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真(伪兄妹1v1高h)》 1.白日梦H 暖风吹过来带着一种麝香味儿,轻轻抚摸过裸露的肌肤。 那风暖暖的,热热的,像男人厚实的手掌,像湿润滑腻的舌头,一点点刮撩过下颌,颈侧,绵延至锁骨,爬上了胸线,到了乳尖忽然停住。 孟真急促喘息,轻哼一声掀开被子,右手无意识地覆上胸前。 她浑身赤裸,大片雪肌暴露在阳光下,两团乳儿饱满圆润,握感紧实,富有弹性,指尖刚刚搭上去,顶端的红果便俏生生挺立起来。 那风像有了生命,有了自主的意识,含住粉润的乳尖一卷一吸,然后化作舌尖重重顶上去。 “嗯……” 她浑身发颤,半梦半醒。 身体不自觉发生变化,虚无的触感并没有放过她,一阵暖风而已,残留了一件黑大衣的香气,乌木沉香似有若无,又隐约带点麝香调,只是因为他来过,房间里留下他的气味,她便一发不可收拾地醒不过来。 风舌滚过肌肤,渐渐沸腾,带来滚烫又滑腻的触感,钻入稚嫩的腿心。 孟真难耐地翻身,轻轻磨了磨腿。 那舌头在腿心又舔又吸,越来越烫,越来越粗,抵住顶端的花蕊重重研磨,她整个人像浮在云端,柔软蓬松的寝被团团裹住了,没有着力点,不能上,不能下,不能呼吸。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再重一点,进来一点,快了,就快了。 风又停住。 太窒闷了。 是谁在她身上不停耸动,撞击,握住她的腰肢不肯放手,不停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真真,真真……” 这低沉的声音都叫人酥麻。 孟真要喘不过气,拧着腰在床上蠕动,腿心搅着被子重重一扭。 “嗯啊……” 终于,一股热流涌出,洇湿床单,散发出一点淡淡的甜腥。 她咽喉干哑,张口喘息,茫然地睁开眼。 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男人皮肤白而薄,眉眼细而长,显得深邃藏神,正静静看着她,眼神像淬了火。 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衬衣胸襟往上,解开领口两粒扣,勾住领带扯松了,缓缓缠上掌心又更慢地松开,唇角轻轻提起,“真真?” 白岑在笑,笑容有些渗人。 他原本是偏阴柔的长相,轮廓锋利,神情冷淡,平时很少笑,也很少表露别的情绪。 孟真猛然坐起来,被子不见了,四周是陌生的房间,身下是绵软的地毯,她身上只有一件纯白婚纱。 发生了什么? 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漆黑,白岑的眼仁比黑夜更幽深。 “哥?”她莫名有一丝害怕,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白岑握住她的腕子,用领带勒紧了别在身后,单手握住她的腰,将人直直提了起来,扔上沙发。 沙发绵软塌陷,孟真挣扎着要起来,男人弯腰覆上来。 他的身体颀长高大,肩膀很宽,胸前肌肉紧实坚硬,整个人像座山一样压住她,她没法动弹,往里挪了挪屁股。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她问:“哥?你干什么?” 他始终不说话,膝盖跪在她的身体两侧,俊美的面孔微微垂下,月光从窗外进来,打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光洁的额头,都晕上一层浅浅光晕,是没有温度的冷光。 白岑俯身吻她。 “不不,你不能这样。”孟真呼吸急促,屈膝弯腰蜷成一团,想要侧过身子躲开。 白岑掌心覆上她的膝盖,握住打开,漆黑的眼仁牢牢看住她的脸,大手搭上腰带拉下裤链,释放出凶猛的巨兽,柱身粗长巨大,深紫色皮肤上缠绕勃发的青筋,猩红圆润的龟头往外冒水。 他大掌握住粗壮的性器撸动,马眼沁出一滴黏稠液体,缓缓滴落,拉成一条细细的银丝。 那一滴前精晶莹透亮,摇摇欲坠,就要滴落在她的小腹。 孟真惊呼着起身。 他按住她的肩膀往下压,粗暴地撕烂婚纱,扯掉她的底裤,握住粗长的鸡巴,抵住她的小穴,直直插了进去。 甬道紧窄敏感,花唇湿答答,鹅蛋大的龟头猛地顶入,撞得淫水噗一声响,她头皮发麻,浑身紧绷,眼前白光一闪,小腹抽搐着从花口喷出一小股爱液。 “啊——” 孟真浑身震颤,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水光,喉咙干哑疼痛。 天光大亮,外面喜乐震天响。 是梦,原来是梦。 太诡异了。 怎么能在婚礼当天梦见别的男人,还在粗暴色情的性爱中高潮了,更疯的是,那个人是哥哥。 那个冰山一样的人。 她摸摸心口,缓了会儿,还是不明白怎么会梦见他。 一定是太累了,也太困了。 为了有最好的状态,她连续半个月控制饮食,加强运动,就为了穿进完美比例的定制婚纱,多一分肥,少一分瘦,一切都要刚刚好,因为这将是她最美的一天。 她要做最美丽的新娘。 2.美丽新娘 天不亮起床,听了一遍婚礼流程,吃过早餐,没休息就去后院游泳,回到房间是要试出门纱的,可她冲过澡就犯困,躺到床上合眼就睡了。 孟真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 房门应声而开。 妈妈语气一如既往温和,“真真,婚纱试好了吧?” 欧式四柱大床挂浅米幔帐,床铺上随意堆迭几件纱裙,裙摆蓬蓬得像小山一样高,孟真被压在山下,脑袋贴着床沿垂下几缕头发丝。 “怎么上午又睡?”孟雅走过来,掀开一点被角。 床上有好多暧昧水渍,不能被人发现。 孟真紧紧抓住被子,装作刚刚睡醒,“妈妈?” 孟雅穿珍珠色套装,绸缎料子绣浅金色牡丹,优雅端庄,外头搭一件浅驼色羊绒披肩,风华正茂的年纪,眉眼如画,保养得相当好。 她愣了愣, 顺势在床沿坐下,“这孩子,怎么了?接亲的车就要来了,你这也能睡着?赶紧起来化妆换婚纱。” 对了,接亲的车十点到,这是家里请大师算过的吉时。 据说耽误了吉时,婚姻就会出问题。 孟真轻哼着翻过身,双臂撑住身子坐起来,起得太急没坐稳,又歪下去。 孟雅伸手抱住她,另一只手越过女儿的腰撑住床铺,身形忽然顿住,脸上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神色。 不会吧?被发现了? 孟真心脏狂跳,一动不动看着妈妈的脸,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大着胆子,顺着妈妈的手往下摸,摸到床单上那片湿滑的黏腻,心里一哆嗦。 孟雅手腕一转,掌心托住她的臀,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妈妈的真真长大了。” “妈!”孟真捂住脸。 被长辈发现做春梦,还弄湿床单,这也太社死了。 孟雅笑了声,“羞什么?都要结婚了。” “妈,你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好吧。”孟真又羞又怒,“我说过的,不管是谁,进我房间都要先敲门。” 孟雅晲她,“我自己的女儿,要敲什么门?” 孟真的套房紧靠着父母,从小到大他们来去自如,早上叫她起床,晚上为她关灯,关心女儿早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边界感?不存在的。 孟真心塞不说话,因为说了也没用。 “真真,我总觉得你还小,总以为你还没长大,还是个孩子,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转眼你都要出嫁了。”孟雅摸摸她的脸,拾起床上一件白纱,轻声说,“外头不像家里,你要照顾好自己,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女儿出嫁,父母总是不放心,临行前有很多话要由妈妈来嘱咐。 “嗯。”孟真乖巧点头。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你们又刚结婚,你要是没想那么早要孩子,就要让陈怀南戴套,知道吧。” 孟雅一本正经说这事儿,又说起备孕的一二三来,又问要不要带几个家佣过去用。 孟真默不作声,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早上那个梦,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空气忽然沉默。 孟雅也不说话了,起身将床上的婚纱一件件抖开,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不喜欢陈怀南?” 孟真回过神,“没有。” “那喜欢?” 她没法回答。 联姻是家里的安排,两个人从小就认识,门当户对年龄相仿,长辈们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陈怀南身上挑不出错,孟真的确没有不喜欢的理由。 孟雅说:“我们和陈家是老相识了,知根知底,孟家的家业也需要有人来打理,既然你没兴趣,就让陈怀南去做,我和你爸爸也轻松点。” 孟真小声,“不是还有哥哥吗。” 白岑年轻有为,孟家产业在他手上势头越发强劲。 “傻孩子,你才是孟家的继承人,公司不给你,难道要给外人?等陈怀南上手,白岑就要调走了。”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孟真心跳就漏掉一拍,语气有点慌乱,“哥哥要走吗?去哪?” “他有他的事要做,海外开拓新市场,最忙的时候……”孟雅完全不在意谈论的养子,也没注意到女儿的情绪,她随手拾起一件婚纱问,“选了哪套,试过没有?” 孟真神情恹恹的,好像没听到她说话。 “还坐着干什么?接亲的车十点到,一定要在十一点前,也就是未时之前到酒店。”孟雅低头看表,催促道,“你还有二十分钟化妆。” “什么?二十分钟怎么够?” “所以我让你快点呀,怎么结婚都不积极,还差点睡过去。”孟雅递过来一件婚纱,“穿这件。” 婚纱都是按照孟真尺寸定制,出门纱,正式婚纱,敬酒服,龙凤褂,全部精工改过一轮,按照修身合身及宽松,各做了三个尺码。 堆在床上的只有婚纱,其余要换的衣服,提前备在酒店了。 孟雅手上那件,尺码偏小。 孟真拿起另外一件,“这件吧,松一点穿着不难受。” “不,穿这件。”孟雅递来那件小码,“腰收得细一点更好看。” “妈,太紧了没法弯腰啊。” “今天是你最重要的日子,新娘子又不需要弯腰。”孟雅保持微笑,手上递过婚纱一动不动。 孟真:“妈,我的感受比一件衣服重要吧?” “不,美更重要。”孟雅顿了一下,“我要你拿出最好的状态。” 3.哥哥 门外有人叫太太,孟府嫁女,孟雅最忙。 为了节省时间,她取消了砸房门抢新娘一系列婚礼习俗,化妆造型团队也改到楼下客厅,空间更宽敞,流程操作起来更快捷。 孟雅带上门退出去,不一会儿房门外就没声儿了。 孟真又一次妥协,换上那件尺码偏小的婚纱,腰身紧窄,勒得她无法呼吸,后背的绑带交叉重迭,她背过手去想松一松,反手怎么也不方便。 “妈?”她一手胡乱扯开腰间缎带,一手推开房门。 套房宽敞雅致,卧室外是一间小客厅,左侧出去是露台,右侧是一扇双开门,空间十分通透。 两名女佣穿软底鞋戴白手套,统一的灰色制服系白围裙,麻利地给地毯吸尘,擦窗,仔细收拾屋内摆件,从左往右小跑过去,擦拭靠墙的樱桃木矮柜,连墙壁上的油画金框也擦得锃亮。 孟真婚纱还没穿好,松开一半滑到胸口,她闭了闭眼,语气很不高兴了,“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两人向门口张望,不敢回话,匆匆收走昨天的百合花,又抱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窄口水晶花瓶,换上当日的新鲜玫瑰,低头快步出去了。 孟真娇美脸孔有些愠怒,转过身想训人,忽然惊恐地张开嘴,“哥?” 白岑站在门口。 好多年了,哥哥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她也一样。 他们一起长大,却各不相同。 比如孟老爷子看重哥哥,却不看重她。 比如哥哥随父亲姓白,而她随母亲姓孟。 又比如爸爸妈妈总是对她更亲近些,对哥哥却冷淡疏远些。 父母的偏爱从不掩饰。 哥哥功课优秀,年年拿第一,付出很多努力仍然得不到父母的喜欢,而她只是参与比赛没有拿奖,父母也要夸她勇气可嘉,宝贝最棒。 但凡她参与的活动,父母都要冠名赞助,买也要给她买个特别奖项,生怕唯一的小女儿在外头受委屈。 她什么都不必做,轻而易举获得父母的一切资源与爱护。 那时她还不懂为什么。 有次司机的车半路坏掉,兄妹两人放学回家,有一小段路淋了雨,哥哥带她一起洗澡换衣,正好妈妈回家撞见,没有发火,但那天两人各自关了禁闭。 家里有保姆,是她不要,是她非要缠着他,最后两人一起受罚。 那年他9岁,她5岁。 从那年起,妈妈不再允许兄妹二人单独相处,必须要有第三人在场,家规中也多了一条,兄妹不可以进入对方的房间。 也是从那时候起,孟家公开承认白岑是养子,他遭到旁系议论攻击的同时,也失去继承权。 哥哥变得更沉默,一个人搬去三楼住,而她的房间改到二楼最里间,紧靠着父母。 后来大概因为青春期,越被禁止的越诱惑。 孟真懵懂地喜欢过白岑,也只是一点点萌芽,他没有任何回应,她也不敢表达,两人保持应有的距离,理所应当做兄妹。 白岑上周来她的房间,她不在。 那天,孟真与别人登记结婚去了。 白岑也只走到小客厅,在桌上留下一份婚嫁礼单,即刻又退了出去。 那份礼单是她的嫁妆,厚厚一迭夹在黑色文件夹中,皮质的文件夹触手生温,翻开内页的纸张,厚实温热,捻过指尖的触感微糙,像男人的指腹,好像带有他的温度。 也是上周,仅仅一次的一进一出,房间便留下他的香气,白天夜里都纠缠着她。 梦里熟悉的香味,熟悉的面孔,还有狠狠贯入她身体的粗长性器。 孟真喉咙哽了哽,轻声喊:“哥哥?” 白岑长得十分好看,身高腿长,肩平背阔,骨相生得英挺,整个人清隽沉稳话不多,性格内敛,显得很有城府。 他从来都是衬衣领带西服一丝不苟,禁欲到头发丝。 像这样穿着睡衣站在她面前,真是人生第一次。 孟真的惊恐正在这里。 她稍稍回头,轻抬下颌,身体没有挪动,视线朝后侧方的摄像头望过去,那摄像头没有红外闪光,也不知道是开了,还是没开。 孟真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分明是严令禁止的私下见面,惊慌中莫名涌起一种亢奋,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 她全身的肌肤迅速红起来,发热,发烫,挥发出一种特有的瑰丽甜香。 深秋的风自带几分缱绻,勾乱她的发丝,撩过落了一半的肩带,捧起挺翘的椒乳,握住纤细腰肢,揉过丰臀,掀开了垂顺的裙摆,轻纱罩住一双浑圆玉腿,朦朦胧胧,直直撞进男人眼里。 4.是他蓄意勾引,还是她自作多情? 白岑喉头轻滚,往前挪了两步,递出一份文件,“你收好。” 他穿的藏青色真丝睡袍,腰带松松系着,左右交迭的衣领有些松散了,露出一截白润的胸肌,薄薄的并不偾张,随着心跳起伏,有种随时爆发的力量感,还有稍许男人的荷尔蒙味道,很淡,但很撩人。 孟真莫名就有些浑身发软,盯着他的脸,不知道要伸手去接。 白岑眼里浮起一层薄雾,垂下眼睫凝视她,“衣服脱成这样,等着我为你穿?” 还是礼貌的距离,他的声音低而沉,话里有压抑的诱惑。 孟真衣冠不整,酥胸半露,早忘了婚纱还没穿好。 她脑子里紧绷的弦猛地一弹,慌忙背过身,捧住滑落的婚纱,洒下裙摆,将肩带重新挂上去,手背到身后胡乱地找绑带,乱七八糟比心弦还乱,怎么也找不到了。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背后,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勾住她的指尖,划过背脊肌肤,一根又一根,梳理起交叉的缎带。 那缎带有些凉,有的地方紧,又有的地方松,丝丝缕缕绕住了她。 他的指尖像一簇小火苗,掌心覆在她的手上,很像是一种隐秘的抚摸。 肌肤与肌肤碰触,酥麻像触电,又炙热像燃烧。 孟真轻轻颤抖起来。 他怎么敢碰她? 她转过身,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白岑已退开一步,扬起手中文件,“这份文件就放在家里,别带出去。” “这是什么?”孟真抬手要接。 他越过她进了卧房,紧实的胸肌贴着她的脸颊滑过去,将文件放在她的梳妆台上。 男人目不斜视,动作行云流水,放好文件又从她身侧走出去。 与她擦身而过,靠得那么近,呼吸都像交缠在一起,他衣摆下有什么坚硬挺翘的东西蹭过她的手背,只是那么轻轻一下,顶端的凹槽和棱角都分外清晰,似乎还有润滑的黏液,留下暧昧的触觉。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已经离开了。 她握住手背不断摩挲,那点轻微的湿润太可疑,那个位置那种硬度,她好像被某种粗长的东西顶了一下,太像男人胯间的巨大。 她惊惶地睁大眼睛,不断否定内心错觉。 怎么会? 梦是梦,现实是现实,她能够分得清。 白岑不会这样做,他那张正经的脸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难道刚才似有若无的抚摸是错觉?他下体的勃起是幻觉? 可是替她穿好婚纱的是他,破天荒进她卧室的也是他。 到底是他蓄意勾引,还是她自作多情? 孟真不断地自我否定又肯定,不自觉追着他的脚步到了门口,想问他,又问不出口。 白岑顿住脚步,转过身认真端详她的脸,像是等她开口。 她踟躇了很久,最后咽下想说的话,轻声问:“哥,你今天会去酒店吗?” 他眉心微微蹙起,幽暗黑眸有情绪涌动,摇摇头,“公司里很忙。” 白岑不会参加她的婚礼,尽管婚礼前后都由他操持。 是爸妈不想让他去,她知道的。 孟真低下头,心里很难过。 白岑说:“文件里最后一页,你要记得看。” 孟真翻开那份文件,原来还是一份嫁娶礼单,与上次孟家的嫁妆不同,这次是陈家呈上的聘礼礼单,除去具体数目的金额或物品,还有几间公司的股份。 孟家礼数传统,联姻又涉及商业合作,各项要签约的文件非常繁琐,前后经过几轮谈判,都由白岑亲自跟进。 最后附着一份签过字的婚前协议,最大程度保障她的利益。 这也是白岑的手笔。 这才是他,有担当的大哥,有魄力的家长。 孟真自嘲地笑了一下。 “成了。”化妆师仔细为她填满红唇,罩上头纱,遮住绝美容颜,领着助手团队为新娘子牵开婚纱裙摆。 四周满是嘈杂乐声,孟家张灯结彩移步换景,庭院里小桥流水翘角飞檐,沿路鲜花立柱,丝绸彩带金拱门,红字对联山水屏风,一屋子花团锦簇,大红地毯从家里一直铺出去,整条街热闹非凡。 伴娘们在大门处守望了会儿,嘟哝道:“接新娘子的人怎么还不到?” “就是,快十一点了。” 早已经过了出门的吉时,再延误下去,十一点到不了酒店,就要误了好时辰。 5.表面克制 中式合院别墅奢华厚重,客厅三层挑空,空中花园绿植茂密,观景走廊曲径通幽,旋转楼梯沿墙而下,整面墙巨幅壁画,视觉冲击力极为震撼。 阳光透过落地窗和全景天窗透进来,为所有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因孟真在一楼化妆造型,为保证隐私,孟家将客人们都请去外间喝茶,客厅内只留了自家人。 白颂林和孟雅夫妇端坐沙发,老管家手上端一只木托盘,一对白玉茶盏出自名家之手,茶底雕的龙凤呈祥,里头清亮的明前龙井早就凉了。 这是为新女婿准备的敬茶,接女儿出门,得先向岳父岳母敬茶行礼,说一句吉祥话,收下长辈的红包祝福,才算得到孟家认可。 孟雅脸色越发不好看,失去早上的柔和,“这个陈怀南,还没娶到真真,就不将孟家放在眼里了?” 孟家百年儒商,上一代只有独女孟雅,联姻嫁了白颂林,白家式微,婚后两家企业合并,另行成立百衍集团。 夫妇二人伉俪情深,白颂林为安妻子孟雅的心,主动就任代总裁,集团公司的实权和股份,几乎全在孟雅手里。 白颂林握住她的手,“别多想,陈家不是这样的人。” 陈家早年做丝绸茶叶,也是吴州城的大户,因上头有人做官,背景比一般商人要深厚,次子陈立明与白颂林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人从政,一人经商,两人互相支持互为依托,交情匪浅。 陈立明前年调任吴州,不久后独子陈怀南回国,与孟真订婚。 两家联姻实力不相上下,论钱财,孟家当仁不让,要论权势,陈家说一不二。 谁知道接亲迟到这事,是真的路上耽误,还是陈家有意给下马威? 这种事,主动去问就失了先机。 孟真宁愿不嫁,也不会受这种委屈。 可不问,万一真是误会呢? 正犹疑不定,陈怀南的电话打进来了,紧接着几条信息,附带现场照片和他无辜的表情。 婚车车队全堵在鹿湖的环湖路,起初是遇上后车追尾,一个小剐蹭还没来得及处理,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一帮马拉松队伍,说是企业绕湖团建,上千人围得水泄不通,别说车了,人走路也进不来。 吉时这事她不在意,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孟真撩开面纱走到父母面前,“别等了,婚车追尾,他们堵在路上来不了。” 她从早上到现在心脏一直突突跳,难免口干舌燥,说完话,端起那盏凉掉的茶,仰头喝掉了。 “追尾?”孟雅按捺住心中不快,抬眼看向一旁的老管家,挥挥手,“去换热茶。” “是。”老管家带着站在客厅四角的佣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喜乐声音渐渐降低。 白岑西装革履从楼梯下来,左手拿平板电脑,腕上搭一件黑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容光焕发要去公司上班。 家里办喜事,公司里的人也来得早,白岑的秘书,白颂林的秘书,父子两人的司机都等在会客厅。 “爸,妈。”白岑合拢西服纽扣,走到白颂林身旁等吩咐,身姿松柏一般挺拔。 他罕见地穿了一套湛青西服,配金丝底纹的同款领带,锆白挺括的衬衣,衣领端正克制地露出一道窄边,袖口处也一样,那白色亮眼,多一分浮夸,少一分内敛,像是计算好的尺度,袖扣名表都选的薄款浅金,很是用心。 一切都恰到好处,是商务精英的装扮,日常办公也不会过于惹眼,可穿在他身上就是有哪里不对。 是了,白岑这个人儒雅内敛,湛青配浅金实在不像他。 他定制西服时,还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喜欢比身量尺码略松一分半。 这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因为要守规矩,因为太过克制,所以在别人不易发觉的地方,找那么一点自在。 他皮肤白,肩宽腿长,身形比例完美,西服略微宽松一点,穿上身仍然非常有型,且在有型之上,更加随性潇洒。 本质上,白岑不喜欢被束缚,可他心甘情愿被孟家束缚了二十多年。 他一向只穿深色,黑色西服衬衣,黑色西裤皮鞋,连早上的睡衣也是接近黑色的藏青。 今天这套合体的湛青西服,于别人来说很正常,放在白岑身上,就太华丽。 孟真轻轻呼吸,没有点破。 白颂林侧头看向儿子,“你那份文件我已签过了,照章执行。” “是。”白岑毕恭毕敬,转手将电子文件签发下去。 白颂林身形偏瘦,西装笔挺,气质偏高知冷清,又不怒自威,叫人看不出喜怒,他说,“前几次收并购做得不错,董事会很认可你。” “份内工作,都是我该做的。”白岑神情平淡无波,声音很低,“那我先去公司,家里有事随时找我。” 他朝孟真点点头,转身要走。 白岑从父亲手中接任代总裁,全年无休扑在工作上,妹妹结婚,他也要照常到岗。 而父母的本意,并不希望养子出席女儿的婚礼。 大家心知肚明,演同一场戏。 联姻的利益都是为女儿铺路,将来女婿也会进公司,白岑付出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孟真心绪纷乱,柔软的心脏像被针刺了一下,挪开眼没看他。 白岑走到门口打了几个电话,传来几声不太清楚的“多谢”。 客厅座机忽然响起,孟雅接起电话连声说好。 酒店那头的贵客提前到了,孟陈两家联姻合办酒席,来的客人政商两界都有,怠慢不得。 孟雅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叫住白岑。 白岑唇角轻微勾起又迅速拉平,缓缓转过身来,“妈?” 他似乎就在等这一刻。 6.要他留下 孟真盯着白岑脸上那抹还没有消失的微笑,陷入沉思。 孟雅按铃让管家进来,重新备好热茶,先看了眼女儿,又看向儿子,“你来,代女婿来敬了这杯茶,我和爸爸要先去酒店那边待客。” 白岑脚步一顿,站着没动。 新郎因为各种原因缺席,由身边亲人代替行礼,不是没有先例,但一般都是由女性亲友代替,很少让男人代替新郎的。 孟真倒没有什么意见,拿了茶就要喝,她对这些繁琐礼节的态度一贯是——能敷衍就敷衍。 “慢。”白颂林抬起手,“真真有那么多表姐妹,随便叫一个进来就是了,何必让白岑替女婿?” 孟雅扬扬手,示意佣人赶紧准备。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她音调都高了八度,“今天真真出嫁,陈家来晚了,误了吉时也就算了,茶都不来敬一杯,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背后那些人要怎么议论?” “就那些亲戚,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等着看孟家笑话呢,你们嘴巴都给我闭紧了,一个字不许往外说。” “行吧,都随你。”白颂林抚顺衣摆,没什么脾气地摆好姿势, “孟家只有真真一个女儿,总要先受过长辈祝福才好出门。” 佣人上前铺好锦绣蒲团,沸水烫过茶盏,斟好茶送到孟真面前。 礼节和联姻一样,都是流程,既然时间来不及,那就适应变化,没必要在这上头和自己生气。 孟真接过茶,弯腰屈膝正要跪地,裙摆太蓬鞋跟又太高,行动不大方便,白岑再没有犹豫,放下手中所有,适时扶稳她。 在父母面前,他没有搂她的腰,而是手臂悬空护住她,从两侧扶稳她的手肘,掌心向内,顺着她小臂往前滑动,包住她的手腕,待她身体稳住了,白岑轻轻松开手,整理好衬衣领带,随她一同跪下。 掌心碰触的肌肤像炸开了无形的烟花。 孟真内心泛起涟漪,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冷静。 二人抬手递茶给父母,同声道,“爸,妈,请喝茶。” 父母接茶喝过,递出红纸封好的礼单,“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出门前的仪式就算简单完成了。 原本婚礼流程,应该是陈怀南先接了孟真去酒店,孟家这头的亲友由孟雅夫妇安排好,再安排车一起去酒店,这样两头的贵客都不耽误。 亲友与亲友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谁与谁关系好,谁与谁有利益冲突,都不是明面上的事,只有主人家知道。 陈家接亲的车迟迟不来,酒店的贵客又提前到,一切计划全打乱了,弄不好两头得罪。 孟雅夫妇分身乏术,不得已再次留下白岑。 白岑已经坐上了车,秘书王克接到通知,回头请示,“白总,孟女士请您留步。” 孟雅要找白岑,一向都是通过秘书传话,就像是上级指示下级。 之前那位秘书是孟雅的人,白岑嫌碍眼又不方便直接辞退,没多久找了个理由将人调回孟家,跟着老管家成了半个生活助理,工作半径局限在会客厅,专给客人端茶倒水。 现在这位秘书王克,是白岑借了白颂林的手,给自己挑的人。 王克为人牢靠,嘴风严谨,对外很懂说话的艺术,对内又很忠心,他按住手机听筒,“白总,公司那边我可以安排……” 白岑眼皮微垂,默了会,“你回复她,我没空。” 王克点头,从副驾下车回电话,“孟女士,今天的总经理办公会很重要,涉及到集团公司业务板块重大调整,三十多位负责人从不同城市赶来,各自手头都有工作积压,时间紧张,白总这边很为难。” 王克措辞非常委婉,谁来都挑不出错。 一番推拉较量,最后各退一步,白岑推迟会议时间,孟雅妥协,取消了半个月前为白岑安排的相亲。 毕竟时间冲突,会议延后到中午,挤压午餐时间,中午的相亲就必须取消。 相亲对象是陈家远亲,日子定在这天也是为了亲上加亲,双喜临门,谁又想得到女儿婚礼出乱子,为了留住儿子打理家事,不得不临时改期。 豪华轿车停在孟家门口,车窗半开,白岑坐在后座,露出一半英俊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王克弯腰凑近后车窗,“白总,孟女士已经知会陈小姐,不过刚才陈小姐来电话问您晚上的安排,我已经替您回绝了。” 白岑没说话,掀起眼皮轻轻看他一眼。 这一眼便是赞许了。 王克打开车门,请白岑下车。 十一月天空清亮湛蓝,树木金黄璀璨,上午的阳光暖中带一点凉,清风薄云,让人心情舒畅。 白岑抿紧唇线,藏下轻微笑意。 7.一步之遥 孟雅夫妇乘一台加长林肯先离开,留下两台劳斯莱斯做婚车送嫁,车子每天有人维护,开到门前巷道,车头装上捧花就可以出发。 孟真提起裙摆往前走,夏慧提着大包小包跟在身后追,“哎,真真,新娘子出门要人抱,不能踩地上!” 夏慧是孟雅为女儿安排的生活助理,年龄比孟真大三岁,上学的时候做陪读,毕业后做助手,孟真的艺术品投资公司成立后,夏慧又跟着她进公司当秘书。 司机等在路边,拉开车门。 孟真坐上后排,扯掉碍事的头纱,抬脸问,“谁抱我?你说。” 夏慧:“……” 已经正午了,陈怀南作为新郎,一个电话都没来过,除去早上那几条信息,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不是孟真赶着要嫁人,而是戏台子都搭好了,双方企业已经完成深度捆绑,父母已登台,陈家运作的政策支持也给到位了,现在只要新人上去露个笑脸,明天利好消息放出来,紧跟着是孟家百衍集团新项目启动,涉及大额资金回流,涉及机构金融动向,还有股价的波动。 大局永远摆在她个人感受之前,就像妈妈最后说的那句话,要女儿拿出最好的状态。 这种时候,不能任性。 孟真脸上有情绪,眼神冷冷的,脱了白色蕾丝手套,顺手甩出车窗。 夏慧捡起手套,认真迭起来装进包里,绕到另一侧正要上车,王克过来拉住她,两人说了几句话,一道上了后面那台车。 孟真一个人坐在后排,又等了很久。 孟园坐落鹿湖畔,闹中取静的中式园林,内部建筑改建过,外围道路因为地形限制很难拓宽,车辆行驶不方便,但别有一番清幽意境。 车子停在树影下,光线昏暗,氛围静谧。 忽然后座车门打开,白岑上了车坐在身旁,紧接着司机换人,启动车子绕湖开了出去。 送嫁没有这样送的,白岑应该坐后面那台车。 孟真不可思议转头看他,动了动唇没开口,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行驶路径与以往不同,挑的都是风景优美人迹罕至的小道,不堵车,但车速慢。 她浮躁的心情随着风景变得平缓。 两人一路没说话,车厢内静悄悄的,玫瑰甜香混合着乌木沉香,淡淡弥漫开,时间仿佛静止。 白岑背靠座椅姿态放松,两条长腿微微岔开,大腿健壮的肌肉将西裤绷出好看的线条,到了膝盖利落折弯下去,裤腿烟筒般挺括,裤缝笔直锋利,下面黑皮鞋锃亮。 每个细节都是精英该有的模样。 他闭目养神,大手舒展地搁在膝头,指节白皙修长,指甲光滑圆润,有一下没一下点在膝盖骨上,随着车辆的行驶转弯,长腿靠向她身侧,与她轻轻碰触。 孟真的心陡然乱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早上那个梦,梦里就是这双腿跪在她身体两侧,挺着粗长的巨物狠狠入她。 她小腹发热窜起一股火,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水,难耐地挪动身子,呼吸更为急促,在安静的车厢内十分明显。 白岑缓缓睁开眼,靠过来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身形高大,只是挺直了背脊,整个人就轻易罩住了她。 孟真往后退,不敢看他。 “嗯?”他靠得更近了些,发出的声音也像是闷哼。 她后背密密匝匝冒起鸡皮疙瘩,浑身哪儿都不对劲,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摇摇头没说话。 白岑忽然笑了声,声音低沉,十足魅惑,又问,“怕我?” 她脑子轰地一下,微微张开嘴,没发出声音。 车子转弯减速,停在酒店门前,司机下车拉开后门。 孟真逃也似地提起裙摆跑下车,刚往前走出几步,整个人忽然僵住。 酒店顶楼掉下一片鲜红花瓣,像深秋里的落叶,轻飘飘落了地。 但那不是花瓣,也不是落叶,而是一个穿红裙的女人。 四周环绕酒店的轻音乐,重物撞击地面的闷响被淹没了,血液以红裙为中心蔓延开。 血腥气迅速扩散,血雾一般无孔不入,尽往人脑子里钻,让人无法呼吸。 再快两步,那女人就要砸到孟真身上。 人群中发生骚乱尖叫,各种各样的人往四面八方跑,酒店门前混乱不堪。 孟真呆呆站在那儿,无数人从她身旁跑过,她一时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好像所有的来去,在生死面前都成了小事,四周的混乱与她隔出一道无形屏障,耳边的声音都变得遥远。 “真真,真真……” 白岑抱住孟真,不停叫她的名字。 他紧紧将她揽在怀里,转过身挡住她的视线,大手按住她的后脑贴在胸膛,解开西服蒙住她的脸,捂住她的耳朵,替她挡住所有危险的声音和气味。 但很快,他松开了手,人也退后,离她一步之遥。 8.疑心 王克和夏慧及时赶到,送孟真回了酒店顶层的套房。 她惊魂未定,喝下两口红酒,放酒杯时不慎碰倒了,酒液洒出来淅淅沥沥流了一地,像血一样。 坠楼的女人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女人最后侧过脸,睁着眼,直勾勾看着她。 孟真心慌意乱往后一退,身子靠上落地窗,楼高三十几层,她第一次觉得腿软。 夏慧扶她坐上沙发,又倒了杯热水来,“真真,要不要睡一觉?” 好像所有事情用睡觉就可以解决,睡一觉什么都不必想,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孟真摇摇头,“爸妈呢?” 夏慧:“安抚客人去了。” 孟真又问:“我哥呢?” 王克往前走了两步,“白总回公司了,孟小姐有事情随时吩咐我。” 一定是白岑让王克留下的。 孟真点点头,没再说话,缓了会儿又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 “警察正在调查,应该很快会出结果。”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所有人都感到唏嘘,情绪也随之低落。 陈怀南刷门卡进来,站在门前顿了会儿,环顾四周,走到孟真面前。 他双目血红失魂落魄,白色西服银色领带都有些皱巴,领口解开脖子通红,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超过常人的悲痛。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孟真顾不上细想,抬头看向他,“你去哪儿了?” 她的声音急切,尾音有一丝发颤。 陈怀南身量高大,相貌俊朗,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牢牢握住她的双手,柔声问:“真真,是不是吓坏了?” “嗯。我害怕。”孟真没有逞强,亲眼看见别人坠楼,换了谁心里都要崩溃。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陈怀南有一双桃花眼,卧蚕肥厚,与人对视时总是显得很深情,非常容易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 他哽咽道,“真真,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最完美的婚礼,我会用一生一世来补偿你。” 他鼻音浓重,声音饱含痛苦愁绪,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对爱的承诺。 说不出哪里不对,可就是让人感觉很分裂。 孟真看不清他,抬手擦掉他眼底的泪水,轻声问:“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陈怀南倾身拥抱她,“我是高兴,娶到你,我高兴。” 他已经泣不成声。 孟真刚才也被人拥抱过,等她回过神那人已经离开。 她一时恍惚,问:“刚才是你?” 陈怀南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是啊。” 孟真印象中还留有湛蓝色的西服衣襟,衣襟内有让人安心的乌木沉香,她甚至还记得紧贴的滚烫胸膛。 而眼前这个人,香水用的海洋调,轻浮活力,充满阳光,就像夏威夷海滩上光膀子秀胸肌的男人。 原来香味与香味之间,如此不同。 孟真推开陈怀南,敛下目光,眼神很静,在他的脸上梭巡,像审视,也像是找某种答案。 陈怀南尴尬地笑了声,“这么看我做什么?” 又摸了把脸,自言自语道,“我刚才确认你没事了,才带着兄弟们先进大堂的,那些人家里非富即贵,不能有半点闪失。” 夏慧站在一旁,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儿。 王克神情审慎,眯起眼睛看过去,夏慧迅速低下头。 这一幕恰好让孟真瞧见。 她很难快速平复心境,但努力控制住了情绪,从一旁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陈怀南擦眼泪。 和她比起来,陈怀南的意志显然要脆弱得多。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念念有词,“真真,如果再有任何危险,我一定不会离开,我不要命也会保护你的,真的。” 孟真安慰他,“别哭了,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其实也不能怪他,他不过是接亲迟到,刚才在酒店楼下又没有接到她,思来想去都是事出有因,他也受到了惊吓。 陈怀南认错又快又利落,直接双膝下跪,抱住她的腿,小狗般睁着一对大眼睛,可怜兮兮问:“真真,你不怪我了,是不是?” 孟真心里不大舒服,还是说,“嗯,不怪你。” “那……那你亲我一下好不好?”陈怀南羞涩地低下头,脸红到耳朵尖,还有些扭扭捏捏。 孟真揉了揉他的脑袋,弯下腰,要吻他的额头。 王克忽然清嗓子,咳了好几声。 差点忘了,房间里还有别人呢。 孟真一下坐直了,也不好意思起来。 正巧门铃响。 陈怀南脸红透了,挠了挠耳朵,爬起来跑过去开门。 9.蛛丝马迹 来的人是婆母吴善慈,带了两位警察过来例行问话。 吴善慈身量中等,穿合身的紫红色套装,头发束成光滑发髻,笑起来慈眉善目,不像孟雅那种第一眼豪门贵妇,吴善慈的神情更低调和权威。 她刚进来也不理儿子,牵起儿媳妇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亲热得无法形容。 孟真都有些不适应,“阿姨,我没事的。” “还叫阿姨?在妈妈眼里,你和怀南一样都是我的好孩子。”吴善慈从手上撸下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麻利地给孟真套上,“小玩意儿,你拿去戴着玩。” 这样的镯子孟雅也有,这种成色少说也要八位数。 八位数的东西给她戴着玩? “不,这太贵重了。”孟真婉拒。 陈怀南坐过来牵她的手,“妈给你的,你就收着。” 吴善慈横他一眼,“去,依着真真的口味,让酒店送餐过来,再去问问你岳父岳母那边有什么要帮忙,这么大的人了,也学着周到点。” 婆母忙着训儿子,陈怀南不在状态,叫了两遍他才听见,站起来说了声好,起身往外走了,一名警察跟了出去。 吴善慈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孟真没多想。 警察询问过王克和夏慧后,递来一张照片,“见过这个女人没有,对她有没有印象?” 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轻,瓜子脸柳叶眉,眼神清澈,娇柔脆弱让人心生怜爱。 和坠地那一刻的模样完全不同。 最后没有闭上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疑问,痛恨,还有不舍。 所有的情绪冲击过来。 孟真脑子像被重击了一下,胸口发闷,眼眶酸痛,她闷哼一声,身子往后仰,靠上沙发椅背。 夏慧赶紧倒了杯热水来,拿帕子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转头和王克说了句什么,王克拿起电话走到一半又回来,最后站在落地窗角落与人小声通话。 吴善慈坐在一旁轻抚孟真的背,对警察说,“行了行了,别问了,我家真真怎么会认识这种女人?别吓坏我家孩子。” 孟真好像陷在坠楼那一幕里,好像坠楼的是她自己,否则为什么总会感受到那种心脏的失跳,感受到身体的失重。 她越发不舒服,胸闷想吐,抚了抚心口问,“我爸妈呢,我妈妈在哪?” 没有人回答她。 警察再一次递过来照片,声音放得很轻柔,“孟真,再看一次,你见过她吗?” 孟真的眼里蓄满了泪,瞪着那张照片,逼自己又看了一次,然后点头,“见过,就是刚才,就在楼下,她就掉在我面前了,好多血,好多血……” 她终于哭出声了。 吴善慈一直默默观察她,这时悄悄松了口气,和警察使了个眼神,这边的问话便结束了。 她又无微不至地关怀一番,没有冷落在场的每一个人,走的时候还拍了拍王克和夏慧的肩,说了声,“同志们辛苦了。” “不辛苦,您慢走。”王克回复。 夏慧送人出门,关上门说了句,“陈怀南他妈可真厉害。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小,他妈那么……” 王克:“不该说的不说。” 夏慧:“我说错了?那个陈怀南,当时带着伴郎团就躲进酒店大堂,把我们真真一个人扔外头……” “你说什么?” 孟真情绪不稳,第一时间给孟雅打电话,听见父母的声音后,心里踏实很多。 父母那头忙着安顿客人,有些人要送走,有些人要陪同,忙得抽不开身,只能电话里让女儿安心。 孟真也担心父母,不敢表露出太多情绪,彼此安慰一番,最后提了一句,忙不过来可以安排陈怀南去做。 孟雅无心道:婚宴改到晚上了,我早就让他好好陪你的呀,他没告诉你吗? 孟真心里一凉,没多说话,挂掉电话就听见夏慧吐槽。 孟真问,“谁把我扔外头?” 夏慧抓抓头发,“……” 孟真也不问了,回想起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呢?陈怀南没去爸妈那边,那他去哪儿了?最后是有警察跟着他出去的。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表面看起来一切合情合理,可这一天的事情就是透着诡异。 爸妈都忙得抽不开身,怎么吴善慈就有空来看她?一来就送大礼,还带着警察来问话,她想问什么? 孟真的头越来越痛,没法儿再往下细想。 情绪经历了几个来回,几番起落。 她努力克制,不让负面的东西冲昏头脑,与意志对抗非常消耗体能,她很累,却不敢合眼,因为只要合上眼,就是坠楼那幕,就是那个女人直勾勾看着她。 孟真走到酒柜,又给自己倒酒。 王克跟上来握住酒瓶,神情担忧,“孟小姐,心理医生到了,不如先见一见?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孟真攥紧酒杯的手,松开了。 10.手机里的秘密 心理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姓徐,穿一套浅灰色职业装,外貌并不出挑,气质娴静,给人的感觉放松淡然,不像医生,倒像是个老朋友。 孟真坐在沙发上,等着对方拿出纸笔,播放音乐营造氛围,走一套心里咨询的常规流程。 她也不是没经历过,以前上学时考不好了,或者是和同学闹矛盾了,遇到点芝麻大的小事,孟雅就喜欢给她找心理辅导。 孟真早习惯了,冲徐医生笑笑,表示配合。 她窝在沙发里,身上围了一条薄毯子,慵懒得像一只昏昏欲睡的猫,纤细手指敲敲真皮沙发的扶手,慢慢掀起眼皮,眼神柔和,语言相当锋利,“我妈给钱,我演戏,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这意思就是,谁也别为难谁,谁也别当真。 孟真没兴趣对一个外人敞开心扉。 徐医生这边还没开口说话,倒先被人将了一军。 她温和微笑,朝孟真点点头,“我们不做咨询,就简单吃个饭。” 这倒是出乎意料。 本来也到了午餐时间,夏慧正好领着几个人往房间送餐。 一桌子全素宴,菜式清淡可口,香气清甜。 孟真没胃口,也简单吃了点。 徐医生目光真诚善于倾听,几乎不开口提问,偶尔评价菜式或者闲话家常,席间又有夏慧和王克陪伴,用餐氛围还算轻松。 孟真吃饭慢条斯理,不太说话,即便有情绪起伏,也能做到维持生活的秩序和体面。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次午餐,她的心情还是放松下来。 最后徐医生留下助眠药物,让孟真餐后小睡一会儿。 没多久,客厅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王克和夏慧一直守在套房的卧室门外,因为孟真要休息,几人的手机都调成静音,突然响起的铃声显得十分突兀。 两人找了一圈,发现电话声响从沙发底下传来。 这个位置,陈怀南跪过。 秋冬交替的季节,天色暗得早,卧房没有拉窗帘,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很远的地方有写字楼内透的灯光,街道车水马龙,正是下班高峰。 孟真睡得不踏实,一觉睡醒人更累了。 夏慧拿着手机进来找她,手机是陈怀南的。 孟真原本不想窥探别人隐私,但那手机一直响,而且屏幕提醒来自婆母吴善慈。 婚宴时间快要到了,可能是催新人入场的电话。 孟真刚要接通,那边挂断了,屏幕上又弹出几条信息。 为了不让双方父母担心,她还是决定帮他回复。 陈怀南的密码一向用他妈生日,孟真不用猜就解锁了手机。 跳入眼前的第一条信息,吴善慈让陈怀南放宽心。 什么放宽心? 孟真点进对话框,往上滑动的信息让人错愕。 吴善慈:我替你摆平。 陈怀南:谢谢妈。 吴善慈:以后注意点,别惹事。 陈怀南:知道了妈。 吴善慈:好好对孟真。 陈怀南:我知道。 这几条信息时间,正是陈怀南堵在路上那会儿。 怀疑像个钩子,勾住孟真的手继续往里翻,翻出了陈怀南的相册,翻出他设置为私密的朋友圈,翻出他的微博,邮箱,所有用过的社交媒体。 这个世界没有隐私。 孟真翻出了大量信息,其中照片占大部分,另有往来信件,信用卡账单,机票行程单,酒店结账单,购房税金证明,时间跨度长达四年,而地点则由美国转到国内。 所有信息的主角是同一个女人,坠楼的女人,警察递来那张照片里的女人。 不过照片的背景有所不同,有国内有海外,有校园有商圈,有客厅有卧室,还有他们养的大狗托托,附带上给狗过生日时,二人亲吻的照片。 这分明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并且感情很深,否则这些相爱的证据早就应该删除,而不是留到现在时时怀念。 孟真从来不知道,陈怀南有前任。 他温柔和善,表现得单纯阳光,牵手都会脸红,二人订婚到现在,关系也止步于脸颊的接触,嘴都没碰过。 她竟然以为他害羞,以为他不会? 孟真干笑两声,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 她起初非常气愤,站起来在房间走了两圈,最后站到落地窗前冷静下来,迅速用手机拍下所有查到的证据。 今天的诡异之处,都在这一刻得到解释。 陈怀南超过常人的悲痛,是因为坠楼的女人是他的爱人。 吴善慈带警察来看望她,不过是为了用正当理由来探她的口风,主要目的是为了试探孟真是否认识那个女人。 如果不认识,那么这个女人的存在或消失,都不会影响联姻。 从这对母子的对话来看,那个女人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那要不要供出他们? 要不要为丈夫爱过的女人,或者现在仍然爱着的女人,去伸张正义? 11.互相试探 孟真摇摇头,这件事一定没那么简单。 陈家势力庞大,能否撼动他们很难说,最关键要看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要看陈怀南有没有受到牵连,现在已经七点半,如果他安然无恙还能参加晚八点的婚礼,那么说明这件事被陈家掩盖了下去。 就像吴善慈的那条信息,她说她会摆平。 孟真只有捕风捉影的信息和照片,并没有实质证据表明那女人死在陈家手上。 如果这时候告诉父母,是什么后果? 爸妈会当即取消联姻,还是当作无事发生让她忍耐? 不,以妈妈的性子,不会让女儿涉险,就算撕破脸和陈家闹翻,就算赔上所有损失,孟家也会取消这门婚事。 那陈家呢?会不会反过来对付孟家?在权势面前,空有万贯家财的孟家,究竟是对手,还是案板上的肥肉? 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父母的安危。 可这样的陈家,能嫁吗? 孟真冷汗涔涔,越想越后怕,可是太晚了,她已经站在火坑的底部,法律上婚姻生效,孟陈两家深度捆绑,如今想解套,没那么容易。 她几次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推开卧房门走出去。 夏慧迎上来,“真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惨白,没休息好吗?我让她们上来给你补补妆?” 孟真想照常微笑,可是笑不出来,她抓住夏慧的手,将陈怀南的手机交到她手上,“哪里找到的放回哪里,对谁都不要说。” “真真,你怎么了?”夏慧还愣着,“你嗓子怎么这么哑,我去给你准备润喉片吧。” 王克直接从夏慧手中接过那部手机,快速塞回沙发底下,问她,“刚才孟小姐说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夏慧点头,想问什么还是没开口,“我不会说的,你们放心。” 门口哔一声响,陈怀南回来了。 看来陈家已经摆平一切。 孟真坐回沙发,静静看着他。 陈怀南的情绪比之前好得多,这回真像个新郎官了,眉眼都含着笑,走过来就想要拥抱,“真真,准备好了吗,一会儿婚礼就开始了,我接你过去候场。” 孟真抬手推开他,动作幅度小,但用了力气,陈怀南一时无法靠近,非常疑惑,“真真,怎么了?” 孟真的表情一如平常,声音很低,“爸妈那边怎么样了,客人们有没有乱?楼下解封了吗?” 自出事起,一楼现场迅速封锁,大门不能正常出入,客人多从侧门走,陈家借调很多安保维持秩序。 “别担心,早没事了。” 陈怀南仰起脖子整理领带,语气轻松,“楼下冲洗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血迹,一个女人自杀闹了一天,真是……” 自杀吗? 还真是合情合理呢。 孟真看向他,幽幽问:“为什么是今天呢?” 为什么选在今天,为什么选在他的婚礼现场?这句话就差挑明了。 陈怀南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转头来看她,“真真,别生气了好吗,都是我不好,婚礼当天让你撞见这样的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的错……” 他又在她面前跪下,侧脸贴着她的膝盖,手往沙发底下摸,嘴里说,“真真,明天我陪你去散心,之前定的欧洲游,我求我妈把那条船包下来了,你可以带着朋友们一起去,别再想这事儿了好吗?” 陈家对外向来低调,为了让她散心,包下一条超六星游轮,真是舍得,也不怕泄露风声被人调查。 陈怀南的手臂卡在沙发边角,看样子还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孟真不动声色挪了挪腿,挪出一点空间,为他制造方便。 陈怀南找到手机,快速揣进裤兜里。 孟真装没发现,挤出一点假笑。 陈怀南也笑,“我妈刚还催我呢,我先过去一趟?” 他回来不是接她的,是用这个借口来找手机。 孟真音色更温柔了,“你去吧。” 他又踟蹰不走,“那你这儿,一个人怕不怕?” 孟真:“我还要补妆,一会儿自己过去就行。” “那亲一下?”陈怀南嘟起嘴,扮演忠心小狗讨她欢心。 有些人擅长表演,演无辜,演真爱,演孝顺,演得感天动地,演得他自己都相信了。 孟真忽然无比恶心,捂住嘴,装起害羞,“别呀,还有人呢。” 大门没关,王克坐在门厅的餐桌处,专心致志看一份财经报道,夏慧出门去寻润喉片,还没回来。 陈怀南四处看看,恋恋不舍离开了。 酒店顶层套房预留了一周,房间内摆满鲜花和糖果,墙面装饰彩带和气球,香氛用的浆果玫瑰,满眼新婚燕尔的甜蜜。 现在看起来非常讽刺。 孟真笑了声,问王克,“我哥呢?” 这种时候了,她要做的当然不只是取消婚礼,而是在不惊动父母的情况下,尽快离婚。 只有白岑能够帮她。 12.让她过来 三十几层看出去,夜景并不美丽,高处只有夜晚的寒风,写字楼加班的灯光忽明忽暗。 白岑站在窗前,遥望远处,一言不发往下灌酒。 沙发上坐了名冷峻男子,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他指尖燃着烟,拿起酒杯碰了下茶几,向白岑示意,“合作愉快。” 白岑抬手,遥遥举杯,“郁总多费心。” 他中午开会之后,下午将办公地点挪到酒店,与驭丰集团和利亨资本谈合作,郁诚是驭丰集团如今的大老板,解玉是利亨资本的继承人。 白岑的金融投资机构筹备已久,目前正推进上市中,他投资嗅觉敏锐,眼光天下无双,凡是他看好的项目,最后回报率都超过300%。 这个数值非常敏感,其中许多操作不能公开。 他将团队交由郁诚组建,公司则挂靠利亨资本,简称利亨风投,明面上是解玉的公司,背后的实控人是白岑。 所有经营都要瞒着孟家,这不仅是白岑个人的企业,也是朋友之间联手赚钱,几人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相识,年龄相仿兴趣相投,合作起来非常愉快。 解玉站在一旁笑,单手插兜,另一手端起酒杯晃了晃,不太理解,“白总,令妹结婚是喜事,你不请我们喝喜酒也就算了,怎么自个儿喝起闷酒来了?” 白岑不说话,继续喝闷酒。 陈仪白接过话头:“还别说,以后我都得改口叫孟小姐嫂子了。” 这个陈家也是吴州商会的老人,过去家里经营船业和百货公司,曾经和孟家平分天下,三几年时支援后方运送过战备物资,祖上有功上头有人,业务早早发展至香港及南洋。 算起来,陈仪白和陈怀南还是远亲,只是这几辈人不大走动。 白岑的脸色更黑了,一口干掉杯中酒。 陈仪白拿起酒瓶为他斟酒,很疑惑,“我也觉得奇怪,陈家也不缺钱,怎么当初点名要孟真名下那间小公司?孟家旗下那么多产业,一个艺术品投资公司能值多少钱?” 郁诚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这你就不懂了,一间公司不值多少钱,但是艺术品能运作出很多钱。” “多少?”陈仪白不当家不掌权,富家闲人做久了,摸不准其中的门道,他脾气还急,“哥,您能把话说明白吗?” “艺术品定价没有封顶。”解玉晲他一眼,指了指他手上一枚祖母绿袖扣,“你要是想,我能把你这颗扣子运作成千万价格,还有字画,花瓶,古董,所有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能运作成天价。” “多少天价?还能上亿?” “嗯。” 这就是人为造出一个数字,低进高出便于资金流动,简单来说,就是洗钱。 公司放在孟真名下是合法经营,是给她练手,但公司一旦给了陈家,风险就不可控了。 气氛有一瞬沉默。 白岑若有所思,放下酒杯。 陈仪白恍然大悟,“我说你当时怎么拿住孟真的公司,怎么谈都不愿意给出去,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这位大舅哥做得可以啊,未雨绸缪,英雄救美。” 郁诚意味深长笑了笑,掐灭手头的烟, “我回去了。” 解玉:“这么着急走?” 郁诚起身穿大衣,玉树临风高大挺拔,说话忽然温柔起来,“嗯,家里那个等着呢,离不开人,娇气得很。” 解玉:…… 他硬生生咽下嘴里那口酒,“啧啧,男人要把事业放第一位,哪能成天儿女情长。” “你是不想?你是没有吧。”郁诚一点不念旧情,完全想不起来当时是谁抢谁老婆,说话很直接,“要说到工作,首先得慎重,你这边不做背调就敢投钱?利亨资本由你继承,那真是好。” 说完话,郁诚开门走了。 解玉往前跟了两步,“哎,大哥,投资讲缘分的,我和白总投缘行不行。” 白岑整个低气压,谈完工作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男人站在暗处,一手拿酒瓶,另一手拿酒杯,自斟自饮,懒洋洋抬起眼皮看向他。 解玉和陈仪白对望一眼,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 房间陡然安静下来,手机震动了很久。 白岑接起后听了一会儿,说:“让她过来。” 距婚礼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 酒店相邻的套房之间有暗门,平时门长关,根据客人需要,几个房间可以连通使用。 孟真眼睁睁看着王克打开这一侧的门。 没有通过门外走廊,她从书柜后的窄门进入白岑的房间。 原来他就在她房间隔壁,原来她最害怕最惶恐的时候,他离她那么近。 13.坐上来 白岑坐在沙发上,好像等了她很久。 房间角落里点亮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空气中有淡淡的乌木沉香,是让人安心的香味。 孟真心里忽然没那么乱了,轻声喊:“哥。” 白岑没说话,放下手中的酒杯。 高脚杯的底座叩响茶几,发出轻微响声。 他面色很冷,声线喑哑,“怎么这时候找我?” 是的,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时间一拖再拖,而她在婚礼前一刻只想逃跑,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孟真上前一步,试探着走到白岑面前,柔顺地半蹲下,一双小手轻轻搭上他的膝头, “哥,你帮帮我,我不想结婚。” 白岑眼尾抽动,脸上有情绪,但很快克制下来。 孟真只顾着低头翻手机,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一股脑递到他面前,一整天的冷静都在这时候崩溃,泪水盈满眼眶,声音细细的,“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白岑只看了一眼,便接过她的手机放下,定定看着她,默了会,“就因为这个?” 孟真哑然,喉咙像火烧般,艰难地开口,“没有那么简单啊,这就是今天早上坠楼的那个女人,她是陈怀南的前女友,她死得不明不白,陈家脱不了干系,陈家水这么深,会连累孟家的啊……” 她语无伦次,非常着急,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白岑身子放松下来,靠向椅背,抬手松了松领带,不急不忙解开领口两粒扣,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回应。 孟真终于意识到不对,抬脸望向他,“哥?” 他的唇角轻轻勾起,“怎么,有事求我,就叫得这么亲热?” 言下之意,你以前干什么去了。 以前,以前孟雅不许孟真和他走得太近,她的确很少叫他哥哥,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平时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孟真微微张开嘴,一时无言以对,又不得不往下说,“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关乎孟家,也会影响到你的呀。” 白岑笑出声,“影响我?孟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是……哥,你别这样。” 白岑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我为什么要帮你,说服我。” 为什么。 为了亲情吗? 他是孟家的养子,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多少父母关爱,父母的偏心太明显,明显到连孟真都感到愧疚。 那么为了年少时那一点点心动吗?可是她最后嫁了别人,这时候提起来只会让她更像一个笑话。 他为什么要帮她? 拿什么样的理由说服他? 用公司的实权吗?他做了那么久的代总裁,尽职尽责到董事会都齐声夸他,但公司的实权都在妈妈手上,就算将来给孟真了,现在承诺将实权给他,他会相信吗? 这种鬼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孟真发热的脑子,终于一点点凉下来。 感情给不了,利益也给不了,还妄想和他谈条件。 是她高估了和他的关系。 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已经干在眼眶里,孟真站起来后退一步,一句话没说拿起手机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电话又响起来,陈怀南问她到哪儿了,催促她入场。 婚礼要开始了。 孟真听见他的声音都会本能恶心想吐,她无法忍受与他步入婚姻,无法忍受与他举行婚礼,也无法站在公众场合与他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她一样都做不到。 孟真非常挫败,挂断电话又回头。 她走到白岑面前,冷声问,“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 白岑身上的气息与以往不同,像是胜券在握,也像是守株待兔。 他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微微岔开,手握成拳搁在膝头,高大身躯像一座沉默稳固的山,轮廓英俊锋利,略抬起坚毅的下巴。 他的唇并不薄,唇峰利落,下唇有厚度,笑时有肉欲感,说话时又很稳重,唇瓣轻轻动了动,声音低而沉,他说:“坐上来。” 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白岑不再重复,眼神锐利,直直看向她。 孟真呼吸都乱了,以为是自己听错,或许他说的是“坐过来”。 她试着往前走两步,打算坐到一旁沙发上。 白岑没有给她犹豫反悔的机会,握住她的腕子一拉一拽,将她拉到怀里,跌坐到他腿上。 他的胸膛坚硬温热,心跳有力而沉稳,穿透衣料的阻隔,一下又一下打在她身上。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姿势,从来没有过的亲密。 孟真几乎本能地往旁边挪,想去坐另一侧的沙发。 可是温热大掌抚上她的腰,停在腰际缓缓揉弄,将柔软腰肢牢牢握进掌心。 她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他不动声色,像已经得手的猎人,要将她吞吃入腹,却不着急吃,要在开餐前最后一刻,享受猎物的颤抖,享受胜利的醇香滋味。 酥麻感从腰间流窜至尾骨,又从脊梁骨冲上头顶,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孟真浑身颤栗,内心升起某种恐慌,还有难以言喻的害怕。 她害怕这样的他。 14.初吻H 孟真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白岑低头,鼻尖轻轻蹭她侧脸,灼热气息带着淡淡酒香,喷洒在她耳畔,惹得她浑身酥麻又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眸中的情欲像火焰翻腾,一寸寸碾过她的脸,忽然埋首亲吻她颈侧肌肤。 湿热的唇含住她脖颈嫩肉,热吻缓慢地流连,他的舌尖力道强劲,抵住她的颈动脉打转,牙齿轻轻咬住一点肌肤拉扯,又张开唇温柔地含住,再重重一吸,她的骨头都要软了。 “啊……” 孟真娇声嘤咛,浑身哆嗦软在他身上。 白岑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满足的喟叹,又像是笑她的青涩。 他的笑意藏得很深,拿起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 婚礼取消了,在万事俱备的前一秒。 上头接到消息,说是酒店疑似有国际通缉犯的踪迹,并携带毒品和枪支弹药,来了很多警察查封酒店,多方面严控许进不许出,所有外事活动商务活动全部取消,包括婚礼。 孟雅来电话好好安慰了一番女儿,千万个不放心让她待在房间千万不要出去。 孟真没法儿出去,她被男人牢牢抱在怀里,屁股底下顶着一根滚烫的硬物。 还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炙热的唇就狠狠压上来。 这个吻凶猛异常,一点也不像平日里斯文克制的他。 白岑一手扣住她后脑,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吻住她两片柔软红唇,伸出舌尖细细舔弄,不够,还是不够,他的健舌长驱直入,撬开她的齿关,缠住她的软舌重重一咬。 她呼痛。 他松开牙齿,舌尖拼了命往里探,搅着她的舌头无处可躲,她轻哼着蠕动身子,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浑身好像都化成了滚烫的春水,身体深处有什么破土而出,不受她意志的控制,沿着小腹往下不断蔓延,又沿着头顶往上不断攀升。 快感越来越激烈。 他强烈的气息铺天盖地,她像是浸泡在烧热的酒里。 原来舌头与舌头的交缠能将水变成火,原来唇齿间的纠缠对抗,会带来蚀骨的刺激感受。 这是孟真的初吻,生命里第一次唇与唇的碰触,第一次滚烫的热吻。 她眼神空洞,迷失在这种极度的快意中,身体好像化作一根无骨的藤蔓,要紧紧缠住他,吸附他,靠他渡进来的氧气呼吸。 白岑像是久渴的旅人,将她当成了甘泉,含住她的舌头重重吮吸,又舔又咬,像要把她一口吃下去,永远都不知道满足,大手按住她的后腰,要她紧紧贴住他胯下那根热铁。 孟真喘不过气,抬手想要推开他,他腾出手握住她两只腕子,用力往前一带,将她整个人揉进胸膛,接受他更为猛烈的攻击。 一个吻像过了漫长世纪,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唇被吻得快要没有知觉。 他终于松开她,嗓音喑哑而餍足,“该你了。” 孟真哆哆嗦嗦想站起来,他放开她,随即捂住她的后脑往下压,她的身子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顺着他的力道伏在他腰上。 他的腹肌明显,肌肉紧实,衬衣的料子挺括滑爽,隐隐勾勒出肌肉块垒,人鱼线流畅往下,到了精腰收窄,平坦小腹下西裤紧绷,性器勃发,鼓起的那一团随他呼吸起伏。 他的意思她大概明白,他是想要她用口让他舒服。 只是这样吗?还是这只是前戏?他是真的想要纾解性欲,还是仅仅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她不知道,她没办法思考,她的脑子被一个吻冻住了。 孟真心脏狂跳,身子发软,小心避开中间那团硬物,手掌撑住他坚硬的腰腹,勉强稳住自己。 白岑并不打算放过她,单手解开腰带搭扣,硬挺的性器直接将拉链撑开了,他拉下黑色内裤,从幽黑茂密的毛丛中释放出巨大凶兽,立刻有淡淡的腥膻气味散发出来。 狰狞,粗暴,手臂般粗长的一根,通红发紫的颜色,缠满了偾张的青筋,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茎身肉眼可见地又大了一圈,不停地跳动,顶端像拳头一般坚硬光滑,正汹涌地往外吐水。 湿淋淋滑润润,那么粗大的一根。 她别开脸,脸颊通红。 都到了这一步,说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孟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没有给男人舔过,甚至没有真正看过男人的性器。 电影和梦境都与现实有极大的差别,梦里再怎么粗大,都不如眼前这根吓人。 白岑长相阴柔俊美,气质斯文,怎么会长了一根这么大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只是在想象中比划了一下,也知道自己绝对吞不下去。 孟真有点欲哭无泪。 15.大鸡巴涂脸,哥哥吃奶头H 孟真想不到早上的梦成了真的,更想不到和哥哥变成这样的关系。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想不明白,整个人晕晕乎乎,大脑一片空白。 白岑捏住她的下巴转回来,大肉棒立即弹上她的脸,他绷紧小腹,紫红粗长的鸡巴便像一根电热棒,往她娇美白皙的脸孔上顶了顶,又轻轻拍打几下。 她闭上眼,细细哼了一声。 他握住大鸡巴往她脸上戳,龟头钻出掌心,像一只艳红的大拳头,将她的腮帮子顶进去一个小小的窝,像她甜笑时的酒窝,清亮的前液都蹭上她绯红双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迹,夜色中尤为糜艳动人。 “真美。”他用指腹抹开那些黏腻,慢慢涂上她的嘴,涂得更均匀,更完美。 白岑的动作没有太用力,大肉棒在她脸上作画一样涂抹,龟头顶住她柔软的唇瓣碾压,马眼分泌出来的体液起初是热的,涂在脸上一会儿又变得冰凉。 龟头的触感光滑黏腻,磨过下巴时发出咕叽水声,温度格外烫人,像一只大号的唇膏,穿过两瓣唇的缝隙来回摩擦,想往她嘴里钻。 她轻轻发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恶趣味。 荷尔蒙的气味无孔不入,好像空气都变得稀薄。 孟真闭上眼不敢看,呼吸急促紊乱,身体轻轻发颤。 “紧张?”他问。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不敢张嘴,没有说话。 “不会?”他轻笑,情绪仿佛很好,自己玩够了也没再为难她,搂着纤腰将人提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躺上沙发,他的身体重重压上来,双臂紧紧圈住她,双腿跪在她身体两侧,和梦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孟真有些恍惚,呆呆看着他。 夜里月光浅淡,他的轮廓异常俊美,眼眸幽深,让人看不透。 她面红耳热,心脏乱跳,惊慌又羞涩,不自觉贴近他的肩窝,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她闻见喜欢的香气,曾经熟悉得令她心安,此刻又陌生得让她心慌。 是他又不是他,是哥哥,又不是哥哥。 她忍不住颤抖,此时此刻真正意识到,压在她身体之上的,是一个成熟强大的男人。 她还穿着早上那身婚纱,因为和衣睡着,腰身和裙摆轻微皱起,腰间的缎带松散开,那缎带是他早上亲手为她系上的。 没想到,也将是他为她脱去,不知道早上的他是什么心情。 白岑发出一声轻叹,手掌滑到她的腰侧,拨弄琴弦般去拨动那几根丝带,这一刻解开绳结获得难言的满足,又像是为自己拆开一份珍贵的礼物。 他小心翼翼,微微起身,大手从她后腰挪到胸前,十分有章法地拆她身上婚纱,待全部脱下来之后,猛地撕烂了扔在一旁。 他忽然粗暴的行为吓坏了她。 孟真眼神惊恐,咬住润泽的红唇,浑身肌肤映出极淡的粉色,身体微微弓起,呈现紧张的姿态。 她的身子生得好看,皮肤白皙滑嫩,浑身软得像没骨头,薄薄的肩膀下两团饱满的奶,奶尖一点殷红,因为他的视线就颤颤地挺立起来。 他还没有碰她,她已羞耻到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睫遮住满心慌乱,慌慌张张抬手想要遮住胸前的隐私。 都脱光了,哪还有隐私。 白岑紧盯着她的脸,大掌悄然抚上她的身体,无声而强势地抚摸,像要将她揉碎了般用力,滚烫的掌心在她身上流连,五指握住她胸前两团大奶又揉又捏。 不等她反应,他已经俯下身,含住一侧的乳尖轻咬舔舐,握住另一侧乳肉毫不留情地揉搓。 他像饥饿很久的猛兽,忍到极限终于爆发。 口腔滚烫,牙齿坚硬温热,叼住她鲜嫩的奶头又嘬又咬,像婴儿吃奶般含住半只乳肉,用力往里吸,松开口时,吸力放松了发出波的一声响,又立即吃进去,用口腔将她的乳肉紧紧包住,像接吻一样,舌头反复在温热的口腔中挑逗乳头,抵住乳尖疯狂地画圈打磨。 奶尖有些刺痛,同时又很酥痒。 孟真无意识地娇吟,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毫无力气推了推。 他是哥哥啊,他怎么能吃她的奶。 可是她除了嗯嗯啊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叫了一声哥哥轻点,他像是受到刺激,吸得更用力了。 白岑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清秀阴冷,月光一样皎洁,另半张脸压住她胸前乳肉,神情斯文克制,却做尽色情淫乱的事。 他胸膛宽阔精壮,像铜墙铁壁牢牢围住她,给她安全感,也给她很多满足。 孟真只是看一眼这样的他,便不受控制挺着奶子往他嘴里送。 “哥哥,哥哥……”她娇娇喊他。 16.哥哥视奸揉穴HH 白岑抬起头,视线灼灼逼人,抚摸渐渐深入,大手顺着她的腰肢往下滑,探入后腰握住蜜桃般的臀肉狠狠捏住,又握紧了揉一揉,臀部肌肉受到外力拉扯,牵动腿缝中的嫩肉,两片软嫩阴唇随他的动作,很快湿润了。 孟真的身体青涩稚嫩,受不住这样的玩弄调情,乳头红肿胀大,腰部以下像遭到电击,腿心两片花唇左右摩擦,噗地往外射出一小股水。 “唔……”她娇喘出声,又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件羞耻的事,弓着身子往他怀里钻。 她没脸见人了,想要躲起来。 白岑的眼神变得柔和,动作却没有多少怜惜,他尽力打开她的身体,每一步都向她发起进攻。 他握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托起她的臀,褪下最后的底裤,往她身下垫了件西服,握住她的脚腕慢慢打开,轻轻往上推,将修长浑圆的双腿折成M形状。 她双腿大张,露出腿心的花穴,阴阜饱满干净,细软稀疏的毛发覆在上面,花唇软嫩肥厚,嫩红的阴蒂藏在两片肉唇缝隙中,浅浅露出一点肉芽,像早春还没采摘的嫩茶。 他神情冷淡细细欣赏,视线又过于灼热滚烫,有如实质,像烧开的茶水当头浇下。 孟真小腹发麻,浑身肌肉紧绷,腿心肉唇受到无形刺激,穴口微微蠕动,不断往外挤出淫液。 “唔……别看啊……”她娇羞地摇头,纯情小脸浮上红晕,不安地扭动身子。 白岑看透她的羞涩,却要故意撕掉她的羞耻薄纱。 “很漂亮。”他稍稍低头,按住她的膝盖往两边打开,分开到最大,像研究什么文件一样,仔细看她阴户的内部构造,灼热呼吸都喷洒在颤抖的肉唇上。 孟真羞耻得掉眼泪,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一丝不挂,露着奶子张开腿,任由哥哥随意视奸。只是这样被他看着,她又要喷水了。 “呜……”她哼哼唧唧,娇声呢喃,“不要不要了,快要坏掉了。” 这才哪到哪,餐前小点都不算。 白岑轻笑了一声,握住她的腿挂上肩膀,侧头亲吻她大腿内侧,大手揉捏着她浑圆的腿根一路往上,摸上她软嫩的阴户,修长手指梳理开柔顺的耻毛,轻轻拨弄两片肥厚肉唇,仔细勾勒肉缝的形状。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将花唇一层一层拨开,专心研究她的身体。 男人指腹微糙,修长手指沿着阴户外缘打转,忽然探入湿滑的肉缝,拨开两片肥嫩的阴唇,勾出粉红清亮的肉芽,轻轻一碰,便像含羞草一样颤抖。 白岑的还穿着衬衣,西裤褪下一半解开了腰带,大鸡巴直挺挺跳动,汹涌地往外吐水,清液全滴到了她的小腹。 他的神情八风不动,衬衣袖扣还没解开,签字的大手骨骼分明,在她身上色情地抚摸,将她小腹上他的体液抹匀了,手掌完全覆上她的阴户,沾上淫穴的水,混合他手上的前精,往下涂抹上阴蒂,腥膻混合甜腥气,让她的嫩穴更加淫靡。 他掌心有薄薄的茧,轻轻按压阴户松开,再覆上去重重揉弄,如此反复。 皮肤之间的接触变得更湿滑,私处好像覆上一块热铁,触感滚烫又刺激,她不住地颤抖,啊一声又喷水了。 腿心早已汁水淋漓,还要被动接受他的抚摸揉搓,不断发出咕叽咕叽的暧昧水声。 而他始终没有太多表情,不像她,微张着红肿的嘴唇,舌头被他吸得收不回去,浅浅抵在唇角,红着眼眶一副任人玩弄的模样,淫荡的模样。 可她竟然觉得……有点舒服,比梦里要舒服。 这太羞耻了。 她侧过头,将脸埋进沙发靠背,挪着屁股想要躲开。 白岑握住她的腰不许她躲,俯下身子咬住她的耳垂,细细吮吸了会儿,忽然出声问:“碰一碰都喷水,你平时都这样?” 她的身体极度敏感,在他的抚弄下不断高潮,眼神空洞盯着他的脸,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男人语气冷下几分,“他也是这么弄你的?” 这回孟真听懂了,疯狂摇头,“ 没有啊,哥哥。” 她的柔顺并没有让他更温柔,反而被认为是掩饰,或是抵赖。 他好像忽然变了,收起刚才的柔情,冷着一张脸去握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然后往下牵,覆上她的阴户。 “啊……”她惊恐地收回手,可是又被他抓住了。 他说:“摸给我看。” 她呆了一瞬。 做春梦最多也就是磨腿夹被子,自己摸自己,还要摸给他看,就算会也要说不会啊。 那是羞耻的顶峰吧! 她才不要在男人面前自慰。 孟真的小脸发红发烫,哭着摇头,“我不会。” 白岑冷笑,“我教你。” 17.心机HH 白岑忽冷忽热的模样好可怕。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指去揉弄花穴,指尖破开肉缝往里深入,施力摁压阴蒂反复揉捏,很快便将那粒微微露头的小肉芽玩到红肿,泛起淫靡的水光,花穴口抽搐收缩,爱液源源不断涌出。 孟真没有经历过这样强烈的玩弄,全身肌肤浮上酡红,齿关咬不住下唇,忍不住娇喘,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穴里的淫液越来越多,自小腹深处往外喷涌。 “啊——”一声急促尖叫。 孟真哭喊着达到高潮,浑身无力松开手,手上湿淋淋全是她喷出来的淫水。 白岑牵起她的手咬了一口,炙热的口腔吮吸她指尖爱液,挺直了背脊,又展开肩膀,声音冷冷清清,“我让你停了?” 孟真没有力气了,声音细得听不清,十分可怜,“不要了哥哥。” “送你回去?”白岑作势就要起身抱她走。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她打死也不要回那间蜜月套房。 和陈家比起来,这点羞耻不算什么,她不要再和陈家扯上关系。 孟真的小姐脾气快被白岑磨得没有了。 她只好苦着脸,伸出手顺着小腹探入私处。 他这时却说:“腿打开点,两只手按住阴唇,往两边拉开,给我看看。” 好变态。 她咬咬下唇,还是照做了。 肥嫩嫩的阴唇已经玩到肿胀,朝两边微微张开,小阴蒂俏生生挺立出来,像是专门为他长的,只给他一个人看。 白岑稍微舒心了点,声音也和缓些,却不说人话,“指尖拨一拨阴蒂,扯开小阴唇……” 她顺从地张开二指,往两边拨开唇肉,按住小阴唇,然后伸出另一只手的中指,试探着轻轻去碰花蒂的顶端。 “嗯……”她急喘着颤抖。 在他的注视下自慰,比刚才的感受更刺激。 “揉一揉。”他眼中情欲浓得化不开,额头青筋直跳,已克制了很久。 她咽了咽喉咙,手指绕着阴蒂打转,又轻轻揉弄一下。 他不断指示,“插进去。” 她呜咽着摇头,指尖浅浅挨住穴口,不敢进去。 白岑神情冷淡,俯身再度抱住她,与她紧紧贴在一起,用了全部的力气,像是要将她挤压进沙发的缝隙里。 孟真浑身软得忘记抵抗,呼吸透不过气,努力抽出一丝理智,闷声问:“为什么?” 为了报复爸妈?因为一直被父母忽视,所以要欺压她找到爽感? 他有这么变态吗? 白岑忽然停下来,轻轻吻她的眉心,轻吻她的鼻尖,嘴唇,下巴,大手轻揉她的后脑,指腹慢慢摩挲她的脸,“你本来就是我的。” 他用最温柔的姿势语气,宣誓最强烈的占有欲。 所以他不想让她嫁人,就算无法阻止,也要尽力拖延。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 孟真皱起眉,艰难地呼吸,忽然想到什么,几乎不敢相信,“婚车追尾是你使绊子?” “是。”他的动作不容拒绝,大掌扣住她的腿根往两边压开,露出腿间湿淋淋的花穴。 她不太舒服动了动,又被他牢牢按住。 孟真轻喘,“那些绕湖的人?” 什么上千人团建马拉松,堵住所有进出的路口。 白岑毫不遮掩,“也是我。” 他的精腰往下压,大鸡巴挺翘勃起,顶住她的软穴顶弄,慢慢研磨。 龟头的顶端戳弄阴蒂,揉搓这一枚小小肉芽,马眼一边吐水一边吮吸,像嘴一样咬住花蒂的尖尖,前精混合她的爱液,糊在腿心噗噗作响,龟棱沟不时刮过穴缝,引来她阵阵颤栗。 她想拒绝的,应该拒绝的,但是好舒服…… 孟真的意志已经在溃败的边缘。 她娇娇地哼出声,声音像猫儿一般细弱,红肿的唇微微张开,气若游丝问,“为什么?就为了给爸妈敬那杯茶?” 出门前那杯茶,是父母认女婿的茶。 她不得不完成的敷衍,却成为他势在必得的意义。 他背后究竟付出多少心机? 白岑说:“我要爸妈认我。” 他沉下身,肉棒贴住花穴摩擦,往返间挤开蚌肉,两片娇嫩阴唇包裹住茎身,阴茎上缠绕的青筋将肉唇磨得更软嫩,快感像潮涌,两人淫液混合汁水淋漓,身下的西服湿透了。 孟真腰肢难耐地扭动,身体像迎合一般往他的大鸡巴上送,主动去蹭他,又要违心地哭着摇头,咬住下唇,企图用疼痛找回一丝理智。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开嘴,眼神幽深看着她。 是蓄谋已久吗? 从什么时候起? 孟真不能思考了,男人腰腹发力狠狠撞了进来。 18.哥哥舔穴射精HH 白岑的尺寸太惊人,大肉棒猛插到底,硕大的龟头直直撞上花心。 “啊——”孟真惊声尖叫。 她又疼又烫,身体好像从中间被劈开,痛得反弓起来,腰肢发颤,仰起脖子发不出声音。 这是完全陌生的感受,初次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撞击。 她不能呼吸,抖着手锤他的胸膛。 泪水像涌泉,什么也看不清,孟真小声呜咽,“疼啊……” 白岑动作霸道,一举攻入后停住没动,声音低沉蛊惑,“第一次?” 他幽黑眼眸有情绪翻涌,神色珍重痴迷,视线眷恋地落在她脸上。 她咬住唇说不出话,泪水沿着眼尾往下淌。 是痛的,但也不至于痛到这种程度,可是她控制不住眼泪的流速,好像失去第一次多么难过似的。 孟真这一刻还是难为情比较多,对方不是恋人,不是丈夫,是和她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人。 是感情不太深的哥哥,而她自己,是个有夫之妇。 新婚之夜,她和哥哥有了肌肤之亲,他狠狠贯入她的身体。 不应该的,可是她的身体有了反应。 鸡巴插得太深,捅得她浑身哆嗦,小腹涌起尖锐的酸痛,痛感从脊柱冲到头顶,头发丝化作万根钢针往里扎,说不清是疼痛还是酥麻。 花径被他骤然填满,粗壮的阴茎在她体内一圈圈变大,茎身上偾张跳动的青筋不断触及穴内的媚肉,整根大鸡巴触及到所有敏感点,身体深处滋生出难言的痒意,小腹不受控制地发颤,紧绷,小穴不断收缩挤压体内的性器。 大鸡巴被绞得更大了些,还没有动,仅仅只是插在穴里,又粗又长的性器存在感惊人,龟头都顶到了宫口,花心深处一股又一股往外涌出热液。 这也是高潮吗? 孟真呜呜两声,摇着头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可是无处可躲,只好将脸贴上他的颈窝,眼泪都抹在他脖颈动脉上。 她张嘴呼吸,吸进去全是他的香气,强势的也令人安心的,熟悉的香气。 白岑身形顿住,十分享受她此刻的依赖,性器猛然涨大两圈,她娇娇地啊了一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真可怜。 可怜得让人只想狠狠干她。 处女的甬道又紧又窄,又湿又滑,花穴里的嫩肉像一张张小嘴,用力嘬着龟头马眼,整根茎身都像含在一张幽深的嘴里,阴茎每一丝皮肉都接触到阴道的滚烫,嫩肉温柔又热烈,龟头每一个敏感点都被抚慰到。 白岑几乎要发疯,双目血红,脑子发狂,却在这个时候果断退了出来。 他低喘着直起身子,分开她颤抖的双腿。 她双腿大张,腿心的嫩穴怯生生地蠕动,两片肥厚的阴唇被插得红肿,朝两边分开,中间细小的穴口微微张合,淫水混合着初夜的鲜血,一点点挤压出来,变成淡淡的粉色,都流到身下那件西服上。 他神色似有痛惜,眼尾轻轻抽动,俯下身躯,鼻尖贴住花穴,探出舌尖顶了顶阴蒂,灼热的呼吸喷洒,小穴被烫到收缩起来,又往外冒水。 孟真浑身颤栗,控制不住身体,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却无力得抬不起手。 察觉到她的紧张无措,白岑微微抬起头,“疼?” 好像是关怀的语气。 她轻轻嗯了一声,刚刚放下心。 他的唇便贴了上来,像接吻一样含住她的小穴,动作却没有多温柔。 湿滑的口腔覆盖阴户,唇舌慢慢蹭开肉缝,将两片阴唇挤开,细细舔弄肉缝深处。像安抚,又更像是挑逗,舌尖绕着娇嫩的肉芽打圈,忽然唇瓣张开,一口含住芽尖,肉感的双唇将她紧紧裹住,又吸又咬,待她受不住时,又适时松开。 穴肉敏感无比,酥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孟真彻底放弃抵抗,哭喊着咬住下唇,仰起脖子,任由腿间的男人为非作歹。 他的舔弄越发放肆,双唇紧贴用力吮咬,舌头上下滑动又舔又吸,搅得两片阴唇啧啧作响,舌尖探进淫穴不断勾弄,刺进小穴深处反复抽送,淫水一股股往外喷溅。 她从小娇气,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耐,忍不住疼,忍不住痒,忍不住高潮也忍不住叫床。 “啊啊……啊……”她的叫声变了调,一浪比一浪高。 白岑重重喘息,忽然间直起身子,大鸡巴跳动着往外喷射精液。 他射了。 仅仅只是听她叫床,刺激得他尾椎发麻,忍不住要射给她,她就是他的春药。 精液又浓又烫,一股股全射在她的嫩穴,糊上了她的淫液,乳白汁液顺着腿心往下淌,彻底渗透那件湛蓝色的西服。 19.猛肏HHH 孟真费劲地抬起头,懵懂望着他,“啊?” 她什么都没说,但这意思是个男人都懂。 你怎么那么快? 白岑面色羞恼,握住她的小手摸上挺翘的大鸡巴,还在她手心动了动。 射精后的大肉棒仍然坚硬如铁。 孟真触电般收回手,后悔刚才多此一问。 白岑拿起茶几上的红酒喝了一口,握住酒瓶倾倒,用酒液为她清洗下体,暗红色的葡萄酒冲淡了腿心白灼,色泽变得更加粉嫩动人。 红酒凉凉的,冲过身体刺激得打冷战。 孟真惊慌要躲开,他握住她的腰身不放手。 白岑扔开酒瓶俯下身,将口中的酒喂给她。 他的唇还有甜腥气味,那气味来自她身体深处。 孟真侧过脸拒绝,于是酒液都流进她的颈窝。 他并不恋战,也不介意她的拒绝,一路往下含住她殷红乳尖,吐出一些温热的红酒,舔匀在她乳白的奶子上。 慢慢将红酒涂遍她的身体,像用精液涂抹一样,宣示他的主权,昭显他心中阴暗又变态的占有欲。 孟真意乱情迷,身体越来越烫,浑身像触电般颤抖蠕动,她不知道是想要还是不想要,轻哼着娇喘,一双小手在他身上乱抓。 白岑再次捅进来,力道比刚才更凶猛。 软穴糜艳多汁,水声黏腻淫靡,性器瞬间被绞紧,深处的小嘴又开始吮吸龟头。 他背脊酥麻张嘴低喘,完全收不住欲望,粗壮的鸡巴重重抽插,动作激烈而迅猛,两个卵蛋硬邦邦的,不停顶撞她粉嫩的穴肉,不断发出啪啪响声,将她的腿心撞得一片通红。 “不要……不要啊哥哥……” 她腰肢酸软摇头尖叫,胸前两团大奶随他的力量耸动。 撒娇没有用,求饶也没有用,她在床上的哭喊让他更疯狂。 白岑狭长的眼中血丝密布,臀部紧绷精腰挺动,大肉棒更用力地操弄。 每一下都又深又重,没有九浅一深,没有旋磨技巧,只有沉默而有力的,大进大出的撞击。 要被干死了。 孟真缩着屁股往后躲。 他握紧她的腰往下压,将她牢牢按住固定在鸡巴上,报复一般顶进去,这一下肏进了她的宫口。 “啊啊啊——” 她受不住他的操干,哆哆嗦嗦高潮喷水,他并不停止,反而压住她的臀让鸡巴更深入,在她到达极限时,狠狠进出几十下。 脑子里白光闪过,她停在眩晕的顶端,不能呼吸,无法动弹,全身像抽去了神魂,颤抖着低低哭出声,“不行了……” 孟真到达极限,而白岑才刚刚开始。 他已射过一次,这次持久力惊人。 滚烫茎身在她体内快速进出,娇嫩的穴口绷成一道紧致圆环,紧紧卡住粗壮的柱身,内里媚肉自发蠕动,将肉棒当成滋养的源泉吮吸,像潮涌潮退毫无规律,淫水不停喷溅,又被更快速地捣弄回去,堆积成大片白沫,抹在二人交合处显得无比色情。 她眼中波光潋滟,脸颊浮上极为艳丽的颜色,浑身赤裸体态柔美,张开双腿躺在他身下乖乖挨操,实在是动人心魄。 肌肤与肌肤相贴厮磨,每一次短暂分离,引出下一次更坚定决绝的撞击,要击穿她羞涩的面纱,要大鸡巴狠狠撞进她心里,要让她爱上他的身体,永远也无法忘记。 白岑上了床疯狂野性,灵魂深处像换了个人。 他粗重地喘息,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浸湿衬衣衣襟,欲望驱使肌肉群机械地律动,唯有充满欲色的眼眸,牢牢看住她。 粗长的肉棒整根抽出,又整根插进去,每次抽插如同狠狠鞭挞,娇嫩的阴唇通红肿胀,穴口艰难地吞吐,翕动着往外挤出汁水,肉芽红艳艳的凸成一颗珍珠,只属于他。 他的身体毫不减速,手覆上交合处,爱怜地揉弄。于他是温柔抚摸,对她却是再一次深刻的刺激。 初次的身子哪里禁得起这样疯狂的操弄,穴口被肏得滚烫发麻,淫水一塌糊涂,还要同时承受他手指的蹂躏。 孟真早已哭哑了嗓子。 白岑眼神充满柔情,身体更用力操进小穴深处,肉棒顶进宫口的窄门,再用力往前一刺,龟头撞进小小的子宫,冠状沟卡住宫口,停住不过三五秒,接下来是更为粗重的肏弄,插到小穴艳红翻开,甬道深处不断抽搐,宫口湿润松软,身体完全被操开了,淫水失禁般往外喷溅,淅淅沥沥全喷在他小腹上。 孟真失声尖叫,“哥哥——啊——” 20.对镜肏汁HHH i y uz haiw u.x yz 白岑俯身抱住她,退出紫胀的性器,仅留着拳头大的龟头让穴口含住。 孟真可怜兮兮流眼泪,终于能够呼吸,他低头轻轻吻她眼尾泪珠。 结束了吗? 她轻轻吐一口气,他轻柔含住她的唇,忽然一个挺身,大鸡巴又用力捅进来,插得淫穴噗一声响。 她浑身紧绷惊呼出声,全被他的唇舌吞了进去,他温柔地禁锢住她,下体凶猛地律动,数次猛烈撞击,在她到达顶峰时松开精关,尽数射进她身体里。 精液滚烫灼热,像子弹一样充满攻击力,从四面八方击打子宫内壁,快感如同烟花燃烧,砰的一声原地爆炸,漫天飞舞。 孟真哭喊着昏了过去。 晕得也不踏实,像挂在一驾马车上颠簸。 她疲惫地睁开眼。本文将在y u z ha i wu.n am e连载 浴室里水汽氤氲,灯光暖黄,迎面一张镶金边的大镜子。 镜中一男一女,男人眉目俊秀气质儒雅,身形颀长精壮,肌肉块垒明显,看起来有好好保养锻炼,饮食营养控制得也很好,身上香香的,长得真是好看啊,但他为什么要不停耸动…… “嗯,好晕……”她被晃得看不清,眯了眯眼。 孟真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处境。 女人浑身赤裸靠在男人怀中,身体凹凸有致,肌肤在灯光下雪白刺目,长发乌黑柔顺,墨迹一样散开飞舞,不时划过胸前两团大白奶,顶端殷红奶尖上下颠簸,化成了两道粉红的虚影。 他操弄得好猛烈。 她仰着脸喘息呻吟,满脸春情艳色,红唇肿胀微微张开,眼波潋滟如秋水,一双浑圆大腿朝两边大开,挂在一对健壮的胳膊上,底下一根紫红的大肉棒飞快地进出。 密闭空间内,噗嗤噗嗤插穴的声音无限放大。 为什么,下身会有点痛,还很胀…… “嗯啊……” 孟真喉咙干渴,缓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镜子中的女人是她自己,而男人,是白岑。 敞开腿对着镜子被肏,这是什么炸裂场景。 “啊……” 孟真受不了这样剧烈的视觉冲击,身子弹起来往前弓,差点摔下去。 白岑手臂往回收,勾住她的腿弯,往上掂了掂将人抱稳,让她靠进他胸膛,抽送的动作慢下来,劲腰的摆动却一下比一下更深重。 敞开的腿心汁水淋漓,抵着一根粗壮的紫红阴茎,插进去又抽出来,两片肉唇红肿翻开,柱身将花穴撑得又圆又薄,鸡巴猛插到底,噗一声淫水飞溅,混合之前射进去的精液,乳白汁液淅淅沥沥往下滴,打湿交合处的黑色耻毛,挂在两只硬挺的卵蛋上,随着他操穴挺动,汁液滴答落了地。 地砖上水迹越来越多,空气中都飘散着淫靡的味道。 “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在做,做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孟真高潮得脑子都不好了,断断续续哼出声。 身体清洗过后有沐浴露的香气,雪白肌肤遍布红痕,脖子,肩膀,胸前,腰间,甚至大张的腿根,留有很多细碎吻痕。 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曾以为他温文尔雅,冷若冰山,现在忽然发觉全是假象。 白岑温润外表下分明是匹狼,他凶猛残暴,隐忍城府,伺机而动,掠夺成性,还隐藏着强烈的权欲。 他是不是将她当做战利品,或是当成什么泄愤的途径? 这哪里是做爱,这分明是讨债。 她哼哼唧唧哭出声,内心感到很委屈。 从小到大,忽视他的又不是她,她又没有欠过他,为什么要报复她? 她和哥哥一点都不熟啊。 为什么要欺负她? 21.高潮HHH 孟真心中委屈不断攀升,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苦闷惆怅,受不住身体和情感的双重煎熬,只觉得羞愤万分,拧着腰挣扎。 白岑从镜子里看向糜艳的她,神情满足,声音低沉喑哑,“看看我们。” 镜中人太淫荡,她没有勇气去看。 孟真没有力气,软软地摇头,模模糊糊呻吟,“我不要不要……” 他勾住她的腿弯,往两边拉开,下体肏得更深入,硕大龟头抵住小宫腔猛烈撞击,将她稚嫩的腿心撞得绵软肿胀,淫水四溅。 “嗯啊……”她受不住这样激烈的性爱,几十下便颤抖着泄身,淫水喷得一塌糊涂。 白岑低头咬住她细嫩的脖子,火热双唇含吮她颈侧嫩肉,沿着下颌线咬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吸然后放开,再去寻她的唇,狠狠吻住没完没了的占有。 快感来得又猛又快。 她浑身颤抖,细弱呻吟全被他的吻堵住,几乎用尽力气挣扎。 他的身体稍稍松开一点,给她一丝空间透气,只是很少一点点,在她这一波高潮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大鸡巴退出一些,又一次大力冲撞进去,抵进她柔软的宫腔,她一个起落正在巅峰,身体最敏感,根本禁不住他成心的折腾。 眩晕感不断迭加,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像要爆炸。 孟真想要仰头尖叫,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她的唇被他紧紧吮住,健舌进入她的口腔中搅弄,她上下两张嘴都被他同时肏弄。 不行了,大脑要麻痹了,身体不属于自己了。 孟真几乎要疯掉,她无意识地张开手,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掐进肉里,狠狠划过去,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很快沁出血迹。 “嘶。”白岑克制着慢下来,抵住她穴内最敏感的G点轻轻撞击,转圈研磨。 他并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忽然开发了新的技巧,发觉慢一点更享受,更舒服,她的花穴温热紧致,慢一点是更美妙的含弄。 白岑终于放开她的唇,又轻轻啄吻,柔声道:“真乖。”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脸颊泛红眼皮合上。 他再次狠狠顶入,“不许晕过去。” 她不情不愿睁开眼,眼神呆滞,对着镜子绝望地撒娇,“轻点……哥哥轻点……” 孟真带着讨好意味的撒娇,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白岑弹药充足,越战越猛,射精后仍然坚硬无比,肉棒退出一半,大龟头故意堵住穴口,不让精液流出,再猛地冲进去,精力百倍重新开始。 战场从浴室挪到床上。 她的小肚子里充满精液,小腹微微鼓胀起来,他紧紧圈住她,粗壮的大鸡巴再次冲进来。 孟真涨得直哭,浑身的筋骨都要散架,眼里全是泪,说不出话了,只知道摇头。 白岑一边挺着鸡巴肏弄,大掌一边按她的肚子,每按一下,她的小穴便往外喷汁,热液当头浇在龟头上,爽得他头皮发麻。 她又哭又叫,身体因为不停歇的高潮不断抽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摇着头断断续续哀求,“求求你……哥哥……求求你,不要了嗯……” 他吻住她红肿的嘴,温柔哄她,“乖妹妹。” 鸡巴却毫不留情挺进嫩穴,慢慢抽出,再狠狠进入,看着她的小腹渐渐鼓胀,呈现出大肉棒的形状,他浑身血液都燃烧起来,紧紧扣住她的腰往下压,一下撞到最深处,冠状沟死死卡住娇柔的宫口,精关大开,一股股喷射出滚烫的浓精,满满当当灌满她的小肚子。 孟真哭喊着再次晕了过去。 22.她要跑 婚礼取消后,陈家没了消息,只说要登门致歉,婚期再定。 那晚陈怀南喝个烂醉,而孟真第二天在自己家里的房间醒过来。 婚礼遇上这些事,换了谁都不高兴。 父母以为小两口吵架,到现在还照顾女儿情绪,对婚事不催促不多提,孟真刚好能缓一口气。 还有不到半个月,又是新年。 鹿湖畔的林荫道挂满小彩灯,天气更冷了,湖面结上薄冰,早高峰有点堵车,后车闪了下灯。 孟真看一眼后视镜,心里突突跳了一下,脚下深踩油门,加速变道,轿车飞了出去。 她要跑,因为后头是白岑的车。 那晚他折腾得她死去活来,之后一周没露面,说是出差去了,安排王克带着医生守了她两天,找了理由没让她下床,她也的确是下不来床。 但是谁说她一定就要领情了? 孟真现在看见他就腿软,腿软就算了,好像全身心都往外冒水。 更要命的是,过去好几天以后,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白岑早就知道陈怀南有问题,可是他不说,就等着她往他铺好的床上钻。 男女之间上过床,关系总会有点不一样。 孟真等着他道歉,等着他来求原谅,左等右等等不到,白岑稳如泰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男人真不是东西! 说不清是不是患得患失,心里更难受了。 孟真握拳狠狠捶了下方向盘,车子应声鸣笛,叭一声长响。 左右交汇的车流瞬时躲得远远的。 但后头那台车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想翻脸还不能,只是取消了婚礼,还没有办理离婚,这事儿还没完,她还需要白岑继续帮她。 孟真更生气了。 可天天生气也不行,她得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前脚刚迈进公司门,后脚麻烦就来了。 夏慧送来一份文件,“真真,这事儿你去找白总吧?” 孟真的艺术品投资公司设立在百衍集团旗下,简称百艺投资,最初这公司是孟雅弄出来给她练手的,孟真负责艺术品部经营和画家签约,而投资金融部则一直由白岑代为管理。 百艺投资近期正筹备一场画展,主要目的是为新签约的青年画家造势,便于后期运作艺术品价值和价格,增加艺术品的金融属性,说通俗点,就是通过商业运作卖高价。 新年将至,商业活动聚集,场馆位置非常紧张。 画展的场所一直没有敲定,百艺这边营销部多次给出方案,建议画展定在高档商场或五星级酒店。 白岑每次看了都摇头,将方案打回来。 他没说原因,这边也没人敢去问。 百艺员工不停重做,加班都要加哭了,方案定不下来,预算不能报批,没有资金准备工作都没法开展,再拖下去时间也来不及了。 孟真听着这意思,眉毛拧成了麻花,“我找他有什么用?” 她躲他都来不及。 夏慧擦擦汗,“真真小姐,白总就对您有耐心。”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总不能两边耽误。 孟真倒没有不耐烦,遇上工作拿出应有的专业性,翻开文件认认真真看起来,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也不是十分确定,为了少做无用功,还是得跑一趟总裁办公室,去问问他的意见。 大不了,大不了问完了关键问题就跑。 她拿起文件,往电梯间走。 出了22层百艺投资,整个百衍集团没有多少人认识她,确切地说,是没多少人认识现在的孟真。 其实一楼品牌墙上,以前还贴过孟真的照片,那时候她还在上学呢,一张脸青春稚嫩,父母爱得不得了,恨不得将女儿的照片都印上产品包装纸。 孟真来公司入职那天发现别人异样的眼神,和父母发了好大通脾气,才把她的照片从各个照片墙上拆下来。 真的,想想都社死。 她又往电梯角落躲了点,还低下了头。 总裁办公室位于42层,电梯不少人,都是百衍集团总部员工,进进出出打招呼说小话,到了年底评绩效考核,有人要升职,有人得奖金,都挺高兴的。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漂亮女员工眉飞色舞说,“你们知道吧,白总今天冲我笑了。” “你看错了吧,万年冰山哪里会笑了?” “真笑了。”漂亮员工捂住嘴,娇羞地嘿嘿两声。 “不信。” “就是。” “不可能。” “白总看的产品手册上那件婚纱,根本就没看你。” 漂亮员工:“骗你们我直播吃屎。” 23.白总要结婚了 孟真没忍住笑出声。 漂亮员工:“哎,你不信啊?白总还给我涨工资了。” 这位女员工的确挺漂亮的,金色胸牌所属的部门是百衍集团金融中心,因为集团总部业务调整,结算中心工作量巨大,相关的几个部门已经三个月没有休假了,刚刚迎来一次集体调薪,基层岗位薪水上浮20%,很可观了。 孟真点点头,决定给她一点信心,“应该的,又美又能干,应该涨工资。” 不知道谁附和了一句:“‘卷王’白总最爱‘卷王’打工人,加油!” 电梯里其他人都笑起来,气氛挺好的 。 又有人说,“你们知道吧,白总好像要结婚了。” 大家热情讨论:“谁啊谁啊?” “一女的,特张扬,刚才去他办公室了,还叫我们给她煮咖啡呢,说不要速溶的,哎呀矫情死了。” 孟真冷笑了声,刚好电梯门开,王克进来。 大家都认识他,总裁身边大红人,一时电梯里全闭上嘴,没人说话了。 到了42层电梯就剩下孟真和王克。 王克按住电梯门,弯腰抬手,“孟小姐,请。” 孟真不想理他,抬脚走了。 她也不想这么没礼貌,但他有错在先啊。 王克和白岑狼狈为奸,什么酒店套房门套门,明明是预谋好的,上次两人合伙欺负套路她,她心里还有气呢。 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里头真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笑声尖锐扎耳,好像聊得很开心。 办公室有一侧玻璃墙壁,里头灯光明亮,百叶窗没有合上,白岑的视线看过来,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看她。 那女人又往他跟前挪,手都快搭上他肩膀了。 很成熟的女性,高挑丰满骨量偏大,中长卷发大红唇,穿一套灰色职业套装,很有气场,好像叫陈若雪,陈家的远亲,就是孟雅给白岑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 秘书台这时又拨电话订餐厅,还是难预约的私人料理,说今晚预留私密包间,先生姓白。 孟真心里像塞了颗揉碎的柠檬,全身心都堵得慌。 她脚步一顿,将文件往王克手里一塞,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王克只好拿着文件,硬着头皮进去汇报工作。 陈若雪手上端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侧过脸朝他笑,“哎呀,王总助,好久不见。” 王克点头寒暄,“陈总, 贵宾室为您备了茶点,您过去稍作休息?” 王克一张嘴就要送人走,陈若雪笑笑,拎着小包站起来,走到白岑跟前,礼貌告辞,“那不打扰你了,合作的事下次谈?” 孟雅有意撮合两人,意在资源整合,强强联手。 陈若雪虽然是陈家的远亲,但能力出众,和白岑一样都是家族企业的核心骨干,属于不能外流的人才。 换句话说,两人都是家族的工具。 陈若雪生出一些惺惺相惜的意味,温言道:“白岑,代我向孟女士问好。” 她也不必再称呼他为白总了,直呼其名显得亲近。 白岑签过文件,身子往后靠,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一向话不多,面无表情,眼神很淡,叫人猜不出心思,也看不出喜怒。 陈若雪更进一步,走到办公桌前压下腰,向他伸出手,眼神温和友好。 她的套装很合身,弯腰时勾勒出饱满的胸线,露出一道深切的乳沟。 白岑权当不知道,自然地站起来,视线刚好错开。 他姿态放松又潇洒,轻轻回握她的手,声线平和,“陈总,合作沟通会的时间,我会让王克再通知你。”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陈若雪不得不站直了,脸上溢出舒心的笑容。 “当然。”白岑松开手。 陈若雪笑道:“我听说那间私人料理很难约到,菜品都是当天空运,厨师还是澳洲回来的……” 她轮廓硬朗,脸型偏成熟,是属于有攻击性的长相,此时却浮现出一丝娇羞,很显然也听到外面秘书台定餐厅的事,以为他们将要共度良宵。 白岑斯文俊逸,笑容非常商务,“下次我做东,宴请陈总。” 宴请,一般请的是对方团队,那是双方达成合作后的商务邀约,和私人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回答挑不出错,却叫人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 陈若雪的笑容快要挂不住,勉力维持气氛的和睦,“那好。” 成熟女人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退,不会纠缠,说完话立即走了。 白岑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拒绝起人来,有一百种迂回的方法,对聪明人话不必说透,点到即止。 24.总裁白岑 王克面无表情,摊开文件递到白岑面前。 百艺投资这份文件是从总裁办打回去的,要重做。 白岑手握金笔,轻轻往文件上点了点,划去两道文字,又圈起备选场地打了个问号,顺带在预算金额上画了个叉。 这在他的批示里,已经算是明示了,没有比这几道笔迹更清晰明了的批复了。 这帮人做事不动脑子?是想让老板喂到嘴里? 白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上挑的眼尾轻轻抽动一下,眉心竖起一道针纹,这表情就有点暗含嘲讽的意思,仿佛在质疑整个百艺投资的智商。 他掩下面上的神色,又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抬眼问,“她拿来的?” 王克:“是。” 白岑盯着他不说话,这眼神就是问人怎么走了。 王克说:“秘书台刚才定餐厅,孟小姐听到了。” 白岑笑了下,合上文件没签,手指点点桌面。 王克赶紧翻开另一份文件递过来,斟字酌句说,“白总,上次金融中心基层岗集体涨薪的事,董事会说人力资源这块超支太过,要你给出一份详细的报告。” “报告什么?” “他们要求挽回损失。” 金融中心是集团目前最大的营收部门,当初涨薪议案是董事会一致通过的,赚钱的时候都不吭声,现在只是从公账里吐出点皮毛安抚人心,这些人就上赶着要来算账了。 “损失?”白岑笑了,“让他们去找孟雅。” 孟家打得一手好牌,政策类的提案和执行都交由白岑一手负责,最后不论是什么结果,所有反对的声音和质疑,也都冲着白岑来。 而最终得利的只有孟雅。 王克抿紧嘴唇,像是遇见什么难事,扶了扶眼镜。 白岑看他一眼,“有话就说。” 王克:“白董催办裁员的事。” 百衍集团前身是孟家的造船重工,集团公司成立后,孟家造船厂并入百衍集团旗下重工板块,同时并入的还有孟家的远洋航线。 但因为经济转型,市场需求逐年递减,重工板块利润薄,成本高,这几年已经成为集团公司的累赘。 裁撤的事情提上议程,已有一段时间。 那几间造船厂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厂,战时为社会贡献过巨大力量,职工以数十万计,不乏三代人接班的老职工,这要裁员,裁掉的是人心和道义。 赚钱重要,安抚人心也重要。 裁员这事没人愿意沾边,得罪人不讨好,那不是烫手山芋,是一口大黑锅,没人愿意接。 孟家没人愿意做的事,一概都让白岑去冲锋。 白颂林自己不动手,等到白岑接班了,将烂摊子都留给他。 白岑略略低下头,抬手按一按眉心,神情倾泻出一丝疲惫,无奈,还有细微的失落。 他站起来,面朝窗外,身材颀长看起来十分高瘦,甚至肩膀有种刀削的单薄,只是很短的时间,他挺直了背脊,转过身来,说:“回复他,时机不到。” 王克很认真地看着他,松了口气,去倒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你放心,我会沟通好,尽量争取时间。” 白岑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王克接过杯子续茶,又说:“还有件事,白经理那边要支钱,说是看好了几个二级市场的铺面,这回向总部申请装修款。” 白经理白术,是白颂林的亲弟弟,一个上了年纪的纨绔子弟,在集团公司二级市场挂了个销售经理的职务,没有具体分工,没有股份,也没有职权,平时的吃喝拉撒全靠从百衍集团薅羊毛。 孟雅不知道这事儿,白颂林也睁只眼闭只眼。 白岑问:“他要多少?” 王克:“两千万。” 白岑毫不在意,“送去给白颂林签,公司愿意支钱就支,白家的事不归我管。” 王克点头如捣蒜,“我已经把文件送到签约中心走流程,让法务部也过了一遍,不会留下漏洞。” 白岑掀起眼皮看过去,没说话也没表情,这已经是一种认可。 他又进了衣帽间,修长手指划过一排衣架,取出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 王克跟上去,替他取掉衣架。 白岑穿上大衣,不经意问:“陈家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王克:“美国那边安排了不少人,应该很快有结果,主要是那些证据得坐实了,还需要一点时间。” 孟陈两家如今交叉持股,要切割起来伤筋动骨,孟真要离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让你的人注意行踪。”白岑收紧领带,对着整面墙的镜子整理衣襟。 王克取来手机和车钥匙递给他,“都嘱咐过的,不会走漏消息。” “嗯。”白岑往办公室外走,问:“真真在哪?” 25.我要吃肉 到了午餐时间,办公室走空了一半人,另一半人等外卖送餐。 孟真在22楼办公室梳理新年展会的资料,早上那份文件的确有问题,本来想先问问白岑的意见,但那个女人在他办公室,她忽然不想问了。 吃醋?不不,她才不会吃醋。 孟真又冷笑了一下,打死不承认自己对白岑会有这种心思。 她干嘛要喜欢一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男人,找虐吗? 她喜欢单纯又善良的阳光小狗,陈怀南以前就是这种类型,可他是装的。 当然白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真爱她,就不该眼睁睁看着她和陈怀南结婚。 孟真情绪上头,手上不自觉用力,键盘敲得啪啪响。 夏慧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不敢说话。 孟真注意力都在笔记本屏幕上,飞快敲击键盘,要最快时间重新拟一份方案报上去。 百艺投资的团队由白岑一手组建,大家能力出众认真负责,日常工作都能完成得很好,孟真也不必朝九晚六亲力亲为,但遇上难题了,她必须主动替团队解决问题。 工作成果直接影响父母对她事业的重视程度,影响到明年集团公司对百艺投资的预算支出,影响到她手底下员工的收入。 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她总不能当甩手掌柜,不然良心过不去。 一忙好几个小时,就忘了午餐这件事。 夏慧肚子饿得咕咕叫,试探问,“真真,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不吃,没胃口。”孟真又拿起手机,打电话问工作细节。 夏慧等她放下电话,小心翼翼说,“没胃口也要吃一点,要不我去问问白总那个全素宴,再给你备一点儿?” “什么全素宴?”孟真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 婚礼那天中午的全素宴,还是心理医生专程来陪着吃的,她一直以为那是徐医生的工作范畴,这会儿越想越不对味了,医生是王克请来的,王克又是谁的人? 白岑。 那天的午餐和心理医生都是他安排的。 这人还真是无孔不入,老奸巨猾。 孟真气哼哼继续打字,“我不吃素,我要吃肉。” 夏慧的手机滴一声响,低头查看信息,抬起眉毛瞪大眼睛,嘴巴喔了起来,转身推门出去了。 她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手上提了一份餐,在茶几上一份份拆开,水果蔬菜肉类海鲜,搭配得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 其中最特别的是一只牛皮纸餐盒,里头装的一份煎牛小排,下面铺蔬菜沙拉和菽麦饭,不同于高档餐厅的西式牛排,而是改良后常见的中式口味,味道不见得多么好,可是非常难得,因为这种牛小排只有吴州大学背后那条街有得卖。 孟真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学校的饭,也很长时间没有往城的那一边走,那间店面也很早就关了门,就像青春的味道,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到。 这一刻看见熟悉的快餐盒,她差点感动到双眼泪流。 她只是无意中提过几次对小吃街的念想,便有人挖空心思找出这些东西送到眼前。 但她忽然又不感动了,是谁要带相亲对象去吃私人料理,到了这里就想用快餐打发她? 孟真拉下脸,“谁送来的?” 夏慧支支吾吾,“我点的外卖。” 骗鬼呢,刚才是谁问她要吃什么。 孟真合上电脑,挪到沙发跟前,别别扭扭吃了这份肉。 别说,还挺好吃的。 吃饭的时候,夏慧咬着筷子问,“真真,你早上那份文件……白总签字了吗?” 孟真:“不知道。” 夏慧:“哈?” 孟真夹一块肉塞她碗里,“想说什么就说。” 夏慧:“哦,白总要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他。” 找他?是不可能去找他的。 26.气味 那份文件还没落定,其中最重要的关键项是展馆选择,年底商业活动聚集,能供选择的位置十分紧俏,高端商场或五星级酒店的确是商业展最佳地段,具备更多客流量,有利于公司信息传播。 但这次新年画展的目的不是为了传播,而是为了直观提升画作格调,拉升价值与价格,因为定向邀请的嘉宾多是业内投资人和艺术品运作机构。 那么选择商场或酒店作为展馆就不太合适了。 她需要一个更为正式的位置——国立美术馆。 说来也巧了,鹿湖分馆的副馆长郁美微和她还是中学同学,后来美微出国念书,而孟真离不开家,留在了国内。 两人一直有联络,婚礼那天郁家兄妹还来了,不过因为婚礼取消,大家没见上面。 孟真上午约了她,下午去了趟鹿湖美术馆,两人见面谈了会儿,非常顺利便将场馆位置和排期定下了。 鹿湖分馆依山傍水,外围占地三百亩,主建筑是非常现代的设计,外立面全玻璃幕墙,配备先进的人工智能体系,超大体量超高空间,可承办最大规模的各种类型艺术展。 展馆由郁家的驭丰集团全资捐建,去年起对外营业,郁家大小姐挂名副馆长。 郁美微的名片印得非常漂亮,白底烫金字,和她人一样精致美丽,富有古典韵味。 孟真拿着名片啧啧两声,“真好。” 美微笑,“买的。” 什么买的,副馆长的职位是买的,捐资建楼,换一个挂名职务。 她二十多岁,身上气韵成熟温柔,眼神里总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给人感觉非常单纯。 孟真没来由的感到亲近,陪她笑了会儿,“那也好,这得多少钱啊?” 美微直言不讳,“我也不知道,但我们这儿有八个副馆长呢。” 孟真忍着没笑出声,这是真不拿她当外人啊。 场地看完了,两人边说边笑往外走。 本来就是老同学,又刚好算半个同行,志趣相投,这会儿聊起来一见如故,聊的话题也越来越轻松,从工作到化妆美容逛街,又到了情感上,聊得不尽兴,约好晚上一块儿去吃饭。 天色完全暗下来,外广场光线昏黄,夜雨在灯光中连成绵绵的丝线。 场馆建在风景区,又是工作日,冬天里来看展的人不多,露天停车场很冷清,两台黑色豪车并排停在门前,开着大灯照亮来路。 起了风,带着鹿湖的湿气,扑到身上有点凉。 一个男人远远走过来,身材高大面容冷峻,黑西服外头罩一件黑大衣,衣摆翩翩,大背头金丝镜,金表金袖扣,非常有派头和风度,撑着一把大黑伞,腕上搭一条毯子,上了台阶先用毯子裹住美微,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很亲昵地将人搂进怀里上了车,关门前还轻轻吻她的唇,神情分外温柔。 美微羞涩地转过脸,隔着窗户招招手,示意一会儿见。 车窗关上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是郁诚,是美微的哥哥,亲的。 孟真原地站着,心情遭遇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的天崩地裂,到能够理解,再到慢慢接受,不过是一盏灯熄灭又亮起的时间。 另一台豪车闪了下灯。 白岑慢悠悠从车里下来,同样的黑大衣黑西服,俊美脸庞梳大背头,风流倜傥翩翩公子,可脸上神情是冷的,像一把没有出鞘的利刃,表面上不伤人,可暗含锋利。 他手上没打伞,站在车门旁,手指头敲敲车顶,“夜景很好看?喜欢吹冷风?” 孟真:…… 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了,别人的哥哥那么好,知道要撑伞要带毯子,还知道花钱建楼支持妹妹的事业。 自己的哥哥干什么了?不过是将她公司的方案打回来三次,让她的人重做。 他还……他还在床上狠狠欺负她。 孟真咬咬下唇,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委屈,又生自己的气,不想和他说话调头就走。 白岑走上台阶,挡在她面前。 展馆大堂的金色光线斜斜洒出来,清浅地划过胸膛,他像一座巍峨高山,拦住她的去路。 男人眸光深邃,胸膛如同一道壁垒,肩膀自然展开,手臂微微抬起,还没有碰触,已用保护的禁锢圈住了她。 她被完全笼罩,呼吸间都是他的香气,乌木沉香中带一点淡淡的雄性荷尔蒙,充满安全感的,占有欲的,攻击性的,让她冲上极乐巅峰,又让她求死不能的——气味。 气氛忽然微妙紧张。 她的心跳漏掉一拍。 白岑哑声问:“去哪?” 27私密包间 晚餐在一间庄园别墅,坐的私密包间,喝的桃花酿,菜单是冬季养生杭帮菜,不过客人由两位变成了四位。 席间白岑和郁诚简单聊起工作,谈起百艺投资的新年会展,二人碰了下杯,互道感谢支持,目光同时转向自家妹妹。 孟真内心矛盾,以为白岑不管她的事,没想到他下午已经和郁家谈好了场地,甚至帮她邀请到业内名家参与剪彩。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处,都知道场地存在问题,也想到同样的解决办法。 不过白岑找的人是郁诚,而她找的郁美微。 也算是目的一致吧。 而这间私人餐厅,是为她预定的?还是临时起意换成她的?他预订的时候也没说几个人啊。 白岑这个人做事情一向目的性很强,也可能是一早就想好晚上带她来解决工作的事。 那今天生什么气? 孟真为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苦恼,拿起面前的酒酿一口干了,甜幽幽凉丝丝的,好喝,就是喝完了有点热气上头。 包间内暖气开得足,私人聚会氛围融洽。 美微吃饭的时候很乖巧,哥哥布菜她吃菜,面上带着微笑,也不太说话。 郁诚照顾她无微不至,吃鱼时挑鱼刺,吃虾时剥虾壳,喝鸡汤要先撇去油和葱末,遇见大块的肉还要先切成小口,再一样样送到她面前,等她吃完,还要用热帕子给妹妹擦嘴。 孟真看得目瞪口呆,吃着自己碗里的菜,顿时觉得没了滋味。 白岑拿着酒杯,伸手过来和她碰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问:“怎么,菜不好吃?” 他说话时带一点淡淡的酒气,热烘烘喷洒在脸侧,身上那种沉香酿成陈年的酒,闻到便有三分醉人。 她往一旁躲了点,抬手摸了下通红的脸,压下心慌意乱,轻声说,“谢谢。” 虽然她能解决工作难题,但他也有为她行动,她应该道谢的。 他抬起手臂搭上她座椅靠背,低声问:“谢什么?” 谢谢他支持工作,也谢谢他帮她处理离婚的事。 孟真低下头,“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爸妈对他不好,她也没有怎么关心过他,有时候想想仍会感觉亏欠。 白岑眉眼舒展,靠回椅背呈现一种放松的状态,淡淡说:“一家人,不用说谢。” 这话其实挺客套的,常出现在逢年过节的饭桌上,一大桌子不联系的亲戚朋友齐聚一堂,挨桌敬酒说一家人相亲相爱。 她和他都知道,孟家没有将他当成一家人。 二人之间不由得罩上一种疏离愁绪。 美微吃好了,坐在一旁没什么事,笑着问她,“怎么,你和你哥不熟啊?” 孟真:“嗯,不太熟。” 美微点点头,“我和我哥以前也不熟。” 都亲密成这样了,还说不熟。 孟真不敢相信:“是吗?” 郁诚站起来走到美微身后,大掌搭上她腰际,低头往她脸上轻轻一啄,“什么悄悄话?也说给我听听?” “女孩子讲话你也要听呀?我还有没有隐私。”美微说完话,望着孟真笑。 郁诚真就不问了,拿毯子往她肩上披,“回家。” 一顿饭宾主尽欢,几人慢慢往外走。 女孩并排走在前头聊天讲话,两位男士不言不语跟在身后。 到了门口要分开,孟真和美微相处挺开心,约好春节期间可以再聚。 美微握住她的手,“婚礼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有幅画要送给你,是去年我哥从巴黎苏富比拍回来的,17世纪末期的作品,不算名贵,我想风格你会喜欢。” 她一言一行体贴细腻,既能投其所好,又自谦地压低礼物估值,不让对方有任何压力。 这样的性格,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孟真都差点要爱上她,好像能共情郁诚对她的感情。 她的手白皙纤细,骨骼柔软,没有佩戴饰物,非常干净素雅。 孟真握在手中心里也软了,很想说感谢的话,但控制不住微笑凝在脸上,叹一口气,“不会有婚礼了。” 美微静静看她的脸,没有多问,善解人意地宽慰她, “有时候某些事情遇到阻力呢,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是老天在帮你。” “比如故意给你露出一些破绽,或是时间受到拖延,其实是天意要为你留一线生机,这是一种保护。” 原来她的单纯来源于活得通透。 因为婚礼的事,外界对孟真议论很多,大都猜测联姻受阻的原因,谣言不友好,明里暗里讽刺陈家没有看上她。 孟真有压力和困惑,她一方面想要快速解脱,另一方面又想用完成婚礼自证,好像这样就能向别人证明,她没有被陈家看不起。 但牺牲自己去自证,没有任何意义,这叫做自我毁灭。 对她个人而言,不嫁陈家才是幸运。 孟真紧绷的笑容松弛下来,“谢谢你。” 28.心动 i5 2y z w. co m 晚餐喝过酒,家里的车过来接。 白岑和孟真坐后排,也没有什么话要说。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有外人在的时候氛围一团和气,单独相处时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车子绕过鹿湖右转,驶入孟家门前的巷道。 雨后的冬夜十分寂静,窄路旁老树飘摇,湿水的树叶打着卷儿往下掉,路灯稀疏,忽明忽暗。 忽然一声脆响,车头撞击重物,强大的冲击力使得轿车急停。 孟真靠在后排没有系安全带,身子像风筝似的腾空飞出去,就要撞向前排座椅。 这一瞬间像慢动作。 眼前的景象模糊又清晰,方向盘仪表盘像走马灯从眼前闪过,前方座椅越来越近,车顶越来越低,空气仿佛凝结,她本能抬手护住脸部,以防受到猛烈冲击的伤害。 一只大手横空而出,准确无误拦腰抱住她,硬生生止住她疾冲向前的身体。 白岑的手臂坚实有力,迅速将她从危机拉回现实,手掌按住她肩膀,将她稳稳按回座椅上。 掌中灼热源源不断,迅速抚平她如瀑的心跳。 白岑没有松手,眼神审慎,冷冰冰问前方司机,“怎么回事?” 司机下车查看很快回来,说是撞上路边石墩了,那石墩好巧不巧卡住底盘。更多免费好文尽在:quy ush u wu. co m 前方路障没贴防撞条,和夜色融为一体,好像突然冒出来的,早上还没有,旁边还堆着几方青石路砖。 这条小道地处鹿湖风光带,市政经常翻修,孟家的老爷车又宽又长,进出其实不太方便,兄妹二人平时都是开自己的车,更灵巧些。 白岑的神情松泛下来,接过司机递来的雨伞,绕到另一侧接孟真下车。 雨早就停了,伞只是为了阻挡随树叶落下的雨滴,已到了孟园门口,从这里走回去不过十分钟。 白岑一手撑伞,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孟真,与她十指交扣。 他的掌心温热,手指修长有力,牢牢将她包裹缠绕,像保护也像占有。 微凉的指尖圆润有力,捏住她纤细的指腹轻轻揉捏,中指无名指一根一根揉过去,不用力,也不色情,像是把玩掌中最爱的稀世珍宝,动作充满回味和珍重。 很像幼年的她,扯开了妈妈的珍珠项链,捧在手心里每一颗都当成人鱼的眼泪。 那是比珍珠更珍贵的东西。 在这样阴冷的冬夜,她愿意被他握在手心,愿意被他这样轻轻牵着手往前走,孟真不自觉地生出某种感动,抑制不住心脏狂跳。 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却因为一次牵手心动。 家里亮着灯,大门近在眼前。 青石板路有些滑,她穿着单鞋走不快,他没有说话放慢脚步,像是为了照顾她,也像是为了拖延回家的时间。 进了这个门,一切又要回到原点。 客厅钟摆指向午夜十二点。 孟雅坐在沙发里,连忙起身迎过来,扶住孟真的肩,“怎么,喝酒了?” 她看向白岑,责怪道:“怎么回事?” 兄妹两人有各自的车,有各自的司机和秘书,有各自的生活半径,白岑工作早出晚归,而孟真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他们不应该有交集。 孟雅语气中的责问更重了些,“你们怎么一起回来?” 孟真吸一口气,“妈,工作上一点事,今天约了郁家,我哥陪我过去的。” 孟雅问:“夏慧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让她在公司打文件。” 孟雅:“你的司机呢?” 孟真:“替我跑腿去了。” 孟雅还要问,孟真推说不舒服,转身上楼。 身后传来低声的质问,还有很多句谦卑又耐心的解释。 白岑声线低沉,语气用词十分礼貌,要求换掉家里的司机,提到路上险些出事。 整个对话过程没有半点家人之间的亲密。 他形单影只,站在客厅楼梯转角处,仰起脸遥遥看向她。 很英俊的一张脸,神情像孩子一般纯良柔软,眼仁清亮,认认真真凝望她。 这是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神色。 孟真心里发酸,忽然觉得很难过,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孟雅跟上来几步,“陈家过几天要来,你早点准备。” 孟真:“要准备什么?” “商量婚期的事。” 孟真默不作声。 妈妈比女儿着急,“你还想一直拖下去?你和陈怀南有误会就解开误会,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这么拖下去是怎么回事?外面那些话讲起来不好听的呀,多长时间了,你们沟通过没有?” 不仅没有沟通,陈怀南像消失了一样,两人毫无联系。 孟真:“解决不了。” 孟雅大概忍了很久,“真真,婚姻是需要经营的。” 孟真很想将真相一股脑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身心疲惫回头道,“妈,我知道了。” 29过来 新年画展持续半个月,孟真和同事们赶在节前将筹备工作收尾。 放假三天,她偶尔去美术馆转转,有时候去趟公司,最后一天待在家里,因为陈家要来。 像是等待最后的审判,孟真坐立不安。 白岑那边的调查迟迟没有进展。 她好几天没有睡好了,陈家像块巨石压在她心上,离婚的事一天没解决,一天都不能安心。 每年元旦都是阴天,就像此刻乌云密布的心情。 客厅蒙上一层灰蓝色调,管家指挥佣人进出,整理古董摆件,布置鲜花绿植,餐厅长桌摆上名贵瓷器,孟家十年前的收藏都拿出来了,家里一派喜乐祥和,就为了准备一顿家宴。 爸妈真是将陈家当作贵宾对待。 孟真的心情更焦灼了,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 她也没有怎么打扮,牛仔裤上套一件黑色羊绒衫,随手拢了个丸子头,没有化妆,邻家女孩般清丽可人。 白岑站在楼梯口,锋利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 王克进来提醒道:“白总,今天上午的财务报告审议接近尾声,其中资产负债及权益变动等相关文件需要您审阅。” 白岑没说话,将手中公文包搁在一旁的雕花扶手上。 王克接过公文包,“其中一部分已经做成电子签,另一部分需要去公司。” 他稍作停顿,“另外,中午沟通会预留了半小时,赵副董和孙监事已到了鹿湖饭店,同时邀请的还有几位独立董事,位置定在明月厅,请您务必出席……” 不久后要召开股东大会,议程涉及董事监事选举,涉及集团公司重大项目投资和关联交易,董事会重要人物提前邀约,想必与此有关。 代总裁也是总裁,每到年底,白岑比任何时候更忙,他其实每一天都这么忙。 孟真原本有话想说,这时候变成两个字,算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她转过身去,手指头握成拳,掐得泛白。 白岑不动声色调整领带,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客厅。 家里不少人,四处都是孟雅的耳目。 要丈量清楚情感界限,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克制眼神,声线和缓, “真真。” 孟真猛然转过身,惊慌地四处看了一圈。 爸妈不在一楼,佣人也没有往这边看。 两人就像一对和睦兄妹,正大光明在客厅讲话。 她心里一松,赶紧移开眼,“哥,公司的事更重要,你不用管我。” 其实不是不要他管,她是害怕,害怕今天人多眼杂,害怕父母发现他们之间的蛛丝马迹,引起更复杂的局面。 白岑仍然没走,安排好工作又回来,坐在客厅一旁的沙发上,拿笔记本电脑在线办公。 男人温文尔雅情绪稳定,孟真稍稍安下心。 但她还是不自在,情感上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心理上已经依赖他的存在,他只是坐在一旁无声陪伴,她狂乱的心和脑子,好像都找到依靠。 她的身体留下深刻记忆,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都会想到那一晚疯狂,然后全身不自觉地发软发烫。 孟真摸摸红透的脸,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别扭地躲开了点,与他又多隔出一个座位的距离。 白岑专注电子文件没有抬眼,嘴角提起似有若无笑了一下。 门外喧闹起来。 陈家如约而至,不光来了一家三口,还带着不知道哪门亲戚和小孩,司机保姆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进了家门。 孟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陈怀南乖乖跟在他妈身后,先去岳父母那头问好。 陈家带来的小男孩大概两岁多,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姆抱着他,小孩长得很可爱,虎头虎脑又嘴甜,溜下地满屋子乱跑,抱着白颂林的腿叫外公,一会儿又跑去孟雅怀里叫外婆。 孟雅夫妇喜欢得不得了,当下给包大红包,抱着孩子逗上瘾了,跑来催孟真赶紧也生一个。 孟真:?别的小孩可爱关我什么事? 倒不是针对这个小孩,她原本心情不爽利,一上午心浮气躁,离婚的事还没解决够头疼了,这会儿长辈还来催生。 火气噌噌往上涨,孟真柳眉倒竖,“干什么你们!我这辈子都不生孩子!少来催我!” 她有脾气从来不忍,当着两家长辈就敢发火。 吴善慈很有眼力劲儿,赶紧带人将小孩抱走,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孟雅留下来哄女儿,笑了她两句,“行行行,妈妈不催你,开开玩笑这么大火气,怎么了?” 孟真嘴一撇,甩手上楼了,也没回房间,去了爸爸的书房。 想来想去还是生气,拿起手机给白岑发了条信息,“过来!” 30胆小鬼 白岑推开书房门,迎来孟真的连声质问。 “你到底在等什么?查一点陈怀南在美国的事就那么难?” 孟真随手抓住书桌上一份文件扔开,纸张七零八落,像此刻纷乱的心绪。 她眼里泪水打转,娇俏小脸涨得通红,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委屈终于爆发。 陈家的到来,让她情绪失控。 白岑身形未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孟真几步走过来,抓住他胸前衣襟,语气焦急,“你怎么不拦住他们?你就这样坐在家里,眼睁睁看着陈家找上门?” 他深吸一口气,大掌握住她的手腕,轻柔包住她的小手,无言地裹进掌心。 白岑的声音很平静,“真真,你冷静一点,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冷静?怎么冷静? 她都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情绪稳定。 不是她不想冷静,她已经尽力忍耐了,可是看见陈家那一家子人,她心头止不住往外冒火,一肚子憋屈没地方发泄,除了他,她找不到别人诉说。 只有他这里是安全的,是可以任性依赖的,只有他能接住她所有的坏脾气。 孟真放任情绪蔓延,什么礼貌克制全都见鬼去了,激动地挣脱他的手,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你有什么动作?你查到哪一步了?找到什么筹码去和陈家谈?你是不是故意拖延不想帮我解决?” 白岑英挺的身形微微僵硬,深邃眼眸中情绪翻涌,视线停留在她泪眼婆娑的脸上,稍许后再抬眼,轻轻看一眼虚掩的房门。 门没有锁,随时有可能进来人。 不是不想锁门,是不能锁门,爸妈都在家,他们单独相处已经是家里的禁忌。 他敢上楼进这间书房来见她,已经超出她的意料。 孟真忍不住眼泪往下滚,哽咽道, “你就是用这件事来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对策是不是?陈家今天是来商量婚期的……” 她无处可说,也无处可逃,只能对他发脾气。 小可怜。 “不是。”白岑神情坚定,大掌握住她的后脑靠往胸膛。 他的身形稳固,紧紧抱住她。 孟真情绪一时收不住,扑在他胸前猛咬一口,恶狠狠说,“你证明给我看啊!证明你没有骗我……” 她像一只哭花脸的小花猫,声音又细又软,和她的身子一样软得没骨头。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抬手抚住她的后背,慢慢摩挲。 不一会儿,孟真颤抖的肩膀慢慢平静,声音低下来委屈道,“你拿什么证明?你又有什么办法?去和爸妈公开我们的事?你敢吗?” 门外佣人走动,餐厅那边要开宴了,传来餐盘细碎的响动。 孟真发泄够了退开一步,转过去吸吸鼻子调整情绪,自己擦干净脸,缓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又笑了。 “你不敢,胆小鬼。” 她唇角弯弯,眼里泪花闪烁,分明心里难过,还要故作轻松。 白岑高大身躯站在她面前,西装穿得端正克制,还是一派斯文俊逸的模样,只有颈部肌肉略微紧绷,喉结干涩地划过衬衣领口,起伏的心跳泄露内心激荡。 她没再理他,与他擦肩而过下楼了。 大小姐发过脾气,不再需要他。 可他离她也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她能任性肆意,他不能。 白岑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整理好又摆上书桌,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餐厅里温馨热闹,家里本来还有些阴郁难开口的气氛,都被一个小孩子调动起来。 两家父母有说有笑坐上桌,重新商量起儿女的婚事,拿出黄历开始翻日子。 陈家开口先道歉,诚意拿得很足,要将两家建设公司股权全部转到孟真名下,当下拿出文件和印章签字画押。 这两间公司不在陈家原有的丝绸茶叶经营范围,不涉及陈家旁支的利益纷争,与陈家撇得干干净净,公司法人是陈家妻弟远亲,陈家利用信息差搞工程赚钱,但最后查不到陈家头上,能掏出这种钱袋子,那是真诚意。 到了孟真这里,冷着脸不肯签字,摆明了不要,还将上次婆母送的那只镯子退了回去。 婆母吴善慈脸上挂不住了,端着一杯酒站起来,好声好气敬给孟真,“真真呀,妈妈给你道歉好不好,上次婚礼的事是我们安排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婚礼取消是因为酒店那晚大检查,取消了一切外事和商务活动。 这事还是孟真自己干的。 如果只是因为取消婚礼道歉,陈家没必要低声下气到这个份上,不知道内情的还当他们委曲求全呢。 陈家是为了隐瞒重大案情,委屈的也不是孟真,而是那个坠楼的女人。 他们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来讨好? 恐怕陈家已经猜到,孟真知道了部分事实,为了防止事态扩散,要将知情人牢牢绑在一条船上。 31人精 这个世上没有傻子,何况陈家这种权利场里打滚的人精。 陈怀南当日的状态那么不对,孟真又连夜回了家,两人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络,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很难不让人猜测。 孟真越想心越凉,手心开始冒冷汗。 她嘴角抽动了下,实在是笑不出来,“我没有什么委屈的。” 她只想离婚,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没有一击必中的筹码,不能轻举妄动。 她不肯接吴善慈敬的那杯酒,态度很强硬。 这种强硬态度不是孟家的待客之道,做商人的八面玲珑,孟雅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训女儿,也不能和陈家闹得太僵。 她横女儿一眼当作警告,替孟真接了那杯酒,解围说:“亲家母,孩子们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 孟雅夫妇疼爱女儿,这种时候没有擅自接受道歉,也没有将婚礼取消的事情怪到陈家头上,始终保持体面,毕竟孟家不缺钱,不会将这点股权放在眼里。 他们最初联姻的目的,是在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里,为女儿选择好归宿而已,而能够联姻也是孟真自己点的头。 吴善慈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坐下,弯起胳膊捅了下身边的丈夫。 陈立明端起酒杯敬白颂林,“这事说起来要怪我,我当时忙着两地跑,要接待上面的人,又要开会,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对儿女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你呀,体谅下我。” 陈立明调回吴州是做政绩镀金的,这头任期将满,陈家本来上面就有人,他不久又要高升。越是这样的人,越和颜悦色,与人相处姿态摆得越低,越平易近人。 白颂林不敢怠慢,与他推杯换盏,“我们之间就不说这些话了,这事我也有责任。” 婚礼的事陈家就没花什么心思,从定日子到选酒店,婚庆流程各个事项都由孟家操持,最后落地全是白岑亲力亲为。 非要追究婚礼取消的责任,那追责要追到白岑头上,毕竟换一家酒店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对不对?还是白岑的酒店选得不好。 白岑坐在一旁,手上捏了杯清茶,沉默不语。 陈立明看一眼他,又笑着说,“哎,颂林,别说这样的话寒了孩子的心,我看白岑就很好,年轻有为,以后不得了啊。” 官场混的人最会说客套话,来来去去能把人夸得飘起来。 白岑纹丝不动,荣辱不惊,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像听不见一样。只是偶尔视线望出去,看向对面同样沉默的她。 她眼圈红红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立明骂了一顿混账儿子,又向白颂林承诺,这次婚礼一定亲自把关好好办,不会再委屈孟真。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家长辈达成共识,儿女都已经是法定夫妻了,那婚礼该补办还是要补办的,日子就定在开春。 开春就是春节之后,这么算起来没剩多久了。 婚礼以后再没有借口住在家里,如果住去陈家,那时再想离婚更麻烦。 孟真忍不住了,激动地站起来,握了握拳又稳住语气,“不行。” “怎么了,真真?” 一桌人齐齐望向她。 孟真咬咬牙,心一横,“陈怀南不喜欢我,我不能和他结婚。” 这话听起来挺任性的,也很幼稚。 但情急之下没有更好的理由,关于那个女人的事又不能透露,她没办法,挑了能说的说出口,希望再拖延一段时间。 没想到整桌人笑了起来。 孟雅添一碗汤到女儿面前,“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 吴善慈松了口气,也笑道,“你们还年轻,感情慢慢培养不就好了,我看怀南很喜欢你,每天在我面前念得最多的就是真真。” 陈怀南一直没说话,这时红着一双眼看过去,可怜兮兮说,“真真,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又表现出这种爱她爱得要死的模样。 孟真后悔得想抽自己,找了个什么蹩脚的借口。 陈怀南那么大个人,起身半跪到孟真面前,抱住她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竟有些泣不成声,“真真,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的,可是我回国前已经和她分手了,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心里只有你啊……” 婚礼那天他落下了手机,又当着孟真的面找回手机。 陈怀南应该知道,她已经看过了。 她解锁过屏幕,点开过未读信息,还是留下了痕迹。 孟真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有半晌没说出话,她没想到陈怀南敢将这件事说出来。 并且陈怀南赌她不敢说那女人是谁。 32.困惑 孟真的确不敢说,如果现在挑明真相,爸妈会立刻与陈家翻脸,这事就闹大了,如果陈家捂不住,不论是影响陈立明升迁,还是造成陈怀南蹲监狱,最后会把账都算到孟家头上,爸妈会有危险。 孟家在陈家面前没有胜算。 陈怀南拿孟家父母的安危,要挟她。 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充满乞求看向她,握住她的手摇了摇,眸中划过短暂的光彩,又瞬间黯淡。 这个笑容表面清澈,又似是而非,像是被逼迫编织出的虚伪面具,面具之下是他不愿意示人的疲惫挣扎。 他到底是有意算计她,还是受人教唆,或是真的清澈愚蠢,强颜欢笑? 孟真眉心紧蹙,视线定在他脸上,试图看出他真切的想法。 陈怀南问:“真真,原谅我好不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性质完全变了,外人以为是孟真吃醋,以为是小两口打情骂俏闹脾气,长辈们还在一旁笑呵呵看热闹。 只有白岑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孟真甩开陈怀南的手,僵硬地笑了下,“我们出去谈。” 两家父母笑着附和,“就是呀,有误会要及时解开嘛,出去转一转,不用急着回来。” “好事多磨。” “天作之合。” 众人举杯庆祝两家重归于好,言语间满含对新人的祝福。 餐厅沿墙一列博古架,堆迭了不少玉器,顶上射灯犹如舞台聚光,汇集于每一件精雕细琢的古董上。 主角永远光彩夺目,而灯光无法触及的底部,只有永恒的冰冷阴暗,永远得不到温暖流光。 白岑半边侧脸融进阴影里,手指紧握茶杯倏地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茶水不再平静,随着茶杯边沿倾洒出来,沾湿修长白皙的指尖。 他神情冰冷,眼中交织审视与敌意,毫不避讳看向陈怀南。 身后佣人递来帕子要为他擦手,他眼神凌厉扫过去,佣人不敢靠近,默默退后。 很快,白岑的脸色恢复如常,唇角勾起一丝微笑,语气冷淡疏离,起身道:“失陪,还有个会,我先去公司。” 白岑要去公司,不会有人留他。 他二十四小时工作制,仿佛是客厅古董钟里的钟摆,是孟家的一个零件,全年无休随传随到,他和长辈告辞后,潇洒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所以他还是走了吗?走得洒脱又利落。 最后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她。 孟真的心像被钢针刺了一下,痛感突如其来,尖锐的疼痛迅速转化为实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随呼吸抽痛,她抬手抚上胸口,脸色忽然煞白。 为什么会痛?又为什么会难过? 因为恐惧吗? 恐惧什么?恐惧未知的未来?还是恐惧爱上他? 爱是多么遥远的词汇。 父母教她举案齐眉,教她权衡利弊,教她经营婚姻,没有教她什么是爱。 爱情故事里都有浪漫感情,爱就该是那个样子,青梅竹马幸福甜蜜,或是相敬如宾天长地久。 为什么她总是因为他难过,情绪会被他牵动? 陌生的情感体验使人困惑。 孟真的肩膀不由自主颤了一下,闭上眼不断地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还有她的事要做,有些事必须独自承受。 出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孟真没要司机,也拒绝和陈怀南乘同一台车,她自己开车去最繁华人最多的商圈,坐在客流量最大的商场一楼咖啡厅,等开车跟来的陈怀南。 因为她害怕,她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不能和陈怀南单独相处。 咖啡馆临街,玻璃窗贴满新年快乐,还有没来得及撕掉的圣诞装饰,又逢节庆商场促销,街上小情侣非常多。 孟真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摆了两杯咖啡,原本不想这个时间喝咖啡,会影响晚上的睡眠。 但想想还是要了两杯,她要心平气和与陈怀南谈分手,不要撕扯谩骂痛哭流涕,她需要时间让陈怀南情绪稳定,并且能坐下来谈。 这时候咖啡就是好东西。 陈怀南来得很快,先往孟真面前放了份礼物,精美包装盒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项链,我刚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他在对面坐下,还像之前一样,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期盼地望着她。 孟真没有打开那份礼物,“我们分手吧。” 她又郑重道,“是离婚,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真真,你不要我了吗?”陈怀南的手穿过桌子,要来握她的手。 孟真手握成拳往后收,“你别再装了行吗?” 33糖衣炮弹 陈怀南表情十分焦急,“怎么这么说?真真,你对我有误会。” 孟真揉了揉眉心,很想问那女人是不是死在他手上,但是她忍住了。 这种话不能问出口,她也不能去探寻真相,不知内情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正义?正义当然重要。 但正义的前提要先保证生命安全,否则全家人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伸张正义? 处理不好,下一个坠楼的恐怕就是她自己。 孟真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先脱身。 但陈怀南装傻,分手这事儿就没法往下谈了。 孟真退而求其次,“你是被迫和我结婚的是不是?” 陈怀南无辜的大眼睛里很快蓄满泪,表情像小狗一样可怜。 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带着哭腔说,“一开始爸妈让我和你订婚,但现在我是真的爱你。” 他穿一件柔软的灰色针织衫,外面套的一件同色休闲大衣,头发蓬松柔软,面部轮廓柔和,气质阳光还有点孩子气。 他声音里有很浓重的颤音,好像非常受伤,每个字都像真心。 他说爱,那可能真的有点爱,他没有理由欺骗她,以他的条件和家世,没必要死守着她。 两人从小就认识,父母聚会都带着孩子,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柔软的小男生,喜欢和她一起玩,每次见面都给她带礼物。 明明是父母都看好的关系,明明是小时候的玩伴,怎么就走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孟真同样难过,心里一软,狠话也说不出口了。 陈怀南抬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真真,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孟真摇摇头,“我们没有相爱的可能。” “是我对不起你。我最后悔的事,是在你之前爱过别人。” 陈怀南抬手擦掉脸上的泪,“但是真真,你相信我,只要再多一点时间相处,我们一定是最相爱的人,你一定会爱上我。” 他不断地表明心迹:“我会一生一世呵护你,照顾你,将你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绝不背叛你,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爸妈都很喜欢你,我们全家都会捧你在手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起身过来半跪在她面前,就像求婚那次一样,点亮了三栋江景楼体大屏幕,无人机灯光秀写她的名字,画她的肖像,上万朵玫瑰花拼成LOVE,征集了好多年轻情侣说“他爱你”。 他为她做过所有浪漫的事。 孟真抬眼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涩,眼眶也发热发痛。 她也很难过。 她没办法指责他,因为她也背叛了他,她新婚之夜爬上了哥哥的床,她也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人。 这一刻涌起很多愧疚,她也想说一声抱歉。 天色暗下来,玻璃窗外灯光璀璨,对面的广告屏幕亮起来,粉色幕布上面一行白色大字:真真,求你再爱我一次。 孟真的眼泪忍不住了,垂下脸不敢看他。 逛街的小情侣们路过,不少人艳羡议论: “哇,好浪漫。” “我又相信真爱了。” “俊男美女真的好配啊。” 陈怀南握住孟真的手,“真真,我们回去吧,别让爸爸妈妈担心。” 孟真脑子一激灵。 对了,最重要的哪里是感情,是爸爸妈妈的性命。 34西装暴徒 最让孟真感动的那次求婚,是在订婚之前,是陈怀南回国后不久,那时候他还没有爱上她,就已经能够表现得那么深情。 他是被家里父母逼着求婚的,而她竟然被一场深情的演出感动,答应嫁给他。 孟真牙关都有些打颤了,直直看去他眼里,她轻声问,“陈怀南,你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我能不能相信你?” “每一句都是真的,否则让我家破人亡。”陈怀南半跪在她面前,指天发誓。 孟真后背冒出冷汗,知道和他没法再谈下去。 她起身往外走,只想快点回家。 车就停在路边,孟真伸手拉车门,一道大力拉住她的胳膊。 陈怀南说:“真真,新房子按你的意思全部改过了,你不喜欢的家具也全部换掉了,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的婚房在市中心,陈家早在陈怀南回国前就准备好的顶楼复式,装修都是猪肝色的办公室风格,有种一言难尽的陈年气息。 孟真说过八百遍不喜欢,这时无所谓了,摇头说,“不,不看了。” “真真,你还是不想原谅我,对不对?” 陈怀南俯身想要拥抱她,张开手臂,还是绅士地退开一步,红着眼祈求道,“真真,你抱抱我好不好?” 糖衣炮弹太厉害,他太会激发女人的同情心。 围观的人都在说,原谅他吧原谅他吧,小伙子那么好。 孟真的意志没有那么坚定,她也快要坚持不住了,她没有停留,狠心上了车,发动车子离开。 商圈的道路狭窄,车行道和人行道并没有分离,速度提不上来,她开得很慢。 陈怀南竟然跑着从后面追上来,漆黑的夜里,路上人车交错,路面并不平坦,他要避让路上的行人,要避让行驶的摩托,迈着两条腿追着她的车,一边跑一边哭,“真真,真真……真真你别丢下我……” 他真的好可怜,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 孟真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下车朝他走过去。 就算不是要和好,至少可以说一句安慰的话,她本来只想和平分手,不想过分伤害他。 陈怀南迎着她跑过来,就要将她抱进怀里。 忽然一台豪华轿车停在面前,白岑下车,抓住孟真的腕子将她塞进后座。 陈怀南扑了个空。 白岑重重扣上车门,动作优雅有力,英俊的轮廓坚硬如铁。 他穿一套高定西服,藏青色面料挺括高贵,金丝领带光泽奢华,衣摆略松一寸,熨帖的线条笔直锋利,勾勒出他挺拔健硕的身材。 男人嘴唇紧闭,眼眸在夜色里深不见底,神色威严,蕴藏狂风暴雨般的激烈情绪,却于一瞬间收敛于无形。 空气压抑至极。 他面沉如水,没有说话,没有多余的动作,忽然像猎豹般迅猛转身,西装衣摆随风扬起,背脊紧绷至极限,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刚劲的弧,挥拳动作精准而凌厉,毫不迟疑凝聚一腔怒火,击中陈怀南的下巴。 砰一声闷响。 陈怀南身形晃动,仰面后退,歪在车门旁边蹲了下去,半天站不起来。 白岑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怎么能动手?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激化矛盾? 孟真疯狂拍窗想要下车。 白岑迅速锁住车门,转过身挡住车窗,也挡住她全部的视线。 他松了松领带,整理袖扣,倾身一把将陈怀南拉了起来,低斥道:“我以为你是个好归宿,我看着你们订婚结婚,我替你们操持婚礼,我希望真真幸福,希望你好好对她……” “哥……”陈怀南泪流满面,嘴角流血,始终没有还手。 一个富家子,被父母保护一辈子,根本就没有能力照顾真真。 白岑眼神睥睨,忽然觉得动手都是多余,他没再往下说,松手将人扔开,“陈怀南,你放手吧,别再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