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 第 1 章 春日游春溪笛晓 第一章 20240225 “纪云彤,你找盈盈说了什么” 纪云彤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未婚夫,只觉得荒谬至极。她不甘落后地怒瞪回去,气道“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只是让她离你远一点,我有什么错” 纪云彤和顾元奉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出生起就被家里人凑做一对,纪云彤也一直以顾元奉的未婚妻自居。 顾元奉却早就烦透了纪云彤,因为纪云彤总是仗着未婚妻的身份管东管西,还总拿他跟几个堂兄弟比较,说什么他再不努力就要被他们给比下去了。 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们家那么乱糟糟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元奉一看到纪云彤就觉得烦。 “她是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你这种人连朋友都没有吧”顾元奉骂道,“你再敢到盈盈面前胡说八道,我们就解除婚约吧” 纪云彤如遭雷击。 顾元奉说出口时本还有些后悔,见到纪云彤那副模样以后又觉得合该把话说狠一点,要不然她还真觉得自己非要和她成亲不可。 他才不是非她不可,她那么喜欢他那几个堂兄弟,不如嫁他们去 一直到顾元奉转身走人,纪云彤都没回过神来。 顾元奉说要和她解除婚约。 纪云彤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她和顾元奉从出生起就有婚约在身,她一直觉得自己及笄后就会嫁给顾元奉,所以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顾元奉身上。 可是顾元奉为了别的女孩子说要和她解除婚约。 顾元奉亲口说的。 纪云彤眼睫轻轻颤了颤。 如果顾元奉不娶她,她该怎么办 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她从出生起就和顾元奉定下婚约了呀,不嫁给顾元奉她该怎么办 她一直在为顾元奉的前程操心,怕他比不过几个堂兄弟,怕他以后不能顺利袭爵,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如果不能嫁给顾元奉该怎么办。 纪云彤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开箱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积蓄。 里头值钱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因着她有一桩好婚约在身上,所以族中长辈都对她另眼相待,逢年过节给钱银和赏赐都很大方。 顾元奉逢年过节也会给她送点礼物。 以前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嫁给顾元奉,所以对这些东西都不甚在意,只觉得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现在看着这些积蓄却安心了不少哪怕婚约解除了,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只不过没了那桩好婚约,这些东西不一定保得住。 纪云彤思量片刻,决定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掉,连着手头的银钱一起置办成店铺和庄子。 哪怕自己不善经营,租出去或者在有需要的时候转手卖掉,总归比东西干摆在这里保值。 纪云彤拿定了主意,叫来自己心腹大丫鬟绿绮,命她把几户准备当陪房的人都找过来。 既然有可能嫁不成了,这些人也要另作安排。 她一个退过婚的人,想来大房那边不会给她找比顾元奉更好的婚事想找估计也找不着。家里这种情况以后肯定是靠不住的,所以她得自己准备好退路。 纪云彤把各项事宜安排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以前从未这样为自己打算过,一番忙碌下来竟觉得不为嫁给顾元奉后的生活做准备,也挺有意思的。 入冬后,底下的人物色到几个不错的庄子,纪云彤正好不想待在家里,便决定亲自出城去看看。 天有点冷,好在马车中铺了毛毯、烧了暖炉,一路上倒不至于受冻。 到了地方,纪云彤跳下马车,抬头看着冬日暖阳下的原野,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今天出城做少年郎打扮,随行的绿绮也扮作小厮。她边给纪云彤披上披风,边和纪云彤介绍这个庄子的情况“这边民风淳朴,地也肥沃,不少贵人都在这里置办了庄子对了,顾家也有个庄子在附近。” 纪云彤脚步微顿,本想转身就走,忽地又想到备选的几个庄子里头只有这边有温泉。 顾家的庄子在附近就在附近,她又没必要避着他们。 是顾元奉悔婚,又不是她悔婚,见了面也不该她绕路走。 纪云彤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进去看庄子。 除了很不巧地和顾家庄子凑在一起,这庄子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好,而且因为庄子主人急着要用钱,给的价格还相当低廉,纪云彤逛了一圈就决定把它买下来。 光是这温泉池子就值了。 纪云彤买到了心仪的庄子,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她问领路的管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城去实在可惜。 管事介绍道“要说有什么好玩的,这边恐怕没有。不过好吃的小人倒是知道一处,山脚下的牛首村里有位张大娘,她做的馄饨味道那叫一个绝,许多达官贵人过来都爱去吃上一口。” 纪云彤便领着绿绮转道到山下的牛首村里找传说中的张大娘。 许是因为牛首村占据着交通要道的缘故,这小小的村落竟开着好几家店铺。 正是吃饭的点,张大娘家的馄饨铺子热闹得很,已经坐了不少游人和客商。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纪云彤让绿绮坐下一起尝尝张大娘做的馄饨到底好在哪儿。 这么冷的天气,那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时确实诱人得很。 几口小馄饨下肚,纪云彤只觉整个肚肠都暖和了。她对正在招呼客人的张大娘夸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张大娘乐道“寻常农家手艺而已,哪有贵人你说的这么好”她热情地给纪云彤多舀了几个馄饨,说是送她的,“你这孩子太瘦了,该多吃点。” 纪云彤笑眯眯地道了谢,心里也觉得自己是该多吃一点。 时人以瘦为美,她为了让顾元奉出去有面子,看到很多好吃的都忍着不吃。 现在想想,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婚约的自己好像有点傻。 绿绮有些担忧地看着纪云彤。 纪云彤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愉快地吃完了自己面前那碗香喷喷的馄饨。 两人吃饱喝足,起身正要往外走,忽见三个人从外往里走。 全是熟人。 为首的是顾元奉,旁边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周颂,另一个则是前段时间纪云彤去警告过的,顾元奉的红颜知己姚玉盈。 姚玉盈今天也是一身男装,看着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两拨人撞到一起,周颂先反应过来,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顾元奉,乐道“看看,你的小未婚妻追你追到这里来了。” 顾元奉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冷眼看向对面的纪云彤。 纪云彤懒得搭理他们。 既然顾元奉不想娶她,她也懒得管他和什么人厮混在一起。 十几年的羁绊一朝斩断,纪云彤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舍不得。 以前她觉得顾元奉出身好、长相好,人也还算聪明,就算缺点儿上进心也不是不能掰过来。现在想想,他生来就什么都有,确实没必要上进,她以前的做法的确很讨嫌。 与其相看两厌,还不如一别两宽。 只不过要她给他们好脸色看,那也是纯属做梦。 纪云彤冷笑看着眼前的两男一女“好狗不挡路。” 周颂气道“你” 纪云彤推开挡在门口的顾元奉,迈步走出馄饨铺子。 外面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纪云彤从小就很喜欢雪,这会儿全然忘了见到顾元奉他们的郁闷,开心地和绿绮商量起来“今晚吃锅子。” 绿绮见纪云彤没有受顾元奉他们影响,马上应和道“回城后正好顺路买点羊肉。” 主仆俩有商有量地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碾着路上的薄雪走出一段路,已经在馄饨铺子里落座的顾元奉三人才聊起天来。 姚玉盈道“纪姑娘好像还是在误会我们,奉哥你真的和她说清楚了吗” 顾元奉道“不用管她。” 周颂也哈哈笑道“没错,不用管她,她回头又自己黏过来了。她今天故意跟过来又朝奉哥摆冷脸,估计是想玩欲擒故纵让奉哥哄她吧。” 顾元奉本来因为纪云彤的态度有点不舒坦,听了周颂的话后又觉得很有道理。 纪云彤从小就是他甩不掉的麻烦精。 他这次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去哄她的。 纪云彤要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要当面啐他们一口。 可惜纪云彤听不到。 她的马车走出没多远就坏了。 赶车的还正好是个刚上路没多久的新手,只学过怎么赶马车,没学过怎么修。 纪云彤嘀咕“遇到晦气东西就是这么晦气。” 她跳下马车,正有些发愁该怎么回城,就见有个背着书笈的年轻书生面色犹豫地立在旁边。 纪云彤心中一动,主动过去和书生搭话“你会修马车吗” 年轻书生面庞俊秀,眼神清正,只是性格有些内敛。听纪云彤开了口,他才找了棵可以挡雪的树把书笈放下,腼腆地说道“我父亲生前是个木匠,我跟着学过一点,一些简单毛病应该能修。” 纪云彤谢道“那就麻烦你啦。” 哪怕是作少年郎打扮,纪云彤也没特意掩饰身上许多独属于少女的特质,她一开口便叫人听出她是女孩儿。 年轻书生听得面上一红,忙说道“不用谢,我就是试试看。” 纪云彤在旁看着年轻书生上前伸出手检查马车出了什么故障,那双手骨节分明,与寻常的文弱读书人大不相同,一看就是颇有力量的类型。 对方明显不是居心不良的登徒子,检修起马车来专心至极。 等他忙活完抬头对上纪云彤那满含欣赏的目光,耳根不由又有些发烫,结结巴巴地说道“问题不大,已经修好了。” 纪云彤笑问“不知公子家住何方今儿我们得早些回城,等雪化了我再登门拜谢。” 年轻书生忙说不用。 纪云彤再三追问,他才说自己在牛首村的塾馆教书。 纪云彤坐上马车回城。 等走出一段路,绿绮才小声问道“姑娘,你真的要去登门道谢” 纪云彤道“本来就打算腊月过来小住几天,正好顺路。” 绿绮犹豫“可是” 纪云彤拿起本书懒洋洋地倚着车壁翻看起来,随口答道“别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顾元奉不是说她没有朋友吗她觉得他说得挺对,她确实该多交几个朋友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2 章 纪云彤回到家,被大伯娘喊了过去。 老太太去世后家中就是大房在管事。 纪云彤父母在外为官,带了弟弟和妹妹到任地,只留她一个人在老太太身边尽孝。 既然从小没怎么相处过,她与父母自然不怎么亲近。 母亲生她的时候险些大出血没了,一直不怎么喜欢她,老太太病故后也没打算接她过去,她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本家住着。 纪云彤对父母的冷淡没什么怨言,母亲生她遭了大罪,又给了她那么一桩好婚事,她还有什么可怨的。所以她虽和父母关系平平,却也不忘在年节托人把家书和节礼捎过去,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听说你买了庄子和铺子”大伯娘开口询问。 纪云彤点头“有些首饰和旧物不是时兴的款式了,卖掉换成庄子和铺子比较值钱,到时候我出嫁带出去也更给我们家涨脸。” 大伯娘听后一噎,心里有些泛酸,她嫁入纪家的时候什么陪嫁都没有,一直被婆母拿来说事,妯娌也都看不起她。 纪云彤才十四岁,却能自己买铺子和庄子,真就是同人不同命。 “你有主意就好,我也是看你年纪小才过问几句,你别怪伯娘多事。”大伯娘拉着纪云彤的手说道。 纪云彤“嗯”地应了一声,乖巧地回握大伯娘的手。 大伯娘也是可怜人,三叔战死后三婶守了寡,两人没留下孩子。族老提出让大伯兼祧两房,意思就是大伯去给三婶帮帮忙,让三婶给三叔留个后。 这么荒唐的事,大伯竟还答应了。 更荒唐的是三婶连生了三个女孩儿,族老就让他再兼着努力努力。这不,大伯娘这边只得了个大儿子,三婶那边已经怀上第四胎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再这么生下去,也不知哪边才算是兼的了。 这还只是大伯娘面对的糟心事之一。 糟心事之二是老太太生前偏疼小儿子,掌家的事一直交给小婶婶去打理,等到老太太去世以后交给大伯娘的已经是个空壳侯府。 问就是侯府本来就不富裕。 还是三婶拿出钱出来应急,才叫侯府的日子不至于捉襟见肘。 代价是大伯又宿三婶房里去了。 纪家这一摊子事说出去着实惹人发笑,难怪顾元奉瞧不上。 纪云彤问道“大哥回来了么” 提到儿子,大伯娘脸上的笑容就真切了几分,忙说道“回来了,刚还问起你呢。现在他在书房温书,你过去和他说说话吧,他读书上的事我都不懂,你多跟他聊聊。” 纪云彤应了一声,起身去书房找纪家大郎。 纪家大郎今年十六,大名纪兆丰,小名冬郎,一听就知道是下雪天生的。他长了一张肖似大伯娘的脸,阔脸盘,浓眉毛,自带一股正气。 这脸生在男子身上还可以,生在女子身上便不怎么讨喜,是以大伯娘在夫家的处境一直不怎么好。 “三妹妹你回来了。”见到自己堂妹,纪兆丰忙起身拉纪云彤坐下。他脸色涨红,带着明显的喜悦“你怎么猜出这次诗会的题目的我提前做的诗得了张大学士的夸,他还要收我当学生。” 纪云彤道“猜题有什么难的,多读读邸报就可以猜出来了。还得是大哥你自身有才学才能入张大学士的眼,要不然就算提前十天八天知道题目也是枉然。” 纪兆丰敛起笑说道“三妹妹说得是,我太高兴了,有点得意忘形。” 纪云彤道“你的拜师礼我帮你准备,免得出什么岔子。” 纪兆丰又有些不确定“真的要拜师啊当时张大学士也就提了那么一句,后面我都挤不到他面前去” 纪云彤恨铁不成钢“就算只是张大学士酒到酣处随口说的,你听到了就是真的。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反正拜不成师你也没损失。” 纪兆丰见她恼了,忙说道“好那就劳烦三妹妹你帮我张罗张罗。”他也知道自己母亲不擅长这些,只能让自己这个早熟的堂妹辛苦一下了。 纪云彤摆摆手,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等着大哥你以后当我的依靠呢。” 纪兆丰立刻保证“我从小就把你当我亲妹妹,以后顾元奉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头” 纪云彤笑了笑,没和他说自己和顾元奉可能成不了亲的事。 眼下帮纪兆丰拜个名师才是最重要的。 侯府的爵位传到纪兆丰这一代就不是侯爵了,纪兆丰要是不争气一点,袭爵后估计只能得个闲差。 纪家上一辈都是拉拔不起来的,不拖后腿、不打歪主意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 至于这一辈么,四房的堂弟已经被老太太宠坏,三房的三个妹妹和她玩不到一块,纪云彤扒拉来扒拉去,也只有纪兆丰这个堂哥还可以扶起来。 纪兆丰马上就要拜师了,没必要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夫家可以换,娘家换不了,她得给纪兆丰的仕途争取个好开局。 纪云彤道“你拜了师,剩下的我就帮不了你了。”她屏退了其他人,与纪兆丰说起心里话,“我说句难听的,我们家中长辈都是靠不住的,等你与张大学士关系亲近以后可以请他为你的婚事把把关,争取能娶个好嫂子帮你主持中馈。” 纪兆丰到底还是个只知读书的少年郎,听后不由面上一红。他知道纪云彤说得有道理,认真点头应道“我晓得的,三妹妹已经帮我太多了。要是能拜师成功,我一定会好好跟着老师学习。” 纪云彤得了他的保证,便着手去给纪兆丰张罗拜师的事。 她不仅准备了拜师礼,还请出位与张大学士交好的金陵名士来当见证。 一切安排停妥,纪云彤才让纪兆丰登门拜师。 张大学士本来确实只是喝多了随口讲了那么一句,可见到纪兆丰还带着他的老友来当见证,先是愣了愣,接着才哈哈笑着说道“好,好,你这学生我收下了。” 骤然拜得这么一位名师,纪兆丰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 须知这位张大学士可是当过帝师的,虽然自请过来金陵养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京师那边对他依然十分看重。 不少人都纳闷纪兆丰走的什么狗屎运,竟叫张大学士给看中了。 也有些人知道那场让纪兆丰大绽异彩的诗会,酸溜溜地表示就那水平我上我也行。 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外头的人怎么说纪兆丰都不在意,他高兴地回家向家里人报喜。 纪大夫人自然是高兴的,不仅张罗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还把纪大老爷给请了回来。 纪大老爷本来就想回来的,得了妻子的邀请自然顺着台阶归家,很是夸赞了纪兆丰一番。 纪兆丰没见到堂妹,吃过饭后私下问纪大夫人“三妹妹呢” 纪大夫人道“她说今年腊月太冷,要去新买的温泉庄子上过冬。”知道纪云彤在拜师上的事出了大力气,纪大夫人忍痛掏出一锭银子给纪兆丰,“你要是记挂着她,就给她买点好吃的送过去。” 至于穿的戴的,纪大夫人舍不得钱。 这马上又要过年了,年关难过啊 纪兆丰很清楚就这点钱根本远远比不过那份拜师礼,可他也知道他们大房有多拮据,便也没说什么。他接过那锭银子谢道“孩儿让母亲操心了。” 另一边,纪云彤已经抵达温泉庄子。 现在庄子上已经配齐了丫鬟婆子、仆从庄户,纪云彤想在庄子上住到年后都没有问题。 午后,纪云彤泡着热腾腾的温泉,开始考虑年后怎么进入金陵女眷社交圈。 别人都是长辈带着出去露脸,可她们家几个长辈不提也罢。 哎。 要不再去蹭蹭她的前未来婆婆,建阳长公主。 反正婚约现在还没解除,正好可以在顾元奉悔婚前再利用利用。 提起建阳长公主,那也是一言难尽。 建阳长公主明明是当今圣上最敬爱的姐姐,可以自己在京师开府过逍遥日子,偏偏要跟着丈夫来金陵入住顾家,悉心侍奉公婆,对顾家人手松得没边,好东西不要钱似的给小叔子小姑子那几家人送。 她甚至因为自己生顾元奉时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张罗着要给顾父纳妾。 要不是当今圣上暴跳如雷地说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顾元奉恐怕会有一堆庶弟庶妹。 纪云彤本来都做好了进门以后和这位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准备,现在不用嫁给顾元奉了,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有问题人家建阳长公主自己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关她什么事 在旁人嘴里,建阳长公主还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女人呢。 纪云彤想了想,决定还是算了。 既然不准备嫁到顾家去,还是别跟这些人沾边了吧。 她这人自私自利又庸俗不堪,和顾家母子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纪云彤决定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年后再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 温泉不能泡太久,纪云彤很快出了汤池。她愉快地换上男子装扮,准备带着谢礼去拜访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书生。 广交朋友从君子之交开始 她这人可是最听劝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3 章 塾馆周围是竹林,雪已经化完了,竹叶在朔风中轻轻拂动。 恰逢腊八,孩子们没有来上课。纪云彤沿着悄寂的林间幽径往里走,不一会就瞧见竹林深处的几间茅屋,看着虽然简陋,走近却觉幽静清雅。 那日见过的年轻书生没在读书,而是坐在檐下用破开的竹篾在编制着什么。 听到纪云彤主仆二人的脚步声,书生抬起头望过来,清俊的脸庞上霎时间满是诧异,接着他慌忙放下手里的竹篾,起身迎向提着谢礼的纪云彤。 纪云彤笑盈盈地道“那日多亏了你帮我们修好马车,要不然我们就恐怕要被那场雪困在路上了。”她说话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点突然造访别人家的局促。 书生忙说“小事一桩,不值挂齿。” 纪云彤没和他客气来客气去,径直把谢礼塞到对方手里,说道“都是些文房四宝,你要是用不上就拿来嘉奖你的学生。买都买了,你就别让我拎回去了,多累人。” 书生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云彤的注意力落在他正在做的竹制品上,讶异地问道“你是在做灯笼吗” “对,做灯笼,”提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书生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孩子们喜欢,快过年了,给他们做几个。” 纪云彤眼睛亮亮的,看着书生说道“我也喜欢。” 对上纪云彤的笑脸,书生又有些结巴了“那我、我给你也做一个。” 纪云彤马上搬了张学生坐的矮木凳,坐到边上准备观摩他做竹灯笼。 趁着处理竹篾的空档,两人还交换了姓名,书生名叫柳文安,本来就是牛首村人,他父亲以前不仅干木匠活,还兼任村中塾师。 后来他父亲得了急病去世了,他便边守孝边暂时接替塾师的伙计,免得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业。 至于他的母亲则早早被接回娘家,去年便改嫁了。他觉得这样挺好,他已经可以养活自己,母亲能有个好归宿的话他也高兴。 “那柳贤兄你出了孝期以后是准备去应试吧”纪云彤好奇地问。 柳文安谦虚地答“我的学问还不足以应试,得再多苦读几年再说。” 纪云彤的目光转到柳文安正在处理竹片的手上。 旁人看人都爱看脸,她不一样,她爱看手。 顾元奉的手就很好看,她以前时常光明正大地在他射箭以及写字时盯着看。顾元奉说她不知害臊,她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可是未婚夫妻,她看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 现在纪云彤觉得吧,不看就不看,世上好看的手又不止顾元奉那双。柳文安的手就很好看,整体修长而有力,指侧因为长期握笔而磨出了薄茧,一看便是用来写字的手。 纪云彤盯着看了一会,才想起人柳文安可不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动声色地聊起了别的话题“我想学做灯笼,你能教我吗” 柳文安道“当然可以。” 他放慢动作演示给纪云彤看,显然已经习惯了耐心对待每一个人。 纪云彤只跟着学了一刻钟,便已经把竹灯笼编得有模有样。她星眸灿亮,转头由衷地向柳文安道谢“多谢你教我,我还以为编这个会很难。” 柳文安说“是贤弟聪慧过人才学得这么快。” 纪云彤把竹灯笼举高到眼前晃了晃,低低地说道“有年腊月,我父母难得回来金陵过年,父亲心血来潮给弟弟妹妹扎了花灯,他们高兴地提着灯跑过来给我看。我以为扎这个很难,所以没有我的,原来不难呀。” 柳文安微顿,看向眼前唇角犹带着笑意的少女,第一次有些恨自己嘴拙,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起。 他默不作声地给纪云彤编起了新花样。 纪云彤也只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 都已经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回想起来其实也没多难过。 她的目光很快又转回了柳文安的双手上,仗着学编灯笼的由头光明正大地欣赏了半天。 临近黄昏,纪云彤愉快地提着最好看的灯笼走出竹林。 不想她们主仆二人才出了牛首村,又遇到正要回温泉庄子的顾元奉一行人。 纪云彤今天心情好,再次迎面撞上顾元奉他们也没冷言冷语,而是笑盈盈地和顾元奉打了个招呼“好巧。” 顾元奉见纪云彤笑眉弯弯,心也软了下来。她已经好些天没来缠着他了,应当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去他朋友面前胡说八道了吧他说道“这么晚了,不好再回城,你跟我们一起去庄子上住一晚吧。” 纪云彤先是一怔,接着才说道“不用了,我有自己的庄子。”以前她没想明白,顾元奉去哪她就跟到哪里,换成自己被人这么黏着也会觉得烦。所以吧,两人之间闹成这样也不能全怪顾元奉。 为了不破坏今天的好心情,纪云彤回完话就准备转身离开。 顾元奉没想到纪云彤会这么说,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抓住纪云彤的手腕。 纪云彤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灯笼。 她很不高兴地转头看向顾元奉。 纪云彤的脸全拣着父母的优点长,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瞳眸亮而有神。近距离对上这样一张脸,纵有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 顾元奉收紧攥着纪云彤手腕的手掌,耐着性子说道“别胡闹,你们纪家在这边哪有庄子” 纪云彤有些后悔跟他们打招呼了。 现在她听到顾元奉说话就没来由的烦躁,大好的心情被他破坏得一干二净。 纪云彤边挣开顾元奉的手边没好气地回答“我上个月刚买的。怎么就许你们在这边买庄子不许我买” 她正想着该怎么赶紧把顾元奉打发走,忽听有人喊了声“三妹妹”。她抬头看去,只见她大堂哥纪兆丰骑驴找来了,还背着个沉甸甸的书笈。 纪兆丰走近后才发现顾元奉他们也在,讷讷地说道“你是要跟顾贤弟他们一起过腊八吗” 纪云彤道“不是,凑巧碰上的。外面太冷,我们先回庄子再说吧。” 纪兆丰“哦哦”地应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朝顾元奉他们憨笑了一下,迈步跟在纪云彤身后进了庄子。他嘴里还积极地向纪云彤献宝“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云来楼的酥油小烤鸡” 纪云彤手里好东西多,要是买衣裳首饰,他们大房那点钱全掏光了都买不着让纪云彤看得上眼的。 吃食就不一样了,他知道纪云彤爱吃什么,能变着花样给纪云彤多买几次。 说话间兄妹俩渐行渐远,顾元奉只能听见纪云彤软声回着纪兆丰的话。 具体说的是什么已经听不清了。 顾元奉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刚才这只手还抓着纪云彤的手腕,触感温热柔软却宛若无骨,仿佛一松手就再也捉不住它。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感觉 旁边的周颂见顾元奉神色不对,赶忙说道“奉哥你才刚在这边买了庄子她就跟过来买,真是做什么都离不开你。” 顾元奉回过神来,更觉自己刚才那种感觉荒诞至极。 他和纪云彤还在娘胎里就订了婚,不管纪云彤是真闹脾气也好假闹脾气也罢,过两年总归是要嫁给他的。 而且现在这样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本来就不喜欢纪云彤总追着他跑。 顾元奉冷淡地说道“走吧,天都黑了。” 另一边,纪家兄妹俩相携进了庄子。 等确定顾元奉他们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纪兆丰才关心地问“三妹妹,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 纪云彤想了想前段时间那场争吵,“嗯”地应了一声,说道“对,吵架了。你要给我们劝和吗” 察觉纪云彤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危险,纪兆丰马上说道“我才不劝,三妹妹你比我更有主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纪云彤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头问纪兆丰“今天拜师顺利吗” 一提到拜师的事,纪兆丰顿时傻乐起来“顺利,可顺利了,我还在老师家吃了顿饭。” 乐呵完了,纪兆丰又忍不住问“你怎么请动澄川先生的” 澄川先生是张大学士的至交好友,也是金陵颇负盛名的当世名士,一手丹青那是连先皇都曾夸过的。 正是有澄川先生在旁见证,纪兆丰这次拜师才能那么顺利。 纪云彤道“以前认识的。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只要能投其所好,请他出面帮点小忙不是难事。” 她不懂书画,但顾元奉喜欢,她本来想方设法搭上澄川先生的线,是打算请澄川先生画幅画给顾元奉当生辰礼的。 现在用不上了,她索性把人情用到纪兆丰身上去,省得时间久了人家都把你忘了。 纪兆丰知道事情肯定没纪云彤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可看纪云彤不想细说,他也就不多问了,只手脚麻利地把自己背来的吃食摆到桌上。 纪云彤吃得挺开心,留纪兆丰在庄子上住一晚再走。 她自己又在庄子上多待了几日,闲暇时就画几个图样去寻柳文安,问他能不能照着图样做出来。 一来二去,纪云彤屋里多了许多雅致的竹器,两人关系也愈发熟稔了。 眼看年关将至,纪云彤和柳文安说起自己要回城的事,让他可以把信送到她的庄子上。 冬日漫漫,读书读到什么有趣的内容或者生活里有什么趣事都可以通过书信往来分享一二。 纪云彤走远以后,柳文安捏着那张写着庄子地址的纸,藏在纸下的指头不由自主微微用力。 他似乎没有她心中那般风清月朗。 真正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装作看不出她是女孩儿,任由她一次次登门与他往来。 另一头,纪云彤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 马车上只剩主仆二人,绿绮忍不住问纪云彤“姑娘,你真的只是想和柳公子交朋友吗” 纪云彤挑眉“不然呢” 绿绮道“我怕姑娘你喜欢上他” 纪云彤道“有什么好怕的,”她一脸自然地说出这段时间的考察结果,“他也是不错的夫婿人选,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家里的事都能由自己说了算。而且他才学很不错,我估摸着比大哥要强一点,以后下场应试考个功名并不难。”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柳文安长得挺符合她的喜好,手还很好看。 绿绮听后就放心了。 倒不是她被纪云彤列举的条件轻易说服,而是她们家姑娘那语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买猫买狗货比三家。 压根没有堕入爱河的迹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4 章 纪云彤回到家,正好纪母那边派人来了,是个慈眉善目的嬷嬷。 只是这位嬷嬷说起话来虽然温和,语气里的意思却很明显“夫人怕姑娘年纪小,做事不周全,让我过来帮姑娘的忙。” 纪云彤笑了。 以前她都不太接触同龄人的圈子,一心为日后嫁到顾家做准备。所以前年父母守完孝离开的时候,她主动揽过了为父亲那些故交走年礼的活,一来为了扩大婚后能接触的交际圈,二来也可以提前拿这些事练练手。 纪云彤自忖自己过去两年没出什么差错,更没贪昧家里什么东西,年礼置办得各家都挺满意。 结果母亲派个嬷嬷来“帮”她,直接就说她年纪小,做事不周全。 纪云彤对旁边的青罗说道“你去把前两年的礼单拿来,让嬷嬷拿着当参考。”她吩咐完了,才转头看向纪母派来的嬷嬷,面带柔和的浅笑,“我这段时间身体不太舒坦,正巧担心办不好这件事。刘嬷嬷你来得正好,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做事肯定周全,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刘嬷嬷一愣,没想到纪云彤会直接撂担子不干。 她确实是纪母派来敲打纪云彤的。 纪云彤这两年要了不少钱说是要帮家里走年礼,那么小一姑娘拿着那么多钱哪可能忍住不乱花 今年纪云彤再来信说起此事,纪母就留了个心眼,把身边的刘嬷嬷派出来让她盯着纪云彤筹备年礼。 正气恼着,青罗已经拿着往年的礼单撩起门帘进来了。 二房这边只有纪云彤在住,算是纪云彤的私人地盘,她身边的人都是她亲自挑选、亲自调教的,事事以她的意愿为先。青罗不爱出门,平时帮纪云彤打理着府中诸事,做起事来相当利落。 都是体面人家,往来的年礼都是有详细单子的。就算刘嬷嬷不想动脑子也可以参考前两年的礼单去办,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纪云彤最近都在考虑退婚以后的事,确实没什么心思去办这件事,所以很干脆地把事情放了手,随刘嬷嬷自己忙活去。 “二房这边的人你随便支使,她们办事都是很踏实的,不会偷奸耍滑。”纪云彤冷淡地道,“没什么事的话不用来请示我,嬷嬷自己拿主意就好。” 说完后,纪云彤就回了自己的住处,不再搭理远道而来的刘嬷嬷。 刘嬷嬷拿着礼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道难怪夫人不喜欢这个女儿,哪家女儿气性这么大 才回到家就遇到这么扫兴的事,纪云彤有些郁闷。 她命人把自己从庄子上收拾回来的东西抬到书房,把里头那些精巧的竹器取出来逐一摆上,最后把柳文安给她编的灯笼悬在了书桌边。 一通忙碌下来,纪云彤心情好多了。她不是别人喜欢的女儿,不是别人喜欢的未婚妻,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她很喜欢她自己。只要她用心去找,想来也会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没必要非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纪云彤倚在软榻上拿起本闲书随手翻着,就听绿绮跑进来说顾家那边来人了。 “领进来吧。”纪云彤懒得动弹,倚在那里随口吩咐。 来的是个小丫鬟,长着一双乌眼睛,口齿相当伶俐“纪姑娘,各家的掌柜眼下都在府上,公子让你过去挑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纪云彤还没回应,那小丫鬟又笑盈盈地说“姚姑娘已经在选了,纪姑娘再不过去可就选不上好的了。” 纪云彤本来不准备去的,闻言乐得笑了,按住要骂人的绿绮说道“走,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绿绮狠狠瞪了那小丫鬟一眼。 纪云彤面上倒是挺平静,正好她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马车也还在府上候着,去一趟顾家不算麻烦。 纪云彤对顾家熟悉得很,不需要人领路就径直找到了顾元奉几人。 仔细一看,好几家店铺的掌柜都在,还领着不少捧着时新款式供客人挑选的伙计。 纪云彤迈步入内,大部分伙计都晃了晃神,只觉这姑娘眉目如画、灿若骄阳。 刚才他们都暗自觉得那姚姑娘气质绝佳,虽不是什么艳丽的相貌,却叫人见之难忘。现在一看,什么气质恐怕都压不过这样一张脸。 纪云彤径直走到顾元奉面前,指着那个小丫鬟问他“是你让她来给我传话的” 顾元奉见纪云彤语气不对,皱着眉头问“是我让她去的,怎么了” 啪 纪云彤扬手往顾元奉脸上扇了一巴掌,没留半点力。 周颂和姚玉盈都被纪云彤的举动震住了,他们是以同好的名义和顾元奉结交的,可平时明里暗里也都捧着顾元奉。 纪云彤怎么敢打他 纪云彤打完人,顿觉神清气爽。她迅速退后了几步,省得顾元奉还手,她对彼此的体力差距还是心里有数的,很清楚自己这次能得手完全是打顾元奉一个措手不及。 底下的人都是听命行事,她不跟她们计较。 直接找顾元奉算账就好。 纪云彤看向那已经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的小丫鬟,只觉和这些人多待一会都觉得恶心。 他不满意婚事说一声就可以了,她在家又不受宠,父母不可能为了她得罪顾家。他本来就想选谁选谁、爱娶谁娶谁,闲着没事派个丫鬟来作践她做什么 纪云彤大步迈出门外。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纪云彤觉得有点冷。 路上遇到建阳长公主身边的杨嬷嬷,对方见了她后迎了上来,笑道“殿下刚才还念叨着姑娘,姑娘不去见见殿下吗” 纪云彤微微一顿。 她虽然有许多观念都和建阳长公主不同,但她确实是个很好的长辈,她对谁都好得很,每逢年景不好还设棚施粥,设立的义庄更是常年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建阳长公主对她这个准儿媳当然也很好,要不然以前她也不会总觉得建阳长公主被别人占了便宜。 只是若是换个人给她当准儿媳,建阳长公主的态度应当也不会变,还是会对对方好得不得了。 她侥幸占了这个身份十几年,所以才侥幸占了这份好十几年罢了。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不去了,您代我向她问个好。” 纪云彤没有多做停留,迈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杨嬷嬷微愣,见前头传来丫鬟的哭泣声,忙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进门她就看到顾元奉正用小厮递过去的毛巾敷着脸,都快过年了,出去见人的机会太多,他不能顶着张肿脸出门。 周颂两人见势不妙,都找了个由头告退。 那些掌柜和伙计也都不敢多留,生怕触了顾元奉霉头。 这些往外走的人正好和循声而至的杨嬷嬷撞了个正着。 瞧见这架势,杨嬷嬷大致也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听说上次顾元奉一掷千金为这个姚玉盈买了把古琴,纪云彤知道后就和顾元奉吵了一架。 那点钱对顾家来说虽然不多,但顾元奉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在外面高调砸钱讨别的女人欢心确实不像样。 杨嬷嬷客气地朝周颂等人笑了笑,迈步入内问顾元奉“郎君这是怎么了” 顾元奉气道“我怎么知道纪云彤那家伙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以前纪云彤就挺不讲道理的,但也没有动过手,谁知她这次上来就打他。 杨嬷嬷道“姑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看向跪在地上啜泣的小丫鬟,“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嬷嬷过去帮着建阳长公主把顾元奉带大,在顾元奉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顾元奉听她这么一问,也想起刚才纪云彤也不是一进门就动手打人,而是先问是不是他派的人。 顾元奉面色不善地看向那小丫鬟。 他这个挨打的人都没说什么,她就又是哭又是跪 杨嬷嬷道“我把她带下去问清楚再来回禀郎君。” 建阳长公主性情柔软,当今陛下便给她指派了两个能顶事的嬷嬷。 杨嬷嬷就是其中之一,她很容易就撬开了小丫鬟的嘴。 原来这小丫鬟撞见过顾元奉与纪云彤上个月那场争吵,便觉得纪云彤可能当不了顾家未来女主人了,所以传话时才敢那样奚落纪云彤。 真就是拿着主家的工钱,还想着作主家的主。 建阳长公主出了名的待下人仁厚,只要不犯错每个月都能拿到不菲的月钱。 寻常丫鬟在府上干个两三年,不仅能攒出丰厚的嫁妆,嫁人时还格外吃香谁不知道顾家家风清正,驸马和公主一直很恩爱,顾元奉这根独苗也不是什么风流浪荡子可惜最近因为一掷千金的事风评略有下滑。 杨嬷嬷做主把丫鬟解雇了,以后永不聘用。 小丫鬟没想到自己会直接丢了这份好差使,当场又跪了下去想求杨嬷嬷饶过自己这一回。 杨嬷嬷不吃这一套,直接叫人把她撵出府去。 这么有“主见”的丫鬟,谁敢用哟 这次还只是让自己人之间起了嫌隙,下次焉知她会不会在哪个贵客面前自作主张 杨嬷嬷又去见顾元奉。 她建议顾元奉去哄哄自己的未婚妻。 顾元奉难以置信“她打了我,还要我去哄她” 杨嬷嬷道“你的态度底下人都看着,这次那小丫鬟敢自作主张,还不是因为你没给足姑娘面子换成殿下被底下的人这样欺辱,你难道会无动于衷” 顾元奉道“那怎么能一样” 杨嬷嬷道“夫妻本是一体,怎么不一样姑娘可是你的未婚妻,她没脸了你脸上就有光” 顾元奉还是生气“爹娘都没打过我” 杨嬷嬷无法,只能让人开库房取些好东西去当赔礼。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5 章 纪云彤出了顾家,坐上马车后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打了人的手。 打顾元奉一巴掌这种事爽归爽,就是有点费手。她应当去挑跟趁手的鞭子,以后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今天实在有点晦气,纪云彤吩咐马夫去寺里走一趟,上柱香驱驱邪。 马车才刚停在寺门前,又遇到一对眼熟的母女,许家主母和她家大姑娘。 这许家大姑娘才名远扬,以能书善画闻名,更重要的是她性情温婉、知书达理,称得上是金陵名门贵女的典范。 其实往上数两代,两家祖父都是武将出身。 区别在于许家祖父发迹后抛弃发妻另娶大儒之女,生得儿女个个都得大儒亲自教养。 而纪家祖父不仅守着自己的发妻到老,还逼着儿子也履行婚约,娶了已经父母双亡、没有娘家可依仗的未婚妻。 兴许许家祖父的选择是对的,许家儿孙如今走出去旁人都交口称赞,而她们纪家则逐渐沦为笑柄。 只不过家中这点污名倒是叫她父亲官运颇为亨通,才三十好几就已经是封疆大吏,以后兴许能入朝为相也未可知。 这主要也是因为当今圣上是个疑心病重的,你要是个十全十美的圣人,他只会怀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像她父亲这样有不大不小的话柄在身上,且既无缘于爵位继承又有出众才敢的能臣,当今圣上是最喜欢的。 纪父在家守孝那会儿,纪云彤有意观察他的日常行事,甚至跟着纪父养成了定期翻阅邸报的习惯。 这些事虽无益于闺阁中事,却叫纪云彤渐渐开了眼界。 她有些疑心她父亲是故意放纵大伯他们胡来的,反正在外人看来他这个当弟弟的也管不了兄长的下半身,所以由着大伯弄出荒唐的兼祧。 须知旁人的兼祧都是挑个孩子兼祧两家,他不一样,他个当大哥的愣是去歇在自家弟媳屋中。 兴许是在强势的祖父病故以后,他觉得自己终于挣脱了桎梏,可以圆自己少年时的梦想了 他本就不喜欢祖父强行让他娶进门的妻子,一直羡慕几个弟弟可以娶到出身好、相貌好的妻子。 至于三婶 纪云彤也没法说什么,她知道这世道像自己这样不用受父母管束的反倒是少数,能有自己小金库的更是凤毛麟角。 更多的是在家时被教导说“父母在,不有私财”,出嫁时又被教导说“出嫁从夫,以夫为天”。 三婶父母已经病故,兄嫂又不待见她,要是带嫁妆回娘家肯定没好日子可过,所以三婶最初选的是留在侯府守寡。 后来经不住族老说和、大伯诱挑,她便半推半就地应了兼祧之事。 等两人有了孩子,她便生出了笼络住大伯的心思。 说到底,还是想给自己找个依靠。 哪怕知道这个依靠可能不太靠得住,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导也让她不由自主地这么希冀着。 所以说,这里头是一堆烂账。 这几个家伙连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就别指望他们能在教导儿女这件事上下功夫了。 纪云彤叹了口气,没再继续琢磨下去。 她遥遥朝那仪态端方的许家大姑娘笑了笑,没有进一步与对方寒暄的打算,准备早些进寺里把香给烧了。 她是跟着祖母长大的,她祖母本就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想求什么事的时候才带她来拜佛,所以她对来佛寺的态度也是“碰上事了来拜拜”。 不得不说,言传身教还真是最有效的教育方法。她虽不太赞同自家祖母的许多想法和做法,有时候却还是不知不觉间把对方的处事方式学了不少。 听说她母亲怀着她的时候曾在祖母那里受过磋磨,兴许这也是母亲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一来是没怎么带在身边过,二来则是觉得她被祖母“教坏”了。 一个被恶婆婆“教坏”了的女儿,自然比不过亲自教养出来的一双儿女。 纪云彤正想着,忽听身后传来许家大姑娘的声音“你十五那天有空吗” 纪云彤觉得这人肯定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所以脚下根本没停。 结果身后又传来了对方追上来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对方喊出的“纪三”。 她们没互通过亲友间喊的小名,许家大姑娘只能按纪家兄弟姐妹的排行来喊人。 纪云彤转头看向许家大娘子。 许家大娘子见她终于停了下来,忍不住平复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呼吸,才再次问道“你十五那天有没有空” 纪云彤和对方素无交情,听她这么问只觉有些稀奇,不由问道“有空又怎么样” 许家大娘子道“十五那天是我生辰,到时候我会在梅园设宴,请的都是同龄的女孩儿,你要是有空的话可否赏光来一趟”她一看就是不常跑动的人,此时说话时耳尖和鼻尖都有点红,很有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纪云彤没想到许家大娘子会邀自己赴宴。 她以前一心跟在顾元奉后面跑,没什么闺中密友,许家大娘子这邀请倒是给了她一个结交同龄人的好机会。 纪云彤笑道“好,到时候我会去的。” 许家大娘子闻言居然当场给她掏出份帖子来。 “往年你都不收别人的帖子,我还想着该怎么当面给你,幸好今天在这里碰上了。”许家大娘子一脸的欢欣。 纪云彤心中倒有些疑惑了,颇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感觉她和许家大姑娘这位“模范闺秀”应当有过什么交集。 可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疑心归疑心,纪云彤还是收下了帖子。 既然要去蹭人家的生辰宴,纪云彤也不好立刻翻脸不认人,只能与许家母女俩一起去上香。 还耐着性子听了会佛法。 许母自己儿女孝顺、生活美满,见纪云彤竟是自己带着仆从来上香的,心中不免生出些怜爱来。 纪家那些事大伙都是知道的,纪云彤从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祖父母都已经去世,家中连个能给她做主的长辈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许母便对自家女儿说道“她是个可怜孩子,这几年家中都没长辈能带她出来露脸,到时候你多给她介绍介绍。” “她不可怜。” 许家大姑娘驳了一句。 许母微怔,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反驳自己。 许家大姑娘放下掀开车帘的手,转头看向面露疑惑的许母。她敛了敛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情绪,缓声重复道“我觉得她不可怜。” 纪云彤应当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纪云彤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总会尽力去争取。 相比之下,身在樊笼而不自知,任由别人一点点剪去自己羽翼的人才可怜。 纪云彤并不知道许家母女俩的谈话,她坐着自家马车回到府中,就听人说刘嬷嬷在等着她。 绿绮帮纪云彤解下披风,一脸促狭地笑道“她应该是发现夫人给的钱备不齐礼单上的东西吧。” 许多好东西不提前准备好,花个十倍八倍的价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纪云彤抬手弹了绿绮额头一下,让她别在刘嬷嬷面前太幸灾乐祸。 她虽然也不喜欢这人,但对方到底是母亲面前得脸的嬷嬷,敲打敲打就得了,没必要真撕破脸。 她们母女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纪云彤转道去了处理外事的地方,坐下先饮了口青罗送上来的热茶暖了暖身子,才问刘嬷嬷找自己做什么。 刘嬷嬷仔细比对过这几年的礼单,知道若是不精打细算、好生筹备,夫人给的钱肯定凑不出这么漂亮的年礼。 她着急了一下午,脑子渐渐也冷静下来她们家这位大姑娘有那么一桩贵不可言的婚事在身上,哪里瞧得上这三瓜两枣人家根本不可能贪图家里这点东西。 也就是大姑娘离夫人远了,夫人身边又有人在挑拨,所以才走了这么一步昏棋。 母女俩本来就没什么情分可言,闹这么一出恐怕就更疏远了。 刘嬷嬷只想尽快把事情办完,好回去劝劝自家夫人。 刘嬷嬷是个知趣的人,给纪云彤说了不少好话,还说夫人其实也很挂念她云云。 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彼此都心知肚明。 纪云彤早过了祈求父母垂怜的年纪,见刘嬷嬷服了软也没有为难她,叫人领着她去取那些已经预定好的年礼。 都是些相熟的店家,不仅愿意把好东西留给她,价钱还要比外面更便宜几分。 打发走刘嬷嬷,纪云彤总算是松快下来。 这一整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 想到十五那天要去赴宴,纪云彤便与青罗她们一起挑选起当天该穿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 她正犹豫是穿艳丽点的红衣好,还是低调点的鹅黄衣裳好,就听人说顾元奉来了。 通传的小丫鬟才刚把话传到,顾元奉已经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掀开珠帘走了进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6 章 两人从娘胎里就有婚约,小时候便总凑在一起,去对方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男女大防什么的更是从来不讲。 以前纪云彤去顾元奉家也从不避讳,顾元奉在那光着膀子习武,她都能在边上津津有味地看,还缠着让顾元奉也教她几招。 她们其实也算有过一些两小无猜的相处时光,只是随着年纪渐长,顾元奉就不爱带着她玩了,嫌她总爱当跟屁虫。 见到顾元奉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纪云彤先是疑心他来报复,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接着才气道“你怎么能直接闯进别人家后院你去周家也是这么去看周颂他表妹的吗” 姚玉盈就是周颂的表妹,因为母亲改嫁而寄住在周家。 顾元奉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他们之间的事和姚玉盈有什么关系。他见纪云彤居然在选衣裳,不由也恼火起来,怒道“你以为我想来”他一屁股坐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猛灌一口,试图平息心底的火气。 纪云彤凉凉地道“那是我喝过的。” 顾元奉一滞,把手里的茶杯搁下,冷哼“你喝过的又怎么样,你小时候总不肯喝药,都是看我帮你尝过了你才喝。” 纪云彤从小就娇气,总要他哄着让着,每次他一不耐烦,她就掉泪珠子,他母亲瞧见后每次都一脸难过地看着他,弄得他不得不去哄她。更可恶的是,她得逞后还背着母亲朝他做鬼脸。 说到底,她就是仗着母亲偏爱她。 顾元奉觉得他现在一看到纪云彤就烦,和她从小到大的所作所为脱不了关系。大家都是同龄人,他凭什么要一直哄着她 今天这事确实是那个传话的丫鬟有问题,但那又不是他授意的,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他一巴掌就算了,父亲回到家听说了始末竟还把他撵出家门,说是不哄好纪云彤就别回家了。 顾元奉那叫一个气。 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等看到纪云彤在那挑适合赴宴穿的衣裳首饰以后,顾元奉就更生气了。她这不是挺好的吗哪里需要他来哄他才需要人哄 纪云彤见他一脸气不顺的模样,也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她让青罗她们先把拿出来的衣裳收回去,挪开顾元奉对面的圆凳坐了下去,问他“你既然不想来,还跑过来做什么” 两人隔着桌子坐下,彼此间的距离很安全。 顾元奉转头看她。 她在家未施粉黛,可十三四岁的少女本就不用脂粉妆点,自然就好看又讨喜。 她小时候便仗着自己长得可爱,惯爱在母亲面前装乖讨好,母亲喜欢她,父亲便也偏向她,父母哪里知道她在他面前有多恶劣,从小到大但凡旁人想跟他玩,她就会去把人欺负走,非要他只跟她腻在一块。 他又不是她的玩具,他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要任她摆布。 顾元奉冷笑道“你明知故问有意思吗还不是你跑过来乱发脾气,我爹知道后把我赶来了。这一招你从小到大都用百八十遍,还用问我为什么来” 纪云彤听了他的话,想到自己从前都对顾元奉做了什么。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也有问题,所以她心平气和地回道“以后不会了。” 顾元奉一顿,目光定在她脸上。 “以前是我不对。”纪云彤诚恳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这段时间想了挺多,觉得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就像祖父强行扭着大伯迎娶大伯母,结果大伯一直都不甘心,对祖父这个决定耿耿于怀。 大伯母在婆家的处境也不好。 当然,兴许对当时举目无亲的大伯母来说,能嫁入侯门已经是羡煞许多人的好事了。即便提前知晓了后来的种种,大伯母说不准也还是愿意嫁。 但她不一样。 她虽不得父母宠爱,却也是侯门之女。只要不想着高嫁,别非要和第一段婚约的门第比个高低,她的选择还是很多的。 她并没有非要强行嫁给顾元奉的理由。 纪云彤道“你回去吧,我不会再去你家碍你的眼,你也别来我家碍我的眼。” 顾元奉听后气笑了“我爹都说我要是不能让你消气就别回家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回去” 她明知道他爹娘偏心她,还说什么不会再去他家的鬼话 纪云彤也不耐烦了,也冷笑道“那要不我给你写个条子说我已经消气了,让你回去交差” 顾元奉道“行,你写吧。” 纪云彤深吸一口气。 建阳长公主对她确实挺好的,她也不好不什么都不说就彻底断了往来。 她叫绿绮取了笔墨来,提笔给建阳长公主写信。 先是感念建阳长公主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好。 她母亲不在身边,建阳长公主在她心里就是最接近母亲的存在,可惜她不嫁给顾元奉的话,这份好就不属于她了。她虽觉得自己从小冷心冷情,可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所以写起这些话来真心实意。 接着就是说起自己和顾元奉的矛盾,两人闹到这一步她也有错,所以她没有怪顾元奉,觉得委屈的时候也已经亲自给自己出过气了。 最后就是让建阳长公主不必再为他们操心,他们以后不会再吵架了,希望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云云。 不知不觉就是很长一封信。 纪云彤写完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十几年的相处骤然断绝,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她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顾元奉不想娶她,她非逼着他娶,将来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把信拿给顾元奉,让他转交给建阳长公主。 顾元奉半信半疑地接过信,当场就要看看她到底写了啥。 纪云彤不满地道“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非礼勿视都没学过吗又不是给你的信,你看什么看” 顾元奉理直气壮“我不看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歪曲事实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害我白白挨了好几次打” 纪云彤懒得理他。 顾元奉把信看完了,赫然发现纪云彤居然真的有在好好写。 他狐疑地看着纪云彤。 纪云彤冷眼扫向他“怎么这么想我写告状信的话,我现在就给你重写一封。” 顾元奉见她这般态度,也不再多留,拿着信回去交差了。 纪云彤坐在原处好一会,起身让人把桌上那套茶具换走。 她早就该知道的,世上本来就没有理所当然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如早早放手去找自己想要的,免得耽误了别人也耽误了自己。 另一边,顾元奉拿着纪云彤的信回到家,径直去了建阳长公主的住处。 他把信拿给建阳长公主看。 一副“我已经去过了你不能再骂我了”的郁闷模样。 建阳长公主见状觉得他肯定没好好跟纪云彤说话,拿过信仔细一读,心突突直跳。 这信里写的哪里是“我不生气了” 这信写的分明是“谢谢您这些年来的偏爱但是我和他可能不太适合您不用再为我们操心了”。 建阳长公主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 她生顾元奉时伤了根本没法再生育,一直以来就想要个女儿,当初看到玉雪可爱的纪云彤那叫一个喜欢,每次见了都要抱住亲香半天。 也就是纪云彤年岁渐长,她才稍稍收敛一点。 眼看纪云彤马上就要及笄,可以嫁到他们家来了,儿子居然把人气跑了 顾父从外面进来,见到建阳长公主捂着心口,知道她心绞痛怕是要犯了,马上又是找药又是喂药。忙活完了,他才挥挥手把杵在一边碍事的顾元奉赶了出去,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 建阳长公主服药后气稍顺了一些,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们阿彤是有主见的孩子,既然能把话说出口,那肯定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说我把阿彤认作干女儿怎么样”建阳长公主开始琢磨起来。 顾父无奈地道“要是婚事不成,只怕她不愿再登门。”他也是看着纪云彤长大的,知道纪云彤是什么性格。 建阳长公主不甘心“阿奉是阿奉,我是我,怎么能算作一块她从小那么亲我,连她亲娘见了都要说酸话的,她认我当干娘怎么就不行” 顾父劝道“你先别急,他们可能只是闹别扭而已,不一定真闹到那一步。” 建阳长公主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对身边的杨嬷嬷吩咐道“你整理一份各家未婚儿郎的名单上来,免得到时候匆匆忙忙什么都不了解。” 她代入角色特别快,这就成操心女儿婚事的老母亲了。 顾父面色更无奈了。 旁人都羡慕他尚了公主,公主还那么温柔体贴,知道自己不能再生育后甚至主动张罗着给他纳妾却不知那恰好是他们夫妻俩婚后唯一一次争吵。 他们夫妻俩有许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婚后妻子不仅甘愿随他回金陵定居,还格外厚待他的家人,从来不摆公主架子。直至妻子张罗着要给他纳妾前,他都觉得他们应当是两情相悦的神仙眷侣。 当时他对着那份候选名单气得脸红脖子粗,少有地仪态尽失,妻子却很不理解他的激动,说是她想要个像纪云彤那么可爱的女儿,让他去跟别人生一个给她养。 提到让他去找别人,她居然连半点芥蒂都没有。 碰上这种别的男人听了会眼红不已的“美事”,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懂。 感情这种事,还真是谁先动心谁就容易输得一塌涂地。 也不知他们那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懂不懂自己想要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7 章 转眼到了腊月十五,许家大姑娘的生辰到了,纪云彤拿了份不厚不薄的礼前去梅园赴宴。 梅园顾名思义,那就是赏梅的好去处。 腊月开得最盛的还是腊梅,小小的黄色花朵开满枝头,叫纪云彤想起了顾元奉院子里那棵梅树。 以前每到腊月,她就爱去那边采腊梅,有时候够不着还撵顾元奉上去给自己摘。 她倒不是要梅枝插在书房里赏玩,而是想拿来做腊梅茶,闽州那边的白毫茶配上她自己采的腊梅花干,放个年喝着都很香。 顾元奉一边不甘不愿地爬树,一边说她真是大煞风景。 谁家种了梅树不是拿来赏玩的,就她惦记着拿来做茶 纪云彤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能给茶添点香不也是一桩妙事吗 赏梅一年到头只能赏那么几天,做成腊梅花茶那可是随时都能喝上的。 “你来了” 纪云彤正定定地望着近前一枝腊梅,就听见了许家大姑娘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只见今儿许家大姑娘终于换上了鲜亮些的衣裳,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妙龄少女的模样了。 纪云彤夸道“你这样穿真好看。” 许家大姑娘笑了笑,回夸道“你更好看。” 许是因为当年祖母被骗嫁给有妇之夫的事叫她曾祖父失了颜面,所以曾祖父管教起父亲他们来格外严格。 到了她父亲养儿育女的时候也都是从严不从宽。 但凡她们姐妹簪个好看些的簪子就会被喝骂半天,说她们不知自爱,小小年纪就想学那青楼妓子以色侍人。 那样的话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说的。 若非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表哥又出面说同意她在梅园开宴,恐怕连今天的生辰宴都办不了。 等到婚后嫁到表哥家,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毕竟表哥可是曾外祖父的嫡亲曾孙。 许家大姑娘没有多提那些扫兴的事,亲自引着纪云彤入内,趁此机会与纪云彤交换了闺中小名。 许家大姑娘名叫许淑娴,亲朋好友私底下都喊她“芸娘”。 纪云彤道“我小字晚晚,不过很少人喊了,你喊我阿彤就好。” 她爹给她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娘生她的时候从凌晨一路生到第二天傍晚,当时天晚,彤云满天,纪父便给她取了“云彤”二字当名字。 至于晚晚,则说她顽皮得折腾了她娘一天一夜这还只算真正痛得喊哑嗓子的时候,出来得太晚了。 据说弟弟妹妹出生时就很顺利,几乎都是才发动没多久刚到就生出来了,连经验丰富的稳婆都啧啧称奇。 小时候她被寄养在祖母膝下,母亲每次回来都要与她说一说这一件事,以至于后来建阳长公主喊她晚晚的时候她忍不住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小名。 在母亲眼里,这也是她不懂事、不亲人的罪证之一,说是生她的时候遭了那么大的罪,现在说她几句都不乐意。自那以后,母亲便再也不喊她小名了,只剩父亲偶尔还喊一喊。 只是父亲在外为官,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连平时的家书都是母亲在回复,所以这小名大抵等于不再用了。 纪云彤与许淑娴一起穿过拱门,相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人年纪相仿,平时却鲜少聚在一起,众人见她们一起出现俱是一愣。 若论各家女儿谁的颜色最好,许多人哪怕嘴上不太服气,心里怕是要掠过纪云彤的名字。 是以纪云彤和她们往来得少,她们也不会去结交纪云彤,都说好花还需绿叶衬,可是谁又真的甘心当绿叶呢 没想到许淑娴却是没这个想法,还主动挽着纪云彤的手。而纪云彤今天的打扮也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至少没穿她平日里最爱的红衣。 她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今日受邀的都是差不多该谈婚论嫁的女孩儿,或多或少都听父母分析过各家的情况,暗自一琢磨又觉得正常。 许淑娴要嫁的可是柳相之子,而纪云彤则要嫁给建阳长公主的独子,两人都是要嫁入高门的,可不就得多多往来吗 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惆怅,有人觉得自己前路茫茫。 等到坐下做了几轮游戏,所有人的心情也渐渐松快起来。 难得有一场只有她们女孩儿凑一起玩的聚会,何必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纪云彤以前也就是没把心思花在交朋友上,她有心思与人结交,那是一点都不难的。 闺阁之中的所见所闻就那么一点,而她过去十几年却是长辈们口中“不安分”的存在,投壶送钩她都熟悉得不得了,玩着玩着还能把握主动权决定什么时候换个玩法。 聊起天来她因为和谁都不太熟,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听别人说居多,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插几句话,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 半天交流下来,纪云彤大致把各家的情况都给摸清了。 相比于通过邸报分析朝廷以及金陵这边的局势,参加这种宴会与她而言倒真有几分像是来放松玩乐了。 纪云彤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没意思,但看着渐渐围拢到自己身边来的同龄姑娘,她竟觉得还挺愉快的。 很难想象眼前这些有点小心思但不多的小姑娘们在不久之后就要嫁做人妇,因为她们真的没什么心机。 赏梅宴结束后,纪云彤与人约好开春再聚后便别过一众姑娘归家去。 不想她才刚到家三婶就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她的二堂姐。 二堂姐比她年长一岁,已经及笄了,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想也知道她二堂姐这情况不好嫁人,因为她二堂姐和大堂哥才相差几个月,也就是说大伯母刚怀上大堂哥没多久,大伯父就迫不及待地张罗“兼祧”之事,跑去与自己守寡的弟媳同房。 见过不讲究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难怪旁人都要在背后骂他们家风不好。 有个那样的爹,哪个好儿郎敢和他当殷勤这也是她让大堂哥别指望大伯父给他张罗亲事的原因,大伯父一出面绝对坏事。 纪云彤知道托生在谁的肚子里不是自己能选的,只是她与这位二堂姐实在话不投机,她每次一开口没说几句话就掉眼泪。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巧的是,三婶也是个能哭的,母女俩一起出现,纪云彤脑仁已经开始犯疼了。 这不,三婶开口喊了声“阿彤”,眼泪就落下来了。旁边的二堂姐见状,鼻子也开始泛酸,话都还没说呢,就哭上了。 纪云彤深吸一口气,无奈喝道“别哭了。” 三婶这才勉勉强强把泪憋了回去。 二堂姐则是没憋住。 三婶开始拉着纪云彤的手诉苦,说她在这边谁都不认得,别人也不愿意跟她往来。 三婶摸着隆起的肚子自怨自艾“像阿彤你今天去的这种宴会,我是没机会带你二姐姐去参加的了。”她期期艾艾地看向纪云彤,“下次再有人邀你赴宴,你能不能带上你二姐姐啊” 纪云彤看向犹自垂泪的二堂姐,冷静地问道“您给二姐姐准备了嫁妆吗” 三婶顿住,面色有些赧然。 她自己的嫁妆以及丈夫战死后留下的钱财都被她拿来补公中的窟窿以及供给纪云彤她大伯父去挥霍了。 还是感觉肚子里这胎是男孩儿,她才开始学会拒绝对方的索求,想着留一点家底给即将出生的儿子。 三婶讷讷说道“我们还没分家,公中应该会准备吧。” 纪云彤无言以对。 侯府账上穷得响叮当,一年到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就算能给她三个堂姐妹准备嫁妆又能准备多少 每到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虽然与父母之间算不得太亲近,但钱银方面父母还真没亏待过她。 别家女儿要想像她想买铺子就买铺子、想买庄子就买庄子,绝对是痴人说梦。 见三婶摸着肚子不言语,纪云彤气笑了“谈婚论嫁是想结两家之好,你这样和出去结仇有什么区别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这一胎是儿子也没用,你看大伯父像是谁给他生了儿子就对谁死心塌地的吗你把儿女生下来又从不为她们考虑,还指望我这个十几岁的侄女帮你找几个好女婿,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三婶听着纪云彤的话,怔忡了许久,眼泪又落了下来,哽咽着说“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要是不生个儿子,下半辈子能指望谁我总要生个儿子才行的。” 纪云彤听着她的话,只觉战死沙场的三叔真可怜。 她三叔为保家卫国丢了性命,挣来了能供妻子衣食无忧过好下半辈子的抚恤他甚至还留下遗书让三婶带着丰厚的嫁妆择个好人家再嫁,可是三婶现在却一门心思要跟大伯父生个儿子。 值得吗这真的值得吗 可是她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三婶,因为三婶她也只是一个才迈出闺阁没多久就守了寡的可怜人。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纪云彤不知道。 她也才十四岁。 她也正为自己的婚约踟蹰难定。 她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别人的人生太沉重了,她实在背负不起。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第 8 章 纪云彤并不是心软的人,她还打算顾元奉成婚的时候都不爱和三房往来,只是维持着面子上的情义而已。 天底下可怜人多得是,她又帮不了那么多。婚姻之事难道是去赴几次宴就能敲定下来的吗人家看的还是你本人的能耐以及你的家世背景。 要是你本人能支棱起来,家世差些倒也问题不大。偏偏就算撇开三房那堆烂事不提,她二堂姐这双泪泉似的眼睛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 真安排她出去相看,结果话没说几句就眼泪哗哗地流,这上哪谈婚论嫁能谈成 纪云彤道“二姐姐若是能忍住一个月不掉半滴泪,并且保证出去的时候绝不摆个哭脸,我倒也愿意与她一起出门。要不然大家都玩得开开心心,就她一个人在那哭哭啼啼的,你说晦气不晦气” 三婶没声了。她自己就是个爱哭的,养的女儿也爱哭,这哪能忍得住 送走三婶母女俩,纪云彤回到自己的书房提笔给父母写信,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操心不了别人的婚事,还是让她爹娘去琢磨吧。 说不准他们能在外头给二堂姐找个靠得住的夫婿呢她爹如今也算一方大员,愿意娶他侄女的人应当还是有的,反正她蹚不了这趟浑水。 写完信,纪云彤看墨汁还剩下一些,便提笔给柳文安也写了封信,说是不知牛首村那边有没有腊梅,希望他帮忙留意一下,来年她正好去采上一些来配白毫茶。 纪云彤才刚写了一半,书房厚厚的门帘又被人掀开了。 顾元奉裹着一阵冷风大步走了进来,看起来很有些来势汹汹。 纪云彤把书案上的信盖住,起身迎上像是来找茬的顾元奉“你来做什么” 顾元奉今夜也出去赴宴了,结果在请客的狐朋狗友手里看到个眼熟的东西。他仔细一看,那不是他去年送给纪云彤的生辰礼吗 那是个刻着山水画的金葫芦,山水是他临摹的名家之作,他觉得自己临摹得挺好的,恰巧那年给纪云彤的生辰礼还没着落,便叫人照着画雕到拇指大的金葫芦上。 至于为什么要送金的,那当然是因为纪云彤这人太俗,就喜欢点值钱的东西。 顾元奉认出那金葫芦后就炸了,差点就动手打了那狐朋狗友一顿。还是对方解释说自己是在店里见加工师傅正要把这玩意融了,才加钱用等额的金子给留了下来,顾元奉才稍稍消气。 等去那店里一问,才知道确实是纪家仆从拿着批金饰过来想熔成金条,这东西只是其中之一。 顾元奉花钱买下朋友手里的金葫芦,怒气冲冲地带着罪证过来找纪云彤算账。 这是他送的礼物,她居然叫人把它熔了 她眼里难道就知道金银俗物,一点都不看重别人的心意 顾元奉把金葫芦掏出来往桌上一扔“我来做什么你看看这是什么” 纪云彤拿起他扔到近前的金葫芦,手微微顿了顿。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东西了,没想到它居然还会再出现。 “不就一个金葫芦吗”纪云彤垂眸看着书底下露出的信笺一角,并不去看气急败坏的顾元奉。她捏着那个金葫芦说道,“怎么你送礼物还管别人怎么处置我不喜欢了还不能把它熔了卖掉” 顾元奉怒道“你就差那么一点金子” 纪云彤道“那肯定的,我哪里像你,在外头一掷千金也眼都不眨一下。” 顾元奉听后更生气了,只觉自从他买下那把琴后纪云彤就一直在闹脾气。可她又不爱弹琴,好琴当然得送给懂琴的人。 真送给她怕是没两天就被她转手给卖了。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错。 顾元奉冲过去从纪云彤手里抢回金葫芦,又怒气冲冲地走了。 走到门边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撂下狠话“今年别想我再给你送生辰礼了” 纪云彤闻言忍不住笑了。 “正好我今年也不准备送你了。” 纪云彤回了一句,坐下挪开书看向那写到一半的信。 墨还没干就被盖上,上头的墨迹已经糊作一团。 纪云彤听着顾元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提起笔想要重新给信起头,脑中竟有一瞬的空茫。 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彼此的生活都交融在一起了。就连父亲守完孝后去赴任能把她留在金陵,也是因为她身上有这么个双方长辈都认可了的婚约。 纪云彤把面前那半纸废信揉作一团,抬手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她应该去做一些以前没有做过的事,看一些以前没有看过的景致,而不是一味抱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放。 纪云彤提笔重写了一封信,聊起了最近读到的书、最近遇到的趣事,最后才问了一句“等到春天我想去放纸鸢,你会做纸鸢吗” 另一边,顾元奉气愤地回到家,看到纪云彤往年给他送的砚台想狠狠扔地上,拿到手又有些舍不得。 去年那位金陵城最有名的刻砚大师已经去世,如今这砚台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别人想求都求不来。 也就纪云彤当初长得讨喜,嘴巴又甜,才能哄得人家给她刻了这么一方砚台,要不然人早就收刀十几年了。 错的又不是砚台 顾元奉把砚台放了回去,又把金葫芦摆在旁边。 纪云彤不要正好,他可以拿来搁笔 一想到纪云彤,顾元奉又是一阵气恼。 她凭什么那么理直气壮 他越想越郁闷,抬头看见窗外那棵开得正好的腊梅树,忽地想起以前纪云彤年年都跑来摘花。 今年纪云彤没来。 上次她过来,只在前院扇了他一巴掌就走了。 顾元奉气冲冲地起身,叫人喊几个家丁过来,命他们动手挖树。她凭什么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烦死人了。 家丁见顾元奉一脸气闷,不敢触他霉头,那么大一株梅树愣是让他们三下并两下地连根挖起。 家丁上前请示“公子,挖好了,是要挪出府去吗” 顾元奉吩咐道“先把多余的花枝给切了。” 家丁依言照办,很快把那株腊梅切得光秃秃。 这腊梅已经有点年头了,小时候他还能爬上去踩低花枝给纪云彤摘花。 现在回头一看,它除去花枝后居然只有那么大一点,瞧着既不结实,也不高大,跟记忆里需要仰头去看的模样相去甚远。 顾元奉让一部分人负责抬树,一部分人负责扛着花枝,浩浩荡荡地直奔纪家。 到了纪家门口,他还撞上个纪云彤手底下的人,看样子是要去外头办事。 顾元奉喊住那小厮,狐疑地追问“你不会又要去卖什么东西吧” 他现在觉得纪云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给她送什么她都能卖掉换钱。 钱钱钱,她这么看重这种身外之物做什么他以后还会缺她钱花吗 那小厮是负责给纪云彤跑腿的,正要去给纪云彤把写好的几封信送出去。他冷不丁地被顾元奉拦住一问,忙说道“钱银的事小的是不经手的,姑娘只是让小的去给老爷他们送信。” 顾元奉听后没再拦着,摆摆手让对方跑腿去。 并没有看到小厮揣着的信不止一封。 事实上便是看到了他也不会太在意,他从来没想过纪云彤会背着他和别人往来。 顾元奉再次迈入纪云彤所住的院子。 其实这是二房所有人共用的院落,只是纪父他们回来得少,整个二房便都由纪云彤自己作主了。 她听人说顾元奉又来了,顿时也心中有气,不等顾元奉往里闯就起身走出书房。 瞧见那群小厮抱着的花枝,纪云彤愣了一下。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棵光秃秃的梅树。 人家在原处长了几十年,愣是让顾元奉给挖了出来。 许多人的一生应当就像这梅树一样,要被裁剪成什么模样、要被移栽去什么地方,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不管它曾经怎么努力把根扎牢,不管它曾经怎么努力应对一次次风霜雨露,它对旁人而言到底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它能怎么样呢 它不能怎么样。 纪云彤没有看向顾元奉,只看着那被夕辉笼罩着的金色花枝,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顾元奉听纪云彤语气淡淡的,心里很不得劲。他转头看去,只见纪云彤立在离他数步之远的地方,金色的夕阳洒落在她脸上,将她鬓边细细的绒毛映照得分外分明。 “你不是喜欢这花吗我连着树一起给你送来了。”顾元奉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说好话哄人。 纪云彤听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她哪里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肯定是他一看到这树就觉得烦,索性直接叫人挖了送过来,免得一看到它就想起以前的事。 顾元奉觉得纪云彤是在嘲笑他,有些恼了“你笑什么” 纪云彤收了笑意。 她终于转过头和顾元奉对视。 四目相对。 顾元奉喉头莫名一哽。 “那你派人帮我送去庄子那边吧。”纪云彤轻声说道,“我觉得它应该想长在山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5.第 25 章 最好气死他! 纪云彤一听顾元奉那语气, 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了。她打发走那小药童,转头看向顾元奉“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她们之间的事已经在太多人面前闹了笑话,纪云彤实在不想顾元奉再在外面发疯。 顾元奉窝火地道“我就是想问问什么人泡的茶让你觉得熟悉” 要不是杯里的茶水已经喝完了, 他肯定还要再喝几口解解气。 这又是她背着他交的朋友吗在他撇下她去找周颂他们玩的时候, 纪云彤就在找别人玩了她时常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聊天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元奉就浑身难受,心里又酸又涩。 可他想到纪云彤昨晚哭了,又开始想纪云彤听到他跟周颂表妹的传闻时也是这么不开心的吗难怪纪云彤要去找周颂他们茬,他现在也想冲到那些妄图趁虚而入的家伙家里,把所有东西砸个稀巴烂。 这么一想, 顾元奉又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纪云彤见顾元奉脸色变来变去,没好气道“他师父就是薛大夫,比我们大七八岁,祖父还在世时就经常跟着他祖父来我们家行医,我喝过他泡的茶有什么稀奇” 顾元奉追根究底“那他怎么在这里” 纪云彤道“每次我们打马球,我都会让薛家医馆那边派人过来啊。他今日正好有空就自己过来了,当大夫就不能偶尔偷闲来看看球吗” 顾元奉想起那天府医说这薛大夫年纪轻, 医术却很了得,更关键的是他还没婚配。 唯一庆幸的是这家伙是医籍。 当朝的户籍制度特别划分出了医藉, 规定学医的人家后代中必然要出个学医的继承医籍,就跟军户出身的必须再出个人顶上去服兵役一个样。 当医官或者当民间大夫看起来挺受人尊敬, 事实上平日里碰上权贵也只有被呼来喝去的份。 就算纪云彤当真被对方迷了眼,也得为自己的儿女多考虑几分。 可明知道纪云彤应该不会看上这种入了医籍的人, 顾元奉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她连穷书生都觉得挺好, 说不定哪天就鬼迷心窍觉得嫁个医籍也挺好呢 顾元奉只觉一股子责任感油然而生,她年纪还小,不懂得其中厉害。她就算真和他退婚了, 那也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己有义务给她分析分析 顾元奉马上给纪云彤讲起了医籍的诸多不好。 纪云彤本就有看邸报的习惯,遇到不懂的内容便会找应先生他们请教,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她当初帮薛家医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着自家祖父与薛家有交情,现在有人图谋薛家医馆、逼迫薛继这个势单力孤的薛家独苗,她让人出面解决一下又不费什么事。 听顾元奉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像你这样的出身傻子才会想要嫁给医户你可千万别当那种没脑子的傻子”。 纪云彤真没这个想法。 只是顾元奉讲得口若悬河,她都找不到打断他的机会。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纪云彤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去,就瞧见是薛继过来了。他身着一袭素青衣裳,缈若仙人似的立在那儿,如画的眉目中满是自责与伤怀。 见纪云彤望了过来,薛继苦笑着朝道歉“对不住,阿彤。我不知道你未婚夫会误会你我的关系,给你添麻烦了。” 纪云彤顿时觉得顾元奉真是过分,拿别人出身说事居然还让本人听了去 出身这东西是别人能决定的吗像青罗和绿绮她们难道想出生在会发卖女儿给儿子换彩礼娶媳妇的家庭吗顾元奉自己生来富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薛继这样凭自己保住祖父医馆招牌的人呢 换成他待在薛继那样的处境,难道能比薛继做得好吗 就他这德行还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家伙样样都好 纪云彤朝顾元奉怒道“顾元奉你差不多就得了” 顾元奉刚听到薛继那声“阿彤”就想炸毛了,结果纪云彤居然还为了薛继骂他 这个姓薛的当他听不出来 那几句话哪里是在道歉,分明是在装模作样煽风点火 她对这种居心叵测的家伙毫不设防,还让他喊她“阿彤” 顾元奉既委屈又愤怒,生气地质问纪云彤“我误会我误会什么了那你说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薛继不急不缓地代答“阿彤是我们薛家医馆的东家。当初阿彤在薛家医馆险些被毁时出手相帮,这份恩情薛某一辈子铭记于心。” 他还跟顾元奉讲了薛家和纪家的渊源,当初纪云彤母亲产后险些没了命,还是他祖父救回来的。那次他也跟去了,所以纪云彤还在襁褓中时他便见过了。 纪云彤祖父是个念旧的人,与人往来从不看家世背景,只看有没有真交情。即便他们是别人瞧不上眼的医户出身,他们祖孙俩在纪家也从未被怠慢过当然,前提是这是在纪云彤祖父这座大山还镇在上头。 后面交情就淡了。 除去常年在外为官的纪父,也就纪云彤行事仍有她祖父之风。 薛继语气慢悠悠的,仿佛真的只是在跟顾元奉回忆往昔“那时阿彤都还没法睁眼看人,想来你也差不多吧。” 顾元奉听明白了,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纪云彤 他一阵气血上涌,恨不能当场把薛继揍一顿。 结果纪云彤突然望向看台方向,颇为惊讶地说道“陆世兄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闻言跟着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陆骥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的视线。 他一激灵,昨晚被关押在城南兵马司地牢里的记忆如潮水般朝他涌来,逼仄、潮湿、阴暗,还伴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这狗东西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顾元奉恶狠狠地瞪了眼薛继,又恶狠狠地问纪云彤“下半场还打不打了” 纪云彤道“当然打。” 薛继没再说什么,轻笑着目送他们再次下场。 等离薛继远了,纪云彤才警告顾元奉“刚才你也听到了,薛家祖父救过我母亲的命,你别去没事找事。接下来医馆那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全算你头上” 顾元奉咬牙切齿“纪云彤你不要太过分” 照她这么说,他还要给这劳什子薛家医馆保驾护航不成 纪云彤不理他,径直上了自己的马,留给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顾元奉拿纪云彤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魏竟他们头上,下半场那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球杆挥得那叫一个用力。 等下半场结束,魏竟看向纪云彤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念“他今天怎么这么疯”他说着还撩起手臂给纪云彤看,向纪云彤控诉顾元奉趁机打他。 纪云彤见他那白生生的手臂瞧着比许多女孩儿还纤弱,可算知道他为什么总输了。 纯菜的。 纪云彤正要应和两句,顾元奉就挤过来把魏竟给推开了,骂道“要撒娇回家找你娘去,你找我未婚妻干嘛” 他身上也没少挨魏竟的球杆打,只是他要脸,不可能当众撩起来给纪云彤看。 魏竟这家伙真不要脸 魏竟不以为然地反驳“你都要退婚了。”纪云彤可是他相中的未来合作伙伴,他提前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打好关系怎么了 顾元奉都要被他气死了“我没有要退婚” 魏竟看着傻乎乎,说起话来却相当扎心“你不干净了,纪三都不想要你了。” 顾元奉气急败坏“我哪里不干净,我干干净净,连别人的手都没摸过” 魏竟道“你看,你还想摸别人的手,你不干净了” 纪云彤都被魏竟给逗笑了。 顾元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要蹲大牢的”,才控制住没抡起拳头砸魏竟脸上。 一整场马球打下来,纪云彤身上也汗湿淋漓,心中的郁气散了大半。 她和魏竟说了下次再约,便去与还没离开的陆骥说话。 见都见到了,总不能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她问陆骥怎么过来了。 陆骥道“正好没事,过来看看。” 纪云彤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就是刚才小药童说过的吗 看来今天金陵城中确实没什么大事。 见纪云彤若有所思,陆骥冷静补充“很多重点盯梢对象都聚在这边。” 纪云彤“” 懂了,这群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撩事斗非,要是能盯住他们的话金陵城的治安估计能好个好几倍。 纪云彤同情地说道“辛苦了。” 陆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禄的,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何况他也想来看看。 见纪云彤鬓边的发丝都浸了汗,微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陆骥继续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生病了。” 纪云彤点点头,别过陆骥和其他人准备回府去。 这次是来打马球的,她没有坐马车,而是直接骑马来的。 回去的时候她也骑马,冬末春初天气还有点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红披风。才刚上马,顾元奉就跟了上来追问“你去跟陆骥那狗东西说了什么” 纪云彤笑了,反问他“你这么好奇刚才怎么不跟上” 顾元奉才不承认是自己怂,嘴硬地说道“我不喜欢他,和他没话可说。倒是你,怎么看起来跟他聊得挺好” 纪云彤说道“我去多谢他昨晚把你抓了,总算有人能给你个教训了。我还跟他说,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个向他举报,争取多关你几次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顾元奉恨得牙痒“别人关了你未婚夫,你还觉得他做得好” 纪云彤笑而不语,一夹马腹把顾元奉给甩开了。 这就生气啦 最好气死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6.第 26 章 是他的,是他的! 打过那场马球, 顾元奉越想越不对劲,夜里又有点睡不着了。 第二天他找人查了查那薛家医馆,赫然发现那姓薛的居然每个季度都去给纪云彤诊平安脉, 还给纪云彤送医馆的分润钱。难怪纪云彤连他泡的茶都喝得出来 就那么几个钱, 也值得她和那姓薛的往来顾元奉心里有些憋闷,想从小门溜过去找纪云彤, 却见那小门已经被封死了。 呵,以为这就难得倒他吗顾元奉一向是打着不走撵着倒退的,别人越让他干什么他就越不想干, 反过来, 别人越不让他干啥,他就偏要干啥。 顾元奉麻利地爬上院墙边一棵树,翻上院墙轻轻松松跳了过去,直奔正在纪云彤的书房。 春光正好,纪云彤捧着书倚在窗边随意翻看着, 顾元奉摸过去的时候一阵风正好吹来,她伸手按住被春风吹起的书页, 转头看向窗外新绿的庭院。 然后就看到顾元奉翻墙朝自己跑来。 纪云彤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顾元奉又是爬树又是跳墙又是跑, 到了纪云彤面前气有些没喘匀,不由扶着窗台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会。 纪云彤本来有些恼他又干出这种没边没界的事,见他这模样顿时被气笑了。 门就开在那儿,他绕几步路就能进来了, 非要翻墙越院算什么事 喘得跟哈巴狗一样。 顾元奉抬头一看,见到纪云彤眉眼带笑, 心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跳得格外厉害,好像要从喉咙里窜出来似的。 她在窗里, 他在窗外,两人隔着窗户,距离说近也近,但没近到挨在一起,可只要他探过身去就能亲她一口。 顾元奉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两个人玩闹就是玩闹,他从没生出过别的心思。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得不一样了,他越来越想亲近她。 “你笑什么”顾元奉心如擂鼓,故作凶横地威胁道,“你再笑我就亲你了” 纪云彤 自从上次叫他得了逞,这家伙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一想到上次被他逼得躲避不开就来气,纪云彤直接卷起手头那本不怎么合她心意的闲书,站起来可着劲敲他脑门,把他敲得连退几步还不解气,骂道“你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顾元奉捂着自己被书敲疼的脑门,只觉纪云彤对他越来越凶了,梗着脖子回“想的当然是你” 自从知道纪云彤真的想和他退婚,他就感觉周围那些人全都对纪云彤居心叵测,一个两个都想把纪云彤抢走。纪云彤呢,对他这么凶,对其他人却都笑盈盈的,他连个书坊的伙计都不如 顾元奉越想越气,恼怒地跑回窗边和她理论“我现在睁眼想的是你,闭眼想的也是你,你以为是我想想的啊” 这意思仿佛他自己整天瞎想是她害的。 纪云彤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难怪他总活得这么自在,原来是有事全怪别人她睨着顾元奉“你自己在那东想西想,还能是我的错不成” 顾元奉语塞。 纪云彤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你为什么把门给封了”顾元奉换了话题。 纪云彤冷笑“防贼。” 顾元奉哽住。 这不就说他是贼吗 纪云彤就是说他,一点都没藏着掖着的意思“没想到没防住,贼还会翻墙,真是叫人防不胜防。”她抬眼看顾元奉,“你一大早翻过来做什么” 顾元奉听她这么一问,又支棱起来了“我就想跟你说说那个姓薛的。你都要及笄了,不是小孩儿了,别让个外男整天登门,叫人知道了多不好。” 一想到那个薛继,顾元奉就浑身不得劲。一个男的长成那招人的模样就不说了,说起话来还那么气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他认识纪云彤的时间比谁都长。 襁褓里头见过算什么认识,纪云彤肯定不记得他们那时候见过 纪云彤道“现在谁家不定时请大夫诊个脉我们纪家虽然没落了不少,也不至于连请平安脉都请不得。旁人知道了又能说什么” 这请平安脉是京师那些权贵人家的风气,早前在金陵这边并不流行,纪云彤也是因为从小有大半时间住在顾家才知道还有这个讲究。 前些年薛家医馆出事,纪云彤便与正在家中守孝的父亲商量着帮他度过难关。 也不须特意做些什么,只需把薛继引荐给纪父官场上那些故交,让薛继每次转季时过去诊个平安脉,那些作妖的小人便都消停了。 纪父也记着薛家祖父当年救过自己妻子,自家理当还了这份恩情。 他考校过薛继,见薛继有真本领在身的,便也应下了纪云彤的要求。只是当时纪父还在孝期,不便出面走动,便把人手给纪云彤让她自己安排去。 纪云彤也安排得挺好,一番运作下来不仅薛继多了几家足以驱散宵小的“常客”,连带金陵城中许多有名的大夫都拓展了平安脉业务。薛继年纪太轻,除却给纪父面子那几家人外,其他人当然是找资历更老的名医 但这也足够了。 那些欺师灭祖的小人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灰溜溜地走人。 薛继也以弱冠之龄逐渐成为了金陵小有名气的医家。 那是纪云彤第一次见识到人脉和权势的用处。 她想着父母常年不在家,大伯母她们又是立不起来的,便将年节期间与这些人家走礼的事要了过来,哪怕她年纪还小现在没法代表家里去正经走动,以后嫁了人也大有用处。所以她把准备年礼的事要过来以后,每年都是极为用心地去办。 哪怕去年腊月跟母亲派来的刘嬷嬷闹了些不愉快,她也没真彻底撂担子撒手不管。 这其中的诸多思量与诸多考虑,纪云彤是没与顾元奉讲过的。 他总嫌她市侩又庸俗。 现在想来,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自然不值得费半点心思去汲汲营营。 纪云彤道“我看不是别人知道了不好,是你自己又在瞎想。难道在你眼里我真就是见一个爱一个、随便来个男的我跟他有私情” 顾元奉又被纪云彤堵得没话了,他以前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草木皆兵的时候,就连纪云彤对路边的小狗笑一下,他心里都不太得劲,总感觉纪云彤喜欢那小狗胜于喜欢他。 他思来想去,觉得也不能单怪他瞎琢磨,是纪云彤变得太快了,她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欢他了,不爱问他去哪,不爱拦着他交朋友,不爱缠着他讲东讲西,连和他待在一块都不乐意了。人哪有改变这么快的,都是她不好,才叫他疑心她有了别人。 何况也不全是他疑神疑鬼,纪云彤是真的与别人私下往来,她被他逮个正着还为那个野男人哭得那么凶。 顾元奉这么一琢磨,又觉得道理在自己这边了,声音顿时大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背着我找了外面的野男人” 这话题是又绕回去了 纪云彤一听野男人就生气,扔下手里的书说道“对对对,我找了野男人我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不愿意答应跟我退婚,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顾元奉满脑子都是“她承认了”“她承认了”“她承认了”,他眼眶一下子红了“我就不退就不答应凭什么你什么都由你说了算,凭什么你想管着我就管着我、你想退婚就退婚,我是随便你呼来喝去的狗吗” 纪云彤很想说谁敢养他这样的狗,可见到顾元奉泛红的眼眶又觉得没意思。 说不准真惹毛了这家伙,他还会去找柳文安麻烦,还不如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算了。 纪云彤抬手戳他红通通的眼尾,淡声问“你既然总说我市侩,说我这人太庸俗不懂你们的风雅,为什么又觉得我会和你退婚去找个没家世没背景的野男人” 顾元奉迟疑起来。 对啊,纪云彤最喜欢钱了,也最喜欢计较身份地位,总逼着他别和周颂他们胡混、唯恐他会被顾家其他有出息的堂兄弟比下去。 纪云彤有什么理由不嫁给他,而跑去招惹什么穷书生 莫非那什么柳文安当真是她故意找来气他的 他确实也疑心过纪云彤根本没想过退婚。 看来他上了她的当 顾元奉虽觉得气愤,却又莫名感觉整个世界都明媚了。 她根本没想着退婚,也没想着找别人,她只是想气气他而已。他早该想到的,她怎么会一言不合就就不要他,她最爱缠着他不放了。 她肯定就是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才故意让他觉得她在外头也有别人。 顾元奉哼道“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看我这么紧张你,你很得意对不对” 纪云彤心想,耍个傻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她转头看他“以前我整天追着你管着你,那么紧张你,你心里头很得意” 顾元奉不吱声了。 他哪里有很得意,他还觉得挺烦的。 不管怎么说,纪云彤没喜欢上别人就好。 解开了梗在心头好些天的心结,顾元奉心思又活泛起来,探过身去和纪云彤商量“你让我亲一下,我就不怪你了。” 纪云彤警惕地看他。 顾元奉道“我们反正是要成婚的,你让我亲一下有什么要紧” 想得倒挺美 纪云彤重新抄起书给他脑门来了一下,把他打得连连退后,才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反正是要成婚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又为了哪个莺莺燕燕要解除婚约给我离远点” 顾元奉咕哝“不给亲就不给亲,打什么人。”说完见纪云彤一副要绕出来教训他的凶样,他不敢再多留,赶紧转身溜了。 好男不跟女斗 等大摇大摆跑出纪云彤那院落,顾元奉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本想骂纪云彤一句“母老虎”,话到嘴边又忍不住乐滋滋地笑了起来。 母老虎没喜欢别人,还是他的母老虎。 是他的,是他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29.第 29 章 他真是太聪明了! 金陵到处都是私家园林, 今天顾元奉去的地方也是个私人园子。 只不过这地方平时也跟梅园那样可以租借给旁人设宴游玩,且常年都有同好雅聚、珍玩拍卖等项目可以参与,顾元奉一掷千金为佳人的名头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周家三叔便是这处园子的主人, 据传前任园主与他志趣相投, 欣赏他的才华高妙, 所以无偿将园子转赠于他。这么大一个园子说送就送,谁听了不得羡慕不已 那是从那时候起,周家三叔在金陵算是声名鹊起。他一个没机会袭爵的侯府三房, 日子过得倒是比他兄长要风光许多, 到哪都是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就连顾父这位驸马爷也觉他算是个姿仪不凡的风流人物, 由着顾元奉跟着他学琴。 至于男人寻欢问柳那点事,顾父自己不喜欢那种地方, 却也不会对旁人的风流行径说什么。 君不见国子监周围便建了不少花楼, 叫那些年轻学子一出门便能享受那“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的待遇。 若是非要拘着儿子什么都不让他接触, 他往后说不准就轻易被外头那些人把魂勾走了,再叛逆些说不准还要哭着喊着要跟青楼妓子厮守终生。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秦淮河畔多少富家子弟散尽家财、多少寒苦学子荒废终身, 大抵都是情色惑人。 家中长辈管得再严, 也不可能一辈子把儿孙拴在自己裤腰带上, 还是得让他自己多瞧瞧、多看看、多长些见识, 学会自己去分辨好恶与是非。 现在他们都还在, 出点什么事他们也能兜底,若是等他们撒手人寰再叫人把他骗了去,那后果恐怕就是引祸上身、举家败落了。 顾元奉不知道他父亲的诸多考量,他跟着周家三叔学琴确实学到了不少真本事,也通过周家三叔结识了不少精通曲艺的乐坛前辈。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 周家三叔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师,不仅教授琴技颇有耐心,言语间还从不轻慢任何人。 就连对待那些出身不好的歌伎舞娘也是语带怜惜的,说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他愿意一视同仁教导她们如何弹唱。 顾元奉自己不爱去那种地方,但也觉得周家三叔对她们这般爱惜也不是什么错处。 有时搞雅聚需要人弹唱新曲他也愿意给这些女子一些表现机会,唱得好了肯定是不吝于给额外赏钱的,唱得不好当然没有。他又不是傻乎乎的冤大头,要是连他们自己弹唱都不如,他干嘛要花那个冤枉钱 今日珍宝馆那边也有一场拍卖,卖的都是些难得的乐器,无一不是出自大家之手。 本来顾元奉最近没了在外头报个名字就记账的便利,对这种拍卖已经不甚热衷,不过他在珍品名册上看到一对漂亮的玉笛,顿时想起了纪云彤想学吹笛子的事,便又兴致盎然地跟着去了珍宝馆。 一双玉笛的话正好他和纪云彤一人一支 众狐朋狗友见他要去参加拍卖,又支棱起来了,围着顾元奉一通吹捧,明里暗里问他是不是回去镇压住了家里的母老虎。 顾元奉以前没觉得他们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那会儿他正是最想躲纪云彤的时候呢,只觉得他们真是说到他心坎上了,纪云彤真是烦人得很,事事都要压着他管着他,还没成婚就不让他干这个、不让他干那个。 现在再听其他人说这些话,他便有些不高兴了,他自己喊母老虎事一回事,他们怎么能跟着喊。他和纪云彤怎么样相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脱离了同好这重身份去看这些朋友,顾元奉便觉得他们话有些多了。 总感觉他们就像是小时候那些老是对他说“怎么能让女的当将军”“应该你来当将军”的家伙差不多,都是他们害他惹纪云彤生气的 顾元奉不高兴地说道“你们嘴巴怎么这么碎,我的未婚妻怎么样关你们什么事我就从来没说过你们的未婚妻。” 众狐朋狗友一静。 见顾元奉都这么说,谁也没好再讲什么,只能跟着他进了珍宝馆。 相比起其他拍品,这玉笛的起拍价格倒是要便宜一些,因为做这双玉笛的好像是个女师傅,原本是夫妻俩一起做玉雕的,丈夫去世后才自己自立门户。 她做的玉雕颇有巧思,只是总卖不出价钱,这次也是女儿生病实在需要钱才求到珍宝馆这边来,希望能把这双玉笛送来寄拍。 哪怕只能以低价卖出去,珍宝馆抽成后剩下的钱也能解了母女俩的燃眉之急。 顾元奉不知其中原委,但觉得这玉笛挺好看,纪云彤说不定会喜欢。他也不看人家底价多少,上来就按着自己手头的私房钱数额把价给报了出去。 别人见价格猛地拔高了那么多,转头一看,还是顾元奉出的价,顿时都没了竞价的心思。 左右这也不是他们心仪的拍品,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和顾元奉争个高低。 顾元奉如愿得了想要的拍品,接下来便不再喊价了,只在旁边瞧个热闹。 周家三叔问他“怎么突然买玉笛” 顾元奉对周家三叔从不设防,如实说道“阿彤最近想学吹笛,我买回去教她。” 周家三叔拿过其中一支玉笛把玩了一番,笑道“这笛子确实不错,用来入门挺适合。以后若是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话,可以带她过来我这儿,我有许多适合笛子的曲谱和珍藏的名家笛子。” 顾元奉知道纪云彤最不喜欢去周家,本想实话实说的,又觉得有点伤人心,只能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以后再说吧,说不准她也就一时兴起,不定能坚持学。” 周家三叔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笛,口中笑道“夫妻之间若是有共同的爱好当然是最好的,你可以多劝劝她,否则成婚后两个人没话可说多不好。” 顾元奉不知周家三叔心中有什么样的龌龊念头,只觉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他取回周家三叔拿过去的那支玉笛放回锦盒里,斗志昂扬地说道“我一定把她教会” 周家三叔看着他天真不知事的模样,面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心中却像浸在毒汁里似的,难受得紧。有的人生来什么都有,明明愚蠢得很,没有半点才学,别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却还是样样都占了最好的。 让人真想从他这里抢走点什么。 即便恨不得马上能如愿以偿,周家三叔知道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须得徐徐图之才行。 纪家那边倒是好办,她父母都不在身边,纪家留在金陵那两房又是一盘散沙,他只消说通那个爱流连秦楼楚馆的纪家大伯便能轻松得手。 事成之后,他还能白得个前途无量的岳父,这不比他父亲给他挑的小门小户好多了。他父亲就是偏心大哥 只可惜建阳长公主在当今圣上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比,顾家本身在金陵也是极难撼动的名门望族,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所以得先搅黄了顾家和纪家的婚约。 周家三叔笑着邀顾元奉他们去听他从扬州带回来的新曲,他可是特意让人学了好些天才带她们出来弹唱的。 顾元奉一听有新曲,马上来了兴致,收好玉笛与众狐朋狗友一起听曲去。 扬州的曲调与金陵这边有些差别,到底一个是江南、一个是江北,顾元奉觉得这些新曲都颇有意趣,向周家三叔讨了乐谱要回去学学。 正说着,又上来一个琵琶女,这琵琶女长得弱柳扶风,还未弹奏便已秀眉微蹙,似有满心难以言说的忧愁。等她弹奏起来,曲中更是有着千般痛、万般恨。 顾元奉听得不大舒服,等对方弹完了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见那琵琶女眼中含泪,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顾元奉忍不住问道。这琵琶女的技艺确实高超,他虽不喜欢这种叫人难受的曲风,却还是觉得对方的琵琶弹得极好。 琵琶女见顾元奉注意到了自己,便微微转开脸留给他自己带着泪痕的侧颜,这是周三叔调教出来的,说是她这样哭最能惹人怜惜。 “我母亲生了重病”琵琶女说着便轻声啜泣起来。 顾元奉道“那你还来弹琵琶干嘛,赶紧带她去看病啊。” 众狐朋狗友“” 不是,你顾六的心肠是铁做的吗 琵琶女只能垂着泪说道“看病需要钱,所以我才求三爷让我来弹琵琶。” 顾元奉明白了,原来是需要钱啊。 他正想给对方赏点赏钱让她带她母亲看病去,忽地想起自己刚把私房钱都拿去买玉笛了。 他再看了那琵琶女一眼,发现这琵琶女长得还挺不错,顿时生出个绝妙的主意来。 顾元奉说道“你带你母亲去薛家医馆治病,到时候你报我的名字就成了,诊费我给你付,就当是听你这一曲的赏钱了。” 那姓薛的还没娶妻,又是二十好几血气方刚的年纪,见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说不准就动心了。 他真是太聪明了 周家三叔手里一直端着杯酒旁听,顾元奉不上套他也没太失望,笑着招呼众人继续欢饮。 散场之后,顾元奉正要骑马归家,就遇到个身穿素黑衣裳的妇人侯在边上等着他。 顾元奉不认得对方,纳闷看了对方一眼。 那妇人上前向他道谢,说是没想到玉笛能拍卖出那么高的价格,她一下子就凑齐了孩子的药钱。 顾元奉这才知道原来那玉笛是她做的,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我是看那两支玉笛好看才买的。” 妇人依然是千恩万谢地立在原地目送他走远才急匆匆赶回家去。 回到家后顾元奉直奔纪云彤的院子,边掏出玉笛给她看边和她说起今天的奇事。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出来凑药钱。 好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0.第 30 章 活该! 纪云彤听后, 忍不住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顾元奉。 顾元奉被她看得很不舒服,总感觉纪云彤瞧不起他。他哼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纪云彤没有贸然下结论,而是仔细问起这两人的年纪与言谈内容。 听到那位女玉雕师的情况时, 纪云彤眉头动了动。玉笛做起来并不容易,它不像竹子那样中间本身就是空的, 要把玉石雕琢成品质上乘的玉笛非常考验本人的技艺。 有这样水平的人, 应当不至于伙同旁人谋算顾元奉什么。 至于那琵琶女 这一听就知道是有心人安排的, 像宴饮期间互赠美人这种事,对于许多男人而言并不稀奇。 她听应修齐提到过京师那边有“扬州瘦马”的说法, 也就是当地盐商为了更好地官商勾连, 特地培养出许多纤弱美丽的女人送给京中的达官贵人。 当然了,这些盐商自己也会挑喜欢的享用, 男人可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 之所以叫“瘦马”,那是因为他们专门去物色穷苦人家的女孩儿低价买回来培养,类似于商贾把瘦弱的马匹回来养上一段时间再待价而沽。 这些“瘦马”要是能卖出个好价钱还好, 要是卖不出去的话便会被安排去做皮肉生意赚回牙人在她们身上的投资。 这种把人当牲畜买卖的事情看似荒谬, 实则离她们并不远。绿绮她们小时候就差点被这样卖掉,后来只是把她们发卖去当丫鬟竟也算是她们家里人心软了。 毕竟金陵这边早就响应朝廷号召不蓄私奴,家中的小厮丫鬟一概按官府要求签的活契。 当然,上有对策下有对策,要是实在想把仆从长久留下来伺候, 大可意思意思地将他们收为义子义女,命他们改称主家为爹娘哥姐之类的, 听起来就跟一家人似的。 不管怎么样, 总归比卖去当“瘦马”稍微体面一些。 纪云彤最初也是不懂这些的,听了别人闲话也一知半解。她拿去问应修齐,应修齐起初不肯说, 后来见磨不过她,只好给她讲了。 应先生是清高孤傲、性格纯粹的读书人,连官场上那些脏污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这等乱七八糟的勾当。应修齐能了解这些,也只是因为常年与应先生周游各地、见多识广而已。 联想到周家三叔刚从扬州那边回来,纪云彤听了顾元奉的描述便想到了众人口中的“扬州瘦马”。只是顾元奉这么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值得谁那么大费周章给他送这种“瘦马” 纪云彤仔细琢磨了一会,也觉得有些古怪了。她看向顾元奉“席上就你们几个,没旁的重要客人了” 顾元奉不知道谁才算得上是重要客人,纳闷道“就我们几个啊,今天只是为周三叔接风洗尘而已,喊别人来做什么” 纪云彤又多看了顾元奉几眼。 她前些年一度还因为自己比顾元奉略高一些嘲笑了他很久气得他一度不想理她了,可现在两个人的身量渐渐拉开了差距,她的体格不知不觉便追不上顾元奉了。 按照内经的说法,女子一七之年算是初长成,而男子则是一八之年。他这个头约莫还能再窜高个一两年,那些个獐头鼠目的纨绔子弟尚且有人愿意追捧,顾元奉这身量、这相貌,还有他手松到没边的花钱态度,确实也是不少人的好选择。 再想想那些小时候曾一起玩耍的同龄人如今要么已经有了通房,要么已经偷偷摸摸去逛过花楼这么一算,顾元奉才十五岁就有人想给他送瘦马也不稀奇。 顾元奉被纪云彤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你怎么突然盯着我看” 纪云彤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都说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顾元奉整天跟他那堆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怕不是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元奉莫名其妙“我要懂什么” 纪云彤便把自己的推测讲给他听。 人家安排这场聚会估计就是想让那琵琶女来个“救母之恩以身相许”,他难道还真一点都看不出来她给顾元奉讲了“扬州瘦马”的事,他要是也参与这种“买卖”,那他无疑是帮凶 要是没有人买,谁能想出这种糟蹋人的买卖 顾元奉听后却换成他盯着纪云彤看。 纪云彤停下来,问他“你做什么” 顾元奉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谁给你讲的”他都不知道什么扬州瘦马的说法,怎么纪云彤居然知道还讲得头头是道 纪云彤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说道“我问应大哥的。” 最近应先生受朋友之邀去苏州了,应修齐自然也跟着过去。人不在眼前,顾元奉这些天都没再想起他们来,现在听纪云彤说是应修齐给她讲的扬州瘦马,心里顿时又是一阵窝火。 以前应修齐总是摆出师兄的架势对他们进行啰里啰嗦的思想教育,结果私底下居然和纪云彤聊这些不堪入耳的东西吗 他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背着他聊这种玩意的 顾元奉也不想把人往坏里揣测,可现在他总感觉自己就跟那穷途末路的西楚霸王似的,只觉周围是十面埋伏、耳边是四面楚歌 反正是个人都想跟他抢纪云彤。 纪云彤感觉顾元奉的神色不太对,立刻挪到离他远一些的位置上,以防他又开始发作。她不高兴地问“你那是什么表情” 是他自己出去与人厮混,是他自己险些着了别人的道,怎么他那脸色看起来像是有人给他戴了绿帽似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脑子里肯定没在琢磨什么好事 两个人本来是挨着一起坐的,纪云彤直接挪到对面去了,顾元奉便觉身边骤然一空。 他也不高兴地说道“你平时就跟应大哥聊这些东西吗他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怎么私底下居然跟你讲这些” 纪云彤替应修齐辩白“不关应大哥事,是我那时候听到这个词不懂是怎么意思,缠着他问了挺久,他才肯给我讲的。” 纪云彤这话一出,顾元奉本来只有三分火气的,现在直接给气饱了。 什么叫缠着他挺久 她到底知不知羞 顾元奉心里越发后悔了。这两三年来他与周颂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纪云彤都在做什么她与别人相处也跟和他相处一样亲密无间、毫不设防吗 一想到那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能发生的情景,顾元奉气得要死,忍不住站起来质问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纪云彤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只觉自己坐着回话好像落了下风,不由也站起来继续和他辩驳“我说什么了我们从小有不懂的问题不都去问应大哥吗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元奉听着她理直气壮的回话,恨不能亲上去把她的嘴巴给堵上。可他没敢付诸行动,既怕纪云彤哭,又怕纪云彤告状,这可是在家里呢。 本来好好的,又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顾元奉也有些郁闷。 仔细想想他们从前的确是有什么问题都问应修齐,他确实没道理发作。 顾元奉只能把满腔憋闷咽了回去,改为给纪云彤看自己买下的那两支玉笛。 玉笛一长一短,粗细也略有不同,这长短粗细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它们的音色。 短的吹起来比较轻快,适合初学的;长的调子比较醇厚,须得有一定基础才能掌握。 顾元奉介绍道“不过不管长笛短笛,指法都是差不离的,我可以拿这根长笛来教你吹短笛。”说着说着他又眉飞色舞起来,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憋了一肚子气,“你放心吧,我一准能把你教会” 纪云彤见他莫名又快活起来了,便也不打算再跟他吵架。 她听完顾元奉挨个给她演示了两根玉笛的音色差别,语气幽幽地问“你买下来后洗过吗” 纪云彤还给顾元奉仔细分析起来 笛子这种东西就算是新做的,制笛人也得吹一吹看看能不能吹出调子来对吧 就算这位制笛人心细如发,还给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再拿出来卖,那在拍卖过程中又怎么保证它不会再被别人碰 珍宝馆那边得拿出来验货吧有客人见了感兴趣说不准还会上手拿起来看看吧要是更不讲究一些的,恐怕还直接上嘴了。 听了纪云彤的话,顾元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想起周家三叔确实有拿起玉笛来把玩过。 要是别人也这么做过呢 顾元奉立刻把玉笛放回锦盒里,让人赶紧拿去洗干净再送上来。他一边吨吨吨灌茶漱口一边埋怨纪云彤“你怎么不提醒我非得等我两支都吹给你听完了才说” 还说得那么详细具体。 他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纪云彤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遮掩住自己微微翘起的唇角。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那又怎么样 谁叫他自己做事不经大脑直接上嘴 活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1.第 31 章 她怎么还告状! 纪云彤还是收下了顾元奉送的笛子, 因为那玉笛做得实在漂亮,她再去外面找怕是找不到了。 只是对顾元奉的入门教学她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她已经学过了。 顾元奉也注意到了, 他想起年初那会儿他们之所以大吵的那一架,就是因为他发现纪云彤在跟别人学吹笛。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柳对吧。那个姓柳的是怎么教她的是不是也像应修齐那样嘴上说不教,实际上纪云彤多缠磨几句便教了 一时间, 顾元奉只觉心里像是被人倒了一锅热油似的。 偏偏纪云彤还觉得她做得没错,她觉得是他在外面找了别人,所以她也可以在外面找别人。可他明明没有找, 是外面的人在瞎传 顾元奉气闷地说道“你都跟人学过了对不对” 纪云彤看到他买玉笛的时候就感觉话题会往这上面扯。她跟他一起翻旧账“你不也去指点别人弹琴。” 顾元奉道“那怎么能一样” 纪云彤冷笑“怎么不一样就你自己是以乐会友, 别人干什么都龌龊” 顾元奉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个想法。 以前别人不管是起哄他还是起哄纪云彤他都没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些风花雪月和他们毫不相关,现在听别人说一句他们会退婚、听别人说一句想替他娶走纪云彤,他就觉得很生气。 大抵是从前他很笃定纪云彤是属于他的, 她无论如何都会嫁给他,所以别人怎么说他都觉得没问题。 现在他听什么都觉得有问题。 纪云彤见他答不上来, 冷哼道“你这种人叫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顾元奉知道再说去又要吵起来,只能说道“既然你都学会了,那你吹给我听听,我瞧瞧你学到的有没有问题。” 纪云彤也没打算和顾元奉吵,她把自己那支玉笛擦拭干净,照着自己早前学到的技巧试着吹了吹。乍然换了玉笛,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吹响。 顾元奉立刻就来劲了,上去给她调整指法, 教她怎么把气从腹部提上来。 还想伸手示意纪云彤该怎么收腹。 纪云彤疑心他是想趁机搂搂抱抱,放下玉笛转头质问道“说话就说话,你手往我身上摸干嘛” 顾元奉本来就是藏着点贼心的,骤然被纪云彤点破了心思,嘴比什么都硬“我才没有,我这不是怕你听不懂吗我把手放上去就知道你收腹时是不是太用力了。我跟你讲,太用力也是吹不上来的” 纪云彤被他的振振有词给气笑了“你教别人也是这么教的” 顾元奉道“我又没教过别人。” 他向来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乐意让那些腌臜事玷污了自己的爱好,要不然他也不会跟那些在席上吹嘘自己睡了几个通房丫鬟的家伙断交了。 也就是对上纪云彤,他脑子里才总不由自主地冒出想和她亲近的念头来。他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怎么就不能更亲近一些难道她还想着要退婚找别人去 顾元奉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心里就很不舒坦。他也不要什么脸面了,恬不知耻地提议道“你要觉得吃亏也可以换你摸我肚子,看看我吹笛子的时候肚子是怎么收的。” 纪云彤很想拿手里的玉笛梆梆梆敲他脑袋。 可惜这玉笛确实颇合她心意,她舍不得就这么糟蹋了。敲坏顾元奉的脑壳也就罢了,万一敲坏了人家费那么多心思做的新笛多不好 纪云彤没好气地道“不用你教了,我自己先练练。” 顾元奉不听,非要在旁边看着她练习,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冒酸水,想着年前年后那段时间是不是有另一个人像他现在这样看着她。 对方美其名曰要教她吹笛,便能光明正大地仔细看她的唇,仔细看她的手,仔细看她的颈项与身体。 而纪云彤对这样的人依然毫不设防,第一次吹响笛子时还会开心地转过头朝对方笑。 即便纪云彤只是想找人气气他,也难以保证对方没有生出点别的心思来。 许多事是不能细想的,一细想就感觉宛如百虫噬心,难受得要命。 明明他们才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明明他们才是从小就腻在一块的未婚夫妻,怎么临到快成婚的时候却突然有那么多人想要趁虚而入 纪云彤没管顾元奉在瞎想什么,自己渐渐摸到了要领,便愉快地吹起了自己唯一会吹的曲子。 等她终于顺利吹完一曲,天色都已经不早了,她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顾元奉还在边上。 纪云彤睨着他“你就没点自己的事做吗” 顾元奉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一琢磨,竟是他自己以前对她说过的。 顾元奉气得要死。 她怎么这么记仇 顾元奉凑过去哄她“以后你想学什么都别找别人行不行你跟我说就好了,我什么都能教你。” 纪云彤道“我想学你出去多交些朋友,看看有没有人送我点美男子,嗯,先让他们弹琵琶给我听,再唱几首小曲,最后垂着泪跟我说他爹死了,没钱安葬。只要我愿意替他葬了他爹,他以后就对我以身相许,从此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就算没名没分也没关系,他们心甘情愿。”她颇为向往地讲完了,转头看向脸色其臭的顾元奉,“怎么样这个本领你不是会吗快教教我。” 顾元奉气道“你都上哪知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想到那画面,顾元奉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她看起来居然还那么期待 那种男人有什么好期待的 纪云彤道“你今天不就亲自给我演了一回,你说我还要上哪知道” 顾元奉噎住。 纪云彤不说,他都快忘了这事儿。 刚回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今天碰上的事有点怪,现在听纪云彤这么一分析,他顿时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顾元奉不明所以“她找上我干嘛她要找也该着周三叔,他最怜惜她们这样的人了。” 纪云彤道“可能是你最近有了风流名声,所以旁人也想给你送几个合你心意的红颜知己吧,毕竟你出手可是出了名的阔绰。” 顾元奉不乐意“我怎么就有了风流名声” 纪云彤道“有没有又不是你说了算的,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那么多人都在传,你还能管得过来不成” 顾元奉说不过她,只能倔强地道“反正你不能想这些腌臜事。” 纪云彤道“那你还夸下海口说什么都能教我” 顾元奉道“你这是在强词夺理,要不是你给我讲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纪云彤道“现在你知道了,然后呢你还不是要去跟他们混在一起一次两次你可能没动心,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呢” 顾元奉一阵气闷,觉得纪云彤又给他胡乱安排罪名。 光一个纪云彤都让他招架不来了,他怎么会对别人动心 顾元奉道“难道就因为那弹琵琶的哭一哭,我就要跟所有人断交吗他们说不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纪云彤听了他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心里的气愤竟散了大半。 她气什么呢,人长大后本来就是会变的。 顾元奉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顾元奉了,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亲密关系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也不单是他一个人在变,而是那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同龄人都在变。 既然顾元奉这么喜欢他这些朋友,她为什么非要当个恶人劝他离他们远一点只管当个乐子瞧瞧就好。 说到底,还是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愚不可及的期望罢了。 其实没什么必要。 变了就是变了,没了就是没了。 她就是总想不开,才老是和他吵。 纪云彤笑道“我要是个男的多好,怎么都得跟你拜个把子,跟着你这个好兄弟一起出去多找几个红颜知己。到时候我跟人家情到浓时兜里没钱,就让你这个好兄弟掏钱帮我那些个红颜知己赎身。” 顾元奉听她这么埋汰自己,一脸不乐地说道“我才不会那么蠢。” 纪云彤现在心平气和得很,闻言凉凉说道“假如周颂跟你说自己遇到个真心相爱的女子,并告诉你对方是一不小心沦落风尘的,身世多么多么可怜。他很想救她脱离苦海,可惜自己囊中羞涩办不到,想问你借点钱,你借是不借” 顾元奉语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肯定是会借的,而且还会跟周颂说“不用还了”。 纪云彤道“所以说,我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我肯定和你当好朋友好兄弟,天天跟在你身边喊你哥,争取跟你关系好到逛窑子都全记你账上。” 顾元奉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强辩道“你说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我们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纪云彤道“那我们找人查查,看看他们里头有几个爱去的,查到几个你绝交几个怎么样” 顾元奉不答应“哪有交朋友还背地里去查人的道理” “你当然不敢答应。”纪云彤笑道,“别人不说,周家你恐怕就不能去了吧,谁不知道你们一致推崇的周三爷满天下都是红颜知己。” 这下顾元奉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道他那些朋友真的都爱去那种地方 再想想纪云彤说过去那些地方胡来的人都容易得脏病,顾元奉就浑身不自在,压根不敢邀他们去自家温泉庄子泡汤泉了。 连跟他们同桌吃饭都有些发怵。 一直到去与建阳长公主夫妻俩一起吃饭,顾元奉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建阳长公主问纪云彤“这又是怎么了” 纪云彤毫不犹豫地揭顾元奉的底“今天有人要给他送美人,他估计正想着人家呢。” 顾元奉马上就炸毛了“我什么时候想了我根本就没有想” 都是没影的事,她怎么还告状 还说得好像他真的瞧上了对方似的。 纪云彤才不搭理他气愤的眼刀,如果他们注定要成婚,那她当然不喜欢二手的。 倒也不是还执着于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而是她嫌别人用过的太脏,脏到她光是想想就要吐出来的那种。 他要是打定主意非娶她不可,那就得乖乖洁身自好 她可不想得病 建阳长公主夫妻俩对视一眼,问顾元奉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元奉一脸郁闷地把当时的情况如实讲了,强调说道“我就是听她弹的曲子怪叫人难受的,才问她怎么回事。我真的没别的意思,要知道还有劳什子瘦马的说法,我连问都不问” 顾父看了他一眼,询问道“这瘦马的说法又是谁给你讲的” 顾元奉一听就来劲了,马上开始指着纪云彤反告她的状“是她给我说的,她说她问的应大哥。应大哥居然给她讲这些东西,爹你下次可得说说应大哥,他好好一读书人怎么这么不像样” 纪云彤“” 这下改纪云彤磨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32.第 32 章 饭后纪云彤陪着建阳长公主散步, 顾父则把顾元奉拎去单独谈话。 对顾元奉这个儿子,顾父一向是不拘着的。驸马这个身份看似风光,实际上在朝中并不怎么招人待见, 也就是摆着当个吉祥物的存在。 顾父自幼读书习文,也曾有过经世治国的抱负,只是后来他不顾家里人反对求娶了公主,从此便只待在金陵吟风弄月了。 建阳长公主身体不好, 顾父本来已经不打算要孩子, 生下顾元奉这个孩子本来就只是意外。 要不是发现时为时已晚, 不宜再去了这胎, 顾元奉恐怕都没机会出生。 哪怕嘴上不说, 顾父心里对于这个差点要了建阳长公主命的儿子还是有那么一点介怀的。 何况公主之子看似是风光荣显的皇亲国戚, 实则从出生起被许多眼睛盯着, 若本身没点过人的天赋着实很难有什么大作为。 当今圣上还在世时固然赏赐不断、圣恩不衰, 可要是将来换了个人当皇帝,这份恩荣可能就没有了。 所以在顾元奉的教育问题上,顾父对他从来没有太高的要求, 只要他健健康康长大就成了。 目前两小孩的矛盾顾父也看在眼里。 纪云彤从小就有主意,顾元奉也从小都愿意听她的, 事事都让她拿主意。 可现在两个人都渐渐大了,顾元奉显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要是磨合得来两人便能顺利成婚,要是磨合不来 顾父看了看偷眼觑向自己的儿子,说他还小吧, 他又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说他已经长大了吧,他在很多事情上明显又还懵懂无知。 顾父开口问他“你是真的喜欢跟周颂他们一起玩” 顾元奉冷不丁被顾父这么一问,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 顾父道“你当真觉得他们与你志趣相投, 他们喜欢的东西和你喜欢的东西是一样的” 顾元奉微微一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弱了下去“当然” 顾父道“行,那你继续跟他们玩去吧。”他见顾元奉一副大大松了口气、想要找机会溜走的模样,慢悠悠地补充了句,“本来想过了年就给你引荐几个苏州大家的,既然你更喜欢周颂他们,那还是算了吧。” 顾元奉听后马上不想走了,积极凑到顾父身边问什么时候带他去苏州拜访名家。 至于不能带周颂他们反正什么时候都能跟他们一起玩,也不差这么几天。 顾父道“想好了” 顾元奉道“想好了” 顾父没再和他说什么,摆摆手让他自己玩儿去。 顾元奉开开心心地往回走,正好遇到从建阳长公主那边出来的纪云彤。他凑过去问纪云彤“知道爹刚才和我说什么了不” 纪云彤还记着他刚才告应修齐状的仇,根本不搭理他,加快脚步想把他甩掉。 顾元奉不乐意了,追上去说道“爹说要待我去苏州拜访很多厉害前辈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你想去我就跟爹说一声。” 纪云彤说道“是我说想去苏州拜访那边的藏书家,娘才说跟我一起去的。” 既然想搞书坊,纪云彤当然得去学习一下别人的经验。 听闻苏州那边有几位藏书家不仅藏书无数,搞书籍装帧的水平也堪称一流。 正好许淑娴和她未婚夫要去苏州曾外祖家一趟,纪云彤便和建阳长公主说了此事,说想去开开眼界。 建阳长公主怕她自己去拜访别人不愿意见她,所以才想着陪她去看看,顺便自己也散一散心。既然建阳长公主想出门走走,那顾父肯定也要去。 顾元奉本来还得意洋洋等着纪云彤央求自己呢,听了纪云彤这话后顿时感觉一瓢冷水兜头浇下。 他气愤地说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讲” 纪云彤道“你这么爱跟你那些朋友玩,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还要问你是要跟我出去还是要跟他们出去” 顾元奉道“你跟我说了我肯定跟你出去啊” 纪云彤道“我又不想你跟着去。” 她这次出行的计划里本来就没算上顾元奉,难得有机会和新朋友相约出一次还算远的门,她做什么要喊上他这个扫兴的家伙 顾元奉听出纪云彤话里的嫌弃,心里郁闷得要命,气呼呼地说道“我也一点都不想跟着你” 纪云彤“哦”地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撇下他回了自家院子。 心里无波无澜。 当晚一夜好眠。 第二天纪云彤一大早就出门了,她约了许淑娴在景园见面,与许淑娴商量以后要怎么改造景园。 她准备在景园也安排一座藏书楼,到时候网罗各种藏书把它填得满满当当,她大小也是个藏书家了 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彤藏楼,而她的书坊名则叫彤载堂。 彤字既取她自己名字中的彤字,也取彤管之意。古时女史所用之笔常被刷成朱红色,所以叫做“彤管”,后来也用来代指女子文墨诸事。 往后在外头遇到同行或者同好,大伙便该喊她一声彤载堂主人了。 许淑娴听了纪云彤的打算后说道“直接用你的名字会不会不太好” 比起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想法,许淑娴更擅长曲折迂回地达成目的,所以对于纪云彤这个决定还是有些担忧。 纪云彤道“我听闻从前读书人考上功名都要去雁塔题诗,每到一处驿馆或客店也要看看有没有空白的墙供他们题诗写字,他们可一点都不觉得用自己的名字不好,只恨不能把自己的名字满天下传扬。我只是用个彤字,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也是纪云彤选来选去选了这两个名字的原因,男子的名字可以到处传扬,怎么到了女子就要藏着掖着。 许淑娴对上纪云彤熠熠发亮的眼睛后便把所有顾虑压了下去。 是啊,她们凭什么要藏着掖着呢 许淑娴笑道“若是真有人要说三道四,还能说这两个名字取自诗经。” 诗经里有首彤弓,前两段的起始句便是“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彤藏与彤载显然是从这里取出来的。 这就是纪云彤如今喜欢和许淑娴往来的原因,许多事她不必说得太透许淑娴都能懂,比和顾元奉说话轻松多了。 纪云彤兴致盎然地对许淑娴说道“你字写得好,要不你来帮我题匾额吧。” 许淑娴道“我的字恐怕还拿不出手” 纪云彤道“哪里拿不出手,比我强多了。大不了等你以后觉得自己字更精进了,再给我题一面新的匾额。” 纪云彤笑盈盈地和许淑娴展望未来,说是等她日后成了书法大家,她便把这些匾额都摆出来搞个展览,叫别人看看我们许大家是怎么一步步走到顶峰的 许淑娴哪里有过这样的野心可听着纪云彤的话后却莫名有些心动了。 她们在闺阁与后宅之中能做的事本来就少,书画已经是她们难得能光明正大去接触的东西了纪云彤所说的那个顶峰的风景,她也想去看一看。 那会是什么样的风光呢 许淑娴道“只怕我十几年后看了我现在写的匾额,恨不得把它劈了当柴烧。” 纪云彤乐道“能留下一点能当柴烧的东西,不也很有意思吗” 两人快快活活地笑闹了一会,都觉得如今的日子愈发有滋有味了。难怪男人们都爱出去交朋友,遇到志趣相投的友人真是很快乐的一件事 得知纪云彤不太乐意顾元奉在这次苏州之行中烦扰她们,许淑娴大方地表示可以贡献出自己的未婚夫挡她一挡。 两人在景园里待到傍晚,纪云彤本还要送许淑娴归家去,结果在门口遇到不知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顾元奉。 纪云彤把许淑娴送上她们家的马车,转身看向凭空蹦出来的顾元奉“你跑来做什么” 顾元奉道“我听说你在这边,顺路接你回家。” 其实顾元奉是专门找过来的,还让人喊个丫鬟去看看纪云彤在景园里头做啥。 这园子是建阳长公主的嫁妆,平时都不给别人进去的,今日园中又有纪云彤请的客人,自然更没旁人了。 顾元奉就在不远处的茶寮里蹲着,听着小厮时不时来回报一句纪云彤和许家大姑娘在干嘛。 于是他就知道纪云彤在里头跟许家大姑娘又是一起读书,又是一起游园,又是一起品书论画,又是一起弹琴吹笛,又是一起喝茶吃点心。 哪怕隔着景园高高的园墙,顾元奉仿佛都能听到里头的欢声笑语。 顾元奉不知怎地就想到了纪云彤说的,如果她是男的就要出去找很多红颜知己。 她这都不是男的,不也找了个红颜知己吗 顾元奉心里那叫一个酸,只觉该陪着纪云彤做那些事的都是他自己才对。 要不是他年前跟纪云彤吵了架,哪有这个许家大姑娘什么事 以前她们同在金陵十几年那么久,也没见她们有什么往来啊 顾元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现在不管男的女的都要来跟他抢纪云彤 顾元奉凑到纪云彤身边说酸话“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前她都不跟你往来的,现在突然跟你这么要好,说不准她是别有所图的。” 纪云彤没想到这种话还能从顾元奉嘴里说出来,他还知道世上有“别有所图”这回事啊。 世人还总说什么长舌妇,纪云彤只觉男人的舌头也没短到哪里去,看顾元奉这家伙不就一天到晚都在嘴碎 纪云彤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那些朋友了,你也别来对我的朋友说三道四。” 顾元奉发现人就是这么奇怪,纪云彤说让他跟朋友绝交时他郁闷得很,纪云彤说再也不管他交什么朋友时他也郁闷得很。 如果纪云彤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的话,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想跟周颂他们一起玩了。 33.第 33 章 纪云彤翻身上马, 余光扫见顾元奉那一脸不知在琢磨什么事的表情,也没有搭理他,径直打马归家去。 顾元奉见纪云彤走了,也忙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嘴里埋怨道“我来接你回家, 你怎么都不等等我。” 他的目光落在纪云彤被风吹起的长马尾上,她出行总爱骑马, 所以也不戴繁复的发饰, 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把头发束起来。 记得约莫是她刚来月事那会儿, 纪云彤也有段时间不太爱骑马了, 还开始变得爱美, 每天总要打扮个把时辰才出门。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她的新装扮有什么不同, 又嫌要等她梳妆打扮太烦,于是扯着她不太合宜的金簪笑她像个暴发户。 气得她追着他满院子跑。 顾元奉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追上纪云彤问她“你这两天月事是不是要来了啊” 纪云彤没想到他冷不丁问这么一句, 只觉他简直荒唐。谁大街上讨论这个她朝他扬起马鞭“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顾元奉知趣地闭了嘴。 他就是觉得要是她刚好来月事的话, 这几天去苏州玩是不是不太方便, 要不要退后几天。 也不是他想记这些东西的, 是纪云彤以前非逼着他记,要是他一时忘了,答应了不适合的活动比如打马球之类的, 纪云彤就会很不高兴, 说他一点都不关心她。 顾元奉一直觉得挺不服气,他一个男的为什么要关心这个。她一个女孩子非要人记住她什么时候来月事,都不觉得害臊的吗 两人一路并骑转过一个街角,顾元奉忽听有人在楼上喊自己。他抬头看去,只见周三爷倚在窗边朝他们笑, 别听别人都喊他一声“三爷”,实际上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这么倚在那儿轻轻一笑,神色有着说不出的潇洒温柔。 纪云彤也抬头看了眼,只觉看到只开屏的花孔雀。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别处,却见不远处的书铺前有个熟悉的身影。 纪云彤微微一怔,抓住缰绳的手下意识收紧。接着她回头问顾元奉“你还走不走” 周三爷闻言笑道“你们回去吧,我看天色不太好,一会怕是要下雨。” 纪云彤听后微顿,又忍不住看向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与顾元奉一起归家去。 不知是不是顾元奉乌鸦嘴,回到家她月事正好来了。纪云彤觉得当个女孩子真是麻烦,每个月都要为这点事折腾,她换上新的月事带,看向外头阴沉沉的天色。 许是为了应和她的担忧,雨点忽然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纪云彤起身私下吩咐绿绮“你找个我们自己的人,让他带上伞跑一趟附近那家书铺”她与绿绮说起自己方才见到的人,低声叮嘱,“要是他还在就把伞送给他,不在就算了。” 绿绮心里有些担忧,但又怕自己不安排下去的话纪云彤会自己出门去,便依言找人出门跑个腿。 纪云彤倚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的雨幕,也弄不太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主动去结识一无所有的柳文安,是想抓住当时正巧来到眼前的浮木,还是真的觉得他人挺好挺可爱那她如今对顾元奉又是怎么想的呢他们真的还要成婚吗以眼下他们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她确实不该去招惹别人。 以顾元奉那横脾气,他肯定能说到做到。他自己本来就是个不要脸面的主,叫他拿住把柄绝对会闹个天翻地覆。 这要是换成她自己那也是一样的理,顾元奉要是真敢在外面招惹别人她绝对不会轻轻放过。 从这一点来看她和顾元奉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都不该去祸害别人。 坏了别人前途多不好 纪云彤正抱着汤婆子暖暖肚子,就见顾元奉从外头跑进来了。 顾元奉一看她躺在那里有些恹恹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没记错了。他挪了张凳子坐到纪云彤边上,得意地说道“我就说你月事该来了吧我刚已经去跟爹说过了,这几天天气不好,我们等天气放晴了再去苏州。” 纪云彤微怔,这才知道他路上是想说这事儿。她打掉他偷偷摸摸想伸过来揉她肚子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顾元奉理直气壮地道“娘不是说来月事会不舒服吗我就是想给你揉揉,让你舒服点。”摸不着肚子,他便伸手去把她脸转过来朝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顾元奉心里又莫名有些鼓噪起来,“你唇都有点白了。” 他想把它亲回红润的模样。 纪云彤察觉他的意图,猛地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不管是从前情窦未开时懵懵懂懂的轻触,还是上次愤怒状态下的撕咬,都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肌肤之亲。只是骤然打破那层不知何时开始隔在她们之间的壁障后,顾元奉便愈发爱做这些越界的事。 仿佛一下子就从烦她腻她变得爱与她亲近了。 兴许是到了有这种念头的年纪,上次得逞后叫他食髓知味了。 纪云彤也不半躺着了,盘坐起来纠正他越来越不守规矩的行为“你别动不动就想亲想抱,没有正经人家成婚前就干这种事。” 顾元奉还是嘴硬“我又没有想。” 何况他们与别人又不太一样,纪云彤从小有一大半时间是住在他们家的,他娘对纪云彤比对他还好。 就像她们自己说的那样,纪云彤才是女儿,他倒像是女婿了。 这么一琢磨,顾元奉又乐滋滋地凑上去说道,“你都要招我当上门女婿了,我们还能是什么正经人家不成哪个正经人肯给人当上门女婿啊” 纪云彤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无言以对归无言以对,纪云彤还是不可能让顾元奉再得逞。 她伸手把他那颗脑袋推远,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娘若是知道你私底下是这副德行,你再想退婚可就没机会了。” 到时候他就算不想娶她,建阳长公主也会压着他娶。 他现在反过来缠着她,应当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得了去。 等他这股劲头过去了,不知会怎么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说不准还要把过错都推给她,说她故意算计他、勾引他、赖着他不肯放手。 她可太了解他了 他们是可以退婚的,根本不必绑在一起相互折磨。 顾元奉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退婚”两个字,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把纪云彤抱进怀里“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退婚” 他都已经说了那么多遍了,纪云彤为什么还是要提 纪云彤本想挣开,感受到顾元奉环住她的手臂有多用力后便放弃了,她怕自己挣扎起来这家伙会趁机做更过分的事。 想到话本里那些女子偎入男子怀里是面红耳赤、心如擂鼓的描写,纪云彤只觉得话本果然都是骗人的。 她想打爆顾元奉的狗头。 顾元奉心里也空落落的,明明他如愿以偿抱到了人,却没感觉很快活。 他甚至察觉只要他稍微一放开手,纪云彤就会离开他,从此以后都离他远远的。 纪云彤向来都既倔强又决绝,当初发现她父母更偏爱她的弟弟妹妹后,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亲了。 她是什么性情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把这份决绝用到他身上。他们那么多年的相处,对她而言只是吵了一架就不作数了吗她怎么可以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顾元奉把手臂收得更紧,不让她有机会挣脱。 “你别想着退婚了,我绝对不会答应的。”顾元奉恶狠狠道,“你下次再提退婚,我就当着娘的面亲你一口你不是说了吗娘要是知道了,婚肯定就退不成了,娘还会让我们马上成婚” 饶是纪云彤努力说服自己别和这家伙计较,还是被他气得不轻。 别的事情上蠢得要命,怎么威胁起她来脑筋就转得这么快 果然还是很想打爆他的狗头。 纪云彤瞧准时机伸脚狠狠往他要害处踹去。 顾元奉本来正不愿意松手呢,冷不丁被她踹了一下,脸都疼青了,连连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那里掏出手帕开始擦自己脚的纪云彤。 她踢他那么狠,还嫌脏了脚 纪云彤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冷笑说道“你想清楚了,以后我们真要成了婚,而你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能半夜起来废了你那玩意。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肯定知道我能说到做到” 顾元奉现在处于很想马上回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被踢处毛病来、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离开的矛盾状态。 他决定学她撂下狠话“你要敢在外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也” 纪云彤睨着他“你肯定怎么样” 顾元奉咬牙道“我肯定也让人把你在外面找的姘头给阉了正好皇帝是我舅舅,我还能给他进宫当太监的门路,你看我人多好对不” 纪云彤“” 好个屁 顾元奉自觉震慑住了纪云彤、叫她没话可说,马上火急火燎地回自己院子检查伤势去了。,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4.第 34 章 她一下子愣住了。 这天的雨下得很大, 柳文安被困在书铺里出不去。 他正面露忧色地看向外面的天色,就见书铺的伙计走了过来,说是有人给他送了把伞, 只说是他们家公子给的, 也没有讲是谁。 柳文安接过伞后又朝街道上看去, 只见街道上行人匆匆,全都是他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他不认识这些人, 这些人也不认识他, 他对于这座金陵城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穷苦书生。 有谁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给他送一把伞 柳文安手指轻轻落在伞上,这是一把很寻常的油纸伞, 应当是贵人府中下人用的, 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 想来只是她吩咐了一句, 底下人便取了伞给他送来,全程都没有经过她的手。 此事本无关风月。 哪怕是再寻常不过的点头之交, 见到对方困在大雨之中也会让人给他送一把伞。 只是柳文安的一颗心仿佛也被漫天大雨冲刷着。他抚着伞柄安静了好一会,最后没有把伞撑开,也没有买费心挑好的书,而是徐步走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无关风月, 无关风月。 可一颗心却难以抑制地开始思念。 思念着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她。 读了十几年的书,此时全无用处。 枉为君子, 枉为人。 伙计本来正守在柜台前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看到那踏着雨水渐行渐远的身影后愣了一下,忍不住犯嘀咕“真是个怪人,不是有人给他送伞了吗实在不想打伞,等雨小些再走也成啊” 初春的大雨其实不多见,拢共也就下了这么一天,接下来两天都是濛濛细雨。 纪云彤在家读书习字, 也不觉得无聊。 书坊虽还没有正式开业,但她上个月便已经命人待在收稿处征集稿件,还命顾元奉各个产业的掌柜张贴征稿宣传布告。她给出的稿酬是十分丰厚的,还表示每季都会选出最好的稿件进行额外嘉奖。 重金之下还真有不少人纷纷把稿子投到了收稿处,正好这几日闲得很,纪云彤便把收上来的文稿拿出来品读。 只三日的功夫,不少稿子就荣获纪云彤附上的退稿批语。 要不是征稿时说好以一旬为期,不满意的稿子将会原样退回,纪云彤都想直接把其中一些稿子扔进废纸篓了。 这些玩意不是写法太老套,就是内容太贫乏,一言以蔽之,难看 许是征稿日期太短,收到的都是那些职业文手的存货,纪云彤一时半会还没发现特别心仪的书稿,更没有看到明显出自女子之手的稿子。 前路漫漫 纪云彤也没太着急,权当是打发雨天的消遣。 顾元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挨了次踢,这几日倒是不过来烦扰她了,但他也没出门,每日就待在院中弹琴作画,看起来竟是打算修身养性。 兴许得养上几天才能出门浪吧。 到天正式放晴时,府中上下也准备好前往苏州。许淑娴与她未婚夫柳二郎是去柳家给柳老太爷做寿的,顾父与柳老太爷也有些交情,也准备去柳家拜会他老人家,便邀他们同船一起走。 也不是太远的路,柳二郎并没有推辞。到了登船当日,来的却不止他和许淑娴,还有个布衣少年。 柳二郎对顾父说道“只是我一位族弟,要与我们一同去为老太爷祝寿” 说是族弟,其实关系远得很,从祖父那一辈就已经不怎么往来了。 柳家是出过两代宰相的家族,对旁支族人多有照拂,但也仅止于开办族学供族中子弟读书,有没有出息全看他们自己的天赋。 他这位族弟关系又更远一些,连族学都没去过。据说他祖父是在族学读过书的,只可惜他祖父去应试总遇到意外,最后蹉跎成乡野中的教书先生。他祖父无颜面对曾对他满怀期望的族中长辈,便不再回族中去。 说实话,这位族弟找过来的时候柳二郎都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称呼对方。他问过对方的近况,又考校了对方的才学,便存了将他带回去给祖父见见的念头。 对方显然也是希望能与族中修好的,今儿便与他们一起早早过来等候了。 顾父何等聪明,一听便知柳二郎话中未尽之意,朗笑道“我就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待一起,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柳二郎说道“世叔本来就还年轻得很。”他笑着给旁边的布衣少年介绍,“安弟,这位是顾七叔,娶走了我们长公主殿下这位京师第一美人、当年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驸马爷。” 布衣少年虽一身白苎衣袍,面对顾父时却没有半分卑怯,上前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晚辈名文安,还未取字,世叔喊我名字即可。” 顾父看着眼前沉稳斯文的少年郎满心感慨,说道“犬子和你差不多大,可一点都不懂事,人和人可真是不能比。” 柳文安心想,是啊,人和人可真是不能比。 他轻轻捻动着自己的衣角,正思量着该如何回话才适合,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他们走来。 柳文安转头看了过去。 纪云彤和顾元奉来了。 纪云彤快步走在前面,像是想要把身后的顾元奉甩掉。 顾元奉哪里愿意被她甩开,亦步亦趋地紧追着她不放。 两人似乎刚起了什么小争执,少女的脸庞带着几分薄怒,在春日阳光下看起来分外生动鲜活。 原来她生起气来是这样的。 柳文安在心里这么想道。 纪云彤快要跑到登船处,才注意到在场的还多了个人。 她一下子愣住了。,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5.第 35 章 她是不想见吗? 柳文安注视着纪云彤片刻, 给了纪云彤一个轻浅的笑。只不过不管是眼神还是笑意都是一触即散,他很快便露出几分讶色“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贤弟。” 接着他便把落在纪云彤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仿佛怕自己的视线冒犯了纪云彤似的。 顾父的目光微顿, 看向温文尔雅、守礼至极的柳文安。 却听柳文安说道“年前我从城里买书归家,遇到纪姑娘的马车坏在半路, 就帮忙修好了。” 柳文安不慢不紧地解释着,语气之平静仿佛全无私心。 事实上这些话他在前去找柳二郎攀关系的时候已经暗自琢磨过无数遍, 不管旁人怎么想、不管旁人信不信,他都要摆出再光明磊落不过的态度帮她把这件事揭过去。 只要事情过了明路,其他人就再也不能拿纪云彤曾与他往来的事当拿捏她的把柄。 何况这也不算是说谎,他们本就是这样相遇、这样往来的,他只是隐去他们还曾私下见过好几回的事没提而已。 他们本就没有过什么逾越之举,见了面也只是谈书谈曲或者说她画图纸他来做而已,纵使那些时日里他满心欢愉, 却也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曾越线半分。 她理当问心无愧,不必为这些事蒙受任何人的责难。 柳文安面露歉意“晚生愚钝, 没能看出纪姑娘不是男儿身,此前多有唐突,还望世叔见谅。” 顾父看了旁边那双小儿女一眼, 笑道“年轻人本就该多交些朋友,哪里谈得上唐突不唐突。这一路上你们正好作伴同行,可以多相处相处。” 顾元奉本来还没认出柳文安来。 他那天本来就只是远远地看到立在塾馆中教学生读书的柳文安, 过后他也没特意去看看柳文安到底长什么样。 顾元奉从小在众星捧月的氛围中长大, 心里还是存着一点自负的,觉得纪云彤不会喜欢一个穷书生,觉得自己样样都胜过对方、纪云彤肯定只是为了气气他才故意与对方往来。 那么喜欢他、那么爱黏着他的纪云彤, 怎么会突然就喜欢别人不喜欢他了呢 所以顾元奉也只是那天嘴上威胁了纪云彤,实则根本没把柳文安这人放在心上,他连这家伙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姓柳的。 结果这姓柳的居然敢光明正大找了过来,还光明正大说起纪云彤是怎么和他认识、怎么和他往来的 顾元奉都要气炸了。 偏偏他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警告意味。 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说什么路上多相处相处。 顾元奉不由抓住了纪云彤的手腕,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那日是他没细看,今天离得近了,顾元奉才发现这柳文安长相很出众,一看便是很能让女孩儿倾心的类型。 他一身白衣,明显不是什么好出身,可这份清寒更叫他添了几分少年人少有的坚韧,以至于他光是立在那儿便跟茕茕独立的修竹似的,看似一阵风吹来就能叫他弯下腰,实则历经风雪也依然高洁秀挺。 若非知道柳文安曾和纪云彤有过往来,顾元奉恐怕会很高兴地上去结交对方。 可这人极有可能对纪云彤抱有不清不白的别样心思 他只要稍微一放开手,对方就会趁虚而入把纪云彤给抢走 说顾元奉这人愚钝,他有时候又敏锐得很。大抵是对于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他一概不当回事,对于自己关心的事便像只猎狗似的,鼻子灵得很。 纪云彤本有些失了方寸,怕顾元奉在人前胡言乱语,也怕柳文安当真因为自己受了牵连。听了柳文安在顾父娓娓说出她们往来的过程,她一下子明白他刚才给她的那一抹笑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她是女孩儿,知道她有未婚夫,知道她恐怕会因为两人意外的交集而处处受制,所以他来了,他主动把事情在所有人面前把所有的一切摊开了讲得清清楚楚。 他们只是堂堂正正地交朋友。 顾元奉不能再拿姘头之类的话来侮辱他们、威胁他们。 纪云彤一下子想到竹林间门那间门小小的塾馆,那是个幽静而安宁的地方,待在里面似乎远离了所有的凡尘俗务,连她这样的俗人也不必再汲汲营营地谋划将来。 也许没有她的刻意闯入,柳文安依然每日待在林中读书、习字、教书,他会一面当着村里人尊敬的教书先生、一面不急不慢地悉心备考。他的世界干净而纯粹,不会沾上任何污点。 可她把他拉了出来。 虽然他没有说,虽然他连目光都没再投向她,但纪云彤知道他是为她来的,他是为了帮她澄清而来的。 柳文安本可以不出面的,他只需要专心备考就好。等他日后金榜题名,旁人就算知道有过这么一桩事,也只会夸他果然是年少风流。 现在不一样,现在他还一无所有,他若是因为这点事失了名声,乃至于得罪了公主与驸马,那于他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可他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那些时日的难堪,知道了她的处境并没有旁人口中那么惹人艳羡,知道了她有可能因为早前的一时兴起困入荆棘之中。 所以他来了。 纪云彤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她很少寻求别人的帮助,更喜欢事情能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即使是在建阳长公主面前撒娇告状,那也是会挑选那些不会真的惹建阳长公主伤心或生气的事讲。 那只是她试图让顾元奉完完全全听自己话的手段,而不是她真的那般依赖和信任建阳长公主,什么事都想着让建阳长公主给自己做主。 她清楚地知道建阳长公主不是她亲娘,建阳长公主是顾元奉的娘。 招惹柳文安也是她的一时兴起,她一时兴起觉得他红起耳朵来真可爱,一时兴起地觉得他专注做事的样子真可爱。 她想,他什么都没有,父亲不在了,母亲改嫁了,他只有他自己一个他还是个读书人,得注重自己的名声,所以就算她招惹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却不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即便生来就是个君子,也是有血有肉有心有情之人。 怎么会无所谓。 她真不是个好人。 她和顾元奉一样不把旁人当回事,只想着自己能畅快,只想着自己能舒心。 她不该去招惹柳文安的。 纪云彤看了眼自己被顾元奉攥着的手腕,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不能再害了柳文安。 纪云彤对顾元奉说道“你放开,我要去跟芸娘说话。” 顾元奉这才发现还有别人在,是许家大姑娘和她未婚夫柳二郎。 柳文安姓柳,柳二郎也姓柳,难道这个柳是同一个柳柳文安是许家大姑娘她们带过来的吗纪云彤突然和许家大姑娘这么要好,难道是与她们商量好了要再和这姓柳的暗通款曲 顾元奉道“我不放” 他就不放 他一放手她就要离开他 顾元奉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快要被纪云彤逼疯了。她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他就因为他不听她的话了吗就因为他不肯听她的话了所以她要找个更听她的话的人 这会儿他已经忘记了是他自己先口出恶言,也是他自己先想方设法疏远纪云彤,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纪云彤不要他了。 顾元奉鼻头发酸,有点想哭,又不想在柳文安他们面前丢脸,于是强行忍着。 “顾元奉。” 顾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元奉闻声望了过去,对上顾父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 顾父见他那眼泪都快掉出来的可怜样,终归还是心软了。他叹着气说道“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陪你娘登船。” 顾元奉只能松开手去了建阳长公主身边。 纪云彤顿了顿,也跟了上去,与许淑娴一起陪在建阳长公主另一侧。 建阳长公主虽已经成婚多年,于许多事情上却不甚敏感。 这也是有原因的她的心脏生来便不太好,所以御医一直叫她情绪别大起大落,什么事都别太往心里去。 正是因为她这种性情,她对当初顾父这位驸马是怎么打败一干情敌把她娶回家的事一无所知,只觉驸马是她皇帝弟弟替她挑选出来的良婿,两人在许多事情上都志趣相投。 是以她对成婚后的日子也相当满意。 至于更多的情爱纠葛,对于她这个从小患有心疾的人来说就有点奢侈了。与其吃尽情苦头、识尽愁滋味,不如就这样糊涂一世。 对刚才那有些怪异的气氛,建阳长公主是察觉不了的,她还问纪云彤“你交了这样一个朋友,怎么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他长得可真俊,才学肯定也不差吧” 建阳长公主这么一句由衷的感慨,成功酸坏了顾家一大一小两个男的。 纪云彤心里本还有些伤怀,听了建阳长公主的话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我和柳贤兄也没再见过了。” 顾元奉听得愤愤不已。 她是不想见吗 她是被他唬住了才不敢去见 更可气的是,这姓柳的跟着柳二郎跑过来以后,她居然光明正大喊起了什么“柳贤兄”,显然是拿准了他不能再用这件事威胁她 偏偏爹娘还在那鼓励她多交朋友,一点都不在乎他这个儿子难受不难受,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6.第 36 章 初春的天气还有点寒凉, 一行人到了船上便烧起了小火炉,在船舱中围炉而坐。 船是公主府自家的船,船舱开着八面大窗,打开窗时敞亮得很, 即便关上了窗, 篷顶上也有采光用的明瓦, 至于书橱、桌几、茶炉之类的物什更是一应俱全,船舱里头宽敞又舒适, 待在里头比许多人家里还舒坦。 到了夜里, 还有几处分隔开的舱房可供人歇息。 行船要稳,船速便不能太快,哪怕今天是顺流而下, 且还是顺风而行, 恐怕也得走上一昼夜才到。纪云彤也曾去过几次苏州,知道船上路途漫漫, 也带了几篇书稿到船上看。 建阳长公主和许淑娴知道她是为即将开业的书坊审稿, 也要分几份稿子过去看。 几个女子围着火炉看书稿,顾父便带着三个少年郎到另一边品茶聊天。 即使是第一次坐这种只有贵人才能乘坐的船,柳文安也丝毫没有露怯。 他始终没有急着表现自己, 遇到懂的话题便答上几句,不懂的便直言不懂。 几轮交谈下来,顾父愈发欣赏起这个少年郎来,有时候坦然承认自己见识不足也是颇难得的品质。 许多人要么是要面子地不懂装懂, 要么是恼羞成怒认为别人瞧不起自己。柳文安小小年纪,心性却这般沉稳,顾父觉得自己倘若有个亲女儿,也是愿意把她嫁给这样的年轻人的。 看了眼自家那个坐在那儿都不安分、目光时不时往纪云彤那边瞟过去的儿子, 顾父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什么去了 顾元奉也是疑心纪云彤会不会跟柳文安眉来眼去,所以忍不住经常往她那边瞧。既想逮纪云彤个现行证明自己的怀疑没有错,又酸溜溜地暗自难受。 幸而一直到晚饭时间,纪云彤似乎都没特意关注过柳文安。 入夜后众人各自回房歇下,顾元奉和纪云彤的房间还是在两隔壁。见外面静悄悄地没了声音,顾元奉凑到两人房间中间隔着的那堵薄墙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纪云彤本就没有睡,听到动静后不高兴地凑到墙边说道“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敲什么敲” 一听纪云彤没有睡,顾元奉就隔着墙跟她理论来“你跟许大姑娘交好,是不是为了通过她和她未婚夫跟那姓柳的继续见面” 纪云彤一听他那怀疑的语气就来气“我哪里知道他跟柳家二郎有关系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会来” 顾元奉想起纪云彤刚到码头时的失神,知晓她说的是实话,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泛酸,嘴上便又说起了酸话“那你高兴了,能跟他一起去苏州玩” 纪云彤道“我今天连半句话都没和他说。” 顾元奉道“说明你心虚了” 纪云彤道“我哪里敢像你这样做什么都不心虚,觉得自己特别有道理。我说了不喜欢你的朋友你还非要去跟对方玩,回头自己不喜欢我的朋友却威胁我说要让别人身败名裂。” 顾元奉噎住,小声辩驳道“这怎么能一样,我当时就是以为你又是以前那种不喜欢” 小时候纪云彤就爱管着他,他交上别的朋友她就生气,有时还让他选要跟谁玩,选了别人她就再也不理他,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也受不了的。 要不他怎么会想躲着她,拿周家当个难得的清净地。 他只是还没想好他们成婚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而已,纪云彤就已经决定不要他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他了。即使是把管家权要了过去,她也只想管着账面上的钱,对他这个人没有半分在意。 他害怕她会喜欢上别人。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为这种事害怕。 他们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他未来岳父岳母都放心地把她交给他们家,她与自己家里人都不太亲近、只与他爹娘相处得像一家人。这种情况下,她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 可他把解除婚约说出口以后,她一下子就变了。 她做的所有打算都没有他了。 就好像血肉长在一起十几年的连体儿,有朝一日突然被硬生生撕做两半。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接下来我们各走各的,你去找你想要的另一半,我也去找我想要的另一半。 要不是见到了纪云彤的眼泪,他会以为她一点都不疼,她一点都不难过,她一点都不在乎。 可明明她也疼,她也难过,她也在乎。 她只是转过身把伤口藏起来不让他看到。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顾元奉把脑袋抵到薄薄的木板墙上,喊她的名字“纪云彤,纪云彤,纪云彤。”他一边喊,还一边用脑袋轻轻往墙上撞,咚、咚、咚,听着就像小时候他们大半夜不睡觉隔着墙对暗号。 纪云彤听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撞击声,鼻头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酸。 世上哪有那么多能永远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总想要,又总要不到。 即使能找足一万个理由说服不要想,还是很想要。 她太讨厌失望的滋味了,所以决定由自己先扔掉。 扔掉那些自己得不到念想,腾出空来去装别的好东西。 纪云彤也把头轻轻靠到了薄墙上,两个人的脑袋像小时候一样隔着墙挨在一起。 小时候的顾元奉多傻,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她想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两个人开开心心地到处撒欢,从来不去想什么将来,也从来不用考虑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如果人可以不长大该多好。 可他们都已经长大了,长大到不可能再只有彼此的年纪了。 其实他们都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只是她没能让自己长成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真是又别扭又叫人讨厌。 “顾元奉,我好难过啊。” 纪云彤哽咽的声音放得很低,低到没想让任何人听见。 但顾元奉还是听见了。 那一瞬间,仿佛有千千万万支利箭扎到了他的心口。 她不爱哭的。 可是他让她哭了。 他让她哭了三次。 比起前两次争吵时纪云彤掉的泪,这夜深人静时近乎无声的低泣更让他心碎。 顾元奉把手臂枕在自己眼睛底下,感觉温热的泪水慢慢濡湿了自己里衣的衣袖。 他明明没有想过要真的让她难过。 第二天一早,顾元奉顶着两个核桃眼起来,眼眶红红的,看着怪可怜。 底下的小厮见了,忙去给他热了两个鸡蛋帮他敷敷眼。 顾元奉本来没那么多讲究的,一想到船上还有个柳文安在,马上又坐好由着底下人给他敷眼睛。 要说父母把什么遗传给了他,那肯定是他的一张好皮囊了。 他的身高随了父亲,长相则随了母亲,要知道他娘当年可是京师第一美人,听说喜欢她的人不知凡几但是她一个都不认识。 可见许多人就是这么肤浅,只看一张脸便心心念念要求娶。 据说因为他母亲总是一露脸便让其他人失了光彩,所以挺多同龄女孩儿不太爱跟她玩,唯有纪云彤母亲与她往来密切,所以两人尚在闺阁时便称得上是闺中密友。 后来两人同时怀上孩子,便有了指腹为婚之事。 总而言之,他娘的脸哪怕只传给了他七八分,且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但肯定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吧 以前顾元奉也没琢磨过什么皮相不皮相的,现在他倒希望纪云彤能肤浅一点,看在他长相基本随娘的份上别想着退婚了。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的,他决不能顶着这双核桃眼出去 顾元奉还真认认真真敷好眼睛才走出自己的房间。 眼看船要走到中午才抵达苏州,吃过早饭后顾元奉竟主动和柳文安说起话来,问柳文安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约纪云彤她们打牌。 柳文安微微一顿,笑着答应了。 两人便相携过去建阳长公主那边寻纪云彤。 纪云彤看到两个人一起走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想明白顾元奉怎么突然能心平气和地柳文安走在一起。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失控,纪云彤又有些懊恼。大抵是深夜时分,人总是比较脆弱一些,要不她怎么会被顾元奉的几声叫唤硬生生唤出眼泪来。 顾元奉没错过纪云彤眼底的讶异,他凑过去说道“还有挺久才到苏州呢,要不我们打牌吧。我们男的这边出两个人,你们女的这边也出两个人,输了的得往脸上贴条子” 纪云彤也觉看书看乏了,便问许淑娴和建阳长公主谁想上。 建阳长公主笑道“我一向不擅长这个,等会在边上看你们打就好。” 纪云彤就问许淑娴会不会玩。 许淑娴道“会的,表哥教过我。” 四人便分坐牌桌四面,建阳长公主坐到纪云彤后方看她的牌,她的驸马则坐在她旁边不时给她投喂点吃的。 柳二郎也没上,同样坐在许淑娴后方不时给她递上茶水供她解渴。 顾元奉本来还准备认真打牌来着,结果左看看右看看,两边竟有一对情深意浓的爱侣。 再看看对面那被自己邀到牌桌上来的情敌,顾元奉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碎成一片片。 他忍 他要叫纪云彤看见他也是很大度的 只要她不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他不会再为这些没影的事跟她吵了 纪云彤不喜欢这姓柳的,这姓柳的又算他哪门子情敌 根本算不上 顾元奉愤愤地把手里的牌打了出去,然后发现自己不小心出错了。 这局他输得很彻底。 纪云彤这个赢家便给他贴条。 顾元奉本来有点郁闷,等感受到纪云彤摁在自己额头上时又莫名快活起来。 如果赢不了,他就要一直输 还得让纪云彤赢。 嘿。,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7.第 37 章 一行人在牌桌边上打了半个时辰, 就发现顾元奉脸上全是纸条,全是纪云彤给他贴的。 偏他自己还挺乐呵,一点都没因为自己输得多而觉得羞耻。 纪云彤都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见顾元奉这家伙存心捣乱故意要输, 众人也不惯着他, 都不陪着他玩了, 改为围坐在一起玩飞花令之类的轻松游戏放松放松。 在场的大多年纪都小, 便也不玩什么罚酒的,饮上一口清茶便算是罚过了。 顾元奉没再作妖, 纪云彤这小半日倒是过得挺惬意。到了苏州码头处,柳文安三人就与她们作别,径直前往柳老太爷府上。 这是自家人的待遇,顾父他们要登门自然得提前递个拜帖另约时间, 要不然就太冒昧了。 顾父先带人去安顿下来,因为想在这边小住些时日,所以他直接租了个园子,乃是清贵人家留下的, 布置得很是雅致。 主人家去了外地为官, 园子暂且空着,顾父提前与对方说了一声, 便把园子讨来小住几日。 到底是别人家的园子,白日里又要一起出去,四个人也没住得太分散,而是挤在同一个院子里。没了外人在,顾元奉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纪云彤。 做了这么久的船,纪云彤正想洗个澡歇会呢,就瞧见顾元奉来了。她转头问他“你不好好歇着,来我这边做什么” 顾元奉邀功道“我今天没拦着你和那姓柳的见面了。” 纪云彤听了他骄傲的语气忍不住笑了笑, 这对他来说看起来是很大的让步了。她说道“所以我也要允许你去跟周颂他们交朋友对吧” 顾元奉虽觉得这事和周颂他们没关系,但还是觉得机不可失,马上和纪云彤商量起来“这样好不好以后我们都可以自由交朋友,谁都不拦着谁,但是我绝不和女的单独相处,你也绝不和男的单独相处。” 难得出来散心,纪云彤也不想和顾元奉讨论扫兴的人和事。她一口应下“好。” 纪云彤应得这么快,顾元奉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纪云彤余光瞧见了来到不远处的绿绮,对顾元奉说道“我要去洗个澡,你该回去了。” 顾元奉“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热。 在他们大吵一架之前,他从来没对纪云彤生出过什么过分的想法来,也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未婚夫妻是怎么样的关系,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渐渐就多了许多念想,再看到纪云彤时便渐渐有了男女之别。 从前那些再自然不过的亲密无间,如今回想起来却叫他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纪云彤总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可他们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时常偷偷摸到对方房间里,与对方挤在一张床上睡。只因他们当时年纪还小,所以父母就算发现了也没管,由着他们脑袋挨着脑袋盖着被子说悄悄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这样密不可分的关系。 还是十岁以后才慢慢没那么黏糊了,可只要和儿时那样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依然分不清男女的界限,即使双方谁越了界都还是反应不过来。 直至那日午后阳光晴好,他在自己的屋里午歇,本来他已经醒了,可暖烘烘的阳光照得他不想睁开眼。接着他听见了纪云彤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故意继续闭着眼装睡。 纪云彤过来喊他,他也不睁眼。本来他是想看看纪云彤喊到什么时候会发飙,结果他感觉到纪云彤凑上来亲了他一口。小时候他们也会亲亲对方的脸颊或者开开心心地抱抱对方,但那天纪云彤亲的是他的唇。 哪怕只是一触即离,他也觉得唇上像是被火烧了似的,一直烧到他耳根那边去。 纪云彤应当也是紧张的,很快就退开了。过了一会她才又上前继续推他,喊他出去打马球。那天下午他球打得不好,纪云彤却难得地没有数落他,因为她自己也没打好。 那时候他们都才十一三岁,她兴许只是一时兴起才那么做的,而他也没有做好给人当丈夫的准备他们都还太小了,小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他总想着,等他们长大了再想好了。 所以他开始躲着纪云彤。 只要纪云彤总粘着他、只要纪云彤管着他这管着他那,他就控制不住地烦躁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也许他躲着的并不是纪云彤这个人,而是伴随着纪云彤而来的那个问题他做好和纪云彤过一辈子的准备了吗 他总觉得自己不去想的话,就不用太早回答了。 可现在 顾元奉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那过分活跃的心跳。 他发现纪云彤分明还是纪云彤,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更亲近一些,和她重新成为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这份渴望与儿时懵懂的亲近是不一样的。 他想和她成亲,他不想任何人把她抢走。 他想继续和她快快活活地做所有想做的事。 另一边,纪云彤并不知道顾元奉的想法,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午歇够了才去寻建阳长公主用晚饭。 晚饭时应先生父子俩也过来了,应修齐看起来瘦削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不习惯苏州这边的饮食。 纪云彤对这位从小为他们操心了不少的师兄还是挺关心的,只要他不开启念叨模式的话那绝对是天下第一好师兄。她对应修齐道“应大哥你清减了不少,这次跟来的厨子有会你们家乡菜的,要不让他们单独给你做两道开开胃。” 应修齐朝她笑了笑,说道“无碍,不是饮食的问题。只是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去应试,有些苦恼。我这人闲散惯了,恐怕不适合官场。” 纪云彤不太懂他们这类人的烦恼,这样的烦恼对她来说有点奢侈了。 她要是能科举的话,那肯定是觉得自己能考上就马上去,恨不能自己十几岁就来个三元及第,风风光光地到处炫耀一番。 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想想就挺快活,可惜她一没有资格科举,一没有真正寒窗苦读过。 纪云彤道“若是我俩能换一换,我肯定早早去考个功名,到时我把师兄娶回家,让师兄你只管待在后宅当个闲云野鹤好了。” 世情向来如此,只要生为女子便没有人督促你上进了。倒不是怜惜你女子扶风弱柳怕你累着,而是反正努力了也没用,还不如学点治家手段。 学那些不等用的东西做什么,就算你学究天人那也没你出头的份。 纪云彤这话也就调侃一下。 俗话说得好,越是难搞的学生越是能让老师印象深刻,纪云彤这人从小难搞到大,自然也叫应修齐父子俩烦恼了许多年。 是以他们几人都熟悉得很,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避讳。 结果今天这桌上却有三个人听得神色微变。 最听不得这种话的当然是顾元奉。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若是男的不仅要去外头结交红颜知己,还扬言要娶应修齐 那他呢 她把他放到哪里去了 顾元奉都快气炸了,但又想起自己刚和纪云彤说过要“大家自由交友”,他只能先把这股气憋了回去。 改为偷偷观察起应修齐的神色。 应修齐的手微微颤了颤,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异样来。那日他目睹纪云彤和顾元奉起争执,第一日本想过去调解的,可他父亲直接带他来了苏州。 坐在客船上的时候,父亲问他你在高兴。高兴什么 应修齐答不上来。 不敢答,不能答。 事实上退婚以后他的心情就是轻松的,感觉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块大石终于搬开了。他并非觉得对方不好,只是他们又没见过面,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 对方家里觉得他不是好选择,决定解除婚约另择良婿,他诚心诚意祝愿对方能觅得如意郎君。 而在得知纪云彤要和顾元奉退婚的时候,他心里那份单纯的轻松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欢欣。 纪云彤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与她相处过的人很少能不被她吸引。 如果顾元奉伤害了她、如果顾元奉当真为了别人而和她退了婚,那他为什么不能想一想 有些想法一旦冒了出来,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事实证明他藏得太拙劣了,以至于他父亲一眼就看了出来。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读书人最重名声,他要知道避嫌。 应修齐叹着气笑道“阿奉一看就是个悍妇,你娶了他怕是就娶不了我了。” 纪云彤闻言转头看向顾元奉,赫然发现顾元奉果然是一脸“我很生气”的模样。 可见应修齐说他是“悍妇”是极有道理的。 纪云彤顿时笑得乐不可支,凑过去两手并用捏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嘴里还挤兑他“听到没有,你是悍妇。” 顾元奉本来正气恼着,见纪云彤主动凑到自己身边来就不气了。 他察觉应修齐转开眼不再看他们打闹,当即也不躲开了,一边由着纪云彤蹂躏他的脸一边理直气壮地承认“我不仅是悍妇,还是妒妇” 纪云彤就说他犯了七出之条。 顾元奉反驳说他娘可是公主,她不敢休他。 一顿早饭吃下来,应家父子俩都觉嘴里没滋没味。 顾元奉也总是不自觉地往应修齐那边看两眼。 他疑心应修齐喜欢纪云彤。 而纪云彤明显还把应修齐当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的师兄,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之防 这不,桌上几个人明显都思虑重重,也就纪云彤是单纯在吃早饭。,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38.第 38 章 纪云彤在应修齐面前确实不太设防, 要知道小时候应修齐就少年老成,总替应先生管着他们。 她和顾元奉明显又是个事儿挺多的学生,时不时气得应先生白发都多长了许多根。 因着应先生后来对自己还挺好的, 纪云彤有时候也不太想惹他生气,便央着应修齐不要把自己干的事告诉应先生。 应修齐挺讲原则的, 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诉大人的,只要她老老实实听完他的思想教育, 再回去把该罚抄的内容给抄了,他也能帮着遮掩一二。 人就是这么熟稔起来的,其中纪云彤又和应修齐更熟一些,因为那会儿顾元奉经常都只是“共犯”, 拿主意的还是她,负责和应修齐讨价还价的自然也是她。 应修齐一开始觉得头疼, 后来管多了倒也摸索出点经验来了, 不再只会学大人模样板着脸教育她们两个问题学生。 本来应修齐以为纪云彤应该是个相当快活的小孩, 毕竟她每天看起来都无忧无虑的。 直到有一天他撞见纪云彤在偷偷抹眼泪,过去紧张地关心了很久,她才说她想祖父了。 祖父去世前一年,她被父母带去山上求子了,她觉得很奇怪, 父母不是有她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求子。 她在那山中的庙里听了很久,才听明白, 原来女孩子不算“子”,得男孩子才算。那庙里的僧人给母亲解卦时还说,是她占了弟弟的位置,须得她诚心诚意地斋戒数日才能把弟弟求来。 纪云彤虽不想要什么弟弟,甚至不太理解弟弟是什么东西, 但看寺里的斋饭味道还不错,便也没有闹腾。 这趟求子之行结束以后,她母亲果然怀了弟弟。 第二年弟弟出生了,父母带她到那据说求子特别灵的寺里还愿。她们还没下山,就听人来报说祖父意外堕马,送回家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一年,父母如愿以偿有了弟弟,而她没了曾经很疼爱她的祖父。 有时候家里出了乱七八糟的事,纪云彤就忍不住想,要是祖父在就好了。 她祖父是个爽朗大方的人,平时总爱哈哈大笑,纪云彤小时候爱学他笑,父亲说她这样不淑女,祖父却把她抱起来朗笑道“不淑女也是我孙女,我孙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在意旁人怎么想。” 有祖父坐镇,一家老少谁都不敢作妖,连心思最先飘起来的大伯也被强压着履行婚约,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只可惜他早年常驻军中,管不了家中太多事,时常为此心中有愧。有时家里吵起来了,只要没有触犯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便也只能暗自感慨“怪我,怪我,家国难两全啊。” 索性抱着纪云彤这个最不怕他的孙女出去躲清净。 纪云彤也是那时候认全了祖父那些故交,其中有些是高门大户,有些是贩夫走卒,不管什么地位、什么身份,见上面祖父都哈哈笑着和人打招呼。 纪云彤也学着哈哈笑。 旁人便说她真像祖父。 只是人生真的太无常了,他们匆匆赶回家的时候祖父已经撒手人寰,她连祖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哭得稀里哗啦,对父母说“我讨厌弟弟,我讨厌弟弟。” 母亲气得打她嘴巴“关你弟弟什么事你不要胡说,叫人听了去不知会怎么编排你弟弟他才刚出生你就要把这种事安到他头上去,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纪云彤没有再说了,但她还是讨厌弟弟。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想很没有道理,但她还是和弟弟亲近不起来,母亲便觉得她冷心冷情,难怪当时生她的时候那么艰难。 没有祖父的家,很快就变得乱七八糟。 父母去外地赴任的时候没带上她,纪云彤年纪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又不讨祖母喜欢,只能躲去顾家整日与顾元奉一起玩。 建阳长公主与她娘关系好,又一直想要个女儿,便专门给她整理出个院子来。 只是在顾家和在自己家还是不一样的,不管建阳长公主多喜欢她都不一样。 纪云彤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从小就有这种感觉。 早几年纪家那些事还没闹出来,外头倒也没有什么风言风语。 后来大伯蓄谋已久的“兼祧两房”东窗事发,许多人提起纪家便带上几分嘲笑意味。 纪云彤也没想着维护她家中两个快要烂到骨子里的叔伯,但她也是纪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眼看着纪家风评每况愈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纪云彤心里自然很难过。 这日听顾元奉话里话外也有点瞧不上纪家的意思,纪云彤就有些难过。 她想祖父了。 想那个朗笑着说“我孙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祖父。 祖父凭着军功争来个侯爵,结果子孙后代都没熬到第代失爵就已经把家业败了得差不多了。别说别人嘲笑了,祖父本人泉下有知恐怕也要被他们气活了。 所以不能怪顾元奉瞧不上眼。 只怪大伯和四叔他们不争气。 纪云彤好面子,不想被顾元奉知道自己哭了,所以一个人悄悄躲了起来,没想到竟叫应修齐给发现了。 应修齐也是第一次看到纪云彤这副模样,平时纪云彤都是骄傲肆意、意气飞扬的,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掉过半滴眼泪。 对上那红通通的眼睛,应修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好好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竟有些词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纪云彤好受一些。 即便平日里表现得再要强,她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啊。 应修齐想了想,只能坐到小小的纪云彤身边略显笨拙地替她把满脸的眼泪给擦干净。 “我有时也很想我娘。”应修齐缓声宽慰纪云彤,“我爹也想,一有空就会给娘写诗,说娘生前最烦他写这些酸话,现在她烦也没用了,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天天都给她写,最好叫她烦得入梦来找他。” “想也没有关系的,那么好的人本来就应该被我们记住。下次你再想你祖父,就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祭拜他。你若是不想告诉别人,我们就不告诉别人。” 纪云彤第一次觉得爱长篇大论教育他们的应修齐没那么难以亲近了。 哪怕后来她和顾元奉也没少气应先生父子俩几次,但在纪云彤心里应修齐始终是很靠得住的师兄。 所以平时和应修齐开起玩笑来纪云彤从不避讳。 并且不太理解顾元奉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 如果顾元奉在外面交的是应修齐这样的朋友,她也不会总和他吵起来了。 只不过像应修齐这样的才学与人品也不可能遍地都是就对了,像周颂他们那种把顾元奉当冤大头的人才多如过江之鲫。 听闻当年纪家乍然富贵,她大伯也是被一堆新交的狐朋狗友引上了歪路,没几年就变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人家就是专哄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傻子。 要是没有大伯这个先例在,纪云彤反应都不会那么大。 今天纪云彤要去拜访的藏书家正好是应先生的朋友,纪云彤便决定与他们一起出门。 顾元奉一听,心中顿时警惕起来,立刻说他也要跟着去。 顾父乐得和建阳长公主单独相处,对此没有意见。 应先生他们自然也没理由不让顾元奉跟着。 应先生本来就担心应修齐没有死心,倒是觉得顾元奉一起去更好。 哪怕应修齐表现得再稳重老成,应先生也清楚自家儿子今年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这个年纪正是最冲动的,万一他贸然做出什么事来只怕会坏了人这么多年来的情谊。 若是纪云彤当真与顾元奉退婚了,那倒是没问题,一家有女百家求,应先生也不反对。可纪云彤这不是没有退婚吗 顾父待他如知己,他不能放任应修齐做不该做的事。 何况应先生心中也隐隐有种难言的忧虑纪云彤的性情和他亡妻颇为相像,应修齐的脾气又随了他,看着他们待在一起,他就难免会担心日后他们也不能圆满到白头。 大概是自己走过了那样的路,知道那条路上有多少荆棘,便不太想自家儿女再去走一遍。 若是没有与他一起去地方上为官,他的妻子是不是就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他妻子死在巡堤期间,那场意外是天灾,但也是人祸。哪怕他泣血上书换来了朝廷严惩贪官污吏的裁决,也换不回自己的爱妻。 应先生知道妻子肯定是不后悔的,若能重来一遍她兴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可他这个活着的人始终在后悔。 所以听到纪云彤说她去为官、应修齐守在后宅的时候,应先生有一瞬间想直接带应修齐走,走得远远的。 他去官场走过一遭,知道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辞官的选择看似不慕名利、潇洒自由,实则只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少年时说起过要去做的事,他一件都做不了。 还不如不看、不听、不想。 他实在不想他们的孩子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顾元奉一起同行也好,这样也能叫应修齐看清楚自己是没有机会的。 趁早死了心才是最好的。,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