥之不去的,还有一个人的笑容,她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她的笑容是多么让人难以释怀。 裴真儿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她却不得不将答案在李裕娜面前展露,这句话是如此的艰涩:“嫉妒的背后——是认可。” 因为认可她的美,是美,所以嫉妒。 因为认可她的光,是光,所以嫉妒。 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第31章三个女孩 C位,中心位,领唱第一句,问候语起头,赞助服优选…… 突然某个默契的时分。 这一切的一切,都从裴真儿换成了金允妍。 就像把她身上的羽毛一根一根拔下来,去缝补另一只孔雀。 没有人去质疑这种改变,因为金允妍站到了C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当之无愧四个字,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包括裴真儿自己。 裴真儿必须自行消化掉一切,来保证组合的发展,那时候伴随着金允妍的上升势头,Liliann也一路扶摇直上,取得了最好的成绩。 她们的大众认知度彻底打开,并且光芒万丈。 裴真儿不该有任何的抱怨。 但在那个最好的时候,裴真儿和金允妍的关系,真正意义上的开始疏远了。 这仿佛是一种不可抗力,而这种疏远也细不可查。 她们都有专业精神,要在镜头前做最亲密的队友。 她们的行程太过密集,粉丝的喜爱和大众的关注俯首可拾,围着她们转的人熙熙攘攘,她们之间的距离感很容易被喧嚣掩饰过去。 这时候裴真儿和金允妍的默契用到了最后一寸。 心照不宣的。 选择将这种疏远粉饰过去,粉饰最好。 “真儿姐!你这种理解不错,嫉妒的背后是认可!那关于‘认可’这一点,很有的写!”李裕娜替她开心。 裴真儿从那种思绪里回过神,笑容很淡:“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写了……” 她也终于感觉到少女B的形象丰满了一点。 正在此时,李裕娜化妆室的门被敲响。 探进来头的是一位少女,她的眸子灵动又漂亮,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 “打扰到你们了吗?” 裴真儿和李裕娜都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主演孙琳会主动来招呼。 裴真儿率先是起身迎接,她的礼仪全都是肌肉记忆,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想到自己和主演的地位之差。 李裕娜看了裴真儿如此,才站起来,甚至出声问:“是要准备走戏了吗?” 走戏,码位,然后摄影指导定下构图,灯光师考虑光位,道具师布置场景,这就是剧组拍摄流程。 孙琳鞠着躬走进来,态度亲近但又不乏谦逊:“刚刚我见过导演了,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我是来问候一下两位前辈,还想问一下关于今天的戏,大家有什么看法?” “啊,我应该先去找你的!”李裕娜一拍后脑勺,并没有在孙琳所说的“前辈”这个身份上过多斟酌,“我们俩今天这段互扯头发的戏是要好好聊一下。” 没错,今天的戏份就是真正的校暴戏码。 语言霸凌已经拍摄完毕,现在到了真正霸凌的部分。 地点在道具布景组搭建的旧校舍。 少女A对女主人公扇巴掌、唾骂、再重现当时试镜的那一幕——薅着女主人公的长发拖拽她单薄的身子。 少女B呢,少女B也会给一个情绪变化。在少女A变本加厉的暴力手段下,女主人公装作昏迷,等待时机反击。在女主人公“昏死”的当下,少女B突然心生怯意,弃另外两位于不顾,从旧校舍匆匆逃离。 裴真儿的戏其实不难。 虽然有挣扎和反水的意思,但正如安贤熙所说,现在的戏都是过去的戏的翻版,从裴真儿不断储备的情绪库里,她是可以模仿那一瞬间的情绪的。 照旧是三分钟的舞台。 “这样好了,我们去附近那个CU便利店聊吧。工作便当还没有来,我有点饿了,一定是要垫垫肚子的。”李裕娜说出邀请。 孙琳看向裴真儿,一双杏眸像在询问她的意见。 裴真儿耸肩,点头道:“那就去吧。” 她们三个直接是穿着身上的戏服——深蓝色的高中制服——离开了摄影棚。 沿路的树木郁郁葱葱,此时正值盛夏。 特制的校服将女孩们的腰肢收得很细,校服裙摆下是少女白皙纤细的腿。 这样三个女生走在路上,真是像一群年轻朝气的女高中生,孙琳确实是女高中生,但裴真儿和李裕娜都不是。 “话说我好久没穿过校服了,要不是做了演员,以后也没有机会穿。”李裕娜如此感慨。 裴真儿却不一样。 她突然有一种恍惚。 是什么让她旧梦重温? 三个女孩,光影,微风,校服,还有因为闷热微微渗汗的后背。 这些都会让她想到Liliann迷你二辑的打歌舞台,清一色的校服裙。 成为练习生以后,初一开始,她就很少去上学,不会穿到校服。 那次打歌,几乎把美式、韩式、日式、泰式,所有花色的校服都穿遍了。 但现在回过头看,她那时打歌的校服和现在身上的校服没有任何的区别。 剪裁是那么的与现实不符。 凸显的是胸、腰、臀、腿。 只是展示作用。 她终究是没有穿上过一天校服的女生。 李裕娜的余裕和裴真儿的冷淡,都让孙琳从心底产生焦躁难安的情绪。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 但她心中记挂的,始终是今天的重场戏。 她们三人搭戏,真的可以做到最好吗? 这是下戏前,她们三人最后的重场戏,戏眼完全在孙琳身上,她必须要扛得住。 《荆棘鸟》这部戏是她新的起点,起点决定起势。 八年前,她是备受宠爱的小童星,父母关系和睦,所以她把演戏这件事,当做是父母给她找来的新鲜游戏。进不同的摄影棚,演不同的角色,就像家常便饭,她的发挥也让所有人不敢小觑她这个孩子。 但后来,她的父亲出轨了,这个家突然就散了。 父亲孙民勇是影视明星,离婚因为公司的干预没有公开,维持着虚假的婚姻表象。 孙琳是跟着母亲生活的,因为父亲的甩手不顾,她丧失了很多演戏的机会,这是她息影八年的原因。 但孙琳没有放弃,她一直在积聚力量,也想到一个绝佳的报复方式。 那就是——以星二代的身份重新回来。 她只要变得炙手可热就可以了,她越红,她父亲对她们母女的责任就越重。 为此,孙琳也没有改掉自己的姓。 距离便利店还有两三百米,孙琳伫足,轻轻提出了一个提议:“不如我们三个现在在这里走一下戏吧。” 第32章故人来 p o 18d z.c o m “还在装!你装给谁看?” “你这个没爹妈教养的婊子!我今天就大发善心来做一次你的家教!” 裴真儿虽然身处戏中,但她的表演却并不那么重要。 戏里戏外,她都是一个旁观者。 戏里,她看一番恶斗。 戏外,她看一出好戏。 刚才还在感时伤世的三名“女高中生”,突然在这条夏风习习、人烟稀少的街边开始走戏飙戏。 孙琳一时兴起提出来,李裕娜便一口答应了。 台词一条一条过,变化却是有形的,裴真儿确实被这女主人公和少女A的表演带入了完全不同的领域。 首先,是扇巴掌的戏,没有真扇。 但正因为没有真扇,才看出演员的功力几成。 李裕娜的“狠”,是有目的的恶意。 孙琳的“愣”,是受到这种恶意的猝不及防。 至少这一个假巴掌,配合默契,能骗得到裴真儿。 再来就是女主人公被拖行的画面了。 在试镜那日,裴真儿一直认为这里的动作马虎是可以的,因为导演和摄影指导,应该都会着重特写在两人的表情近景上。 表情演技比形体更重要。 但两人的表演远远超过了裴真儿前一秒的画面构想,她们几乎是献出身心的来演好这一幕。 李裕娜不必多说,狠戾是少女A自始至终的性格底色。 更难的是女主人公…… 要想让剧本上少女之间的拖行动作真正成立,那孙琳就要一边被扯头发、双足挣扎蹬地,一边把身体的重心借给李裕娜,让她去做那个施暴者。 当观众只有裴真儿一个人,她才彻底理解了演员敬业的边界在哪里。 她恍然推翻了她之前的想法。 虽然台词是那个样子,但这样的表演无疑是戏里的演技高光,毋庸置疑。请记住本文首发站:95 7c. c o m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此时,在走戏的高潮,突然从前方传来一声女生的怒斥。 “女高中生们”转过头去。 才看见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女店员,从CU便利店冲了出来。 似乎她,真的以为这里发生了一起校园霸凌事件。 女店员脚步不停,手直指在李裕娜的眉心,高声警告她:“放手!听到没有!” 正义使者来了。 裴真儿心里本想这么说,但某种熟悉的感觉从这个女店员身上透出,让裴真儿的视线一凝! 女店员很年轻。 简单的马尾辫,没有擦一点妆。 她的脸上有一些褐色的小雀斑。 她喝止的面部动作却牵扯出她脸上的另一个特征,一对梨涡。 女店员没有时间看一眼裴真儿,她只想让孙琳从李裕娜的手里立刻解脱出来! 李裕娜赶忙松手,连带着是把孙琳扶稳站定,挤出尴尬的微笑:“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在演戏!不是什么真的学生!” 孙琳也被女店员凛凛的气势吓到了,跟着伸手阻拦她:“我们是前面摄影棚里的演员,有工作证,绝对不是谁在霸凌谁。” “什么?”女店员走近也发现不对劲了。 她们的妆容太过无暇,五官也太过精致,根本不像普通的女高中生。 这二位是这样。 另一位又如何呢? 女店员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裴真儿,她认识的裴真儿。 那一刻,风完全止住了。 孙琳有些后悔提议走戏了,但她心弦也松了不少。 她完全理解了导演郑伍德,和编剧文彗星的选择,李裕娜完全有资格饰演少女A。 她继续打圆场,甜声叫姐姐:“我们正打算去便利店挑点吃的,只是打闹了一下。” 女店员率先反应过来。 她的态度有一瞬间的僵硬,和一瞬间的愤怒,但都转眼消失不见。 她没有给裴真儿一个眼神,走回便利店。 李裕娜的观察力和演技同样高超,她指了指那女店员单薄的背影,轻声问裴真儿:“你认识?” 裴真儿的脚步也动了。 “只是见过一次面。” 三人照计划去挑选零食,但裴真儿没有选。 她一向是容忍饥饿的,甚至有些厌食倾向。她本打算拿一盒巧克力,但连这样的想法也打消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和那个女店员再靠近到那么近的距离。 她的面孔,会让她想到故人。 金允妍。 金允妍失踪新闻爆出当晚,裴真儿在警察署见到这个女孩。 她是金允妍的妹妹,金允珠。 金允珠搀扶着她和金允妍的母亲,来警署接受询问。裴真儿才知道,金允妍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家庭,金允妍的母亲为什么从不被她提起。 一切分明的时候,金允妍却失踪了。 后来,公司和金允妍的家里怎么沟通交涉的,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但现在,金允珠在这间CU连锁便利店做店员,这个打工时间来看,她并没有在上学了。 “滴……” “滴……” 裴真儿等她们付完钱,就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的时候,她还在想一件事,后悔刚才没有观察一下金允珠的鞋子。 如果看到女生的鞋子,那就会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好,还是不好。 “裴真儿!”金允珠却在此刻喊住了她。 金允珠面对她,面上是厌恶的,却有意要收敛这种厌恶。 如此拧巴。 但她还是对裴真儿说起一件裴真儿并不知道的小事:“我姐姐以前还写部落格,你知道吗?我姐姐她以前还写,土气的部落格。” 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呢? 金允妍留下的部落格。 她需要关心吗?她需要好奇吗? 裴真儿正式准备开机的时候,依旧无法理解金允珠跟她特意说起这句话的意义。 但故人重逢,内心的动荡却停不下来。 以至于,直到整出重场戏拍摄结束,裴真儿都无法判断她到底演得好不好。 她用心演了,但是用的是快餐演技。 每一条,都在稳定出餐。 她也没有再管孙琳和李裕娜的化学反应,是不是和走戏时一样精彩,是不是达到了导演和编剧的预期。 这些已经逐渐超出裴真儿的负荷了。 第33章杀青宴 Cato娱乐。 徐善英坐在工位上,正在欣赏裴真儿这次《荆棘鸟》拍摄间隙拍的拍立得。 她终于还是听话了一次,和孙琳、李裕娜一起拍了一套校服照。 又古灵精怪,又活泼灵动。 关键是,孙琳和李裕娜也都签名在上面了。 这些拍立得放在SNS上面,可以营造剧组感情好的氛围,也能消释一下角色之间的仇恨关系。 她开始摆弄那几枚拍立得,拍完,就登陆裴真儿的Instgram发布! 韩剧的生产模式分为两种,一种百分百事前制作,一种是ON档戏,边拍边播。《荆棘鸟》是第二种,现在播出了六集,故事抓人,反响热烈。 徐善英撸起袖子,她也要趁热打铁! “拍完,这些拍立得可以给我吗?”突然,她的背后响起一道沉静的男声。 嚯! 怎么走路没声的! 徐善英腾一下站起来,转头看去,崔岷祐一张俊脸上,完全没有吓到别人的愧疚。 “崔室长好!”徐善英调整表情,赔上笑脸。 崔岷祐虽然比她年轻,但现在可是她的直属上司。全室长移民美国后,公司果然让崔岷祐担任了经纪人室长的职务。 崔岷祐把视线停留在桌上的拍立得上。 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 “这个……”徐善英用手指挠挠下巴,面露犹豫。她可不敢问崔岷祐要这些拍立得做什么,总归是有用处,总不可能他自己收藏吧。 见徐善英还是不肯给,崔岷祐又耐心解释:“以前这种留有签名的拍立得都是由我保管,毕竟以前,公司内部出现过有经纪人私自贩卖的情况。” “哦,这样啊。”徐善英没话说了,把拍立得奉上。 收好拍立得,崔岷祐又问:“现在《荆棘鸟》拍摄完成了吗?” “应该是两到三集就收尾了,总共也只有18集。” “嗯,开播收视好,也是SBS上一部周末剧的长尾效应。后面你还要持续关注收视率状况,如果收视率走高明显,杀青宴也要提前准备。” 对啊,杀青宴。 徐善英怎么没想到呢? 杀青宴虽然是制作组和演员们的私人聚会,但聚餐前的亮相还是有记者要拍照出专题的,演员要置装,她必须考虑进去。 不过,裴真儿现在能借到的衣服,应该……很少。 崔岷祐像是读出了徐善英的纠结,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徐善英桌上。 “这个造型师是Liliann时期就合作过的老人了,如果以你的能力借不到衣服,就去找她。” 做一步,想三步。 这就是Cato金牌经纪人的实力吗? 而崔岷祐的激将法也成功燃起了徐善英的斗志。 等着吧。 她一定会帮裴真儿借到一套艳煞众人眼的礼服裙! ***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礼服裙?”裴真儿一边换黑色麂皮的高跟鞋,一遍看徐善英摆弄那条黑色礼裙。 这条裙真的有些辩证哲学。 不能说丑,但也不能说惊艳。 鱼骨漂亮,腰线漂亮,但长度实在有些不尴不尬的。 既不是曳地,也不是短到彰显腿部线条,而是放到了小腿肚中间的位置。 “真儿啊,你的脸一定能拯救这条裙子!”徐善英费那么多口舌就换来这么一条裙子,说得好听叫复古,说得难听叫老气,好在裴真儿的脸不老气,她的脸能让这条裙子的时髦度翻一番,这就够了! 裴真儿开始给自己的双腿抹素颜霜,她把素颜霜抹得很薄,看上去毫无痕迹,但又给皮肤带来一层润泽的光感。 边抹边问:“你刚刚说这裙子是什么牌子的?” “R牌!” “是当季,还是上一季?” “呃,是去年的SS……” “好吧,”裴真儿抹了把手,对徐善英直言道,“以后还是听岷祐哥的吧。” 徐善英不甘心,她等裴真儿换完礼服,做好盘发的发髻,自己站在镜子面前欣赏的时候,才大声说:“明明很好看!” 裴真儿沉默。 她知道她可以更好看。 这和自信心无关,而是浸淫娱乐圈多年修炼来的审美。虽然她在戏台上注定是花瓶屏风,但红毯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孤芳自赏是浪费时间。 今天杀青宴的重点不在这里。 今天的杀青宴,很有可能是她和李裕娜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34章冷遇x艳遇(上) 《荆棘鸟》的杀青宴,选在了首尔市中区老牌的新罗酒店,包揽的宴会厅正好可以欣赏夜晚的首尔塔。 红毯上星光熠熠。 高频的闪光灯对映的,是《荆棘鸟》演员们全无疲惫感的闪亮眼眸。 截至今日,《荆棘鸟》已经播到第十集,收视突破16%,网络上的讨论也热度不减,很有可能冲击今年SBS的收视年冠。 那既然已经播了一半,这部戏的红利到底让谁吃到了,几乎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头匹黑马,是李裕娜。 李裕娜和孙琳针锋相对的演技片段在TikTok上病毒式地传播开来,正因为少女A没有姓名,反而让观众更加好奇演员本人的名字。 很多评论都觉得,新生代演员里,没有像她这样演戏的演员。 几乎是霸凌者本人,让人后怕的演技。 李裕娜的名字,随着《荆棘鸟》的播出时段,几次挂在实时检索热搜上。 李裕娜的公司Vegas也趁着势头难得,在YouTube上上传了李裕娜在中央大学过着普通大学生生活的vlog,挖空心思填补李裕娜形象上的亲和力。 讨论度这件事完全是零和游戏,你有讨论度,别人就会丧失掉讨论度。 裴真儿来到杀青宴的宴会厅,也嗅到了剧组里暗流涌动的氛围。 她开始回忆那最后一场的重场戏,她错过了什么。 因为和金允妍妹妹金允珠的再会,让裴真儿几乎没有心思观察拍摄现场的状况。 但那天,确实发生了一件事——孙琳没有接住李裕娜的戏。 她们当时在街角边的走戏,其实只走到一半,后面还有一半,是关于女主人公的反击。 少女B仓皇落跑,女主人公在和少女A一对一的对峙里,要逐渐拿回优势,从伪装昏迷,到伺机而动,最后用一根木棍打昏少女A。 裴真儿看到了最后的成片。 孙琳,确实没有接住李裕娜的戏。 怎么说呢。 本该是“拍手称快”的重要场面,最后就像轻轻放下一般,让观众有些茫然若失。 当初孙琳是红花,李裕娜是相衬的绿叶,结果播出以后,李裕娜独自开花。 孙琳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剧组大部分人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不少看好孙琳的工作人员,都盼着孙琳在这部戏里能有亮眼表现,一炮而红。在剧组,许多人员对她多有关照,也是一种投资。 现在,李裕娜成了那匹黑马,那群原先看好孙琳的人却也没有立刻见风使舵,着急在最后的杀青宴来捧李裕娜,他们还在冷眼观望。 为什么? 因为李裕娜的公司Vegas实在是太过无名。 公司没有存在感,让下注的人无法期待演技新秀的未来,大有可能,李裕娜只会是昙花一现。 裴真儿在宴会厅寻找李裕娜的身影。 却看见李裕娜主动向孙琳靠近,跟她交谈。 孙琳一身银质缎面的礼服裙,十足的女主人公,但造型的绝美无法掩盖她面对李裕娜的那种异样。 拍戏的时候,异样是没有的,所以今天尤为明显,她们的交谈看上去不欢而散。 孙琳先一步走开。 裴真儿看到她往导演郑伍德和另一位主演简恩彩身边走去。 “看来你受到冷遇了。”裴真儿走到李裕娜身后,说了一句事实。虽然旁人听来裴真儿轻巧的语气很像挖苦,但裴真儿知道李裕娜不会这样想。 李裕娜回过神,看见是裴真儿,淡淡苦笑道:“是啊,孙琳是要把我当作假想敌了。” 本来年龄相近,话题相投,明明可以成为圈内的朋友。 “但是,嫉妒的背后是认可。这句话是真的。”裴真儿一语惊人。 李裕娜愣了一瞬,才绕过圈想明白裴真儿是在安慰她。 她们相视一笑。 “不过真的很无聊。这样杀青宴还有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看孙琳的爸爸会不会有什么背台词的秘笈呢。”李裕娜喝了一口酒杯里的香槟,因为喝了几口还是不习惯,她又吐了吐舌。 “你觉得无聊?”裴真儿问,又带着一种试探,“要不要我带你去真正好玩的地方?” “真正好玩的地方?” “是喔,”裴真儿语气夹着微微的诱惑,“剧组是剧组,圈子是圈子。在这里受到冷遇又损失什么呢?最关键的是,在演艺界要有年轻人自己的圈子。” “圈子——?” “你现在是新人,如果不早早想好要和哪类艺人、哪类PD打好交道,是要吃苦的。跟谁打交道、怎么打交道,有人能取取经再好不过了。” 裴真儿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但李裕娜突然冲她一展笑颜,勾住裴真儿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呵:“真儿姐,你刚刚跟我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性感呢!就像要引诱我干什么坏事一样!嗝——!” 喂喂。 不是吧。 宴会才开场半小时,这女人怎么就喝香槟喝醉了! 裴真儿下意识去检查李裕娜裸露在外的皮肤。 还好,没事。 不是酒精过敏。 只是单纯的不胜酒力。 “晕乎乎。晕乎乎。”眼神迷离起来的李裕娜开始含糊重复一个词语。 裴真儿没有办法,她的话在人清醒的时候是洗脑,在不清醒的时候只能是催眠。于是无奈之下招来了服务生,请他将李裕娜安排到私人房间休息。 等她安排下去这些,正值众人拱着大导演郑伍德来说杀青宴的第一句祝酒词。 郑伍德已至花甲之年,本就辉煌的履历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由他说出口的祝酒词也掷地有声。 他举杯仰首,朗声道:“尽管我们无法成为不朽,但创造不朽始终是我们每个影视人的最终梦想!” “Cheers!” “Cheers!!” 第35章冷遇x艳遇(中) 郑导演的漂亮话是真漂亮。 连裴真儿心中也吹起一簇火苗。 然而,这簇火苗兀自就熄灭了。 她又恢复了放任自流的状态,甚至让酒水台的服务生给自己的香槟里加一点烈性酒,好让自己醉。 她坐在吧台安静啜饮她的那杯酒,别人没有跟她社交,她也没有找别人社交。 “如此,就是好的开局了。” 突然,浑厚的嗓音从裴真儿背后响起,裴真儿往后一看,导演郑伍德不知何时踱步走了过来,是在跟她说话。 “您……怎么……”裴真儿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从位置上起身,站好。 相处过后,裴真儿知道郑伍德可贵在平易近人。他在剧组对所有演员都一视同仁,讲戏也只要叁言两语就切中要害。在剧组,裴真儿被他点拨了几次,但现在来同她讲话,又是格外要看重的事情。 “作为新人,你这次的表现不错!” “谢谢导演给我这个出演机会,我在剧组也受益……”裴真儿很快就打开了她偶像生涯练就的礼仪开关。 但郑伍德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称颂冗词:“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我只是想跟你说,现在是好的开局,但是你的心思一定要全部放在演戏上。你要做演员,台上的时间和台下的时间一样重要,如果心思再重,分走你有限的时间,那演戏就很难取得进步了。” 郑导演的这番话,很难不让裴真儿多想。 既是语重心长,又是别有深意。 说她的心思重,指的是什么? 她在剧组除了多看顾李裕娜几眼,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换做是以前,她可能还会愿意花费心思打点周围的人。 但郑伍德的下句话,让裴真儿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心思过重了。他认为过去的事件是她永远的心事。 他压低声音,沉声问道:“关于金允妍的失踪,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 郑导演他,知道金允妍? 这些影视界的大物一般是不会关注爱豆界有哪些代表人物的,他们的眼光从来不会停留于此。他们的电影选角从来宁愿让素人成为演员,也不愿让偶像成为演员。 郑伍德确实是知道金允妍。 他甚至知道金允妍和裴真儿的组合名叫做Liliann。 本来,他对这两个名字都不会记住。 金允妍的失踪新闻彻底发酵的当晚,郑伍德正在参加圈子里的一个私人聚会。 聚会上的人物,大部分是韩国电影界的导演、编剧,有名的摄像和武指。 但“金允妍”这个名字突然成了当场的风暴中心。 他才发现周围人,竟然很多都对这个少女偶像有着或深或浅的印象,而聚会的氛围也从漫无目的转为一种肃然。 忘了是谁提出要打开电视,观看关于金允妍的失踪报道。 然后,郑伍德在电视机上看到了裴真儿。 Cato娱乐把刚刚成年的裴真儿推出来,面对记者的质询和闪光灯,实在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冷血做派。 这就是郑伍德对金允妍和裴真儿最初的记忆了。 “关于金允妍的失踪,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 久违的、单刀直入的提问,是对着裴真儿问的。 很多人都不敢问裴真儿这个问题,但他们对金允妍失踪的好奇心却从未磨灭。 线索? 当然没有线索。 有线索,警察就可以去寻找金允妍。 有线索,记者早就闻风而动了。 有线索,裴真儿也不至于要时时忍耐那些花样百出的恶评。 不,还是有微小的新的线索的——金允珠用一张拧巴的脸来争取裴真儿的注意力,非要告诉她的那件事——金允妍的部落格。 “……没有。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裴真儿如是说。 “这样啊。”郑伍德陷入了沉默。 郑伍德讳莫如深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让裴真儿对他的态度又有了一层隔膜。 刚刚建立的宽厚形象,又重新生分起来。 该说不出意外呢,还是说不新鲜呢。 又是如此。 难得有关怀心的名导演,最后语尽的表情,和那些好奇金允妍失踪事件的好事之徒,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那是一种故作高深的俯视。 那是一种自认同情的戏谑。 ——金允妍为什么失踪得无影无踪? ——一定是成为“财阀的玩物”了吧。 一定一定是跟大韩民国的财阀扯上了肉体关系,被玩腻了,睡烂了,得罪谁了,想解决掉了,所以失踪了。 一定一定是这样。 裴真儿对他们的愤怒正是来源于此! 那种令她作呕的想象力,不用挖开他们的心肺肚肠,就在他们的表情上暴露得一览无余! 只有裴真儿知道,金允妍不是他们脑海里的那种女孩。 她甚至对男女关系都抱有纯真的童话般的幻想,她甚至不多跟现实中的男性接触来保护那种幻想。 所以,那个时候,金允妍才会对裴真儿的私生活投以不赞同的目光。 她们在太多的地方观念不同,并且难以互相理解。 第36章冷遇x艳遇(下) 裴真儿冷下去的态度,并没有引起导演郑伍德过多的注意。 一是裴真儿的面容惯有那种冰冷,二是常年身处高位的郑伍德不会留心裴真儿的气氛变化。 他对裴真儿的提携,在他眼中,始终是做了一桩好事。 裴真儿的风评,虽然受到了金允妍失踪的牵连,但有话题度总比没有话题度好,大众对她的关注无论是非好坏,都是赌桌上的筹码,裴真儿可以加之利用。 他正在犹豫,该不该和裴真儿说得更透一些,便有服务生从宴会厅二楼下来请他上楼。 服务生的耳语让他面露惊讶。 怎么会是、他们? 裴真儿看他表情如此,客气道:“郑导演如果有事要忙,您先忙。” 郑伍德颔首,从另一侧出现的编剧文彗星也走了过来,两人都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推拒是没有的,还是随着服务生的引导往楼上走去。 此时,楼上是什么贵人呢? 裴真儿不知道。 她的视线只能透过幽黄明净的玻璃窗看到隐约的人影,宴会厅的众人都无法得知那些包厢里究竟是什么人在等待《荆棘鸟》的导演和编剧。 但,楼上的人的视线是一清二楚的。 “沅臣,你在看谁?”李暻坐在桌边,发现自己的外甥车沅臣往下瞭望的时间实在有点久。 车沅臣摇头,收回他的目光,回头来整理自己的西装。 两名男子的西装都很是衬人,本人的男女关系若何暂且不论,但这样的男人着正装自有一股风流态度。 他们正在等待两位影视界大物的到来。 此时,杀青宴已进行了一个小时,该做的寒暄和惜别已经道尽了。 这个剧组,即将解散。 有些人未来还有可能有机会合作,有些人未来应该再也不见。 会场的音乐默默替换到了更为轻慢的旋律上,钢琴声干净清灵,极有特色的女声婉转浅唱。 裴真儿听到后,却皱了眉头。 因为这是Liliann的歌。 这是Liliann在出道专里的收录曲。 一首广为流传的收录曲——《Dance with a beautiful stranger》。 《Dance with a beautiful stranger》的词曲作者,是当时还未发迹的天才制作人Ivan。 时常有人会考古这首曲子,重复收听,这首歌很有如今Ivan的风格雏形。 裴真儿神色莫名,不知道该说这会场的DJ是品味好还是品味老。 虽然钢琴声和底鼓的编排,如今听来依旧完美诠释了流行性和艺术性的融合,但这首歌已经是4年前发行的老歌了。 说来,这首歌和裴真儿还有一些渊源…… 她低头盯着香槟发呆,从香槟杯的倒影上,却看见一个男生径直走了过来。 他穿着服务生的白色制服,和一般服务生无异。 但裴真儿的眼睛,此时却惊喜起来。 她扭过头,不期然看见男生也看向她,笑着对她说:“Dance with a beautiful stranger.这是你的歌,对吗?” 裴真儿忘记了回答,男生的外表使她一时语止。 她在娱乐圈已经看过太多风格的俊男靓女,但她此时在脑海里却搜罗不出与他这款相仿的人物。 男生的五官颇有种男生女相的精致,他的唇很有血色,令人想起女人嘴上的胭脂。但他下颔的棱角分明,身材又是标准倒叁角的衣架子。 旁人看他,应该只觉得漂亮,不会觉得女气。 “你是?” “我是真儿姐姐的粉丝!听说你们今天在这里举办杀青宴,所以在换班前,想过来看一眼……你不会觉得麻烦吧?” 他的神情表露出某种粉丝才有的害羞赧然。是因为眉眼太过精致吗?那份害羞,接近性别倒错的无害,往往只会出现在纯情的少女脸上。 他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厅里。 没错,他一定是突然出现的。 不然裴真儿不会现在才发现他。 这样的人,却在做服务生? 她扫眼他的全身,低头看到男孩的鞋,那是一双沾有泥土的脏球鞋,陈旧邋遢,除去那双鞋,他穿白色的服务生制服反而有种贵气在。 这种落差不是很好么。 裴真儿的笑容绽开,眼神微微凝在他身上:“你是Liliann的粉丝?” “不,”男生摇头摇得坚决,但渴望亲近她的态度没有改变,重申道,“我只是裴真儿姐姐的粉丝!” 男生的划清界限逗笑了裴真儿。 他是想说他是她的唯粉吗? “可惜我现在身边没有纸笔,不能给你签名。” “不,不需要那些,”男生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热度,他踱步过来,裴真儿发现他身高马大的,很有压迫感,“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Dance with a beautiful stranger》会很应景。” 虽然是粉丝,但不是胆怯的粉丝。 这点让裴真儿微微讶异。当她们是少女偶像的时候,她们应对过很多男性难以名状的倾慕,现在却成了受宠若惊的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尹奂树。”他很大方地告知了真名。 但裴真儿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及时醒悟的神色。 她到底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于是她说:“我没有办法和你跳舞,你穿着服务生的衣服,那样我们就会变成这场子里的……笑话。” 男孩的脸庞露出沮丧的神情,任何负面的情绪都会让他漂亮的眉眼染上阴翳。 裴真儿却只是这样吊了他一下,又改口:“换身衣服再过来吧,歌曲还没有结束。” 一听这话,尹奂树的眼眸又亮了起来。 他踩着那双旧球鞋,一步叁回头的确认她在等他。 他几乎是眨眼间回来了。 换的衣服也是便服,男大生常会穿的卫衣卫裤,但不知为何,只是把那身象征身份的制服脱去了,就有不少人频频侧目来看他。 是什么人? 是打扮低调的艺人吗? 然后他成功握住了裴真儿的手。 第37章联合编导 尹奂树的手掌温暖,带着激动的湿意。 裴真儿骨子里的那种念想又被勾拓出来了一些。 外形不错。 声线不错。 前途一定也不错。 跟这种骨相精致型的男孩子做爱会有多大的乐趣,会不会让她够到她的阈值,裴真儿不禁这样想了。 他虽然是她的粉丝,但总不可能会抱着那种“开苞她”的少男幻想吧。 但很快,裴真儿猝然回想到她在香港受到的教训。 她当时的心境也是跟现在一样轻飘且理所应当,然后她就吃到了她最大的教训。 回想到这件事,她的身子不由得变得僵硬,并且没有继续配合男孩的舞步。 尹奂树握住她的手,手心的热度不减,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肢,那里也传递来温度。 他关切地问:“怎么了吗,姐姐?” 一切都美妙得水到渠成。 但裴真儿还是拒绝了尹奂树的接近。 “抱歉,我跳得有些累了。” 歌曲已经从《Dance with a beautiful stranger》换成了Ivan的另一首早期歌曲,看来现场DJ是Ivan的忠实粉丝,在会场暗戳戳安利。 “这样吗。”他的语气失落,但还是绅士地松开了她。 裴真儿盯着看他失望的双眼,说:“你用的香水很好闻,是檀香?” 其实并不适配他。 尹奂树给裴真儿一种很少在男性身上看到的透明感,和檀香不大相称,但她还是想用体面来结束这支舞。 “嗯,是的!姐姐觉得它很适合我?” “好闻。” “姐姐是第一个觉得檀香适合我的人!我周围的人都觉得我喷这种香是在装深沉……”尹奂树不服气地碰了碰自己的鼻尖。 看来大部分的人和裴真儿是一样的感受。 但裴真儿却是第一个对尹奂树说了违心的夸赞。 “姐姐杀青宴结束后要去哪?有安排吗?” 尹奂树这样问,裴真儿便这样推诿:“我还有行程……” “那么,姐姐可以把手机号给我吗?我不会打扰姐姐,只是想收藏真儿姐姐的号码……” 男生的穷追不舍,逐渐失去粉丝和艺人的边界线。 饭心,真的稍有不慎,就会反噬到艺人身上。 裴真儿开始后悔她答应跳舞的请求。 可是男孩好看的脸太有说服力,一双星目下,根根睫毛都浓黑分明,没有企图心的无辜和真诚。 她应该放下戒心。 “那我给你一百次机会好了。” 不是一次,而是一百次,一百次比一次更难。 尹奂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这样说话的裴真儿,占据上风,却依然对他充满了吸引力。他只能半好奇半好胜地问:“一百次机会?” 裴真儿想到有趣的事情,笑得明媚动人。 她给了他一串自己的私人号码。 但她没有讲号码的末尾两位数,这就是她给他的一百次机会。 杀青宴二楼。 “我是TK娱乐的张奎中。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车沅臣先生,这位是李暻先生。” 文彗星和郑伍德接过二人的名片,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 车沅臣,27岁,恒诚娱乐行政部次长。 李暻,33岁,御嘉文化演艺部部长。 车沅臣和李暻在名片上的职位都不高。 但韩国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国家吗?错了,姓氏才是一切。 有了姓氏,在集团里就算一个月里完成叁级跳,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出质疑。而现在的履历名片,不过是镀金的年纪该做的事。 文彗星和郑伍德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了同样的疑问,他们虽然从来没有交谈过这方面的事情,但看来他们对韩国十大财阀的背景和关系均是如数家珍。 车氏,李氏,原先有姻亲关系。 但随着车沅臣的母亲、李暻的姐姐李艺莲的不幸离世,车氏和李氏的关系变得水火不容。 此次这两位难得同时现身,说明车氏和李氏的关系早在某一时刻,重新因为利益而破冰。 导演郑伍德和编剧文彗星识人无数,当下也下意识用这种冒犯的目光,来观察二叁世的财阀们。 李暻和车沅臣虽有血缘关系,气质却很是不同。 车沅臣不知是继承了车氏谁的气质,年纪轻轻,就有静水流深的城府了。表面沉静,内里又像是藏了一只非人的眼睛。 李暻面容疏淡,反而神色温和近人,只是这谦谦君子的风范,结合他从未有过女友的传闻,又让人感觉到遥不可及的距离。 文彗星先开口询问:“不知两位是有什么要事要跟我和导演商谈?” 虽算作是小辈,文彗星开口前却改变心意用了敬语。 她到底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但她把沟通的对象重点放在了李暻身上,她知道李暻现在是李家唯一的嫡系,也是御嘉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了,这个身份比车沅臣这样财阀家的小儿子重要得多。 李暻先是捧场:“两位的合作对《荆棘鸟》来说是日月同辉,不知道两位对OTT平台可感兴趣?” OTT流媒体平台,李暻手里正好有一个——TrendyTV。 这一听便是洽谈合作来的。 但他们又能抛出多大的诱饵呢。 “我们这里有一个原创剧本大纲,大纲是MBC去年评选的剧情短片优秀奖。恒诚想主导这次的电视剧制作,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剧本?” 车沅臣递过来两份剧本大纲。 剧本名为《CHECKMATE》。 一般的剧本大纲通常是万字纲,但车沅臣递上来的剧本却更简略,只有叁页纸。 两位大物刚开始只是抱着随意的心态翻阅,但随后又面露惊讶。 新鲜! 只是叁页纸,只是职场逆袭剧。 但经验老道的郑伍德和文彗星却看出了这大纲的不凡之处。 有的拍! 绝对有的拍! 这种题材他们还都没有玩过! 郑伍德合上剧本,他确实勾起了一些兴趣,便问:“这部戏是打算恒诚制作,在TrendyTV上播出?” 李暻颔首。 车沅臣继续道:“只是还有一个条件。这部戏必须联合编导。我们正在征求有名气的导演和有才华的编剧,希望能创作出完全新鲜的东西展现在大众面前。” 联合编,联合导。 这个条件开始让郑伍德和文彗星面露难色。 第38章敌人是Netflix 一山不容二虎。 影视业内的山头文化是很难祛魅的。 看李暻和车沅臣的意思,本剧导演会有两位以上,编剧也要有两位以上。《荆棘鸟》虽然在他们两位手里获得了成功,但这次合作,两位大物明显是有互相迁就、互相妥协的部分,不是他们各自的舒适区。 李暻看见了二位的犹豫,于是单单摘出郑伍德导演,语气谦然:“郑导演,您一直是低产的名导,这次为什么会愿意出山接拍电视剧?” “这……” “去年全年,韩影只有9部过损益点,百余部严重亏损,想必您也觉得该换条路走走看吧。”李暻笑容温润。 车沅臣眼底平静,只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恕我多嘴一句,这样新颖的本子必须联合编导,是为了宣发吗?有话题度的演员参与进来,难道还不足够让你们制造营销的噱头吗?”文彗星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演员当然重要,但很遗憾,根据TrendyTV上一季度的财报来看,以演员为中心的营销宣发也是一件高支出的事情。” 车沅臣替李暻说出了御嘉内部的数据。 李暻神色不变,两位大物却讶异了起来,但回头想想,这种高额支出在所难免,TrendyTV去年好几部自制作品的主演们都是极有话题性、片酬高昂的知名演员。 那回报率呢? 跟自己比,业绩自然是提升的。 但TrendyTV的敌人只有一个——Netflix。 无论TrendyTV也好,TVING、Coupang Play、Wavve也好,这些韩国本土的流媒体品牌在韩国都打不过国际OTT平台Netflix。 Netflix在韩国的月活跃用户数接近1100万人,独占鳌头。 TrendyTV自从创立以来,月活跃用户数也是连月增长,但今年第一季度月活跃用户数也才临近突破500万人。 敌人是Netflix的话,TrendyTV能打出的差异化的牌本就不多。 Netflix把韩国市场看作亚洲市场的中心,强调内容优势,制作成本高投入。TrendyTV愿意开出高额片酬争取有演技、有流量、有名气的演员,Netflix亦然。 而Netflix能帮助韩剧作品行销全球,这又是Netflix比韩国本土OTT平台更具优势的地方。 所以李暻十分看重车沅臣的提议——将名导演、名编剧们联合编导,作为新的营销亮点。 还没有谁这样做过。 这部戏的重点,不是编导、演员、角色。 而仅仅是编导和角色。 一旦TrendyTV打好这副牌,绝对会带动今年TrendyTV的拉新数据。 李暻认为开诚布公,才显示诚意。 于是他道:“《CHECKMATE》将会成为TrendyTV今年的重点项目,所有参与的导演和编剧的话语权都是绝对平等的,李氏和车氏也承诺不会干预拍摄,只会保障所有导演、编剧舒适的创作环境。” “……这样,我需要回公司商讨一下。” “我这边也是。” 即使李暻这么说,郑伍德和文彗星一时间也给不了确定的回复。 太多东西需要取舍。 首先是联合编导的利弊。 在郑伍德和文彗星看来,联合编导本身就冒了极大的个人风险,他们都是一人成势的人物,联合编导等于要他们都上一条船,而这噱头是让TrendyTV赚了。 但他们也不敢随便编个理由拒绝,因为李暻说的是“李氏和车氏”,这分明是两大财阀在做后盾,而不是什么御嘉文化和恒诚娱乐的友好协商。 “沅臣,依你看。他们两位当中谁会接《CHECKMATE》?”送走了两位面色纠结的名导演、名编剧,李暻敲着桌面问车沅臣。 车沅臣神色自若道:“自然是想不出借口的,接。” 李暻好脾气地笑笑,儒雅年轻的面容却带着一种看向晚辈的亲和:“你对你辛苦找的本子那么没有信心?” 《CHECKMATE》的剧本授权是车沅臣去年特地飞回韩国几次拿下来的,李暻和两位大物一样,对这个剧本大纲兴趣浓厚,同时李暻提前明白了这个剧本大纲会是谈判的第一个砝码。 李暻原以为车沅臣说要继承他母亲引以为傲的文娱事业,只是一纸空谈。但他拿出这样的剧本,便让李暻开始相信他的决心。 “流媒体冲击韩影业,但现在所有影视业人士都不会再对流媒抱有抵触心理,因为这是历史趋势。问题是他们到底想拥抱Netflix,还是再做一些不同的挑战,这完全取决于个人选择。” 但车沅臣不会害怕被拒绝。 因为郑伍德和文彗星,仅仅是他们想要邀请的plan C。 连plan B都不算。 《荆棘鸟》的大出风头,到底是减损了这二位在联合编导上的新鲜感,TrendyTV需要更出新的人选组合,所以这两位最多作为锦上添花的存在。 第39章宝石盒 Tongue Club重新开业以后,装修风格又更为奢靡夺目。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就像挤挤挨挨的沙丁鱼,迪斯科球照映下光鲜的衣装,犹如闪亮发光的鱼鳞片,随着音浪摇摆舞动。 似乎扛过毒品丑闻,成为Tongue手眼通天的证据,名利场还是名利场。 因此,光顾它的名人有增无减。 李裕娜跟着裴真儿,穿过一整面银质流苏的门帘,进入了Tongue更为低调奢华的卡座区。 今天是裴真儿说,要带她来“真正好玩的地方”。 昏暗的灯光环境,多数男女肢体暧昧,但又有一些不是这样玩的。 裴真儿的目光轻轻流转,指给李裕娜。 “在那里,我的朋友就在那边,有你认识的吗?RIBON的秋昭慧、5TAR的奉娜拉、Volume的宋钟原,还有……B.E.A.T.的元材昱。” 李裕娜看过去,那边卡座上的两男两女极为出众,她瞪大双眼,放不得惊呼:“天!这是什么神仙组合?你的朋友都是大势爱豆?全是centers,组合Top?” 裴真儿对这种艳羡丝毫不感到意外,也再也满足不到她的虚荣心:“严格来说,现在奉娜拉和宋钟原不算组合C位,只是大众认知度在组合里一骑绝尘,尤其是这两年……” 是啊,这两年。 裴真儿过得最为灰暗的这两年。 她的“宝石盒”里的宝石却鲜有蒙尘,全都成为上升期的冉冉之星。 当她成为练习生时,她曾经想象到这样的蓝图,只有她能拼贴的蓝图——在二十代新人爱豆里挑选,在叁大社抱团占据流量的灯下黑里寻找,穿针引线,让有潜力的孩子联系在一起。 她出道前夕,说服公司让她做队长的原因也在此。 队长的名头,让她多有走动的机会。 结果却是,她出道第一年和第二年费心讨好的孩子们都成功了,而她,被彻底踢出了她辛苦搭建的“人生胜利组”,成为了局外人。 这是演艺圈的人性。 不过现在,李裕娜会是她新的敲门砖。 裴真儿不怀疑这点。 出名要趁早,是演艺圈极为重要的准则,尤其是针对女演员、女偶像、女歌手。 这条黄金律令和她的金手指,让裴真儿很明白李裕娜的成功并不会在青山之外,只会近在眼前。 等《荆棘鸟》彻底完播,整体收视率的亮眼表现被报道,剧集的长尾效应才会开始不断发酵。 裴真儿应该要很感谢众人在杀青宴上冷落了李裕娜。 现在的时机,把李裕娜放进她的“宝石盒”里,天时地利人和。 再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时机。 就算,现在看“宝石盒”不像是写了她的名字。 “不行!一想到要和那么多大明星见面,我就腿软!我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会理我吗?”李裕娜死死拽住裴真儿的手,踌躇不前。 裴真儿也不知道。 但赌一把又有什么损失。 裴真儿的脸上做出笃定的笑意,反过来拽着李裕娜的手往前走:“走啦走啦!大家都是我的亲故,你不用紧张!” 秋昭慧坐在卡座中央。 她在夜店的妆造也不输给她的任何舞台。和华丽的容貌相配的V领亮片裙,让她整个人都璀璨夺目。 但她的眼角眉梢却藏着几分恼意。 她绞尽脑汁想着最近的小道八卦,谁谁谁百亿全款买了新的大楼,谁谁谁在高尔夫球场偶遇到了财阀叁世,但自始至终,没有盘活局面的样子。 元材昱不搭腔,宋钟原玩手机,而奉娜拉和她在所有综艺节目里表现得一模一样,只会傻笑。 秋昭慧逐渐意识到这个圈子是多么的难经营。 越红越有主见,比起当年出道之际大家都是你好我好的萌新,现在的他们都变得很难妥协。 但她又不可能放弃这个圈子。 他们四个,只是坐在这里,就让在场多少人行注目礼呢。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也许就是这样的人脉圈。 此时一个熟悉的倩影却施施然走到了他们面前,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裴真儿。 多日不见,裴真儿脸庞上的浅笑,还是这么让秋昭慧觉得刺眼。 似乎他们孤立她,是让她完成一次漂亮的转身。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秋昭慧一句冷语,吸引了另外叁个人的注意力。 四道视线终于都看见了她。 无不惊讶。 裴真儿的笑意加深,她重点在看秋昭慧。 秋昭慧现在是影歌双栖,客串了几部忠武路作品来打好影视基石。看来,秋昭慧成了这里的核心人物。 “好久不见,各位。”裴真儿看他们的脸还是觉得那样舒心。 当真红气养人,男俊女靓,四人的气场已经有了自己的味道,五代的新偶像团体应该还没有谁磨练出这样的气场。 裴真儿想,这里面是不是也有自己的一番苦劳呢。 秋昭慧也不招她坐,眼底嘲弄的神色时隐时现,她道:“你都八个月没露脸了,去哪里开张了?” 这句话,有点想挖苦她的苗头。 裴真儿可不能让李裕娜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她主动俯下身,葱白的手指勾了勾秋昭慧的下巴尖巧笑倩兮:“怎么?你掰着手指头想我啊?” 亲昵感,做足。 秋昭慧转而愣住,不明白裴真儿整哪出。 闪亮登场,女王回归? 现在还要她们悉数捧场吗? 还有,她以前就不喜欢裴真儿摸她逗她,跟逗猫似的! 不喜欢!很不喜欢! 奉娜拉“噗嗤”一声笑开,看秋昭慧的表情真叫一秒一个精彩。 有些人,久久不见,还怪想念的。 奉娜拉便做了这卡座上第一个体面人,往裴真儿身后探了一眼:“真是好久不见,真儿!这女孩是你朋友?” “嗯,介绍一下,这位是李裕娜,大家要跟她好好相处哦。”裴真儿的笑微微掩住乌黑的瞳仁,这让她的脸庞带出一种与Tongue的旖旎氛围相呼应的蛊惑。 “好好相处”这句话,就像裴真儿的口头禅。 四个人曾经都听腻了这句话,这句话也是他们最初踏进这个圈子的开场词。 宋钟原放下手机,看向裴真儿,又看向她身后有些怯场的女孩,语气淡淡道:“她,好像有点眼熟。” 宋钟原是有些呆萌的男偶像,说话温吞,嗓音像沙粒,但是是有温度的细腻沙粒。 裴真儿连忙把李裕娜拉到她面前,极力推销起来:“我们裕娜现在可是短视频上的红人,钟原君你应该是在TikTok或者Reels上刷到过她的吧?她可是超会演戏的超新星!真是的,跟以前一样,我这样介绍的时候,你们都不能给点反应……” 一旁,不发一言的元材昱却突然摔了杯子。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一下就让裴真儿说在兴头的开场白消音了。 他的突然发难,让裴真儿看过去。 这男人又吃错药了? 此时,李裕娜也察觉出气氛有点不对劲。似乎大家都有故事,而自己很多余。 元材昱的发型是用发蜡随意抓成狼奔头,这发型他驾驭得完美,因为他的长相本就英俊锋利。标标准准的酷哥型男,而他看裴真儿的眼神,更把这股锐利逼到了十成十。 “裴!真!儿!你给我过来!”他伸手拽她,把她从李裕娜身边大力拽走。 裴真儿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挣扎男人的力道喊:“放手!” 元材昱由不得她。 李裕娜呆呆看着一脸怒气的元材昱把裴真儿拽到卡座以外的地方。 自己的位置显得尤为尴尬。 要不,还是走吧。 “坐吧。”正值此时,一只手推过来一支香槟,李裕娜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是奉娜拉,女团5TAR的门面。 昏黄的灯光下,这张备受广告商青睐的年轻面孔反而显得更加灵气,像是在这灯红酒绿的夜店里短暂迷失的正统女偶像。 奉娜拉好像看出来李裕娜的尴尬,又再一次伸手示意她入座。 “你坐在这里等好了,元材昱和裴真儿的叙旧估计要有段时间。” 李裕娜还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她懵然坐下,坐到了众星云集的卡座中央,但秋昭慧和那个叫宋钟原的男生都默默待着,没有出言反对。 裴真儿不在这里。 这里也没有裴真儿的位置。 但这里还是裴真儿的“宝石盒”。 第40章南美鸟 “我在TikTok上看过你跟真儿的片段,你们因为那部戏亲近起来的?”宋钟原率先跟李裕娜搭话。 “她演戏了?”秋昭慧竖着耳朵悄悄听,小声嘴,“她能演什么?” 宋钟原无视了秋昭慧的嘀咕。 很不幸,李裕娜也无视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宋钟原是个养眼帅哥的事实,她以前也看过宋钟原的单人广告,但她并不爱下垂眼帅哥这一款,眼尾垂垂下抑,发音也慵懒随意,感觉没睡醒似的,她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一股脑迷他。 但她突然近距离看到真人。 不是超级大帅哥吗? 尤其她现在也去了两叁个片场了,眼界开阔以后。 果然是超级大帅哥啊! 李裕娜的审美观突然有了蹭蹭的长进。 她一拍脑袋,赶紧把自己的花痴拍掉,正色回答宋钟原的问题:“我和真儿姐姐是在片场熟悉起来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和她机缘巧合下见过一次。” “所以,你也是啊。”宋钟原了然笑了笑,也不在意李裕娜是不是听懂他的话,只是自顾自说道,“真儿的交友手段,还没变,一个路数。” “一个路数,好用就行。还不是骗来了你,骗来了他?”奉娜拉指了指身后跟裴真儿纠缠不清的元材昱,又笑,“还有那个谁来着,他倒是更傻,还替裴真儿不值,非要她不跟我们玩呢。” “哪个谁?”李裕娜不是一般人,她对新环境的适应力很快,她确实好奇裴真儿的各种事迹。 奉娜拉呷了一口酒,卖着关子道:“这就是别人的八卦了,你让你的真儿姐姐告诉你。” 秋昭慧耐不住被无视的场面,着急直问:“所以,裴真儿和她到底是拍了个什么剧?” “南美鸟,”奉娜拉回答时笑得蹊跷,又自己说破,“开玩笑的,叫《荆棘鸟》。” 她开的这个玩笑,是对着裴真儿本人开的。 可惜,裴真儿并不在这里。 李裕娜和秋昭慧以为她只是突然嘴瓢,只有宋钟原把目光放在奉娜拉的脸上。 奉娜拉无声耸肩。 南美鸟,来形容裴真儿,难道错了吗? 南美鸟——是韩国人喜欢用来形容某一种女人的流行词。 一、她必须得到一群男人最多的关注, 二、她认为自己可以勾引到所有的男人。 但奉娜拉认为还有“叁”。 第叁条,是奉娜拉看懂了裴真儿的本性还容忍她的原因——她有很强很强的自卑感。 因为裴真儿看上去矜傲,所以自卑心藏得尤其深。 奉娜拉觉得这很有趣,比秋昭慧这女人有趣多了。 奉娜拉一两年间看着裴真儿跟花蝴蝶似的,自愿翩翩起舞,给她的圈子招贤纳士,她态度殷勤又从不气馁,偶尔有池勋这样的不可控因素,就更有趣了。 她以为金允妍失踪后,裴真儿会再有趣一点。 但现在看来,还不到时候。 裴真儿还是老调重弹,自说自话引荐来她认为具有巨大潜力的演艺界新人。 李裕娜——这个女孩会留在这里多久? “元材昱!我让你放手你听见了没有!”男人捏她的手腕捏得很紧,就像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她跑掉了。 虽然元材昱的外形条件英俊不羁,身上的黑色休闲西装也很有男人味,但他攥紧她的手腕固执的态度,分明是让裴真儿感到他和四年前出道时没有任何变化。 当年的裴真儿,也以为元材昱是个片叶不沾身的冷都男,所以在他面前不怎么收敛自己。 结果,她才发现元材昱古板透了! 古板,老实,无趣。 如果不是公司包装,如果放任元材昱自由成长,他绝对会成长为那种永远不会主动跟女生打招呼、看AV也要生自己闷气的超古板干物男。 元材昱看向裴真儿的视线像两团火焰,带着强烈的厌憎的情绪炙烤着她。 他没有想到她还会露面,还厚颜无耻的想让新人进入到这个圈子里。 开什么玩笑? “裴真儿!你以为你是谁?你拍拍手,我们就又要围着你介绍的新朋友转了?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他扣着她的手腕,跟扣押重罪犯人似的,没有松开。 “材昱欧巴……”裴真儿清透的嗓音低落下去,她学表演以后,这种东西她拿捏得更自如了。 在嘈杂的夜店环境里,这一声撒娇似的低语慢慢贴到元材昱的胸膛,又跑到他的心防前倾听他真实的心跳声。 混蛋! 又是这样! 元材昱皱紧好看的眉头,他的脸越是肃冷,越是性感到不行。他早就该知道裴真儿是哪种女人,才不会被她一句欧巴就打倒。 他依旧用那种严肃缓沉的语调剖析裴真儿、谴责裴真儿:“那个叫李裕娜的女生,她知道她是你裴真儿新的名牌包吗?你对名牌包的态度,永远是爱不释手两叁分钟,就把它丢到一边!” 这句话,带着元材昱强烈的自我感情,似乎也把他对裴真儿的愤怒,一并诉诸于口。 名牌包? 还是她的名牌包? 如果,像元材昱这样红透半边天的男偶像是这样低级的自我认同,只会让裴真儿瞧不起。 裴真儿收敛了眼底闪动的柔弱感,又昂起了白皙纤细的脖颈,抬头静静直视元材昱:“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是被我丢掉的名牌包?堂堂B.E.A.T.的元材昱,你的商业价值应该比一个爱马仕要高得多吧?” “你!”元材昱看着裴真儿漂亮又冷漠的脸,想她是永远不会被他指责到反省的人。他会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夜不能寐,而他的真心话在她这里永远穿耳而过。 元材昱气得身躯颤抖,他忍了又忍,终于提了那个一定会让裴真儿面色发生改变的人:“看来金允妍说得一点没错!你永远在自以为是!你根本不会跟我们平等地交流!你到底把我们看做什么?” 第41章名牌包 yuz ha iwu vip.c o m 裴真儿和金允妍,曾经是这个圈子的核心。 但突然有一天,在裴真儿不在场的某一天,金允妍对所有人做出了郑重的告别,她不会再参加聚会,而不参加聚会的原因,也仅仅是她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提升唱功和创作实力上。 金允妍的原话是这样说的—— “真儿不在这里,这样的聚会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大家跟我一样是因为真儿的盛情难却选择留下来的话,那也请在合适的时间放心离开吧。我们当中谁选择离开,真儿都不会有缺失感,我们这些人,虽然都能得到真儿的青眼相待,但那永远不是一种平等的交流。” 说这话的金允妍,在元材昱看来莫名失落。 元材昱不能感同身受那种失落出自何种缘故。 但很快他就有自己的苦果了。 在元材昱对裴真儿磕磕绊绊表达好感的时候,裴真儿故作姿态,是以这样看不到真心的态度微笑着回复他的:“本来做男女朋友就会很麻烦,男女爱豆这样确定关系会更沉重吧。不如……材昱哥,我们选择更轻松的关系,谁都可以对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好聚好散的关系。” “不可能!” 元材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 他看清了裴真儿这个贱人! 谁对她越真心,她对谁就越无耻! 到底谁想对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答应她这种荒唐的性要求,自己就是再下贱不过的便宜男人了! 但让元材昱没有想到,再看到裴真儿的时候,她和池勋在舞池里贴身接吻,池勋亲吻她的神情,让元材昱恼怒竟然会有男人真的对那种提议甘之如饴。更多免费好文尽在:ro us hu w u2 .c om 和元材昱强烈的情感起伏对照的,是裴真儿凝滞起来的氛围。 一句话,突然正中眉心。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裴真儿的喉咙率先恢复过来,她幽幽问了这一句。 裴真儿的态度,让元材昱不自觉松开了她的手腕。 元材昱皱眉,暗自后悔自己的失言。 再怎么说,他也不该拿“金允妍”说事的。 作为歌谣界的同期,他们都尊敬金允妍。 金允妍的品行和专业度,实在过于“天生偶像”了。 有时候,感觉她是偶像楷模。 有时候,又感觉她是连发条都不需要安装的假人。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裴真儿又问了一遍,仰头看他。 她甚至很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金允妍会对他们这么说? 说他们之间不平等?说他们都是她的名牌包? 元材昱双唇微动,仍是缄默。 这让裴真儿察觉到他的无辜,而裴真儿不愿相信的样子只是触碰到这个男人的愧疚心。 裴真儿唇边微笑,眼睛却没有笑意,她说:“照顾好李裕娜。” 然后,裴真儿转身离开。 她已经把李裕娜送进了圈子里,会不会留下,就看李裕娜自己的选择了。 裴真儿离开Tongue,在街边招手,拦了一辆的士,一路打到了当时《荆棘鸟》的摄影棚。 这里早已经换上了新的剧组。 没有夜戏,建筑物一片漆黑。 裴真儿沿着那条街往前走,明明也没有下定决心,但她的脚步却自己行动起来。 街边的CU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 她看过去,店里只有一个女店员在专注整理货架。 女店员还是随意扎着马尾,素面朝天。 裴真儿默默看着,夜风很冷,但此时的她却感觉不到。 这两年间,裴真儿也时常遇到有人跟她冷不丁翻旧帐。 大多数人像郑多梨,他们翻旧帐的时候又正义又愤怒,让裴真儿逐渐对这样的面孔有了逆反心理。 但元材昱不一样,他们是真正接触金允妍的人,而他们认识的金允妍似乎跟自己不同。 元材昱的转述让裴真儿无比在意。 裴真儿和金允妍逐渐疏远以后,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把金允妍、秋昭慧、奉娜拉等闲视之。 但金允妍却不知道从何时敏感地察觉到,她对她们的想法是那么的功利性,一致的功利性。相较之下,裴真儿反而成了迟钝的那个吗? 过往的回忆不再明晰。 裴真儿的记忆冲涌进了大量的空白,何时何地何事,让金允妍发觉了她的私心? 裴真儿尽量不让自己去追忆,但她却不自觉抱住了自己的臂膀,夜风的冷意又渗了进来。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当她长袖善舞的时候,她希望有一支合舞,而不是一位俯视她舞姿的观众。 裴真儿咬牙,驱使自己往那间便利店走去。 便利店“叮咚”的开门声后,金允珠从货架前站起来说:“欢迎光临。” 当她看见裴真儿的时候微微讶异,但又不至于震惊。 裴真儿把手垂放下来,抱臂的动作会让她在气势上矮一头,裴真儿从心里知道她不应该那样,那样就像是真正的做贼心虚。 于是,她抬起头,不紧不慢地问金允珠:“关于你姐姐的部落格,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第42章秘密部落格 九龙村,韩国首都首尔最大的一个棚户区。 九龙村和韩国首尔市最大的富人区江南区只是一条街的距离。 一街之隔,却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在金允珠的家,贫富的界限却奇异地混淆起来。 明明是在九龙村,明明空间逼仄压抑,但金允珠家里的装潢却处处崭新,配备的智能家居设备,都是顶配。 金允珠给裴真儿倒了一杯白水。 裴真儿的手指微微搭在温热的水杯上,她扫视着房子的全貌。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裴真儿轻问。 她的语气谈不上关切,她只是好奇她们为什么不搬走,而是决定留在这个首尔最大的贫民窟,费劲心思把这里打造得温馨。 “我们走不了,我母亲换到新环境就不适应,就像猫一样。”金允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坐在了裴真儿的对面。 厅里的饭桌很小,两个女生面对面坐,稍不注意就会相互碰到膝盖。 裴真儿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寸。 “住哪里我都无所谓,主要是我母亲,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所以她想住在这里,就随她吧。”金允珠仿佛没有注意到裴真儿的不适应,只是自顾自开启话头。 “……你母亲还好吗?” “老样子,只要病情稳定,我就可以继续照顾下去。” 金允妍曾在裴真儿面前数年隐瞒自己母亲的状况,但当裴真儿亲眼见到金允妍和金允珠的母亲,一切都真相大白。 她母亲有严重的斜视,裴真儿没有见过她母亲说话,但那照面的工夫里,她的脖颈一直小范围的抽搐着,不可遏制。 应该是有某种精神类疾病。 “你母亲是住在阁楼?” “不,以前是。后来姐姐把阁楼要过去后,我母亲的卧室就安置在楼下了。所以阁楼作为姐姐的房间,一直闲置着。你要上去看看吗?” 只能去看吧。 裴真儿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警告自己别多管闲事,但她还是跟着金允珠站了起来。金允珠的步子很轻,似乎为了不打扰到在卧室酣睡的母亲,裴真儿也只能跟着放慢脚步。 她们走上楼梯,前往黑漆的阁楼。 金允珠推开房门,打开白炽灯,裴真儿便被那阁楼里的内部布局摄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在宿舍里,她们每个人的房间都很类似,简单的布置,统一的格局。 所以,看到金允妍家里的房间,反而让裴真儿惊诧不已。 装饰墙上,密密麻麻的,全部贴满了粉丝的手写信,一直蔓延到阁楼的天窗。 地板也不是地板,而是透明的玻璃压住了一张又一张的手写信。 各色的信纸拼贴,使得这间房间都眼花缭乱,这里实在不像一间能安睡的卧房,倒像是某种粉丝陈列展。 好陌生。 陌生又恐怖。 裴真儿倏忽联想到崔岷祐的家,里面摆放的都是她们Liliann的照片,但那种风格也比这样完全沉浸在粉丝的爱意里,正常一些。 “为什么你会是这个表情?”金允珠轻笑,她率先转过身,让裴真儿不能确定她的笑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 裴真儿只是怔然看着金允珠走进房间里。 金允珠缓声道:“这些粉丝信都是我姐姐前进的动力,所以她都要裱起来。但换言之,每一封粉丝信的动力都是那么微小,一面墙,又一面墙,要很多很多的爱才能鼓励她前进。你呢?你是怎么收藏粉丝信的?” 裴真儿无言。 她收纳的方式只图省事。 用打孔机打上孔,一张一张收进文件夹里。文件夹太多的话,就放在箱子里一股脑寄回家。 金允珠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神色也未改,她开始打开金允妍留下的台式电脑。 这个动作终于让裴真儿拉回思绪,迈开步子,踏进房间。 在金允珠的操作下,裴真儿看到了一个古早的部落格界面。 部落格的流行就像一阵风,随着时代淘汰了,裴真儿很久没有见过有人使用这类型的网站。 “这就是允妍的部落格吗?” 登陆界面,账号显示的是KimYoonYeon0109。1月9日是金允妍的生日。 然而,闪动的输入标志,停留在了密码一栏。 “难不成?” “没错,我请你来,是让你帮我想想,我姐姐会设置什么密码……” 裴真儿哑然,转而失望:“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也是,不过我想到的所有日期都试过了。” “你说日期?” “有一次我上楼,无意瞥见我姐姐正在登陆这个界面。我的视力很好,当时……我看到密码是8个,她的手放在右边的数字键盘上,所以我一直在想她设置的密码应该是代表一个日期。”金允妍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事实陈述。 “……” 裴真儿很想劝说她把这件事告诉警方,但裴真儿知道徒劳无功。 为了保障结案率,失踪在韩国并不会立案,金允妍的名字只挂在失踪名单上。 “姐姐的手机密码,设置的是我们母亲的生日,但在这里却不正确。”金允珠演示给裴真儿看。 密码错误。 她继续重打,并道:“她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我的生日……” 密码错误。 “Liliann出道日……” 密码错误。 随后,金允珠又沉默着打了一串数字。 裴真儿此时却愣住了,她打的,竟然是裴真儿的生日——2月22日。 裴真儿和金允妍相识以来,裴真儿的所有生日,金允妍都有出席,只是从最开始两个人庆祝,到后面生日派对上客套的露一次面。 金允珠是搭错哪根神经,竟然抱着幻想,认为金允妍的密码会是她裴真儿的生日吗? 太可笑了。 果不其然。 ——密码错误。 “为什么都不对呢?但如果密码不是日期,那更没有打开部落格的希望了。” 裴真儿看向金允珠黯然的身影,话语凝在舌尖,她也没有任何线索,想得出还有什么重要的日期是金允妍会用作密码的。 裴真儿不了解金允妍,正如金允妍不了解裴真儿。 她们是两条相交线,但也仅仅相交过一次,就渐行渐远。 此时,裴真儿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是权有美。 自从香港之行潦草结束,这女人就此消停下去,再也没来找过裴真儿。 不过,裴真儿原以为她会看到金允妍部落格里的内容,看来是一场空,就借着电话的由头从这间令人窒息的卧室离开吧。 她这么想着,便接起了权有美的电话。 电话里,权有美还是一如既往的提着嗓子大惊小怪。 她说的话,又让裴真儿脸色变得极差。 她嚷:“完蛋!完蛋!我的转租客是金允妍的毒粉!我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第43章杂粉x毒粉 权有美从香港回来以后,依旧焦头烂额地处理自己咖啡馆的烂摊子。 店里的设备出清,人员遣散,都算顺利,唯有转让店面迟迟没有找到好的转租客。 很多想磨一磨价格的人,都被权有美红口白牙一通刺,打消了念头。 直到一位名叫朴东根的年轻人登门拜访,权有美才有了想听他说话的心情。 合同是很快拟好的,朴东根油头粉面,年纪轻轻,荷包鼓鼓,对权有美的转租价格完全没有还价,这让权有美喜笑颜开。 资金回笼,短时间内她打死也不会再掉进创业的坑了。 “您打算取什么店名呢?我这个店名,goo-goo eyes,意为媚眼、秋波,特地是找神婆算的!”签完合同,权有美颇有一种大狱得昭的轻松,跟新租客聊了起来。 “那看来小姐你找的神婆不灵啊。”朴东根调侃。 “说来话长。开业前叁个月,是真的灵!完全不用吆喝!”权有美追悔莫及,她就不该在那个时候因为红火着急招新,招了两个新员工,却搞得店里乌烟瘴气。 权有美始终认为那俩个看走眼的员工是她运气变差的开始,害得她只顾店里,难顾店外。 一想到这些,权有美不由得用过来人的语气道:“正化路这里的地段是不错,人流量不少,但你开店前该怎么拉新,得考虑周全。” 朴东根呵呵一笑,他衣着光鲜,身形臃肿,从座位上起身的时候,仿佛连带着地面都为之一震。 他拖着身躯,站到窗前,似乎在眺望什么。 “拉新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我呢,想要这个店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这里靠近清潭洞,靠近那里!” 他手一指,权有美看过去。 他指的那座玻璃大楼,正是权有美的老东家——Cato娱乐。 权有美自以为心领神会:“你在Cato娱乐有人可以带过来消费?” “不,”朴东根的手势转而向身后一指,咧嘴一笑道,“我打算把这间咖啡馆改造成粉丝咖啡馆,名字取为Y.Y.” 代表金允妍的英文名——Kim Yoon Yeon。 清潭洞正化路一街。 位于街头的韩餐店是这里翻桌率最为惊人的头部餐饮。 威风凛凛的金色狮头矗立在门牌上,成为街景的标志性建筑。 虽然是韩餐店,却取名为“凯撒”。 权有美和裴真儿坐在二楼包厢里,对凯撒的创新韩餐浅尝几口就搁下筷箸。她们又站在窗边,眉头深锁地看向街中央位置的goo-goo eyes。 在店门口,朴东根穿着纪梵希的全金丝衬衫,正颐指气使忙前忙后,督促工人将goo-goo eyes的门头招牌卸下来。 “阿西!我定做的招牌就这么被拆了?”权有美痛心疾首。 而裴真儿只是注视着楼下那个身影。 “真儿,你真的认识朴东根?” “见过,”裴真儿淡淡道,“他去过Liliann不少次签售会。” “那你觉得他是哪种人?人傻钱多的富二代,还是脑筋不太正常的毒粉?” 裴真儿嘴里清楚地吐出两个字:“都是。” 朴东根原来是杂粉。 杂粉——是指对许多女团都十分喜爱的粉丝。因为追星费用不受限制,他会去很多女团的签售会,谁家讨他欢心,他就砸钱更多。 但某一天朴东根突然变成了金允妍的毒粉。 在签售会上要求金允妍和他十指相扣。 在飞机上买到她们座位的前后排,再装巧遇搭讪。 在演唱会上跟别的站哥站姐大打出手,只为了占据更好的拍摄位置。 劣迹斑斑的毒粉。 但与之对应的,就是金允妍巧妙的处理。裴真儿记得,那次闹得最大的演唱会过后,金允妍的站哥站姐没有一个人离开。 权有美啧啧两声,但又疑惑道:“那他为什么现在来开粉丝咖啡馆?” 朴东根的想法,裴真儿再清楚不过了。 他只是不想世人忘记金允妍。 Cato娱乐也是这样,裴真儿也感同身受。 前两年的愁云惨雾终于随着时间慢慢散去。 Glitter和Kick-It,是新生代男女团,是Cato众人如今的目光所向。 那些围绕Liliann的辉煌再被提起,显得不合时宜;那些围绕金允妍的谣言再被追究,显得不知好歹。 他其实和裴真儿一样,是留在过去的人,是怀念过去的人。 但他这个疯狂的举动,很有可能会成为压垮裴真儿的最后一根稻草,裴真儿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一般的粉丝咖啡馆、明星生咖都是快闪店的形式,朴东根却想做常态化,名头还是一个歌谣界注定不能忘记的女爱豆,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话题度。 “一般的咖啡馆,装修加上各种程序走完,最快要多久?”裴真儿问道。 权有美沉吟道:“如果他只是改软装,一个多月就能搞定吧。” 裴真儿的眼睛放在朴东根身上,刻不容缓,她必须尽快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公司。 第44章AI招魂 转过天来,又是一日。 “这很恐怖,你不觉得吗?”在正化路一街,凯撒的一楼窗口,权有美正接过两杯冰美式,将其中一杯递给裴真儿。 她们默默关注朴东根的Y.Y.,他正式接手已经一周多了。 裴真儿拉下口罩,抿了一口凯撒的招牌咖啡,又重新把口罩戴好。 和权有美一样,裴真儿也对Y.Y.新鲜出炉的店面logo毛骨悚然。 朴东根花大钱请人设计的logo,一个简笔的女生头像,却极其有金允妍微笑时的神韵。 那对梨涡,让裴真儿拉起警戒线。 朴东根这个毒粉,是来真的。 权有美滑开手机,打开TikTok界面。 “你刷到这个了吗?TikTok上已经有蹭流量的网红来拍Y.Y.了,虽然现在还没装修完,但看来不少人都对这家咖啡馆抱有好奇。”权有美对正化路上发生的这些事,也只是抱有好奇。 在练习生时期,裴真儿是女孩们之间重要的链接,她带谁玩,不带谁玩,不知不觉就成了风向。虽然权有美和金允妍那时有过交集,但那些交集在Liliann出道后就没有后续了。 裴真儿冷笑道:“用得着经纪人给我看吗?现在,我社交账号上的恶评又开始活跃了,我真得感谢这个朴东根!” 常年生活在“金允妍”这个名字的阴影下,裴真儿已经活出了经验,阴影最重的时候正是光亮最刺眼的时候,对她来说,大众对金允妍的回顾是那害人不浅的光亮。 与之同时,更让裴真儿怨怼的是公司的态度。 就算Y.Y.开在了Cato娱乐看得到的地方,嚣张至极,他们也无动于衷。 他们借徐善英的口让裴真儿忍耐、无视,而裴真儿发给洪代表的信息也全部已读不回。 也就是说,公司根本不会分出精力来解决这件事。 “这咖啡真不错,”权有美没心没肺地称赞起凯撒家的咖啡,对裴真儿的处境做不到感同身受的体会,她问道:“要过去看看吗?我看,朴东根今天没来监工。” 裴真儿点头,压低帽檐。 演技班下课后,裴真儿赶过来和权有美碰面,一身行头还没有换。随着安贤熙的授课内容越来越深入,她的装备也越来越多,背包里几个文件袋,全都是演技笔记,几乎有了大部头的分量。 她背着背包,跟权有美亦步亦趋地走到Y.Y.门口。 除去更新的店面logo,今天还有了别的变化。 店里有了音乐。 不是Liliann的歌曲,而是Glitter上个月发行的热单——《Dearest》。 朴东根雇佣的店员正在边哼歌边刷墙漆,从墙漆的选择来看,这家店也是要走清新ins风。 裴真儿耳边却有一阵轰鸣,血液逆流。 “怎么了,真儿?”察觉到她的僵硬,权有美跟着停下了脚步。但很快连权有美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播放的《Dearest》根本不是Glitter女团的声音! 而是她们在练习生时期就熟悉到的声线! 竟然是——金允妍的AI Cover! 裴真儿双手捂住耳朵,一首听感和谐的流行歌曲,此时却像对她的一种折磨! 久违的声线,不会让裴真儿感觉到怀念。 因为亲耳太多次听过金允妍的声音,因为那些声音都是有温度的,现在的AI Cover让裴真儿从骨缝里都渗出了异样感。 AI Cover那么像金允妍演唱的,但那也不是她的歌,只是一堆采集成数字的声音数据。 裴真儿迫使自己放下手来,去听下一首歌,身体颤抖着去听。 也是最近的热单,也是用的金允妍的AI Cover。 金允妍的声线,却是不属于金允妍的唱腔,却是不属于金允妍的歌唱技巧。 裴真儿已经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些了,虚构的歌声,是男人的幻梦。 这就是粉丝吗? 为什么她觉得恶心得想吐! 这绝对不是崇慕,这也绝对不是怀念,在裴真儿眼里,这些贸然制作出的AI Cover,只是充满了好大喜功的自我感动。 “你们也是金允妍姐姐的粉丝吗?”刷漆的男孩终于注意到了她们两位。 身姿姣好的女性,只是一个中性化十足,一个口罩、帽子全副武装。 他走过来,名牌上写着“边承汉”。 裴真儿和权有美对看一眼,神色莫名。 不知是不是刚刚服完兵役的缘故,边承汉留着韩国男人很少见的寸头。 他倒是很热情,拿出了一张大的便利贴板,给两位展示:“我们店正在收集粉丝对金允妍姐姐的寄语,如果感兴趣可以写一下留言!” 权有美微微推了一下便利贴板,笑着婉拒:“我们只是来围观一下。” 但裴真儿却伸出手,去看那一张一张的便利贴。 她必须去确认。 换句话说,留言的人,都是朴东根开业后的客户群体。这些人,现在又对“金允妍”抱有何种感情呢? 她的视线往下读。 【伊人已逝,歌声长存。】 【下辈子就不要再做爱豆了!】 【允妍姐姐,好想你!还会一直想你!】 【上帝想听人唱歌,所以姐姐离开了吗?】 …… 裴真儿眉心蹙着,她心里逐渐被这一句又一句的悼念攒起了莫大的失望。 失望带来的下一个阶段,是愤怒。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名义上的粉丝通通都默认了金允妍的死亡。 金允妍只是失踪,为什么他们都在悼念她的死了? 这么轻易,这么笃定。 为什么? 为什么他/她们连自己还不如? 裴真儿对金允妍都没有粉丝上的情感,但她绝不会去断言金允妍的生死! 这些人又用什么理由,自说自话在感伤缅怀? 她又看向店里的一处,直觉告诉她,那里也会有博人眼球的东西。 那里有一个银色金属的圆台。 “那里是什么?”愤怒使裴真儿清醒,她掺了一点台词演技,把语气说得纯然好奇。 边承汉回头看了一眼,“啊”了一声道:“这是我们老板引进的全息投影成像技术,不过设备出了点状况,从海外再运过来维修零件估计要五六个月了。” 全息投影金允妍吗? 真像那个倒胃口的男人会干的事情。 这家店所有的创意都仿佛是朴东根面对裴真儿露出得意的笑容。 裴真儿的情绪渐渐趋于冷静,她已经全然明白了朴东根的意图,这间名为Y.Y.的店,是即将矗立的招魂幡。 她转身去了街对面。 “哎,怎么走了?”权有美没有想到裴真儿不看了,迟了一步跟上。 正化路一街的街景和任何街景并没有不同。 有的店铺门庭若市,有的店铺乏人问津。 而裴真儿走向的店铺,正是一间贴上了转租通告的花店,位置处于Y.Y.的斜对面。 “真儿,你怎么了?”权有美看着她在那间倒闭的花店门口站定,她完全不知道裴真儿在想些什么。 落地窗内空空落落,花店店主没有带走的鲜花在花篮里彻底枯萎。 衰败的氛围。 但裴真儿平视着那萧条的里面,对自己许了一个承诺:“我要在这里开店。” 权有美眉心一跳,不会吧,不会跟她想到的一样,她盯住裴真儿的脸连忙追问:“你要跟Y.Y.对打?” 裴真儿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糊涂啊你,就算他们要拿金允妍做文章,你也得冷静想想!你是要步我的后尘吗?”创业是大坑,有着血淋淋教训的权有美再清楚不过了,“西八!我这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你就自告奋勇要进去,这叫什么事!想想Cato会怎么……” 裴真儿没有听进去权有美的话,Y.Y.占据了她所有的思考空间。 公司眼不见为净,裴真儿却做不到,她怎么做得到? 她不会放任Y.Y.这样下去! “金允妍已死”,这是个粗暴无礼的标签。 那她也要让来贴上标签的人,体会到断腕之痛。 第45章偶遇x知遇(上) 上午十点。 赵律师(第12章出场)走入电梯,按下了律所的楼层。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女孩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随后便连忙踩着时限挤入电梯。 白天,商务楼的电梯总是拥挤的。 她一挤进去,几乎和赵律师面对面了。 “你是?”赵律师看女孩这张瓷白的脸,才发现她是自己曾经的客户。 是裴真儿。 虽说是客户,但赵律师并没有做到裴真儿的生意,那次恶评诉讼,裴真儿是摒除在外的。 “是您啊,赵律师!真巧!您的律所是开在这里吗?”裴真儿面露惊讶地看着他。 “是,”赵律师礼貌地让出一些空间,顺道寒暄,“你是要去几层?” “我去做皮肤管理。” 赵律师帮她按了皮肤科的电梯层数,正好他的层数也到了,便冲裴真儿点点头,就此告辞。 “等一下,赵律师!”裴真儿喊住了他,自己跟着他走出了电梯。 她不好意思道:“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教请教……” 裴真儿望了一下律所门口的标志,还是选择叫住赵律师,把自己的问题全盘托出。 赵律师听完裴真儿的问题,思忖道:“确实,现在韩国没有法律判定AI侵犯个人肖像权和名誉权,据说美国国会对此议题正在准备立法,韩国肯定在此之后了。” 两人又对裴真儿的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 如此,便耗去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我明白了,谢谢您。” “没事。” 裴真儿走进电梯,和他鞠躬告别。 随着电梯缓缓合上,赵律师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手表,几个问题,就花了一个小时了。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裴真儿,难不成是不想付咨询费,所以才制造了这一出偶遇吗? 但赵律师很快否定了心中这个阴暗的想法,再怎么说,裴真儿也是公众人物,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缓缓下沉的电梯里,裴真儿收起了笑脸。 果然想依靠法律把朴东根的店解决掉,是不切实际的。 朴东根现在玩的很多噱头,都擦了现有法律的边,真说打官司,未必能赢,还会给舆论再加一把火。 裴真儿不自觉拿出手机,翻找自己的通话记录。 显示一个红色的未接来电。 是韩子煊。 韩子煊叁天前打了一次电话给裴真儿,裴真儿当时在演技班上课,没有接到。 后来她和权有美一起看了Y.Y.的店面,无端想起这个电话来。 这个电话,昭示的绝不是什么好意。 但现在又有更大的危机在等待裴真儿了。 裴真儿没有钱。 穷鬼一个。 虽然在权有美面前夸下海口,但她现有的存款绝不足以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 以前Liliann辉煌的时候,裴真儿的手就松,经常要请客放送局的工作人员,讨好有潜力的同期艺人,开销不菲。 而且权有美吃的教训裴真儿也了解得清清楚楚,当时权有美把创业资金和生活资金混在一起,没有清晰分割,结果血本无归,差点流落街头。 也就是说,裴真儿要把钱投到一个对标Y.Y.的咖啡馆上,无论能不能赢,她都要留下一笔生活资金。 而考虑到裴真儿正在艺人生涯的下坡路,这笔生活资金也绝不能留得少了。 撇去自己的生活资金,又赎出一些早年购入的韩国国债,裴真儿可供支配的创业资金总共也就两千万韩元,付完正化路的房租就是个零蛋了。 但每次打退堂鼓前,面对Y.Y.时燃起的愤怒又会裹挟住她。 她不能忘记这种愤怒。 此时,手机界面自动转换,是有人打过来了。 不是“韩子煊”,而是裴真儿这两天才新建的通讯录——“花店老板”。 她连忙接下。 “喂?是裴小姐吗?” “是,是我。” “不好意思,裴小姐。之前您说您有意向想接手我们家的店是吧?” “嗯。”裴真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花店女老板的语气满含歉意,“我马上要送小孩出国读书,就请房东通融了一下,房东都先生也体谅了我们的难处,所以……他把剩下七个月的房租退给我们了,这样的话,你要租正化路一街的店面,还是要跟都先生谈,真是不好意思!” 裴真儿无声地骂了一句。 她走出电梯,出声问:“也就是我现在跟房东谈,是一年起签?” “应该是的。您放心,都宰雨先生很好说话的,您一定可以砍到价……” 挂了电话,裴真儿揉了把脸。 7个月和12个月的租期,来去太大。 如果按一年起算,东拼西凑的两千万韩元资金更加不够使。 她该怎么办? 动身去香港,靠赌马去筹一票钱? 不,上次的教训足够她警钟长鸣。 父母那里呢? 不,她开不了口向父母求助,本来就是她一意孤行要做的事情。 她又一次念想到韩子煊的电话。 第46章偶遇x知遇(下) “韩先生,总算盼到您大驾光临!上次都隔多久了,今年好像都没来过我们这里吧。” 龙山区梨泰院洞,名为太极的新式韩餐店。 太极的主厨正在和韩子煊热情交际,与此同时,韩子煊唇角微笑,眼神却专注地在为裴真儿倒酒。 这时候的绅士,反而让裴真儿不自觉捏紧酒杯。 主厨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多余,但依旧没有气馁,掉转枪头看向了裴真儿。 她露得不多,唯一露出的一截香肩,凝白如脂,颇有贵气。 但主厨看得出来,她不是财阀千金,她的身上没有那种时间都近乎停滞的松弛感,面对韩子煊,这个女孩的时间都是倒计时。 “小姐,”不好奇身份,已经是太极店里的惯例,主厨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菜品吃得都还习惯吗?” “都不错。” 裴真儿施以微笑,但她其实在说谎。 她的食欲因为长期节食控制也变得十分低微,油荤的东西难得碰一次,还是在这样微妙的场合,她自然食不下咽。 “哪道您比较喜欢呢?或者有需要什么改善的地方?” 太极的主厨殷勤备至,而韩子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拗不过喋喋不休的主厨,裴真儿随手指了餐桌上一道牛油果鲜虾手握。 “这道菜,在所有菜里可能差了一点。”面对主厨,这个时候应该夸奖,但她的性格会突然暴露她挑剔的地方。 “手握?”太极的主厨问道,“味道不好吗?” “不,不是不好,”裴真儿道,“别的店会放一些XO酱,那样更好。” “您是说清潭洞的凯撒?” 没有想到,太极的主厨也知道正化路上的凯撒,这道手握是上次裴真儿和权有美去吃凯撒的时候,一致满意的菜品。 “对,凯撒。” “我们店也尝试过放XO酱,但跟凯撒味道完全不一样,落了下乘,所以还是放弃了!” “也许,你们还少加了一点东西,蟹膏。” XO酱起源于香港,裴真儿家里的中餐馆也会做,XO酱的材料没有一定的标准,但材料细微的差异也会带来味道的差别。 凯撒的XO酱特别就特别在会放蟹膏。 她家的中餐馆原先也会放,但考虑到成本后,就废止了,但裴真儿记得那个味道。 “蟹膏……”主厨沉吟,他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裴真儿。 “姜主厨,您想要升级菜品是不是去后厨比较好?” 韩子煊话有深意,主厨自然听得出来,连忙知趣地告退,只是离开时还对裴真儿的食评念念有词。 裴真儿的视线在太极主厨的背影上略作停留。 如果还有机会,她想问这位主厨为什么会知道凯撒。 太极,凯撒,做的都是创新韩餐。 主厨知道凯撒,这是市场调研的一部分吗?还是凯撒不只是正化路的头部餐饮,也是首尔的头部餐饮? 这提醒到裴真儿该开启她的市场考察了。 她应该将清潭洞,乃至叁成洞、驿叁洞的高分咖啡店都筛选考察一遍。 虽然她想要打赢的只有Y.Y.,但她的视野必须更加宽广。 “TrendyTV有个新的项目,裴小姐有兴趣吗?”韩子煊的话打断了裴真儿的思索,他倏忽就抛出巨大的诱饵,用一种观赏的态度。 他殊不知,裴真儿对这种态度不会感到冒昧和压迫,她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暗自看他的。 裴真儿眉眼弯了起来,她道:“叫我真儿就好,子煊哥。” 她笑与不笑的样子大有分别,韩子煊初见她就品悟到这个事实。有笑容的时候,她脸上会显出少女般的天真与狡黠,像是男人的求偶目标,又像是他们的专属陷阱。 韩子煊特地了解了裴真儿的出身,知道她是四代的偶像,因为某个成员的关系正处于落魄的边缘。了解以后,反而让韩子煊当日初见裴真儿的印象有了新的变化。 包括现在,她脸上那种施展异性魅力的微笑,实在很难在一路下坡的偶像身上看到。 她好像有别的底气,以及未被搓磨的自尊。 韩子煊并不讨厌狐狸一样的女人,何况她还那么嫩。 他按着原有的步调道:“听说你开始演戏了,荷雅也在演戏,看她的样子进组磨练演技,进步会更快。TrendyTV马上要立项的《CHECKMATE》是个机会,我可以向TrendyTV推荐真儿你。” 他很快就叫她“真儿”,磁性的嗓音很容易把她的名字念得缱绻。在他的一句话里,“荷雅”和“真儿”一样缱绻。 然而,他的魅力遭遇了考验。 《CHECKMATE》的出演机会,当韩子煊说出了那部剧已经定下的名导演和名编剧们,也没有让裴真儿眨一下眼睛。 裴真儿只道:“能接什么样的剧本,我还是得听公司的意见。” 没有想到裴真儿会这么回应他。 韩子煊面上一愣,笑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原以为她主动打电话来,立场是处于低位,但显然她是有备而来。韩子煊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审视,缓了缓又道:“你知道你上次陪的人是谁吗?” 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开场词。 裴真儿预先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她的抵触。 她只能先不去想那一夜的濒死体验,只是回答韩子煊的提问:“车沅臣,是恒诚集团的继承人。” “继承人?”韩子煊被这个说法逗笑。他确信裴真儿是完全不关注财阀继承战这样韩国特色的八卦秘闻。 车沅臣不是继承人。 恒诚集团的创始人兼现任会长车基石有两个儿子。 长子车贤镇和次子车秉训。 车贤镇是被恒诚内部一致看好的继承人,他的儿子车载秀大学一毕业就进入恒诚基层实习。而次子车秉训似乎因为夫人李艺莲早年亡故,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虽然还是恒诚的理事,但数年前他已经放弃了恒诚的所有实权,连带车秉训的儿子车沅臣也一直放在国外散养。 直到车沅臣近两年有几处投资完成的动作实在漂亮,才吸引到老会长车基石的注意。如果不是车沅臣一鸣惊人,车秉训这一脉一定会至此凋敝。 “不管怎样,沅臣向我问起过你,”车沅臣有兴趣的女人实在万中无一,所以韩子煊才会亲自联络裴真儿,“这对现在的你来说,不是好的机会吗?” 好的机会…… 裴真儿忽然起到郑伍德在杀青宴上对她说的话。 他说,《荆棘鸟》是她好的开局了。 都是好的好的,但裴真儿却不觉得到底有什么真正好的,值得她要挣命抓住的。她心下只想看到朴东根的痛苦,她知道,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确实会让现在的她好过一阵。 裴真儿扯动嘴角:“沅臣哥怎么会是我的机会呢?我是在跟子煊哥聊条件吧。” “……你想要什么?” 他猜她有别的目标。 裴真儿平视韩子煊,道:“要我陪车沅臣的话,我要一亿韩元。” “一亿?” 一亿韩元不是什么大钱。 韩子煊知道演艺界人士都热衷于房地产投资,但一亿韩元做不了这种投资,韩子煊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裴真儿在试探他的出价底线。 他几乎可以预见她的行动,先要一亿,再慢慢张口要更多。 女人步步钻营,是有可爱之处的。 “那就一亿,还有《CHECKMATE》的剧组不去看看吗?”韩子煊顺便一加一送她,他对女人一向大方,绝非吝啬之辈。 “现在以我的能力去不了那样的剧组。”裴真儿只是想要那一亿韩元,依旧拒绝了这个额外开恩的机会。 她说得好听,但她知道她这段时间根本没时间进组。 去演技班继续学习,是蓄能充电,但真正进组就是分散精力了。 尽管当时郑伍德告诫她,做演员就要全身心投入,不能再有别的事情分心。但那句话反而和现在的状况本末倒置,一语成谶,她又选择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并且不会回头。 第47章重要的日子x想忘记的日子(上) 韩子煊的一亿韩元汇进裴真儿账户的时候,她正在TVING的密室逃脱综艺现场。 TVING的原创综艺——《走出心门》。 密室的逃出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大家都能准点下班,因此制作组的气氛也相当轻松。 此次的出演机会,邀请的是凭借《荆棘鸟》重回大众视线的孙琳,附带一个《荆棘鸟》的少年组演员。 裴真儿还在确认户头上有多少个0,孙琳从一旁走过来跟裴真儿说话。 “真儿姐,刚刚多谢你了。” 裴真儿摁灭手机屏,抬头看孙琳:“不,没什么。” 裴真儿这句话到底还是承了她的谢。 刚刚的密室逃脱里,孙琳表现得相当“有看点”。比如早早用掉制作组提示的机会,比如一起解密的时候人突然消失不见,再比如主动拦住NPC并展现一连串嘴炮。 她这般跳脱,自然要有人给她做绿叶,这定位就落到裴真儿身上。 两人并没有商量好,但效果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裴真儿自知接这个通告是她沾了孙琳的光。裴真儿是捡漏的,因为孙琳不会愿意邀请李裕娜来共演。 裴真儿看孙琳那张胶原满满的脸,难得想提点了她几句。 “你的经纪公司真打算让你用这种人设一条路走到黑吗?”应该是公司给孙琳定好的综艺人设,要孙琳卖蠢卖萌。 “什么?”裴真儿的提点,在孙琳听来有些冷诮。 裴真儿默默看向那些正在拆麦的固定主持人道:“今天这样做综艺效果没问题。《走出心门》的固定主持阵容,其中两位的主持方式不太对付,你感觉到了吗?” 孙琳顺着裴真儿使的眼色看过去,心中一惊,她想指摘的人竟然是大韩民国的两位辈分极高的国民主持。 裴真儿也不指名道姓,但她观察入微:“他呢,他的主持风格是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完,一切都要有条理地进行。而他呢,他反而喜欢弄一些无厘头的包袱,冷不防抖一下。这两个人,不应该放在一起主持,没有默契,也不会一唱一和。” 裴真儿可真是糊作非为啊。 但她的话醍醐灌顶。 开场的采访环节,孙琳就感觉到有些不太顺利,照理说,经验丰富的国民主持人来主持,采访环节应该会更流畅才对。 “既然你这么能表现,今天的放送份量一定保住了。不过其他节目就未必了,这种场面可是很少见的,往往主持人要控场的情况更多。” 孙琳心中对裴真儿多了一些新的认识,她没有想到裴真儿身处在密室逃脱的录制现场,却能用第叁者的视角来看待整台节目。 孙琳耐不住求知欲,追问道:“那我下次该怎么做?” 她是演员,但现在已然不是演员走神秘主义路线的时代了,新生代的演员以后都需要接地气,必须在节目上做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效果。 “……像我一样,做个混子。”裴真儿一笑置之。 “什么?!”刚刚建立的形象又轰然倒塌,孙琳气不打一处来,亏她还想要真的虚心学习前辈的经验! “哈哈哈哈,真儿你怎么还像之前一样,关键时刻卖关子呢?”此时,两位女孩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文弱的声音。 裴真儿回头,看见了《走出心门》的主PD,此人姓高,Liliann出道初期上过他的不少节目。 高PD的身形像根竹竿一样瘦弱,声音也萎顿,笑的时候乌黑的眼圈挂在眼下,更显得勉强。 要不是四年前,此人的形象就是如此,裴真儿倒是真会为他的身体健康担忧。 如今,她只是回了一句:“PD你怎么也还像之前一样,爱偷听别人的谈话。” 耳朵还这么灵。 “真儿,这能叫偷听吗?我这是收集客户心得体验!”高PD毫不避讳地走了过来,他转而看向孙琳,和蔼问道,“孙琳你今天玩得开心吗?我们想的谜题,是不是很有趣?” “是,是的。”孙琳尴尬地回道。 “刚刚你想问真儿的问题,我可以解答给你!上综艺嘛,真人秀嘛,reality show……有reality也有show,你今天的表现show是有点多,收放自如才最恰当!看看裴真儿小姐,你要她当绿叶,她就甘当绿叶,你要她做效果,她就能做效果!这才叫职业精神!所以网上还说什么,她是综艺混子?我是真的不能理解!只能说,她是想休养生息了。” 裴真儿冷淡看着高PD耍嘴皮子,说:“几年不见,你的节目收视率掉了,口才倒是长进了。” 裴真儿这一戳,就戳到高PD的痛处,他现在手里的《走出心门》播放率确实平平,也没有什么热度。 “我能怎么办?”高PD真要拍着手跟裴真儿掰扯几句,他压低声线辩驳,“主持人都是TVING高层钦定的,签了一季合同,我想换也做不了主!嘉宾再大咖也请了,做不出效果,我只能这么干笑着!” “真是太遗憾了。”裴真儿垂下眼,高PD以为她终于体谅到自己的难处,但实际上,裴真儿是在想,如果李裕娜来这一集会怎么样。 也许,这一集的播放率就会走出一个漂亮的曲线。 “真儿真儿真儿!”高PD连叫叁遍名字恳求她,才说出他专门过来的目的,“节目什么的我认了!关键我后辈们的自信心都磨没了!你带着孙琳,去跟《走出心门》的作家们说几句打气的话吧!她们都是首尔大的人才啊。熬夜苦想出的密室游戏没人看,她们自尊心受挫,我作为前辈和学长都不忍心!” 他真心不想让后辈都对自己的才华产生质疑。 高PD见证过裴真儿溜须拍马的表现,Liliann当年在放送界有口皆碑,少不了这样的角色。 裴真儿皱了皱眉,但转而,一道灵感击中了她。 她决定答应高PD的请求。 第48章重要的日子x想忘记的日子(下) q uy 这些年韩国放送局、OTT平台,学历内卷得可怕,据说最差的学历门槛也抬到了建国大学。 韩国的放送界离不开学缘一词。 同所学校出身,在同一个制作团队,一定会互相照应、互相帮衬。 高PD本人就是首尔大出身,他花心血带的两位女后辈,也是首尔大的后辈。 她们放弃大企业优渥的工作,通宵达旦想谜题,做综艺编剧,自然是有梦想在的。 顺着这条线,裴真儿便很容易跟她们聊到一块去。 毕竟,往上数,国内能够启发她们投身这个行业的元祖综艺,就那么几个。更多免费好文尽在:las hu wu. c o m 裴真儿与两位女作家相谈甚欢,倒是孙琳颇为惊异的频频看她。 “两位的创作水准留在高PD身边是大材小用了!”裴真儿不忘揶揄高PD一句,高PD本着关怀下属的心情,只是闪着他那对乌黑的黑眼圈,呵呵笑着。 “不,高PD对我们还是有提携之恩的!”戴着玻璃盖厚度的眼镜的朱作家意外夸赞起高PD。 “是啊,”另一位女作家李作家打扮更为时髦一些,条纹衬衫带着一股知识分子风,她缓缓道,“高PD可是还在灵感高峰期啊,他都不服老,还轮不到我们感慨身不逢时的时候!” 这两句话,把高PD的心熨得温暖无比,他正要泪眼巴巴回应两位后辈的肯定,却又一个女声猝不及防打断了他。 “实话说,我今天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两位,”高PD看过去,裴真儿的表情依旧延续了刚刚的那份热络,但说出的话却让他意想不到,她说,“我朋友出国前留给我一个老式的笔记本,也算个解密游戏。8个数字密码。我怎么想都想不到。不是生日,不是重要的日子,那还是会是什么呢?” 朱作家推了推眼镜道:“那个人也喜欢想谜题吗?” “是,她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想看我干着急。” “她不肯说线索?” “问了,应该也是白问。只是看她之前的习惯,应该是日期……” 李作家无奈笑道:“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有这种闲情逸致,我们光是想密室的谜题都已经要大脑运转不足了。让你猜谜的这个人,她的MBTI是什么?” “MBTI……”裴真儿真把这个当作一个问题来思索,MBTI是韩国流行已久的十六人格类型理论,“MBTI应该是……INFP或者INFJ,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 “这两种都是相当喜欢内耗的人格特质,”这句话让裴真儿看向李作家,李作家的手搭在下巴上,因为裴真儿的视线,冲她笑了笑,“我是对MBTI有兴趣,甚至硕士论文差点就选了这个主题。” 高PD在一旁解释道:“看不出来吧,真儿。我们这位李作家,可是心理学出身!” 裴真儿点头。 内耗,金允妍的确是这种性子。 内耗的反面,便是完美主义情结严重, 她们很多次舞台拍摄,拍摄后检查视频,金允妍很擅长发现舞台的瑕疵。但她往往不敢公开指出,只会和裴真儿说明,由裴真儿跟舞团和现场人员交涉重拍。 如果裴真儿没有去做这个扩音喇叭,那金允妍一天都会以内耗结束。 “那么反转想法试试呢,她设定的密码不是重要的日子,而是想忘记的日子。”李作家思考片刻,突然对裴真儿道。 “想……忘记的日子?” “也许是那种克服苦难的心理,主动把伤疤不断揭开的心理,这样每一次打开密码,都会锻炼一次免疫。” 高PD在旁边失笑:“你这想法可有些太反转了啊。” “不错啊,这反转!”一旁的朱作家却拍手叫绝,“这个点子可以放在我们下下期里!” 话题一转,叁人旁若无人,开始讨论《走出心门》下下期密室逃脱的细节了。 裴真儿和孙琳见状,不再打扰这叁人的创作欲,从作家休息室走了出来。 李作家所说的“想忘记的日子”在裴真儿的心里刻下痕迹,与之共鸣的,是脑海深处的一些记忆。 蓦然,她回想到她们第叁张迷你专辑回归。 那次的回归期,安排在1月。 紧锣密鼓地准备完年末叁大台的歌谣大战,就要继续练习,准备回归打歌,时间变得非常赶。 在那个时候,有一天,金允妍却缺席了合练。 裴真儿那时和金允妍除了工作上的讨论,生活上的交集逐渐淡开。 随后,绪方薰子却担忧地告诉她,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裴真儿不曾注意到的事。 前一天也是一样,和舞团练习回归主打的新曲。 绪方薰子说,昨天结束以后,舞团有几个舞伴姐姐看见金允妍躲在化妆室偷偷哭了。 金允妍性情柔软,但在人们口中,好像只在那次有哭。 裴真儿才是没有眼泪的人,但她们当初第一次拿公共台一位的时候,哭得也只有裴真儿和绪方薰子。 后来,金允妍再投入合练的时候,状态与平时别无二致。 裴真儿以为,金允妍之前的状态不对,只是缺乏一次心理调整。 现在想,那一天金允妍触动了泪腺,会不会那一天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你好像很习惯这样的场合。”孙琳的目光停留在地面。 她没有办法像裴真儿一样,面对只有一面之缘的PD们、作家们侃侃而谈。 在孙琳看来,裴真儿刚刚的投其所好,实在是一场临机应变的完美表演。 这种完美,孙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很是希望在镜头下她的演技臻于完美,但镜头外,她希望自己轻松一点,卸下面具。 “你也会习惯的。”裴真儿只是状似认真地敷衍孙琳,她还在回想那一天究竟是几月几日,是不是可以根据自己以前的聊天记录推测出来。 “演戏很难,综艺也那么辛苦,就连台下也要被人拉来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见识过李裕娜的演技,孙琳对待表演回归初心,表演学值得她投入身心来钻研,但对待综艺节目、对待节目制作组…… 因为在演艺界的资历尚浅,她们就要被差使做啦啦队吗? 裴真儿看着孙琳,她才只有16岁。16岁的时候,裴真儿有那么多烦恼吗? 当然没有。 那时身处Liliann出道组的裴真儿,几乎等于和金允妍一同牢牢锁死了两个出道席位,然后她又等到了绪方薰子的空降。 前景无量,美上添美。 “只要你在这圈子里站稳脚跟,你的这些烦恼就不会是烦恼。” 看着孙琳,裴真儿只能说出这一句鼓励,虽然她看不到孙琳的光,但这句鼓励确实出于真心。 第49章疏远x决裂 金允珠似乎没有想到裴真儿会这么快再次登门拜访。 并带着新的线索。 “我想到几个金允妍可能会用的密码,可以让我试试吗?”裴真儿留了一个心眼儿,只是这样跟金允珠解释。 金允珠点了头,从她的表情看,她对裴真儿也没有抱着大的期望。她让裴真儿留在金允妍的房间里,自己却选择离开阁楼,下楼照顾母亲。 见金允珠走了,裴真儿才试着输入那个密码。 她的手指尖变得有些不听话,但还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去。 叁年前。 那个日子。 是密码吗? 她摁下去确认键,视线闪动,在她产生怀疑自我的时候,画面却变化了。 她真的打开了金允妍的部落格! 金允妍的部落格界面背景色设定为Liliann的应援色钴蓝色,这种颜色作为背景色,实在有些喧宾夺主。 裴真儿的眼睛不适应这样大面积的蓝,但她也没有什么时间了。 她必须在金允珠重新来到阁楼前,看完金允妍的部落格。不知道为什么,部落格的存在让她隐约察觉到金允妍有秘密。但以往,裴真儿和金允妍之间,是裴真儿秘密更多。 裴真儿看了一下整个部落格的标题列表,按时间顺序的日期。 零零落落,是金允妍成为练习生之前就在写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有。 日记的最后更新时间,停留在金允妍失踪前六个月。 金允妍失踪前的六个月,正是Liliann红得发紫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几乎可以说是死亡行程,一天的睡眠时间基本都靠保姆车上的补眠。 那种行程安排,金允妍没有更新部落格也情有可原。 那么从哪里开始看呢? 裴真儿移动鼠标,不自觉移到金允妍和裴真儿共有的练习生时期,她决定从这里开始看。 练习生时期,金允妍进Cato以后遇到了裴真儿,和裴真儿的交往,点点滴滴都写在了日记里。 出道初期,她出道后的感悟,她们每一个脚步,她也写了下来。 金允妍的日记,都太像本人。 少女心事,单纯无垢。 几乎没有所谓的心底话的展现。 喜怒哀乐留在脸上的时候,也一并放进了日记的段落里。 两者毫无偏差的诚实。 因为裴真儿一直在金允妍身边,因为裴真儿总是能读懂金允妍的表情,这些文字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信息量可言,完全是历历在目的东西。 直到裴真儿自己的名字开始从金允妍的日记里消失。 裴真儿才打起精神。 日记里开始出现了纷繁到目不暇接的人物。 以金允妍的走红,这种变化理所应当,个人在组合里的出挑,让很多人愿意单单向她抛出橄榄枝,很多机会独独是留给她的。 在金允妍的日记里,裴真儿才发现当时金允妍拒绝了多少难能可贵的机会。 固定主持、打歌MC、特邀出演、品牌代言人…… 在日记里,金允妍叙述是公司以团体先行的理由帮她婉拒了那些个人资源,但她内心呢? 她写的是—— “这样我也松了一口气了。” 这句反复出现的话语,在裴真儿看来,实在有些讽刺。 裴真儿的速读,很快就跳到了金允妍密码存下的那个日子。 这一篇短文里。 突然久违的、再次出现了裴真儿的名字。 那天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天明明裴真儿和金允妍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那天,金允妍的日记里却出现了裴真儿的名字。 “迷你叁辑的回归准备。 舞团里的姐姐们都说我们比起出道时进步飞速,配合默契。 因为是我在化妆室偷听到的,这种夸赞应该是真心的吧。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合作很久的舞者们,都看不出真儿和我已经决裂了。 和最好的朋友决裂,就像经历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分手。 如果这不是分手,那为什么会有撕心裂肺的感觉呢? 即使我们依然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舞台也已经出现了很大很大的空缺,我没有想到,谁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这便是日记的所有内容了。 裴真儿双眼望着那段话,时间仿佛冻结住很久。 原来,就因为这样的事,她哭了吗? 原来,在金允妍眼里,她们的关系不叫疏远,叫作决裂啊。 决裂这个词,比疏远沉重太多。 以至于现在的裴真儿,也依然在否定这个词的存在。 她们,怎么能算是决裂呢? 明明在镜头前,还有亲昵。 明明在公司里,还有交流。 明明在粉丝前,还有互动。 如果这是一场决裂,是不是做出体面的裴真儿也是那个翻脸无情的刽子手? 金允妍觉悟到她和裴真儿的关系只剩裂痕,这个隐秘的觉悟却成了她部落格最后的密码。 这样想,裴真儿的呼吸仿佛要牵扯出心底的痛觉。她痛苦的阈值也如城墙般坚厚了,但金允妍的一段话,轻易就凿出了她心上尖锐的痛楚。 裴真儿终于从金允妍的部落格里,得知了叁年前金允妍的心境。 金允妍对她们关系的定义,裴真儿对她们关系的定义,是如此的不对等。 她为什么要把这段友谊,看得那么重? 以至于只剩裴真儿的时候,剩下的、让裴真儿看到的,也只有亏欠。 她流过的一滴泪,也从她的眼角不可遏制的慢慢淌下。 叩叩两声。 半个小时过后,重新回来的金允珠推开了房门。 白炽灯下,裴真儿神色如常,默默伫立,只是她的轮廓透着莫名的冷清。 她打开的电脑界面,让金允珠狂喜地冲了过来。 金允珠几乎是贴着屏幕想去确认姐姐的日记。 “你真的打开了?!” 金允珠的双眼牢牢盯在那些文字上,似乎想把电脑屏幕上所有跟金允妍有关的信息,都用眼睛吃下去。 裴真儿幽幽望着她,突然道:“放弃吧。” “什么?”金允珠只是顿了顿,依旧滑动鼠标,装作没有听见裴真儿的话语。 “我说放弃!不要再找你姐姐了!” 裴真儿已经看完金允妍所有的日记,所有跌宕起伏的心绪都沉入幽深的海底,金允妍最深的秘密,最后的秘密,终于在日记中出现了只言片语的线索。 气氛一时冰冷,金允珠倔强地沉默着。 这种沉默代表了金允珠从一而终的态度,而裴真儿则是一脸复杂地看向她。 “听着,为了你母亲,就不要再追究金允妍的失踪了!” 没错。 真相都在他们嘴里。 大家都一语中的。 人人都一针见血。 恶评是对的,谣言是真的,Liliann是该彻底消失在过去的女团了。 在金允妍的日记后期,有一个被几次提到的地方——塔佩门。 塔佩门明明是泰国清迈古城的一处遗迹,金允妍却用“去过”这样的字眼专门写出来。 金允妍去得成的这个塔佩门,一定在首尔。 而这首尔的塔佩门在地图上完全检索不到,也没有任何信息留在互联网上。在韩国,有这样特性的地方,都是私人会所。 金允妍日记里提到塔佩门的时间点,结合裴真儿记忆里Liliann当时连番几次叫人眼红不已的头部资源,一切都是图穷匕见。 裴真儿看向金允珠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多费口舌干什么呢。 就算知道这些,就算知道塔佩门,就算知道金允妍的失踪真的是另有蹊跷。 金允珠做不了什么。 自己也一样。 走到今天,一切成灰。 失去的,已经夺不回来。 第50章轻浮 演艺圈有大把大把的女孩想走捷径。 她们只能祈祷还有捷径可走,因为她们没有正途。 她们都要笑着弯下脊梁。 裴真儿理解那些女孩的选择,但Liliann怎么会需要。 金允妍、绪方薰子——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捷径了。 她们怎么会需要? 那时她们已经很红,红到资源代言纷至沓来,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现在,要裴真儿接受过去那些资源代言里,有金允妍的权色交易? 她们沾了那种光? 她认为的金允妍,不该对着哪个男人笑着弯下脊梁,她从来没有这样想,她这两年从来没有把谣言当成真相。 她咽不下这个真相。 “塔佩门”。 这个词冷得像锋利的刀刃,抵在裴真儿的心头。 在安贤熙的演技班上。 因为形体表演心不在焉,裴真儿被安贤熙安老师点名叫起来训诫。 “裴真儿!你给我罚站!” 只有艺高学历的裴真儿,尝到了大学课堂才会有的公开课点名的丢脸。 此时,已经培养了近叁个月感情的演技班却发生了令安贤熙也想不到的变化。 竟然有人敢于出声帮裴真儿说话。 不止一个。 还都是男孩。 “安老师,演技班可不能体罚!” “安老师,真儿做错什么了,你就让她站?” “安老师,刚刚裴真儿演得明明很好了!” 好小子,都在她面前做英雄救美的把戏,安贤熙攥着手里的竹刀,气得脑袋冒烟!但她确实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紧闭双唇,又按着裴真儿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你做了什么?” 下课后,教室里只剩安贤熙和裴真儿,她才对在座位上的裴真儿投以审慎的目光。 这演技班的风气明显是被裴真儿搞坏了。 裴真儿淡淡笑着,漫不经心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主动跟他们聊几句天而已。” 安贤熙沉默地盯在裴真儿身上。 初时,她冷漠孤僻,但她想融入的时候,却如同龙戏浅湾。 这演技班里的男孩女孩都有一副招惹的皮囊,但裴真儿还有些格外不同的地方,她的眼睛带钩,笑起来这钩子就有的放矢。她应该知道这是她的王牌武器,所以十分吝啬她的笑颜。 这些天,她突然变得爱笑了,但那笑容不专属于某人,很是四顾。 安贤熙不喜欢裴真儿这种状态,她直言不讳:“你想找男人打发什么呢?等你真正在演艺圈无人问津,多的是男人要找你这种女人!” 裴真儿松动了一下唇角道:“那按老师的意思,现在不正是我未雨绸缪、骑驴找马的好时候吗?” “你!”安贤熙被裴真儿堵住话语,但她到底还有些火候,突然反客为主问道,“《荆棘鸟》之后的两次面试,你是不是都故意搞砸的?” 裴真儿没有想到她这时来算总账,敷衍回着:“从结果上看,确实是我搞砸的。” 安贤熙恨她的不求上进:“你以为是谁在帮你扛压力?你故意搞砸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叁次四次,我可不会一直帮你扛!还有你经纪人呢?她压力也不比我小吧?” 裴真儿回以沉默。 安贤熙又道:“为什么要故意搞砸面试,那是你的事情。只是你故意搞砸面试的目的,达到了吗?” 裴真儿从座位上站起来,今天的她难得穿了一件包臀裙,腰臀比十分曼妙。 她看向安贤熙的目光,多了些开诚布公的意味。 “你放心,我一定会去达成的。” *** 清潭洞,正化路。 精心打扮的裴真儿站在了凯撒的门口。 她甚至第一次拎出那只娇滴滴的白色香奈儿,来助长声势。 凯撒的老板来历颇深,他持有正化路一街大部分商铺房产,既是花店的业主,也是如今Y.Y.的房东。 此人名叫都宰雨。 裴真儿今天造访,便是想说服这位都宰雨先生将花店出租给自己。 她不确定能不能正好遇到这位都老板,但殷勤登门是一定要的。 裴真儿推开了凯撒的门, 因为还没有营业,凯撒一楼一片静谧。 这种静谧里,裴真儿反而看清凯撒堪比艺术画廊的装修风格,雅致独特,所有的木质桌椅都没有沉闷之感,像手制的釉面一样发出淡淡的光泽。 但下一秒。 她的眼角余光,却让她行动一滞,以至于做旧的金属门铃渐渐停止晃动,她也只是呆呆站在门口。 长条吧台前。 让裴真儿视线集中的男人正在擦拭玻璃酒杯,他肩宽背直,身姿卓然,开门的铃声使他转过身。 男人并不年轻,如果年轻意味着莽气,他身上没有半分。 他眉峰鼻梁直挺,雅正的面容特有岁月沉淀的儒雅。 原来,凯撒的门道在这里。 这不是算她交到了好运了吗? 裴真儿的脸微微露出笑意。 她的笑容恢复到了职业偶像的水准:“您是都老板?” 男人因为她的目光皱了皱眉头,虽然只是一瞬,他也觉得女孩的目光很是轻浮。 轻浮到,让他想到往事和故人。 “你是?” 男人的声线像泠泠的春雨,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 “我叫裴真儿,是权有美的朋友,我想租您在1街6号的花店。” 她声音掐得甜,卖得乖。 除去电视机里的人物,裴真儿很少在现实里遇见都宰雨这样年岁的男人,还有盛目的光。 尽管男人对她并不热情,但他却勾起了她扩充眼界的兴趣。 “权有美?她好不容易从这里脱逃成功,还会介绍你来这条街?” 因为男人有种清越儒雅的表象,所以半天裴真儿才意识到他语气里的冷淡。 权有美…… 邻里关系处理得那么差的吗? 男人似乎把她要租店的意向当作是耳旁风,他俯下身,继续整理着身前的玻璃杯盏。 裴真儿没有气馁,要知道,裴真儿对她看入眼的人,每一个都相当有耐心。鱼,她慢慢钓,鹰,她慢慢熬。 她转换了路数,又走近了一些,征求他的意见:“都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喊你欧巴吗?” 她的语气故意暧昧,眼神里却大胆藏着挑衅。 只是叁言两语的较量,都宰雨也明白了这女孩不是轻易吃闭门羹的人。 他终于搁置下手里的工作,定眼看向裴真儿。 “我已经四十叁岁了,应该不是做你欧巴的年纪。” 因为涵养极好,都宰雨解释得很平静。 但下一秒,女孩又恬不知耻地换了称谓:“呐,大叔,可不可以考虑把6号店租给我。” 在年轻的女孩们这里,大叔,比欧巴的待遇差好多。 都宰雨沉了沉气,正视她:“裴小姐想在正化路开店,请问有创业企划案吗?如果你有方案,就拿给我过目。正化街的店面不是你们扮家家酒的地方,刚走一个权有美,你认为我还会再随便租给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 都宰雨的话不无道理,商人习惯吃一堑长一智。 “那都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我交出过关的企划案,您就可能把6号店交给我?” 她也不跟他胡闹了,毕竟,她还是真心想要租下这个店的。 “嗯。” 得到都宰雨的承诺后,裴真儿便沉思起来。 事实上,在她脑海里已经有了一块构想,和几块拼图。 她本来想敲定租房适宜,再来丰富这个构想,但现在只能先摸着石头过河了。 裴真儿走后,凯撒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突然冒出了叁个脑袋。 都是一水儿净化眼球的高颜值男生侍应生,他们七嘴八舌、悄悄声地议论起来。 显然他们都在楼上休息,但没有一个人错过楼下的八卦。 “老板怎么回事?” “有点苗头,为什么老板要说……” “但是那个女生应该是……” “Han、Echo、Vrain!下来准备开工。”男人只是这样吩咐了一句,八卦的男生们纷纷闭紧嘴巴。 他们一边乖巧下楼,一边互相打着眼色,今晚绝对要在kakao聊天房里凑齐八卦一番。 第51章对赌协议 就像克服了一场漫长的冬眠,裴真儿又扇动起翅膀,做起了社交场上的蝴蝶。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的融入是否漂亮,但在聚会上,在车沅臣身侧乖顺坐着的裴真儿,时常收到韩子煊赞许的目光。 也许是男人眼含桃花的缘故,那种视线,甚至让南荷雅产生了误解。 “你很喜欢她?” 首尔郊外,呼啸岩高尔夫俱乐部。 目送球童捡球的背影,转过头,南荷雅却看见韩子煊的目光投注在远处车沅臣和裴真儿的身上。 郎才女貌,明明是速配,却十分像良配。 车沅臣正在指导裴真儿如何打高尔夫。 而裴真儿表现得就像球场上第一次的处女。 韩子煊不喜欢处女,他喜欢不会惹出任何麻烦的女人。但韩子煊对那处的注目,还是让南荷雅心生不满。 “你喜欢她,还特地把她送给车沅臣?”这句话,南荷雅故意用了肯定句。 韩子煊收回目光,对女人的吃醋微笑以对:“你在想什么?车沅臣才回韩国多久,我是找个女伴给他,让他尽快适应水土不服。” 南荷雅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她撒娇地搂住韩子煊宽阔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念:“你可不要学你哥哦,学他……公器私用?” 南荷雅跟着韩子煊的时候,一并听到了韩命焄很多传闻。韩命焄对待女人的态度都是玩意儿,一律百无禁忌。 但这句话,对韩子煊来说,是真正的雷区。 “子煊?”她愣住,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异样。 她只知道韩子煊和韩命焄同父异母,因此关系淡漠,但她从来没有试探到韩子煊的底线。 这一点不怪南荷雅,是韩子煊向来隐藏他对韩命焄的厌恶。 他对韩命焄打娘胎里就注定的敌意。也注定隐蔽。就算是对着微不足道的情人,他也在训练自己的厌恶。只有这样,他才能让TK里的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的一丝企图。 韩子煊回过头,态度又和缓起来,闲散的笑意漫上面容,对她道:“你知道车沅臣签下的对赌有多大吗?” 车沅臣后来的松口让韩命焄和韩子煊都大感意外,投资对赌是极为常见的,不常见的是投资方的慷慨。 车沅臣的第一笔投资到位,直接让韩命焄的融资路演少了八成的压力。 “所以,君子不夺人之美。” 韩子煊挥杆,又是一记漂亮的弧线。 韩子煊的球让裴真儿有一瞬的分心,她到底打不出那么好的球。 “腿再开一点。” 男人修长白净的手微微放在裴真儿的腿膝侧,肌肤相贴,她感觉到一阵那里的颤栗。 她做出了微笑,以前在粉丝见面会,她能在叁个小时内都维持这样的微笑,不仅得体,得体是远远不够的,关键还要维持高能量的感染力,这样才能让每一张拍摄的照片,都有十分满分。 裴真儿本能用了她偶像时期的技巧,应对着车沅臣。 车沅臣此时只是认真地训练她的高尔夫,指导她的站姿。 但他碰触她的那只手,昨晚也是一样,在做爱的高潮边缘狠狠掐紧她的脖颈。 这种摧残,明明是在说,他是厌恶和轻视女性的那类人。 他究竟享受的是对女人生杀予夺的快乐,还是看她们死而后生的恐惧面孔? 也许二者都有。 裴真儿正正心神,将注意力放在球上,她用力挥杆,球终于第一次如她所愿地飞出去。 “好球。” 男人拍手。 裴真儿总算松下了一根弦。 虽然车沅臣什么都没有说,但裴真儿却无形之中感觉到他不是随便玩玩的,教她打,她就一定要打出来过关的球。 所幸这一次裴真儿打出来的球路正中。 “Nice shot!” 两人循声望过去,南荷雅冲他们挥手,脸上的一脉天真让裴真儿回想起她在香港说的话,说她和一宗失踪案牵扯不断,说她晦气。 “晚上要一起吃吗?”南荷雅提高声音远远地问他们,脸上洋溢的笑意十分真切。 看样子,高尔夫是要结束了,晚餐又要续上。 球童来替他们收拾球具,车沅臣突然道:“刚刚看你在看清潭洞的RITUAL,想去吗?” 她没有想到他会留意今天见面时,她刷ins的动作。 甚至连她看的内容都一并清楚了。 ——RITUAL。 那是会员制的咖啡馆,在ins的宣传也只有2张文字图,内部不允许拍照,但去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裴真儿故作矜持地答应了。 他既然开了口,就代表他是RITUAL的会员,她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 裴真儿上了车沅臣的车。 因为是车沅臣的主动提议,晚上去RITUAL吃一顿简餐自然也没有人反对。 他的车是顶级豪车,布加迪的Veyron改装车,车底下的一轱辘,估计就抵得上裴真儿的皮肉钱。 说起那一亿韩元,裴真儿心中的警戒又慢慢升起。 她从后视镜看,布加迪后张扬的库里南正是韩子煊的座驾,她不知道这样折磨人的四人约会还要持续多久。 所幸,这样的心情在他们抵达RITUAL时,又慢慢转变。 因为借他们的光,裴真儿发现了这里的可取之处。 第52章招揽(微H) “这是我的名片。” 千律夏看着眼前女孩递出的名片,有些不知所措。 千律夏只是RITUAL这间高端咖啡店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侍应生,而她清楚地知道进出这家咖啡馆的会员非富即贵。 不得不说,裴真儿的确利用了车沅臣和韩子煊少有其俦的存在感。 当他们在RITUAL谈笑风生的时候,裴真儿却在看这里的内部装修,这里的吧台动线,这里的菜品特色,还有这里的侍应生。 RITUAL底蕴不凡,裴真儿知道她想做咖啡店,她应该仰望这样的目标,但她同时知道这目标是猴子捞月。 不过这名叫千律夏的女孩,触动了裴真儿的眼睛。 尤其,她还有一双似蹙非蹙的眉眼,似乎更加显露她的性格。 “我正打算开一家新的咖啡馆。如果感兴趣,到时可以过来看看,我觉得我们店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裴真儿并没有选择扒牢这位女孩的大腿,她下意识用了安贤熙所说的情绪库,想象影视剧里跋扈的身份来演绎。 强势,自信,有底气。 如果她认识裴真儿,请把她当作花钱不眨眼的天真偶像。如果她不认识裴真儿,也能把她当作倚仗权贵、宝山在手的女人。 面对这里唯一一颗的真黄金,她做出这样符合人设的态度。 “真儿。” 裴真儿被叫得一惊,回头却看见了韩子煊。 她借着补妆的名号来递名片,韩子煊却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灯光下,他随意的站姿显出恣睢,态度却又不是那么随意。 千律夏连忙抱住餐盘,趁这空隙,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 “别这样看我,真儿。我没有打扰你的好事吧?”男人脸上清风徐徐的微笑,也是一种警告。 “……” 裴真儿第一次受制于人,她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债主。 债主又发话了:“你现在只要好好让沅臣开心就好了,还要做什么多余的事吗?” “没,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她答得并不干脆。 “那名片是做什么?” “……”裴真儿没有想到她撬人墙角的过程经过全被他看在眼里,刚刚底气十足的样子消失无踪。 她闭上嘴,侧身想从他身旁过去。 韩子煊却在下一秒拽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侧脸离裴真儿很近,但她知道韩子煊并没有发现她脖子上隐藏的痕迹,他始终带着另一种玩乐的心思在看她。 “拿走一亿,拒绝我给你的出演机会,是想去开咖啡店?这算是女偶像失业再就业?” 他语气散漫,她知道他不是真的关心这件事。 “我只是在为自己铺好后路而已。” 不,不是后路,是一条不容乐观的前路。 而在韩子煊看来,她的创业是末路偶像的自救行为,一定程度上见怪不怪。 裴真儿斟字酌句,这种收敛的样子激发了韩子煊逗弄她的心思。他的手掌从她温凉的手腕上松开,又借着那只手去推她微显僵硬的肩膀,他诱哄的语气像哄着一个不服管教的女童,他轻声说:“想不想看看你在车沅臣心里现在有多少分量?我帮你。” 他的兴致来得突然。 裴真儿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回到餐桌边。 因为他们是一同回来的,车沅臣和南荷雅同时看向他们。 裴真儿便成了韩子煊新的谈资。 他的语气别有用心,对车沅臣道:“真儿她想求你件事,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裴真儿神色微僵,但她一声不吭。 她不愿意,韩子煊替她说。 “我们真儿想开咖啡店。刚刚还在那里,壮着胆子招贤纳士呢。” 西八! 裴真儿在心里把韩子煊骂了千遍万遍。 怎么那么欠呢。 由他这样吊儿郎当的纨绔转述她的创业梦想,说得像一个可怜易碎的泡沫。 此时,却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是车沅臣让她坐下来。 旁人看来,他很呵护她。 而裴真儿心里又骂了一句,她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她不是怕,她只是烦。 “这里有你看中的侍应生?”车沅臣竟然就这样接受了她空中楼阁般的创业梦,他看向RITUAL的那些个侍应生,以他的眼光,如果具体论服务,RITUAL的员工培训还不算深刻。 裴真儿已经用了一次沉默权,她没有办法,只能把看上去年纪尚轻的千律夏指给车沅臣看。 “她吗?你挑中她什么了?” “……她刚刚没有收这个盘子。”裴真儿碰了碰她跟前的一只餐碟,只能扯一个真的细节去圆谎。 餐碟里,只剩最后一点。 一般的侍应生,一定认为那是吃剩不要的,着急撤走,而千律夏出于经验,猜到那是裴真儿特意留下的来配甜品,这件小事就看得出千律夏心思细密。 听了裴真儿的解释,车沅臣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笑。 他有笑容,但笑得真的,并不多。 裴真儿因为那张清冷端正的脸上突然出现的笑意怔愣,她看车沅臣总是看不到底,短暂的真实反应反而显得更加迷幻。 迷幻到,她这一秒里怀疑起那个让自己几次濒临窒息的男人不是车沅臣。 “既然你这么讲,她确实是可塑之才。我去跟RITUAL的老板谈,让他把她借给你。”一句话,突然就决定了千律夏的去向。 裴真儿不敢相信,她隐隐也感觉到负担:“你认识这里的老板吗?” “何止认识,这里的老板正是他的舅舅。”坐在对面的韩子煊告诉裴真儿。 韩子煊之前跟裴真儿提点过车沅臣的身世。 车沅臣的母亲李艺莲早年意外身亡,父亲车秉训深受打击,导致对车沅臣的成长几乎没有参与,如果论有一点参与度的,还是他的舅舅李暻。 原来RITUAL的神秘主义,是他舅舅的手笔。 说来这种曲高和寡的做法,确实只能从财阀的高门里才走得出来。 裴真儿知趣的没有再问。 此时,南荷雅却踩准时机,出声揶揄:“真儿,沅臣哥那么宠你,你怎么谢谢他呀?” 她衔了一些暧昧的口吻。 仿佛,裴真儿要听懂女人之间的经验谈。 仿佛,裴真儿也是她手下那些女孩的一员了。 裴真儿明白南荷雅的猜忌,无非是想在韩子煊面前,让他们摆出一副如胶似漆的姿态。 但这一举动,却让裴真儿也和那TK娱乐的张奎中一样,把南荷雅看低。 南荷雅并不懂男人。 她这样做,只是把男人心里的那些碳酸泡沫又摇晃得刺激了许多。 裴真儿何不如了她的意。 于是,她装出一丝害羞的犹豫,但还是主动攀上车沅臣的肩,奉上香吻。 她的嘴唇捕住他沉默的唇,碰了碰就要撤离。 但不知为何,车沅臣却没有给她体面的空间。 他反而搂住她,渐渐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柔情蜜意,他是那样一张禁欲的脸,在人前做这种深吻,就像一朝动情柔似水。 裴真儿因为他一时的举动,感到恐怖。 他身上的雪松香漫过来,她被迫承受他的亲吻。 因爱故生怖吗? 她觉得车沅臣对她的喜爱,就像一股浓稠的不明质地的黑色液体,什么也看不清。 她纤细的身子都在战栗,面庞也是被亲吻得潮红。 这种恐惧的心理反映到身体上,是让她战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