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倾城》 第1章 《殿下倾城》作者:风荷举哦【完结+番外】 简介: (心狠手辣残暴无人性丞相攻x前期软萌痴傻被利用皇子受) 九皇子祁长忆继承了母妃的美貌,一副勾魂摄魄的倾城之姿,却是个有些痴傻的人儿他一边在宫内过得战战兢兢,一边还要被心上人当做别人的替身,然后在利用与折磨中,一颗玲珑剔透之心终于宛如死灰裴争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手段凌厉推行暴政,心狠手辣的人尽皆知,却渐渐与那不受恩宠的九皇子走得极近“殿下,刚刚朝堂上在看谁?嗯?”裴争捏住眼前细细弱弱的下巴。 祁长忆痛得泪眼朦胧,“没,没有。” “收起你那副狐媚相。”裴争语气凉薄,“不然我就让你那心心念念的赵将军战死沙场!” 他以为那个小傻子永远都会被自己捏在掌心中,却没想过有一天小傻子也会伤心欲绝离开了他“裴哥哥,我要走了,你应该会开心的吧。” 他猩红着双眸疯魔一般四处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我不会,没有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殿下,我到底要去何处寻你?” 1v1,结局he至于过程,有甜有虐(你们信我!!!) 第1章 九皇子殿下,请您专心点 皇宫的某处禁地,一排排侍卫手持火把,正在四处搜寻闯入的人。 黑夜寂静,只能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秩序的来来回回。 这里是个废弃的寝宫,据说以前是某个妃子住的地方,妃子死后,这里就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封了起来。 祁长忆站在寝宫的门后面,紧张的看着已经冲进院内的火把。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锦衣华服,上秀暗云纹样,金丝滚边,月白色束腰衬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皎洁的月光透过门边缝隙照在他脸上,小小的人儿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红唇似火容貌美艳,眼波微微流转就足以勾魂摄魄。 为首的侍卫手已经抚上了寝宫的大门,微微用力推了开来。 火把照进来,门后空无一人,侍卫四处探了探,确认屋内没人,关门离去。 内屋厚重的帷幕内,祁长忆被个高大的人影压在案桌边,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门外的声音渐渐离去,祁长忆稍稍松懈下来。 眼前的人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慢慢显现出来,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裴争低下眼眸看着怀里的人儿,“皇子殿下,怎么跑这来了?” 祁长忆眨巴眨巴眼睛,“我,我迷路了。” 裴争勾了勾唇角,“真的?不要骗我,你知道代价的。” 祁长忆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摇摇头。 裴争心里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宴会的时候突然跑出来,其实他在席上看到那人的时候,也惊了一下。 但是这次宴会是皇上为镇守边疆的将士们接风洗尘所办的,朝百位大臣都来了,十分隆重。 堂堂皇子,也当然不能缺席。 只是天下人都知道,祁国的皇子,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痴傻儿,皇上对他也一直不冷不淡,并不重视。 唯有丞相裴争,似乎一直和皇子祁长忆走得很近。 今晚的宴会,在镇远大将军赵隶棠出现后,祁长忆就突然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然后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 全场的人视线焦点都在赵将军和其他将士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一边不敢面对那个人,一边跌跌撞撞的向前跑着。 就那么直接闯进了禁地。 在马上要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之时,身后有一双手把他拉进怀里,然后藏匿到内屋的帷幕后。 祁长忆眨巴着大眼睛,里面满是清纯灵动,看的裴争眼神暗了暗。 他捏住祁长忆的下巴,狠狠的说道,“怎么,那人一回来你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是不是想赶紧摆脱我,好跟他远走高飞?” 祁长忆下巴吃痛,张着小嘴抽吸着,“裴哥哥,我没有这样想。” “没有?殿下和那赵将军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人尽皆知,殿下敢说从没有想过?” 祁长忆仰起头来,裴争的冤枉让他着急的想解释,却无法很快的组织好语言。 他急切之余一个站立不稳撞倒了桌上的砚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门口本来已经要离去的侍卫听到动静,又举着火把向着寝宫的方向走来。 裴争仿若没有感觉似的,仍然不肯放过祁长忆的下巴,察觉到小人儿似乎在隐隐担心着什么,裴争不满的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唇。 “皇子殿下,请您专心点。” 第2章 乖乖的,不要出声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处的侍卫全部聚集在了寝宫外面,明亮的火把映亮了破败残缺的院落。 祁长忆突然被人一把抱起,直接坐在了案桌上。 寝宫的大门已经被人推开了,眼看着为首的侍卫首领举着火把已经走了进来。 裴争缓缓松开怀的香软,手指在他明艳的红唇上暗了暗,“乖乖的,不要出声。” 坐在案桌上的人儿一脸迷蒙,眼神水汽迷离,金丝领口微微倾斜,露出一片白皙精致的锁骨,在黑夜异常动人妖冶。 裴争顺手拽下旁边悬挂着的帷幕,将祁长忆整个人兜头罩了起来,包裹的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第2章 为首的侍卫看到前方模模糊糊站了个人影,不由得厉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禁宫!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后面的侍卫纷纷上前,正要动手,待看清了火光下的人脸后,吓得呆愣在原地。 侍卫们一个接一个战战兢兢的行礼。 “裴大人。” 裴争淡淡的应了声。 侍卫首领抬眼看了看这位朝堂上权势滔天的裴相大人,现在正表情不悦的眼神冰冷扫视着在场的人。 他在那种气势迫人的威严下不由自主的出了身冷汗,旁边桌子上被帷幕团团包着的似乎是个人形。 那人是谁? 他们是不是打扰裴大人的好事了? 但这里是皇家禁宫,没有皇上命令任何人不得闯入,就算是当朝丞相也不行。 侍卫首领壮着胆子问道,“裴大人不在宴会上,怎的来了这清冷之地?” 裴争抬抬眼皮,“本相去哪里做什么,还要跟你个侍卫军通报不成?” 侍卫首领赶紧低下头,“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皇上的命令,恐怕……” 裴争不想再说,直接亮出腰间的令牌,通体白玉精巧的通行令牌,是皇上御赐的,可以不受限制的出入任何地方。 这是皇上对辅佐朝政有显赫功绩的裴相的赏赐之物,整个皇宫无人不识。 全体侍卫们见到御赐令牌连忙跪倒在地,见到令牌即见到圣面,一时之间无人再敢言语。 裴争看着跪了满地的侍卫们,冰冷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行了,都下去吧。” 侍卫们低头起身,鱼贯而出。 首领走到门边时,又定睛看了看帷幕罩着的方向,虽然四周黑暗的很,但他好像看到了显露在月光下的一席衣角,衣角的边缘勾勒着金丝纹样。 这是只有皇室才能穿在身上的材质,那么帷幕底下的人是…… 裴争眼眸抬了抬,不着痕迹的侧身向着案桌前挡了挡,对着门边吩咐道,“命人备轿,本相要去宴会之处。” 侍卫首领应下,转身出门。 寝宫顿时又恢复了黑暗寂静。 被蒙在帷幕内的人儿仍是听话的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裴争勾勾唇角,不急不忙,将帷幕慢慢一道道揭开。 祁长忆被捂的有些红晕的小脸一露出来,他就张着嘴巴大口呼吸起来,似乎被憋的久了,喘了好一阵才平复。 裴争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手触到底下柔顺滑腻的触感,忍不住又向里探了探。 祁长忆被冰凉的手碰到,打了个寒颤,无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裴争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来,他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捏住修长的脖颈,低声附在人儿耳边。 “你敢躲我?” 第3章 把腿藏起来 手指渐渐收紧,裴争眼眸里的寒意摄人心魄。 祁长忆有些害怕起来,却不敢再躲,任由呼吸被一点点掠夺。 裴争深深看着眼前单纯无辜的一张脸,似乎在透过他看别的人影,越看情绪越变得失控,手下力度也没了把握。 “嗯,唔……” 祁长忆被勒的眼泪汪汪,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 裴争回过神来,慢慢松了力度,手却仍然放在那截脖颈上没有移开。 白皙脆弱的皮肤敏感至极,被他刚刚用力的掐过后,留下了几道红痕,明晃晃的扎眼。 祁长忆分明难受得很,却看着裴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裴哥哥,我没有躲你。” “嗯。”裴争沉声应到,手指在他脖子上摸索了会,“痛不痛?” 祁长忆见裴争似乎不再生气了,自己也摸摸脖子,傻乎乎的安慰他道,“不痛了,裴哥哥知道的,我很能忍痛的。” 裴争眼眸暗沉,外面突然又传来响声,是传唤的轿撵到了。 为首的太监不敢擅自进来,站在寝宫门外用阴阴柔柔的嗓音扬声说道,“裴大人,轿撵到了,还请您移步。” 裴争淡淡应了,外面便没了声响,安静等待寝宫内的人出来。 祁长忆依然坐在乖巧的坐在案桌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裴争。 他的裴哥哥长得甚是好看,鼻梁高挺嘴唇薄削,剑眉星目映衬着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一身玄色衣袍绣着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在月光下长身玉立,宛若神祗。 和祁长忆偏阴柔女相的长相不同,裴争的俊美是充满了勾人摄魄的气势的。 门外的轿撵还在等着,两人万不能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门去。 裴争站在祁长忆双腿之间,动手解开身上的外袍,直接把乖巧坐着的人儿整个包裹在了胸前,他宽大的衣袍恰好盖过身前人儿大半个娇小身躯。 祁长忆半趴在裴争肩膀上,任由他抱着自己,一双腿软软的耷拉在他身体两侧。 裴争抱着他走到门口,拍拍怀里的小人儿,“把腿藏起来。” 祁长忆的双腿直接盘上了裴争劲瘦紧实的腰迹,藏进了他衣袍下面。 裴争身子一怔,随即打开大门提步走了出去,怀里抱着个人他仿若未觉,轻松自如。 外面抬着轿撵的几人听见脚步声头都不敢抬,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了几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这位大人。 裴相裴大人权倾朝野,深得圣心,又手段暴戾为人狠厉,示人命为草芥,虽然朝堂之上其他人等不满他的所作所为已久,却又拿他没有分毫办法,因为皇上总是对他偏爱有加。 第3章 直到裴争坐进轿子里,几个太监才松了口气,抬着往宴会处所走去。 裴争坐在轿子里的软榻上,微微向后靠着,胸前的小人儿还软软的趴着,一动不动,像只乖巧可人的小白兔。 “这么舒服吗?” 低沉有些压抑的嗓音响起,祁长忆扭过头看着他,傻傻愣愣的听不出他话里的暧昧,只知道扬起唇角清纯的笑。 裴哥哥的心情经常阴晴不定,让人难以琢磨,但现在的他好像格外温柔。 祁长忆用力的点点头。 第4章 再这么投怀送抱 轿撵一路行进着,趁着微朦的月光穿梭在红砖立瓦的高墙之内。 轿内空间狭小,裴争长身玉立,斜躺在软榻上,占去了不少空间。 祁长忆只能尽量的蜷缩着,避免触碰到一旁的人。 轿子突然晃动一下,停住了。 为首的太监在帘子旁轻声唤道,“裴大人,到了。” 裴争眼眸微微睁开,淡淡应了声。 脚旁的小人儿似乎是睡着了,呼吸清浅,素白的小脸埋在锦绣衣袍内,清纯可人。 细长的手指抚上脸颊,祁长忆感觉到脸上痒痒的,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迷蒙睁开。 “裴哥哥。” 裴争收回手指,眼底一片清冷,“殿下真是好兴致,还有心思睡觉。” 祁长忆听了抬手揉揉眼睛,强迫自己快快清醒过来。 就在他低垂着头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头顶罩了下来,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好闻的令人微微晕眩。 祁长忆从宽大的毯子抬起眼睛,不明所以。 “包严实点,若是被人看出了……” 裴争凑过身来,补充了句什么,祁长忆立马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用长毯把自己从上到下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裴争看了他的眼睛半晌,似乎觉得不够,伸手遮了遮他勾人摄魄的眼睛。 “跟紧我。” 说完裴争掀开轿帘,先行下轿。 然后帘子又被人从里撩开,一个包裹严密的身影跟着下来。 抬轿的几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多看多言。 直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向着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几人才面面相觑的互相瞪着眼睛。 裴争身高腿长,走得快了些,祁长忆迈着步子跟在后面很是吃力,再加上双腿也被长毯护住,他只能小跑着紧紧跟上前面的人。 走进宫殿大门,要穿过一道长长的曲折长廊,不时还有两三级台阶。 祁长忆裹着的长毯有些松散,拖在地面,迈上台阶时他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猛地向前面栽去。 他来不及反应,吓得惊呼一声,随后紧紧闭上眼睛。 预想的疼痛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檀香味道的怀抱。 裴争单手把他整个人捞起,有力的手臂揽在他纤细的腰肢上,箍在身侧。 “殿下,您再这么投怀送抱下去,皇上等急了要治我的罪,到时候您帮我求情吗?” 裴争的语气带着调笑,他松开怀里的人儿,又替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祁长忆表情认真,似乎好好思索了一番,声音软糯的回答道,“父皇若是真的怪罪,裴哥哥放心,忆儿定会为裴哥哥求情。” 裴争眼眸微动,这些傻话当然算不得数,堂堂皇子替丞相求情,间的缘由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这个小傻子对他的不管什么要求从来都是一口应允,当真傻的彻底。 两人在长廊上耽搁了一小会,原本寂静的长廊不远处传来几人的说话声,且声音越来越近,两人已经躲闪不及,就那么和来得几人迎头撞上。 对面为首的一人也穿着身金丝勾边的锦袍,墨发玉束,貌美异常,仔细看来和浑身包裹严实的皇子祁长忆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同样一双勾魂的桃花眼。 裴争眼神暗了暗,向着对面微微作揖,嘴角冰冷的勾起。 “见过四皇子殿下。” 第5章 你给我安分点 四皇子祁长风与九皇子祁长忆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在长相上是有几分相似的,但性情上却是天壤之别。 一个韬武略才智过人,深受恩宠,在朝堂上担当重任;一个却先天痴傻,被放逐后宫,空顶着皇子的名号,皇上可能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眼下四皇子祁长风身后跟着一群拥护他的大臣们,负手而立站在长廊上,看着裴争微微弯下的脊背一言不发。 身后的几位大臣看着两位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后背直冒冷汗。 裴争和祁长风素来不对付,两人的治国理念千差万别,几乎每次面圣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双方各执一词,态度强硬且有理有据,无法分出谁对谁错,不同的是祁长风背后总是有各种维护支持他的大臣们,而裴争永远是孤身一人。 位即越高,越不胜寒。 “裴大人怎的还在此处?” 祁长风出声问道。 裴争直了直身子,“劳四皇子费心,臣有事耽搁了片刻而已。” 对面的几人此时才注意到裴争身边站着的一个包裹严密的人,夜色朦胧根本看不出毯下是谁。 祁长风冷冷道,“裴大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是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能入内的?” 第4章 “哦?四皇子怎知他是闲杂人等?”裴争眼神凉薄,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对面站着的几人。 祁长风不语,只是看着裴争,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吐气,提步离去。 身后站着的人连忙快步跟上。 与裴争擦肩而过之时,祁长风闻到了裴争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味,那味道疯魔了一般向着鼻腔里钻,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前走去。 走在祁长风后面的一个大臣,在路过毯子包裹着的人儿时,心里一动,状似不经意的勾着手指一扯,祁长忆反应不及,毯子就那么被勾着扯了下来。 随着祁长忆的一声惊呼,前面已经离去了的几人同时回过头看,却只来得及看清裴争闪过的衣袍。 祁长忆站在原地没动,裴争顺手就把他拉进了自己衣袍下护着。 月色映照下,长廊上一时之间静默无言。 祁长风面色毫无起伏的转过身,宽大衣袖下的手捏成了拳头,“裴大人,还请尽快入席,别让众人久等了。” 说完快步远去。 几人走远后,裴争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他把怀里的人儿拽到一边,语气冷冽,“手上没力?连个毯子都披不好?我怎么告诉你的,若是被人发现,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嗯?” 祁长忆看着裴争冷如冰霜的眼神,又急又怕,却不敢表露出来,只知道拉着他的衣袖低着头认错。 “裴哥哥,忆儿错了,都是忆儿不好,是忆儿自己没有抓紧,裴哥哥你别生忆儿的气……” 裴争冷哼一声,甩开他的胳膊,捏着他的下巴狠狠道,“等会到了宴席上,你给我安分点,若是让我发现你敢跟赵隶棠有什么牵扯,就等着他战死沙场吧。” 祁长忆下巴吃痛,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却不敢挣脱,唯唯诺诺的点头应下。 裴争这才松开手指,迈步继续向着灯火辉煌的宫殿走去,发现身后的小身影还傻站在原地,他不悦的开口道,“还不跟上?” 祁长忆赶紧用力忍住眼泪,快步跟了上去。  第6章 殿下,过来 穿过长廊的尽头,就能看见宫殿的全貌。琉璃瓦顶映照着洁白无瑕的月光,四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宫殿的四个角高高翘起,宛若飞燕精巧灵动。 宫殿四周被流动的碧水池包围,浮萍满地,幽绿而宁静,闪动着晶莹清澈的水光,虚幻飘渺,宛若仙境。 侧边是一处小巧的别院,圆形拱门后面站着个小太监,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见到长廊处走出的两人后,小太监欣喜的跑过来。 “见过皇子殿下,见过裴大人。” 裴争淡淡应了,继而吩咐道,“带他去收拾一下,这副样子怎的能出席宴会。” 祁长忆的发丝是有些微微凌乱,衣衫也几处褶皱,他手指绞着衣袖,贝齿轻咬着下唇。 小太监点头称是,拉过祁长忆进了别院。 祁长忆边走边回头看了眼裴争,他早已转身向着殿内走去了。 小太监李玉是祁长忆的贴身侍从,刚刚在宴席上只不过一转眼的功夫,祁长忆就不见了,他四处也找不见他,急得在宫殿门口团团转。 幸而遇见裴争裴大人,才帮忙找回了皇子殿下。 李玉知道裴争和祁长忆之间难以言喻的关系,他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些事情是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带着祁长忆来到别院的一处无人屋内,李玉出门片刻,带回来个娃娃脸的小姑娘,看样子不知是哪个寝宫的小丫鬟。 “姑奶奶哎,您就帮了我小玉子这个忙吧,回头当牛做马我也一定报了您这份大恩,行不行?” 李玉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把小丫鬟拉进屋内,小姑娘鼓着腮帮子瞪着圆圆的眼睛,答应下来。 一见到坐在屋内的祁长忆后,小丫鬟明显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见,见过皇子殿下。” 祁长忆乖乖巧巧的笑着,上前把小丫鬟扶起来。 小丫鬟颤抖着手,仔细的给祁长忆重新绾了发髻,还替他把衣袍从上到下整理了一番。 凑近了祁长忆的身体时,她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再偷偷瞄一眼他美艳的容貌,她的脸颊瞬间就红透了。 这位皇子殿下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眼波流转仿似什么勾人心魄的妖孽,偏偏这个妖孽身上还带着股清纯可人的特质,让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 小丫鬟不由得又偷偷多看了一眼,这一看被她发现了皇子脸上的异常。 “殿下,您的下巴……” 小丫鬟斗胆说了出来。 李玉凑过去看了眼,低声惊呼道,“坏了坏了,这裴大人也不知下手轻点!殿下细皮嫩肉的,脸上多了几根指印可怎么见人!” 小丫鬟没听清李玉在瞎嘟囔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个盒子道,“小玉子,我这有点公主赏赐的水粉,要不我试着给殿下遮一遮?” 李玉想了想,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现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让小丫鬟在祁长忆脸上捣鼓着。 祁长忆全程好脾气的坐在那里任由两人摆布,笑意盈盈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丫鬟给祁长忆遮住了下巴上的指痕,顺带着给他微微点了些胭脂和红唇。 又是好一番功夫后,李玉急急忙忙的带着祁长忆赶往正殿。 第5章 皇上还没到,大殿内坐满了武百官,三两成群正在热切交谈,没有注意到从侧边溜进来的两个人。 直到祁长忆在后排角落里的位置上坐下,李玉才跪坐在一旁松了口气。 此次宴席是为镇守边疆的赵将军和其部下接风洗尘,赵隶棠自然是整个殿内的视线心。 他的座位紧靠着大殿上的金銮宝座,对面坐着的就是丰神俊朗的当朝丞相裴争。 赵隶棠抬眸发现了角落里端坐着的某个小人影后,冷寂已久的心脏突然就开始猛烈跳动起来。 那是,他的小长忆吗? 裴争似乎发现了赵隶棠直勾勾的眼神,表情瞬间冷峻了下来,他打发走了围绕着自己的几个大臣,转头对着不远处角落里的祁长忆悄悄勾了勾手指。 然后嘴唇轻启,无声说道,“殿下,过来。” 第7章 这是想装扮了给谁看?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设置摆放了众多案桌和蒲团,各位大臣皇子们皆依次入座。 皇上还没到,殿内众人都与周边相识交谈甚欢。 裴争闲散的坐在自己的案桌旁,祁长忆悄悄站起身来,慢慢挪动到了他身边,乖巧的跪坐着。 裴争只需微微侧身,高大的身影就可挡住祁长忆的身子,从对面的角度看去,只有坐在裴争正前方的赵隶棠赵大将军能将两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赵隶棠目光紧紧盯着低垂着头,跪坐在裴争身旁的祁长忆,手的杯子突然被他生生捏碎,杯的酒炸裂开来,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的深色衣袍。 他仿若未觉似的,将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下。 裴争注意到了投来的炽热眼神,可一旁的小傻子一直低着头,好像在躲避什么。 祁长忆的低眉顺眼让裴争眼眸更加冰冷,他故意凑到祁长忆身边嗅了嗅,在他耳旁低声问道,“怎么这么香?你涂了胭脂水粉?” 眼前人儿的小脸比之前更加白嫩无暇,水嫩的嘴唇红艳诱人采撷。 “涂,涂了一些。” 裴争伸手在他耳后蹭了蹭,指腹上果然留了些白粉,惹得小人儿身子颤了下。 “怎么用些女人的东西?”裴争眼神向对面扫了扫,“这是想装扮了给谁看?” 祁长忆有些听不懂裴争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委屈的抬起头来,视线便正好和对面的赵隶棠对视上。 赵隶棠眼的不可置信和悲痛,让祁长忆又想把头低下。 裴争直接伸手抵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和赵隶棠对视着,祁长忆下巴本就被捏的留了指痕,这下更是瞬间吃痛,浸湿了眼眶。 “怎么,朝思夜想的人回来了,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裴争的呼吸喷洒在祁长忆脸颊,却冰冷至极。 祁长忆努力想别开头,却根本挣脱不开束缚。 “裴哥哥……”他费力喊道。 裴争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祁长忆连忙低下头,眼泪滴在他的衣袍上,他赶紧伸手抹去。 对面的赵隶棠眼神里的怒意已经快要烧过来了,裴争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拍拍祁长忆乌黑整齐的墨发。 “殿下,还请尽快入座,皇上马上就要到了,若是看到您坐得离本相这样近,恐怕会多想。” 正说着,太监总管张英细柔的嗓音就拖着长腔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祁长忆吓得连忙站起身来,猫着腰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他身为不受宠又存在感极弱的皇子,被安排在个远离心的落寞角落。 殿下众人整齐的跪了一地,皆低伏着头行着最为尊敬的大礼。 祁长忆在皇上踏入的一刹那才堪堪跪下,膝盖直接重重磕在地上,他只能忍着剧痛趴下身子行礼。 “众位爱卿平身吧。” 皇上已经年过半百,声音温厚的说道。 宴席此时才正式开始,皇上问了些关于西南边境的情况,赵隶棠站起身来,走到大殿正间单膝跪下。 “回皇上,西南蛮族不久前第三次发动大规模来犯,虽然已被我军击退,但此并非长久之计。臣以为,应该主动出击,将其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话音刚落,皇上还没有说话,座下一道声音就跟着响起。 “赵将军好大的口气,一举歼灭?”裴争冷冷的开口,走到大殿正,站在赵隶棠身前,居高临下的看他。 “赵将军可知那蛮族之人有多少?难道依你之见就是要全部杀光?” 第8章 小长忆,我回来了 皇上问道,“裴爱卿对此事可有什么想法?” 裴争拱了拱手直接道,“回皇上,那蛮族将兵个个骁勇善战,赵将军镇守边关多年,与其交战无数,虽然每次都能大杀敌军,但我军将士也损失惨重。” 皇上点点头,“不错,赵将军先快快起身,进军之事恐怕还需商议。” 赵隶棠站起身来,与一旁的裴争并肩而立。 “皇上,既然裴大人不同意臣的提议,不如让裴大人说说该如何是好。” 边关打仗之事本来不该朝廷的官插手,可裴争既然能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赵隶棠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谁知裴争听见这话居然笑了笑,似乎心早有打算。 “皇上,臣确实有个法子,能和蛮族就此休战。” 此话一出,不止皇上和赵隶棠吃惊,大殿上的众臣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第6章 皇上急忙问道,“哦?裴爱卿有何法子,但说无妨。” 裴争转过身,看了眼赵隶棠和座下群臣,不急不缓的回道,“和亲。” 私语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多数人都频频摇头,那蛮族之人粗暴蛮横,民风狠厉,并且语言不通,要想和亲,必然需从皇室挑选一位合适的公主。 且不说皇上舍不舍得女儿远嫁受罪,就是想让蛮族首领接受和亲,然后顺理成章归顺朝廷,都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裴丞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仗着盛宠随心所欲惑乱朝纲。 眼看着群臣反对的意见接踵而至,皇上有些不悦的开口道,“今日宴席是为赵将军和众将士接风洗尘,此事过后再议。” 群臣这才安静下来,裴争和赵隶棠也相继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就是舞女们纷纷登场,大殿内一时之间衣袂飘飘香气宜人,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皇上离席后,殿内众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去。 四皇子祁长风和赵隶棠一并向着门口走去,裴争盯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握紧了手里的酒杯。 他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儿,直接大跨步离开大殿。 整个殿内差不多人都走空了,管事的太监和宫女进来开始收拾起残羹剩酒。 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身影,祁长忆一直跪在那里低垂着头,直到小太监李玉轻轻拍了拍他道,“殿下?” 祁长忆似乎才回过神来。 “殿下,宴席结束了,小的送您回宫吧。” 祁长忆看了眼裴争空空的位置,眼里的失落掩藏不住,乖乖的应了。 李玉把他扶起,祁长忆刚刚磕到的膝盖又开始痛了起来,他倚靠着李玉,一瘸一拐的走出大殿,拐进条长长的无人道路,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不远处的月光下突然出现个人影,把祁长忆吓了一跳,他惊呼出声,那人影就遥遥看了过来。 “长忆。” 熟悉的声音让祁长忆呆愣了片刻,嘴边的称呼直接喊了出来,“棠哥哥。” 赵隶棠走过来,看了李玉一眼,李玉极有眼色自动退下了。 这位赵将军和自家皇子殿下情谊非比寻常,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李玉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十分不合时宜,就独自先行回了寝宫。 整条道路安静下来,没有人影,赵隶棠终于压抑不住心的思念,把祁长忆紧紧抱进怀里。 “小长忆,我回来了。” 第9章 哭得惹人怜爱 被赵隶棠紧紧拥住,祁长忆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他不由自主的挣扎了一下,赵隶棠顿时愣住,微微松开了怀里的人儿。 赵隶棠想到了宴席之上和他举止亲密无间的裴争,怒火烧,生气的问道,“长忆,你和裴争……是不是他强迫你了?” 祁长忆轻轻摇头,“没有的。” 赵隶棠更加生气了,上前握住祁长忆单薄的肩膀。 “长忆!你怎么答应我的?我走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会再喜欢裴争了,可现在呢?你是不是整日的和他厮混在一起!裴争那个人怎么会有感情呢,他接近你一定是别有用心!你懂不懂!” 祁长忆紧紧咬着下唇,赵隶棠的连番逼问让他只能不停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裴哥哥不是那样的。” “那你告诉我他是哪样的?”赵隶棠压低声音怒喝道,“你以为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在朝推行暴政害死了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吗?众人皆知你先天不足,有些痴傻,他肯和你亲近,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四皇子祁长风而已!” 祁长忆捂住耳朵,身子微微颤抖,不去听眼前人的声音。 赵隶棠看着他眼角的眼泪,心痛不已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小人儿眨巴眨巴眼睛,眼泪就直接流了出来,在月光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赵隶棠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番刺痛他的话,想伸手替他擦擦眼泪。 可还没碰上他的脸颊,祁长忆身后就突然贴上个影子,把他粗暴的扯进了怀。 裴争眼神冰冷的盯着赵隶棠举起的手,冷哼一声,“赵将军夜半三更还留在宫内,不觉有些不妥吗?” 祁长忆此时就像个刚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红着眼眶瑟缩的窝在裴争怀里,安分不已。 赵隶棠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不妥?那裴大人现在也在此处,又有何说法?” 裴争勾了勾唇,“赵将军镇守边疆多年,该是不知御赐令牌为何物吧。” 赵隶棠捏了捏拳,也跟着笑笑,“裴大人方才不是和四皇子在一起吗,来的这样快?” “本相不过与四皇子打了声招呼,不知怎的碍着了赵将军的眼?” 两人语气之间句句夹刀带刺。 裴争说着,一把将祁长忆的头埋进了自己胸前,他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小人儿这副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容易引人无限遐想。 赵隶棠攥紧手指,没想到在裴争面前提起祁长风,面前的人竟然能够面不改色没有丝毫反应,让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得到的消息是不是有误。 “裴大人最好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早朝上,要如何跟皇上和众臣解释和亲一事吧。” 第7章 赵隶棠又看了眼乖乖附在裴争胸前一动不动的祁长忆,低低说道,“长忆,棠哥哥还有点事,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便趁着月色离去。 四周安静下来后,裴争把怀的人扯开来,胸前已经被他的眼泪沾湿了一大片,这个小傻子是水做的吗? 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一会,他居然就和赵隶棠抱在了一起,还哭得这么惹人怜爱,裴争的手不自觉就加了力气。 “殿下可真是会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裴争语气冰冷,手里握着白皙细弱的手腕,大踏步向着前方的某处寝宫走去。 第10章 不是说不痛? 祁长忆的膝盖痛得更厉害了,又被前面裴争大力拉扯着,他只能费力的提步跟上。 裴争嫌弃后面的小人儿走得慢,回头看见他一瘸一拐的,扬声问道,“腿怎么了?” 祁长忆不想让他担心,小声解释道,“没什么事的,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而已的。” 裴争冷哼一声,只当他是在小题大做,没好气的说道,“没事就快点走,明日的早朝耽搁不得。” 然后继续快步向前走,手里的力度丝毫没减。 踏进祁长忆居住的寝宫后,门边的两个太监低垂着头关上了大门,似乎对于裴争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毫不惊奇。 踏进寝殿里面,李玉已经早早等候着了,一见到裴争后,寝殿众人连忙弯腰行礼。 裴争淡淡抬了抬眼,“都下去吧。” 众人应是,一个个退出门去。 寝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裴争松开手,径自走到殿内的案桌前坐下,闭眼捏了捏眉心。 祁长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伸手摸索了两下手腕,那里早已红通通一片。 裴争抬起眼皮,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想到刚刚那一幕就气得牙痒。 “还不过来。” 冷冰冰的语气。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只是又走得有些歪斜,膝盖痛的钻心刺骨,他不敢看裴争,乖乖的走过去站定。 裴争看着他目光暗沉,突然伸手把他猛地推倒在地,祁长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的眼泪汪汪。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裴争高大的身影就蹲了下来,细长的手指一把将他的外裤掀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裴争把裤子又向上撩了撩,然后眼神一冷。 祁长忆的膝盖处一片红肿,跟雪白的皮肤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几处严重的地方还透着红血丝,看起来有些骇人。 “怎么弄的?” 祁长忆把腿向后缩了缩,想把伤处遮掩住,却被裴争一下握住了脚腕。 “说,怎么弄的?”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这不是第一次在祁长忆身上发现他不知道的伤痕了,这个小傻子自己生活在这吃人的后宫,平日里若是没有他明里暗里的护着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祁长忆被裴争凶狠的眼神吓到,语言都有些不太利索,“我,我自己磕到的,就是刚刚在宴席上,没事的,一点都不痛的,真的,裴哥哥,你不要生气……” 他不怕受伤也不怕痛,最怕裴争生自己的气。 裴争冷哼一声,手指在他的伤处用力按了按,祁长忆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底水汪汪一片。 “啊!” “不是说不痛?”裴争收回手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祁长忆,“殿下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难道在赵将军面前也这样吗?” 祁长忆张着小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出裴争的怒意了,只想着顺着他的心意让他消消气。 想到以往裴争晚上来自己寝宫所做的事,祁长忆努力站起身来,慢慢凑到他身边,白嫩细柔的小手伸过去。 裴争感受到柔若无骨的一双手,深呼吸了几口,那手不得章法,只知道胡乱摆弄,却也让裴争身下一紧,浑身血液都汹涌咆哮着奔去。 第11章 果然是个妖精 祁长忆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态度,非但没让裴争消气,反而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为了赵隶棠! 裴争握住附在自己身上的雪白小手,语气有些讥讽,“殿下这是干什么?” 祁长忆呆愣住了,他,他只是想让裴哥哥开心而已。 “怎么微臣几天没来,殿下就饥饿难耐成了这副样子?还是说,殿下的本性就是如此?” 裴争盯着他的眼睛,“那微臣就替殿下降降火。” 他扬声喊道,“李玉。” 小太监李玉悄声的推门进来,裴争眼睛还是看着祁长忆,吐出的话语冰冷至极,“打桶冷水来。” 李玉应下,没一会满满的一桶冷水就放在了寝殿央。 裴争对着祁长忆命令道,“去,泡着。”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夜里还是有些凉飕飕的,祁长忆看着那桶冷水就打了个寒颤。 “裴哥哥……” 裴争无视他的乞求,眼神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祁长忆咬着唇,走到木桶前,乖乖伸脚跨坐了进去。 寒冷刺骨的冰水瞬间侵蚀他四肢百骸,祁长忆嘴唇惨白,抱着胳膊身子不停的打着哆嗦。 他的墨色长发被水沾湿,一缕一缕的粘在脸颊上,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映着小脸愈加白皙诱惑,像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 第8章 祁长忆的身子越来越冰了,一旁站着的裴争却渐渐浑身发烫起来。 他在宴席结束后与四皇子祁长风不过交谈了几句,就因为政见相左不欢而散,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乖巧可人的小人儿,就渐渐与祁长风咄咄逼人的面目重合起来。 他想征服他,占有他,狠狠的践踏他高高在上的尊严和威望。 裴争上前长臂一捞,就把浑身湿透了的祁长忆凌空抱了起来,大踏步走向内殿里的床榻。 把湿漉漉的小人儿扔上了床,他的白色衣物紧紧贴着身体,显露出妖娆迷人的曲线。 裴争欺身而上,捏着他的下巴道,“果然是个妖精。” 祁长忆冷的浑身瑟缩着,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裴争看得眼底越发暗沉,可他只能拼命抑制住想要剥开那层白布的欲望。 现在还不能碰他,以后有用。 裴争拼命的告诉自己,才忍下冲动,扯过一旁的金丝薄被,把身下的人儿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包裹住,然后自己埋头在他细细嫩嫩的脖颈间,张口咬了下去。 祁长忆痛得“嘶嘶”抽气,可全身被牢牢压制住动弹不得,只能小声地讨扰着,“裴哥哥,我好痛,痛,啊……” 裴争终于松开嘴巴,看见一片白皙上留下了一圈明显的牙印,他才满意。 “这次只是个小小的惩罚,殿下可要记住了。” 站起身来,然后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袍和玉冠,裴争看也不看床上的小人儿,就直接转身离去。 裴争走后,李玉就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寝殿大门,他必须来确认一下,殿下是否安好。 可是一看到满屋的水渍,和躺在床上脸颊通红,不住颤抖的祁长忆,李玉就知道,殿下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第12章 自然是本相操心 祁长忆当夜就染了风寒,高烧一夜不退,李玉命人去寻太医,可九皇子本就不受恩宠,连着下人都敢不把他当回事。 太医传唤了许久也没人来,整个寝宫里的人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李玉只能拿了湿布,一点一点的给祁长忆擦拭身子降热。 折腾了一整夜,祁长忆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 迷蒙的睁开眼睛后,天光已经大亮。 床上的小人儿满面憔悴,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膝盖和手腕上还带着红肿,虚弱不已。 他挣扎着想起身,李玉连忙过去将他扶起。 “殿下,您身子还弱着呢,现下这是要去哪?” 祁长忆身形打晃,“我,我要去给母后请安。” 请安的时辰早就已经过了,想到皇后娘娘的严苛,李玉不禁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 说起来四皇子和皇子的生母早就已经过世了,皇后娘娘人善心慈,将两个娃娃从小带大。 只是四皇子渐渐长成了人龙凤,出类拔萃深得圣心,不成器的皇子便被打发去了宫里的角落,不被人关注。 祁长忆匆匆赶到皇后寝宫时,便被门口的大丫鬟拦住。 那大丫鬟仗势欺人,趾高气昂道,“皇子殿下,这请安的时辰已经过了,您怎么才来呢。” 祁长忆轻声细语的开口,“好姐姐,就让我进去看看母后吧。” 大丫鬟推了推想要上前的祁长忆,“殿下,不是我不让您进去,皇后娘娘最近身子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实在不便见您。” 祁长忆本就站立不稳,被她这么一推猛地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过去。 一旁的李玉看不下去了,连个宫里的大丫鬟都敢对殿下动手动脚,他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好大的胆子!敢推搡皇子,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 大丫鬟平日仗着皇后的势利对各个宫里的人都敢横眉竖眼,现下被个数不上名号的小太监打了,不依不饶起来。 眼看着双方马上就能扭打在一起,殿内的大门突然打开来,走出个相貌威严的嬷嬷,怒斥道,“都住手,也不看看这是何处,起能容你们放肆!皇后娘娘有令,殿前嬉闹者,全部拉下去打五十大板,不得有误!” 几人顿时安静下来,大丫鬟的哭嚎声响起。 五十大板,轻则躺上几个月,重则小命不保。 侍卫将几人拉下去行刑,李玉走得目不斜视,只对着祁长忆苍白着脸笑了笑,他是没有什么头脑,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为了殿下。 祁长忆焦急得想冲进殿里哀求皇后娘娘,求她能够放过李玉,可皇后娘娘闭门不见,还派人将他直接架出了寝宫。 祁长忆站在门外,捏了捏拳头,转身跑走。 他一路跑到了朝堂殿外,里面皇上和武百官正在上朝。 祁长忆跑的急了,一时之间头晕目眩,他在殿外跪下,石板冰冷坚硬,膝盖处的旧伤也在隐隐作痛,可为了命悬一线的李玉,他没有别的办法。 幸而早朝正好结束,殿门打开,里面的众官相继走出。 看到殿门外跪的笔直的祁长忆后,他们都愣了愣,然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远去。 最后走出来的是赵隶棠和裴争。 刚刚两人在朝堂上还因为西南蛮族大吵一架,最后皇上不出所料的听从了裴争的提议,让蛮族派出使臣来访天朝,详谈和亲一事。 祁长忆在看到裴争后,眼底闪出希冀的光芒,可先急忙向着他走过来的,却是神色紧张的赵隶棠。 第9章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跪在这里?” 祁长忆断断续续的把事情叙述完后,赵隶棠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上前把他扶起。 “殿下别急,我可以出面替你求情,皇上肯定会放过李玉公公的。” 祁长忆轻轻点了点头,他迷迷糊糊的,好像浑身又烧起来了,眼看着马上就要站立不住。 在倒下之前落入一个盈满檀香的怀抱。 裴争站在他身后,胳膊紧紧握住了他的腰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虚弱的小人儿圈在怀里。 赵隶棠眼眸微红,他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跟祁长忆有什么亲密举动,可裴争,居然敢直接抱着他! 随后冷淡的语调响起,“赵将军有闲工夫还是多关心边关吧,皇上命我教导皇子,他有何事自然是本相操心。”  第13章 裴哥哥,你是我的好哥哥 祁长忆的高烧又起来了,烧的他小脸红红,眼前一片晕眩,只能看清周身的玄色衣袍。 这是裴哥哥的衣袍,祁长忆虚弱的小手揪住了身下的锦绣衣袍。 裴争冷声冷气的语调在头顶响起,“殿下真是选了个好时辰,趁着赵将军在场时晕在本相怀里,是想激他一激?” 祁长忆烧的迷糊了,吐着小舌头,“裴哥哥,我不是故意晕倒的,只是我的头太晕了。我好热,又好冷,身上像是有小蚂蚁在爬,好难受啊。” 裴争捉住他作乱的小手,“殿下,还没到寝宫呢,您还是自重些好。” 祁长忆迷蒙的看了看四周,裴争正在抱着他回寝宫,一路上的太监宫女侍卫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盯着看,但是都在偷偷瞄向两人。 他后知后觉感觉羞耻起来,把脸埋在裴争胸前,然后闷闷开口,“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是我了。” 裴争看了眼他身上只有皇子才能穿的金丝绣袍,是啊,除非别人都和他一样是傻子认不出这身衣服。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祁长忆在裴争怀里扬起小脸,怕被别人听到,细声细语的道,“裴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小玉子,皇后娘娘要打他板子,都是因为我,他是为了我才和那个姐姐吵起来的。” 裴争淡淡“嗯”了声,然后勾着嘴角笑,“殿下,求人可不是这样求的,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祁长忆发着烧,整个人也像个小火球似的,抱着暖暖的烫身子。 他认真思索了下,然后像只摇尾乞怜的小兔子,可怜巴巴的软着声音,“裴哥哥,你是我的好哥哥,忆儿求求你,求求你了。” 裴争听着这个声音浑身顿住,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这个小傻子不仅身体会勾人,连声音都是一等一的动听悦耳,真是要比世间最美的女子还要明艳动人几分,不知道在床榻之间听他软软糯糯的求饶会是何种光景。 裴争停住脚步,对着身后跟着的侍从乘风吩咐道,“你拿着这令牌,去把那小太监救下来,若是皇后娘娘怪罪,只管往我身上推罢了。” 祁长忆听着,然后担心的说道,“不行的……” 裴争知道他又担心皇后会责罚自己,直接打断他道,“就这么办。” 然后提步离开。 裴争脚步越发快了起来,反正他已经请求皇上认命自己为皇子的教学太傅了,那么青天白日进出他的寝宫无可厚非。 进入寝宫后,裴争吩咐下人以自己的名义去宣太医,然后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到了内账里的金丝滚云床榻上。 祁长忆一躺到冰凉的床上,就自觉滚到了被子里裹着,还不停打着抖。 裴争看着瑟缩的小身影,心里一缩,干脆脱了身上的官服,坐到床榻边,将小人儿整个拥进怀里。 祁长忆半眯着眼眸,找到了温暖的来源,蹭着往裴争热乎乎的身上爬。 裴争隐忍着,额头已经渗出丝丝汗珠,哑着嗓子命令道,“下来。” 祁长忆抱着他的腰,小脑袋蹭来蹭去,含混不清的嘟囔道,“不要,裴哥哥好热,帮忆儿暖暖嘛。” 他平常看到裴争都是有些害怕的,如今烧的迷糊了,才敢这样撒娇。 祁长忆突然皱了皱眉,不安分的挪动着,然后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半是委屈的抬头看着裴争道,“裴哥哥,你身上藏了刀吗,怎么硌的忆儿好痛。” 第14章 殿下可要好好养病 “江太医到。”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裴争拥着小人儿没动。 江逾白踏进寝殿门内,他穿着身宽大的太医官服,面容清秀,在看到床榻上的两人后轻轻咳了声。 “见过裴大人。” 裴争这才不慌不忙的让开身子,“江太医,有劳了。” 祁长忆本来舒舒服服的靠在裴争胸前,一下子没了支撑不满的嘟起嘴巴,却又懂事的配合着江逾白的诊脉。 “殿下只是感染了风寒,不打紧的,等会我写个方子让人抓副药来便是。” 江逾白收回手,转身便要去写药方。 方才皇子殿内的人顶着裴争的名号闯进太医院,看那模样还以为皇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吓得江逾白急急忙忙跑过来,结果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 “等等,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处,江太医一并看了吧。” 裴争突然开口说道,只是明明是关心的话语,从他口说出却像在冰冷的发号施令一般。 第10章 江逾白撇撇嘴,只得又走到床榻前,替祁长忆仔细检查起来。 “伤处在膝盖,别的地方就不用检查了。” 裴争又幽幽道。 江逾白真是忍不住回身给他一个白眼,不想让自己碰殿下就直说,拐弯抹角的侮辱他为医的操守。 但他忌惮着这位冷血丞相的手段,乖乖掀起祁长忆的裤腿查看起来。 白皙瘦弱的膝盖处果然红肿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变得青紫,看着就让人心疼。 孤苦无依的小殿下真是倒了血霉栽进裴争手里,平日里江逾白就不时来为他治伤,有的是别的寝宫里的人欺负的,有的却是裴争一手造成的。 匆匆开了几个方子,分别针对风寒和外伤,江逾白就告退了。 命寝宫里的人把药拿下去煎了,裴争坐在祁长忆床头,随手拿起他床边的一本手册看起来。 上面写满了工整划一的字迹,太过整齐甚至看起来有些古板。 这是他让祁长忆自己平日多读些书,多练些字的效果,现在看起来他是有乖乖听话练习。 然而手册翻到最后几页,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赵隶棠的名字,一笔一划写的尤为认真。 裴争扬手就将手册撕成了两半,扔在床榻之下。 药煎好了,宫女恭敬的端了上来,想上前喂祁长忆喝下。 裴争伸手接过药碗,将宫女遣退。 祁长忆还闭着眼睛神情有些痛苦的躺在床上,他两个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女子特意点的胭脂。 裴争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动作却并不温柔。 “喝下去。” 可是药汁太苦,昏沉的小人儿舌尖一翻就把药汁尽数吐了出来,还吸着气,“好苦好苦。” 裴争不耐烦起来,直接仰头把药碗里的黑色药汁全部含进口,然后手指捏住祁长忆的两腮,逼迫他张开檀口。 祁长忆吃痛,眼眶微微湿润,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就被人死死封住,然后苦涩的药汁铺天盖地的灌入口。 他本能的要把药汁再次吐出,可是舌头被另一个柔软牢牢压制住,他只能一边呜咽着一边将黑苦的药汁吞进喉。 药汁咽完了,裴争却没有移开嘴唇,他惩罚似的狠狠攻城掠地,像是要将小人儿整个拆开吞进腹,在每一处地方留下自己的印记才作罢。 分开之前裴争牙齿在红艳的小唇上咬了一下,血腥味卷进两人口腔,祁长忆痛得嘶嘶抽气,妖冶的血花绽放在他的唇边。 裴争伸出手指替他抹了去,声音冷冷道,“殿下可要好好养病,明日来书房上课万不能迟到。” 说完就起身离去。 祁长忆软着身子躺回了床榻,捂着嘴巴盯着头顶的床幔。 裴哥哥是狗吗,不然怎的咬得他这样疼。 第15章 我不是小傻子 在寝殿内修养了一天,祁长忆的烧总算退了下去,但是他身体其实仍然虚着。 李玉在裴争走后没多久就被乘风送了回来,幸好他被救下时只挨了几板子。 江逾白又来替李玉看伤处,只是见到殿内一身黑衣的乘风后,脸色变了变。 他在给李玉开花了的屁股上药时,感觉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好看吗?” 江逾白转过身,故意调笑道。 乘风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耳根隐隐变红,他没有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江逾白撇撇嘴,“真是个无趣的呆子。” 李玉这下需要在床上趴上几日了,因此祁长忆只能自己去书房。 裴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皇上竟然同意由他来教导祁长忆。 翌日,祁长忆起了个大早,换上干净的衣袍,束上发冠,铜镜里的小人儿脸蛋异常美艳。 高高兴兴的赶到书房后,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现在武百官应该正在朝堂上朝才对。 祁长忆乖乖的找了处案桌坐下,他以前不是没上过书房,只是他是所有皇子年纪最小的,又实在愚笨迟迟不开窍,太傅师长被他气的说什么都不愿再教他。 因此他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书房。 书房的窗户边能看到一条幽深的长廊,尽头处走过来三三两两的官,都是前往翰林院商讨事宜的。 熟悉的官袍突然出现在长廊上,裴争身形俊朗,嘴角噙着抹无所谓的笑。 祁长忆趴在窗台边,眼里亮晶晶的,刚要伸出手去呼唤裴哥哥,再看到跟在裴争身后的人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祁长风也穿着身官袍,上面锈了金丝滚边,看起来一样的玉树临风,正在眉头微蹙的跟裴争说着什么。 祁长忆看到两人慢慢走近了,赶紧蹲下身子,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其实他都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裴哥哥和他的四哥都是很聪明很聪明的人,他们在一起能够讨论天下大事,可自己没有那种才略,就像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杂草般,扔在荒地里也没有人多看一眼。 两人谈话的声音渐渐远去,祁长忆仍然没有站起身,他靠在窗台边默默坐着,头埋在膝盖里。 不知道坐了多久,裴争仍然没有来书房。 他是不是已经忘了? 不,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再等一会,他一定会来的。 祁长忆眼眶慢慢湿润了,眼泪渗进膝盖里,消失不见。 第11章 他的腿已经麻木了,裴哥哥怎么还没有来。 又不知等了多久,祁长忆站起身,形单影只的缓缓走出书房。 外面晴空暖阳,微风阵阵。 祁长忆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后花园里走着,心里又委屈又酸涩,却无人诉说。 就这么走到了一处开满荷花的池塘边,阵阵清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可低垂着头的小人儿似乎完全没有心情欣赏美景。 身后传来几声银铃般的笑声,是二公主和三公主带着一群奴仆正在旁边嬉戏。 她们看见祁长忆,说道,“喂,小傻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跟我们一起玩吧。” 祁长忆糯糯道,“我不是小傻子。” 三公主有些讥讽的笑起来,“好好好,皇子殿下。” 祁长忆不愿再搭理她们,转身要走。 三公主突然走到他身边,伸手用力一推。 扑通一声,毫无防备的祁长忆直直跌进了水里。 他不停的挣扎扑腾,冰冷的池水灌了满口。 岸边的人一边指着他一边大声嬉笑,“尊贵的皇子落水啦,怎么没人来救救我们殿下啊,哈哈哈哈。” 第16章 殿下,把衣服脱了 祁长忆开始还有力气扑腾,可他挣扎的越用力,岸上的嘲笑声越大。 后来他渐渐感觉胳膊失了力气,头也晕晕沉沉的,冰冷的池水慢慢没过他的头顶。 他要死了吗?为什么胸口里这样痛呢? 岸上的二公主和三公主眼看着祁长忆没了动静,却依然冷眼旁观着。 反正是个没人在意的傻子,她们捉弄他寻乐,也不会有人怪罪到她们头上来。 扑通一声,有个穿着黑衣的人不知突然从哪冒了出来,直接跳进了荷花池里,捞起那个已经昏迷过去了的明黄的小身影。 乘风抱着祁长忆直接从水里飞了出来,站到岸边时溅了两个公主满脸的水渍。 他冷眼扫了周边的人几眼,气势倒是跟裴争学了几分,然后把人轻轻放在岸边的空地上,双手合十在小人儿的胸前挤压起来。 过了一会,祁长忆突然睁开眼睛,咳出一大滩水,然后拼命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喘了好久,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复。 乘风询问道,“殿下,能站起来吗?” 祁长忆轻轻点头,靠着乘风的搀扶站起身来。 乘风扶着祁长忆转身就走,理都没理那两个装腔作势的公主。 三公主祁依柔见一个小小的护卫胆敢这样怠慢自己,嚣张跋扈的性子又上来了,走到两人面前拦住。 “大胆!你一个狗奴才,见了本公主不仅不行礼,还敢把人在本公主眼皮子底下带走,谁给你的胆子!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出去乱杖打死!” 乘风不卑不亢的施了个礼,说道,“三公主,卑职有命在身,实在不能耽搁,还请公主放行。” “谁?谁敢跟本公主抢人?”祁依柔瞪着眼睛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裴争裴大人。”乘风道。 祁依柔愣了下,支着的胳膊慢慢收了回来,她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是裴争。 乘风不再停留,掺着怀浑身湿透,在不断打颤的祁长忆离去。 身后盯着他们两人背影的祁依柔慢慢捏紧了拳头。 祁长忆每走一步都好像更冷了一点,他的风寒本来就没好利索,这下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乘风身上也湿透了,但他身强体壮,仿若未觉。 终于走回了书房里,裴争早已在里面等着,正坐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喝着茶。 祁长忆看到裴争后,刚刚心里那股委屈又细细密密冒了上来。 裴争见两人都湿答答的一身狼狈,拧眉问道,“怎么回事,不好好在书房呆着,跑出去一会的功夫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祁长忆揪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乘风便把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如实说了出来,裴争捏着茶杯默默的听着,越听眼底越加复杂。 从小甚是得宠的三公主祁依柔,嚣张跋扈脾气暴戾,动不动就赐死哪个丫鬟太监的,但是她的坏名声还是比不上裴争。 裴争听完后,拂袖便让乘风退下了。 偌大的书房里,此时除了摆了满地的案桌蒲团,便只剩低垂着头站在一边的祁长忆,和盯着他湿透的贴身衣物的裴争。 一阵微风吹过,祁长忆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寒颤,他真的好冷啊,也好难受啊,他想回去换身干净衣物却又不敢开口。 “脱了。”裴争突然说道。 祁长忆错愕的抬起头来,嘴巴微微张着很是惊讶。 裴争眼底一片暗沉,看着小人儿一字一句道,“殿下,把衣服脱了。” 第17章 那我只能帮你脱了 在这里把衣服脱掉? 这里可是书房,最讲究规矩礼仪的地方,怎么能够在此地宽衣解带呢? 祁长忆嗫喏着开口,“不行的,太傅先生说过,在书房的时候必须保证仪表整洁……” 他低垂着头,认认真真的回答着,没有注意到渐渐走过来的人影。 裴争高大的身影站在祁长忆身前,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小人儿嘴唇已经被冻的没了血色,小脸儿也有些发白。 “哦?先生说的话你倒是全听了,那我的话呢,殿下听是不听?” 第12章 “裴,裴哥哥的话,自然也是要听的,可是,先生的话也要听的呀。”祁长忆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处理范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裴争也不急,就那么盯着他的眼睛等着。 祁长忆眼神微微躲闪着,不敢看裴争,那双幽黑的眼睛里面暗沉汹涌,看起来让人害怕。 但是裴争似乎不满他的逃避,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殿下,我的耐心可是有限,我数三个数,你不脱的话,那我只能帮你脱了。” 祁长忆眼睛猛地瞪圆,他知道裴争一向说到做到,但是裴哥哥亲自替自己脱衣,还是在这么圣洁高雅的地方,这该多么羞耻啊。 “三……二……”裴争真的开始慵懒的数了起来。 “别,别数了,不用裴哥哥帮忙的,我自己会脱的,殿里的嬷嬷都教过的。” 祁长忆咬着唇瓣,柔软的小手颤颤巍巍的开始解起腰上的束带,然后慢慢脱下湿透的外袍。 厚重的外袍褪下后,里面只有一层白色丝绸的贴身衣物,现在湿了之后更是紧紧包裹着白皙柔嫩的肌肤。 再加上小人儿有些微微的颤抖,看起来分外娇弱,让人只想把他狠狠压在床上欺负的他掉眼泪…… 裴争眼眸越加暗沉下来,手附在那层白色丝绸上摸索了几下,绝佳的手感让人只想得到更多。 可还没等到他继续做点什么,乘风就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书房里衣衫不整的祁长忆后连忙低垂下了眼眸。 乘风已经下去换了身干净衣物,拱着手道,“主人,殿下,四皇子和其他几位官大人正在往书房这边来,估计马上就到。” 说话间,书房外的长廊上已经传来了几人的谈话声,听声音离得越来越近了。 怎么办,祁长忆没有衣物可换,这副样子是决不能出现在外人面前的。 他着急起来,求助的看向裴争,恳切的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裴争四处看了看,书房就这么大的地方,实在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干脆一手拉过祁长忆细弱的手腕,跟拎小兔子似的把他拉过来,大步走到前面最高的案桌前,把小人儿往案桌底下的空挡里一塞,然后自己附身坐了下来,把小人儿用腿挡在案桌里面。 案桌底下空间有限,祁长忆只得跪趴在裴争双腿之间,姿势别扭又古怪,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被发现,所以用小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裴争低眸看了眼小人儿,用自己衣袍下摆把他大半个身子遮住,然后轻轻拍了拍,随后才抬头看向来人。 金丝滚边的锦袍最先踏入门内,四皇子祁长风在几个官员的簇拥下,面容冷峻的走了进来。 第18章 案桌下究竟有何好东西? 幸亏乘风眼疾脚快的伸腿一扫,就把地上祁长忆散落的衣袍和玉带踢到了门后的隐蔽处 四皇子似乎是专门为寻裴争而来,一进来就直直走到裴争所坐的案桌旁,愤怒的质问, “裴大人走得倒是快,我等还没讨论出个结果,裴大人就扔下一众人等独自跑到书房来了,当真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身后跟着的几个官员也是满脸的愤懑,连连点头应和,若是没有四皇子在此撑腰,他们是断不敢这么集体来讨伐裴争的。 “四皇子殿下,微臣认为皇上早朝上说的足够清楚了,和亲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各位若是有何不满,直接给皇上呈上奏章便是。”裴争坐得端正,眼皮都没抬。 外人只看到他衣冠楚楚的正襟危坐着,殊不知他的手指正在案桌底下揉捏着某处柔软滑嫩的小耳垂。 “呈奏章?”四皇子反问道,“只怕有关蛮族的奏章都会被皇上扔在一旁罢,能劝谏皇上收回成命的只有你了,裴大人。” 裴争微微勾起唇角,“哦?若是臣不愿呢?” 语气带了些许轻蔑和挑衅,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四皇子俊脸阴沉下来,这个裴争实在是不识好歹,怎么跟他权衡利弊,他就是听不进,执拗的仿佛别有什么用意一般。 几个官员也想开口继续跟裴争争辩,却被裴争直接打断,“各位大人若是想留下一同品茶,我自然奉陪,但若是还要议论此事,我们不妨同去面见圣上?” 他扫了一眼几人,那几个官员明显的退缩了,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真的当着皇上的面跟裴争理论。 那几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对四皇子道,“殿下,您看这……” 四皇子站得笔直,闭了闭眼,“你们几个先下去。” 那几人得了赦免令似的赶紧退出了书房。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还趴在案桌底下的祁长忆仔细听了听,人应该都走了吧。 他的腿都已经跪的没有知觉了,不过身上盖着裴争的外袍衣角,倒是不觉得冷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裴争的腿上传来的热度,忍不住向着温暖的来源靠了靠。 裴争此时收回了揉捏耳垂的手指,那原本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现在变得一片通红,像是要滴血似的。 祁长忆悄悄拱了拱裴争的腿,裴争身子稍稍后移,垂着眼眸看向案桌底下。 小人儿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腿上,正巧也抬起眼睛看他,再加上身上穿的一身白衣,乖巧的像极了喜欢腻歪人的小兔子。 第13章 裴争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被他红红的小耳垂吸引了,那是他的杰作。 祁长忆用嘴型问道,“裴哥哥,我可以出去了吗?” 结果不等裴争回答,书房内四皇子有些愠怒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裴大人,本皇子还站在这里,你就这么置之不理,甚至看都不看本皇子一眼?那案桌下面究竟有何好东西,竟能让裴大人看的如此出神?” 第19章 是要我来替你揉吗? 祁长忆被吓了一跳,小身子震了一下,头顶到案桌上方,发出“嘭”的一声响。 他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怜巴巴的捂着头顶。 怎么四哥哥还在这里?幸亏他刚刚没有直接出去,不然就要被抓个现行了。 裴争掀起眼皮看向祁长风,他长身玉立眉间全是正气,看起来清冷不可侵犯。 虽然祁长风和祁长忆长相相似,可是两人的气质却决然不同,若说祁长风是高山雪莲,那祁长忆就是妖冶红莲。 “没什么,微臣养的一只小肉兔罢了,近来病了有些闹人,臣便把他圈在案桌下了。” 裴争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四皇子不信的话,过来看看便是。” 身下的小人儿明显紧张的身子一僵,拉着裴争的衣袍连连摇头。 可使不得,四哥哥真的过来看到他了怎么办,衣衫不整的跪趴在一个男人的双腿间,成何体统啊。 裴争打定了祁长风不会理会他的提议,骄傲矜贵的四皇子,怎会对一只兔子感兴趣。 果然祁长风并未移动,只是冷哼了一声,“向来视人命为草芥的裴大人,居然会如此在意一只生病的兔子,倒真是让人意外。” 祁长忆听到这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四哥哥相信了。 裴争感觉到祁长忆身子缓缓放松下来,不免笑了笑,还真是天真单纯的小人儿,以为自己就这么安全了吗? 他一边看着祁长风,一边移动着案桌下的手指,摸索到小人儿微微张着的嘴唇后,便把手指伸了进去。 “人总该有个喜好不是。” 裴争嘴角带笑的说着,手指拨弄着软滑的小舌。 祁长忆嘴里含着裴争细长的手指,又不敢发出吞咽的声响,只能任由几缕银丝从嘴角慢慢滑落。 “难道四皇子连臣的个人喜好也要管上一管?” 手指纠缠着小舌头不依不饶的打着转,时而快速时而慢速,带起了汩汩水声。 祁长忆被逗弄的招架不住,在舌头突然被两根手指夹住后,没忍住呜咽了一声。 裴争似乎是故意让他发出声音的。 案桌下突然传来的声响和软软的呜咽声,深深刺痛了祁长风的耳朵。 他知道那桌下必然不是什么兔子,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不信裴争真的敢在书房做些苟且之事。 “裴争!” 祁长风扬声厉喝道,“你就算胆大妄为惯了现下也要看清楚场合,这可不是你的丞相府邸,胆敢在宫内白日宣淫,可是要治重罪!” 谁知裴争丝毫没有惧意,“四皇子这是要治臣的罪?” 他把手指收了回来,施施然站起身,走到祁长风跟前。 “对了,方才四皇子叫臣什么?既然知道是在宫内,不称臣为裴大人,反倒直呼臣的名讳。”裴争突然低声道,“四皇子殿下莫不是暗自倾心与臣?” 祁长风被他激得呼吸都颤抖起来,“你!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随后气愤的拂袖离去。 书房这下是真的安静下来。 裴争默默在原地站了良久,才想起桌下还有个小人儿。 他走到案桌前,把祁长忆拉了出来。 跪趴的久了,祁长忆两条腿都麻了,裴争刚把他拉起来,他站立不稳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摔了个屁股墩后,皱着眉头揉着圆圆的小屁股。 裴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出声道,“殿下还不起来,是要我来替你揉吗?” 第20章 你这个傻子好歹毒的心肠! 每次裴争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是意味着他心情不好。 祁长忆虽然别的事情懂得慢,倒是极会看裴争的脸色。 他边揉着小屁股边扶着案桌站起来,身上的衣衫虽然已经半干,但见了风还是有些冷的。 裴争唤了声,“乘风。” 门口的黑衣男子闪了进来,“属下在。” “把皇子送回寝宫,本相今日乏了,明日再来给殿下授课。” 乘风应下后,裴争转身便要离去。 祁长忆飞快的拉了拉眼前人的玄色衣袖,嗫喏着开口,“裴哥哥,你生气了吗?” 裴争脸色冷峻,不言不语的看着他。 祁长忆认定是自己刚刚被祁长风发现,惹得裴争不悦了,他耷拉着小脑袋认错道,“裴哥哥别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忍了,可是我的舌头现在还有点痛呢……” 他越说头越低,都快埋进胸前了。 裴争终于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大发慈悲的开口道,“行了,我不生气了,但是殿下被人推进荷花池这件事,我还是要气一气的。” 他思索了会,似乎心已经有了定夺。 “乘风。” 乘风眨眼间便移动到了裴争身边,他低头跟乘风吩咐了什么,然后乘风就过来扶着祁长忆离开了书房。 第14章 回到自己的寝宫后,李玉的伤还没好,是下面的小丫鬟熬好了黑苦的药汁端上来的。 祁长忆闻见就觉得自己要呕吐了,但是今天又落了水,必须要喝点药驱寒。 端着药汁,裹着被段窝在床榻上,祁长忆突然想到了裴争给他渡药的那次,脸腾的就红了起来,把小丫鬟吓了一跳。 “殿下,要不奴婢还是去请江太医过来吧,您的脸都烧红了。” 祁长忆摸摸自己突然滚烫的脸颊,结结巴巴道,“不,不妨事的,我体格好,喝了药就能好得利索了,可别去请江太医。” 小丫鬟心想,就殿下您那小身板,还说得出自己体格好这种话来。 喝过药后,祁长忆昏昏沉沉的又躺下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暮色四合,外面已经笼罩上了朦胧的黑色。 一天没怎么进食,他肚子有些饿了,刚想唤人进来,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声响。 偌大的寝宫院落里此刻站了好些人,往日这里都是冷冷清清无人来访的,祁长忆奇怪的走出去。 被簇拥在心的一个娇俏身影露了出来,是三公主祁依柔,她居然亲自跑到祁长忆的寝宫里找茬来了。 白日里的那口恶气没出,这位被捧在天上的公主当然不可能罢休。 她看到祁长忆苍白着小脸站在人群外后,冷笑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你这个傻子好歹毒的心肠!说,把我的瑛瑛藏到哪去了?” 院子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瑛瑛是只通体雪白的可爱小狗,更是三公主的掌上明珠,平日侍奉狗的下人就有五个。 今日发现瑛瑛不见了后,三公主气得直接下令把那五人的手脚砍断,扔进牢房里等死。 在皇宫各处寻了一天爱犬后,有下人指认瑛瑛朝着皇子的寝宫跑来了,三公主当即带着众奴仆和侍卫赶来。 祁长忆被她的厉声质问问住,他在宫内睡了大半天,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瑛瑛啊,他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到过呀。” 三公主看到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一时间怒火和妒火齐齐涌上,作为一个男子竟然随了母亲如此妖娆的长相,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她怒气冲冲的上前,揪着祁长忆的墨发狠狠一扯,“你撒谎!你是不是已经把瑛瑛给谋害了?我就知道,你是随了你母妃,恶毒极了! 第21章 治他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祁长忆头皮被扯得厉害,痛得他眼底蒙上了一层水汽。 他想挣脱开祁依柔的手,可是因为身体还虚着,他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只能一边小声痛呼着,一边继续解释道,“三姐姐,我真的没有见过瑛瑛,我今日在荷花池落水受了风寒,一整个下午都在殿内睡觉的呀。啊……” 祁依柔听了仿佛更加生气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本公主害你受了风寒,要责怪起本公主来了!还有,不准你叫我姐姐,我才不是你姐姐,你的母妃不过是个外族妖孽,还是个通敌叛国的下贱胚子,什么时候也能与本公主相提并论起来了!” 四皇子和皇子的母妃甯贵妃是个长相妖冶惑主的外族女子,然而整个皇宫都知道自从外族发生了叛乱后,甯贵妃便被治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凌迟处死了,死相极其惨烈。 据说甯贵妃通敌的事情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四皇子在皇上面前告发的,甯贵妃死前只求皇上以后能善待孤苦伶仃有些痴傻的皇子,皇上应允了。 而告发有功大义灭亲的四皇子,自此以后深得皇上信任,步入朝堂平步青云。 后来皇上下了密令,不许任何人再提有关甯贵妃之事,谁敢在背后议论,就直接拖出去拔了舌头再凌迟处死。 现下听见胆大妄为惯了的三公主竟然敢两次提起皇子的母妃,知道此事内情的宫女奴仆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 祁长忆平日性格软糯,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他知道不能在宫里提及母妃,却不知原因,因此只能把对母妃的想念压积在心底。 可是,自己最为敬爱的母妃被人这样诋毁,他眼眶都变红了,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狠狠推开了祁依柔。 “你胡说!我母妃她没有!” 祁长忆发丝被扯得凌乱,在黑夜里随风飘扬起来,他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内衫,目眦欲裂,完全没了往日温顺小白兔的软萌样子,像一头失去理智的暴怒小兽。 祁依柔防备不及,被他推的连连后退,身后的宫女们赶紧去扶,她还是一屁股重重摔在了地上。 手指缝里扯下了好几缕墨发,祁依柔愣在了当场。 这个傻子!居然敢推她!她一定要治他的罪!数罪并罚! 原本一直站在人群后默不作声的二公主祁冰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过去把坐在地上大发雷霆的三公主扶起来。 “三妹,还是快起来吧,地上凉。”她声音温温柔柔的,有种安慰人心的力量。 祁依柔终于站起身来,她穿的样式繁杂的纱织襦裙都粘上了脏污。 “祁长忆!你胆敢推本公主,反了你了!今天要是不把瑛瑛给交出来,那本公主就要你陪葬!” 祁依柔怒目圆睁,颐指气使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们顿时散开,在祁长忆寝宫的各个厢房里开始搜寻起来,不管见到什么东西都直接摔碎了扔出来。 第15章 这哪里是搜寻的禁卫军,这分明是下山打劫的土匪强盗! 祁长忆攥着小手站在原地,咬着下唇不言不语,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此时被他咬的已经变红了。 三公主让某个太监跪趴在地上,自己舒舒服服的坐在他的背上,还有两个宫女在给她嘴里喂着葡萄。 二公主反倒是抬头看了几眼祁长忆,眸有几分难得的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搜寻的侍卫们终于停了下来,为首的走到三公主跟前低语了几句,三公主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父皇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里就这么大地方,连条狗都找不到!” 她把侍卫首领一脚踢到旁边,然后指着不远处的祁长忆道,“把他给我带上,我要去找父皇说理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皇子的寝殿出来,在夜色下穿梭在高大的宫墙间,向着皇上的养心殿行去。 祁长忆走在队列最后,两个侍卫跟在他身后不停推搡他,保证他跟上三公主的轿撵。 不远处的瓦砾上有个黑色人影暗暗监视着这一切,在一行人停在养心殿前后,轻巧的踩着宫墙离去。 还没走进殿内,祁依柔就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汹涌的眼泪瞬间流出,她大声喊着,“父皇,您可要替女儿做主啊,有人欺负女儿……” 皇上听见自己最心疼的小女儿哭哭啼啼的声音,心都快碎了,连忙迎出来,捧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问道,“怎么了,谁敢欺负朕的乖女儿?嗯?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时跟在后面的祁长忆也迈进了养心殿,皇上看着他穿的白色内衫,就蹙起了眉头。 祁依柔边委屈的哭着边添油加醋的把祁长忆的恶行数落了一遍,还不忘着重强调他把自己重重推倒在地的细节。 皇上越听眉目间的怒意越盛,狠狠的看向祁长忆。 “朕本以为你的才智不足,心性倒是纯良,现在看来你既然敢把姐姐养大的爱犬折磨致死,还敢顶撞长姐,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不懂礼数,朕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皇上愤怒的一拂衣袖,祁长忆赶紧跪倒在地,匍匐着小身子,声音有些哽咽。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啊,没做过的事情,儿臣绝对不认。” 皇上声音严厉,“还不承认,难道柔儿还会冤枉你不成!” 祁依柔撇撇嘴,眼泪又扑腾扑腾往下掉,可把皇上心疼坏了。 “来人,把皇子交给内务府,朕今日就要治他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祁长忆听见内务府三个字,就害怕的开始颤栗起来,可是母妃教过他,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说谎,所以他是不会认罪的。 侍卫毫不怜惜的把祁长忆从地上直接拖起来,像是拖着块破布草席似的,强硬的把他带了出去。 细细看一下祁长忆刚刚趴着的地方,那里残留了一些泪渍,还混着点点猩红。 眼尖的太监连忙上前把地擦干净。 皇上安慰了小女儿好一会,被门口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太监给打断了。 “启禀皇上,裴丞相有要事求见。”  第22章 不如先让老子爽爽 裴争迈着阔步走进殿内的时候,祁依柔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不知怎么她看到裴争的眼神就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好像全都被他看穿了。 皇上让祁依柔先回去休息,自己要跟裴争谈论正事。 祁依柔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抹着眼泪回了自己寝宫。 殿内只剩下皇上和裴争两人,他问道,“裴爱卿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裴争抚了抚衣袖,“回皇上,臣在西南蛮族的探子来报,说那蛮族首领已经同意了和亲之事,并有意派使臣来访我天朝。” 皇上面露喜色,“好,好啊,如此一来,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复边疆!” 裴争眼神动了动,迟疑道,“只是……” 皇上立马问道,“只是什么?裴爱卿但说无妨,此事促成爱卿功不可没,朕定会听从你的建议。” 裴争走到皇上身边,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皇上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此话当真?” 裴争退开几步,恭敬的俯首道,“千真万确。” 皇上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依裴爱卿之见,可有合适的人选?” 裴争抬起头,眼睛里一片幽深黑暗看不出情绪。 ………… 内务府,慎刑司。 墙上和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上刑器具,看起来阴森可怖,传说这里有着七十二种酷刑,每种都是不同的钻心折磨,再硬的嘴不出几下也能撬开。 祁长忆被人绑了手脚之后就直接扔到了地上,虽然他也算是个皇子,可是没有皇上的恩宠,他连个有权势的太监都不如。 更何况他可是得罪了三公主,不被扒下层皮肯定出不了这人间炼狱。 祁长忆心里其实害怕极了,地板上和旁边的桌椅上都是血迹,空气弥漫着丝丝血腥气味。 他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门突然被人推开,两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是负责掌刑的侍卫,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一个走上前把祁长忆像拎小兔子一样拎起来,绑到了立着的十字架上,在看清楚祁长忆连外袍都没穿,只穿着白色的内衫时,猥琐得笑了笑。 第16章 “二哥,都说这皇子殿下长得是倾国倾城妖颜惑众,哥几个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二哥”趁着在给祁长忆绑绳子的功夫,在他洁白如玉的手指上摸了摸。 “是个小美人,只是可惜了,是个男的,还他娘的是个傻子。呸,真晦气!”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那人凑到二哥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两人都哈哈大笑着上下扫视祁长忆。 “三弟,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哈哈哈!你若是敢对皇子做点什么,以后我管你叫二哥!” 那三弟眼冒绿光的盯着十字架上无力反抗的祁长忆,他小脸如玉嘴唇嫣红,一头墨发凌乱的附在脸颊上,就像是个吸人精气的小妖精。 小妖精瞪红了双眼,不服输的样子只会激起人的征服欲。 那三弟终于淫欲冲昏了头脑,粗厉的大手毫不客气的附上祁长忆软白的腰肢,狠狠揉搓了两下。 “反正是个傻子,在这里被折磨死也是可惜了,不如先让老子爽爽!” 第23章 真有那么好? 祁长忆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腰间那只恶心的手,可是那手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怎么都躲不掉,还顺着他的内衫向里探去。 那三弟被滑腻柔软的触感惊艳到了,像是发现什么宝贝一般眼睛都直了。 这皮肤比他之前摸过的宫女都要好上几分,就跟绸缎似的,怎么也摸不够。 他急切的扒着自己的裤子,脱得差不多了后又上来去扒祁长忆的,边扒还边嘴里叨叨着,“老子今天非得死在他身上不可!” 旁边的二哥也是一脸迫切,“真有那么好?你快着点,我在你后边排着呢。” 祁长忆挣扎的手腕都被磨破了,鲜血瞬间把绳索染红,但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继续用力抽拽着绳子,妄图伸手推开身前恶心的人。 可是他力气太小了,根本挣不脱,只能一边留着眼泪一边拼命摇着头。 “不要,你们走开,走开啊……”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对自己做什么,本能的恐惧就已经快要将他淹没吞噬了。 就在祁长忆的裤子即将被脱下的瞬间,门边突然传来敲门声,那三弟身子猛地顿住,行刑期间谁会来慎刑司打扰? 连忙把身下丑恶的东西遮住,那三弟恢复正经的站在十字架旁。 门被人推开,外面站着的是个娇俏的小宫女,她柔着嗓子道,“三公主有令,请二位大人一定要严加审讯,不惜一切代价问出公主爱犬的下落,事成之后公主另有重赏。” 那两个侍卫恭敬的行礼,送走了那个昂着脖子的小宫女。 “吓死我了,二哥,我看这皇子是真真的碍了三公主的眼,三公主这意思是要咱哥俩把他给……” 那三弟以手作刀在脖子旁抹了下,那二哥赞同的点点头,“公主殿下都亲自下令了,你快把你那玩意压下去,赶紧开始审讯。” 两人一手拿起一条软鞭,分开站在祁长忆两侧。 “啪”一声脆响,软鞭抽上娇嫩的身躯,顿时留下道血痕,染透了白衫。 “殿下,小的劝您还是老实交代了吧,鞭子不长眼,可别污了您这张小脸。” 祁长忆痛得咬住了舌头,嘴里也弥漫开血腥味来,他眼泪汪汪的开口道,“我,没有……” “啪”“啪”,又是两鞭子甩了上去。 “真是人傻嘴硬,您就跟三公主服个软,此事不也就过去了,她可是您三姐姐,还能为了只狗真的要您的命不成?” 祁长忆痛得额前冷汗密布,小身子不住打颤,却还是小声的开口道,“我不会撒谎的,我真的没有……” 那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拿了桌上的一碗盐水,向祁长忆身上泼了上去。 “啊!” 祁长忆痛苦的扭动起来,盐水渗进伤口里痛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了,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般,他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被一耳光打醒之后,祁长忆觉得自己嘴角传来撕裂的疼痛,他迷蒙的睁开眼睛,一股灼热感就近在脸颊。 “这么勾人的小脸,要是多了块烫疤,可就不好看了。” 烧红的烙铁伴随着哄笑离他的皮肤越来越近,祁长忆紧咬着牙关闭上了眼睛,纵使心里害怕的要死了,他还不忘小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裴哥哥……” 就在那块烙铁距离祁长忆苍白的小脸只有一寸之时,慎刑司的大门被人嘭的一脚踹开,门框飞裂。  第24章 裴哥哥,我好痛 来人一身玄色锦绣蟒袍,上锈暗银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玲珑玉体令牌,无风自动,气势迫人。 那两个侍卫看到来人后,先是吓得手里的东西哐当掉落在地,随后赶紧附身毕恭毕敬的行礼。 “见,见过裴大人。” 裴丞相怎么会来这掌刑的慎刑司?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裴争冷冷的看了看弯腰行礼的二人,理都没理,迈进屋内。 祁长忆眼神朦胧,以为是自己痛得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裴哥哥呢? 他摇摇小脑袋,想让幻觉赶紧消失。 可是幻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向着自己走过来,眼神幽暗复杂。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小人儿浑身通红,像是泡在了血水里一般,好几处伤痕都是皮开肉绽的,看得人就倒吸一口凉气。 第17章 可是身上伤痕累累的,这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倒是一点没伤,裴争抚了抚他的脸颊,动作很是轻缓。 祁长忆感受到脸上的温度后,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他还在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落,声音极小却也极委屈的唤了声,“裴哥哥。” 裴争只觉得自己心尖颤了颤。 他小心的把祁长忆从架子上解下来,敞开袍子把他整个人兜了进去,然后把小人儿抱在胸前。 那边的两个侍卫见状,虽然对裴争很是畏惧,但也斗着胆子阻拦道,“裴大人不可将人带走啊!三公主有令,不问出实情来,此人不得离开慎刑司!” 裴争眼睛里像是能射出数寒冰般,声音冰冷的整个慎刑司都冷冻了三分。 “哦?若是本相执意带走他呢?你们有胆子就拦一下试试看。” 说完裴争真的抱着怀里的祁长忆就要提步离开,先前拼命挣扎恨不得把手腕都勒断的小人儿,现在安静乖巧的窝在裴争胸前,眼里还滴溜溜的流着眼泪。 那两个侍卫在三公主和裴丞相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拔出剑来指着裴争。 “裴大人,若您执意如此,那就别怪卑职多有得罪了。” 剑眨眼间就向着裴争刺来,可是还没碰到裴争,就突然被一股内力弹开,掉落在地。 门边迅速闪进来一道黑影,脚一勾地上的剑,剑就似长了眼睛般,转而刺向了那三弟的手腕,直接把他整个手掌钉在了十字架上。 哀嚎声响起的瞬间,黑影手飞速的挽了个剑花,把那个二哥的手掌也一并穿在了十字架上。 接下来剑凭空飞舞着,在那两人的身上胡乱划着,少说划了也有几十道口子,鲜血立马浸透了他们的官袍。 乘风站在十字架前垂着眼眸,等候裴争的命令。 场面十分残暴血腥,裴争用衣袍遮了遮祁长忆哭得肿胀的眼睛,“殿下想怎么处置这两个狗奴才?” 祁长忆抽噎了两下,“他们,他们也是听了三姐姐的命令办事……” 他顿了顿,将一只细若无骨的手伸出来,指向其一人道,“可是,他刚刚居然,居然想脱我的裤子。裴哥哥,三姐姐派来的宫女明明没说还要脱裤子行刑的……” 祁长忆不懂这是什么事情,不代表裴争也不懂,他看着那个吓得腿都抖成筛子般的侍卫,一下子就怒火烧。 那侍卫喊道,“裴大人,您别听个傻子胡说!这命令是上面下的,小的只是奉命办事啊!” 裴争嘴角勾起抹冷笑,“奉命?奉谁的命?皇上只是说了把皇子关在这里听候发落,三公主却要你们立即行刑?” 裴争敛了笑意,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们的意思是,三公主违抗圣命滥用私刑?你可知,滥用私刑乃是宫大忌。” 几句话已经把那两个侍卫吓得站立不住了,裴争冷嗤一声,留下句话,转身离去。 “留他们一条狗命。” 乘风俯首称是。 那两个侍卫堪堪松了口气,他们都认识这个裴丞相身边寸步不离的护卫,转而跟乘风求饶。 “风护卫,裴大人来慎刑司夺人已经算是抗旨不遵了,再打伤我们两个掌刑侍卫,一定会引起圣怒的,不如您放了我们,我们保证不将此事……” “谁说裴大人是抗旨了?” 乘风出声打断他们,声音也是冷的彻骨,当真随了他家主子。 “传皇上口谕,释放皇子祁长忆,改为寝殿禁足三日,钦此。不好意思,刚刚忘说了。” 乘风拿起地上已经冷掉了的烙铁,重新放回炉子里烧的通红,在手把玩着,“还有啊,大人说的留你们一条狗命,意思就是……” 他面无表情道,“……别搞死了就成。” 没一会,慎刑司的上空就传来了凄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其一个喊声更加惨烈,因为他已经从一个侍卫变成了一个太监。 裴争抱着祁长忆快速的在宫墙间穿梭,怀里的小人儿身子越来越烫,血也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似的,他的嘴唇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了。 嫌走路过慢,裴争干脆抱着人运动轻功,足间轻轻点地,没几下就来到了太医院。 落进太医院的院落内时,把正在院子里摆弄草药的江逾白吓了一大跳,刚摆好的药又全都混在了一起。 他看到来人是裴争时,翻了翻白眼,质问道,“裴大人,您不觉得最近看见我有点太频繁了吗?” 裴争没说话,把衣袍掀开一角,里面浑身血色的小人儿就漏了出来。 江逾白手里的草药直接掉在了地上,他二话没说赶紧引着裴争来到里面的内房,把紧闭着双眼的祁长忆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指挥着几个宫女去打了好些热水,又迅速的配好了外涂的药膏,江逾白把药膏塞进裴争手里。 “每道伤口都要涂,可能会有些痛,你下手轻点,别伤着殿下。” 说完拎着药包就要下去煎药。 裴争轻咳了声,“要我来涂?” 江逾白古怪的看他一眼,也不回答,抢过药膏不声不响的就坐在了床榻边,动手脱起祁长忆的血红色内衫来。 裴争一把按下他的手,“你干什么?” “涂药啊。” 裴争把药膏抢回来,冷淡道,“出去把门带上。” 第18章 江逾白这才重新拎起药包走出去,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裴争开始小心的脱起祁长忆的衣服,可是伤口处的皮肉和衣物已经黏连在了一起,就算动作再轻的撕下,还是会扯到皮肉,渗出大片鲜血。 祁长忆痛得拧起了眉头,声音软糯糯的,“裴哥哥,我好痛。”  第25章 不准咬 裴争突然猛地撕开了那片白色内衫,眼前遍布全身的鞭痕只叫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这样的痛才能让殿下记着。”裴争嘴上狠狠的说着,动作却是放缓了几分,“以后学得机灵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不会么。” 祁长忆额上渗满了汗珠,紧紧咬住殷红的嘴唇,痛得小身子都在发抖。 他确实学不会那些复杂的处世之道,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被人欺负成这样,但是,也从没有人耐心的教过他。 裴争指尖沾了冰凉的药膏,用指腹在伤处涂抹起来,虽然用的是最好的药材配置的,但涂在伤处还是会有火辣辣的疼痛感。 祁长忆没忍住哼哼唧唧了几声,裴争抬起眼皮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他就又咬住了嘴唇,把疼痛封在嗓子里。 原本就破过皮的嘴唇又被咬破,血一下子就渗透出来,染遍了红唇,看起来更加妖冶。 裴争一手还在细细涂着,另一只手突然撬开了祁长忆紧咬着的双唇,细长的手指蛮横的横亘在他牙齿之间,抵住他柔软的小舌。 “不准咬。” 祁长忆牙齿顿时不敢再用力。 “痛就喊出来,这里没有别人。” 裴争说着,在最后一处鞭痕上多涂了点药膏,祁长忆“嗯”的闷哼出声。 药终于涂完,血也已经全部止住了,这药膏不仅能加速伤口的凝血愈合,还可以保证不留疤痕。 敲门声响起,江逾白端着碗药汁上来,还带了件干净的白色衣袍。 他一直低垂着头走上前,看也不看床榻上衣不蔽体的小人儿,把药碗和衣袍全部塞进裴争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江逾白走到门边刚推开门,就与正要伸手敲门的乘风撞了个正着。 乘风看到他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把沾了血的手背到身后。 但还是被眼尖的江逾白捕捉到了。 “风护卫,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江逾白大摇大摆的向外走着,语气轻佻。 乘风皱了皱眉,最终关上房门,守在了门边。 裴争将药碗递给祁长忆,眼神扬了扬,命令似的口吻,“喝光它。” 祁长忆皱着小脸,这药汁看起来比上次还要苦些,他实在是不愿意喝,举着碗异常缓慢的向着嘴边移动。 “殿下不愿自己喝,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祁长忆想到上次裴争喂自己喝药的方式,耳根顿时红了红,一脸苦大仇深的把药汁一饮而尽。 “好苦好苦。” 他吐着舌头不停用手扇着,似乎这样就能把苦味扇走一般。 裴争的手迅速摸起个什么东西,塞进了祁长忆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袭来,冲淡了苦味,他拧着的小眉头总算舒展了几分。 “好甜呀,是甜蜜饯!” 一个甜蜜饯就能让他暂时忘了身上的伤痛,露出笑脸。 “不过是些下等的小吃食,殿下就如此容易满足了。”裴争把手白净的衣袍扔到床上,对祁长忆道,“换上衣服,回寝宫禁足。” 祁长忆嘴里的甜腻味道还没有散去,他根本就无法自己换好衣服,只要稍微一用力,身上的伤口随时可能会再次崩开。 但是裴争一脸冷淡的在旁边站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自己坐起来,他费力抬起胳膊,可是前胸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他低头一看,果然有处伤口裂开一点,鲜血顿时流下。 裴争也看到了滴落的血迹,连忙沾了药膏上前,一手扶着祁长忆后脑一手在他白皙纤瘦的胸前涂抹。 意识到祁长忆满身伤痕实在不能自己更衣,裴争直接把衣袍当做毯子般,把他轻轻裹了起来。 床上的小人儿只露出个小脑袋在外面,整个人像是个白色蚕蛹似的不安的动了两下。 “别动,若是伤口再崩开我就把你扔这。” 祁长忆立马安分下来,缩在衣袍下眨巴着眼睛。 裴争上前将他打横抱起,长腿一迈走出门去。 乘风听见脚步声靠近,适时的把门打开,附在裴争耳边低语两声。 裴争暗沉着眼眸点点头,“剩下的你去办吧。” 说完裴争提步要走,随后侧过头对着乘风又道,“先去找江太医治好你的手。” 祁长忆刚被送回寝宫,几个太监宫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围了上来,看到自家小殿下走得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满身可怖伤痕,都心疼的不得了。 李玉屁股伤都没好利索呢,就一瘸一拐的冲到裴争脚边跪下连连磕头。 “多谢裴大人,多谢裴大人,若不是大人出手相助,殿下只怕要被三公主把命都拿了去。”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跪下磕头,念叨着“多谢裴大人”。 裴争只淡淡道,“起来吧。” 把祁长忆放回床榻上,裴争转身道,“皇上禁了殿下三日的足,伤好之前不要让他出门,再出什么差错……” 第19章 裴争眯了眯眼眸,“进慎刑司的就是你们。” 跪着的人拼命点头。 裴争走后,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白色小蚕蛹终于探出小脑袋,看到还在殿内跪着的众人后,声音细小道,“你们快点都起来呀。” 李玉赶紧指挥着殿内的几人围着祁长忆忙碌起来,擦洗血痕,换好衣物,又给他备好了吃食。 祁长忆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午,修养了一整夜后,祁长忆感觉身上的伤处也没有那么痛了。 但是禁足的三日内他需得抄写千家十遍,李玉替他备好了笔墨,祁长忆弓着身子坐在案桌前,开始认真的抄写起来。 他一笔一划写得尤为认真,阳光透过纸窗散在案桌上,把他的身子也笼了进去,圣光普照仙气缭绕。 李玉看着殿下的小身影,默默的想,若是殿下也才智过人雄才武略,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比四皇子要厉害的多。 殿内一片安静祥和之际,突然跑进来个小太监,急匆匆说道,“殿下,李公公!听闻三公主被皇上关了三个月的禁闭,还要罚跪祠堂抄送经呢!三公主受罚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祁长忆执笔的手顿住,惊讶的抬头看去,“真的吗?” 那小太监难掩喜色,“真的真的!而且听说三公主的爱犬瑛瑛找到了,竟然是掉进荷花池里淹死了的!” 第26章 殿下这是要去哪? 三公主就瑛瑛溺水身亡一事,直接闹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先前还有意隐瞒下她对祁长忆滥用私刑之事,这下却实在瞒不下了。 因为当时站在大堂之内的还有几个朝廷命官,包括裴争,一直到皇上愤怒的命人将哭嚎的三公主押下去,他才低垂着头勾了勾唇角。 就此事而言,针对皇子只是三日禁足,而向来得宠的三公主竟然禁闭三个月,这下谁受宠谁不受宠倒是有些叫人分不清了。 祁长忆殿内的下人们个个喜形于色,虽说主子还在受着罚呢,但他们的高兴劲活像是受了赏赐。 禁足的这三日,只有太医院的江太医来过几次,送些涂抹伤痕的膏药和内服药材。 祁长忆身上的伤痕好的很快,现在已经开始在慢慢变淡了,但是还残留了些粉红色的痕迹,还是需要每日都涂些膏药。 抄写的千家也差不多全部抄完了,不枉小人儿伏在案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门口的小太监急急忙忙进来通报的时候,祁长忆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 “殿下,殿下快醒醒,四皇子来了!” 祁长忆被惊吓的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四哥哥终于来看我了。”祁长忆有些开心,赶紧跑到院子里迎接四皇子。 虽然四哥哥对他总是不冷不淡的样子,但两人毕竟一母同胞,祁长忆对亲哥哥总有一种特别的信任和依赖。 “四哥哥!”祁长忆小跑着迎过去,有些气喘吁吁。 祁长风看到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就皱了皱眉,“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宫里不准这么叫喊跑闹,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祁长忆乖乖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祁长风在原地站定,道,“你与三公主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父皇这么多儿女,最疼爱的就是那三公主,你还偏偏要跟她扯上关系。” 祁长风很是严厉的看着祁长忆,“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你在宫内无权无势,也无依靠,为人处世应当小心再小心,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不说,若是被有心人牵连到我身上……” 祁长风见祁长忆一直垂着小脑袋,毕恭毕敬的听着,叹了口气,“多说无用,反正你也听不明白。” 祁长忆抬起头,眼睛里一片单纯无害,“四哥哥,我明白的,你是担心我出事情,关心我才这样说的,对吗?” 祁长风侧过身子,往门边看了眼,略微有些不耐烦的“嗯”了声,随后道,“看到你没事就好,我就先走了,一会还有人要来看你。”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祁长忆站在原地看着祁长风的背影,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请四哥哥进屋呢,他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 祁长风走后没多久,门外就又进来个身影,在看到院内站着的祁长忆后,几步就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他。 “长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隶棠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祁长忆的一头墨发,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抱着他摸他头发的。 可是现在,怀里的祁长忆却显得有些惊慌,不停的躲着他的手,甚至挣扎他的怀抱。 赵隶棠常年征战沙场,杀敌无数,一双胳膊就跟铜墙铁壁似的,硬邦邦的,根本不是细胳膊细腿的祁长忆能挣脱开的。 祁长忆想到裴争对自己的警告后,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棠哥哥,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快点放开啊……” 赵隶棠的身子一僵,听到祁长忆的哭腔后,他连忙松开胳膊,祁长忆像只兔子似的一下就跳出了他的怀抱。 “长忆,你,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赵隶棠眼都是悲痛,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四皇子带自己入宫,能赶过来见祁长忆一面。 第20章 听说祁长忆被送进慎刑司,他急得差点就直接闯进宫内了,还是被几个部下拼死按压下的。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他无恙,他却连碰都不让自己碰了。 这时大门外传来禁卫军巡视的脚步声,赵隶棠赶紧拉着祁长忆几步跨进殿内,关上殿门。 他身为外官按说是不能进入寝宫范围内的,所以决不能让人发现他在皇子殿内。 “棠哥哥,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我们就这样说说话不好吗?”祁长忆站得离赵隶棠几步远,声音细细小小的。 “以前的太傅先生教导过,长大了以后就不能随便和别人搂搂抱抱了,那样不好。” 赵隶棠见他这副柔顺的小模样,心里的火气就怎么也压不住,“是,我不能抱,裴争却可以是吗?” 想到他在裴争怀里乖巧贴合的样子,赵隶棠嫉妒的简直要发疯,他后悔自己没有把祁长忆一直带在身边,自己守护了几年的小人儿,竟然被裴争那个狗贼钻了空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隶棠走上前逼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长忆,你心思单纯,很多事情你不懂,裴争看你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了。” 他伸手把祁长忆拉近了一点,“你实话告诉我,裴争他,有没有对你那什么过?” 祁长忆一脸茫然的看着赵隶棠,“什么呀?裴哥哥对我干什么?” 赵隶棠皱了皱眉,说也说不清楚,“就是,有没有脱光你的衣服?” 祁长忆想到什么似的,耳朵立马变红,低下头小声道,“有……” 赵隶棠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咬牙切齿道,“裴争!他居然真的敢!” 他又问道,“那他有没有脱衣服?” 祁长忆耳朵更红,摇了摇头,“没有的。” 赵隶棠总算长松了一口气,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放低声音问道,“长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去边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祁长忆惊讶的张了张嘴巴,“棠哥哥……” 赵隶棠继续问道,“好不好?” 祁长忆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什么,两人头顶的房梁突然传来瓦片的响动。 赵隶棠沉声喝道,“什么人!” 随即就从开着的窗户边跳了出去,追赶房梁上面那人去了。 祁长忆被惊吓到,连连后退,想推开殿内大门跑出去,后背却直接撞上了一个温温热热的胸膛。 来人冷笑了两声,低低道,“殿下这是要去哪?” 第27章 想不想要些奖赏? 赵隶棠追着房梁上那人一路奔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条黑布,轻功了得,蜻蜓点水般在红黄相间的宫墙间跳跃着。 眼看着就要被赵隶棠追上了,那黑衣人翻身一跃,跳进了一片幽静的竹林。 赵隶棠也跟着翻身下去,袖口的短剑直接向着那人面门袭去。 黑衣人一动不动,在短剑射来之时只是微微侧头,便躲过了那道剑光,可是脸上蒙着的黑布却被剑风带落。 他转过头来,赵隶棠看清他的脸后微微一愣,这人他认得,是跟在裴争身边的那个护卫。 乘风遮脸的黑布掉了,倒也不急,微微拱手向赵隶棠行礼,“赵将军,方才若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 赵隶棠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冷笑两声,“好一出调虎离山之计,裴大人不去边疆行军打仗都是可惜了。” 乘风继续拱手道,“大人自然有他的考量,我等不便揣摩。赵将军,这里离宫门不远了,您还是请回吧,未经传唤私自入宫,若是被人知道了,恐怕……” 乘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遥遥看了赵隶棠一眼,便又翻身跳上了宫墙,三两下不见了踪影。 赵隶棠看着眼前消失的黑色身影,暗暗握紧了拳头。 “裴争……” ****** 祁长忆听见熟悉的声音,“嗖”一下就躲到了裴争身后,手指着房梁悄声道,“裴哥哥,那里好像有刺客!” 裴争扯了扯被小人儿揪得皱巴巴的衣袍,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殿下,这皇宫里就算有刺客也不会潜在你殿内。” 祁长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赵隶棠都追出去那么久了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棠哥哥刚才从窗户出去了,我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头顶射来的目光冰冷了几分。 “殿下担心什么,担心赵将军出事?还是担心没人能带你去边疆了?” 裴争想到刚刚听见的话就觉得怒火烧,这个小傻子居然没有直接拒绝,他在犹豫什么?难道真的想跟赵隶棠离开? 祁长忆连忙摇头解释,“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棠哥哥说清楚。” 裴争冷哼一声,“你最好明白这一点,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也哪都去不了。” 祁长忆乖乖的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哪也不去,就呆在裴哥哥身边。” 裴争这才满意扯出个微笑。 “皇上命我来检查一下,殿下的抄写有没有认真完成。” 祁长忆转身跑到案桌前,把自己抄的板板正正的宣纸铺展开来,有些雀跃的唤裴争道,“裴哥哥,你来检查吧,我抄了整整三日呢,从早上起来一直抄到天黑,累得我手都酸啦。” 第21章 裴争走过去,拿起宣纸翻了翻,上面的蝇头小楷字迹工整,一看就是用了心完成的。 他手指一挑,看到案桌边上有个露出一角的小册子,上面满满当当不知道写了什么,当即好奇的拿起就要翻开。 谁知刚刚一直乖巧的站在旁边的祁长忆突然把小手伸了过来,上前就要把小册子抢回来。 裴争本来没那么好奇的,现下突然觉得非看不可了,他身高手长,一手举着小册子高过头顶,另一只胳膊揽住祁长忆的小身子,把他固定在怀里。 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慢的挑开小册子一角,怀里的小人儿明显紧张的呼吸一窒,直接用两手捂住了脸颊。 小册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的,只有两个字。 “裴争”“裴争”“裴争”“裴争”“裴争”“……” 再往后翻去,也全都是这两字。 一开始明显的写得不是很熟练,笔墨还往旁边晕染了不少,越向后翻字迹就越加工整,还换了好几种字体来练习。 裴争眯了眯眼眸,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那字迹已经与裴争自己的字迹有些相似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裴争勾着嘴角,眉眼带笑,看向怀里的小人儿。 上次看到几页赵隶棠的名字,他还生了好大一通气,原来自己的名字占的更多。 那是不是代表他在祁长忆心里占的分量也更多? 祁长忆还捂着小脸,动了两下不吭声。 裴争把手里的册子放下,一手拉下那两只细弱的小胳膊,眼前白皙的小脸蛋上浮着两坨红晕,看起来娇羞可人。 祁长忆眼神躲躲闪闪着,自己偷偷练习写裴争的名字就算了,现下还被本人发现了,他耳垂也慢慢变红,鲜红欲滴。 “我,我,我……” 祁长忆“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裴争轻笑两声,知道他一紧张就会结巴,也不着急,微微低头,冰凉的嘴唇碰上滚烫得小耳垂,激的怀得小身子一抖。 “殿下,抄写完成的很好,想不想要些奖赏?” 祁长忆听见奖赏二字就忘记了害羞,眼里亮晶晶的闪着亮光,“想!想!想!” 裴争见他激动得小样子,也暂时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点了点他的鼻尖道,“想要奖赏也不是不可以,殿下要再学些东西,若是学得好了,自然奖赏少不了。” 祁长忆兴奋得用力点头,“好!裴哥哥,我还要学些什么呀?” 裴争松开胳膊向后退了两步,笑了笑,伸手击了两下掌,殿门又被人缓缓推开。 进来的是几个长相娇艳的女子,穿着露骨肤若凝脂,个个娉婷袅娜波澜起伏,脂粉香气顿时萦绕在整个宫殿里。 这几个女子眼神都好似会勾人一般,嘴角噙着笑意,半遮半掩的看向有些呆愣的祁长忆。 祁长忆看了眼站在殿内的几个水蛇一般的女子,脸颊顿时变得更红,又赶紧将眼神移开,不知该看向何处。 裴争的反应与祁长忆完全不同,他眼神依旧冰冷,打量着殿下的几人,像是在打量什么物品般,细细的从头看到脚。 那几个女子齐齐侧身行礼,“见过皇子殿下见过裴大人” 语气酥软魅惑的不像话。 裴争掀起眼角,“知道叫你们来是做什么的?” “知道” 裴争看着手足无措的小人儿,微扬下巴,“那开始吧。” 第28章 你还真是屡教不改 明黄的床幔内,锦衣华服扔了满地,小小的人儿瑟缩在床榻一角,身上的白色内衫被拉扯到了锁骨之下,露出点点莹白。 祁长忆抱着膝盖,眼眸露出的更多是害怕和恐惧。 那几个水蛇般的女子皆是衣衫半解,环绕在他身边,柔着嗓子盈盈笑着。 “殿下别害怕呀,过来我们一起玩啊。” “殿下我胸口突然好痛,您帮我揉一揉好不好呀。” “殿下” 一声声轻唤,能叫所有男人听得骨头都酥麻了。 可是在场的两人,一个不知所措本能的抗拒着,另一个坐在殿内红木椅上面无表情。 一个胆子大的女子直接上前企图把祁长忆拽出来,揪着他的胳膊大力向外拉扯。 祁长忆果然被直接拖到了床榻的正央,几双柔若无骨的手立即附了上来。 “不要,你们别碰我!啊!” 祁长忆被按在床上,拼命的挣扎着,眼眶变得越来越红。 裴哥哥还坐在外面,怎么会任由这些人这样欺负自己呢?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开始从眼眶里流出来,渐渐的挣扎的力气也变小了,最后只会不停的摇头,不停的流眼泪。 “停。” 裴争清冷的声音传来,眼前正上演着激烈的戏码,他却依旧冷静自持的不像话。 “你们是在服侍他,还是绑架他?” 几个女子手忙脚乱的放开祁长忆,颤颤巍巍的跪了满地。 “大人饶命啊,殿下实在太过奇怪,咱们几个见过的男人多了,还没遇见过像殿下这样的。” 裴争眼眸冷了几分,他挑起说话的女子的下巴,沉声问道,“哦?殿下是什么样的?” 那女子冷不丁撞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潭,被裴争嘴角的笑意惹得脸颊红艳艳的。 “回,回大人的话,殿下很明显的脑子痴傻,怕是连情事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大人要我们教殿下如此私密之事,也得殿下看得懂才行呀……” 第22章 裴争收回手指,转而用力的甩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那女子脸上挨了一巴掌,力气大得她整个人都歪向了一边,撕裂的嘴角不断向外渗着血迹。 殿内跪着的人立马连连磕头求饶起来。 裴争五指伸展了一下,唤了声“来人”。 门外的乘风应声而入。 “把这几个人处理掉。”裴争吩咐完了之后就走向床榻边。 又进来几个侍卫,目不斜视的拖着那几个女子就要出门。 将床上哭得要背过气去的小人儿抱起来,裴争替他顺了顺后背。 祁长忆泪眼朦胧之际,听到殿内此起彼伏的叫喊求饶声,打了个哭嗝。 “裴哥哥,能不能放她们一命。” 裴争看着他不语。 祁长忆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这些姐姐也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太笨了,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学不会,是我连累了她们……” 裴争手指抵在他唇边,封住了他剩下的话,然后抬眼吩咐道,“听见了吗,殿下说饶你们一命,还不快点谢恩?” 那几个女子赶紧磕头谢恩。 乘风带着几人下去,关上殿门之际,裴争对他使了个眼色,乘风当即心领神会,合门离去。 他就知道主人不可能就这么放了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女子,方才不过是做样子给殿下看罢了。 将那几个女子引至宫外的一处偏僻之地,乘风手起刀落,利索的解决了几人,然后随便找了处荒郊野岭埋了。 裴争命人打了盆冷水来,细细替祁长忆擦了擦脸,又在他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上捂了下。 “裴哥哥,我是不是没学好,是不是不能有奖赏了?” 祁长忆抿着嘴巴,极力隐忍着眼泪。 这是裴争第一次要给他奖赏,就被他这么给作没了。 裴争拿下毛巾,看着又浸满眼泪的眼睛,说道,“从现在起不掉一滴眼泪,就还有奖赏。” 祁长忆把眼睛瞪的大大的,仰起头来眨巴眨巴的,试图把眼泪吸回肚子里。 “我可以的,别掉下来,别掉……” 祁长忆小声嘟囔着,手还在眼前扇了扇。 没想到这招还真有用,眼泪还真的没有流下来。 祁长忆努力瞪着杏圆眼睛,看向裴争,“裴哥哥你看,我的眼泪没有了。” 裴争给他披上外袍,说道,“那明日一早,记得来书房。” 说完点了点他的额头,“不准来迟了,也不准再私自出去乱跑。” 祁长忆想到书房就想到了那日不好的回忆,小嘴微微撇着,“我没有迟,明明是裴哥哥迟了,还和四哥哥有说有笑的走过去。” “怎么,不想让我跟四皇子一起走?”裴争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可是我要与四皇子商讨国事,免不了要时常碰面。” 祁长忆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小声抗拒道,“可是裴哥哥与我在一起时也没有经常笑着,每次见了四哥哥总是笑个没完。” 裴争眯着眼睛看他,“殿下这是在讨伐我?我可没有与四皇子有任何肢体接触,殿下呢,是不是赵隶棠想抱就抱了?” 祁长忆这下没了反驳之力,毕竟就在今日,赵隶棠还一见面就把他揽进了怀里。 “你还真是屡教不改,我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你老实听话?嗯?” 裴争突然靠了过来,逼人的气势铺天盖地的袭来,祁长忆呆呆的仰头看他,无声吞了下口水。 “不,不用什么法子,我一定……啊!” 祁长忆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屁股突然一痛,他赶紧伸手摸了摸刚刚被打了一下的地方,有点火辣辣的。 “一定什么?”裴争问着,伸手又打在了另一个小臀瓣上。 祁长忆又是“啊”一声痛呼,抱着自己的小屁股就拼命向后退着,他这才看清裴争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把戒尺,就跟书房的太傅先生教书时用的一样。 不同的是太傅先生用来打不听话的学生的手心,裴争用来打不听话的祁长忆的屁股。 祁长忆一边退,裴争就一边不急不慌的向前进,直到祁长忆被抵在角落的书架旁,退无可退。 他苦着小脸道,“裴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这个打得屁股好痛……” 裴争手里的戒尺像是长了眼睛,竟然钻到了他外袍底下,不轻不重的又是“啪”一声脆响。 随后靠过来的低音在耳畔问道,“错哪了?” 第29章 你让谁兜着走 祁长忆迷迷糊糊被叫醒的时候,是趴在床榻上睡着的。 他昨天被裴争用戒尺打得两个臀瓣红肿肿的,一沾着就疼,裴争还威逼利诱的他又是发誓又是告饶的,才放过他离去。 去跟母后请了安,祁长忆早早的来到书房等待裴争下朝。 也不知裴争用了手段,竟然能让皇上同意他来亲自教导皇子,要知道当初太子请求裴争做自己的太子太傅,都被裴争直接回绝了的。 在书房里左等右等也不见裴争的身影,祁长忆趴在窗台边伸长脖子向外张望着。 身后的门边突然传来响动,祁长忆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把头缩了回来。 进来的并不是裴争,而是一身黑衣的乘风。 “殿下,主人白日有事不能来了,请您晚上先不要睡觉,在殿内等候,主人到时另有安排。” 第23章 祁长忆不明所以,但是裴哥哥吩咐的,定是有他的道理。 离开书房后,乘风一路送着祁长忆回了寝殿。 发现乘风手上缠着纱布,祁长忆关切的询问道,“风护卫,江太医说你那日去慎刑司救我时手受了点伤,还严重吗?” 乘风回道,“殿下放心,已无大碍。” 祁长忆仍是满脸愧疚,迈进了寝殿,乘风在他踏进大门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是期待半是兴奋的在寝殿等了一整天,从白天等到黑夜,整个寝宫的人都睡了,祁长忆还强撑着眼皮呆坐在椅子上。 就在他以为裴争不会来了之时,门边终于传来两下敲门声。 祁长忆立即瞪大了眼睛,一脸警惕的看向门边映出来的黑影轮廓。 那黑影又急切的敲了几下门,声音压低道,“开门。” 祁长忆听出是裴争的声音,蹦跳着过去就给他打开了殿门,眨巴着圆圆的眼睛道,“裴哥哥!” 门外站着的裴争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低调的玄色锦袍,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耐烦。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睡觉等着我,怎么这么慢。” 祁长忆往门外左右看了眼,掩着嘴巴小声道,“嘘,裴哥哥小声点,我怕上次那个刺客又来了。” 裴争眼角抽了抽,懒得跟他解释什么,直接拉着他细弱的小胳膊就快步走出了门去。 殿门外停着一顶黑色轿子,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轿子,几个轿夫晃晃悠悠的担着向远处的宫门走去。 坐在轿内的裴争微微闭着眼睛,手指揉捏着眉心。 今日一整天他都在忙着接待蛮族使臣之事,那使臣已经到达了天朝帝都,明日就要进宫面见皇上了,每一步他都要替皇上事先筹划好。 尤其是想到了使臣到来之后,接下来就要详谈和亲一事,裴争便觉得心升腾着一股莫名复杂的情感。 皇上说是要他亲自教导皇子,其实是要他教他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太阳穴上缓缓附上一双小手,轻轻帮他揉捏了两下,异样舒服的感觉袭来,脑海纠缠撕扯的痛苦有所减缓,裴争内心只想渴望着更多。 但是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乖巧可人的小脸,又狠心把那双小手扯开。 “裴哥哥,你是不是头痛?我替你揉一揉就好了,我以前也替母妃揉过的……” 小人儿伸出胳膊还想继续替裴争缓解一下难受,却被他一手握住了手腕。 “不用了,殿下有这闲工夫不如留着等会替自己揉吧。” 裴争语气凉薄,眼神冷淡,“臣怕是无福消受。” 祁长忆撇撇嘴,收回胳膊,委屈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他背过身瞪着眼睛看着头顶,不让眼泪落下来。 裴争看见他颤抖的背影,眼睛眯了眯,一手把人转回来,捏住他的下巴,果然看见了他红的像兔子似的眼睛。 “不准哭,把眼泪吸回去。” 祁长忆眨巴眨巴眼睛想把眼泪吸回去,可是却直接把眼泪眨了出来,滚烫的落在了裴争的手指上。 这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宫门口看守的卫兵正在盘问轿子里的是谁,因为裴争没有坐自己常坐的轿子,卫兵们都不认识。 “任何人出入宫门都得接受检查,我不管轿子里坐的是谁,赶紧给我把帘子掀起来!” 那几个轿夫互相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动手掀帘子。 祁长忆听见这话不由得紧张起来,这轿子的空间就这么小,一掀帘子他就会暴露出来,被人发现他敢私自溜出皇宫,可是要出大事的! 那几个卫兵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叉着腰大声道,“动作快点!不要逼我亲自动手啊,不然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不管是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让谁兜着走?” 裴争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轿子里传来,那几个卫兵都被镇住,叉腰的手立马放了下来。 裴争还一手捏着祁长忆的下巴,眼睛盯着他,话却是对着轿子外的人说的。 “我倒要看看谁有胆掀本相的帘子。” 此话一出,那几个卫兵吓得腿都软了,扑通扑通跪了满地,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个时候了裴丞相会出现在后宫宫门口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大人看在小的们是初犯,就饶了小的们吧!” 裴争勾了勾嘴角,看着祁长忆湿润的眼睛淡笑道,“饶了你们?但是你们吓到本相养的兔子,该怎么办呢?” 几个卫兵连连磕头,“这……” 裴争终于松开了手指,祁长忆白皙的小下巴被捏了这么久,又出现了几道指痕,他发现裴哥哥好像特别钟意他的下巴,动不动就要将他捏红了。 伸手轻轻挑起帘子一角,裴争凑过去懒洋洋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卫兵们一眼,“就免了你们的差事,发配边疆充军吧。” 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轿子重新启程,向着行人熙熙攘攘的帝都街道走去。 又行进了一会,轿子在一处花红柳绿的楼前停下,楼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满脑肥肠的年男子,脸上还挂着油腻腻的笑容。 裴争先掀开帘子下了轿子,直接向着楼内走去,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语气冷硬道,“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点。” 第24章 第30章 他们今晚要睡在 祁长忆一下轿子就先小声的“哇”了一下,这就是帝都的街道啊,虽然已经是晚上,但是道路两边的摊位前还是人来人往,簇拥熙攘热闹非凡。 尤其是他们眼前的这一座富丽堂皇的楼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里面还不时传来欢呼叫嚷声。 紧紧跟随在裴争身后进去,祁长忆一直睁着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转,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新奇。 这时有个穿着一身粉红色水袖长衫摇着方巾的女子笑意盈盈的向着两人走过来。 “哟,裴公子,稀客稀客呀。” 说着还冲裴争妖媚的挑了挑眼尾。 祁长忆惊讶的看着那团粉红色,听声音原来是个男子,但是看长相竟然比某些女子还要娇媚几分。 那男子方巾捂着嘴巴笑了两声,手指点了下祁长忆的额头,“这个小美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裴公子,有了新欢也不能忘了我们醉春坊啊。” 祁长忆被扑鼻的香气冲击到,揉揉小鼻子打了个喷嚏。 裴争只是抬头扫了那男子一眼,男子就识相的闭紧了嘴巴。 “好好好,是我多问了。裴公子,小美人,随我来吧。” 男子引着两人坐到大堂里的某一隐蔽处,命人小心的伺候着,然后水袖一拂带着满身脂粉香气走了。 祁长忆坐在高高的木凳上,小腿一前一后悠悠荡着,周围的桌子也都坐满了人,每桌都有一两个貌美如花的人儿陪着,脸庞清丽的难以分辨是男是女。 两人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还有茶饮和酒壶,祁长忆挨个吃了个遍,吃的小肚子圆鼓鼓的。 他身前的那杯是茶水,裴争身前的那杯就不知道了。 祁长忆看着裴争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眼睛直盯着他手的杯子,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大堂内突然响起鼓声,一阵迷蒙的烟雾升起,朦朦胧胧央的台子上好像站了个娉婷袅娜的身影。 座下众人立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两人也向着台上看去。 台上的身影跳上了鼓面,赤着双足在鼓面上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如燕,时急时缓的舞步仿佛能够步步生莲,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鼓声和舞步深深吸引。 祁长忆也托着两颊,目光痴迷的看着在鼓面上舞得如梦似幻的身影,伴随着仙气缭绕的烟雾,真的好美啊。 裴争侧头就看见一脸花痴傻笑的祁长忆,立即皱了下眉头,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皇子。 台上的人儿舞完,弯腰谢幕,刚刚那个粉色男子就站上了台。 “看官们,今日各位是来着了,我们醉春坊的头牌小倌洛羽,今日就要第一次接客了!老规矩,洛羽的初夜拍卖,价高者得,下面各位可以开始喊价了!” 下座的男人们看着洛羽瓷白的小脸和纤细的腰肢,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似的,纷纷抢着开始举手喊价。 “五百两!” 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家公子喊道,他挺着肚皮摩拳擦掌的,那架势活像按捺不住就要扑上台去似的。 “王公子五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了?我们洛羽不仅长得美,那方面的技术也是了得啊,各位还不心动吗?” 粉色男子一番话说的暧昧不已,果然其他人也开始坐不住了。 “八百两!” “百两,我出百两!” “百三十两……” “百五十两……” 台下的价格还在不断升高,台上的洛羽一直保持着微笑,就像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一千五百两!” 方才的王公子发狠道,他贪恋男色是出了名的,现下势必要得到这个头牌小倌。 座下的众人开始唏嘘不已,这个价格已经非常高了,花这么多钱买个小倌的初夜,实在是划不来,一时之间没人再加价了。 粉色男子嘴角高高扬着,挥了挥方巾,“王公子就是豪爽啊,还有没有更高的了,还有没有了?没有的话,那我们洛羽今晚就属于……” “三千两。” 一声不带丝毫感情的嗓音从角落幽幽传来,声音不大却十分有震慑力,整个大堂都顿时鸦雀无声。 祁长忆顿住,轻轻扭头看向裴争,眼睛里写满不敢置信。 裴哥哥说什么?他要买下洛羽?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今晚要睡在一起? 所以,今晚他就是为了洛羽才赶来这里的? 小人儿眼底随即笼罩上密密麻麻的悲痛,他不敢再看裴争,小手紧紧揪紧了衣服下摆。 大堂里的人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但是由于有屏风挡着,并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脸。 “三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了?没有的话,那洛羽今晚就属于我们这位神秘的公子了!谢谢各位看官的捧场,我们醉春坊的其他小倌会挨个伺候好各位,预祝各位今晚玩得开心!” 洛羽盈盈向着这边施了个礼,还抛了个飞吻,然后扭着腰肢上了二楼的厢房里等待。 祁长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垂着头,出宫的新奇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争吩咐随从看守好祁长忆,自己直接起身就上了二楼,连头都没回一下。 祁长忆孤零零的坐在凳子上,周围一切都乱糟糟的,他看了桌上的酒壶半晌,然后一咬牙,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第25章 烈酒的辛辣烧的他喉咙很痛,灌进肚子里连眼泪都直接逼了出来,祁长忆想到裴争走上楼去的背影,就觉得心里像是撕裂般的疼痛。 他眼底红通通的,旁边的随从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殿下,我们也上楼休息会吧。” 祁长忆听话的跟着随从一步步向楼上走,乖巧的让人心疼。 随从把他送进一间房里后就离去了,祁长忆因着刚刚灌了自己杯酒,脑袋里晕乎乎的,晃晃悠悠的趴到床边,把脸埋在被子里。 现在没有人能看见了,他眼泪开始肆虐的流下来,心里闷闷的钝痛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哭得累了直接那么趴着就睡了过去。 裴争推门进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小人儿软软的趴在床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看不见。 第31章 你身上也好热 裴争走到床边,眼眸暗了暗,把小人儿翻了个身,手背拍了拍透着红晕的细腻小脸。 祁长忆嘴巴嘟囔了两声,费力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睁开,看到眼前的身影后怔忪了一下。 “裴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不应该在,在……” 话被裴争打断,他突然低头附在祁长忆脖颈间嗅了嗅,淡淡的奶香味混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愠怒的声音响起,“谁给你喝酒的?” 祁长忆像个犯错的孩子,晕乎乎得从床上坐起来,乖乖回答道,“我,我自己喝的,就喝了,一点点儿。” 可能是酒意上了头,祁长忆小脑袋软绵绵的靠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起来特别小只。 他眼睛还有些微微肿着,里面水汪汪一片,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脸颊上浮着两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因着害怕牙齿还在轻轻研磨着嫣红的下唇。 明明是一副清纯至极的性子,却长了张勾魂摄魄的皮相,两种极致的感觉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裴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的情绪暗沉不明。 “你还真是胆子大,我不在的时候就要乖一点,在这种地方你也敢喝酒!” 祁长忆抬起头偷偷看了裴争一眼,又赶紧把头低下。 房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个轻柔的男声半是欢愉半是痛苦的呻吟声,伴随着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是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眼看着就要推门进入这间房内了。 裴争眼神忽的一冷,伸手往床上一捞,带着祁长忆躲到床后狭小的空间内,房门此时应声打开。 “哎呦,王公子,您力气太大了,弄得人家好痛啊” 娇媚的声音酥到了骨子里,而那王公子猥琐的笑着道,“痛?你个小贱人不就喜欢我力气大吗,这样痛不痛?嗯?” 祁长忆被裴争揽在胸前,嘴巴也被他的大手紧紧捂住,发不出声音。 裴争带着他慢慢往床后的一面墙边移去,床上的两人早已经打得火热,衣服散落了满地。 裴争手指轻轻点了点墙上的一块砖,墙面竟然悄无声息的缩进去一块,裴争拉着祁长忆反身闪了进去,外面此起彼伏的浪荡叫声被挡在了墙外。 墙内黑暗的环境笼罩着两人,祁长忆眨巴着眼睛急促的呼吸起来,里面的空气也有些稀薄,他害怕的贴上了身后的裴争。 裴争感受到身前温温软软的附上来一小团,身子顿了下,然后手指又在黑暗点了点另一小块砖头。 面前的墙面又开始移动起来,两人站在墙壁里面轰隆隆的声音有些大。 祁长忆吓得赶紧闭上眼睛,这些墙移来移去的可别把他们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呀!虽然和裴哥哥被困在一起他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轰隆的声音终于停止,有光亮照进来,祁长忆的眼前出现了两道裂缝,正巧足够他微微垫着脚尖向外偷看。 外面是一间极为雅致的华贵厢房,尤其是那一张显眼的镂空雕花红木大床,看起来就十分好睡。 裴争捂在祁长忆嘴巴上的手终于放开,若不是方才那两人突然闯进他们的房间,而裴争又不想别人看到祁长忆,他们也不至于现在躲在这里偷看。 今夜来这醉春坊,裴争是有自己的一番思量的,只要能达成最后的目的,手段过程如何他并不在意。 眼前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进来,正是那个头牌小倌洛羽。 他好像才沐浴过般,穿着件白色纱织长衫,底下的肌肤白皙水润,面庞艳丽,不愧为醉春坊的招牌。 后面跟着进来了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长的浓眉大眼倒是端正,眼神躲躲闪闪还有些羞涩。 洛羽进门后就将房门反锁,然后拉着那男子边脱衣服边走向大床边。他心里奇怪得很,这次买下他的贵客竟然不要求他服侍,反而来的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贵客还派人传达了命令,要他今晚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全部用上,一步一步边做还要边进行详细讲解。 洛羽心有无数疑问,但还是照做了,与那个浓眉男子各种姿势各种花样全来了一遍,尽管他眼眶都有些红了,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对着空气讲解着。 “这里要,注意,小心,别闪着腰……啊……” 娇弱的声音被撞得破碎,浓眉男子额头青筋暴起…… …… 这间房内的气氛是完全不同与刚刚那间的,那间混沌恶俗甚至引人反胃,这间却暧昧隐忍,伴随着翻飞的床幔让人浑身热血沸腾。 第26章 此时站在墙内的两人身体还紧紧贴在一起,呼吸焦灼。 祁长忆张着小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交叠的人影,那些羞耻旖旎的画面让他头晕脑胀,那吓人的玩意也让他几度扭开眼睛不敢直视。 裴争却强硬的掰着他的脑袋,抵住他绵软的双腿强势的让他从头看到了尾。 在里面不停传来喘气和低泣声时,裴争低头附在红的滴血的小耳朵旁,缓缓道,“学会了吗?” 祁长忆舔了舔嘴唇,软乎乎反问道,“裴哥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在床上打架吗?为什么我看得好热啊。咦,裴哥哥,你身上也好热。” 小人儿说话永远都是细细软软的,此时因为醉酒以及视觉上的刺激,又带了一丝沙哑,像是只猫爪子在裴争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裴争身体里也汹涌咆哮着某种力量,他眉角跳了跳,冰凉的手指拨弄了两下滚烫的小耳朵。 “打架,殿下以后也是要这样和人打架的,知道吗?” 祁长忆迷蒙的点点头,然后小脸似乎有些痛苦的扬起,轻声道,“裴哥哥,我有点不舒服,我好像想去方便一下。” 正巧外面的人也穿好衣服离去了,裴争不知又触碰了哪里,等到祁长忆再睁开眼睛时,两人已经站在了醉春坊偌大的后院里。 祁长忆随着下人去了,裴争先行回到马车等他。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祁长忆回来,倒是那个下人面色惨白的从坊里冲出来,哭丧着脸对着马车扑通跪倒在地。 “裴,裴公子,小,小少爷不见了!” 第32章 你个姓裴的算是什么东西! 裴争坐在醉春坊的大堂内,面色阴沉的可怕,周身似乎弥漫出无尽的冰冷气压,牢牢笼罩着整座楼阁。 他面前围着一张屏障,将他与周遭哄闹熙攘的人群分隔开。 在裴争身后整齐的站着两列身穿锦衣铠甲手握冷剑的侍卫,个个眼神似虎狼般紧紧盯着大堂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醉春坊的那粉衣男子看到这阵势早已吓破了胆,他只知道裴争似乎在朝有势力,但具体是什么官职就不知道了。 而大堂里本来在放纵嬉闹的众人,在一对对侍卫涌进时就停止了动作,缩手缩脚的堆积在正央,鸦雀无声。 有胆大的往门口的那张屏障后面打量,透过隐隐约约的缝隙对上后面冰冷阴鸷的眼神后,立马吓得瘫软在地。 这一瘫不要紧,把周围几个胆小的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有侍卫眼疾手快,直接上前用刀柄猛地把人敲晕,然后像拖破草席一般就拖了出去。 这下没人再敢动了,全部像鹌鹑似的瑟缩在一起,十几个侍卫持刀围在外圈,随时准备再拖走几个。 裴争扬了扬手指,后面的侍卫们动作敏捷的就闪了进来,四处分散开始一间一间的详细搜索起来。 楼上不停的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下来,边跑边穿衣服。 那些侍卫前前后后搜了半晌,也没搜出半个人影来,后院也被里里外外搜了几遍,仍是没找到。 裴争坐着没动,捻了捻手指,那个护送祁长忆的下人不知从哪就被提溜了出来,扔在了裴争脚下。 “刚才的事情,再说一遍。” 下人额头全是汗珠。 “我,我看着小殿……小少爷进了茅厕,然后我就,我就在外面等着,不知怎么的我突然被人打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少爷就不见了!我四处也没找到,就,就赶紧出去禀报了。” 一只黑缎靴踩在了那下人的背上,裴争微微用力,那人就痛苦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边溢出鲜血。 裴争仿若未见,对着大堂内的众人道,“都听见了?今日若是找不到人,所有人都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粉衣男子颤颤巍巍道,“裴,裴公子,来我们坊内的可都是城内数得着的人物,您就为了个不知名的小人儿这么大动干戈,恐怕,恐怕不太合适吧。” 此话一出,大堂内明事理的侍卫都偷偷瞄了裴争一眼,见他居然嘴角微微勾起,不由得为那粉衣老板捏了把汗。 粉衣男子还以为裴争不说话就是默认,继续道,“只要您说句话,像那样的小人儿我肯定还能给您寻到,一个不够我给您寻摸十个八个。但是今晚在场的也有些其他的富贵公子,出点什么事可不好收场啊!” “收场?”裴争的笑意带着十足的轻蔑,“要是我愿意,整个帝都都可以翻几翻,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小小的醉春坊如何收场?” 粉衣男子顿时脸上一片土色,冷汗涔下,他现在可以确认,裴争定是在朝有什么莫大的靠山,不然怎敢如此嚣张跋扈大放厥词! 这时人群又有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叫喊起来, “老子受够了,你个姓裴的算是什么东西!还敢把我们关押起来不成!我爹可是朝命官,那个小傻子是被我敲晕了扔床上了,你能拿老子怎么样!” 大堂内众人齐刷刷看向说出此话的人,正是衣衫不整的王公子,横着一脸蛮肉瞪着眼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姓裴的刚抢了他的头牌小倌,他也要抢他的人报复回来,虽然那傻子头脑有点问题的样子,但不得不说真是个绝色。 几个侍卫一把就把他从人群揪出来,扔在了那下人旁边,逼迫他跪在地上。 第27章 那王公子像头不屈服的公猪般四脚胡乱挣扎着,还不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裴争烦的直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王公子翻了几个跟头才停下,嘴里吐出口血,还混着两颗牙齿,他疼得立马就哭了出来。 “我要告诉我爹!我要告诉我爹!治你的罪!把你抓进大牢!” 裴争一个眼色,几个侍卫架着哭嚎的王公子就去了后院,大堂里的侍卫纷纷撤了,那个下人也被侍卫拖走,裴争提步跟去了后院。 “啪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王公子的脸真的肿得跟猪头一般了。 “人呢?” “呜呜呜我说了我还没来得及睡嘛,我裤子都没脱完就晕过去了,我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怎么晕的?” “呜呜呜我,我好像闻到一阵香味,是很奇怪的香味,然后就晕过去了呜呜呜……” 裴争眯了眯眼眸,奇香? “啪啪啪啪啪”又是更重的几声脆响,王公子哇啦又吐出两颗牙齿,哭的更惨了。 “呜呜呜呜我都交代了怎么还打我?” 裴争示意侍卫继续打不要停,“打到他知道原因为止。” 走出醉春坊,侍卫首领焦急的凑上来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裴争沉着眼眸,低声道,“继续暗搜查,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是。” 一排排侍卫眨眼间就隐入了黑暗。 裴争站在原地,轻轻捏了捏眉心。 第一次带出宫就把人给弄丢了,那小傻子还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真该直接把他拴在身边,让他还敢顶着那张脸再四处无辜招摇。 帝都的街道此刻还是有不少人群来来往往,裴争抬眸看了眼望不到头的道路。 早知道就不该放乘风去太医院找某太医,现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恐怕正沉醉不知归路。 突然,就在道路不远处围成一群的人,好像有个熟悉的小身影一闪而过,裴争来不及思考,当即就赶了过去。 那群人围着的正间是一伙表演杂技的民间艺人,一会儿翻跟斗一会舞长枪,甚至还能喝口水就喷出火来,引得众人欢呼连连。 裴争皱着眉头被人群挤来挤去,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正在辛辛苦苦寻找的小人儿,正在一边欢呼鼓掌一边兴奋的跟旁边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有说有笑。 裴争看着两人紧紧依靠的身体,眼睛好似也要喷出火来。 第33章 大人也太过凶残了 祁长忆从小就长在宫里,从没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也没见过能喷火的新奇玩意,兴奋的眼底直冒星星。 “哇哦,好厉害!”他边鼓掌边随人群欢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身旁那高大的男子突然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祁长忆眼睛亮了亮,任由他拉着自己出了人群。 裴争也跟着挤出了人群,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向着个摊贩面前走去。 那男子递给祁长忆一个裹着红色糖衣的糖葫芦,小人儿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左看右看宝贝的不得了。 “吃吧。”男子轻柔的声音道。 祁长忆雀跃的“嗯”了声,张开嘴巴伸出小舌尖,想要舔一舔看起来就甜腻腻的红汁糖衣。 可他舌尖还没碰到糖葫芦,不知从哪就传过来一阵掌风,凌空劈上了他的手心,糖葫芦直接被劈成了碎末,洒向了半空。 高大的男子搂住祁长忆的肩膀一个侧身,纷纷扬扬的碎末就被他尽数挡下了,祁长忆身上一点都没沾到。 可是被打手心的祁长忆额头已经冷汗涔涔了,男子捞起他的手掌一看,那穿糖葫芦的木棒裂开后划伤了他的白嫩的手心,还有些细碎的木头碎屑扎进了掌心。 血不住的从白皙的指缝间流下,啪嗒啪嗒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那男子见祁长忆分明是痛得厉害了,小身子不住抖动着,却硬是紧咬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 再抬头,两人眼前站了个身影,长身玉立雍容华贵,面容俊朗异常,只是一双眼眸阴冷暗沉至极。 “过来。” 裴争声音冷的要冰冻死人,看着祁长忆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祁长忆听见熟悉的声音身子一顿,看清楚前面站着的裴争后,眼圈立即就红了起来,他的手真的好痛好痛啊,像是要断掉了似的那么痛。 刚要乖乖的提步走过去,那高大的男子就紧了紧手上的力气,搂住祁长忆不让他过去。 “这位是?”男子低头问道。 祁长忆小声回答道,“阿木勒,这就是裴哥哥,他是丞相大人,很厉害很厉害的。” 名为阿木勒的男子勾着嘴角笑了笑,“厉害?不见得吧,把你都给弄丢了,他厉害在哪了?你若是跟着我,我是怎么也不会让你被坏人掳走的。” 他这话虽是看着祁长忆说的,但句句都是在讽刺裴争。 这个阿木勒虽穿着天朝服饰,个头要比大多数天朝人高一些,看起来与裴争一般高,但是骨骼要壮硕许多,面庞粗犷凌厉,眼窝也比较深邃,有种原始野性的美感。 正巧蛮族人又善用奇香,看来从王公子手掳走祁长忆的就是他没错了。 但是蛮族之人在裴争眼里就是野蛮不加教化的粗人罢了,这个粗人宽厚的手掌现在还搭在祁长忆细弱的小肩膀上,恐怕一用力就能把他拍扁了去。 第28章 “阿木勒,蛮族人?莫非是跟随蛮族使臣一起来我朝和谈的?”裴争走近了两步问道。 “正是。” “那你可知,你身边的人是何身份?就凭你也敢擅自把他带走?”裴争语气轻飘飘的,却听得人心里发毛。 阿木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裴大人别动怒啊,这罪名可别怪到我头上,我也是受人所托罢了。大人不就是来要人的吗,人还给你就是了。只是方才大人也太过凶残了,你看看这细嫩的小手掌,都流血了,啧啧啧,该多痛啊。” 裴争这才注意到祁长忆的脸色不对劲,嘴唇也毫无血色,他刚才看见祁长忆就要吃那串来历不明的糖葫芦时,一时情急没控制好力道。 阿木勒边笑着边拍了拍祁长忆的肩膀,逗弄似的对他道,“小不点,去找你裴哥哥去吧,可要小心些,别让他再这般伤到你喽,我们下次再见吧。” 祁长忆又看了他一眼,向着裴争的方向走去,途还回头对着阿木勒招了招手。 裴争见他这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心戾气更甚,这才认识多久就这么留恋了,看来他最近是对小人儿太好了,让他越发的胆大妄为了,竟然敢私自结交蛮族人。 小人儿走到身旁后,还把受伤的手掌往身后藏了藏。 裴争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转身离开,“跟上。” 说完迈着大步子远去,祁长忆赶紧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穿越层层嬉闹的人群,低头默默的走着。 阿木勒站在原地看着先后走远的两人,小人儿就像是个精致的娃娃般,任凭裴争搓扁揉圆。 但是不得不承认,被裴争养了这么久的小人儿比女子还要勾人的紧,相貌妖艳惑众却又保持着最冰清玉洁的内心,软软糯糯的乖巧样子,像只单纯的小白兔,激起人保护欲的同时又让人想狠狠欺负他,看他眼眶红红却又无力挣扎…… 民风素来粗犷的西南边境可从没见过这等妙人儿。 阿木勒看着看着深深吐了口气,平复心情,旁边幽深的小巷子里走出个身影,穿着身素白的锦绣衣袍,表情冷淡。 “四皇子,刚刚为何不愿面对裴争?莫非两人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祁长风看他一眼,“阿木勒使臣,我只是奉命提前替父皇招待你们,与你们蛮族和亲一事本就是裴争的提议,这么在背后议论你们的大功臣可不太好吧。” 阿木勒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只是好奇,你不愿说就算了,但是你刚刚要我去救那个小傻子,又不愿自己出面,我看你二人长得有些相像……” 祁长风出声打断他,“他是我的同母弟弟。” 阿木勒明显有些惊讶,“可是你们二人除了样貌实在相差甚远,而且看起来关系也不怎么亲密嘛……” 眼见祁长风脸色越来越难看,阿木勒赶紧闭上嘴巴。 “我看今日就逛到这吧,我送使臣大人回去休息,准备明日进宫面见皇上。” 阿木勒心想这些天朝人还真是心思缜密,有什么事都暗地筹划不愿说出来,与他们民风淳朴的蛮族可差的远了。 而此时心思最为缜密的裴争,面色阴沉的像是要掀起狂风骤雨,他拐到个没人的小巷子里,一个反身就把身后跟着的小人儿狠狠抵在了粗厉的墙壁上。 第34章 这个裴争到底还是不是人? “裴,裴哥哥,痛……” 祁长忆后背贴在硬邦邦的土墙壁上,凹凸不平的突起石块硌的他眼眶红红。 手心的血液湿答答粘稠不已,皮肤割裂的伤痛他可以咬咬牙就忍下,可是裴争粗暴的对待和阴沉的表情却能够轻易就让他不知所措。 “你可知多少人还在这城四处搜寻,就是为了找你?你呢?玩得可还开心!” 裴争眼眸满是狠厉,他最讨厌一切失控的感觉,这个小傻子明明很听自己的话,现在却一次次违背自己的意愿,让他胸的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暴虐因子有些不受控起来。 虽然,小傻子的命运仍是把握在他手的,但是所有的一切他都要牢牢掌控住才好。 一步一步的,按部就班的,按照他的想法的,去实现。 单条修长有力的长腿抵在两条细弱的双腿间,微微向上一顶便让小人儿双脚都腾空。 祁长忆这下不得不两手搭在裴争胳膊上,努力维持着上半身的平衡。 他手心的木刺顿时扎得更深,猩红的血液染在裴争的玄色衣袍上看不真切。 “裴哥哥,你别生我的气,是阿木勒和四哥哥说,会派人告诉你来接我,我,我等了你许久……” 裴争心头猛地一动。 祁长风,他也在?那方才怎么没看见他,难道他是故意躲着自己? 好,很好。 裴争眯了眯眼眸,盯着泪眼朦胧的小人儿不说话。 阴暗的巷道外面,是拥挤熙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欢声笑语,他们载歌载舞。 可是这条小巷却灰暗潮湿的不见天日般,阴冷暗沉,冰冻刺骨,能够将一切光鲜美好吞噬淹没。 一墙之隔,天壤之别。 这周遭的环境,还有眼前的人,都像极了裴争记忆的那夜,这十年来时常在他脑海盘桓的那夜。 “等了我许久?我倒看你玩得很是开怀,怕是盼着我干脆别来寻你,你好与那蛮族人继续谈笑。” 第29章 裴争伸出两指捏住祁长忆的下巴,逼问道,“是不是?” “不,不是的……” 祁长忆下巴被捏住动弹不得,眼角的泪水再也绷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 泪水顺着莹白如玉的下巴滴落,惹得裴争眼眸更深,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蛮族,蛮族,你私下结交之人都是蛮族,我倒是没有看错你……” 祁长忆下巴痛得厉害,更是听不懂裴争言下之意,他只觉得那手指修长有力,像是两根钳子,快要把自己的下巴生生捏碎了去。 他的胳膊已经有些酸麻,流血的手掌心也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但是他仍旧乖巧的动也不动,双腿软软的垂着。 “裴,裴哥哥,你要怎样,才能不再生气呢?” 祁长忆忍着痛楚艰难的问道。 “你说呢。” 下巴上的手指终于松了些,裴争移开些距离,垂眸看着小人儿,头顶的月光自他身侧倾洒而下,高大的身影笼罩四方。 祁长忆身子微微抖动着,他思量一会,万般讨好似的倾身上前,努力凑到裴争的唇边,可还是差了些距离,急得他眼眶一热又是两行泪珠滚下。 裴争眼皮动了动,微微俯身上前,小人儿终于碰到那张薄唇,小心翼翼的将温软附了上去,但是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那么贴了许久,小人儿抬起眼眸,里面湿漉漉的,他轻声问道,“这样好些了吗?” 裴争盯着红着双兔子眼的他不语。 裴争的衣袖被血水沾湿,温热的触感让他眉头皱了皱,迎着月光看清脚下滴落的一滩血水,他想起刚才小人儿的手上好像有伤。 “手给我看看。” 祁长忆抬了两下胳膊,麻得使不上力气。 裴争直接捞起他的手掌来,掰开了看他的手心,血水混沌不清,夹杂着一些细小碎末。 祁长忆的伤口突然被撑开,皮肉拉扯得他额头渗出汗来。 “忍着。” 裴争伸手在他伤口处细细挑着什么,把那些小木头碎屑从血水挑出扔掉。 一番动作下来,祁长忆下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的发白,愣是没有哼出一声来。 裴争又捏了捏他的下巴,迫使他松开嘴唇,然后自己低头附了上去。 微凉的薄唇轻启,舌尖探进去温柔扫了几圈,细细描摹着那一颗颗洁白整齐的小牙齿,然后缠着温软的小舌头吮吸几下。 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吻。 良久之后分开,裴争看着原先发白的嘴唇现下红艳艳的盈满光泽,腿上松了力气,将小人儿放下。 祁长忆双腿猛地一沾地,酸麻得立不住脚,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当即低垂着头委屈的不说话。 裴争刚想把他扶起来,巷子口处突然传来响动,是侍卫首领找寻过来了,看到坐在地上的皇子,这才松了口气。 “大人,既然皇子已经找到,还是尽快回宫吧,这城近日有些蛮族之人入住,虽说是前来和谈,还是当心些为妙。” 裴争轻点头。 “把皇子送回宫,先去找江太医给他诊治一下伤处。命人将禁卫军撤了罢,我独自去办点事。” 裴争下完命令,阔步就走出了那条幽深的小巷道。 祁长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悄悄的咬上了自己得下唇。裴哥哥好像还是在生自己的气,早知道他就不该与跟随四哥哥和阿木勒游玩,直接去找裴哥哥就好了。 侍卫首领派人送来轿撵,匆匆将祁长忆送回了宫内,直接送去了太医院,还指名要找江逾白。 江逾白刚把乘风送走,正惹了一肚子气,来到大堂看见满手是血的祁长忆后,吓得惊呼一声。 “殿下的手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又是裴大人的杰作!” 那侍卫首领尴尬的嘴角抽了抽,施了个礼就赶紧推门出去守着了。 江逾白赶紧命人准备好热水和药物,替祁长忆处理起伤口来。 “殿下,疼就叫出来,这里没有别人,不用忍着。” 祁长忆明显痛得小脸惨白,却仍是努力勾着唇角对江逾白笑笑。 “江太医,我没事的,谢谢你的好意了。” 江逾白手上的动作尽量轻柔了几分,仍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裴争到底还是不是人,殿下哪次受伤不是与他有关?”  第35章 拿锁链来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一出,祁长忆眼睛微微睁圆了些,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 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放在唇边小声“嘘”了声,“江太医,你小心一点,裴哥哥是狼耳朵,他能听得到的。” 祁长忆自己就吃过这种亏,前脚话还没说完,后脚裴争就突然出现,生气的命人用长锁链把他捆住,捆了整整两天才放开。 江逾白才不信那个邪,“殿下放宽心,他现在还没回宫呢,如何听得到?跟个担惊受怕的小白兔似的,莫不是被裴争吓傻了?” 说着江逾白就仔细的盯着祁长忆的脸端详了几下,而后猛地拍了拍额头。 “哦,本来就是傻的,还能傻到哪去了。” 这话被祁长忆听了个正着,他鼓着脸颊,眼睛里认真的不得了。 “我才不傻呢,我懂好多事情了,哼,也许比江太医懂得还要多哦。” 江逾白看着小人儿脸颊明明气得鼓鼓的,语气却学着别人的一本正经,使劲忍着笑道,“哦?殿下都懂什么了?不如说来听听,也让微臣跟着长长见识。” 第30章 在祁长忆将今晚所见之事用自己简单直白的语言粗略描述过一遍后,江逾白脖颈都跟着红了红。 他慌忙捂住祁长忆的嘴巴,厉声叮嘱道,“殿,殿下,我的个乖乖,这些话可千万,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还有那些,姿势动作,也不可对别人做!听见没有!” 江逾白早已在心暗骂了裴争千百遍,说他不是人都算抬举他了,瞧瞧,第一次带小殿下出去就看了场活春宫,把冰清玉洁的小殿下带坏了可怎么办! 祁长忆“呜呜嗯嗯”着点了点头,江逾白才松口气,把人放开。 门口的侍卫首领也进来了,等祁长忆对江逾白作别后,一路护送着他回了自己寝宫。 皇子寝宫里静悄悄的,可是内殿里却点了盏小烛台。 祁长忆推门进去后,等候在烛台前的李玉就焦急的迎了上来。 “哎呦我的亲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都快把奴才急死了。” 李玉半夜醒来寻至祁长忆床榻边查看,这一看不要紧,自家殿下人居然不见了! 幸好留守在门口的侍卫告诉他是裴大人接走了殿下,李玉便一直在这内殿里等着了。 看见祁长忆的小手掌上竟然缠着厚厚的纱布,李玉刚放下的心当即又吊了起来。 “殿下手心这是怎么了,怎的流了这么多血!还痛不痛了?” 祁长忆摇摇头道,“没事的,不是很痛的,小玉子,让你担心我了。” 不知怎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李玉眼眶一热。 奴才关心主子,侍候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关键时刻甚至可以为了主子去死。 可是李玉自小跟了祁长忆之后,他一直没把自己当成下人过,更像是把他当成了朋友一样,这让李玉不由得对祁长忆更加忠心耿耿了。 “殿下,夜不早了,还是快些歇息吧。”李玉转身揩了揩眼泪,“奴才就在这里守着您。” 侍候着祁长忆更衣就寝,小心的避开了纱布缠绕着的伤处,李玉就直接守候在了床榻边。 烛台熄灭,床榻上的小人儿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李玉也跟着慢慢合上了眼皮。 就这样睡了没有多久,寝殿的大门突然猛地一声巨响,像是被人用脚踹开了一般。 床上鼓起的小山包动了动,还没有清醒过来,倒是李玉直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身影高大,逆着照进来的光亮看不真切,走路有些微微打晃,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酒气,熏的整座寝宫内都满是醇厚酒味。 不是裴争又是谁。 三两步走到床边,伸手就往那团绵软包子上抓去,却突然被凌空袭来的一只手挡下,然后单腿被人抱住。 “裴大人,殿下今日受了些伤,已经歇下了,您能否,改日再来?” 小奴才明明害怕得很,却还是死死挡着不让开。 裴争正被那股烦躁幽郁的情绪压着,抬脚就往小奴才的肩膀踹去,使了很大的力气。 小奴才“哇啦”吐出口鲜血,肩膀处火辣辣的疼,顺带着五脏腑都跟着疼痛万分。 他不能让开,裴争上次喝醉了酒,折磨了殿下一整夜,他决不能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大,大人,求您,改日,再来!” 烦,烦,烦! 裴争头疼的快要炸裂,这个小奴才烦人的紧,怎么还不松开? 又是狠命的一脚,踢在了李玉腹部,鞋尖深深嵌进他身体里,又抽离。 小奴才被踢到了几步以外,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双腿。 裴争又伸出手去,即将要碰到被褥之时,衣服后摆被一只手死命攥住,轻轻拉扯了两下。 “大人……”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裴争直接转过身来,手指揪住小奴才的衣襟把他拎了起来。 冰冷似淬了阴毒的眼眸微微眯起,迷离着有些找不到焦距,在小奴才脸上打量了几番。 好像,是自己先前救过的某个狗奴才。 “呵,吃里扒外不知好歹的东西。” 裴争语气阴沉沉的,把手的人像破布一般往门口一甩,“带下去。” 门口处进来两个穿着黑衣似是暗卫一般的人,拖起昏迷过去的小奴才悄无声息的隐入黑暗。 裴争缓缓转向床边,那团软乎乎的人儿翻了个身,面朝他的方向沉睡着。 酒意上头,裴争脑只管嗡嗡嗡的胡乱叫嚣,体内的暴动和欲望生根发芽般疯狂滋长。 他折回去找蛮族使臣商讨秘事,果不其然见到了祁长风,他越躲,他就越要时时刻刻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时,裴争没忍住差点要将祁长风的手腕骨生生捏断,幸亏被阿木勒及时将两人分开。 然后裴争独自去饮酒,不知饮了多少,总之头脑晕眩没有了思考能力之时,他凭着本能就走来了这处寝宫。 再没有任何阻挡的伸手揪住了床上温软的一团,直接粗暴的把轻柔的小人儿扯下床榻。 然后薄唇冰冷命令道,“拿锁链来。” 第36章 小殿下该是多么痛 祁长忆被一股大力扯着从梦中抽离,直接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掌心下意识的撑地,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的伤口顿时撕裂开,红色染透了纱布。 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裴争半边脸庞隐进了黑暗,只有一双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露在外面。 第31章 裴争凑上前挑起小人儿的下巴,迎着微暗的月光看他的脸,莹白的额头因为疼痛附了薄薄一层汗。 小人儿鼻子微动,轻轻嗅了嗅,浓烈的酒气瞬间刺激得他蹙起了眉头。 这细小的表情被裴争捕捉到,他眸的冷气瞬间席卷而来。 “人呢!怎么还没送来!” 有些暴怒的声音响起,门口呆愣着不敢轻举妄动的侍卫慌忙将叮当作响的物什送了进来。 裴争手指一甩,小人儿脱力趴倒在了地面上。 “绑起来。” 地上趴着的祁长忆便直接被架了起来,沉重坚硬的链条顺着他白皙瘦弱的胳膊绕了几绕,然后收紧。 “额……” 祁长忆闷闷哼了声,被站在一旁的裴争听到,颇为恼怒的质问,“不是说很能忍痛?这点痛就忍不下了?” 祁长忆咬紧了嘴唇,现在的裴争面容阴森可怖,他不过是这些时日对自己好了点,怎么就能忘了他的本质呢。 裴争的本质,不过是不择手段残忍暴戾杀人如麻的权利者罢了。 可是以前的裴哥哥分明不是这样的。 “裴哥哥,你怎么了……” 祁长忆双手被分别捆在了床榻两侧的木柱上,他早已顾不上自己不停滴血的手心,眼眶红通通的。 裴争倾身上前,捏着他的下巴道,“我怎么了,我好得很。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嗯?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祁长忆眼眶里的泪珠滚下来,“我知错了,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我会乖乖的……” 裴争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蓦地将腰间的锦衣玉带抽了出来,扬手抽上小人儿的身体。 锦带细长柔软,抽在身上并不会造成伤痕,可是疼痛却分毫没减,留下一道道肿胀红痕,倒是好消。 “怎么也养不熟,处处与我作对!”裴争扬手又是狠狠几下,“分明承诺过的话,转眼就做不得数了!” 裴争眼眸猩红,意识早已被酒精麻痹到了霄云外,只管自顾自发泄。 “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帝皇家,生就薄情寡义!那好,那我就比你们更无情,更冷血!” 抽打的声音再度响起,祁长忆拧紧了胳膊,下唇都被咬出了血痕,他脸上布满泪痕,压抑的哭声听得人心里发颤。 若隐若现的听见哭声,裴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对,不对,冷傲的天之骄子是不会这么哭的,更加不会如此不计尊严的求自己。 扔掉玉带,紧紧盯着那双不停冒珍珠的眼睛,裴争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个究竟来,阴沉沉的不发一言。 他脑海又想起了那个寒冷的雪夜,穿着金丝衣袍的小少爷一声令下,自己就生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个嫌弃厌恶至极的眼神,他记了这么些年。 心魔铺天盖地的把他吞噬,裴争突然伸手掐住了祁长忆的脖子,另只手撕开小人儿身前的衣袍,白皙单薄的锁骨就明晃晃露了出来。 像是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在黑暗白的扎眼。 手渐渐收紧,听见了“呜呜嗯嗯”的难受呜咽声,附身凑过去,舌尖轻轻触了触锁骨凸起的骨头。 然后猛地张口咬上薄薄的皮肤,尝到了血腥味也不松口,就那么一直咬着,直到血顺着皮肤滚落下去。 裴争仰起头,手背擦了擦嘴唇。 整齐的咬痕附在锁骨下方,像是一朵妖娆盛开的花,永久留下了印记。 将口的血腥味咽下,裴争眼前终于清明了些,可是眼前的小人儿双眼闭着,似是睡着了般乖巧。 用力捏了捏眉心,裴争头痛欲裂,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脑海吞噬啃咬,他退开些距离,看清了满床的凌乱,还有染了半边血迹的床单。 心脏不安的跳了几下,裴争慌忙拍了拍小人儿的脸颊,唤道,“殿下,殿下?” 往日定会笑着回应自己的人,现下却依然一动不动。 “来人!”裴争语气带了些焦急,“找江太医来!” 等待江逾白到来的空挡,裴争命人将祁长忆手腕放开,可是那暗卫被裴争阴森的眼神盯着,手抖的跟筛子似的,怎么也解不开。 裴争怒得上前一脚把人踹飞,“滚开,没用的东西。” 然后自己开始亲自替祁长忆解起来,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终于把粗重的锁链解下,沉甸甸的扔到一旁,养尊处优的小人儿手腕一片红肿破皮的伤痕。 轻轻将祁长忆放在床榻上,他紧闭的眼睛没有丝毫要睁开的迹象。 此时月色渐渐褪去,天已经有些微朦的亮了。 乘风随着江逾白匆匆赶来时,裴争正坐在床榻边,握着小人儿的手紧紧盯着他。 “主人,”乘风行礼道,“江太医到了,您也该准备上朝了。” 裴争眼皮动了动,看着端正站在外殿的两人,终是起身走了出去。 行过江逾白身边时,甚是浓郁的酒气熏的江逾白差点晕过去。 这位大人是掉酒缸里了? “裴大人。”江逾白喊住他,递过去颗药丸,“吃了再去上朝吧,解酒的。” 裴争接过扔进口,看了静悄悄的内殿一眼,“里面……麻烦了。”随后又对着乘风道,“你守在这里,等人醒了再走。” 殿内遂又安静下来。 江逾白明显松了口气,拎着医药箱边往内殿走边怨声载道,“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不知道这裴争看上我什么了,我知道了他这么多秘密,不会有一天被杀人灭口吧……” 第32章 一踏进内殿,江逾白就嗅出了些残存的酒气,以及空气弥漫的血锈味。 他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榻前,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这么多血,这么多伤痕,小殿下该是多么痛,才会痛得晕过去? 第37章 真该给他颗毒药 一直忙忙碌碌到正中午,江逾白才得空喘口气,替祁长忆把手心重新包扎好,身上的红痕也一一涂了药。 殿下不是什么疤痕体质,身上一片白皙光滑没有伤疤,就连之前的鞭伤也已经好的利索了。 可是,现下锁骨上这处深可露骨的咬痕,到现在还渗着血迹,怕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消掉了。 “早知道,就不该给他什么解酒丸……”江逾白看了看站在外殿守候的乘风,“给他颗毒药,要他也受受这些钻心之痛。” 江逾白对祁长忆一直有种帮扶保护的意味,只因他的母妃甯贵妃生前与自己有恩,而祁长忆的性格长相又像极了母妃。 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没什么权势,只能是在祁长忆受伤之时尽心为他诊治,或者背后骂骂裴争。 乘风对这些话充耳不闻,江逾白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多了,他都有些见怪不怪,反正自己主子也由着江太医去。 此时床上安静躺着的小人儿面无血色,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个时辰早朝应该也下了,可是裴争仍没有回来,倒是某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眼看着就要推开寝宫的大门进来了。 乘风一个闪身就出了房门,伸手抵在寝宫外的金红大门上,要推门而入的赵隶棠被阵强烈的掌风逼退两步。 “你,你怎么在这?裴争在里面?” 赵隶棠看见乘风脸色就拉了下来,没什么好气的问道。 “赵将军想必是忘了大人上次的叮嘱了,眼下青天白日的,也不用避讳了吗?” 赵隶棠伏在门上的手掌暗暗运功,与乘风的内力相互抵抗了几个来回,乘风另一只手也突然一起运功,赵隶棠被震的喉头一甜。 这个护卫内力惊人,绝非等闲之辈。 “赵将军还是请回吧,今日殿下不便见客。”乘风胸口也在隐隐作痛,他压抑着说道。 赵隶棠静默了半晌,将另一手提的食盒递了过去,“东西送给殿下,这里面是殿下小时候最爱的吃食,军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 乘风关了寝宫的大门,拎着食盒进了屋内,当即嘴边溢出条鲜血。 江逾白吃了一惊,慌忙将他按在凳子上强行诊脉,末了又命人下去替他熬了服补药才作罢。 待乘风老老实实将补药喝完后,裴争终于行色匆匆的进了殿内。 他一来完全无视殿内行礼的两人,直接奔到床榻边查看小人儿,发现他还没醒之后,脸色更加难看。 “怎么还没醒?” 江逾白直起身子,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哦?这个不应该问大人吗?究竟对殿下做了什么,让殿下昏睡到了现在?” 裴争听出他话带刺,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江逾白不卑不亢的回看过去。 殿内气氛静的可怕之时,床上的小人儿突然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裴争立即紧张的握住了那双软绵绵垂着的小手。 江逾白见状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快点放开!” 裴争被他吓得手里一顿,果真松开了那只小手。 “殿下手心的伤可不能再撕裂了,不然也就别想长好了!” 江逾白气得只想翻白眼,这人眼睛恐怕就是个摆设,没看见那小手上缠着的厚厚纱布吗!还那么用力的去握! 小人儿眼皮动了动,微微睁开了条缝,又立即被满目的阳光刺得眯了回去。 裴争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随机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些窗户遮上。” 得到命令的下人们鱼贯而入,用厚重的幕布将所有窗子一一遮挡住,殿内顿时暗沉了下来。 裴争将手移开,声音放轻了些,“好了,睁开吧,慢慢睁。” 祁长忆眼睛缓缓的睁开,他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看见眼前放大的一张脸,当即就软软的喊出了声,“裴哥哥……” 裴争心脏跟着抽了抽,“好点了吗?” 祁长忆缓了会,逐渐恢复了昨晚的记忆,眼神里立马就浮上一层戒备与不安,眼眶红红的,“裴哥哥我错了,我知错了,你别生气,别打我了……” 裴争见他不断往后缩着身子,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好,我不气,也不打你,不怕了。” 裴争看见紧紧握成拳头的小手,微微用力将他手心掰开,“不要这么攥着,若是结了伤疤,再打开又要撕裂。” 眼见着裴争就要把祁长忆抱进怀里,江逾白适时的咳了声,“小殿下一整日没进食了,不如先吃点东西,我看这桌上就有个食盒,不知是哪位贴心人儿送来的哦。” 江逾白捅了捅乘风的胳膊,乘风脸色顿时一僵。 糟糕!他忘了把赵隶棠送来的食盒拿去丢掉! 裴争眼睛已经打量过来了,乘风只得赶紧走过去附在他耳边解释一通。 “哼,他倒是清闲,还有心思忙这些。” 裴争将食盒打开看了看,精致小巧的糕点整齐的摆在里面,甜腻香气扑鼻而来,祁长忆确实口味很是小孩子脾性,偏爱甜食。 “拿出去,喂狗。”裴争冷冷吩咐道,“让人去做点清淡的来,都不要加糖。” 第33章 说完裴争向着床榻边扫了眼,然后抚了抚衣袖离去。 祁长忆只看见了他消失在门框边的玄色衣袍下摆,无声抽泣了两声,小脸埋在了被褥底下。 在殿内修养了好几日,祁长忆身上的红痕终是消掉了,手心的伤口也开始慢慢长起来,可是锁骨处那一排整齐的咬痕,确实再也消不去了。 这就像是裴争留下的印记般,张扬嚣张的宣誓着所有权。 李玉也早已被人遣送了回来,裴争命人用最好的药医治他,但是李玉终究是落下了个一咳嗽就见血的毛病。 这几日寝宫没有人来,祁长忆无聊时就坐在自己寝宫高高的门槛边上,手里拨弄着两根狗尾巴草玩,李玉突然不知从哪兴冲冲的跑到他面前,手心摊开来,里面是两颗甜果子。 “呀,好甜,小玉子,这是哪来的?”祁长忆笑着扔了颗进嘴里,甜丝丝的清爽味道很是好吃。 “你也吃一颗。”祁长忆直接塞进了李玉口,弯着眼睛看他。 这么多天了,就没见小殿下真正笑过,这下总算是哄的开心了些。 “听说皇上今日在殿前盛宴款待蛮族使臣呐,”李玉也笑着,“这是侍奉的小丫鬟方才偷偷塞给了奴才的。” 第38章 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就有几个人朝着这处偏僻的寝宫走过来了。 为首的公公捏着阴柔的嗓子阴阳怪气道,“哟,皇子殿下这是做甚呢?怎的跟个奴才并肩而坐,还是快些起来,别的跌了身份!” 祁长忆认得这位公公,是父皇身前有些地位的红人,他鼓了鼓腮帮子,拍拍屁股站起来。 那公公又道,“皇上吩咐各宫小主现在立刻赶往大殿呢,皇子殿下还是快些收拾一番随咱家去吧,免得迟了皇上又要怪罪下来。” 李玉连忙引着祁长忆回了内殿,换上最好的那身金丝暗云纹路的银白锦绣衣袍,将小人儿装扮的仪表堂堂,然后随着那几位公公赶去前方大殿。 没成想到了大殿门前,刚攀上那高高的长廊石梯,就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抬头一看,竟然是本该被关禁闭的三公主祁依柔。 几个公公谄媚尊敬的行了礼,祁依柔挥了挥手,“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要跟弟弟说说话。” 人都退下后,祁依柔就隐不住嘴脸了,她走到祁长忆身边,一下一下的戳着他的肩膀。 “没想到吧,父皇舍不得关我那么久,这么快的就把我放出来了呢。本公主还从没有被父皇责罚过,你真是好本事,让本公主丢尽了脸面!” 祁依柔把祁长忆已经逼至了石梯的边缘处,再向后退一步祁长忆铁定会滚落石梯。 “我还以为你一个傻子不足为惧,谁成想你才是最有心机最为恶毒的人!瑛瑛已经死在你手上了,你还害的本公主被父皇好一顿教训,真是该死!” 祁依柔说着手下就一个用力的推搡,旁边围着的奴才紧紧按住了李玉,不让他上前护着祁长忆。 “哼,你就算从这里滚落下去,别人也会以为你是自己失足,说不定还能直接解决了你这个祸害!你给我去死吧!” 祁长忆被三公主的众多奴仆围着,根本就没有躲避的办法,胸前挨了一掌,他当即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和祁依柔回荡的笑声,只见一个白花花的小团子从那高高的石梯上方紧急下落,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上。 突然有个高大的身影腾空而起,凌空接住了温软的一团,抱在胸前稳稳的落了地。 “啊啊啊……” 小人儿还在紧闭着双眼不住惊呼着,直到被人轻轻拍了拍脸颊,才小心翼翼的睁开只眼。 “小不点,怎么又差点受伤了,我救了你两次了,你可得好好谢我才是。”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花纹复杂的厚重外袍,看起来跟披着层毛毯似的,胸前丁玲当啷挂了不少银饰,头发也是微微卷曲着散开来的,一看就是蛮族之人。 阿木勒还抱着胸前只到自己下巴的小人儿,他身上一股甜甜的奶香伴着青果香,甚是好闻。 祁长忆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稳稳的踩在了地面上,呼出口气,拍了拍小胸脯。 “呼,呼,吓死我了……” 李玉三步并做一步的从石梯上面跑下来,“殿下!殿下您没事吧!没受伤吧!” 阿木勒抬头往石梯上方看去,只来得及看见隐蔽的拐角处那锦绣飘逸的裙摆一闪而过。 大殿门前又来了不少大臣和皇子公主,祁长忆赶紧从阿木勒怀里挣脱,勉强对他弯了弯眼眸,小声道,“谢谢你,阿木勒,我先走啦。” 说完就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白花花的一团跟在李玉身后,一蹦一跳的往石梯上爬,然后消失在顶端的一扇大门后。 阿木勒看着那个小背影,若是自己方才来得晚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这个小不点到底在宫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然而就在阿木勒身后不远处,裴争眯着眼眸,目睹了方才“英雄救美”的全过程,他指尖的玉环都快要被捏碎了…… 众人纷纷在大殿内坐齐了,最上方的镶金龙椅上坐得是皇上,睥睨着下座的众人,他旁边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在下面的两边分别坐着众皇子公主和武百官们,在这样一个重大的场合,裴争依然稳坐最靠近皇上的位置,显赫地位一目了然。 第34章 阿木勒作为蛮族使臣,和几个部下坐在了裴争对面,还与裴争遥遥举杯了几次,两人眼神皆是一片复杂。 这次宴会除了远在江南地区的太子殿下,皇上的其余子嗣全部到齐,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让蛮族使臣阿木勒先过过眼而已。 整个宴席间,皇上不止一次的提到了自己的二女儿,也就是二公主祁冰之,可惜阿木勒连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她,反倒是时不时盯着某个角落处看。 皇上的眼神与裴争对视上,裴争镇静的点了点头,意思是一切尽在掌握之,皇上也只得默许。 宴席终于散场,武百官全部退场离宫,所有的公主皇子也被送回了自己寝宫歇息。 皇上邀请阿木勒使臣一同去御花园赏花,阿木勒欣然同意,还邀请了裴争随着一同前去,几人便在花红柳绿的御花园闲逛起来。 宴席结束后,祁长忆也带着李玉离开了大殿,一路慢悠悠的往自己寝宫走去,途径御花园的外围,路边盛放的鲜花娇艳欲滴芳香扑鼻。 祁长忆趴在围墙的孔洞处深深嗅了一大口气,“哇,好香好香啊,真好闻!阿嚏!” 扑鼻的花粉呛得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顿时变得眼泪汪汪。 李玉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哎,殿下这么没心没肺的可怎么办才好,那三公主如今出了禁闭,还不知要怎么来找茬呢,就她刚刚那架势,怕是已经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了。” 这话音还没落地,就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了一主一仆两人,直接手刀把人打晕,然后麻袋套上祁长忆扛起来就跑。 祁长忆被人扔到了柔软的泥土地上,麻袋拿下后,一只小巧玲珑的精致鞋底就踢到了他肩膀上,把他踢的一个趔趄,身边站着的人一左一右架起了他的胳膊。 祁依柔愤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个傻子到底有哪里好,怎么连那个蛮族人都对他出手相救!哼!现在他们还在大殿陪着父皇,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来救你!” 第39章 把公主殿下的膝盖骨踢碎了 祁长忆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嘴巴也被白布团子堵住了,只能抬起眼来愤愤的看着祁依柔。 他从来不会记恨什么人,祁依柔是第一个。 这里似乎是一处假山背后,鲜有人至,还能闻到前面御花园里传来的芳香。 祁依柔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神,那丫鬟撸了撸袖子,走到跪着的人面前,扬手就是响亮的一个耳光。 祁长忆被打得头偏向了一边,他斜眼看着祁依柔,眼神有些可怖。 “呵,你们瞧瞧,这傻子还会瞪人呢,真是稀奇。”祁依柔抱着胳膊道。 丫鬟抬手又是狠狠的两巴掌甩了上去,白嫩的脸颊顿时肿起五指印,塞口的白布团子上也染了点血迹。 祁依柔冷眼看着这一切,心的怨气这才消散了点,“我也不是非要为难你,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两个头认错,再去父皇面前把自己的罪名认下,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情的。” 祁长忆低垂着眼眸不说话,嘴角的血缓缓流下。 祁依柔以为他是知错了,挥挥手命奴仆松开钳制,自己走到他身边。 “来吧,磕吧,尽早磕完好同我去面见父皇……啊!” 伴随着祁依柔一声凄厉的惨叫,周围的几个奴仆都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像离弦之箭突然就弓着身子冲了上去。 祁依柔被撞小腹,整个人直接摔上了假山,痛得她跪坐在地上许久都直不起身子来。 而祁长忆撞完她后也直接摔到了一旁,缩成一团趴在地上。 祁依柔原本怒火已经快要平息了,这下直接烧上了头脑,气得她双眸通红。 “还从没有人敢这样顶撞本公主!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玩意!来人,给我把他的嘴打烂,脸也划花,我要把他扔进荷塘里喂鱼!” 几个奴仆重新把祁长忆架了起来,那丫鬟目光凶狠,连续扇了小脸五个巴掌,扇得自己手掌都麻了。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突然有个黑色人影从假山上方跳了下来,握住她的手腕轻轻用力,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黑衣人还不满意,趁那丫鬟还没张口惊叫之时,就一掌直接把人拍到了假山上,这下可不仅是手腕骨裂了,全身的骨头恐怕都稀碎了。 这一切动作发生的太过迅速,在场的人没来得及逃跑和尖叫,就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被掌风拍到了假山上,骨头尽碎,软绵绵的晕了一片。 乘风冷着眼眸收回掌风,却已经不见了祁依柔的踪影,她趁着这个空挡一声不响的偷偷溜走了。 假山后传来好些人的脚步声,皇上,裴争,阿木勒和其部下,以及众多宫女太监全部站在假山外。 一行人方才走至这处人迹罕至的地段,本要折回,裴争却引着众人继续前行,结果就听到了这假山后面传来的动静。 皇上觉得在外族使臣面前,自家御花园吵吵闹闹没有规矩大失颜面,便要裴争命人毫不留情的处置那在假山后肆意嬉闹的人。 乘风也确实遵从圣旨没有留情。 只是除了一个趴倒在地上没有生息的小身影,和一个暗自逃走的罪魁祸首外。 乘风出来复命道,“皇上,已处理干净,只是有个人方才逃走了……” 第35章 阿木勒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皇上脸色更加挂不住了,“找!不论是谁,找到之后给朕严惩不贷!在这皇宫岂能如此不懂礼数坏了规矩!” 乘风奉命去追,阿木勒也拱手道,“皇上,不如让阿木勒也尽些绵薄之力。” 说完不等皇上回应,阿木勒直接就追随着乘风的身影一起去捉拿“逃犯”了。 裴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没有作声。 他哪里是尽些绵薄之力,他分明是掺和进来想找办法让皇上下不来台而已。 恶趣味。 皇上挥了挥袖子,脸色铁青,带着阿木勒部下众人去往一旁的凉亭里等候了。 裴争独自走进了假山里面,看见还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色小团子后,心脏猛地抽了抽。 他上前去把小人儿扶起来,白皙的小脸上清晰可见五指印记,嘴角处撕裂的伤口流下的血痕,还沾了些泥土。 裴争手指温柔的将泥土抚掉,碰到了伤处,祁长忆皱着眉头嘶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裴争的那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裴哥哥……” “伤怎么弄得?”裴争用衣袍轻轻替他擦了擦嘴角,“三公主?” “嗯……”祁长忆委屈的鼻子一酸,“不过,我,我还撞了她一下,她,她今天想把我从石梯上推下去,方才,方才……嘶……” 许是裴争擦痛了他,他小声抽了口气。 裴争停下了手的动作,颇为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嘴角,然后附身唇舌凑了上去,没有伸进红艳口,只是极轻极快得舔了舔嘴角处的伤痕,舔到了满口的血锈味道。 “还痛吗?” 祁长忆微微呆愣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裴争手指扬了扬,乘风突然从假山后闪现出来。 乘风刚才说是去找“逃犯”,其实并没有去,那“逃犯”交给阿木勒才是最好的选择。 “把人送回去,快点回来,别露馅了。” 乘风点头,从裴争怀里接过祁长忆,小心翼翼的抱着,身子僵硬的像是抱着主子的宝贝般。 祁长忆被乘风带走后,裴争稍等了片刻,才提步向着凉亭处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见阿木勒已经回了凉亭,正悠哉的坐在石凳上,而皇上脸色一会青一会红的。 那跪在凉亭正间的,正是方才灰溜溜跑走的三公主祁依柔。 只是她现在脸色痛苦,跪在地上捂着左腿膝盖冷汗涔下。 裴争走进凉亭后,乘风后脚也跟着回来了,向着皇上行了行礼,便走到一旁站着去了。 “皇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这位竟然是天朝的三公主。”阿木勒嬉笑着道。 “方才抓人太过危急,一个不小心就把公主殿下的膝盖骨踢碎了。皇上,天朝人说不知者不罪,况且我是为了皇上您分忧解难,您宽宏大量,想必是不会治我的罪吧?” 第40章 委屈九皇子扮作女儿身 阿木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上再强行责罚他,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裴争附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皇上看着祁依柔的脸色变了变。 “来人,把三公主送回寝宫,宣太医尽快诊治。” 两个宫女就要上前来搀扶跪坐在地上的祁依柔,可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一巴掌甩上了一个宫女的脸颊。 “别碰我!父皇,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祁依柔眼泪涟涟,“这宫里的人全都欺负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就连他!一个小小的使臣都敢伤我,父皇,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天朝放在眼里……” 祁依柔边哭着边往皇上腿边挪动,丝毫不顾及皇上脸色早已铁青。 整个凉亭鸦雀无声,似乎全都在看这场好戏。 阿木勒依旧笑盈盈的,他早已认出这位公主的裙摆,正是之前想把小不点推下石梯的那个。 方才他明明可以收住力气,却偏偏要将她的膝盖生生踢碎,看她疼得在地上打滚,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人直接提溜回了凉亭。 “你给朕住嘴!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皇上已然生气,这里这么多蛮族使者,自己这个小女儿当真是被宠坏了脾气。 “父皇,你凶我,你从来都不舍得凶柔儿的,都是,都是因为那个傻子!”祁依柔眼底蒙上一层狠厉,让在场的人看了都不寒而栗。 “因为他父皇第一次凶我,也是第一次关我禁闭,他,他就该一辈子呆在那个寝宫里不要出来!我一定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回来……” 祁依柔喃喃自语着,像是已经丧失了理智。 “啪”的一声脆响,皇上直接扇了祁依柔一巴掌。 祁依柔终于停止了念叨,脸颊立即高高肿起,像是从没有受过这种屈辱,瞪着眼睛震惊不已。 “父皇,你打我……” 皇上挥了挥衣袖,冷声道,“还不快把三公主带下去,伤好了之后送去南山祠堂,罚抄经念佛一年,若是届时还不知悔改,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祁依柔被吓得哭的语不成调,她抱着皇上的腿再三求饶,可是皇上铁了心要好好惩治她一番,最终祁依柔哭喊着被人带了下去。 皇上叹了口气,平日里这个小女儿再怎么娇纵,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护着,可是她竟敢这么当着外人的面撒泼发狠,哪里有点大国公主的样子了。 第36章 实在是让天朝都丢尽了脸面! 况且,况且她动谁也不好动自己那个儿子啊。 “皇上,不知方才三公主口的那个傻子,可是天朝的皇子?” 阿木勒这分明是在明知故问。 众人都还在眼巴巴的等着皇上的回答,皇上只得应道,“正是。” 阿木勒笑了笑又道,“我看这个皇子单纯善良,与其他天朝人不太相同,倒是与我们坦白率真的蛮族民风很是贴切。” 其他的蛮族使者们突然就暧昧的互相看着笑了起来,裴争一直站在皇上身侧,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皇上命其他人等全部退下,凉亭内只剩下皇上裴争和阿木勒三人。 皇上道,“阿木勒使臣,这里也没有别人,不如就与朕坦诚相告。” 阿木勒瞄了裴争一眼,“皇上,实不相瞒,我族首领喜好男风之事在西南地域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而臣认为,皇子祁长忆十分符合我族首领的喜好。” 皇上道,“这……倒不是朕不愿意儿去和亲,自古以来这和亲之人就没有过男子,若是开此先例,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阿木勒顿了顿,语气却十分强硬。 “皇上,既然和亲之事是天朝先提出的,我蛮族也愿意暂时休战,进行和谈,但若是天朝连这个要求都不愿满足的话,我看……” 裴争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 “皇上,此事也不是不行。并没有人见过皇子,而和亲路上有侍卫护送,只需委屈皇子一路上暂时扮作女儿身,对外就宣称是某位有皇室血亲的外姓公主,到了蛮族境内便无需过多顾忌了。” …… 皇子寝宫内。 李玉万般心疼的替自家殿下涂着脸上的药,殿下眼角分明还挂着泪珠,却一个劲的说着不疼不疼。 李玉真想也扇自己几耳光,怎么就没保护好殿下,让小殿下又受伤了呢。 祁长忆舌尖顶着嘴角,腮帮子圆鼓鼓的好方便上药,看起来像只眼睛大大的小青蛙。 外面跑进来个小太监道,“殿下,三公主这次受了好严厉的惩治!被送去南山祠堂一整年,听说走得时候腿还瘸了!” 祁长忆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没做出什么表情来,倒是李玉先和那个小太监一起笑作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长忆便也跟着弯了弯月牙般的眼眸。 寝宫门外忽的又进来了几人,为首的公公站在院落道,“皇子殿下这两日便做好准备吧,皇上宣殿下后日跟随着一起出宫围猎呢” 围猎? 虽说皇上不止一次的出宫围猎过,并且会带着众多皇子大臣和王公贵戚,但是祁长忆却一次都没资格跟着去过。 这次的围猎蛮族那些使臣也会跟着同去,想必会更加盛大才是吧。 祁长忆心怀着暗暗的激动和兴奋,终于迎来了出发去围猎场的这天。 其他皇子宫里都跟着数十个宫女太监的伺候着,祁长忆身边却只带了个李玉。 到了宫门口,许多的轿撵排成一条长队,前方有骑马的禁卫军开路,皇上乘坐的轿撵在间,后面紧跟着的是裴争和蛮族使臣的轿撵,然后才是其他皇子大臣和王公贵戚。 祁长忆的轿子在所有皇子的最后,他一路上一直趴在那个小窗口前,偷偷掀着一角往缤纷的外界看,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着光。 心里不停数着,这是街道,这是房屋,这是山林,这是湖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新奇。 轿撵突然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停了下来,皇上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整片刻再前行。 许多轿撵上的人都下来了,四处走动打着招呼寒暄。 祁长忆并没有相熟的人,便自己一个人乖乖的呆在轿子里,歪着头趴在小窗边,由于今早起了个大早,趴着趴着他眼皮就开始打架,竟然就那么直接睡着了。 睡意朦胧间,轿子好像又开始前行了,身后伸来一双有力的手,将小人儿揽进了怀。 第41章 是你咬的 一双微凉的手在祁长忆嘴角抚过,惹得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睛,眼底还是一片迷蒙,“裴哥哥……嗯?你怎么在我的轿子里?” 祁长忆做贼心虚般,飞快的掀开帘子向外看了眼。 轿子在平稳行进,一片静好。 “过来。”裴争低声道。 祁长忆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凑过去的动作十分缓慢。 裴争直接拉着他胳膊拽到自己身前,手指又在他嘴角细细涂抹着。 冰冰凉凉的触感,顺滑细腻,一股药香传来,涂在伤处倒是不痛。 “药每日涂,别留疤。” 一个精致的小药盒落进祁长忆手,他拿着端详了一会,然后低垂着头,似是抱怨似是委屈的小声道,“可还是有疤消不掉了呀,好难看的……” 裴争抬起他下巴,“哪里?” 祁长忆耳根红了红,在裴争不依不饶的注视下,将衣领轻轻往下拉,露出一小片单薄羞怯的锁骨。 上面竟然有一圈牙印似的疤痕,位置暧昧刺眼。 裴争眼眸一沉,手不自觉用力,“怎么弄得?” “嘶,裴哥哥,是你,是你咬的。” 祁长忆这下真是委屈的要哭了,怎么他自己做的事倒是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37章 裴争手上力气松了松,眉头微蹙,他喝醉的那晚咬的吗,留下的伤疤这么重,应该很痛吧。 修长的手指在咬痕处摸索了两下,裴争替小人儿将衣袍拢好,“不难看。” “啊?” “很好看。”裴争又道。 “真的吗?” “嗯。” 祁长忆委屈巴巴的小脸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轿子行进了一会,晃晃悠悠的又停下了,这次是到了围猎场内了。 侍卫和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搭起了帐篷,其余人也纷纷下轿四处活动起来。 李玉掀开帘子,“殿下,您要不要先下来走走……啊啊啊!裴裴裴,裴大人!” 裴大人什么时候进去的!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实在是阴险狡诈! 祁长忆立马慌张的伸手堵住了李玉的嘴,瞪着他道,“你小点声呀!” 裴争看着紧张兮兮的小背影,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居然大摇大摆的就从轿子里出去了。 周围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看见了裴争的侍卫们一脸正经的行礼,其实内心早已八卦成了一团。 这是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皇上带着阿木勒一行人先去了帐子里休息,而其他兴致勃勃的皇子和王公贵戚的少爷们,则相约着骑马出去围猎了。 祁长忆也回了自己的帐子里,他不会骑马,自然也不能跟着其他哥哥们一起去围猎,只能闷闷的自己呆着玩沙子。 阿木勒走进他的帐子时,祁长忆正跟面前的沙堆宫殿说话。 粗声粗气的嗓音,“大胆小贼,竟敢闯入皇宫,来人,把他拖下去,施加酷刑——挠痒痒!” 细细柔柔的嗓音,“饶命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阿木勒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不点,怎么不去围猎?一直呆在帐子里多无聊啊。” 祁长忆抠了抠手指,“我不会骑马。” 阿木勒笑道,“这算什么,跟我来。” 说完就拉着祁长忆出了帐子,来到马棚处。 “随便挑,我教你。” 祁长忆眼里忽闪忽闪的,很是兴奋,他还从没有体验过骑着高头大马神气的漫步是种什么感觉。 挑了匹白色的看起来比较温顺的矮马,阿木勒扶着祁长忆跨坐了上去,马不安的扭动了两下,吓得祁长忆赶紧伏低身子紧紧抱着马背不松手。 “啊啊啊我要掉下去了,我要掉下去了!马儿你别动,好马儿,别动,别摔我好不好?” 阿木勒牵着马绳,连说带哄的安慰了好一阵,祁长忆身子才放松几分,敢在马背上坐直了。 他两腿随着马的走动晃荡晃荡的,脸上的笑容明艳动人。 “小不点。”阿木勒突然回头说道,“怎么样,喜欢骑马吗?” 祁长忆用力点了点头,“喜欢!” “那想不想以后能经常骑马?” 祁长忆的笑容瞬间暗淡了几分,“我,不行的,父皇不让我出皇宫。” 阿木勒停住脚步,“如果我有办法呢,让你永远逃离皇宫,逃离裴争的摆布,自由自在没有拘束的生活,永远不再回来,你愿意吗?” 逃离,裴哥哥吗? 祁长忆心一想到这点,就闷闷的痛起来。 不要。 他想一直留在裴哥哥身边,永远陪着他。 就算因为这样要被永远困在皇宫里,他也舍不得离开他。 “殿下。” 裴争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祁长忆慌乱的转头去看。 来人骑着匹通体黑亮的高马,握着马绳,面色冷峻眼神萧杀。 “使臣大人也在,怎么没去围猎?”裴争长腿一迈,利索的翻身下马,走到了两人身边。 他看见阿木勒手里握着祁长忆的马绳,没有说话,直接走到白色矮马旁边,张开胳膊朝着马背上的小人儿勾了勾手指。 然后阿木勒就看见自己哄了半天才哄上马背的人,被裴争勾勾手指就抱了下来,还一直抱着不撒手了。 “裴争,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入戏太深。”裴争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往自己马边走,“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裴争把祁长忆抱上了自己的马,然后翻身坐在他身后,看了站在原地的阿木勒一眼,策马离去。 那个方才还笑得艳丽的小身影,此刻被玄色衣袍挡了个严严实实。 阿木勒嘴角扯出个奇怪的笑容,“我阿木勒看上的人,还从没有失手过。裴争,我们走着瞧!” 裴争把祁长忆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帐子,吩咐乘风看住他,只准在帐子周边活动。 “还有,不准再骑马。” 看见祁长忆乖乖的点头,裴争才掀开帐子离开。 “阿风。” “阿风。” “阿风?” 乘风听见祁长忆说话,指了指自己问道,“殿下,您是叫我?” 祁长忆认真的点点头。 乘风嘴角抽了抽,还从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不过小殿下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阿风,裴哥哥要去哪里呀?” “去围猎吧,听说蛮族那几个使者马术厉害的很,猎到的猎物也比我们的人多,皇上脸色挂不住,命主人出马杀杀他们的威风。” 第38章 第42章 你就不怕他死在那里吗 天色将晚,外出围猎的一行人已经三三两两的回来了。 清点猎物之时,当属裴争和阿木勒猎到的猎物最多,其次是四皇子祁长风。 蛮族人本就擅长马术和箭术,裴争也算是给天朝挣了点脸面,可皇上好似还不够满意似的,晚上的酒宴上都没怎么赏赐。 酒宴就摆在皇上的帐子外面,篝火燃着,大鱼大肉吃着,还有美酒美人相伴。 没了在宫的规矩,所有人都高声谈笑很是尽兴,阿木勒身边围了好几个官员大臣,相谈甚欢。 竟然还有几个胆大的官员举了酒杯过来跟裴争攀谈,然后被裴争一个冷冷的眼神就吓得退了回去。 周遭很是热闹,裴争独自坐在一边的角落里,眯着眼睛一杯一杯的喝酒,这酒虽香醇,但不醉人。 他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白色人影,看那人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各色人等之。 那白色人影好似也喝了不少酒,突然往人少的地方走去,然后消失在茫茫黑夜。 裴争起身,缓步跟了过去。 转了个弯后,就能看见眼前的人在扶着树干呕吐,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似的。 “不能喝就别喝,逞什么强。” 裴争递过去一张白色手帕,祁长风身子一顿,扶着树干站直。 “与你,何干。” 见他并不打算接过手帕,裴争手指一松,直接把手帕丢到地上,冷眼盯着祁长风不说话。 “我听说,和亲的人选已经定了。”祁长风问道,“不是哪个公主?” 裴争冷笑一声,“谁说的?” “这个你别管,你就告诉我,父皇选了谁?” “想知道?”裴争走近两步,“求我。” 祁长风当即就变了脸色,“裴争!你不要以为自己就可以只手摭天了,蛮族人绝不会因为这个和亲就对天朝放松警惕,他们整个民族都没有诚信可言……” “不是你。”裴争打断他,扔下句话就要转身离去。 祁长风攥紧了拳头,对着他的背影问道,“是不是,长忆。” 那抹阴沉的背影顿住。 祁长风几乎立马就下了结论,“是他,对不对?你要把他送到蛮族那种贫瘠苦寒之地,他人又痴傻,定然无法保全自己,你就不怕他死在那里吗!” 裴争回身走到他面前,扬手就掐住了祁长风的脖子,眼眸微微猩红。 “死?你不是不在意他吗?那他死在哪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假惺惺的姿态,除了皇位权势,哪有什么能入了你四皇子的眼?” 祁长风被掐的脸色发红,呼吸不畅,他握住裴争的胳膊,“裴争,你冷血无情,你根本,不配做人!” 裴争手下渐渐发狠,把祁长风掐的快要晕过去了,才突然放手,直接转身离去。 祁长风背靠在树下慌乱的喘气,刚才裴争看他的眼神阴冷可怖,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般。 …… 祁长忆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裴争的帐子里,晚上的酒宴也没有参加。 因为裴哥哥说了,不准他四处乱跑。 乘风给他送了点吃的,他吃完后,趴在裴争的床榻边,又开始昏昏欲睡。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跟个家养的小猪崽似的。 直到后背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祁长忆才迷蒙着眼睛醒来。 酒味,又是酒味,跟那个暗无天日的夜晚一样,锁骨处的咬痕好似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祁长忆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裴争停下手指,掀起眼皮看他,“醒了?” 祁长忆搓搓眼睛,点头。 “来。”裴争拉起小人儿就往外走。 外面一片黑蒙蒙的,其他帐子里的光也都熄了,只有头顶的皎洁月光和点点星河,映亮远处的山坡和树林。 来到那匹黑色高马前,裴争轻盈的翻身上马,手招了招,“上来。” 祁长忆伸手递过去,抬头看了裴争一眼,呼吸紧跟着就错乱了,耳垂红到了脖子里。 月光下骑在马上的人,面容俊朗身姿如玉,眼尾微眯居高临下,山川湖海星河万里都在他眼底,悠然从容又气势迫人。 但祁长忆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他只在心里偷偷的想,裴哥哥可真好看,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裴争将小人儿拎上马后,反过来按进怀里,然后策马扬鞭,在月光下飞驰。 祁长忆紧紧搂住裴争的腰,耳边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和自己胸膛里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夜风吹起两人翻飞的衣袂下摆,缠紧又松开,又缠紧又松开…… 不知行进了多久,马儿停下来,裴争拍拍怀里的小人儿,抱着他一起下了马。 这里是山林深处的某一处断崖边,极目远眺,大片的月光像是银色飞练铺满整个山野,郁郁葱葱的树木延绵不绝,随着起伏的山脉延伸向远方。 “哇,好美啊!” 祁长忆眼底映着月光,站在断崖边赞叹道。 裴争站在他身后,伸手把小人儿提到自己身侧,“当心。” “裴哥哥,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啊。” “白天围猎的时候。” 祁长忆心底溢出丝丝喜悦,眼眸弯弯,像是天上的月牙,“那你是专程带我来看的吗?” 第39章 裴争轻轻点头。 “吧唧”一声,祁长忆飞快的凑过来亲了裴争一下,可是由于身高限制,他只亲到了裴争的下巴,然后就捂着脸不愿出声了。 裴争原本阴沉的心情,终于被这香甜的一口冲淡了不少。 拉下小人儿捂着脸的手指,下面透着红晕的小脸就露了出来,天然不加修饰的媚眼如丝,勾人心魄。 裴争嗓音暗哑,“下次要这样。” 随后俯下身子,一手扣着小人儿的后脑,一手将他腰肢揽进怀里,按压揉捏,然后唇舌长驱直入,攻池掠地,卷进满口香甜。 直到祁长忆肺的呼吸都全部被掠夺,快要窒息了时,裴争才松开他嫣红的唇瓣,抵着他的额头,“吸气。” 小人儿鼓着脸颊,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裴争依然保持着拥他在怀的姿势,声音低沉,“小殿下。” “裴哥哥。” “喜欢我吗?” “喜,喜欢。” “会一直喜欢吗?” “会!” “那就永远不要背叛我,永远想着我,记得我。” “好!”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永远相信我,站在我这边,永不离开我。乖乖的,知道吗?” “知道!”  当当当当~(点我) 看到这里的小宝贝们就知道,《殿下倾城》要上架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感谢大家的支持推荐打赏催更月票还有吐槽和评论 每天只有看到你们才能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每次打开后台看到大家的留言和票票,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有那么多的小宝贝们在陪着我,真的真的巨感动 写真的耗费精力,有思路的时候写得顺畅点,可能时速两千,但是更多的时候在卡,一卡就是两三个小时起步…… 真是卡到自闭…… 卡到爆粗…… 卡到秃头…… 但是,今天我争取小小爆更一下(有多少算多少,绝对比以前粗长!) 往后每天日更三千是少不了滴 如果推荐票票每天能过100的话(虽然不太可能嘻嘻嘻),再来加更 真的爱你们所有人,我要把你们都纳入小王子的后宫,我后宫佳丽三千hiahiahia 笔芯芯( 今晚我来发粉丝包犒劳大家(爱我你还在犹豫什么!) 以后也不准离开我好不好 (躺倒在地,开始撒泼) 接下来是剧透环节(并不是) 高潮来了!和亲了呀各位! 和亲之路会进行顺畅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会) 裴渣还会怎么虐我们小殿下(虐到你想把他揪出来暴锤他狗头再一脚送他螺旋升天) 小殿下又是在经历了怎样的磋磨之后,才会对裴渣死心,一心想要逃离他呢(抱抱我们小可爱殿下) 逃离成功没有?没成功怎么办?成功了又怎么办捏?(火葬场排号) 还有裴渣和小殿下和四皇子在过去究竟有什么纠葛捏? 裴渣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变态的,他是咋么变成今天这个大傻比加大变态的? 还有护卫x太医的副cp,两人之间是怎么扯上关系的捏,后续会如何发展捏? 还有一众配角,赵隶棠,祁长风,阿木勒,祁依柔,祁冰之……他们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捏 …… 捂紧嘴巴,不多剧透 第43章 命九皇子前去和券 回到自己的帐子后,祁长忆小脸还红扑扑的。 李玉等到裴争走后才敢探头探脑的出来,“殿下,裴大人没有把您怎么样吧?” 祁长忆结巴了两句,“没,没有。” 李玉松了口气,不是他对裴大人有偏见,实在是这人前科太多,不让人放心。 “殿下,早些休息吧。” 祁长忆收拾一番,躺到了床榻上。 他脑海还全部都是今晚异常温柔的裴争,他带他骑马,带他看月,在风声瑟瑟的断崖边亲吻他,看他的目光一片深邃。 越想祁长忆小胸口越不平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了后半夜才困极了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快要下午了。 李玉端了吃食送进来,“殿下,要不要出去看看?听说今日裴大人猎到的猎物比所有人都多,皇上高兴大有赏赐呢。” 祁长忆听见这话,不知哪里来的骄傲,挺直小身板,晃晃悠悠的就带着李玉出了帐子。 皇上的帐子前果然围了不少人,祁长忆的自动搜索定位启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正间的裴争。 他手上还拿着弓箭,嘴角微微勾着,面带微笑的听着皇上的赏赐。 旁边的阿木勒一脸愤愤不平,也只能冷眼看着天朝的皇帝和他最受宠的臣子上演一出君臣之礼。 围猎就这么结束了,阿木勒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羞辱天朝这些弱不禁风的皇子和公子哥一番,没想到反倒让裴争在蛮族使臣面前出尽了风头。 浩浩荡荡的围猎队伍回了皇宫,祁长忆虽然还有些不舍,但是也只能回到自己的寝宫,一个像是牢笼般的地方。 回宫后的第二天,一道圣旨就劈开了皇子的寝宫大门。 圣旨下来的时候,祁长忆正坐在院落里,拿揪来的狗尾巴草编小兔子,编了满满一石桌,还绐它们分别取了名字,“小小”,“白白”,“兔兔”…… 第40章 拿着金黄帛布的公公站在祁长忆面前,阴阳怪气道,“圣旨到,皇子祁长忆接旨。” 整个寝宫的人赶紧都跑了出来,陪着自家小殿下恭恭敬敬的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命皇子祁长忆作为与西南蛮族和亲人选,随阿木勒使臣前往蛮族之地,即日启程,不得有误。从此刻起,必须以我朝与蛮族之交为今后使命,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钦此。” 什,什么?和亲? 和亲的意思是,要不远千里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以一个政治工具的身份,抵押给别的国家或部落。 祁长忆是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是他听懂了这道圣旨的意思,父皇要他嫁给蛮族首领,要他远去和亲! “殿下!殿下啊!蛮族那种野蛮贫瘠之地,殿下可怎么办啊!” “呜呜呜皇上这是让我们殿下去送死啊!” “公公,是不是圣旨传错了啊,怎么可能是我们殿下,不可能的啊!” 几个太监宫女们哭作一团,一边不敢置信,一边又无比心疼那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人儿。 那公公也心软了几分,明黄的圣旨递过去,“殿下,接旨啊。” 祁长忆这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嘴唇没了血色,“公公,这,这是真的吗?父皇他亲自下的旨吗?” 那公公使了个眼色,跟在他身后抱着各种物件的宫女们上前,把皇上赏赐的绫罗绸缎和美玉黄金尽数捧了上来。 “殿下,您看,赏赐都到了,还能有假,谁敢背着咱圣上假传圣旨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祁长忆伸手接过了圣旨,点点头,“谢谢公公。” 那公公看着他仿佛魂掉了似的样子,叹息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去。 李玉哭着上前,想把还跪在地上的祁长忆拉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他对着其他几个还在哭哭啼啼的下人道,“还不过来,把殿下扶起来啊。” 祁长忆腿动了动,想要站起来,刚站直却突然腿一软,一个创超摔到了地上,手上擦出了大片伤痕,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过去扶,李玉眼泪止不住,“殿下,站起来,您先站起来吧,地上凉。” 祁长忆像是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楚般,够着胳膊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圣旨,捡起来后抱在怀里,坐在地上脸埋进了膝盖处。 几个下人在旁边围着,李玉遣散了他们,自己在旁边守着。 小人儿的肩膀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仿佛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能听见低声的抽泣和呜咽声。 哭了好一会,应该是哭得没有力气了,肩膀的抖动也渐渐弱了下去,但他仍是没有动,小小的一团缩在地上,像是受了伤后孤立无援,但又疼得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祁长忆缓缓抬起头来,瓷白的小脸上布满泪渍,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嘴唇也被他咬的破了点皮,倒是绐苍白点缀了些许妖娱的红色。 “小玉子。”声音有些嘶哑。 李玉带着哭腔,“殿下。”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我太笨了,惹他生气,给他丟脸了?所以他要把我扔的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我。” 祁长忆眼角又流出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变好了,可是,父皇还是不喜欢我。” 祁长忆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圣旨,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锋利的利刃,往他心口处戳。 手里的血染上了帛布,李玉看见了,连忙去掰开他的掌心。 “殿下!殿下!别用力,有伤!” 可祁长忆像是听不见般,只边流着泪边自顾自的说着。 “父皇从小就不喜欢我,因为我太笨了,四哥哥聪明的多,其他的哥哥也都很厉害,只有我,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说我傻,不愿意带我玩。” “棠哥哥是第一个肯跟我说话带我玩的人,可是后来他就走了,他要去边疆打仗,然后我就又一个人了。” “不过幸好,之后裴哥哥出现了,他虽然很凶,很可怕,但是每次别人欺负我也都是他出面保护我,救我,而且他有时候也很温柔,我好喜欢他的,只是他好像没那么喜欢我。” 李玉撕下自己衣服的下摆,慌乱的抹着眼泪,替祁长忆把手心的伤包住,先把血止住,“殿下,别说了,别说 祁长忆眼神渐渐变得空洞,盯着不远处看了半晌,然后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悲痛,那么绝望,却又笑得那么温暖,那么凄美。 “小玉子,我想母妃了,如果她还在就好了,每次她绐我的伤口呼呼,我就不痛了。” “母妃不在了之后,我就变得很能忍痛,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还是怕痛的,只是我告诉自己要忍着,不然母妃在天上看见了,会担心我的。” 李玉不忍再听下去,站起身来道,“殿下,您等我一下,我去拿药膏来,擦擦伤口就不会那么痛了。” 说完李玉就跑进了殿内,翻箱倒柜的找江太医之前留下的药膏,好不容易找到奔出门去,却发现原本坐在地上的祁长忆不见了踪影。 祁长忆怀里揣着那道写好了他命运的圣旨,独自在偌大的皇宫里走着,走着。 第41章 走到了皇上白日处理政事的殿门外。 他想走进去跟父皇问问,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可是门口的侍卫直接把他拦了下来。 “皇子殿下,皇上有令,不会见您,您请回吧。” 祁长忆眼底一热,拼命把泪水忍下,他默默的点点头,走到殿门外的不远处,跪了下来。 父皇不见他,他就在这跪着,总能等到父皇出殿门的那时候。 可是小人儿在殿门外一直跪到了天色黑了,都没能见到皇上的面。 他的膝盖已经痛得没了知觉,手上的血也已经干涸在了掌心里,但是所有的痛楚,都比不过他心的万分之—痛。 祁长忆跪着的这一段时间里,皇上其实一直都知道,他批奏折批了半天,十本里有本是在上奏皇子和亲—事。 虽然已经下令出去,不准此事对天下人张扬,但是那些大臣们无一不在弹劾裴争出的下下下策。 侍候的公公端了茶盏上来,毕恭毕敬道,“皇上,已经跪了半天了,外面眼见着要落雨了。” 皇上放下笔墨,捏了捏眉心,叹道,“人虽傻了点,倒是跟他母妃一个性子,倔的很,也罢,等会命人送回去吧。” 正说着,外面瓢泼大雨就浇了下来,雨密的像是幕布,什么都看不清楚。 殿门外跪着的小身影被雨水浇了透彻,霎时间冷彻心扉,跪都跪不稳了,但他仍旧不肯离去。 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把伞,白色衣袍站在他身边,下摆都被脏污的雨水打湿了。 “回去吧。”祁长风撑着伞道,他在旁边看了半晌了,父皇是打定主意不会见他。 “再淋下去要染风寒了,后日,后日要随阿木勒他们出行,长路艰辛,你万要把身子养好。” 祁长忆鼻子一酸,“四哥哥,我不走,我要见父皇,我想见他一面,我想求他收回成命。” 祁长风听见他隐忍的哭腔,也于心不忍,“父皇不会见你,也不可能收回旨意,况且,此事也并不是父皇的意思。” “不是父皇?那是谁?” 祁长忆心里仿佛稍微好受了一点,这么说,父皇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是不是? “是裴争。” —道震天响的惊雷劈过。 祁长忆身子猛地一僵,不可置信的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的。 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裴哥哥。 第44章 殿下,怎么哭了 跪的太久,再加上受了这么大打击,祁长忆在雨地里软绵绵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躺到了自己寝宫温暖的床榻上,江逾白正在床边给他手心包扎伤口。 “殿下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逾白关切的问道。 祁长忆目光呆呆的盯着头顶的床幔,摇摇头。 李玉送江逾白出了寝宫,回去后就看见祁长忆还保持着刚醒的姿态,被人抽掉了魂般,一动不动。 “殿下,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别把身子饿坏了。” 祁长忆静默着不说话。 李玉派人端了白粥过来,勺子盛了一点,喂到祁长忆嘴边,他仍是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痛,头也痛,手心也痛,膝盖也痛,最重要的是心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祁长忆身子蜷缩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闷在被子里,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打湿了一大片被褥。 他还以为裴哥哥也是喜欢自己的,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 可是现在看来,连一点点都没有吧,不然怎么会舍得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让他嫁给别人呢。 被子包裹着小人儿,小小的一团蜷缩在一起,颤颤巍巍的。 赵隶棠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床榻上鼓起的小山包。 李玉匆忙行礼,“赵……” 赵隶棠“嘘”了声,使了个眼神,殿内的众人退了下去。 他最近忙着军之事,好久没见到祁长忆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事,皇上下旨要让皇子去和亲? 赵隶棠当即顾不得许多,面见完皇上后,直接来了祁长忆寝宫。 外面院落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赏赐之物,扎眼的很。 他走到床榻边,想掀开被褥来,被子却被人从里面牢牢揪住,不让掀起来。 赵隶棠用了点力气掀开,底下半趴着的小人儿露了出来,他半张脸埋在床褥,眼泪还在不停的流。 安静乖巧的让人心疼。 赵隶棠心脏狠狠抽痛了下,想要把小人儿抱起来,在怀里好好安慰安慰。 刚刚面见皇上,皇上竟然命他作为护送和亲队伍的首领,圣命难违,他心再有百般不情愿,也难以抵抗。 可是手还没碰上小人儿,他就害怕的又往里缩了缩。 赵隶棠的手僵在了原地,终是放了回去。 “长忆,我是棠哥哥,你看看我,转过来看看我。” 床上的小人儿没动。 “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是这已经是不可回转的事情了。这一路上我会好好保护你,安全把你送到蛮族,若是他们对你不好,我一定会请求皇上再把你接回来的,好不好?” 小人儿还是不动。 赵隶棠心里有点着急,怕他想不开。 第42章 “长忆,哎,你若是早些听我的,离开裴争,随我去了边疆,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提到裴争,小人儿果然缓缓转了过来,开口有点有气无力,“是裴哥哥,要把我送走的……” 赵隶棠脸色变了变,“你都知道了?” 祁长忆皱了皱鼻子,轻轻点头。 “谁告诉你的?” “四哥哥。” “这两个人,到底把你当什么了?四皇子就不说了,从没有把你当成是弟弟,肯给你好脸色也只不过你对他够不成威胁罢了。” 赵隶棠攥了攥拳头,“而裴争,也不过把你当豢养的宠物,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要不是你跟四皇子如此相像的这张脸,他又怎么会对你纠缠不清。” 这些话赵隶棠早就想说了,但是祁长忆太过脆弱单纯,让他知道人心背后的肮脏险恶,他怕他承受不住真相的残酷。 果然,原本眼神呆滞的祁长忆眼眸又重新聚焦了起来,只是里面铺天盖地的悲痛让人不忍直视。 “什,什么意思,裴哥哥对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四哥哥?”祁长忆声音颤抖不已。 赵隶棠点点头。 “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对我好,因为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我怎么样了都没关系,只要,只要四哥哥完好就行,对吗?” 赵隶棠伸手想替他擦擦眼泪,祁长忆却把身子又转了回去,面向着墙壁,狠狠咬住了手指,泪如雨下。 赵隶棠盯着他不住颤动的后背看了会,眼眸深深,一时不知道自己把这些事情跟他说了是对还是错,终是起身离开。 整整两日,祁长忆滴米未沾,只喝了点水,然后就是一直流眼泪,一双眼睛整日肿着。 他也不说话,在案桌前坐着,那本写满了裴争名字的手册打开着,上面已经被泪痕弄得花了。 和亲队伍出行的日子到了,往日异常冷清的皇子寝宫涌进来无数宫女太监和嬷嬷,忙上忙下的团团转。 大红的衣袍摊开摆在床榻上,旁边还摆着许多金钗玉坠胭脂水粉等女人用的东西,那几个嬷嬷拉过木偶般的皇子过来坐在铜镜前,开始细细的给他打扮起来。 李玉见状很是奇怪,“嬷嬷,这怎的是女人的衣裙?还有那些胭脂,这是怎么回事?” 那嬷嬷看了看四周,不敢多言,“公公就别问那么多了,咱们也是奉旨办事,多的也不知道。” 祁长忆脸色很是苍白,往日嫣红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画眉,涂粉,点胭脂,用血红的汁液沾染唇瓣,铜镜里的人儿顿时变得生动起来,就算满面悲苦之色,也还 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那几个嬷嬷赞叹了几番,想不到皇子殿下竟然生得这般标致,比所有后宫的女人都要明艳三分,只是眉眼之间怎么全是挥不去的阴沉。 “殿下,开心些啊,您这是和亲去,代表我们天朝的脸面,总这么哭着脸可不行啊,跟奔丧似的。” “胡说什么呢!”嬷嬷赏了乱说的小丫鬟一巴掌,“这没你说话的份,出去!” 小丫鬟捂着脸出去了。 嬷嬷是有点心疼这位小殿下的,以往和亲去了的人,可没有一个回来的。 “殿下,更衣吧。” 祁长忆任由几双手在他身上摆布。 大红色绣着金丝凤凰的长摆衣裙穿在身上,墨色如瀑的长发披下,又被人纟官成好看的发髻,留了几缕鬓角垂在下面,头上插上几只翡翠点缀的金钗,在场的人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像,太像了,像极了曾经以美貌轰动天下的甯贵妃。 轿撵已经在寝宫门外等着了,嬷嬷掺着祁长忆出了大殿的门,院落里的人都停下了手的动作,看着眉眼如画妖娱动人的美人儿一步一步走出殿门,走出院落,走出寝宫大门。 祁长忆站在寝宫门口,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不由得鼻子又变得酸涩。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都异常熟悉,这一别,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不能哭,不哭,他告诉自己,把想流的眼泪都在前两天流完,然后就不准再哭了。 既然要嫁给远方的某一个人,那他就是有了夫君的人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想念他,那就离开了吧。 也好,离开这里,也把心留在这里,以后就不会再受伤了。 “殿下,该走了。”李玉在一旁轻声唤道,他已经决定了要陪殿下前去蛮族,不管前途艰难坎坷,他都会陪着小殿下。 祁长忆在眼泪滴落之前,俯下身子上了轿撵。 轿撵行至宫门口,那里已经有无数人马在等待了。 威震四方的天朝,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镇远大将军赵隶棠作为护送首领,率领禁卫军开路。 后面是阿木勒和其他使臣,拱手跟站在楼阁上目送他们的皇上作别,然后策马跟上。 然后就是祁长忆乘坐的轿撵,这次他没有再掀开帘子往外看,所以不知道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此刻竟然看着他远去的轿撵湿了眼眶。 跟在祁长忆轿子后面的,还有几个轿子,不知道坐的都是谁。 队伍的最后面,是天朝带给蛮族的一些礼品,装了整整二十车,都有特定的禁卫军押送。 第43章 出了宫门后,街道两边的百姓全部老老实实站在道路两侧,谁也不敢抬头打量,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们随时可能上前把他们不老实的眼珠子挖出来。 队伍很快就抵达了帝都城门,正在放缓了步调慢慢接受审查。 等会出去之后,一路向着西南方向前行,就会离那个戒备森严的皇宫牢笼越来越远。 祁长忆独自坐在空荡荡的轿子里,揪紧了身上的红袍,现在身边没有人,他不用刻意隐忍着什么。 他马上就要离开帝都了,说好了不再想那些事情,但是有个身影就如鬼魅般总是在他脑海里盘旋,耳边不停响起个低沉的嗓音。 “永远想着我,记得我。” “永远相信我,永不离开我。” 可是,这让他怎么做得到? 现在他就要离开裴争了,并且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得到。 祁长忆又觉得心痛的厉害,痛得他泪眼朦胧。 裴哥哥竟然一直把他当成四哥哥的替身吗,那他抱自己吻自己,是不是都在想着四哥哥呢。 但是,如今他被嫁给了蛮族首领,便也不能老是想着裴哥哥了。 他们之间的牵扯,可能就此就要断了吧。 他学会的为数不多的一句诗词,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以后他的心脑,都只能有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才对。 祁长忆闭着眼睛,任由眼角的眼泪滑下。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覆盖在了他闭着的眼睛上,另一只手灵巧的替他把眼角的泪擦干净。 低沉带了诱哄的声音响在耳畔。 “殿下,怎么哭了。” 第45章 过来,我给你擦 祁长忆猛地睁开眼睛,手指有些颤抖的拉开眼前的手。 裴争正坐在他的轿子里,眼眸幽深的盯着他。 “裴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争收回手指,上下打量穿的红扑扑的小人儿。 美皙如玉,秀眉长目。 皓腕如雪,顾盼骅然。 满身的红色丝毫没有艳俗之感,反倒是衬得人霞姿月韵,再加上他脸上涂了胭脂水粉,纟官了个女儿似的发髻,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皇上命我统管和亲事宜,还要借此机会面见蛮族首领,我当然在这。” 此时轿撵外面传来几声门卫兵的说话声,队列已经检查完毕,城门打开,队伍整齐有序的走出了帝都城门。 想到什么似的,祁长忆眼角的泪又涌了出来。 裴争皱了皱眉,伸手想继续替他擦了去,谁知却扑了个空。 祁长忆往旁边缩了一大步,靠在轿子边缘,看样子是想离得裴争远远的,自己用袖口狠狠擦去了眼泪,倔强的抬着头想把其他眼泪逼回眼眶。 裴争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来。 为了说服皇上同意自己统管和亲队伍,他在间废了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一路上能照应着点祁长忆。 可他现在不仅不领情,居然还敢躲开。 看来自己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他一个傻子,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裴争努力按压下心的不耐,命令道,“过来,我绐你擦。”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祁长忆又擦了下脸颊,力气大的把脸都搓红了,“不用麻烦裴哥哥的。” “我再说一遍,过来。” 祁长忆虽然心害怕,但还是不肯过去。 裴争眯了眯眼睛,若是放在以前,自己一旦露出点不好的情绪,这个小傻子就会紧张兮兮的任由自己摆布,如今这是怎么了。 难道出了帝都城他就变得胆大妄为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裴争直接伸手就把人捞了过来,意外的得到了反抗,虽然那点反抗对他来说不疼不痒。 可是却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不好。 “怎么了?嗯?这才刚岀了皇宫,就不听我的话了?就这么急着摆脱我?” 裴争一手钳制住小人儿不停挣扎的胳膊,反扣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不,不是的。父皇既然派我去和亲,我就是有了自己的夫君,自然要与其他男子保持距离的。” “夫君?”裴争冷笑一声,“你倒是改口改的快。” “我,是嬷嬷叫我那样喊的。” “那你先前又是怎么答应我的?永不背叛我,永不离开我,都是作假的?” 祁长忆下巴吃痛,话都说不顺畅,“我那时候也不知道的,不知道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肯定不可以乱说的。” “好一个乱说。”裴争眼眸透着寒意,扣在他身后的手向自己按压,小人儿就只能结结实实撞进他胸膛里。 手指挑起他一缕柔顺的发丝在指间绕了绕,裴争凑在他耳边,“想跟我保持距离,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保持。” 祁长忆身子抖了抖,他明明都打算逼迫自己忘掉裴争了,他却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可是自己马上就要嫁绐别人了,注定不能再和裴哥哥在一起了啊。 “停轿。” 裴争突然出声喊道。 正在行进的队列果然缓缓停了下来,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从皇子轿下来的裴丞相。 裴争下了轿子后,一手掀着帘子,另一手直接将轿子的祁长忆拽了下来。 第44章 这里已经到了城外的野郊,路面坑洼不平。 祁长忆被个凸起的土块绊倒在地,本来就没好利索的膝盖重重磕在了地上,疼得他顿时弯下了身子。 李玉和旁边跟着的几个太监侍卫慌忙过来要扶,被裴争冷声喝住。 “不准扶,让他自己站起来。真要到了蛮族那种贫寒之地,如此娇生惯养的身子可受不住。” 裴大人是奉皇上之命全权负责的,这一路上所有事情都要听裴大人的,顿时没有人敢过来扶起那个伏在地上的小身影。 祁长忆缓了几下,膝盖处没有那么痛了,自己慢慢撑着站了起来,对着李玉轻轻笑了笑,让他放心。 这个笑却直接刺痛了裴争的眼睛,这还是他今日第一次见到他的笑脸,没想到竟然是对着个太监的。 有人骑着马过来了,是一直在队列最前面的赵隶棠,他看见跪趴在地上的祁长忆后,就赶紧过来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下,没事吧,要不要让太医看看?” 队列跟随着两位太医,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赵隶棠想唤太医过来,却被裴争打断。 “不必,轿撵太小休息不便。来人,带殿下上后面的马车。” 马车是裴争在坐的,这么一来岂不是裴争要和皇子同乘一辆马车了? 赵隶棠握了握缰绳,当着众人的面他努力维持着风范,“裴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裴争在祁长忆上了马车后,自己也上去,“赵将军尽好自己的职责就好,别的事情,少管为妙。” 关上马车的门,把外界的嘈杂一并关在外面。 马车里的空间大的多,铺了层厚厚的毛绒毯子,减弱了颠簸之感,里面还摆了张小小的案桌,上面摆着茶盏和糕点,以及一个酒壶。 马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队列继续向前行进着。 祁长忆膝盖越发痛起来,他暗暗咬唇隐忍着,额头渗出点点汗渍。 裴争见他脸色不对,想撩起他的衣裙替他查看一下伤势,却被祁长忆的小手按压下来。 他明明痛得脸色都发白了,却还能记得要与裴争保持距离一事。 “裴哥哥,你别管我了,我,我,我不能再与你这般亲密接触的,不然,被我今后的夫君知道了,就不好了。” 祁长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疼的呼吸都颤抖了,他多想,多想自己以后的夫君能是裴哥哥呀,可是,再无可能了。 裴争听了他这话,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夫君夫君夫君,他竟然喊的这么顺口,还口口声声的都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 想都别想。 直接强硬的拉过祁长忆的小腿,不管他的挣扎,撩起他的衣裙,手指毫无阻隔的拖起他细弱的小腿。 滑顺柔软的触感让裴争身子一顿,忍不住手指又捏的更重了几分。 衣裙掀到膝盖之上的位置,红红的圆润膝盖骨就露了出来,上面除了刚刚摔的痕迹之外,还布满了大片的乌青瘀伤。 “怎么弄得。” 祁长忆小声道,“我,我去找父皇,可是他不肯见我,我只好跪在殿外等他,可还是没有等到,只等到了四哥 祁长忆想到四哥哥的瞬间,就立马想到了赵隶棠告诉自己的话。 裴争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四哥哥的替代品而已。 慌忙把腿收回来,将衣裙放下,祁长忆又退到了马车的另一端,抱着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小团。 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手滑腻的触感突然消失,裴争捻了捻手指,仅有的一点耐心被消磨完了,他直接上前钳住小人儿的下巴。 “不听话?看来我是太久没有惩治你,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不是?” 祁长忆感觉自己的下巴已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他都听到了骨头的脆响声,仿佛下一秒骨头就能被捏碎了去。 “额……嗯……” “养了这么久的东西,现在居然能为了个素未谋面的人,就这样躲避逃离我,几次三番忤逆我,皇子殿下,可真是好本事。” 裴争手下的力气没松,在毯子底下摸索了几下,然后拿出条长长的锁链来。 听见清脆的响声,祁长忆就害怕的颤栗起来。 裴争直接将他双手牢牢栓了起来,锁链另一端拴在了固定在马车上的案桌上,这样他是无论如何也挣不脱的,只能老老实实围着案桌坐着。 祁长忆手腕被锁链勒紧,他皮肤薄的很,没几下就会磨的出红痕,他挣不脱,只得乖乖的坐在案桌边,红着眼睛低垂着头。 裴争看他这副乖巧样,心才平复了几分,靠在毯子边上,微微合着眼。 “绐我倒杯茶。” 祁长忆犹豫了两下,裴争不耐的扯了扯锁链,拉的他一个创超。 颤颤巍巍的倒好了茶,祁长忆递到裴争跟前。 “喂我。” 祁长忆将茶杯凑到了裴争嘴边,由于手腕上的锁链太过沉重,他端不稳,茶水洒了许多出来,洒在了裴争的衣袍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祁长忆连忙用衣袖绐他擦着。 裴争抚掉他的手,点了点他的唇瓣,“用这里喂。” 祁长忆思考了一下话里的意思,终于明白过来之后,耳根立马不争气的红了。 第45章 他嗫嚅着,“不行的,这样不可以的,裴哥哥,你自己喝好不好……” 裴争眼神阴沉着,不等他说完,突然伸手捏住他两腮,拿起杯子里的水就倒进了他嘴里。 祁长忆猛地被呛到,深色的茶水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里,还有一部分留在他口没来得及咽下。 裴争手指捏着他的脸,薄唇狠狠附了上去。 第46章 你敢为他求情? 茶杯猛地打翻,里面的茶水湿润了毯子。 裴争放开小人儿的时候,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稳。 祁长忆眼底已经朦胧一片,看样子是又要开始掉小珍珠。 “不准哭。” “我知道。”祁长忆抽噎了两下,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可是我有点忍不住……” 他心底很难过,难过自己怎么能这个样子,已经要嫁给别人了,还和裴哥哥继续纠缠不清。 因为在他单纯简单的世界里,感情只能是两个人的事,容不下第三个人。 裴争丢过去一块白色手帕,冷言冷语,“擦擦你的眼泪,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祁长忆拿起手帕细细的擦干净眼泪,又把手帕叠的工整还给裴争。 裴争看了一眼没有接过,觉得心底那股烦躁劲又上来了,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抽痛。 他自己按了按,却没有什么缓解,往日倒是祁长忆给他按的很是舒服。 裴争向后靠在了软榻上,闭着眼睛,“过来绐我按按。” 祁长忆咬着下唇没动。 裴争眼睛掀开条缝看他,也不说话,眼神里的寒冰足以冻死人。 “那个叫李玉的小太监,你倒是宝贝得很,他要是死了……” 祁长忆顿时慌张起来,拖着锁链跪趴到裴争身边,“裴哥哥,你不要伤害小玉子,我,我来帮你按按吧。” 细柔的小手力道刚好,不轻不重得帮裴争按捏着太阳穴,他膝盖处还有伤,痛得身子都直不起来了,却努力撑着不敢压到裴争。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裴争舒服的闭着眼睛假寐。 过了良久,揉捏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裴争依然闭着眼睛,语气不悦,“继续。” 祁长忆手撑着地面,稍稍缓解了一下膝盖处的疼痛,听见裴争的话后又抬手继续替他揉着,浑身都在慢慢打着颤栗。 又不知行进了多久,久到祁长忆额头已经满是汗珠,脸色也有点发白了,马车才停了下来。 “殿下,大人,天色已晚,赵将军提议先在前面的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嗯。” 裴争缓缓睁开眼睛,祁长忆揉捏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他浑身的肌肉都已经酸痛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裴争将捆住他手脚的锁链解开,“今晚,绐我老实点。” 说完就先行下了马车。 祁长忆手腕被磨破了皮,他把手往里缩了缩,也跟着下去,可是突然的站立让受伤的膝盖承受不住,他一个腿软跪在了地上。 李玉赶紧跑过来扶起自家殿下,看他脸色这么差,很是担心。 已经走到客栈门口的裴争顿住脚步,回过身催促,“殿下又在磨蹭什么?” 此时赵隶棠和阿木勒等蛮族使臣都已经进了客栈里面,其他侍卫也纷纷原地搭起了帐子,听见这边的动静都看了过来。 祁长忆不想因为自己给大家添麻烦,用尽全力想站起来,可膝盖实在太痛了,使不上一点力气。 眼看着裴争眼神暗沉就要开始发难,李玉斗胆大声说道,“裴大人!殿下伤势严重走不了路,还请您想想办法!”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裴争看着跪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小人儿,虽然不耐烦,脚步却已经向着他走了过去。 弯下身子轻巧的将祁长忆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裴争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进了客栈。 赵隶棠等人还站在客栈大堂,看到进来的两人后,都很是惊讶。 祁长忆被看得不自在,他挣扎了两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裴哥哥,这里人多,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谁知裴争却将他抱得更加紧了,“再动我直接把你从窗户扔岀去。” 祁长忆顿时不敢再动,老老实实的窝在裴争怀里。 赵隶棠握了握拳,刚想上前,却被身边的副将拉住,冲着他摇了摇头,赵隶棠握着的拳只得松开。 而阿木勒则笑着观看所有人的举动。 店小二看出进来的这两人才是最尊贵的客人,赶紧引着裴争上了客栈二楼,进到最好的一间客房里。 “这位大人啊,为了接待你们小店可是把其他客人全绐赶跑了,你们能入住小店实在是小店的荣幸啊!” 店小二聒噪的很,“大人,您抱着的这位姑娘可真美啊,想必是您夫人吧,啧啧啧,这每日往来的客人那么多,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美的人儿!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滚。” 裴争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烦躁,店小二被他吓到,慌忙跑出了客房。 将祁长忆放到床上,裴争命人唤来随行太医,在到达蛮族之前,还是要保证他完好无损。 江逾白拎着医药箱进来后,祁长忆微微瞪大了眼睛。 “江,江太医,是你呀。” 在这充满陌生感的地方,能看到熟悉的人让祁长忆能安心不少。 第46章 “见过殿下,裴大人。” 裴争应了声,走到床边沉声命令道,“你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说完就转身出了客房。 江逾白在裴争走后,浑身的气都懈了,赶紧过来查看祁长忆的膝盖处,替他上药。 “殿下这几日先不要自行走动,好好养养膝盖,不然以后可能会落下病根。” 祁长忆坐在床边,乖乖的点头应下。 江逾白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一阵心疼,这么乖巧的小殿下谁看了不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呵护着,怎么就裴争每次都能狠下心伤害他呢。 门外有人敲门,是赵隶棠亲自端了吃食过来,江逾白便先行退下了。 “长忆,好点了吗?” 赵隶棠走到床边关切的问,“你不便下楼,我让人做了点吃的,过来吃点。” 祁长忆肚子里其实空空荡荡的,但是他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棠哥哥,谢谢你,放在那里吧,我等会再吃。” 赵隶棠见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强硬道,“不行,现在就过来吃点,我看着你吃。” 祁长忆只得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极慢极慢的走到桌子边坐下,就这么几步的距离,他额头上就全是薄汗了。 拿起块曾经他最爱吃的小糕点,塞进嘴里味同嚼蜡般咀嚼。 还没咽下去,祁长忆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伏在桌边拼命呕吐起来,但是他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东西可吐,只是发出呕吐的声音。 赵隶棠吓到了,过来拍打他的后背,“好了好了,长忆,不想吃就别吃了,等会再吃好不好?” 祁长忆直起身子,眼眶都红了,默默的点点头。 赵隶棠围着客房转了两圈,推开窗子观察了下地形。 “我命人绐你换个房间,换到我旁边去住,这样我好照应着你一点。” 祁长忆想到裴争的话,摇了摇头,“不用了棠哥哥,我住在这间就可以的……” 赵隶棠无视他的拒绝,直接推开门吩咐人给他换房。 李玉和其他两个小太监进来,将祁长忆扶到了赵隶棠旁边的客房里安置下来。 客栈大堂里的众人也吃好了饭,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整个客栈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李玉也侍候着祁长忆躺下休息了,替他把身上繁重的红色衣袍脱下,又把墨发散开。 “殿下,您别多想了,裴大人还在和阿木勒使臣商讨事宜,估计今晚不会回来房间了,您就安心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祁长忆原本还在担心着,听了这话,才轻轻点点头,盖好被子合上眼睛。 裴争从阿木勒的客房出来后,用力捏了捏眉心。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歇下了,客栈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 裴争提步往白日那间客房走去。 跟阿木勒的谈判并不顺利,他要的太多,而裴争并不想给,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不了了之。 压下心头的躁动,推开门进去,可是床上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人,裴争当即脸色一变。 祁长忆好不容易才睡着过去,突然被人直接扯着强行扛到了肩上,顶得他的胃部隐隐作痛。 —身黑衣的乘风不说话,三两下就扛着人悄无声息的回了原先那个房间,裴争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祁长忆咬了一块的糕点。 乘风将人放下,关门出去,守在了门边。 祁长忆脚一沾地膝盖就痛,他扶着凳子想要坐下缓缓。 “站着。” 祁长忆身子顿住,微微弯腰撑着大腿处不住打颤。 裴争走到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把小人儿圈在自己两腿之间。 “我不是让你在这等我,谁准你离开的?” 是,是棠哥哥说,去他旁边的房间住安全些 裴争捏住他细细的手腕,“哦?那你现在被人掳走,他怎么还毫不知情?看来明日便要治他个看管不力的罪名。” 祁长忆抬起眼,“棠哥哥也是为了我好,裴哥哥你不要责罚他……” “你敢为他求情?我奉的是皇上的旨意,我想责罚谁,凭你也能拦得住!” “我,我...” “不是说嫁人之后就不会想着别人了?那你现在想着赵隶棠又算什么?还是说,你那番说辞只是想要摆脱我罢了!” 裴争手下力气更重,捏的小手腕咯咯作响。 “我,是把棠哥哥当做哥哥一样的,他待我很好的,我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到他,虽然,虽然我要去和亲了,可是棠哥哥也还是像我的家人一样的……” 裴争眼眸红了红,凭什么对自己开始百般逃脱,对赵隶棠却还是如从前一样亲切!愤怒让他手下的力气一下没了轻重。 “咔嚓”,腕骨脱臼声响起。 第47章 乖乖听话,别再忤逆我 祁长忆顿时泪眼朦胧,话都说不出来,“额…痛…” 清脆的响声让裴争愣了愣,松开手指,他没想这样的,这细细的手腕也太过脆弱,明明自己没怎么用力。 裴争将乘风唤来,“叫随行太医过来,不要找江逾白。” 乘风领命走了,不一会带着队列的另一个太医过来了。 那太医见裴争冷眼坐在一旁,而皇子穿着白色内衫狼狈的跪坐在地板上,疼的浑身是汗。 第47章 他顿时吓得不敢多看多言,上前查看皇子的手腕,手揽住他的肩膀想要扶他站起来。 “放手。”裴争在背后冷声开口。 那太医半扶着祁长忆的身子,若是一放手小人儿肯定会直接跌回地上,地板冷硬,实在不能多待。 “裴大人,皇子恐怕……” “我让你放手。殿下身子尊贵,岂是你能随便碰的?莫非你是手不想要了?” 那太医心里一惊,慌忙松了手,小人儿果然站立不住要倒下去。 裴争突然站起身,迈了大步过去把即将倒在地上的祁长忆捞进了怀里,小心的避开了他的手腕,将他轻柔的放在床上。 太医有些看不懂了,自己方才没来的时候裴大人怎么不知道把殿下抱到床上休息,偏要等自己出手了再一脸要杀人似的把人抢走。 他不敢多想,赶紧过去帮殿下把脱臼的手腕接了回去。 接骨的疼痛不比断骨少,祁长忆嘴唇都咬的发白了,没有哼一声。 太医又给祁长忆将膝盖处涂了厚厚的一层药膏,用轻薄的纱布包住,防止剧蹭。 —番忙活完之后,太医头上都岀了一层汗,他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裴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房间,只有乘风护卫在房门口站着。 嘱咐了祁长忆接下来几天一定不要随便下地走动,太医才在乘风的注视下关门离开。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祁长忆一个人了,他躺在床上,被褥盖过头顶,这才轻轻柔柔的在被窝里开始闷哼起来。 手腕和膝盖都痛得厉害,他忍不住又哭了鼻子,但是没有人能发现,哭着哭着,他也就累极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醒来,李玉来服侍他换好衣物,用了点早粥,祁长忆难得的吃了两碗。 前行队列已经在客栈外等候了,乘风来接祁长忆下楼,应主子的要求,他是背着把人送下去的,手在祁长忆腿弯处攥成了拳,不敢触碰到背上的人。 毕竟他这双手还想要。 祁长忆被送回了马车上,裴争并不在上面。 李玉伏在马车旁小声道,“殿下,裴大人今日骑马,在队伍前面和赵将军一起呢,您没睡够的话可以补会觉。” 听见裴争不会坐马车后,祁长忆果真松了口气,但心底难免还是会有小小的失落。 他告诉自己道,没关系的,毕竟自己喜欢裴哥哥喜欢了那么多年,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不喜欢了的,这颗心还会为他心痛,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这么想着,在晃晃悠悠的马车睡了过去,可能做了什么噩梦,梦里秀眉一直紧紧皱着。 接下来的几天,裴争一直是骑马走在队列前面,他们现在到了远离城镇的荒野,途经的地方有不少山坡和树林,万不能放松了警惕。 祁长忆独自乘坐着马车,晚上也只能将就着睡在里面,而其他人则全部住帐子。 每次到了吃饭的点,队伍便会停下修整,李玉就端着吃食来马车。 不用面对裴争,少了些精神压力,祁长忆休息的还不错,手腕和膝盖的伤都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就连脸色都又变得红润了些。 年轻的身体就是这点好,不管受了什么苦痛都能恢复的很快。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打开车厢的人却并不是李玉,而是数日没有来过的裴争。 祁长忆原本弯弯的眉眼立马就消失了,“裴哥哥,是你啊。” “怎么,很失望?”裴争提步上了马车,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将吃食摆在案桌上,连忙关门退下。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祁长忆低垂下头,有些纠结得扯着自己的红色衣裙。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问,小玉子去哪了。” “放心,我暂时不会动他。”裴争挑着他的下巴,“只要你乖乖听话,别再忤逆我。” 祁长忆极慢的点了点头,那样子分明就是委屈的紧。 “这么多天没见了,我看看,变了没有?” 裴争猛地凑近,眼睛在祁长忆明艳的小脸上下打量了两圈,“怎么好像变得更好看了,嗯?” 脸庞白皙两颊红润,连唇瓣都恢复了红艳。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祁长忆耳根立马变得通红,“没,没有,还和以前一个样子的。” 他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裴争勾了勾唇角,“饿了?” “有点。”祁长忆这下脸也红了,“但是,只有一点点儿……” 刚说完他肚子更加响亮的咕噜了两声。 裴争眼角都带了笑意,放开小人儿,往后退开点距离,“吃吧。” 祁长忆这才坐到案桌边,吃了起来,他吃饭时像极了某种小动物,总要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然后再慢慢咀嚼,咽下,再塞得鼓鼓的…… 裴争就在一边看着他不断鼓起又落下的脸颊,觉得不说话只乖乖吃饭的小人儿可爱的紧,眼神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慢点吃,别一次塞那么多,没人跟你抢。” 除了赵隶棠不会有别人。 “裴大人。”赵隶棠道,“心情不好?” 裴争一脸生人勿近的气场,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跟阿木勒谈判不顺利?不知你二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连我都不能告知?” 第48章 裴争冷哼一声,“赵将军自己的职责都尽不好,还有闲情管本相的事?” 赵隶棠被噎住,虽说他负责和亲一路上的安全事宜,但这里毕竟不是他当家做主的边疆,这些从帝都城来的禁卫军和侍卫,说白了还是要听裴争的一声号令。 攀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队列继续安静整齐的行进着。 又走了好一会,突然,面前原本平坦的土路上,猛地袭来一股强风,霎时间尘土飞扬飞沙走石,马受惊开始四处奔走,队列慢慢松散了起来。 不知是谁了一箭,鲜血直飙,从马上摔了下来,慌乱有人在大喊。 “不好!有劫匪!” 第48章 人呢! 四面八方的箭矢从树林和山坡上射下来,密集的像是雨点,侍卫们训练有素的应对着,但还是不免有人受伤倒地。 箭雨停下后,从树林和山坡上冲下来大批骑着马的蒙面劫匪,皆是身手矫健,武功不凡,与队列的侍卫厮杀在一起。 裴争扬手接过赵隶棠扔过来的剑,回身就刺了一个劫匪,热血溅了满手。 又挥剑斩下几人后,裴争勒紧缰绳,赶紧往队列间赶,可是又立即被围住。 他一边心急如焚,一边杀红了眼,眸满是狠厉,出剑快准狠,很快地上就倒了一片半死不活的劫匪。 远远的就看见乘风正在和几人厮杀,身子挡在马车前。 裴争挥剑帮他杀掉那几人后,猛地打开马车车厢查看。 空的! —把揪起昏死在车厢外的李玉,将他提到眼前,裴争怒道,“人呢!” 李玉头上挨了一下,还在流血,昏昏沉沉的醒来,看了眼空空的车厢,哭丧道,“我,我不知道,刚刚还在的啊!” 裴争手突然伸向李玉身后,凌空拧断了一个劫匪的脖子,“咔嚓”声就响在李玉耳边,把他吓了个半死,也吓出了些记忆。 “我想起来了!晕倒之前我看到有个人扛着殿下往那边去了!” 李玉指了指树林方向。 裴争盯着他,“你确定?” “千真万确,我看见了之后才晕的!”李玉哭着道,“大人,您可要救救我们殿下啊,那群劫匪杀人不眨眼,殿下可别有什么事啊!” 裴争眼神一变,将李玉扔给乘风,直接转身向着树林里去了。 —踏进树林里十分安静,隔绝掉了外面的厮杀声,裴争足尖轻点树枝,飞速的在林前行着。 草丛确实有人行过的痕迹,裴争心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来历是什么,但敢劫朝廷的军队,肯定不是寻常山贼。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不知行进了多久,已经到了树林的尽头,天都开始变黑了,距离队列所在的位置也偏离了很远。 草丛的痕迹消失在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面前,石头后面的山体,有一个几人宽的黑漆漆的洞穴,深不见底,阴森可怖。 裴争顿了顿脚步,屏气走进去。 祁长忆是被周围的哄闹声吵醒的,他后脑勺被人劈了一掌,还痛得厉害,缓了缓才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头顶凹凸不平的像是个山洞,面前有数十张放大的脸在盯着他,都凶神恶煞满脸横肉。 “啊!”祁长忆被惊吓到,瑟缩着身子猛地后退,却撞上了坚硬的石柱,避无可避。 “你们,你们是谁啊?为什么要抓我,我不认识你们的。” 满山洞的劫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仰天爆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看老七带回来的恐怕是个傻子吧?问我们是谁呢?” “我们是好人,别怕啊哈哈哈哈。” 这时不远处坐着的人出声道,“都绐老子闭嘴!” 祁长忆看过去,那人身形高大,脸上横着条刀疤,眼神犀利可怖,这群人好像都很怕他。 扛人来的老七站出来,对着坐上那人拱了拱手。 “大哥,还以为这群朝廷来的兵押送了什么稀奇的宝贝,那个看管最严密的马车上居然是个小美人儿。小弟一想,大哥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了,身边连个夫人都没有,小弟这不赶紧的就把人先带回来了,请大哥过目!” “大哥”从坐上站起身来,走到祁长忆身边蹲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眯了眯眼睛。 “其他人呢?” 老七道,“还在劫剩下的物品,东西不少,估摸着运回来也得费些功夫。” “大哥”点点头,看向祁长忆,“长得倒是好,就是身材差了些,跟竹竿似的。” 说完伸手在祁长忆的胸前摸了一把,随后眼睛猛地瞪圆,一脚把老七踢倒在地。 “你他娘的耍老子呢!这是个男的!” 山洞里的众人也跟着惊呆住了。 结果那老七愣了愣,不怒反笑,凑在大哥耳旁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那大哥嘴角露出抹荡漾,“你小子最好没骗我。” “大哥放心,保准您满意!” 祁长忆害怕的紧,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刀,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就扔进了石洞房间,从外面锁上了门。 房间里东西很简陋,就正间那张雕花大床看起来值钱些。 祁长忆不敢乱动,抱着膝盖蹲坐在床边的角落里,脸埋进衣袖,眼眶渐渐湿了。 他心里很怕,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外面那群人是谁,要把他怎么样。 第49章 他会不会死啊,要是死在这里可怎么办,就再也见不到…… 在这种关头,祁长忆心里满满得都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很笨不知道该怎么自己逃出去,只能乖乖留在原地等着他来找自己。 可是,裴哥哥能找来吗?他会冒着危险来救自己吗? 祁长忆不知道,他只能在危险的黑暗紧紧抱着自己,瑟缩成一团。 房间外面好像很是热闹,不停有人大声嬉笑,还有碗和坛子摔碎的声音,每碎一下小人儿的身子就跟着抖一抖。 不知道抖了多少下之后,嬉笑声向着房间这边来了,门被人用力一脚踹开。 祁长忆在门开的一瞬间,就躲到了床后面,紧张的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呼吸。 房间好像进来了一大群人,但是非常安静,嬉笑声不见了,有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四处转悠搜寻着什么。 祁长忆紧紧闭着眼睛,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我…… 突然,他的手腕就被人捉住,猛地向外一拉,整个人暴露在满房间的人面前,那些人马上开始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以为这样就找不到了吗!” “果然是个傻子,藏都不会藏!还自己往床边藏哈哈哈哈!” “一会大哥就让他真的下不了床!” 揪着白弱手腕的人正是那个大哥,他也一边跟着其他人笑,一边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小白兔。 伸手在小巧精致的下巴上捏了把,吩咐道,“把东西拿来!” 便有人拿出颗赤红丹药小心翼翼的递过来。 “大哥”接过,凑到红艳唇瓣前,“吃了。” 祁长忆闻到那药丸散发的苦味,皱了皱眉,他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吃药? “我不想吃……” “大哥”才不管他想不想,直接捏着他脸颊将药丸硬塞了进去,手指碰到软软的小舌头,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只想索取更多。 祁长忆被呛住,口的手指放了药丸却还不拿出去,他被噎的脸都红了,牙齿当即狠狠咬住。 “啊!” “大哥”手指吃痛,出了层冷汗,可是尖细的小牙齿却越咬越紧,丝毫不肯松懈。 最终在旁边几个小弟的帮助下,两个分别拉住祁长忆胳膊,两个掰着他的嘴,这才把血淋淋的手指拿出来,只怕再咬下去这手指都该废了。 “大哥”气得火冒三丈,扬手就是一巴掌甩上倔强的小脸,“敢咬我!活腻歪了是不是!” 祁长忆被那大力的一巴掌直接扇到了地上,脸颊顿时肿起来老高,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从地上揪起来。 “老子活了这么久,人都杀了不知道多少,还没碰上过能让我受伤的!你他娘的也算是有本事!” 祁长忆仰着小下巴,吃力的道,“你不是好人,你是,坏人,坏人,坏人……”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哥”一个冷眼扫过去,那人立即禁声,被拖了出去。 其他人安静如鸡,大气也不敢喘。 “好,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坏人!” 说完小人儿就被扔上了正的大床,摔的祁长忆晕眩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他挣扎着想起身,眼前的黑影就笼罩了过来,大手撕扯着他身上的衣裙,火红色罗裙被撕开一大片口子,露出底下白嫩嫩的两条小细腿。 祁长忆慌忙向后挪动,不住说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别碰我……”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透着股不正常的红晕,身子里像有蚂蚁在爬,痒痒得难受得很,也像有火在烧似的,烧的他口干舌燥眼波激淞。 “大哥”看他这副情动的样子,满脸轻蔑,“刚才不是挺能耐的!现在这是怎么了?想男人了?” 房间里的人又开始哄笑起来,看着床上的两人眼神都直了,大哥免费让他们看这么香艳的场景,丝毫不顾及他们一个个的都快爆炸了。 祁长忆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想赶快把衣服全都脱下来,好凉快凉快,他怎么觉得这样热呢。 面前的人抓住了他的脚踝,一个用力就把他拉了过去,祁长忆拼命想挣扎开,可是手脚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大哥”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袍,房间里围着的小弟都眼冒绿光,兴奋的吶喊助威。 “大哥!大哥!大哥!……” 像受了鼓舞似的,解衣带的手也快了起来,就在他裤子马上就要脱下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阻止住了他。 是个有些脸生的小弟,可能刚入帮不久,一脸诚恳的说道,“大哥,据我所知,像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作为军队的……” 他凑过去低声道,“军妓”,然后继续道,“军队那么多人呢,万一不干净染上些什么,怕会惹了大哥一身骚。” 此话一出,果然所有人,包括老七在内,都沉默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倒是考虑的仔细。 “大哥”努力平息了几下心的欲念,看着床上衣衫半褪魅惑勾人的小人儿,转了转眼珠,指着那个小喽啰。 “既然如此,那你去绐我上了他。” 第49章 殿下,小殿下 小喽啰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直接被人一脚踹到了床边。 “老子说的话没听见吗?还不快点去!” 那小喽啰扶着床边爬起来,四周的人都在嬉闹哄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哥坐在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也眯着眼睛紧紧盯着他。 第50章 没办法,他颤抖着身子,爬上大床。 祁长忆眼底全是雾气,呼吸灼热的在床上翻来覆去,衣领口子已经滑到了锁骨之下,那处清晰的咬痕就显露了出来。 而方才还一脸惶恐的小喽啰,在背对着众人上了床后,脸上的表情随即大变,皱眉看着身下的小人儿。 看来药效慢慢开始发作了。 轻轻拍了拍那张酣红的小脸,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小殿下。” 祁长忆意识模糊之际,只能看到悬在自己上方的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怎么那么像裴哥哥啊。 祁长忆委屈的皱了皱鼻子,声音极小极小的喊了声,“裴哥哥……” “嗯,我在。” 是的!虽然眼前模糊看不清脸,但是这声音和语气,就是裴哥哥!他来接自己了吗。 祁长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他身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我好难受啊,我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又冷又热的呢?” 眼前的人脸上其实带了层人皮面具,面具底下的人正是裴争,他进了山洞,杀了个小喽啰,剥了他的脸皮做成面具贴在了自己脸上。 然后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混在那些劫匪间,伪装的很像样子,借机寻找救出祁长忆的办法。 见床上的人僵持在那里迟迟没有动静,那大哥急了,不耐的催促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再惹老子不耐烦把你俩一起扔出去喂狼!” 裴争故意怂起声音怯懦的回道,“大,大哥,小的也是第一次,还有点紧张。” 四周笑道,“哈哈哈哈,你小子也算好福气,第一次能摊上这么个妙人儿!” 裴争忙道,“是是是,还要多谢大哥!” 视线重新回到身下的小人儿,媚眼如丝眸光激淞,衣衫半敞檀口微张,小胸脯急促的一起一伏。 裴争越看眼底的暗潮越加汹涌,耳边的嘈杂声在此刻全部消失,他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妩媚动人,修长手指顺着衣裙间那段白嫩滑了进去。 眼见床上的两人打得火热,被浪翻飞,娇声连连,满目红莲颤。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默默吞咽着口水,努力隐忍着,那大哥也看得口干舌燥,直想掀翻了床上那个小喽啰自己压上去。 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决定等等看那小喽啰有没有什么身体不适的症状,没有的话他就可以好好享用这个 小美人儿了。 到时候老七说的那几种方式他要挨个试试。 下身实在憋的受不住了,那大哥站起身大步走了岀去,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退出去了,房门被反锁,门口派了几人把守。 房间里只剩下床上的两人了,裴争知道今晚不管这里闹出什么动静,都不会有人进来了,他一把揭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俊朗的面容上已经附上了层薄汗,裴争眸底微红,何尝不是隐忍的辛苦。 “殿下,小殿下,忆儿,忆儿……” 裴争在祁长忆耳边一声声的唤着,引得小人儿身子一下下跟着轻颤。 这不知哪里来的药丸,药效极难退散,祁长忆体温越来越高,好像除了那样没有别的方法能让他好过。 “裴哥哥,我好难受,难受的要死了。”祁长忆呵着气,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殊不知这样的表情最是撩人。 裴争脑海轰的炸开,身子结结实实附了上去…… (此处省略一千三百字,跟我一起念: 富强民主明和谐)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而门口看守的人也跑去报告情况了。 祁长忆昏昏沉沉的趴在裴争胸前,睡得极不安稳,动来动去的。 虽然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还是让裴争心情愉悦。 他放任累坏了的小人儿多睡会,自己抱着他也闭了会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整个山洞里已经静悄悄的,一片漆黑了,除了守夜的喽啰,其余人全都睡觉了。 是时候了。 裴争起身穿好衣服,人皮面具直接被他丢了,又拿过已经有些破碎的衣裙绐小人儿套上,可惜有些衣不蔽体,他便用被子把人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 这么一番折腾,趴在床上的小人儿居然还在沉沉睡着,嘴巴微微嘟着,裴争在他唇上亲了下。 “乖乖在这等我。” 悄声出门去,将房门重新锁上。 拾起把刀,裴争在一片漆黑摸去各个房间,将还在睡梦的劫匪们的喉咙直接割掉,让他们连呼喊都来不及就被倒灌的血液呛死了。 杀了近半数的劫匪后,有起夜的人发现了行踪可疑的裴争,又看清了他手亮晃晃的刀,当即大声喊叫起来。 虽然裴争手起刀落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但还是惊醒了其他人。 山洞里顿时亮起火光来,其余人听了动静都拿着刀骂骂咧咧走出来,可是人却已经少了大半。 那大哥怒气冲冲的看着站在正的裴争,他手里提着的刀尖还在不断淌血,眼神阴森可怖。 “你是谁?胆敢只身闯进老子的地盘,杀老子的人!知道我是谁吗!” 裴争看着众人不语,刀挥舞起来,直接把身边的一个人劈成了两半。 所有人顿时叫喊着一起扑了上来,霎时间血肉横飞流尸满地,裴争满眼都是红色,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山洞的墙壁上都溅满了热血。 第51章 这些劫匪其实个个身手不凡,但显然裴争更加深不可测。 最后一个小喽啰被裴争一刀毙命后,山洞外传来了些许亮光,天亮了。 他带着满身鲜血,一步步走向不远处吓得后退的劫匪头目,刀尖滑在地面,留下蜿蜒曲折的血痕。 刀高高扬起,就要砍下那头目的脑袋时,洞口处飞来一支箭,裴争反身躲开,冷眼看向洞口处。穿着锦衣铠甲的侍卫们鱼贯而入,在山洞一一排开,后面紧跟着赵隶棠和阿木勒等人。 军队众人制服了那些劫匪后,发现裴争和祁长忆不知所踪,便连夜四处搜寻,谁知那些被俘劫匪竟然狡猾的故意指错路,导致众人耽搁了不少功夫才寻过来。 “这些人是朝廷通缉了好几年的江洋大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留他们的头目一命,上交本地官府吧。”赵隶棠道。 裴争周身都被阴沉狠戾包裹着,他仍然提刀就要砍下去。 赵隶棠凌空握住他的胳膊,低声道,“这么死太便宜他了,要施以酷刑再游行巡街,然后慢慢折磨致死。”这是裴争第一次认同赵隶棠的建议,刀只在那人身上划了几下,皮开肉绽之后,冷声开口,“带下去。”那头目早已知道自己逃脱不过,面如死灰的被拖了出去。 江逾白本来站在队列最后面,看见裴争脸色有些发白,赶紧走上前来。 这山洞里已然满是血腥气味,裴争身上更甚。 “裴大人,你受伤了,快随我来包扎一下。” 其他人这才看到裴争身上的玄色衣袍好像颜色更重了些,衣摆下面在滴滴答答的滴血。 裴争眉头都没皱一下,当着众人的面,跨过层层尸体,转过拐角走到上锁的房间前,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然后抱着个人形的“蚕蛹”出来了,还有些许破碎的裙角从棉被里露出来,红艳艳的甚是扎眼。 众人当即知道那“蚕蛹”便是皇子殿下。 裴争一直抱着走出山洞,上了山洞门口停着的马车。 其他侍卫们在赵隶棠的吩咐下开始将山洞的尸体拖出去处理,全部整顿好后,除了损失了几名侍卫和马匹,其余装备依然完好。 不能再多耽搁,队列按原路返回,继续行进。 裴争将小人儿放到绵软的毯子上后,见他还在昏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慌忙传来江逾白上马车查看。 江逾白把了把脉,皱眉道,“殿下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药效过猛,虽然抵消了一点,但还是伤着了身子,得静养几日,排排毒性。” 给祁长忆喂了颗清热散火的药丸,江逾白看着裴争道,“裴大人,您身上的血腥味也太过浓了。” 说着,江逾白伸手将裴争的衣袖撩了起来,胳膊上的一处刀伤深可见骨,血液都将皮肉和衣袍凝固在了一起,猛地扯开立即鲜血直流。 江逾白给他伤口处撒了些使用起来会剧痛的药粉,他却好像没知觉似的,只看着闭着眼睛的小人儿不语。 “哎,别太担心,睡一会就会醒的。”江逾白道,绐他包扎好后便下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裴争坐在一旁,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梦有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戳了戳他的下巴,他伸手握住,温热的触感太过真实,他眼睛掀开条缝。 面前躺着的小人儿眼睛亮了亮,糯糯的喊道,“裴哥哥,你醒啦。” 第50章 不想去和亲 “还难受吗?” 祁长忆摇摇头,“不难受了。” 他似乎认真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记不起昨晚的事情,“裴哥哥,那些坏人被打跑了吗?我们逃出来了吗?” “嗯。” “昨晚,昨晚我只记得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但是我看不清你的脸,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 “裴哥哥,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说着小手就够着去摸裴争的额头,却突然又停在了半空。 祁长忆想到什么似的,慢慢把手缩了回来,眼睛里的亮光也暗淡了下去。 “裴哥哥,还是叫江太医来绐你看看吧。” 裴争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现在知道避嫌了?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裴争低声,“再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了,殿下忘了的话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只手慢慢伸进了被子底下,祁长忆身子猛地一僵,挪动了两下,身下突然传来的疼痛让他痛苦的闷哼了声。 为什么,屁股里面好痛好痛。 祁长忆不敢再动,眼眶红红,“裴哥哥,我好像受伤了。” 裴争手在他身上检查了一番,皱眉问道,“伤着哪了?” “我,我……”祁长忆万分羞耻的小声道,“出恭的地方好痛……” 裴争放下心来,手在被子下拍了拍他,“没事。” 看见小人儿还是一脸担忧害怕的样子,裴争俯下身子,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小人儿懂了些,脸顿时爆红。 “啊?我们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吗?我,我……” 因为之前亲眼目睹过,再加上宫里的老嬷嬷也教导过一些。 祁长忆眼睛眨巴眨巴,大滴的泪水就滚落下来,他看起来好像很是伤心,就算身子痛,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裴争手指替他擦去眼泪。 第52章 “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夫君,怎么能和裴哥哥做这种事呢?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去和亲了,我已经,已经……” 眼见小人儿眼泪越滚越多,先前在山洞那么害怕,他都没有哭得这么伤心。 裴争把他抱进怀里,柔声安慰,“好了,不哭了,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祁长忆抬起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裴哥哥,我,我不想去和亲。” 裴争顿了顿。 小人儿抽抽噎噎,“我一点都不想,不想离开父皇,不想去蛮族,那里我谁都不认识,也不认识那个蛮族首领,我不想嫁给他。” 祁长忆伸手揽住裴争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 “裴哥哥,我也,不想离开你。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带我回去吧,我不要去和亲,不要去……” 挤压了这么久的话,只有在如此温柔的裴争面前,祁长忆才敢鼓起勇气说出来。 可是方才还抱着他轻哄的裴争,现在却一语不发,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任由小人儿的眼泪打湿他的衣袍。 祁长忆哭得累了,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仍是抱着裴争不撒手。 裴争见他安静了,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会带你回去的,但不是现在,你乖乖的听话,我会陪着你的,好不好?” 祁长忆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真的吗,你说话算话。” 裴争点头,“算话。” “那,拉勾。” 白嫩的小手拉着修长的手指勾了勾。 祁长忆看见了裴争宽大衣袖下的白色纱布,紧张的问道,“裴哥哥你胳膊怎么了,受伤了吗?绐我看看。” 说着拉过裴争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看来看去。 “我没事。” “谁说的,你流了好多血,肯定很痛吧,我帮你呼呼就不痛了。” 小人儿嘟起嘴巴,轻柔不已的对着纱布呼着气,眼角还因为方才哭过而红通通的。 裴争举着胳膊,看他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仿佛自己受伤痛得是他一样。 以前受过很多次伤,甚至好几次差点把命丢了,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裴争痛不痛,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那些虚情假意的关怀,到头来发现都是假象。 唯一心疼他关心他的,好像只有这个小傻子。 不管自己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是真的不愿把他拱手送人。 计划的最初是只要自己能够脱身就好,现在,裴争要把这个小傻子也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队列行进了一个多月,才到达蛮族境内。 这里放眼望去是一片荒凉沙漠,只有一小片一小片的草原地区是适宜人居住的绿洲。 虽然人口数量远远不及天朝,但是这里的人个个身强力壮,勇悍善斗,尤其擅长马术和箭术,在过去的几年经常侵犯天朝的边疆地区,惹得边疆常年战火不停。 蛮族首领名为阿苏冉,是阿木勒亲叔叔,只是传闻叔侄俩表面和平,内里一直在暗暗争斗。 天朝队列进入了蛮族的都城后,阿苏冉派人前来接待,将一众人等全部安置妥当。 祁长忆直接被接进了阿苏冉居住的寝宫旁,暂时安顿下来,准备明日举行盛大的成亲仪式,乘风奉裴争的命令也跟着一同去了。 而裴争和赵隶棠等人,则随着侍从一同进入正殿,面见蛮族首领阿苏冉。 祁长忆身上换上了崭新的衣物,进入蛮族境内后,他便换回了男子装扮,只是他本身就长得半是清纯半是妖艳,难免看起来也会有些女相。 这处寝宫比起天朝的来说差的远了,但是装饰上有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情,令祁长忆感到很是陌生。 他被人带进来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揪着自己的衣服眼睛滴溜溜的四处打量。 “殿下。”跟在身旁的李玉道,“方才有人送了些新鲜的羊奶过来,您要不要尝尝?” 祁长忆点点头,捧着白花花的杯子眠了一小口,膻味席卷了口腔,惹得他紧紧皱着眉头,喝了好几口水才把那股味道压下。 “我不要喝了,你喝吧。” 李玉迟疑了两下,闻不惯那股膻味,便也放下了杯子。 “小玉子,你说裴哥哥他们现在在干嘛呢?” “应该在赴蛮族首领的宴席吧,商量明日的成亲大典。” 听了这话,祁长忆脑袋奁拉下来,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李玉知道他百般不愿,也只能在一旁静静陪着,不知该作何安慰。 门突然被人推开来,是阿木勒带着几个仆人进来了。 “小不点,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那几个仆人把食物放下,接连走了出去。 祁长忆抬头看了一眼阿木勒,怏怏道,“谢谢你阿木勒,我现在还不想吃。” 阿木勒走过来坐下,“这些日子你也没怎么吃好吧,怎么,没胃口?” 祁长忆摇摇头,仍是低着头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 阿木勒不再逼迫他,“好,吃的先绐你放着,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吃。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还有的忙呢。” 李玉送走了阿木勒,外面天已经黑了,想必正殿的宴席也该结束了。 又坐了会,几个仆人送来了热水和衣物,李玉便伺候着祁长忆换衣休息了。 第53章 躺到了铺着厚厚毛毯的床上,虽然身子暖洋洋的,祁长忆心底却很是不安。 他思来想去,翻了几次身也睡不着,后来干脆睁着眼睛,看着在门外站的笔直的乘风。 他都已经站了那么久了,不累吗? 以前裴哥哥都是把乘风带在身边的,现在却让他跟着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吗? 看着看着,乘风身边忽然又出现了一道斤页长人影,负手跟乘风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殿门口站定。 祁长忆眼睛亮了亮,是裴哥哥! 他赶紧闭了眼睛装睡,准备等他进来就猛地吓他一跳。 可是等来等去都没有推门声,祁长忆眼睛睁开条缝,门口的那道人影已经不见了。 祁长忆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丫飞速跑到门边拉开殿门,左看右看了半晌,确认裴争已经走了,随后眼底浓浓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 乘风倒是被突然跑出来的小人儿吓了一跳,“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阿风,刚才裴哥哥是不是来过了,他怎么不进来看看我呢?” 语气里的失落掩藏不住。 乘风看到祁长忆光着的脚,连忙道,“殿下,主人今晚还有要事,耽搁不得,这才来不及看您就离开了,您还是快些进屋吧。” “哦。” 祁长忆转身关门,一步一步的走回床上,乖乖躺了回去。 裴哥哥说过的,会带他回去的,他要相信他才对。 要相信他。 这么想着,祁长忆心里还是有些伤心,他拉过被子盖住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李玉便匆忙把他叫醒。 祁长忆还睡意朦胧着,就被一群人簇拥着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和在天朝皇宫里不同,这次他身上穿的是蛮族特有的民族服饰,墨发半散在身后,头上带着绣着七彩祥云的端帽,身穿色彩明艳的长袍,袖端为特质的马蹄袖。 身上的颜色还是以红色为主,使得小人儿整个看起来飘逸灵动,耀眼夺目。 蛮族首领的婚礼正式进行之前,还会有个祭天仪式,就在宫殿里面举行,各个小部落的族长都会前来参加。 祁长忆被人带领着来到宫殿里时,金碧辉煌的大殿已经坐满了人,看到来人后都向门口看过来,要仔细打量—下这个天朝来的和亲皇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蛮族民风开放,纳男子为妻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是这等不染尘埃又眉眼间尽是天然魅惑的人儿,霎时间令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跟在侍从身后,从门口走到大殿正,对着坐在正上方的阿苏冉首领缓缓行礼。 阿苏冉脸上满是胡须,看起来有点凶悍,祁长忆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反倒是目光与坐在一旁的裴争对视上了。 裴争拿着杯酒,手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眸。 第51章 臣,只想向皇上要一个人 祭天仪式开始。 殿涌进来大批穿着黑色外袍手拿摇铃的人,看样子像是什么巫师,围着整个大殿走动起来,边走边摇铃,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 殿所有的蛮族人都手握拳头放在左胸,闭着眼睛低垂着头,一脸虔诚。 天朝来的几人也都入乡随俗,学着他们的样子做起来。 裴争没有闭眼,眼神跟不远处同样睁着眼睛的阿木勒对视上,两人皆是眼神一变。 突然,殿门外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十几个手拿匕首的人,那些巫师也在此时变了脸色,露出怀藏着的刀剑。 电光火石之间,大殿里就鲜血横飞起来。 刀刃锋利无比,割破喉咙然后把人丢在一边,忙着又去割另一个人的。 整个大殿里的众人来不及反应,可能就已经血洒当场了。 尖叫声,兵刃交接声,杯子碎裂声,流血声…… 金黄色的大殿被染成了满目的血红色,只要不是阿木勒阵营里的人,几乎全部倒在了血泊。 只除了一人,站在大殿最高处的那人。 阿木勒一步步走上大殿,走到指着他满脸震惊的阿苏冉身旁,笑着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叔叔,一把匕首就插进了他的心脏。 “阿叔,这个位子你坐了那么多年,也该还绐侄儿了吧。” 阿苏冉捂着胸口慢慢倒下,在这个本该他大喜的日子里,停住了呼吸。 座下还活着的,都是早已经被阿木勒收买了的部落族长,他们全力拥护阿木勒坐上蛮族首领的位子。 殿门外,天朝来的军队与阿木勒的部下合力挡下了阿苏冉的亲力部队,以确保殿内的造反大计事成。 其实,这次的和亲事宜只是个幌子,从裴争提出和亲的建议开始,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蛮族完完全全的臣服于天朝。 谁知天朝那群狗屁不通的官员只知道不停上谏,写奏章弹劾他。 他从来不屑于解释任何事情,况且此事必须严加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同行的赵隶棠他都没有告诉,只要皇上能明白他的心思就好。 散布的眼线带来了蛮族有内乱的征兆,裴争便派人给阿木勒送去口信,让他务必要担任来访天朝的使臣。 就这样,两人合力密谋了这次的蛮族内乱,裴争代表天朝的立场,助力阿木勒登上首领一位,而阿木勒必须向天朝完全归顺,割让城池,每年供奉,不得有误。 第54章 不然,天朝的铁骑仍然会毫不留情的踏平蛮族这处荒夷之地。 阿木勒坐到了首领坐的那处高椅之上,下面的众人向他俯首称臣,尊敬的行礼。 殿门打开,外面的斗乱也已结束,阿苏冉的亲力兵已被尽数消灭。 大量的仆人和士兵涌进来,开始处理尸体,擦拭地板和案桌上的血迹,一会的功夫,整个大殿就被打扫得焕 然一新。 —簇簇燃香被点燃,大殿内顿时被幽幽的香气萦绕,浓重的血腥味被完全驱散掉了。 这里干净整洁的看不出方才好像人间地狱的样子。 阿木勒笑意盈盈,举着酒杯对着裴争道,“裴大人,这次事成还多亏了您的帮助,天朝对我蛮族的恩情,我们必定永记在心里。” 裴争落落大方的站起身,不卑不亢,也对着阿木勒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气氛顿时缓和了几分,座下的众人开始一个个向着阿木勒祝福道贺起来,仿佛刚才杀人不眨眼的不是他们一样。 裴争目光在殿内四处搜寻一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没有看见那个明艳艳的小身影。 阿木勒此时从座位上下来,站到了他身旁。 “裴大人在找什么?” 周围的人全都沉浸在事成的喜悦,哄笑嬉闹,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找人。” “谁?” “你说呢。” 阿木勒笑了笑,“裴大人要找的人,该不会是我的妻妾吧。” “你说什么?”裴争握着酒杯的手暗暗用力,上面骤然炸开了裂痕。 “怎么裴大人没有听说过吗?我们蛮族有个风俗,就是上一任首领死后,他的妻妾就会自动归于下一任首领。” 阿木勒的笑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所以,贵朝的皇子,现在是我的人。” 裴争眼眸微暗,立即运气站起身来,可是他却突然眼前一晕,差点没有站稳。 再次运气,又是眼前晕眩。 这香,是迷香。 平常呆着没有感觉,但是一旦想要提气运功,就会头晕目眩。 果不其然,座下的众位天朝人看到裴争站起身,也都跟着提起气来,随后一个个都晃了几下,东倒西歪,而那些蛮族人却依然意识清醒。 阿木勒耸了耸肩膀道,“裴大人,千万别动气啊,不然发生什么我也承担不起。天朝的使臣来我蛮族来访,本来也就不该在我殿大动干戈,我帮助各位平息怒火,想必裴大人也能理解的吧。您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尽早启程回去好了。” 阿木勒又道,“我知道天朝人都认为我们蛮族不爱讲信用,但我阿木勒绝不是什么出尔反尔的小人,说出的话—定会做到,城池,供奉,我阿木勒都会拱手奉上。堂堂天朝也一定会如此吧,派来和亲的人儿,怎么也没有要回去的理。” —番话说的于情于理,任谁听了都觉得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是对面的是裴争,就不一定了。 裴争心头直冒火气,原来,阿木勒还打了这个主意! 手里加了些力气,杯子应声而碎,碎片扎进裴争手心,鲜血顿时涌出,疼痛却也让裴争的理智回来了些,他闭了闭眼,冲破禁制,强行运功。 他周身慢慢散发岀的强大震慑力,使得阿木勒惊讶了一瞬,然后笑开,“裴大人果然厉害,这香都能扛得住。” 裴争手心里的血滴滴答答落下,他看着阿木勒,“若是,我非要把人带走呢?还有,敢这么对待天朝使臣,你就不怕天朝派兵平了蛮族?” 阿木勒说不忌惮裴争也不可能,毕竟他也听说过裴争的手段,可是要他果断放弃那个小不点,他也做不到。 难得遇上那么有趣又可爱的小人儿,他在帝都见到的第一眼就想带回蛮族,留在身边。 思量再三,阿木勒道,“好,既然如此,不如裴大人来与我比试一番,你赢了,我二话不说送你们走,还送给你们蛮族最强壮的马匹,助你们早日回到天朝,若你输了……” “不会。”裴争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话,“我不会输。” 大殿里的众人安静下来,腾出地方来给准备比试的两人。 “等会不管发生什么,谁都不许帮忙。”阿木勒命令道。 如果裴争没迷香,那阿木勒绝不会是他的对手,可现在的裴争连握剑都有些颤抖了。 阿木勒这个提议就是堵定了裴争绝不可能撑过自己三招,谁知,拿起剑的裴争竟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步法走势难以分辨,身形快得根本就来不及看清,阿木勒被空凌厉的剑光逼迫的连连败下阵来。 殿内桌椅板凳尽数断裂,只能看见飞速略过的刀光剑影,在众人头顶盘旋飞舞。 最后裴争一掌将阿木勒击倒在地,剑指着他的喉咙,“你输了。” 语气里的寒意就快要把众人淹没。 阿木勒吐出口血,咧开嘴角笑了笑。 技不如人,败在这样的裴争手下,他也认了。 打了个手势,几人便压着祁长忆和乘风出现在大殿内。 乘风明显也是了那种高级迷香,被人架着无力反抗。 反倒是祁长忆眼睛亮亮的,毫发无损的样子,看到殿内站着的裴争,就挣开束缚向他跑了过来。 红红的一团奔向提着剑的裴争,直接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脸在他肩膀处蹭蹭。 第55章 “菲司司非司司菲司司 祁长忆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混乱和动荡声也把他吓得不轻,直到脸上突然被滴上几滴温热的液体,他才伸手抹了一把。 红艳艳的,是血。 裴争嘴角还在滴血,一滴,一滴,他喉头滚动了两下,将胸口溢出的其他血液咽下。 他刚才是乱动了体内真气,才冲破迷香的禁制,可是这样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再加上与阿木勒打斗,耗费了 不少精力,现下直接气血翻腾叫嚣着开始上涌。 裴争身子一晃,随即站立不住,歪向了小人儿怀里。 他嘴唇贴在他耳旁,嗓音喑哑,轻飘飘道,“我,带你,回家。”说完就晕了过去。 祁长忆仰着头,吃力的撑着裴争沉甸甸的身子,眼泪直接就夺眶而出。 “裴哥哥!” 蛮族的骏马要比天朝的高大剽悍许多,回程的路也快了不少。 赵隶棠一路脸色铁青着,看都没看望过裴争一次,他还记恨着裴争那么大的事情都没告诉自己过一声。 裴争修养的很快,终日与祁长忆两人呆在马车里,不知道都干些什么,只是伴在马车旁边的侍卫有时候听到—些不该听到的动静,会暗暗红了耳根。 不日,一行人就回到了天朝帝都。 祁长忆没有回宫,而是被裴争接回了丞相府。 裴争进宫面见了皇上,带回了蛮族已经归顺天朝的消息,并且还割让了三座城池,每年会向天朝供奉大量的车马牛羊。 在场的武百官全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他们表面在恭喜皇上收复了边疆蛮族,心里却都在腹诽,不知道裴争又暗里用了什么阴险的手段,说不定与蛮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皇上大喜,决定重重奖赏立此大功的裴争,可是裴争却什么赏赐都不打算要。 众官离去后,整个朝堂上只剩了皇上和裴争二人。 “裴爱卿,当真不要朕的赏赐?” “臣,只想向皇上要一个人。” 第52章 他是痴傻了些,但他不是没有心! 裴争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整个府邸静悄悄的。 本来府上就没多少下人,裴争性情阴晴不定,动不动就赐死这个处罚那个的,死在丞相府里的奴仆不在少数。 现在剩下来的这些,都是战战兢兢极会看眼色的,做事也都小心翼翼精细至极。 裴争喜静,因此府上所有人走路都轻飘飘的,说话也不敢大声。 整个丞相府,阴气沉沉。 穿过府邸里偌大的一片花园水池,来到南侧的一处两层高的精致小楼里。 里面安安静静的,好像没有人在似的。 只不过床榻上鼓起了一团小小的包子,被子里面在微弱的一起一伏。 还睡着呢。 裴争走到床榻边坐下,轻轻掀开被子,里面白皙透着红晕的一张小脸就露了出来,嘴巴微微张着,在轻轻浅浅的呼吸。 好像那一瞬间,整座小楼里都明艳生动起来。 小人儿吧唧了两下嘴巴,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跟裴争对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裴哥哥,你回来啦。” 裴争点头,拍拍他,“起床了。” 祁长忆皱着小眉头打了个哈欠,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不想起,我还想再睡一会……” “不行,起来吃饭。” 裴争语气不容置喙,祁长忆也确实已经睡了大半天,肚子有些饿,他乖乖坐了起来,东倒西歪的眼看着又要倒回被窝里。 裴争直接伸手捞起他,抱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祁长忆舒舒服服的窝在他怀,眼睛又闭上了,就这么会儿走路的功夫他还要再睡一会。 近日他都是住在裴争的丞相府的,裴哥哥说皇上已经答应了,他在此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再回宫去了。 自和亲回来以后,裴争对他可谓是宠上了天,他只管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裴争处理事情回来后,便会叫醒他—同前去用膳。 若是他偷懒不愿走路,裴争便直接抱着他前去,让他坐在怀里,然后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饭。 吃完饭后,若是祁长忆还想睡觉,便去小楼再睡上一会,若是精神好,便央求裴争陪着他,干什么都好,只要黏在裴争身边。 丞相府的下人们都惊掉了下巴,何时见过冷心冷情的裴大人这么温情脉脉过,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对着那个 有些痴傻的皇子才有的,对他们,依然是残暴狠戾。 有个伺候的小丫鬟不过是忘了叮嘱祁长忆穿鞋子,任由他光着脚兴冲冲的扑进刚迈进房门的裴争怀。 而裴争在弯腰抱起小人儿的同时,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就悄无声息的被拖了下去。 砍掉双脚,扔进了地牢。 这一切祁长忆并不知情,当然裴争也不需要他知道。 他只要像现在这样,单纯善良,懵懵懂懂,完全的信赖自己,依附自己,绐裴争昏暗不堪的世界带来一点点光亮鲜活,就好。 如果,祁长风没有登上丞相府的大门,也许以后也就会这么波澜不惊的过下去吧。 这日,裴争刚回府换下官服,想前去小楼处,外面院落就突然传来吵闹声。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走出门去。 第56章 祁长风一身素袍,提着一柄长剑站在院落,眼眸猩红,狠狠盯着裴争,像是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的周围跪了一地的下人,不敢拦下硬闯进府的四皇子,又怕主子会怪罪下来。 祁长风看到裴争后,剑直直的就指了过来。 “裴争!长忆在哪,我要带他走!” 裴争眼神淡漠,站在原地没有动。 “四皇子平白的跑来我府上发什么疯?” 祁长风听见这话目眦欲裂,怒极反笑,模样有些癫狂。 “我发疯?我是疯了!我竟然受小人蒙蔽,亲自,亲自将母妃推上死路……我是该疯了!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裴家!都是因为你!” 提起陈年旧事,裴争眼神变了变。 祁长风一步步走过来,“是我那时年幼,只知道眼见为实,却不知有时眼见也可能是假的!你们裴家为了铲除我母妃在朝的势力,诬陷她叛国通敌,还故意让我看到那些莫须有的证据,好让我大义灭亲,亲自揭发了母 “而我,我竟然到今日才调查清楚这些事情。裴争!诬陷我母妃一事你裴家脱不了干系!深仇大恨我势必与你不共戴天!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扳倒你,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要小心一分!” 话落,祁长风已经走到了裴争身前,长剑抵在了裴争身上,只要再往前近一步,就能立即刺穿他的皮肉,扎进他的骨血。 身边有护卫立马要过来护住裴争,却被裴争挥手退散。 他与祁长风之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早已数不清谁欠谁更多。 但是他今日来要走那个小傻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四哥哥!” 有些雀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祁长忆自从宫离开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四皇子,现下在这里看见他自然很是开心。 可是,看清楚祁长风手抵在裴争身上的长剑后,祁长忆脸上的笑顿时消失,慌忙跑过来,拉住祁长风握剑的手。 “四哥哥,你们在干什么啊,吵架了吗?有话慢慢说不好吗?快把剑放下来,别伤着裴哥哥了。” 祁长风见他还一副维护裴争的样子,手一挥把他推到一边,怒喝,“长忆!你今天就绐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你口口声声喊着裴哥哥的人,这个狠心把你送去蛮族和亲的人,这个堂堂天朝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裴争,是害死母妃的罪魁祸首的儿子!他们姓裴的,都是我们的仇人!” 害死母妃的罪魁祸首。 害死母妃。 祁长忆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母妃怎么可能是裴哥哥一家害死的呢?裴哥哥,你快跟四哥哥解释清楚,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小人儿眼眶红红,满脸希冀的看着裴争。 裴争别开了眼,不发一言。 他能怎么解释?解释说当初父亲还在世时,自己只是裴家的一颗棋子,说什么做什么全部身不由己? 可是,他那时候对祁长风恨得入骨,父亲一手操办此事时,他甚至有种报复的快感。 想等着看祁长风知道真相后,那副后悔莫及痛苦不堪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现在他面前的祁长风确实是这样,甚至失去理智的提着剑就闯进他的丞相府,哪里还有往日那番尊贵矜持的模样。 可是,裴争没想到的是,这等绝妙的报复计划里会出现意外。 祁长忆就是那个意外。 他伤心欲绝眼泪涟涟的看着自己,让裴争不忍心与他对视。 祁长忆眼里的光终于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铺天盖地涌来的悲伤痛苦快要把他淹没吞噬。 母妃,全天下最疼他爱他的母妃,虽然从来没有表露出来,但其实祁长忆每天偷偷都会想念母妃。 他是很傻没错,是很喜欢很喜欢裴争没错,就算他再怎么伤害自己,只要一点点甜头,他就能忘掉疼痛向他奔去。 但是这次不会了,母妃是祁长忆深埋在心底,谁也不能触碰的伤痛,碰一下伤口就会撕裂,重新流出血来。 而裴争,是拿了把刀子在狠狠的扎他那处伤痛,扎的他血流不止,痛得几乎快要死掉。 “长忆,跟我,回宫。” 祁长风终于在压抑的快要窒息的无声找回了声音,他费劲了所有力气,才能迫使自己将剑从裴争心口处挪开。 没有证据,翻案无望,杀不得裴争。 祁长忆像是失了魂魄的样子,眼泪一直在不断流着,整张小脸都煞白没有血色。 原本,这些日子以来,裴争把他养的面色红润娇俏灵动,现下小人儿却又完全失了色彩。 “跟我回宫,你听见了没有!” 祁长风扬声道。 小人儿终于乖乖的自己站起身来,明明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却仍旧死死揪着衣袍,强撑着不愿倒下。 裴争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站到了祁长风身旁,心头汹涌着的躁动狠厉因子就开始叫嚣起来。 “你走可以,今日之事我也不会追究,但他要留下。”裴争看着祁长风道。 “呵,裴争,他是痴傻了些,但他不是没有心!你倒是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留下!” 裴争看向一旁快要站立不住的小人儿,嘴角蓦地弯了弯,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第57章 他向前走了步,剑身猛地刺进了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滴下,在地上开出妖娱的血花。 裴争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又往前行了半步,剑刺的更深,割破皮肉穿过筋骨,他盯着祁长忆,一字一句道, “我想留下什么人,从不用问他人的意见。” 祁长忆看见了地上的血花,心里密密麻麻的钝痛更加剧烈,痛得他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终于他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祁长风见状猛地松开了手的长剑。 裴争扬手就把小人儿捞进了怀里,用另只手将剑拔了出来,鲜血自那个黑窟窿血洞溢出,也浸湿了祁长忆的半边衣袍。 “乘风,送客。” 裴争扔下句话,抱着怀里的人就转身离去。 祁长风提步就要跟过去,直接被乘风手刀劈晕送走。 裴争抱着祁长忆回了小楼,将他放在床榻上。 几个手脚麻利的下人来给裴争处理了伤口,他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处血洞不是戳在他肩膀上一般。 裴争遣退了所有人,不得迈进这处后园半步,随后坐在一旁,脸色阴郁,等着人醒。 第53章 应该恨死我了才对 —直等到天黑,床上的人儿才呜咽两声转醒。 眼神空洞的盯着头顶镂空雕花的木梁,虽然人已经醒了,意识却像是被生生从肉体抽离了一般。 神情恍惚,心痛如绞。 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一个衣着素朴的美丽女人,温柔的笑着,伸手牵他。 眼眶一热,手指在半空抓着什么,扑来扑去却是个空。 再睁开眼,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醒了。” 旁边传来道阴冷冷的声音。 祁长忆仍是呆呆躺着,不说话,也不回应,了无生气一般。 裴争走到床边,床上的人连看他一眼都没,伸手揪住那细弱的胳膊把人托起,捏住他下巴与自己对视。 “说话!” 祁长忆眼睛看着裴争,视线焦点却并不在他脸上,嘴唇白的没有血色,两汪清水浸透眼底。 “裴哥哥。”嗓音嘶哑的厉害,像是要磨出血。 裴争手上忽的松了力气,说话就好,不论说些什么。 “放我走吧。” 狭长眼眸又倏的眯起,松掉的手指重新覆上那两道指痕,“你说什么?” 小人儿下巴骤然吃痛,失去了把控的力度可以轻松的捏碎他的下颌骨。 “走?”裴争凑近他脸前,“想都别想。” 祁长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到裴争的手上,滚烫的一滴慢慢晕开。 裴争笑起来,“恨我?” 祁长忆痛的厉害,身子在不停的轻颤。 “是该恨我,应该恨死我了才对。” 裴争眼眸红了红,这天下恨他的人不在少数,应该说不恨他的人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 但是他从不在乎,只要位高权重,权势在握,他可以让所有忤逆自己的声音消失。 冷血无情,残忍暴戾的当权者,目无人久了,也便不知该如何将人放在眼底。 直到这个单纯善良又极为诱人的小白兔,冷不丁闯进腥风血雨的朝堂,差点要被群狼分尸食之,裴争动了点别的心思,就此把人绑在了身旁。 最初的动机一点点被磨灭后,裴争才意识到,这个小人儿对他可能是有些不同的,所以遵从内心,问皇上要了个天大的赏赐,把小人儿接到了自己身边,日日养着。 那样轻松愉悦的日子,差点让他忘了本来的自己。 他本就没有情的啊,所有人都只是他权力角逐的棋子而已,没有心便不会伤心,所有东西在权力欲望面前,都一不值。 只是个用来发泄的养宠而已,不听话,早些弃了便是。 弃了,吗? 裴争手指轻轻用力,小人儿便随着颤抖的更加剧烈起来。 慢慢的,慢慢的,下巴的骨头错开了位置。 裴争手一甩,将小人儿甩回了床褥里,衣袖一挥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正好,莹白月光倾泻撒下,照耀着高大的身影慢慢远去。 祁长忆砸进软绵绵的一团,却痛的蜷着身子呻吟了几声。 裴争总是爱捏他的下巴,高兴了捏一捏,生气了也要捏一捏,从不知道注意力度,今天更是把他的下巴捏的错了位。 疼,祁长忆疼的泪如雨下,但更疼的是心,像是被人捅了个窟窿,汩汩的流着血。 不知过了多久,在床上痛得意识涣散,快要晕死过去之时,小楼的门被人推开来。 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些许月光洒进来,隐约能看见床上卧着个人。 来人是乘风,进来之后将灯点了。 他后面还跟着个郎,手脚麻利的走到床边,按着如玉的小块瓷白向上一个用力,下巴顿时复位,小人儿立即转醒,眼泪也跟簌簌落下。 郎火速告退,乘风转身欲走,却突然被床上伸过来的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祁长忆眼睛红着,断断续续道,“阿风,我,我想回宫。” 乘风狠心扯走了自己的衣角,拱手道,“殿下,您住在丞相府是皇上的旨意,没有主人的允许,您,不能离开。” 祁长忆手在半空僵了半晌,随后收了回来,默默的低垂下了眼眸。 第58章 低眉顺目的可怜样儿,实在让人心疼。 乘风又道,“殿下,当年的事情,牵扯进去的人太多,谁是谁非早已说不清楚。但是,主人从没有对谁这样好过,在主人心,您定是不同于旁人的。只要您能像从前一样对主人,千万别再说什么恨他想离开的话。” 祁长忆仍是低着头不语,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乘风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裴争从门外进来,带进来满身醉人的酒香。 “滚出去。” 乘风退出了门外,快步离开了后园。 裴争将手的酒坛放到了桌上,走到床边坐下。 铺天盖地的酒气熏得人眼睛疼,裴争脚步稳健,眼神却能看出是朦胧带了酒意的。 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薄削的小下巴,“还痛吗?” 祁长忆刚被接回的下巴又被人捏紧,不由自主的痛呼了声,眉头皱着。 裴争手上竟然松了力气,一手穿过他腰间一提,把人抱到了大腿上坐着。 低头,舌尖在紧闭的翦水秋瞳上扫过,吻掉些泪珠,“乖乖,不哭。” 祁长忆心尖一颤,睁开眼睛去推裴争的胸膛,眼泪更加汹涌的掉下来。 “裴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算我求求你了……” 不能,不能再喜欢裴争。 不要再喜欢他了! 挣扎扑腾的小胳膊无意推操到了裴争的伤处,原本包扎完好的纱布瞬间又渗出血迹来,裴争理都没理,一手扯过他的两只胳膊反绞在背后。 “求我?” 裴争眼尾的狠厉令人不寒而栗,“如今你求我,竟是求着我放开你?” 薄唇狠狠覆盖上苍白的唇瓣,毫不怜惜的啃噬撕咬,舌尖攻池掠地探进去,含住那条香软用力吸附。 小人儿的眼泪流进两人交缠的口,咸咸涩涩混着酒香,体内胡乱冲撞的因子就要从血管爆裂开来。 裴争放开怀的人,伸手拿起桌上酒坛,仰头饮下一大口,剩下的直接捏着小人儿两颊灌了进去。 烈酒冰凉,铺天盖地向着口鼻涌进,烧的喉咙和肠胃都开始痉挛,翻江倒海的不停干呕着。 裴争扬手将空酒坛摔到地上,站起身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起衣服,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和手臂,手臂上还留着显赫的一道疤痕。 祁长忆获得了片刻的喘息,慌忙的连滚带爬往床榻里面挪动,眼前的裴争实在太过可怕,眼底浓浓的欲望像是要把他立即拆开来吞入腹。 祁长忆紧紧揪着自己的领口,抱着膝盖瑟缩在角落,边掉眼泪边慌乱的摇头。 “不要这样,裴哥哥,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压抑的抽泣,不断抖动的身躯,眼泪涟涟,担惊受怕的兔子。 裴争一手拉过他的脚踝,拽到自己身下,扯开碍事的衣袍,白皙小巧的锁骨就显露出来,上面明晃晃的咬痕,跟自己整齐的牙齿是一套的。 严丝合缝,恰好覆盖上。 牙尖轻轻用力,那处咬痕便又渗出血来,裴争肩膀处的伤痕也因为过大的动作扯开了,血迹混合着汗水滴下,滴在最美的画布上,鬼魅妖冶。 酒意上头,残存的理智开始渐渐分崩离析。 掌风一扬,灯光熄灭。 小楼的窗边照进月光,树摇影动。 酒气氤氟,木床摇曳,汗湿的墨发被紧紧揪住,后仰,语不成调,只能呜咽…… 翌日下午。 裴争刚迈进府邸,乘风就跟在他身旁,吞吞吐吐,一脸欲言又止。 “说。” 乘风道,“主子,您还是去后园看看吧。” 裴争没动,径自进了正厅,丫鬟伺候着把官服换了,他便坐在了案桌边,打开折子在看。 乘风有些急了,走过去单膝跪下。 “主子,殿下昏睡到了此时还没醒,据伺候的丫鬟说,身子烫的吓人,再这么烧下去怕会出事。” 裴争一脚就把他踹到了一边,“我养你这么久,倒养出来个如此关心别人的心腹。” 语毕,裴争扔下了手的折子。 昨晚,昨晚他就有些烫了,没想到现在还没落下去。 今日在朝堂上又与四皇子和其他重臣们发生了争执,吵得不可开交,令人胸膛烦闷。 站起身来,裴争终是走向了后园。 —迈进去,小楼里暧昧不明的气味还没消散,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倒是乖巧,头也不抬,像是摆设。 裴争大步走到床边,小人儿安静的躺着,嘴唇依然没什么血色,两颊倒是烧出了些红晕,看着鲜活了不少。 掀开被子摸了摸光滑的身子,烫人的紧,拍拍他的脸颊,毫无反应。 裴争心里暗暗揪紧了些,“去宫里传太医,快。” 乘风领命离去。 裴争把被子重新盖好。 床上和地上纷乱的碎布条没人敢动,就连那碎掉的酒坛子和旁边的一小滩血,都像是在跟裴争耀武扬威。 看,是你做的,你完全拥有他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偏执的把他按在身边,不就是为了折磨他好发泄自己的欲望吗。 “收了吧。” 裴争坐到床边,“再拿套干净衣物来。” 丫鬟很快送来了身素白的衣袍,暗红的锦绣丝线缝边。 裴争拿起来,从内衫到外袍,一一替小人儿穿上,手在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上划过,忍不住摩鲨了两下。 第59章 现在这样多好,像以前一样乖,窝在他怀里也不会挣脱。 所以,不要再想着离开了。 不然,他会忍不住想毁掉。 第54章 给我治好他 丫鬟收拾好了满地的碎物,安静的退下了。 床上的小人儿眼睛依然紧紧闭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裴争坐在床边,将小人儿上半身托起,揽在怀,低头轻轻吻了吻苍白的唇瓣。 单纯的,脆弱的,美丽的,没有生气的…… 是身子虚的醒不来,还是根本就不想醒? 乘风请个太医怎么这么久还没回! 握住那双绵软的小手,滚烫的吓人,修长十指挤进指缝,轻轻扣紧。 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诱哄,“乖乖,怎么还不醒?是不是昨晚弄痛你了?” “可你分明喜欢的紧。” “性格脾气不知道随了谁,连皇上都事事听从我的谏言,你呢,怎么变得这般不听话? “不是一直想再去城玩吗,待你醒了,我带你去。还不肯睁眼吗?” “你不是对我有情吗,那份情能不能抵过恨意?你不知道我用了什么作为代价,皇上才把你交于我,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连自己都没放过。 江逾白踏进这处小楼时,裴争坐在一旁,床上的人儿盖着被子,没有意识。 数日不见,还以为二人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乘风直接急匆匆的冲进太医院就把他强行扯走了。 江逾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对着裴争行了个礼,这才走到床边开始查看。 身子滚烫,两颊灼红,连呼吸都是轻轻浅浅的。 可能是受了风寒吧,最近天气也有些冷了。 托起白皙细嫩的手腕,两指搭在上面诊脉。 江逾白的脸色越变越青,脉象如此微弱,还杂乱无章,时快时慢。 那处隐藏在藕段似的白臂里的,小小的一处红痕,像是用力吸出的吻痕。 衣袖再向上挽了挽,更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和吻痕显露出来。 江逾白深吸了口气,轻轻拉开小人儿的衣领,原本光洁嫩滑的小身子上全是欢爱过的痕迹,斑驳可怖,从脖 子一直延伸到各处,锁骨处的尤为明显,伤痕结了疤,像是圈整齐的牙印。 合拢衣领,盖好被子,江逾白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裴争跟前。 “啪”一声脆响,打的裴争头侧了侧,他没生气,反倒勾勾唇角。 “裴争!你做了什么禽兽事你自己知道,殿下还小未经情事,怎么受得住你那番折腾!现在殿下高烧不退也是被你折磨的!” 江逾白气得浑身发抖,小殿下没了贵妃娘娘的庇佑之后,就没过过安生日子,本以为裴争护住他会是小事一桩,没成想害的殿下最深的却就是裴争。 “江太医,何必动气,濒死之人你都能救得回来,这点小事对你还不是不值一提。” 裴争摸了摸唇角,笑得风轻云淡。 江逾白见他这幅完全不在乎小人儿死活的样子,咬着牙又是一巴掌要扇上去。 裴争看着他没动,一旁的乘风闪过来替裴争挨下来这一掌。 裴争将乘风拂到一边去,“多事。” 江逾白收回了手,深呼吸几口,“早知道你现在是这般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救你,让你死在那肮脏恶臭的死人岗,也比现在没有人性草菅人命的强!” 裴争站起身,“若不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以为我能容你活到现在。” 江逾白攥紧掌心。 “裴争!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但凡你对他好一点,他就能不管不顾的呆在你身边,事事听从你依顺你。就算心智不全,他也还是个尊贵无比的皇子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还想怎么样!现在他脉象极其不稳,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痛苦不堪但是不愿醒来。早晚有一天你把他磨得挫骨扬灰了,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这般冷硬!” 裴争看了眼床上的小人儿,苍白脆弱的好像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他转身走到门边,没有回头。 “那就绐我治好他。” 说完提步离去。 江逾白握着的拳瞬间松掉。 乘风唤了丫鬟来,将江逾白开出的药拿下去煎了。 江逾白坐在床边,手里能够修复疤痕的药膏攥在手,迟迟不知该如何下手。 被子底下的人倒是任人摆布无法拒绝,但是涉及到不可言说的地方,他来涂药实在不合适。 思来想去,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居然还是裴争。 药煎好了,丫鬟端着送进来,江逾白坐到床边将人扶起,药碗抵在唇边。 喝不进去,黑苦的药汁全部顺着下巴流进衣袍里。 江逾白有些着急了,“殿下,不喝药身子怎么能好呢,快喝啊。” 小人儿的喉咙还是一动不动,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要以为这根本只是个躯壳而已了。 药汁全部洒了出来,半点都没喂进去,江逾白只得命人再去煎药。 药端来了一碗又一碗,喝进去的怕是只有几滴而已,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直忙活到天黑,祁长忆的身子还在滚烫着,不止脸烧的通红,连脖子和身上都变得粉粉的。 江逾白一直守在床边,各种方法用尽了,药就是喂不进去,再这么烧下去,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第60章 幸好,天色黑下来时,裴争终于从外面回来了,来到了小楼处。 看到床上的人竟然还没有转醒,裴争脸色阴鸯的可怕。 “江太医医术倒退的厉害,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用在太医院里呆了。” 江逾白立即气不打一处来,“你说的倒是轻巧,三言两语怪罪到我头上来了?也不知道谁才是那心狠手辣的罪魁祸首!” 此时丫鬟又热了份药汁进来,端着站在床边。 江逾白把药碗夺过来塞进裴争手。 “你有办法,就把这碗药完整的喂进殿下口,一滴也不能洒出来。动作快些,耽搁的时间太久了,殿下身子快熬不住了。” 裴争看着手的黑苦药汁。 喂药? 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把人拉起靠在胸前,那身素白长袍的前襟已经沾染了不少黑色污渍。 裴争扬手将药碗凑到自己唇边,喝下小半碗含在口,捏住小人儿两颊,薄唇附了上去。 以前也这么喂过药,小人儿嫌苦不愿咽下,只要裴争一个眼神他便不敢挣扎,只能将药全部吞下。 但是现在昏迷的人显然不再那么听话,将药渡过去后,那处小喉咙紧紧闭着,舌尖再怎么刮蹭也不肯打开,药从两人唇边溢出。 江逾白轻咳一声,尴尬的移开眼睛,这才发现旁边站的小丫鬟一脸面无表情,仿佛看不见床上两人那亲密的举动似的。 这谨小慎微的样子比宫里头的下人都要机灵。 裴争微微直起身子,提气运功,然后再次伏低。 真气混合着药汁冲撞开了紧闭的喉咙,直直灌进了小人儿的腹。 裴争将剩下的药全部喂了进去,只在一开始流出了几滴。 床上的小人儿喝完了药后,猛地咳嗽了几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江逾白连忙拨开裴争,急匆匆的上前把脉。 下巴上沾了些药汁,顺着脖颈要向下流去,裴争伸岀手背抹了,这药确实苦的厉害,他口现在也苦涩不已。 江逾白松了口气,方才裴争硬灌进去的那股真气倒是起了作用,小人儿体内的热在慢慢散发掉了,脉象也在逐渐恢复平稳。 “这,这药膏,绐你吧。”江逾白塞绐了裴争个盒子。 “我用了外族进贡的最好的药材制的,殿下虽然不是疤痕体质,但是涂上些伤痕定是好的快。记住,全都要 涂。我的意思是,每一处伤痕,都要涂。” 裴争握着盒子,眼尾扬了扬,“里面也要?” “要要要!说几遍才能听懂!都流血了,你知不知道那样的撕裂有多痛!” 江逾白气急败坏,拿着自己的医药箱就要出门去,又有些不放心的停住了脚步。 “裴争,我虽然后悔当初救下了你,但是医者仁心,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救你。我不奢望你能对我有什么感恩之情,只是甯贵妃与我也有恩情,我和你不同,滴水之恩我会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殿下我尽力在照应着了,我只希望你,对他好一点,最起码不要把他逼上绝路,可以吗?” 江逾白在门口站了许久,始终没能等到裴争的回应,他闭了闭眼,提步离去。 小楼内很是安静,外面的月光已经绕上了枝头,天气变冷,夜里的风吹进屋内,室内一派冰凉。 掌风将门关上,裴争坐在床边,将床上的人的衣服在被子底下剥光,手指沾了清凉的药膏细细的涂抹起来,全身上下,包括某些不可言说温热的地方,全部涂抹均匀。 思绪翻飞,扰得他呼吸不畅。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整夜。 翌日,裴争走出后园,眼眸渗着红血丝,换了官袍要去上朝。 乘风担忧的跟在身后,“主子,您昨夜没休息好?您别太过担心,江太医说了,殿下只是身子有些虚,很快便能醒来了……” —只手回身扼住了乘风的咽喉,裴争凑上前盯着他,眼里的血红骇人可怖。 “这么多嘴?我何时担心过什么,天下大事都可以被我把握在手心,我需要担心什么?” 乘风垂眸,“是。” 裴争松了手,转身上了轿撵。 过了许久,后园小楼处终于传来响动,昏迷的小人儿挣开眼睛,意识恢复之后,立即就被巨大的悲伤和疼痛压得直不起身子,捂着胸口缩成一团。 祁长忆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母妃质问他,为什么不离开裴争,为什么不恨裴争,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心痛的死掉。 是心痛的要死掉了,本来不想醒过来的,可是有一股力量揪住他身体里的每一处关节,推着他拉扯着他,命令他快点醒过来,快点面对残酷的事实。 祁长忆晃了晃身子,撑着坐起来,身下的痛感让他浑身一窒,迷乱不堪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眼泪直接就涌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母妃,我不是故意的,您能原谅我吗…… 祁长忆双腿酸软无力,还没走出几步,就重重的摔向了一旁的桌子上,茶杯打翻在地,扎破了光裸着的脚。 他趴在地上良久都没缓过来气,动了动身子,又强撑着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一步一个带血的脚印。 整个偌大的后园都没有一个人影,没有裴争的吩咐,任何人都不敢踏进这里半步。 第61章 祁长忆一个人,脚步轻飘的向外走着,走出了后园的大门。 扫地的奴仆看见了脸色苍白如纸的小人儿,以及他光着的脚,和身后一排错落的红脚印,当即吓得呼吸都凝住了。 那个被砍掉双脚的小丫鬟现在还在府的密牢关押着,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奴仆慌忙叫来了领事的老管家,老管家又命人快些取了殿下的鞋子来,几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殿下,殿下您可别再走动了,先把鞋子穿回去吧,求求您饶了咱们一命吧!” “殿下您身子还虚着呢,地上凉,您别把病情又加重了,到时候大人回来了咱们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殿下,殿下……” 祁长忆像是听不见几人的呼喊声,径自继续向着大门走去,走几步累了还要停下喘上几口,然后提起脚步继续走。 他心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般,非要自己走出这座府邸才能缓和,明明虚弱的下一瞬就能倒下的人,硬是一步步迈出了丞相府高高的门槛。 那几个奴仆低头哈腰的跟在后面,不敢拉不敢碰的,怕碰出个好歹来。 祁长忆站在了大门外,衣着单薄面无血色,脚下的伤口又被碎石划的血肉模糊,寒风一吹,他摇摇欲坠,却明显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他懂的事情不多,认准了一件,就会一根筋的坚持到底,过去心悦裴争的几年便是这样,现在,一颗热乎乎的心在慢慢变冷,也是这样。 不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顶尊贵的轿撵,慢慢向着府邸处行进。 祁长忆还站在风口处,身子冷的瑟瑟发抖着。 后面跟着的几个奴仆冷汗忽的就湿了后背。 是大人上朝回来了。 第55章 杀了我 轿撵行至府邸门口停下,轿子上的人下来,也走到那处风口站定。 “怎么跑岀来了?” 裴争一眼看到祁长忆光裸着的脚,和身后隐隐约约透出的红脚印。 弯腰一把将人抱起来,裹进衣袍里。 祁长忆走到门口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吹了会寒风,身子竟又变得有些烫起来,浑身热烘烘软绵绵的。 裴争抱着人进门,看到门内跪的整齐的一排下人,眼神扫过,“都带下去。” 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押着他们就要拖走。 —只小手轻轻的拉了拉玄色衣袖,虚弱无力的摇了摇头。 裴争低头看着怀的人,那只手只要他微微扯一下衣袖就肯定能够轻松扯掉,可是他任由他拉着没动。 院落的人都停住了动作,不知该不该把这些奴才拖下去。 “罢了。” 裴争突然道,随后迈着步子走去后园。 那些奴仆们在裴争走后才瘫软在了地上。 大人从没有这般宽宏大量过,如今倒是更加令人捉摸不清了。 又重新回到那处小楼,裴争把人放回床上后,祁长忆却拉着他的袖口没有松手,嘴唇蠕动在说着什么。 裴争手还被他压在身下,伏低身子凑到他唇边。 “不……不想回来……想……离开……这里” 轻轻柔柔的语气,却让裴争胸口顿时被股无名火堵住。 手猛地抽回来,惹得床上的小人儿身子歪向一旁。 裴争一手捏住他的脸颊,用了些力气,眼神阴冷。 手一挥衣衫撕裂,将人抱到了桌上。 祁长忆痛得浑身颤栗,手指抓到了桌上破碎的茶杯碎片,细嫩手心当即被割破。 裴争掌心按在桌子边缘,突然觉得脖子上一凉,眼眸危险的眯起。 祁长忆手里攥着块碎片,血顺着他的胳膊滴答滴答在流,碎片抵在裴争的脖子上,只要他再往前一下定能割破那处跳动的脉搏。 动作不停,裴争故意向着碎片处抵了抵,“想杀我?” 祁长忆眼泪止不住的流,握住碎片的手不停颤抖,好几次碎片就要从手滑落。 他哭得语不成调,“我,我不想……求求……停,停下……我只是……只是想……回……回宫……” 裴争身子凑近一点,那碎片割破了他脖子上的肌肤,血珠渗了出来,红艳妖冶的。 他的声音竟然出奇的低沉温柔,“杀了我,杀了我你就可以回去了,没有人敢怪罪于你,我是裴家的独子,杀 了我就能为你母妃报仇了。” 祁长忆不停摇头,“不……不要……” 裴争握住他的手,向自己的脖子更深处割了一下,“不敢吗?我帮你好不好?” 祁长忆手混合了两人的血液,他用尽力气把手抽回来,被裴争的疯狂吓傻了一般,哭得有些神智不清。裴争心冷的要把身下的人撞碎,丝毫不顾及力度。 良久过后,抽身离开。 半躺在桌上的人没了力气支撑,脱力从桌子上滑落到了地上,地板冰冷,止不住的打着寒颤。 祁长忆眼泪已经流不出了,浑身上下都痛苦的缩成一团,胃部不住痉挛,干呕了两声。 坚硬的碎片还握在他手,侧着脸盯着看了看,突然就举起来往自己的脖子处刺去。 穿好衣物的裴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人儿的举动,快步上前就将他手的碎片踢开了去,然后低下身子。 修长手指抹了自己脖子处的血迹,涂在小人儿苍白的嘴唇上,小脸顿时变得生动勾人起来。 第62章 “想死?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是连死都不能。” 裴争站起身,将手上的长袍盖在了小人儿的身上。 “来人。” 乘风带着两个护卫闪进了门边。 裴争转身走出小楼,语气冰冷。 “带下去。” 丞相府有一处密牢,阴冷潮湿,暗无天日。 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儿,脑袋奁拉着,发丝凌乱遮住了美艳的脸颊。 “昏了多久了?” “快两天了。” “上次有个昏了三天的没有动静,结果仔细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死了!身子都凉透了,挂在那里生生晾了三天!” “那,那这个不会也……” —双手慌忙捂上同伴的嘴巴,“别乱说!这人是风护卫亲自送进来的,要咱们照料着点,要是死在这了,咱俩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另一人慌忙的点点头,“那我过去看看去。” 蹑手蹑脚的走到架子旁边,撩起一缕头发来,两个狱卒都是呼吸一窒。 太美了,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一张脸。 只是美人死气沉沉的,一点生的意识都没有。 拍拍苍白的脸颊,“喂,喂,醒醒,醒醒啊!” 没有一点动静。 两个狱卒有些慌乱起来,手指慢慢凑到小人儿鼻子底下探了探。 还好,有呼吸的,但是微弱的也就快要消失了。 外面狭长的走道传来一声清脆的锣响,到了每日用刑的时候了。 各处牢狱里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此起彼伏的鞭笞声传来,伴随着尖锐的哭喊嚎叫。 这里的用刑不一定是要询问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惩罚意味,日复一日的鞭打消磨掉人的意志,然后再听从大人的发落。 两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给绑着的人用刑,他们看在乘风的面子上已经擅作主张给他停了两日的鞭刑,今日,怕是不能再逃脱了吧。 抽出墙上挂着的长鞭,鞭子异常坚硬,却又可以灵活的如同水蛇一般,抽到身上绝对立马皮开肉绽。 就在两人站在一旁又开始有些犹豫之时,牢狱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 —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面容冷峻,眼神阴鸯,半张脸隐在牢狱的黑暗,只露出一小截尊贵冷艳的下巴。 两个狱卒慌忙握着鞭子跪倒在地,“大,大人……” 裴争走到正对着架子的凳子上坐下,脸上晦暗不清。 面前的小傻子居然生得是一副傲骨,比起那个四皇子来说有过之无不及,怎么自己之前一点都没看出来呢,看来是他掩藏的太好,在自己面前露出的全是乖巧的可怜样。 “把人弄醒。”裴争出声命令道。 那两个狱卒慌了脚步,急匆匆打来盆冷水,往架子上的人脸上扑了点,动作太过轻柔,小人儿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废物。” 两个字让人吓破了胆,那两个狱卒端着冷水直接猛地泼上小人儿的身子。 “嗯啊……” 祁长忆冷的彻骨,颤抖着醒来,眼前一片迷蒙的水汽。 胳膊被冷硬的锁链捆的久了,竟然不觉得痛了,只是麻麻的失去了知觉。 看清了眼前的裴争后,祁长忆眼神忽的清明了许多,害怕躲闪毫无保留的显露在眼底。 裴争走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还想死吗?” 小人儿只是不停瑟缩,身子抖着,面色痛苦,不言语。 “或许我该换个问法,还想逃吗?恨我吗?还想杀我吗?” 那两个狱卒听见这番话都忍不住激起一身冷汗。 裴争松开手指,退回凳子上坐着,薄唇轻启,“用刑。” 两个狱卒领命,长鞭挥上小人儿的身子,一鞭子下去皮肉开裂,衣服黏着皮肉与骨血混在一起,疼的要昏死 过去。 那么打了几鞭子后,小人儿浑身已经又出了身冷汗,只是衣服原本就是湿的,所以看不出来。 裴争扬了扬手,鞭声停下。 祁长忆垂着眸子,发丝也全部贴在了脖子里,轻轻的抽着气。 裴争容他喘息了一会,出声道,“把人带上来。” 牢房门口闪进来个熟悉的身影,被丢在了裴争脚下,裴争抬脚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小奴才对你倒是衷心,居然妄图私自偷逃出宫。” 李玉抬起头来,看清了被半吊在架子上的人后,眼泪直接流了出来,“殿下,您还好吗……” 祁长忆终于动了动,微微抬起下颌,拼命扯着嘴角对着李玉笑了笑,“小玉子……” 李玉反手抱住裴争的脚,哭喊着,“裴大人,求您饶了殿下吧,有什么事您都怪到奴才身上吧,奴才甘愿替殿下受罚。” “好一个主仆情深。”裴争勾起个阴冷的笑,“只是他刺杀我未遂,这个罪名恐怕够你死上几次了。” 李玉身子怔了怔,刺杀他?怎么可能!殿下那么心悦裴大人,怎么可能想杀裴大人! 裴争将李玉踢到一边,使了个眼神,他便被人重新拖了出去。 走到架子旁,血腥味打着旋往鼻尖里钻,眼前的美人残血单薄脆弱,刺激的胸口处暗潮涌动。 两日没见到他,竟然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静心下来,就连在上朝时候都能神思跑到霄云外。 第63章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太过糟糕! 将汗湿的碎发拨开,替小人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头咬住他的耳垂。 “听话一点,我就什么都不计较,乖乖呆在我身边,嗯?” 祁长忆用力吸了吸眼泪,气若游丝,“我……不要……不要……” 冷到了骨子里,裴争露出个阴鸯的笑,眼睛盯着祁长忆下达命令。 “你们两个滚出去。” 第56章 吹吹就不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两个狱卒在裴争走后进去里面,就看见祁长忆伏在地板上,眼神空洞没有了焦距。 地上,地上有些凌乱。 匆忙打扫干净牢房,把人重新用锁链绑回了架子上,小人儿嘴唇又破了皮,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个狱卒拿了点水喂给他,祁长忆动了动,渴极了一般喝了好几口,喉咙处滚动两下,轻轻道了声“谢谢。” 便又没了动静。 那两个狱卒叹了口气,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出了门去。 牢房里顿时又安静下来,被捆住的手腕早已磨出了血,那双白皙小手上的指甲也断裂了两只。 四周其他牢房里偶尔会传来几声痛得难耐的呻吟声。 “殿下……您……还醒着吗?” 微弱的几不可闻的询问声,从对面黑漆漆的地方传来。 祁长忆头低垂着,没有动。 那边的人不放弃,仍在一声声的喊着,“殿下……殿下……” 小人儿好像终于有了点力气,微微抬起头来。 黑暗的人影向着外面移了移,脸庞在走道处昏暗的光下显现出来。 是,那个被砍掉了双脚的小丫鬟。 祁长忆视线落到了她已经开始溃烂的下肢处,侧过头无声的干呕了几下。 小丫鬟前几日一直在昏迷着,也是今日醒来才看见对面被绑着的祁长忆。 她将腿往黑暗里藏了藏,道,“殿下,您撑着点,别睡过去了。在这里昏睡过去,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祁长忆有些惊讶,缓了缓道,“你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吧……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那个消失了的小丫鬟居然是被直接关进了密牢,还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小丫鬟笑了笑,脸上尽是安慰的意味,“没事的殿下,不怪您,是我自己没有做好事。我十岁就来府了,规矩礼仪第一天就都学会了,大人对犯了错的人一向狠厉我是知道的,只怪,只怪我没有对殿下尽心尽力,惹了大人生气……” 数日的关押和鞭刑,已经让小丫鬟失去了自主意识,在她心这件事全部都是自己的过错,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也全是活该罢了。 祁长忆摇摇头,“不是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比宫里的那些人都要好的……” 小丫鬟打断祁长忆的话,“殿下,您怎么也被带来这里了?大人,大人容许他们打您?” 祁长忆突然不说话了,嘴巴抿了抿,似乎是在忍泪。 他这几日都没有哭呢,那么痛那么痛,都没有哭。 怎么现在听了一句话,眼泪就差点忍不住了。 小丫鬟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殿下,大人,他与常人是有些不同的。人活一世,总该有些珍惜有些留恋的东西,但是大人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好像没有那些情感一样,乘风护卫是一直跟在大人身边的,但是他对大人来说也就像是个棋子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小丫鬟顿了顿,“殿下,您听说过大人的过去吗?” 祁长忆愣了愣。 过去?裴哥哥的过去,他好像完全都不知道的,第一次见他,他就已经是叱咤朝堂的丞相大人了。 走道处突然传来脚步声,那个小丫鬟变了变脸色,匆匆挪动着身躯,躲回了那片黑暗。 脚步声越走越近,牢房门被打开,摇摆的玄色衣袍最先出现在眼前,往上是裴争刀削般冷峻的脸庞。 狭小的牢房似乎变得更加逼仄了,迫人的气势令祁长忆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裴争走过去,抬起他的脸来,看起来精神似乎不错,嘴唇都有些红艳了。 牢房阴暗看不清晰,那哪里是气色不错,分明是干涸的血痕。 话也不说,裴争直接遣退了狱卒,牢房门关上的瞬间,裴争就扣着他的头吻了下去。 祁长忆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只能被迫昂起头承受,一番下来后他气喘吁吁,气险些换不过来。 裴争方才通过他的口渡了些真气过去,可惜渡进去的气瞬间就被消磨殆尽了,可见这副身子是多么虚。 裴争不管不顾的继续渡,一直到感受到小人儿体内有了些奔腾流窜的力量,这才松口,他自己也有些喘息了。 松开手,裴争站在原地细细看他,精致的眉眼,柔软的嘴唇,可是内里那副坚硬的性子怎么就这么难磨平。 手指一撇,把小脸转到一旁,挑开他身上破碎的衣物,看到了下面那些可怖的伤痕。 裴争凑近,“还痛不痛?” 祁长忆鼻子一酸,咬着唇瓣没有说话。 裴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伤痕处,“乖,我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轻柔的热气有些镇定的作用,那些伤痕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痛了一般。 第64章 祁长忆变得泪眼朦胧。 裴争抬起头来,发现小人儿嘴角委屈的撇着,眼角的泪珠马上就要滚落下来,心底软了软。 手指把泪珠拂去,“还痛得厉害吗?” 这么温柔的裴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祁长忆看着他。 该怎么喊他,还像以前一样喊裴哥哥吗? “……我想……再见见……小玉子……可以吗……” 短短的一句话说的极慢极慢,裴争脸色却一瞬间就变得阴恻恻的。 手指掐住那截白皙细弱的脖颈,眼睛眯起,“你叫我什么?” 祁长忆呼吸不畅,脸慢慢变红。 “你倒是知道怎么能惹得我生气。想见他?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来见你!”说完猛地松了手,转身离去。 冰冷新鲜的空气突然涌进来,祁长忆张大嘴巴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才稍稍平复。他说不出话来,眼泪汹涌而至,落入一片黑暗。 牢房里看不见外面,是分不出白天黑夜的。 祁长忆被声音吵醒的时候,就看见外面的狱卒拖着个人影消失在了走道。 走道锣响,又到了每日的鞭刑时间。 这次看守祁长忆的那两个狱卒,只象征性的挥了两鞭子就停下了。 两人边向外走边小声说着话。 “刚才拖出去那个是谁啊,我看了一眼吓个半死,脚都没了……” “哪个闯了祸的奴才吧,快别多问了……” 门重新关上。 祁长忆低垂着的头动了动,小脸掩在发丝间,看不清表情,但是下巴上不停有水渍滴下来。 那个小丫鬟,到底还是死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呆了多久,久到意识都已经快要麻痹了,但是只要回想起来,胸口就会痛得猛地抽搐一下。 “殿下……殿下……殿下?” 有人在轻轻拽动他的衣袖,祁长忆眼皮动了动,看清眼前站着的人后,灰蒙蒙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 “小玉子……” “殿下,来,先喝口水。” 李玉颤抖着手,把水递到祁长忆嘴边。 他张开嘴巴喝了点,干涩的唇瓣湿润了些,舌尖忽的有些刺痛,上面有些咬伤,是裴争那日留下的。 “小玉子,你身上这些伤……” “殿下,奴才没事,都是些皮肉伤,可是殿下您受的可是抽筋去骨的心伤啊!” 李玉看着身上布满伤痕,虚弱的像纸一般的小人儿,心疼的手指尖都颤了颤。 “殿下,奴才都知道了,您的母妃……裴大人怎么忍心!他怎么能这样糟践您啊!您从前只不过是因为心悦裴大人,对他百依百顺了些,他就要您永远做他的傀儡,永远把您绑在身边吗!” 李玉眼眶也红了红,“殿下,您放心,一定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 向黑漆漆的外面看了看,李玉凑到祁长忆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末了,李玉看着祁长忆的眼睛坚定道,“殿下,事到如今,您一定要坚持下去,撑下去,一定要相信赵将军!” 狱卒又开门进来,把李玉带了出去。 听了李玉方才的话,祁长忆心底又燃起了些许希冀。 裴争带着人进来的时候,祁长忆难得的意识是清醒着的。 让人退出去后,裴争手里攥着个盒子走过来。 打开盒子,里面的药香传出来,手指沾取了些,细细的涂在小人儿身前的伤痕处。 “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外面应该是很冷的,裴争的手指很凉,小人儿的身子却温热,甚至温度比正常人还要高一些。 修长的手指每涂一下,小身子就跟着颤一下。 “见到人了?” 裴争低声问。 祁长忆点点头。 “都说什么了?” 祁长忆似乎需要认真想一下才能想的起来,“小玉子说……外面好冷好冷……但是却没下雪……” 裴争笑了笑,“是很冷,你现在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祁长忆眼睛又失了神。 他以前最爱看雪,今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看到雪了。 好想看雪啊。 “嘶……” 手指涂到锁骨下突然微微用力,小人儿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走神 ” 裴争收了手指,空盒子扔在脚边。 弯腰伏在他的脖颈间,深深呼吸,独属于小人儿的气息有着镇定心神的作用。 “长忆,意为长相忆。如果爱消磨殆尽,就用恨来填满。不管是爱还是恨,你都必须,永远记得我。” 第57章 上街 “今儿这天更冷了些,外面都结冻了。快进来,里面不透风暖和点。” “可不是,走了两步都把我冻透了,哎,今年这雪怎么还下不下来哟。” 两个狱卒边说着边从牢房走道穿过,带进来一席寒风。 隐在黑暗的人影动了动,被风吹得身子打了个寒颤。 祁长忆意识昏沉了半日,方才被风吹醒了。 真的很冷啊。 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也是冬天。 那是五年前,他十一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因着比寻常人愚钝些,总是受尽欺负。 而那时裴争十岁,已经顶了父亲的官职,成了少年丞相。 第65章 那个冬天,他第一次在宫里见到裴争。 那天雪下的很大,早朝过后,皇上与几个朝廷命官在宫殿内商讨政事,裴争也在。 殿门突然就被人推开了,雪花混着风雪飘进来,打断了满室人的对话。 所有人都向着门边看去,一个白花花的小团子趴在殿门口,似乎是摔疼了,抖着身子没爬起来。 皇上的脸色登时就拉了下来,“忆儿,怎么这么莽撞,还不快点起身出去。” 旁边的几个太监连忙过去扶他,却又被皇上喝住。 “都别扶!让他自己站起来!贪玩也该有个限度,没看到朕正在处理要务吗,下次再敢这样打搅,别怪朕处罚于你!” 祁长忆乖乖的试图自己站起来,他刚才是被三公主祁依柔骗到这门边来,然后猛地推进去的,其实膝盖还痛着呢。 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踩着了地板上飘进来的雪花,一个打滑差点摔倒。 —阵檀香味飘过,祁长忆没有再次摔到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裴争扶着他的腰站稳后,手便立马收了回来。 面前站着的小人儿,穿着白色金丝外袍,还带着毛茸茸的衣领,身上和头发上都落了雪花,抖着身子,眼眶红红,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 “皇上,外面雪大路滑,不如臣送皇子回去吧。” 皇上对裴争的才华很是重用,他提出这种小小的请求定然不会拒绝,况且还是护送自己的傻儿子回去。 叹了口气,皇上应允,还派了几人跟着。 “回去好好照顾皇子,命太医去看看,别染上风寒。” 出了宫殿,风雪扑了满脸,地上的雪也积的有些厚了,走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裴争肩上裹着披风,身高腿长,遥遥走在前面。 这个皇子他虽是第一次见,却能够一眼就认出来,只因为他与四皇子长的实在太过相像。 可是现在的四皇子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是皇上最为喜爱的儿子,甚至比太子还要受宠几分,自己动他不得。 但是这个单纯懵懂又无人在意的小兔子,倒是可以轻易地捏在掌心,搓扁揉圆。 正想着,裴争脚步突然停下,身后一直努力埋头跟着的小人儿来不及反应,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啊……” —声小小的惊呼,小身子被撞的猛地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屁股着地了。 裴争伸手捞了一把,便轻松的把人捞进了怀。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太监宫女们应声退下。 现在身边没有人看着了,裴争的手就揽在他腰上没有松开,反而拉着人往自己身上又贴紧了些。 感受到小人儿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裴争觉得甚是有趣,低头凑到他跟前,抚掉他长长睫毛上的雪花。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梅园入口处,与园外的冰天雪地一片花白不同,院内红梅似火,是一片血红的存在。梅花脆弱,一碰花瓣就容易掉落,却又坚韧,在冰冻独自妖艳。 离近了看,小人儿皮肤雪白无暇,红唇娇嫩,裴争手指不自觉的就捏上了他精致的下巴,迫使他微微抬起头来。 眼底的阴沉收了回去,裴争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冰冷。 漫天大雪的红梅下,裴争露出个摄人心魄的笑来。 “皇子殿下,臣叫裴争,您可要记住了。” 祁长忆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从口跳出来了,他自小长在后宫,父皇平日也不许他出去,他根本就没接触过除了宫女太监的什么人。 看着裴争的眼睛,祁长忆乖乖点了点头。 “我…我知道了……” 白雪红梅,一身玄色衣袍的裴争造成的视觉冲击太过震撼,让小人儿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回忆这些往事太过伤神,祁长忆从思绪抽回意识之后,不由得感受到了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 裴争给他渡的气也撑不过多久时间,现下祁长忆眼前一黑又昏沉了过去。 不知这次昏了多久,梦有一双微凉轻柔的手,在轻轻拨弄他的头发。 缓缓睁开眼睛,头顶是一片陌生的深色床幔,床上的所有东西都是深色,有些压抑。 这是哪里? 祁长忆动了动身子,身上的伤处好像都没有那么痛了,是又被人涂了药,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软绵绵暖烘烘的。 眼前看着自己的人是裴争,见他醒了,拨弄头发的手转为了摸脸颊。 裴争哑着嗓子,“醒了?” 这应该是在做梦吧,梦到自己出了那间牢房,甚至睡在了裴争的床上。 祁长忆以为自己是在梦,暂时松懈下来,软糯带了哭腔的语气喊道,“裴哥哥……” 许久都没有听到他这么唤自己了,裴争一瞬间心颤了颤,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拍着他的后脑勺。“嗯,我在,乖乖不哭了,抱抱就不哭了。” 祁长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泪止不住的流,脸埋在裴争脖颈里,泪水流了他满襟。 裴争今日其实心情很不好,跟皇上密谈之后出宫,一回府就处死了密牢里的两个犯人。 乘风跟他汇报殿下又昏过去了,昏迷还一直在喊着“裴哥哥”…… 裴争不知怎么鬼迷心窍般突然命人把他接了出来,没有送去小楼,而是送到了自己床上。 第66章 将浑身血污的小人儿亲自收拾干净,不许下人碰他一下,全程动作都极轻极慢。 微微低下头,亲了亲小人儿的唇瓣。 “你不是一直想上街吗,明日我带你去,好不好?” 丞相府的大门打开,寒风顿时扑面而来,萧瑟凛冽。 祁长忆穿得厚厚的,衣领上还加了白茸茸的毛领,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些冷的,他身子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裴争把他拉入怀,温暖的披风把小人儿罩在里面,有力的胳膊托着绵软的小身子,慢慢走了出去。 没让其他人随同,只有乘风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 裴争没有选择白日带他出来,明晃晃的小脸露在外面太过招摇,晚上很好,昏暗的看不清明。 天气如此寒冷,街上的人却依然不少,商户灯火通明的,沿街叫卖的小摊子也风生水起。 两人慢慢的在街上走着,空气虽然冰冻,但是干净,新鲜,没有牢房里的血腥味和混浊气息。 祁长忆像是终于提起了点精神,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宫,都没有机会能够好好看看这繁华热闹的帝都城。 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吸引了他的眼球,只要眼睛在上面多停留一会,乘风就会上前来买了去,没一会乘风手就拿了不少东西。 走了没多久,祁长忆就有些气喘吁吁了,虽然一路上几乎是裴争半抱着他在走,但是他身子当真虚弱的厉害。 突然有阵脂粉香气钻进鼻尖,祁长忆抬起头来看,面前出现的楼阁有些熟悉,是之前来过的那家小馆楼,醉春坊。 这里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祁长忆微不可查的拉了拉裴争的衣袖,皱了皱眉。 裴争伸手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自己的手平日就一直是冷的,像是冷血动物,现在那只小手却还要冷上几分。 裴争把小手放在掌心,可惜温度不够,便握着小手伸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用胳膊的热气来给他暖着。 察觉到小人儿对此处的抗拒,裴争搂着他转身欲走,却忽的被人扯住了胳膊。 “裴公子,您可是许久没来了,近日可好啊?” 醉春坊的粉衣男子挥着香巾,一脸媚笑的看着裴争,“对了,上次那个小美人找到了没有啊?咱们楼里又新来了几个奶团子似的小人儿,裴公子要不要进来坐坐啊?” 粉衣男子自认为拿捏住了裴争的喜好,急匆匆的献殷勤。 祁长忆缩在裴争的披风下,听见这话,揪着裴争衣袖的手又紧了紧。 裴争低声,“不怕,我不去。” “裴公子,您身边还带了人呐,带着一起进去呗,我绐那位小公子也物色个妙人儿……” “滚。” 裴争一挥胳膊,那粉衣男子直接被挥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直接被摔出了眼泪,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话得罪了这位大爷。 裴争已经带着人转身走了,身边人来人往的,粉衣男子连忙擦擦眼泪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衣角却被人踩住抽不出来。 “他我惹不起别人我还惹不起吗!我看看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踩我衣服!” 乘风手里拎着琳琅满目的东西,黑色靴子纹丝不动,脸上面无表情。 “明日,带着你的人在这座城消失。”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今夜似乎是有街灯游行,路上的行人手都或拎或捧着小巧精致的灯笼,形状各异,十分好看。 几个孩童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叫嚷,父母给买了之后开心的拿着跑开了。 祁长忆看着那些裹着红糖衣插在稻草棍子上的红色小球球,眼神明明就是很想吃。 上次,酸甜诱人的糖葫芦都拿在手上了,可是被裴争生气的打掉了,还把他的手扎破了,搞得祁长忆现在虽然很想吃糖葫芦,但是明显的对那竹签有些心理阴影。 裴争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仍然觉得那糖葫芦制作的不干净,不想绐他吃,但还是让乘风去买了串回来。 厚厚的糖衣一看就甜的发腻,裴争咬下一小口,酸酸甜甜的竟然味道还不错。 裴争把手的糖葫芦递到小人儿嘴边,没让他接过去,而是自己替他举着。 祁长忆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了裴争一眼。 裴争勾勾唇角,“吃吧,我允许的。” 祁长忆这才张开小口咬住间的一大颗,可是左动右动怎么都咬不下来,最后只得松开嘴巴,嘴唇边粘了一圈糖衣。 祁长忆抬头看看裴争,他方才是怎么一口就咬下来的,明明硬的像小石头一样。 裴争指指最上面自己咬了一口的那颗,“要从上面开始吃,吃这个,里面的核要吐出来……” 话没说完,祁长忆就一口咬上了那大半颗红色小球球,全部吞进嘴里,含在腮帮子里舔着,吃外面那层糖衣。 “嚼着吃,不然等会里面很酸。” 小腮帮听话的动起来,不停传来磕巴磕巴的咬动声。 嚼着嚼着,小人儿突然身子一顿,眼泪涌了出来,嘴巴也不动了。 “咬着核了?” 小人儿泪眼朦胧的点点头,牙齿咯的酸痛。 裴争把手伸在他唇边,“吐。” 小腮帮重新动起来,蠕动蠕动,两颗小小的山楂核落进了裴争手心。 “真乖,还吃吗?” 第67章 祁长忆牙齿缓了缓,已经恢复了一些,他舔舔粘腻腻的嘴唇,点点头。 裴争又吃了小半颗,剩下的喂给祁长忆,在他猛地开始嚼之前,手指轻轻捏住他的两颊。 “慢点吃,先把核吐出来。” 就这么吃了四五颗后,裴争把糖葫芦扔给了乘风。 祁长忆眼睛一直跟着在空丢过去的糖葫芦移动,被裴争扳过身子塞进披风下。 “不准再吃了,牙齿会坏掉。” 祁长忆只得自己砸吧砸吧嘴,回味着口酸甜的余味。 裴争看着小人儿不自觉嘟起的嘴巴,四周还挂着红红的糖汁,揽住他的腰转身就闪进了条昏暗的小巷子。乘风跟过去,识相的守在了巷子入口处挡住光亮。 被抵在墙上有些喘不过气来,祁长忆小手在裴争胸前推拒着,被裴争一手举起按在了头顶。 “乖,别动,你嘴边脏了,要弄干净。” 第58章 你这条命我都赔的起 从巷子中出来后,祁长忆嘴边干干净净,却是有些红肿了。 他方才多次用力推拒,奈何身前的人纹丝不动。 祁长忆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肯再缩进裴争的披风下,自己扶着墙边微微喘气。 裴争也不强迫他了,过去牵起他依旧冰凉的小手,揣进怀。 “咕噜”一声,祁长忆的肚子叫了下,白皙的耳垂登时变得通红。 “饿了?” 祁长忆不肯说话,生裴争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裴争揉揉他的头发,牵着他去吃饭,两人紧握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下。 其实今天早朝过后,皇上唤了裴争去殿内谈事,明里暗里都提到了近日皇后家族势力过大,得尽快想个法子牵制住才是。 那二公主祁冰之是皇后唯一的女儿,皇上把她叫去殿内,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了一会,是什么意思裴争心里跟明镜似的。 皇上容许他权倾朝野,他也势必要在某些地方做出舍弃和让步。 况且上次跟皇上请命把祁长忆要过来,也是与皇上做了这么个交易。 原本在裴争心里,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最没用,最可以随便利用,也最可以舍弃的东西。 现在呢?他居然有点说不清楚了。 夜里寒风凛冽,走了许久身上热乎了些。 裴争带着祁长忆来到了帝都城最大的酒楼一品香,要了间清幽的雅间,点了许多山珍海味。 祁长忆明明肚子饿了,却没什么进食的胃口,只吃了两筷子,便不肯再吃。 裴争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提着小人儿放到自己腿上,摸了摸不盈一握的腰肢。 “又瘦了,要多吃点。” 说着夹了东西递到祁长忆嘴边。 祁长忆把头扭开,嘴里嘀咕道,“我不想吃了……” 裴争按压住心的火气,他现在是越来越任性,以前绐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 —手把小人儿的脸转过来,捏住他的两颊,筷子直接伸进他口。 “嚼。” 祁长忆只得嚼巴两下,味同嚼蜡般,把食物艰难的咽了下去。 裴争又夹了几筷子东西,逼着他吃下去,直到感觉他的肚子里不再那么软塌塌的了,才收回筷子。 祁长忆其实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胃已经折磨的千疮百孔,方才吃了几颗糖葫芦,又被逼吃了那么多大补的东西,胃里更加难受起来。 小人儿脸色变了变,捂着肚子出了层冷汗,突然扣着桌子边缘扭头干呕起来。 裴争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糖葫芦和饭菜他也吃了,确定没有问题才给祁长忆吃的。 干呕声一下下传来,仿佛是要把胃都一起吐出来般。 裴争拍着他的后背,替他一下下顺气,拱起的后背瘦骨嶙峋,脊椎一节节的凸起。 过了好一会,祁长忆才停下干呕,胃里的翻江倒海终于平息了些,但是他脸色惨白,精气神都被人抽走了是的。 裴争心疼了,把小人儿重新抱进怀,给他喂了点水漱口。 眼前的这副小身子又虚又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的回来。 不,必须要养回来。 裴争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虽然微弱,但是怀这真真切切的感觉,让他心绪安定不少。 就这样吧,就这样多好,不管在外面怎么样,这个小人儿一直呆在身边就好。 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婚事早晚会沦为皇上巩固政权的手段,裴争对祁长忆疯魔般的占有欲也在滋生狂长。 啖肉饮血,生根发芽。 外面大街上突然传来敲锣打鼓声,街灯游行已经开始了。 祁长忆身子动了动,翘着脑袋往窗边看去。 “想去?” 祁长忆看着裴争的眼睛,点点头。 “过来,亲我一下。” 裴争身子笔直,比腿上坐着的祁长忆还要高上一点。 祁长忆扣了扣手指,外面嬉闹叫嚷的人群实在太有吸引力,他犹豫了好一会,红着耳根闭上眼睛凑过去。 裴争故意向后躲了下,小人儿亲了个空,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裴争。 裴争见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些,扬起唇角。 祁长忆一鼓作气,直接抬手拉过裴争的脖子,嘴唇狠狠往他薄唇上磕去,磕的两人嘴巴都麻了些。 第68章 裴争还好,摸了摸唇角,这点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祁长忆却被自己磕的眼泪汪汪,捂着嘴巴只露出双水光激淞的杏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裴争。 裴争眼底柔软成一片,把他扶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乘风见两人还要去街上,不由得有些担心。 “主人,今夜有街灯游行,外面人多眼杂,不适合您和殿下出行。” 裴争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小人儿看起来感兴趣的紧,况且这是在帝都城,又有乘风和自己跟着,应该没有大碍。 “无妨,你跟在后面就好。” 说完牵着小人儿就上了街。 大街上人群全部挤在一起,抱着各自的花灯,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还有不少人群围成一圈,好像是在看什么杂耍表演。 祁长忆一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着,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各式各样男女老少都有,实在新奇。 乘风一直小心跟在二人身后,提着柄剑,警惕的查看。 有个看起来和祁长忆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穿着身鹅黄色水袖罗裙,红着脸颊走到二人跟前。 “公…公子,这…这是我亲手做的花灯,送…送绐你。” 小姑娘手里的灯递到了祁长忆跟前,那灯像朵红莲,红的似火。 祁长忆伸手接了过来,左看右看甚是喜欢,露出个开心的笑来。 “谢谢你。” “公子可还喜欢?” “嗯,很好看,我很喜欢的。” 小姑娘脸更红了,“公子喜欢就好,不知……不知……” 她脸涨的红彤彤的,像是个熟透的小苹果,看着眉眼弯弯的祁长忆欲言又止。 “你怎么啦?脸这么红,会不会是生病了?” 说着祁长忆一手就要探上小姑娘的额头,小姑娘惊的瞪大了眼睛,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可是那只手还没碰上她,就被另一只更长些的手攥住了。 裴争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感到后背发凉。 “你是哪家的小姑娘,怎么这般大胆,直接将花灯送予人了?” 小姑娘见裴争样貌年轻,又面容冷俊,看起来与祁长忆关系很是亲密,便把他当成了祁长忆的亲人。 “我,我见这位公子是独自一人,就想着,想着过来问问试试,我的花灯从没有送绐别人过的,这位公子是第—个……” 小姑娘被裴争逼人的气势吓得快哭了,眼眶都红了。 其实这是个习俗,在街灯游行时若看到了喜欢的公子或者姑娘,便可将手的花灯送绐他(她),若是他(她)接受了,代表他(她)也愿意和你认识,二人便可展开一段感情故事了。 那位小公子明明收下了自己的花灯了,怎么身旁的这位长辈这样骇人,那眼神里的飞刀像是要把她冻死似的。 裴争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更深,攥着祁长忆的手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 “谁说他是独自一人?” 小姑娘先是皱着眉头疑惑了好一会,突然恍然大悟般,震惊的捂住了嘴巴,看着二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你……你们……是…是……” 裴争食指在唇边“嘘”了声,拿过祁长忆手的红莲灯还绐小姑娘,压低了声音。 “知道了就好,不要告诉别人,不然……” 他手指在小姑娘脖颈处划了一道,吓得小姑娘脸色惨白着疯狂点头,抱着花灯转身就跑。 祁长忆到手的灯又被裴争还给了人家,眼睛里都写满了失望。 裴争看出他的低落,拉着他挤开人群,来到个卖灯的小摊前。 “挑一个。” 祁长忆眼睛里的光又闪了闪,仰起头看裴争。 “不想要?那算了。” 裴争作势要走,祁长忆猛地拉住他的衣袖,“想,想要。” 各式各样的灯让祁长忆挑花了眼,他一个个的仔细的选着。 裴争也不急,站在他身旁,低着头看他。 “我想要这个……” 祁长忆指着个小兔子形状的纸灯,兔子头顶也是朵小小的莲花,兔子身体是白色的,只有莲花是红色的。 裴争笑了笑,真会挑。 两人拿起花灯就走了,小摊摊主刚要喊住两人给钱,身后的乘风就上前一步扔了锭银子过去。 “不用找。” 说完跟上前面的两人。 祁长忆两手抱着花灯不撒手,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 裴争想牵他都没法牵,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替他隔开身边的人群。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难免还是会有人挤到祁长忆。 有个男的突然窜出来撞到了祁长忆,撞的轻飘飘的小人儿一个创超,怀里的花灯也掉在了地上。 “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随意道了两声歉就想走,却突然被人拽住了后衣领,他张口就开始骂骂咧咧,“老子有急事!他娘的谁敢拽我!耽误老子功夫你赔的起吗!” —道冰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这条命我都赔的起。” 第59章 谁敢在我手中抢人 手指微微一勾,那人就直接仰面躺到了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裴争负手立在一旁,周围人群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自觉让出了一小片空地,围成一圈看热闹。 第69章 那人与裴争对视上,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寒颤,赶紧换上副笑脸,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突然被旁边伸来的一只脚踩在了胸前。 乘风脚下用力,那人兀的就吐出口鲜血来,吓得围观的人群都向后退了几步。 乘风还要再用力去踩,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角。 “阿风,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地上那人见小人儿软乎乎的极好说话的样子,也连忙跟着哭喊,“这位小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让那位大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 乘风没有再动,扭头看向裴争。 祁长忆也看过去,眼神带了些恳求。 裴争不言语,只对着祁长忆勾了勾手指,祁长忆乖乖走到他身旁。 裴争一手牵起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乘风收了脚,也跟了上去。 祁长忆一只手被裴争牵着,另一只手里还抱着那个摔坏了的花灯,花灯的兔子耳朵被折断了,软塌塌的奁拉在一旁。 裴争想把坏掉的花灯直接拿过来丢掉,结果祁长忆抱着不肯松手。 “这个坏了,再买一个就是。” 祁长忆摸了摸垂着的兔子耳朵,“可是没有和这个一样的了。” 裴争没再说话。 这时人群不知怎的突然又变得熙攘起来,不远处还传来了几声惊呼声,嚷的其他人也害怕起来,都跟着往后拥挤。 裴争拉着祁长忆的手突然被人群挤开,他一下慌了神,回头去看时,却发现祁长忆已经被挤到了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小脸随即淹没在人群。 “乘风!” —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乘风此时也被突然躁动起来的人群挤到了一旁,索性他距离祁长忆还比较近。 乘风尽力往祁长忆的方向挤过去,谁知前面的人群突然冲过来两个身穿黑衣蒙着脸的人,直直冲着祁长忆的方向就过去了。 乘风运气起身,赶在那两个黑衣人之前挡下他们,拔剑指着二人喝道,“来者何人!胆敢在城造成骚乱,还不快束手就擒!” 那两个黑衣人看见乘风身子顿了顿,却没有回话,也拔剑对着他冲了过来。 人群看到刀光剑影都吓破了胆,纷纷开始向着四周逃窜,原本在乘风身后的祁长忆也随着人群被挤走了。 裴争抽身出来,急忙想赶去祁长忆的身边,却被身旁突然袭来的寒剑抵住了咽喉。 几个黑衣人蒙着脸,将裴争团团包围了起来,都拿着剑指向他,裴争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裴大人,您最好别乱动,我们的目标不是您,您只要配合一下,我们自然不会伤您。” 裴争飞速的扫视了一下围着他的这群人,组织有序纪律严明,各个身手不凡,并且认识他,会是谁派来的一目了然。 “这里是帝都城,你以为你们能跑的了吗?” “这就不用裴大人操心了,我们自有办法。” 说着,黑衣人以为已经制住了裴争,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不远处又冲出来几人,以极快的速度就冲到了祁长忆身边,扛起他转身欲走。 裴争趁面前的人不备,伸手攥住抵在咽喉上的剑猛地一拉,就把剑直接夺了过来。 他手上被剑深深割破了道口子,正汩汩的顺着剑身往下滴血,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裴争提气运剑,纵使那些人武功再高,也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把几人打得重伤不起。 裴争脸上溅了几滴鲜血,蜿蜒曲折顺着坚毅的下巴流下。 他提着剑就要去追前面沿着屋檐远去的黑衣人,身前又被一人挡住。 裴争眯了眯眼眸,面前这个一脸大义凛然的小太监,不是李玉又是谁。 李玉看到双眸微红的裴争,怕得抖成了筛子,却梗着脖子不愿让开。 裴争随手给他一掌,就要提步离去,腿又被人死死抱住。 李玉嘴边渗着鲜血,他先前在丞相府受了刑后,就被送回了宫,现下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闹市。 裴争手里的剑已经高高举起来了,只要刺下去,就可以立马抽身了。 可是,举着的剑却迟疑了,想到几次三番护着这个太监的小人儿,若是他死了,小人儿不知会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 不行,不能杀他。 裴争用尽全力才把剑慢慢放下,只伸脚踢了李玉一下。 这一脚下去,凭李玉的身子绝对受不住,可没想到抱着自己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甚至抱得更紧了。 “裴…大人,求您…就…放过…放过……” 没等后半句说完,裴争又是一脚踢在了他肚子上,虽不致死,但足以让他痛得昏迷过去。 这下五脏腑都移了位,李玉的双手软绵绵的奁拉了下去。 只不过耽搁了一小会的功夫,远处房檐上的黑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争手里的剑掉落在地,看着远处不发一言,周身的阴沉气息绵延开来。 乘风也击退了剩下的黑衣人,受了点小伤,单膝跪在裴争身后。 “主人,是属下办事不利,才让殿下被人带走了,还请主人责罚。” “责罚之事过后再说。”裴争回身,冷眼看了乘风一眼。 “吩咐下去,城出现刺客,全城戒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手抢人。” 第70章 帝都城的大门在当晚就关上了,只留了个供人进岀的小门,来往的人全部要经过仔细盘查,才能够被允许放行。 城也多了许多巡逻的禁卫军,锦衣铁甲冷面无情,举着火把围着街道挨家挨户搜寻检查。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胡乱猜着,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哎,听说是皇上在宫里遇刺了,刺客逃跑了,这是满城抓呢!”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遇刺的是那当朝丞相裴大人啊,好像是还偷了裴大人的什么稀世宝贝,皇上这才允许他调动这全城的禁卫军的。” “这裴争霍乱朝堂,平日不把咱们当人看就算了,还要为了个什么物件就如此扰乱咱们百姓的生活,真是可恨!皇上什么时候才能罢免他啊!” “呸呸呸!这话可不敢乱说,当心被人听去要掉了脑袋的!” 此时,一队排列整齐的禁卫军正巧经过,七嘴八舌的几个百姓立马噤声作乖巧状。 跟在那队列后面的,正是骑着匹高头大马的裴争。 几个百姓不认得他,他却将那些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乘风看了看裴争的脸色,小心询问道,“主人,要不要我去……” 他手指在脖子上摸了把。 裴争静默了半晌,竟然摇了摇头,“罢了。” 若是放在以前,听到有人胆敢这样背后议论,裴争绝不会轻饶,现如今,他都惊讶与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宽宏大量了o 只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帝都城范围很大,已经搜寻了大半个城了,却仍然一无所获。 裴争面上冷静自持,实则内心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什么时候,这种,像是心口处突然被人掏空的感觉,里面腐烂败坏,没有生机。 几个队列的首领这时依次跑过来复命。 “禀报大人,没有找到。” “大人,这边也没有。” “大人,小的这边也没有发现。” 裴争怒上心头,鞭子直接卷着靠的最近的一个首领,拽到跟前,沉下眼眸,声音凛冽。 “一群废物!都绐我继续去找,找到为止!不然我把你们挨个治罪!快滚!” 那几人领了命令,匆忙就要跑出去。 最后赶来的一人高声喊道,“大人!这边有情况!城南方向有人看到黑衣人踪迹!” 听了此话,裴争揪紧了缰绳,直接策马扬鞭就奔着城南方向而去。 身后浩浩荡荡的禁卫军部队也跑步跟上,密集的火把集体向着城南移动而去。 祁长忆好像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被人扛着直接就晕了过去,昏昏沉沉之际,好像看到了提着剑满手是血的裴争。 再睁开眼睛过后,就发现自己是在一处荒郊野外的破庙,庙里破破烂烂,只有一堆杂物和旧草席。 祁长忆摸了摸手边那盏已经完全破损了的兔子莲灯,这下不仅兔子耳朵折断了,就连上面那朵红莲也被压坏了,里面的灯芯也早已经熄灭了。 鼻子一酸,小人儿眼角就滴出泪来,他把花灯拿过来抱进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上面。 他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守护不好,连一盏花灯都在他手上破成了这样。 身边突然冒出来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影,慢慢向着他的方向聚集过来。 祁长忆害怕极了,抖着身子,不住往后瑟缩着,“你们……你们是谁……为……为什么要抓我啊……” 几个黑衣人摘下了面罩,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贼眉鼠眼的坏人,倒是眉宇间一抹正气。 “不是抓你,是救你。” 第60章 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救我……” 祁长忆默默念叨着。 是啊,他很想逃离裴争身边,可是,根本就做不到啊。 裴争把他困在身边,简直易如反掌,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他从来都没有抗拒的力量。 可是这次,他居然真的能从裴争手下逃离出来了吗? 几个黑衣人让开身子,隐藏在后面黑暗的人影就显现了出来。 “棠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祁长忆看见赵隶棠有些惊讶,“这些人,都是你安排的吗?” 赵隶棠走到他身边,看见抱着破烂花灯的小人儿,心的思念和心疼就汹涌而至。 “是我安排的。”弯下身子与小人儿平视,赵隶棠柔声道,“我是来救你走的。” 他伸出手,温暖宽大的掌心摊开在祁长忆眼前。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身边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这边,等着祁长忆的回答。 祁长忆看着那只手,小手颤颤巍巍的举起,马上就要握上去时,耳边又响起裴争威胁的话。 “别想着逃走,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代价。” 小手立马就缩了回来,边摇着头边连声道,“不行的,不行的,我走不了的,走不了的……” “长忆,长忆!你先别慌,先听我说!” 赵隶棠握住他单薄瘦弱的肩膀,手下力气稍微重了些,引来小人儿身子一阵颤抖,痛苦的低呼出声。 “额……” 赵隶棠见他面容痛苦,连忙松开手,问道,“你怎么了?我握疼你了?还是,你肩膀上有伤?快让我看看。” 第71章 说着就要动手去拉开他的衣服查看。 祁长忆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在遇见裴争之前,那时候赵隶棠还没有带兵打仗,每次自己受了伤,都只有赵隶棠关心他,保护他。 如今赵隶棠这种焦急关心的语气,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他睁大眼睛看着赵隶棠,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生怕一眨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那处昏暗幽深的牢房里,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直到赵隶棠手指的温度从脖颈间传来,祁长忆的眼泪才突然砸到了他手上。 是热乎乎的,不像裴争,手指永远都是凉的。 祁长忆快一步的拢住了自己的领口,不愿意赵隶棠看见自己身上的伤,“棠哥哥,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的……” 谁知他抬起胳膊时,宽大的袖口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上面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看起来像是抽破了皮又长出的粉嫩的新肉。 赵隶棠看见了,把他的胳膊拿过去,衣袖又往上拉了拉,更多的红痕显露岀来,斑驳密布着向上延伸,掩藏在更往里的衣服。 赵隶棠握着他胳膊的手立即变得轻柔不已,“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裴争,他居然打你?” 祁长忆把手臂抽了回来,衣袖拉回去,紧紧包裹住胳膊,吸了吸气,不说话。 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让赵隶棠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 其实皇上早就命他尽快返回边疆地区镇守边关了,但是他一直惦记着祁长忆,迟迟没有动身。 —直拖到皇上下了道圣旨过来,赵隶棠才不得已的修整了队列,准备返回边疆。 他暗地里打听到裴争把祁长忆接回府上住了,经过和亲一事,赵隶棠原本对裴争的偏见其实少了些许。 裴争既然能为了保护祁长忆而自己受伤,想必也能对他很好的吧。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够放心的回去了。 虽然舍不得那个小人儿,但是只要他过的开心,赵隶棠想,自己不得不放手了吧。 他身负要职,沙场裹尸,说不定哪场战役就会战死他乡,再也回不来了。 能看到傻乎乎的小人儿有人庇护有人疼爱,他比谁都开心。 谁知,就在启程的前一晚,一直跟在祁长忆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李玉,突然半夜浑身是血的跑到他的将军府。 “赵将军!”李玉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求求您救救殿下!殿下与裴大人之间不知发生了何事,现在被裴大人关在了密牢,生死未卜!殿下身子本就孱弱,受不得那些苦啊!” 可是启程的事情万不能再耽搁了,赵隶棠虽然心急如焚,第二日也只能继续率领队列出发,然后他自己又带了几个心腹部下,悄然返回了帝都城。 “长忆,你与裴争之间,到底怎么了?他为何要这样待你?”赵隶棠没有再去查看祁长忆身上的伤痕,想必也是十分可怖的。 “我本以为,裴争虽然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四皇子,可是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他不可能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如今看来是我错了,有感情又如何能这样折磨你!他的心自始至终就是冷的,再热的血也捂不热!” 赵隶棠握了握拳,“你放心,我既然敢从裴争手把你抢走,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放手了,除非,除非是你自己要走……” 赵隶棠看着祁长忆,眼神万分真诚,“所以长忆,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现在,此时此刻,愿不愿意跟我走?” 祁长忆缩成一团,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想了很久很久。 他用袖口拼命的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 “棠哥哥,我想,跟你走。” 赵隶棠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个笑来。 身后的几人看起来有些着急了。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外面有很多巡逻的禁卫军,看来那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调动了全城军队,正在大街小巷严密搜查,我们得尽快出城才是。” 赵隶棠点头,“长忆,我们走。” 祁长忆怀里那个破旧的花灯还抱在手上,明明火都已经熄了,他却不肯把它扔下。 “这花灯坏了,扔了吧,我回头绐你买个新的。” 赵隶棠说着就要去拿祁长忆怀的灯,祁长忆抱着灯躲开了他的手,又向后缩了缩,眼神满是戒备和惊慌失措的无助。 赵隶棠无奈,“好好好,不扔了,你喜欢就抱着吧。来,我扶你起来。” 祁长忆这才任由赵隶棠扶着他的胳膊站起身来,可是刚一站直,祁长忆就身子就忽的晃了两下,又软绵绵的跌回了草席上。 他额间出了一层冷汗,脸色也越变越白,嘴唇没了血色,看起来像是没了精气神一般。 赵隶棠慌忙扶住他的身子,小小的身躯不盈一握,就这么些日子没见,他越发瘦弱了,身子还孱弱的不像样子。 “武泉!”赵隶棠喝了声。 —个黑衣人走上前。 “绐他看看!” 武泉是赵隶棠手下一个会些医术的将士,赶紧走过来替祁长忆把脉。 祁长忆的脉象十分微弱,看起来应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甚至连生的意识都很弱了,生命力在慢慢的被消耗,从他的细丝发梢间悄悄撤走。 第72章 今夜这么寒冷,他穿的这么多还难以抵抗风寒,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 武泉凑在赵隶棠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赵隶棠眼神一凛,出声打断他,“你说什么!这绝对不可能!再胡说小心我革了你的军职!” 祁长忆气息虚弱,惨白着小脸问道,“棠哥哥,我的身子怎么了?” 赵隶棠安慰他道,“没事没事,长忆会没事的啊,别怕。天下那么大,有那么多神医,又不止是那太医院的太医才会救人,你一定会好好的。” 祁长忆轻轻点了点头,乖乖巧巧的样子甚是让人心疼。 赵隶棠扶着他往破庙外走去,外面漆黑一片,停着几匹黑色骏马。 几个属下道,“将军,您只管带着殿下往北走,一直走到城墙边缘,那里会有接应的人。出了城后,继续北行,不出几日便能赶上北上的军队。介时,便无可担忧了。” 赵隶棠点头,“你们几人小心些,必须全部回来复命。” “是!” 几人行了礼,便策马往城南方向去了。 赵隶棠把祁长忆抱上马,自己也翻身上去,随即策马扬鞭往城北疾驰。 裴争赶到城南时,围堵在这里的几个禁卫军已经被人绑成了麻花扔在一旁。 他上前扯下一人口的棉絮,手指抵在他咽喉处,双眸映着红光,脸色阴沉可怖。 “人呢。” 那个禁卫军小兵瑟缩着脖子,“回……回大人的话……我们几个赶到这里时看到了两个黑衣人,那两人武功高强,我们拼命抵抗也不是对手……” 裴争手指用力,“说重点。” “他们,跑了……而且,只看到了两个黑衣人,并……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裴争指尖发狠,把那小兵掐的昏死了过去。 他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后面浩浩荡荡的禁卫军部队也随之赶来了。 “好,很好,好一出声东击西。” 裴争嘴角扯出个弧度,下达命令,“立即赶往城北,这次再碰上的所有黑衣人,格杀勿论。” 堤!” 禁卫军举着火把匆匆赶往了城北方向。 裴争也翻身上马,冰凉手指捏紧缰绳。 “你真的敢跑,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第61章 都该杀 夜风寒冷,在耳边呼啸越过。 祁长忆脸颊被风刀刺得生痛,身子也冻的快要没有知觉了。 二人赶到了城北的城墙处,高高的城墙下站着个黑影,见到来人后连忙过来接应。 “将军,殿下。”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那人身上穿的居然是禁卫军的衣服,腰间还佩戴着禁卫军的剑。 “事不宜迟,二位快随我来!” 赵隶棠先行下了马,转身去接祁长忆时,却见他盯着那人的衣服,脸色有些紧张。 赵隶棠跟他解释道,“别怕,这是我以前的部下,如今在这帝都城当差而已,绝对可以信任他的。快下来吧,巡逻的军队马上就会查到这边来,我们得尽快出城。” 说着就要去把祁长忆直接从马上抱下来,谁知祁长忆却侧身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而是一手握住他的手,自己小心翼翼的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下马的动作很不熟练,祁长忆差点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幸而被赵隶棠扶了把,才堪堪站稳。 “谢谢棠哥哥。” 祁长忆收回了手,小声道谢。 赵隶棠愣了愣,没有在意,带着他跟上那人快步走去。 三人来到城门口不远处,这城北地带本就人口稀少,平日来往行人极少,看管也比较松些。 那人给了赵隶棠和祁长忆一人一身禁卫军的衣服,要他们套在外面。 “等会你们只要混在队伍,跟着我出去就好,千万别抬头,也别说话。虽然这些小兵不见得能认岀你们,但还是小心些为妙。” 穿好衣服后,赵隶棠的体型混在士兵倒不可能被认出来。 但是那身宽大的衣服穿在祁长忆身上跟戏服似的,袖子和裤子都长出一截,他得挽了好几道才能保证不拖拉在地上,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赵隶棠看着瘦瘦小小,在衣服里晃荡晃荡的祁长忆,眉眼满是担心,“这样能行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危险,要不……” 还没等他说完,就看见了远处街道上突然冒出的火把,是巡逻的禁卫军快要赶过来了。 “将军!来不及犹豫了!快!快走!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三人带好盔甲,在夜色下混进了城北处的队列。 那部下原来还是个小小的队伍首领,走到队伍最前面,带着几人就往城门口处前进。 “站住!干什么的!不知道城门今夜封锁了吗?任何人不得岀入!” 看守的门卫兵果然把几人的队伍拦了下来。 “我们正是奉命出城寻找刺客的。” 几个门卫兵互相看看。 “出城?我们接到的旨意可是封城!你们又是奉的谁的命?” 那人对着高处拱了拱手,“自然是奉裴大人的命,若是耽搁了事情,不知道这后果你们担不担得起!” 远处移动的火把渐渐多了起来,半边帝都城的上空都被映亮了,若是再不出城,禁卫军们就要赶到了! 第73章 “看!裴大人也正率人往这边追赶,原本大人的意思是命我们先出城搜寻,若是等大人到了发现我们居然还没有出城……” 那几个门卫兵害怕了。 “快,快去把城门打开去!” 城门打开,几人小队排列整齐的走了出去,一走出城门就隐入了黑暗,不见了踪影。 那几个门卫兵松了口气,差点就酿成了大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裴大人,不然怕是死都得不了全尸。 浩浩荡荡的禁卫军大部队赶到时,城北的大门处已经没有了人影。 禁卫军部队散开来,排成整齐的两排,手里都还高举着火把。 裴争骑着马从后面走过来,马蹄声一下一下,回荡在沉寂的夜里。 “可有什么嫌疑人等出现?” 几个门卫兵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回大人的话,除了方才出城巡视的小队外,并无其他人等。” 缰绳一紧,马被勒的仰天痛叫,马嘴处裂开了豁口,滴滴答答渗出血来。 裴争跃下马,走到说话的那人身边,冷眼看他。 “出城巡视?” 声音比扑面而来的寒风还要凛冽三分。 “是……是的……他们说是奉大人您的命……要先出城巡视……小的不敢不从……就……就放行……” 裴争怒道,“出城的共有几人?” “十人……好像是十一人……不对,是十二人……” “没用的东西!” 话还没说完,裴争就抽出旁边一人的剑,寒光一闪,那几个门卫兵连哀嚎都没来得及,随即倒在了血泊。 裴争手上也本来就被剑割破了,血液都冷凝了,这下一用力握剑,伤口又开始流血。 “方才,是谁说在城南见到了黑衣人的?” 若不是被误导去了城南,又怎会给他们逃掉的机会! 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人儿都拦不住!都该杀! 裴争手的剑身满是鲜血,他仿佛杀红了眼,一句话问的咬牙切齿。 那个报告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裴争脚边,抖着嗓音叩首道,“大人,是卑职无能,被贼人蒙骗,卑职……听从大人的处罚!” 裴争冷笑一声,剑身举起,眼看着就要砍下去了,跪在地上的那人却突然被人一脚踢到了旁边。 寒剑砍到了地上,劈开一处深深的凹痕。 乘风拱手站在裴争剑旁,垂首道,“主人,属下知道您的心情,但是,不如暂且留他一命,要他前去追捕刺客,将功赎过。” 那人也连忙重新跪过来,“望大人能绐卑职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将刺客捉拿归案!” 裴争手上越握越紧,掌心的血水不住顺着剑身往下滴,已经滴了一小摊红色。 他知道乘风不仅是在替那人求情,更重要的是在帮自己恢复理智,平息怒火。 心的那股暴虐和燥郁涌上心头,他往往会控制不住自己施暴的念头。 已经一连杀了好几人了,再这么下去他怕是会将在场的人都杀个干净才能收手。 闭了闭眼,努力深呼吸几下,让冷静和理智归位。 卩光当一声把剑扔到地上,裴争甩过衣袖翻身上马。 “还不快滚。” “是!” 跪着的人站起身,命人打开城墙大门,率领着众多的禁卫军冲了出去。 火把乌泱乌泱的向着城外涌去,随后四散开来,消失在茫茫黑夜。 乘风站在马旁,撕下衣袖一角,先简单的替裴争把手心系上止血。 马上的人看着城门外,眸色阴沉看不清明。 祁长忆坐在马车里,马车在向着远离帝都城的方向极速飞驰着。 他撩起帘子来,在朦胧的月光下最后看了一眼帝都城高耸巍峨的城门。 那里像是座牢笼,囚禁着他,束缚着他。 他一开始活在那里的几年很幸福,有母妃有父皇,有万千宠爱光鲜亮丽,他骑在父皇肩膀上大笑,躲在母妃怀里撒娇。 可是后来,幸福没了。 母妃死了,父皇不爱他了,他也在生了场重病之后慢慢变得和常人不一样,他们笑他痴傻,受尽欺辱受尽苦楚,可他还是在努力的活着。 因为母妃告诉他,会在暗一直陪伴着他,虽然他看不见她,但是她能够看得见他,所以他要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才行。 所以就算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那个偏僻阴冷的小寝宫,却还是单纯善良,总是扬着明媚的小脸对待一切辛酸苦楚,阴暗晦涩。 幸好,后来他又变得幸福了。 他的幸福全部来源于一个人,就是别人口阴狠暴戾心狠手辣的丞相大人裴争。 他从不叫他裴大人,他唤裴哥哥。 他的裴哥哥,有时候很好,好的他也可以躲在他怀里撒娇,但是更多时候,是没那么好的。 但这些都没关系,受欺凌和冷落久了,一点点温暖就能够让他深陷其无法自拔,更别说裴哥哥绐他的好抵得上其他万物。 再后来呢? 再后来,这点幸福也没了…… 马车转了个弯,帝都城随即消失在视线。 外面风大,吹的祁长忆不停在打寒颤,眼睛也慢慢变得酸涩。 放下帘子,他低着头小声抽泣了一下。 “长忆,累了就先睡会吧,等天亮了我们就差不多彻底岀了帝都城的掌控范围了。”赵隶棠道。 第74章 小人儿没动,肩膀一抖一抖的,过了好一会抬起头来,眼眶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在使劲隐忍着泪水。 “棠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边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裴……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也没有人欺负你嘲笑你,他们都会对你很好很好。” 赵隶棠握了握他冰冷的小手,“你只要好好修养身子,好好的长命百岁,不准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不好?” 祁长忆眼角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下来,一颗一颗,沉重的砸进衣服里。 那盏破碎的花灯还被他抱在怀里,握的都有些皱了。 马车疾驰了整整一夜,来到了远离帝都城的一处小镇子上。 车夫寻了处隐蔽的小客栈,带着二人住了进去。 赵隶棠先将祁长忆带下马车,用衣物把他罩住,才带他走进客栈。 老板给二人开了间最好的客房,可条件还是有限,跟祁长忆以前住的地方自然没法比。 “长忆,先在这将就一下吧,我们现在也不能住太好的地方,那样太过招摇……” “棠哥哥。”祁长忆唤道,“这样已经很好了,我知道的,我们要小心一点,不能被人发现的对不对?这里真的很好,这个床也很软很好睡的。谢谢你,棠哥哥。” 他有时候太过懂事,懂事的让赵隶棠都觉得他是不是从来不会懂得拒绝和撒娇,还是说,那些鲜活的情绪都展现给了别人?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 “好。” 祁长忆关了门,脸上的伤心难过立即不加掩饰的流露了出来。 他慢慢走到硬邦邦的床边躺下,把那破烂花灯放在自己枕畔,被子拉过来把自己和花灯都盖在底下。 —晚上的奔波根本就没怎么休息好,睡意朦朦胧胧就罩了上来。 被子底下的小人儿翻了个身,把破烂花灯搂在怀,眼角带着晶莹,沉沉睡了过去。 第62章 怕是回天乏术了 这一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总是觉得冷,身上的被子已经裹得很紧了,还是感觉寒意在从四肢百骸中往身体里面钻。 祁长忆恍惚间觉得好像是有人在叫自己。 “长忆,长忆,长忆,醒醒……” 可是眼皮真的好重,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自己好像是在跑着,身上已经摔出了很多伤痕,大大小小的都在滴着血迹,但还是要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身后是一片迷雾,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突然,一只长相可怖的野兽从迷雾冲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舌头猩红吐着热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尖锐的爪牙就快要抓上小人儿的后背了。 祁长忆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捞出来的一样,穿在里面的内衫都已经被浸湿了。 惊吓到极致人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是眉头紧皱,手指紧紧攥紧,呼吸渐渐急促…… “长忆!快醒醒!” “啊!”祁长忆一声惊呼,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正躺在马车上,而他们已经又开始了赶路。 “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做噩梦了?”赵隶棠绐他擦了擦额间的汗,但是还有更多的虚汗溢出。 祁长忆嘴唇发白,身子还在不停的发抖,“我…我刚才做了个好可怕的梦……真的好可怕……棠哥哥,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真的会没事吗?” 赵隶棠安慰他道,“会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别怕别怕啊。” 祁长忆稍微放下点心,躺了回去,一摸枕边,却又惊慌起来。 “我的花灯呢?我的花灯呢?我的花灯去哪了?我明明放在旁边了的……棠哥哥,你有没有见到我的花灯啊?就是一个小兔子样的,头顶上还带了一朵红色的小莲花,小兔子耳朵这里是断掉了的……” 祁长忆手指在马车车厢内不停摸索着,赵隶棠拉过他解释道,“长忆,你身子现在还滚烫着,恐怕是又生病了,不要乱动了,乖乖盖好被子,听话!” “棠哥哥,我只是想要我的花灯……”小人儿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努力睁大着眼睛在强忍泪水。 “长忆,你听我说,先不要哭,好吗?” 小人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随后点点头。 赵隶棠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对那个破烂花灯这么依依不舍的,但是小人儿现在远离了从小生活的地方,内心肯定是害怕慌乱的,他耐下性子道, “刚才我出去查看的时候看到了城内的侍卫兵在四处巡视,虽然不是帝都城来的禁卫军,但是他们突然开始搜城肯定不是没有缘由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能理解吗?” 小人儿忍着泪水点头。 “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睡着了,身子滚烫,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怎么也叫不醒,正巧侍卫兵在客栈楼下盘问,我心里着急就直接抱着你从客栈后门走了,所以没来得及看你床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那个花灯估计是留在客栈里了。” 小人儿能听明白个差不多,知道赵隶棠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他心里还是很伤心很伤心。 那个花灯,他很喜欢的。至于为什么那么看重,算是,他对自己过往岁月的一种情感寄托。 第75章 也是对送他花灯的那个人的一种寄托,毕竟,就这么离开了,说不定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现在,连这点寄托也没有了。 赵隶棠道,“好了,别想了,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再多绐你买几盏,好不好?” 祁长忆轻轻点点头,自己乖乖躺回了厚厚的被子底下,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头深深的埋了进去,任由眼泪自己冒出来。 马车在疾驰着,往距离较远的一处比较大的城驶去。 赵隶棠担心着祁长忆的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风寒露重,害的他受了风寒,还是因为什么别的陈年旧疾,这么烧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去大的城镇找个郎看看才行。 现下把所有能盖的东西全部给小人儿盖在身上,还是能感觉到被子底下在不住抖动的小身子。 又疾驰了一天后,马车终于抵达了某个规模比较大的城镇。 —踏进城内就能感受到这里明显比之前的小镇繁华热闹的多,但是跟帝都城自然还是没法比。 将祁长忆安置好后,赵隶棠命马夫帮忙出去寻找城最好的郎过来,然后自己守在床边。 门边突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来,难免让人神经一紧。 赵隶棠走到门边幵门,一个黑影就迅速闪了进来。 武泉气喘吁吁,他一路追赶赵隶棠他们还用了些功夫,但幸好路线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所以他很快就赶了上来。 赵隶棠见只有他一人回来,眉头皱了皱,“其他人呢?” 武泉道,“将军放心,都没事,只是我们先前走散了,其他人会不停歇的直接赶去和军队汇合,我来接应你们。” 赵隶棠赶紧把他带到床边,“你先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武泉见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双眸紧闭,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却滚烫的吓人。 “将军,必须要赶快救治才行啊!属下早就说过,殿下的身子虚弱的不像样子,只怕很难将养过来了,现在看来,恐怕情况还要更糟一些……” 正说着,马夫带着郎也回来了。 郎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走起路来腿脚都有些不便了,却是这座城最好的郎了。 老郎进门后不急不忙,看出满屋的人都非等闲之辈,却丝毫不感兴趣,径自走到床边替祁长忆把脉。 把脉把了很久,老郎终于摸着胡子眯起了眼睛。 “哎,这小人儿年纪不大,怎么身子糟践成了这幅样子,里面早已经千疮百孔了。该是遭遇了什么毁天灭地般 的打击之后,身心都受了很大的损伤,再加上些痛及内心的外伤,现在就是靠着口气吊着了,怕是回天乏术喽!”赵隶棠听了这话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直接上前揪起了老郎的衣领,“你说什么!什么回天乏术!你现在就要把他治好!” 武泉赶紧把自家将军拉回去,“将军,他说的没错啊,您就是让谁来看,都是这么个结果啊!” 赵隶棠又何尝不知道!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异常安静,脸庞白皙,美的不可方物。他才年方十,就经历了别人一生都可能不会经历的痛苦,所以才会这么急着想要结束这短暂又漫长的一世是吗? “咳,这倒未必。”站在一旁的老郎突然开口,“据老夫所知,这天下医术最为高明的,是深居鬼谷里的鬼医,相传他可以医死人肉白骨,那救治活人自然也不再话下。可惜他神出鬼没的,没人找得到他” 赵隶棠立马看向他,“那还有谁?” “还有一人,只怕凭你们也是见不到的。” “您尽管说就是。” 老郎摸了摸胡子,“皇宫太医院里的一个太医,名叫江逾白,年纪轻轻在医术上颇有建树,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医术第二好的人了,但是那可是太医啊,咱们普通百姓可永远也见不到。” 江逾白? 赵隶棠咬了咬牙,不回去的话确实是不可能再见到了,可是能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祁长忆慢慢死去吗? “哎,我跟你们说这些没可能的事情干嘛,徒增烦恼罢了,你就尽全力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开心些吧。” 老郎说着去拿自己的药箱,掏出一包针灸用的针来,“我先给他针灸一下,给身子降降温,不然这么烧下去人该烧傻了。” 武泉和马夫退了下去。 赵隶棠心头思绪万千,一时想不到此事究竟有和解,呆呆的伸手去拉开祁长忆的衣领,帮忙把他的胸前袒露出来方便扎针。 衣领拉开,本该白皙光滑的胸口处却遍布着伤痕和点点暧昧的青紫吻痕,那些痕迹错综交杂十分扎眼,更别说在小巧精致锁骨处的那圈整齐咬痕,简直就像个标记般,宣誓叫嚣着此人归谁所有。 赵隶棠和那个老郎都尽数看进了眼底。 老郎手里的针精准无误的扎了下去,嘴里却在念叨着,“啧啧啧,非人哉!” 赵隶棠刚才甚至冒出了一瞬是不是应该把祁长忆送回宫里的错觉,那样最起码他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但是现在看来绝对不可! 裴争就是个没有人性的,把小人儿送回去不知道还会受到什么折磨,说不定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小命会丢的更快! 做完针灸之后,祁长忆身上的热终于算是散去了些,没那么烫了,但是还是昏迷着没有醒过来,想必这两日的奔波也加重了他的病情。 第76章 老郎给开了些药,只能在路上将就着续口气,并不能真正对祁长忆的身子有什么作用。 赵隶棠把药收好,刚要送老郎出门,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往下一看,居然是几个侍卫兵进了客栈在进行搜寻,眼看着就要上楼来了。 老郎赶紧将赵隶棠一把又推回了房间内,赵隶棠抱起床上的小人儿就要从窗户边跳下去,被老郎拽住了衣角。 “可别跳!你这是想把他身子骨作散了吗!况且那门外也不一定安全啊!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便留下来帮你们一把。” 赵隶棠盯着老郎的眼睛看了看,又把人放回了床上。 只见老郎掀开地板上的一处木板,下面居然有个能容纳一人的小隔间。 “你快进去藏着,其他的交绐老夫。” 见赵隶棠还一副不愿相信自己的样子,老郎都替他着急。 “这客栈老板与我是旧相识,这里的机关暗道我都熟。我要是想害你们刚才就喊人过来了,何必再折腾这么一回?你再犹豫一会他们可就要进来了!况且你在这底下藏着也能看得见外面的动静,有什么不对你立马冲出来便是!” 木板才将将合上,房门果然就立即被人推了开来,几个侍卫兵粗鲁的闯进门来。 第63章 是裴争! “都别动!” 老郎连忙装作惊慌的样子,从床边弹了起来。 “各位军爷,这么晚了可有何事?” 那几个侍卫兵仔细打量了老郎几眼,随后指了指床上的人,“这是谁?” “回军爷的话,这位是外城来的一个富家小公子,专程被送过来找老夫看病的。” “外城来的?把他叫醒,我要问话!” 老郎脸色犯难,“军爷,不瞒你们说,这位小公子生了怪病,都昏迷了两年了,谁也叫不醒啊,这要不是还有一口气吊着,家里人不愿放弃,恐怕都已经被送进土了。” 那几个侍卫兵听了这话,都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这,这不就是个死人吗!” “不是不是,没死呢,还有气呢,军爷过来摸摸就知道了。”老郎摸着胡子笑道。 “算了算了,碰了晦气,看来这里没什么好查的了,走吧走吧。” 几个侍卫兵转身走出了房门,临走之前还回头威胁老郎。 “告诉你,你最好是没骗我,这次可是帝都城那边下达的命令,若是出了事情,我们几个跑不掉,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老夫明白。 送走几个侍卫兵,赵隶棠掀开木板跳出来,对着老郎抱拳拱手。 “谢谢老先生,虽不知您为何要帮我们,但这份恩情我必定铭记于心,日后您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拿着这牌子来边疆找我。” 赵隶棠解下身上的一块小牌子要送给老郎,却被他推拒了回来。 “老夫救你们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相逢即是缘,老夫看人的眼光从没有出过错,你们合了老夫的眼缘,举手相助而已,不足挂齿。” 赵隶棠只得收回了牌子。 “此地不宜久留,二位还是要尽快离去。” 老郎道,“我配的药剂每日吃着,也能延缓些病情的加重,只是他这身子不能再这么继续奔波下去了,必须得好好静养才是。” 赵隶棠抱起了床上依然在昏迷着的小人儿,神情复杂,随后出了客栈。 武泉和车夫听到侍卫兵的搜查就已经先行出来做好了准备,赵隶棠抱着人上了马车就急速的离去了。 老郎站在客栈二楼的窗户处看着月光下奔驰的马车,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花白的胡须。 —路上祁长忆迷迷糊糊的醒来了数次,但是意识一直都不清明,半睁着眼睛要几口水喝,然后又会晕沉过去,好在身子已经不怎么烫了。 马车没敢再停下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行军的队伍。 赵隶棠这才放下心来,命武泉寸步不离的跟着祁长忆,负责照顾祁长忆的一切事宜,出现任何情况拿他是问。 军队恢复了正常的行军进程,赵隶棠下了命令,不许走城,不准扰乱了百姓的秩序,因此只准在城外驻扎。 武泉好歹是懂些医术的,再加上有老郎绐的药方日日吃着,祁长忆的身子再没有烧起来,可能也与他放松的心态有关。 虽然跟着军队行军的日子需要日夜奔波,条件甚至可以说是刻苦,但是祁长忆被照顾的很好,也没有了精神方面的压力,他的精气神仿佛都在慢慢恢复了。 但是这种恢复并不像是身子好了的样子,用那些私下悄悄议论的士兵们的话说,“这怕是回光返照了”。 终于到了军队扎营的边疆地区,这里虽然地处荒芜,但是该有的一样都不少,城民风虽比不上蛮族开放,但是也比帝都城开放得多了,在城甚至还能见到一些外族人。 祁长忆的母妃甯贵妃就是外族人,因此祁长忆身上其实也是有外族血统的,他对这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赵隶棠在军营的隐秘处绐祁长忆单独设了处营房,周围派人看管着,平日也不让他与外面那些五大三粗的士兵们多接触,只让他好好呆在营房修养身体。 只是武泉一个平日手拿钢枪杀敌无数的将士,现在只能整日呆在军营伺候个软软糯糯的小人儿,跟个老嬷嬷般事事都要操心,那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儿他真是日日都当个祖宗似的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了。 第77章 幸而小人儿虽然身份尊贵的很,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反倒是单纯善良可人的紧,也难怪将军这么放心不下。 “武哥哥,武哥哥?”祁长忆绕到武泉耳边,声音提高了些,“武 哥 哥 ” 武泉耳朵被震了一下,终于神游回来了。 “殿下,您这个称呼卑职实属担待不起呀,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是了。” “母妃说过,出门在外一定要懂礼貌讲礼仪,武哥哥待我这么好,年纪又比我大些,不叫你武哥哥那要叫什么啊?” 祁长忆眨巴着眼睛看着武泉,明明是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却看得武泉结巴了起来。 “算…算了…您…您愿意怎么叫就…就怎么叫吧……” “武哥哥,今日外面好不容易出了太阳,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武泉犹豫了下,今日天气确实不错,出了太阳驱散了不少寒意,外面也稍稍暖和了些,但冬风还是依旧凛冽。 “殿下,您现在这幅身子还弱着呢,不能出去吹风,万一染上点风寒可就……” 祁长忆轻轻扯了扯武泉的衣袖,“可是……我真的好久好久都没出去过了,我保证,我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乱走的。棠哥哥今日出去视察了,应该不会很早回来了,我就出去看一眼,不可以吗?” 小人儿说着眼眶都红了红,看着实在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好吧,顶多半个时辰,必须回来!” “嗯!”祁长忆露出个笑,用力点了点头。 武泉绐他披上厚厚的毛领披风,把小人儿整个包在了里面,白花花的毛领拉上来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杏眼在外面。 —走出营房,扑面的寒风就迎头灌了进来,穿的圆溜溜的小人儿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武泉在前面带路,祁长忆乖乖巧巧的低头跟在后面,路过士兵们的训练场时,震天响的号子声让他侧头多看了几眼,这几眼却惹得那些士兵们愣了神。 他们都没见过将军藏在军营深处的人儿,现在只看见武将士身后跟着个奶白的小团子,领子盖住了大半张脸,但是光凭那双眼睛就足以判断是个小美人儿了。 快步岀了军营,武泉带着祁长忆来到了城门口,带他进城之前又嘱咐道,“殿…小公子,您等会千万不能乱跑,也不能逞强,觉得累了冷了我们就回去。” 祁长忆小脑袋在毛领下用力点了点,武泉这才带着他进了城。 城也有不少小摊贩,琳琅满目的卖什么的都有。 武泉就跟在祁长忆身侧,陪着他慢慢的走着,看那些来往的行人和摊贩的讨价还价,看那些生机勃勃的小孩子四处跑着跳着。 祁长忆走到了一处买花灯的摊贩前,没想到这种边陲小镇居然也卖这么精细的玩意,可惜都是些极简单的形状,并没有兔子莲灯。 “小公子可看上哪个了?买下来就是。” 祁长忆没说话,眼睛黯淡了几分,摇摇头默默走开了。 不远处又来了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抱着插满红色小球的稻草棍满大街叫卖着。 祁长忆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看着那一串串糖葫芦,不知想到了什么,越看眼前越水汽氤氟。 “武哥哥,我想吃那个……” 武泉看了眼,随后摆摆手,“不行,那糖葫芦肯定制作的不干净,你现在不能乱吃东西,万一吃出个好歹就是致命的。” 祁长忆慢慢低下头,“嗯,我知道了,我就是随便问问的,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吃的。” 两人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会,祁长忆渐渐开始呼吸变得不稳起来,额上也出了层薄汗,他身子虚的很,才走了这么点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武泉道,“小公子,不如今天就到这?我们回去吧。” 祁长忆点点头,任由武泉搀扶着他转身往出城的方向走。 就在此时,身后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两列侍卫兵先行出来开道,把道路上的人都推向两旁。 祁长忆差点就被推开了,幸好武泉及时护住了他,将他带到了路旁,隐在一个摊贩的木棚底下。 街道不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几人骑着马飞速的从街上掠过,身后还跟着整齐划一的禁卫军。 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等过去后,开路的侍卫兵也跟着撤了,街上行人议论纷纷,接着便重新各自忙活了起来。 站在木棚后的小人儿像是浑身僵住了,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空旷的街道,一动不动。 方才那个骑马过去人,有一人穿着身华贵的玄色衣袍,坚毅冷俊的侧脸瞬间掠过。纵使旁人看不清楚,祁长忆却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是裴争! 周身慢慢变得越来越冷,祁长忆的手指紧紧揪住了披风。 武泉也看见了裴争,有些慌张起来。 “走!我们快些出城!” 第64章 若是我非要进呢? 二人匆忙出了城,回到军营后,赵隶棠已经提前回来了。 “长忆,你先进去休息。” 赵隶棠让祁长忆先进了营房,随后吧武泉叫到了一边,狠狠训斥了一番。 祁长忆内疚的咬了咬唇,远远的站在门边看着,不愿意进门去。 “让你看管好他,不是让你把他带出去!你也知道他身体是什么情况,外面天这么冷,万一冻出个好歹怎么办!” 第78章 武泉低着头认错,“将军教训的是!属下知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私自带小殿下出去了!” 赵隶棠叹息一声,“行了,我知道,错也不全在你,你是什么人我再了解不过了。是不是他跟你说几句软话你就松了口了?” 武泉头埋得更深了些。 赵隶棠心下了然,“你先去绐他把把脉,看看脉象有没有动乱。” 武泉却没有离去,将在城看见了裴争和禁卫军的事情告诉了赵隶棠。 “他动作倒是挺快。”赵隶棠道,“不用担心,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不敢在军营造次,他就算来了也没有由头向我要人。” 武泉听了自家将军的话放下心来,转身进了营房。 营房内烧了炭火,很是温暖。 祁长忆已经脱了身上的披风,武泉替他把了下脉,随即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赵隶棠叫了他去一旁询问。 武泉摇了摇头,“殿下的脉象最近极不平稳,亢奋时就像现在这样,精神尚佳,还能够下地行走,低沉时就直接陷入昏睡,意识不清,甚至还时不时的起热,若不是那位老郎的药方一直在帮忙支撑着,估计殿下就会一直昏睡不醒了。” 赵隶棠握了握拳,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那位鬼谷里的鬼医,可惜根本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连鬼谷这个地方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难道,那真的只是个传说而已? 正想着,外面就跑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小士兵。 “报告将军!裴…裴裴裴大人来了!” 小士兵捂着脸喊道。 赵隶棠眼色一变,“裴争?” “正,正是,那个帝都城的裴丞相,裴大人!” “他来干什么?” 小士兵都快哭了,“属下方才也这么问来着,就被裴大人身边的人打成这个样子了。” 赵隶棠扬了扬手,“罢了,你下去吧,我去会会他。” 说着就要走出门去,又想到了床上还坐着个眼睛巴巴的小人儿。 赵隶棠走回到床边,弯下身子看向小人儿,“长忆,我现在要去见谁你知道吗?” 祁长忆揪着自己的衣袖,点点头。 “那些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逼你,你若是不想见他,不愿跟他回去,我也定会护着你,知道吗?” 祁长忆鼻子一酸,眼角泛起些许晶莹。 “我知道了,棠哥哥,你也要小心一点呀,千万不要受伤了。” 赵隶棠应下,出了门去。 走到军营门口,那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两队禁卫军,身上穿的金盔铠甲都与他们这些驻守边疆的士兵不同。 见着赵隶棠来了,禁卫军自动让开了身子。 裴争正闲散的坐在后面的一把椅子上,怀里搂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日理万机的裴丞相吗,怎么会有功夫来我们这偏远的边疆蛮荒之地?怎么,偌大的帝都城都要容不下您了吗?” 赵隶棠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任谁听了都会怒上心头。 可是裴争偏不,赵隶棠越是生气,他嘴角越是上扬。 捏了捏美人儿的手指,裴争眼神瞥过来,“我不过是办事路过此地,念着旧日交情过来打个招呼罢了。赵将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才来了这处几日,满身火气就没地方泄了?” 听懂了这话的人都红了红耳根,裴争怀的美人儿也故作娇嗔的锤了下裴争的胸口。 “大 人 光天化日下呢 您说的是什么话呀 ” 这一出声众人才惊觉,原来这个美人儿竟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 “他们听不懂,你还听不懂吗?嗯?”裴争故意咬着美人儿的耳朵,用酥酥麻麻的气音道。 “大 人 您讨厌 怎么这样欺负洛羽 ” 赵隶棠实在看不下去恶心扒拉的两人,“裴大人要打招呼的也打完了,现在可以走了!” “这么急着赶我走?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裴争嘴角的笑意突然收了,整个人看起来就阴冷了几分,“还是说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怕我发现?” 赵隶棠身子顿了顿,没有言语。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训练场上的士兵们都停止了训练,向着这边看过来。 裴争依旧是那副无畏的样子,任由怀的美人儿慢慢拉开他的领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伸进了他的衣袍里。 这幅派头,大有赵隶棠不让他进去,他今天就能在军营门口把事办了的架势。 赵隶棠握上自己的佩剑,稍稍错身让开些距离,咬着牙,“裴大人,请。” 裴争笑笑,捏住那个美人儿的胳膊把他的手拿出来,看起来动作暧昧又轻柔,只是被捏住手臂的美人儿痛的 嘴角抽了抽。 军营里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常年遭受飞沙侵蚀的灰头土脸的将士,那些帝都城来的禁卫军们走在里面都成了细皮嫩肉的,本就肤色白皙的裴争更甚,在灰扑扑的人群十分扎眼。 “训练场,马场,沙场,营房,兵器营……” 鼻青脸肿的小将士一一介绍道。 裴争身边搂着的那个美人儿早已经退了下去,现在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一个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乘风。 乘风抬起胳膊,那个小将士吓得往后缩了缩。 第79章 乘风仿佛没看见,附在裴争耳边说了些什么。 裴争随即顿住了脚步,“赵将军,就看到这里吧,天色也不早了……” 赵隶棠接道,“那就不耽搁裴大人的时间了,军营条件简陋,我派人在城绐裴大人另辟住处。” “不必了,我看这处营房就甚好。”裴争指着隐藏在好几处营房后面的一个小小的营房道,“若是赵将军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在这里将就一下。” 赵隶棠脸色变了变,看向裴争,他指的地方正是祁长忆住的那处营房。 “这恐怕不太方便,大人身份尊贵,怎能住那种地方,传出去该说我军怠慢裴大人了。” 裴争不言语,只是目光一直有些玩味的盯着那处营房,明明看起来嘴角是在勾着,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赵隶棠道,“不如这样,我命人再收拾出一处大些的营房供裴大人居住,如何?” 过了好一会,裴争收回视线,“那就谢过赵将军了。” 赵隶棠立马吩咐人将远在军营另一头的一处营房收拾出来,命人安排着裴争住了进去。 裴争倒是真的也不嫌弃,将那个美人儿也一并带了进去。 天还没完全黑呢,裴争的营房里就传出些暧昧不明的动静,先前还有些压抑的呻吟低叫后来直接不管不顾的叫出来,一声一声媚的像能把人化成了水。 守在裴争营房四周的将士们,除了依旧面无表情的乘风外,其余全部暗暗红了耳根。 没,没想到,裴大人竟喜欢男色,还如此放荡不羁,当真勇猛的很。 然而其实在营房里面,裴争正衣冠楚楚的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薄唇若有似无的勾着。 而那个美人儿洛羽独自卧在床榻上,衣衫半褪面色潮红,正在不断摇晃着身子仰头叫着,手上动作不停。 直喊到嗓子都有些沙哑了,洛羽才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大人,都快两个时辰了,可以了吗?” 裴争冷眼看他,“继续。” 洛羽只得哑着嗓子继续表演。 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裴争叫停了洛羽,起身把衣领拽的微微倾斜,然后走了出去。 抬头便正好碰见了带着将士夜巡的赵隶棠。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赵将军好生辛苦啊。” 赵隶棠看着衣衫不整的裴争,脸色铁青,“裴大人,军纪律严明,您若想做些什么事情,还望换个地方才好,莫要扰乱了军风气!” 裴争笑道,“正巧,我现在便要换个地方。” 说罢挥袖走了。 赵隶棠又夜巡了一会,便去了祁长忆的营房查看。 小人儿还没睡觉,正脱了鞋子端坐在床上,跟武泉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在干嘛。 “长忆,怎么还没休息?” 赵隶棠脱了盔甲走过来。 “棠哥哥你先不要跟我说话,我在和武哥哥比赛,谁先眨眼睛谁就输了,我不能输啊……” 小人儿其实眼睛已经非常干涩了,小脸一本正经的绷着,眼眶红红的,努力瞪大着眼睛,眼皮快要撑不住了还拿手指去扒着自己的上眼皮。 武泉突然眨了眨眼睛,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来,他捂着眼睛大喊着,“啊!我输了!敌军太厉害了!根本就招架不住啊!” 小人儿也立马跟着眨了眨眼睛,仰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随后对着赵隶棠笑道,“棠哥哥,我赢啦!” 赵隶棠看到他明媚的笑脸,想说的话又憋回了心。 “真厉害,但是现在不准再玩了,你该休息了。” 祁长忆撇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钻进了被子里,对着武泉挥挥手,“武哥哥,我们明日再战吧。” 武泉点点头,带着其他人告退。 赵隶棠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角,小人儿乖乖巧巧的躺着,眼睛也合上了。 “好好睡一觉,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赵隶棠说完转身准备走出去。 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后面被子底下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 赵隶棠走回床边,轻轻掀起被子一角,果然看见了在底下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在暗暗抽泣的小人儿,他哭得很是伤心,小脸埋在胳膊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别哭了,长忆,怎么了?” 祁长忆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带着隐忍哭腔的小奶音极为委屈。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难过……”他手指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 赵隶棠想将他扶起来安慰一下,结果营房门边传来骚乱声。 “裴大人!裴大人您不能进去!这是军密地,没有将军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的!” 随后一个带着醉意却阴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若是我非要进呢?” 第65章 藏娇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祁长忆身子明显一顿,眼神惊慌失措起来。 赵隶棠替他把被子重新拉回去,隔着被子拍拍他,“没事,我出去看看。” 祁长忆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身子抖得不像样,把被子拉起来蒙过了头顶。 “棠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赵隶棠“嗯”了声,随后走出营房。 只见乘风脚下踩着个人,身边还围着好几个士兵,皆是神情紧张拿着兵器对着他。 第80章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赵隶棠道,“还不快把兵器放下!” 那几个小士兵慢慢把兵器放下了。 赵隶棠又道,“风护卫……” 乘风踩着人没动。 身后的黑暗里显现出一个人影,裴争扬了扬手指,乘风才把人放开。 赵隶棠闻到了冰冻空气的那一丝酒气,再去看裴争,他半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明,但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那一股寒压。 “裴大人这是喝酒了,怎么还不尽快送裴大人回去休息?” “赵将军不是也没回去休息吗?”裴争走近,整张脸都显露出来,眼角眉梢的狠戾暴露无遗,“还是说,你要在这儿休息?” “这军营我在哪里休息都可以,不用裴大人操心。” 裴争冷笑一声,“我操心的可不是你。” 使了个眼色,乘风立即上前挡住了赵隶棠。 裴争撩开帘子直接进了营房。 “哎,大人不能进去……” —旁的武泉着急的想上前阻拦,却被赵隶棠呵退。 “无妨,你们先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入内。” 说完绕开乘风也进了营房。 乘风跟着在外面守着,其他士兵们不住偷瞄他,极为警惕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裴争进了营房后,目光扫视了一圈,里面的东西极为简单,因着烧了炭火的缘故,要比外面温暖多了。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除了那张看起来更为柔软热乎的大床。 床上还鼓起了一团小山包,不知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裴争呼吸越发灼热起来,向着床边走去,手拉住被子一角就要掀起来。 他可以确信,这被子底下的就是日夜扰乱他心神的某个小人儿。 此刻脑海充斥着被子底下的情形,衣不蔽体的,泪眼涟涟的,充满着惊慌害怕的,或是已经被染了脏污 被自己捏在掌心的猎物,逃了这么久也该抓回来教训教训了。 手下好像连带着揪住了一团丝滑的头发,刚要忽的使力,却突然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死死按下。 裴争不耐烦的抬眼,“赵将军,这是做什么?” “裴大人,半夜闯进我的营房,却问我要做什么,我还想问问裴大人意欲何为?” 说着掌心加了力气,与裴争在用内力暗暗较量着。 气氛顿时陷入僵持。 忽的,裴争笑了笑,随即松开手。 “赵将军,这么紧张这被子底下的人,莫非是军营藏娇?” “……是,又如何?” 裴争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赵隶棠,“不如何,这军营生活枯燥无味,是该找些其他乐趣。” “既然裴大人知道了,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我二人吗?” “打扰?赵将军是这样想的?我只是好心想为将军指点一二罢了。” “不必。”赵隶棠搂了搂床上的那一小团,“我二人愉悦得很,你那点闲情雅致用来打发你那些莺莺燕燕去吧。” 裴争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团被子不语,眼神似乎能够洞穿底下的人儿似的。 可惜那小团子仍然安安静静的,丝毫没有反应。 好,很好。 他的耐心还没被消磨殆尽,就是要这种慢慢把网收紧的感觉才更合他的心意。 裴争手指在宽大的衣袖底下捏紧又放松,喝的那点酒根本不足够压下心头的躁乱,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才能保证说出的话还带有分寸。 “既然如此,那赵将军请便。” 裴争站在营房门边,一手撩起帘子,察觉到身后一直在紧紧注视着自己的赵隶棠,他唇角勾了勾。 “忘了告诉赵将军,我在城还有些事要办,恐怕会在此地多耽误些时日了。” 赵隶棠脸色一僵。 “换句话说就是,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随即帘子微动,玄色衣袍隐没在黑夜。 —阵刺骨的寒风吹进来,营房内又恢复了一片鸦雀无声。 赵隶棠将怀的被子扯开,想看看小人儿的状况,他在被子底下未免太过安静了些。 结果包裹在被子的小人儿紧闭着双眼,怎么叫也叫不醒,原本有些红润了的脸颊此刻也苍白如纸。 原来他不是安静,而是早就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武泉!” 赵隶棠对着营房外大喊一声。 武泉急忙跑进来,看到脸色不对的小人儿也慌了神,赶紧命人再去煎药,自己给他把起脉来。 “怎么样了?”赵隶棠焦急询问。 “将军,您先别急,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晕厥而已,方才殿下必定是精神高度紧张,身子一时跟不上便晕了过去,想必休息休息就能醒过来了。” 赵隶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药端上来后,先将就着给小人儿喂了几口,虽然喝进去的还没吐出来的多,但好歹也能起点作用。 赵隶棠知道他见到裴争一定会情绪异常难控,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可能是裴争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过沉重了。 没敢离开那个营房,赵隶棠和武泉一同在营房内守了一夜,就担心祁长忆半夜会起热,但幸好一夜相安无事。 天将将亮时,祁长忆终于清醒过来,整个人出了一身虚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第81章 盯着他把煎好的药汁全部喝下,赵隶棠才放心的去处理军事。 武泉依旧留在营房照顾着,先前还能央着出去走走的小人儿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虚弱的卧床不起了。 这与某人无形施加的威压少不了干系。 接下来的几天,裴争倒是一步都没有再往这边来过。 祁长忆并没有主动探听裴争的消息,但是其他士兵们免不了会私下议论纷纷。 “哎,这光天化日的,那个叫洛羽的声音那么大也不害臊!” “就是,这帝都城来的大人一连几天了白日宣淫,晚上却不见了踪影,你说这奇不奇怪。” “早就听说这位肆意妄为目无人惯了,在宫里都敢如此,更别说在我们这儿了,现下看来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何止啊,听说了没,城的大牢里近日死了不少人,都是被这位活活折磨死的!死相极其惨状了!” 啧啧啧” 小人儿卧在床上,眼睛是闭着的,却把这些议论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虽然只是似懂非懂,但有个名字他却听得真切。 洛羽。 真的很喜欢他吗,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一起去。 也是,不喜欢的话当初怎么会买下他替他赎身呢。 别想了别想了,不要再想了…… 祁长忆手指动了动,废了力气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蒙住耳朵,就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营房门口传来声响,好像是有人抬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祁长忆从被子露出眼睛,看见了几个士兵抬着个大木桶正在往里走。 “你们几个把屏风安置好,再把浴桶抬过去。” 武泉指挥着几人布置妥当后,营房便被雕花的屏风隔成了两个区域。 “行了,都下去吧,晩些时候多烧些热水送过来。” 几人应声退下。 祁长忆不解,开口询问的嗓音有气无力的带着沙哑,“武哥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殿下,这是绐您晚上泡药浴用的。” “药浴?” “这是将军特意吩咐的。”武泉道,“今日前方有战乱,将军就匆忙带着人远去迎战了,所以没来得及跟您道别。这药浴的方子是将军特意找人求来的,已经找人试过了才敢放心给您用的。” 看出祁长忆似乎有些不安,武泉安慰道,“殿下别害怕,不痛的,就跟寻常沐浴一样,您只要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睡一觉就好,定会对身子有好处的。” “好……”祁长忆软软的点头。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药浴也已经准备好了。 武泉叫来了军营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士兵去伺候着祁长忆药浴。 小士兵正是之前被乘风打了个鼻青脸肿的那个,不过人倒是手脚麻利。 在营房内点了盏烛灯,把热水全部倒进木桶内,调的水温微微有些偏烫,再多添了几块炭火在炉子,把整个营房内烘的热乎乎的,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殿下,我扶您起来吧。” 祁长忆任由小士兵扶着自己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了屏风后面。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白皙光滑的后背被三千墨发挡住大半,下身只留了条短短的亵裤,白花花的两条细腿看的小士兵赶紧别幵眼。 “殿,殿下,您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好……”祁长忆语气软绵绵的。 他抬脚想迈进去,却忽的被水温烫到了,白白的脚背立即被烫的红通通的。 “呼啊…好烫……” “殿下,烫一点才能有效果啊,这水热不会烫伤的,您适应一下就好了。” “好,好吧” 小人儿抿着嘴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扶住木桶边缘坐了进去,周身立即被热水包围,细嫩的肌肤全部变得粉粉的,连苍白的脸颊都被热气蒸腾的泛上了点红晕。 身体被一片温润柔顺的触感包裹着,小人儿舒服的张开嘴巴小声喟叹了声,连那个小士兵何时出去的都不知道。 营房门又动,吹进来的一缕寒风突然将烛灯熄灭了,里面顿时一片漆黑。 —个身影不紧不慢的踱步进来,慢慢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第66章 是中毒的迹象! 木桶中的小人儿忽的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一股寒意,眼睛眨了眨,却见到的是一片黑雾,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手指紧紧抓住了木桶边缘。 “小柱子,是你吗?” 他以为是那个伺候着自己的小士兵来了,回头看过去,可是背后一片漆黑,只能看见模模糊糊是有个人影站在身后的。 可是那人并不回答他的话。 小人儿没有多想,回过身来继续泡着。 “小柱子,灯熄了你不去点上吗?” 那人继续不答。 “水已经有点凉了哎……”小人儿轻声道。 身后的人拿起旁边的热水桶向大木桶加了些热水,袅袅的蒸汽顿时升腾起来。 小人儿不小心被溅起的热水烫到了胳膊,连忙把胳膊伸到桶外,抱着小口小口的吹起气来。 “呼哈 呼哈~呼哈 ” 藕断似的小细胳膊在黑夜异常扎眼,明晃晃的一截一闪而过又隐入了黑乎乎的药浴桶。 泡的久了,小人儿浑身软绵绵的,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头脑也被药香熏得有些晕乎乎的。 第82章 “小柱子,我泡的时间够久了吗?可以出来了吗?” 站在身后的人依旧不回答,反倒是一双手忽的将他身后的墨发尽数拢起来放在左肩上,然后一块小小的手帕似的方巾就搭在了他光裸着的右肩。 “小柱子,你这是做什么呀?” —只手拿着方巾伸进木桶,沾湿了些许黑色药汤后,又重新搭上了他的肩膀,顺着光滑细腻的皮肤来回擦了两下,将露在外面没有浸泡到的地方也擦上药汤。 “哦,你方才出去就是拿方巾去了是吗?”热乎乎的药汤淋在有些微凉的肩膀上,小人儿舒服的喟叹一声。 “哈啊 ” 随后又忽的咳嗽起来。 —只同样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人儿咳嗽了好一会,才气喘吁吁的平复下来,他现在口除了有药汁的苦涩,还咳出了些腥甜味道。 “好难受呀……”祁长忆捂着胸口道,他现在感觉胸前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小柱子,你说,我到底生了什么病啊,为什么我每天都这么难受呀……” 在肩上擦着的方巾顿了顿。 “棠哥哥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每天都要喝好多药,现在还要泡药浴,我是不是,是不是……” 祁长忆越说声音越小,后面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了,眼眶憋得红红的。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了,任由那双手不断的用方巾替他把药汤淋在肩膀上。 不知过了多久,方巾忽的停了。 祁长忆又泡了会,才问道,“小柱子,我不想再泡了,我的头晕晕的,我可以出来了吗……” 身后没有一点动静。 祁长忆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看,后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这个小柱子,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的……” 祁长忆自己站起身来,想要从木桶出来,可是他刚一站起身就觉得眼前晕眩的厉害,好像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雾气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用力扶住木桶边缘,祁长忆弯下了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头猛地涌上来一股鲜血,他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了桶里。 不知道这次又晕了多久,久到他又做了个长长的梦,这个梦异常真实清晰,甚至能听到裴争在他耳旁轻唤,“殿下,殿下……” 迷迷糊糊半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血红的世界,祁长忆用力眨了眨眼睛,血红不仅没有退散,反而更加浓重起来。 “天……怎么是红色的……” —只手伸到了被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醒了?” 祁长忆身子忽的僵住,随后打了个寒颤,呼吸有些破碎起来。 他慌乱的抽着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用尽全力的把手抽出来,然后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结果一个踉跄就浑身无力的趴倒在了地上。 手掌心和膝盖都擦伤了,正在火辣辣的痛着,可是祁长忆浑然不觉似的,趴在地上还想手脚并用的站起来,可惜尝试了几次都是又重新重重跌了回去。 刚醒来本就体虚得很,又折腾了一通后,小人儿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般,趴在地上微弱的喘息着,浑身由于害怕还在不停颤抖着。 脚步声传来,走到小人儿身边停住,随后他便被结结实实抱进了一个有些微凉的怀抱。 “要去哪?嗯?”裴争的声音从头,看见我就想逃?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打断你的腿?” 祁长忆已经虚弱的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裴争抱着他回到床上躺下。 这么久没见,小人儿仿佛更瘦了些,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赵隶棠把你带走,就养成了这幅样子?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怎么反倒让你更加没了生气。” 裴争手指在他脸庞轻轻滑过,最后停在那处略显瘦削的精巧下巴上。 “额……”祁长忆吃痛的呼出声,“痛……棠哥哥他……待我很好的……” “待你很好?就是把你扔在这里不管,然后自己为了所谓的深明大义跑去打仗?” 裴争捏的他与自己对视,却盯着他暗淡无神的眼睛不语。 那双眼睛不该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里面的灵动和生气怎么荡然无存了? 裴争终于发现了些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人儿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眼角渗出些晶莹的泪珠。 “看着我。” 祁长忆动了动眼珠,却不知裴争在哪。 “我让你看着我!”裴争声音扬了扬。 祁长忆被他的怒吼吓到,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滚落,“我…我看不到…好红…像…像血一样……” 说完小人儿突然开始咳嗽起来,咳得眼泪更加汹涌,弓着身子深深陷进了被子,随后从他嘴边忽的涌出了—大口鲜血,尽数喷在了被子上。 那抹鲜艳的红色深深刺痛了裴争的眼,以前小人儿流血不过是身体外部的伤口,现下却是体内吐血,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昨晚药浴时小人儿的那番话。 生病,难受,每天都要喝好多药…… 若不是他当时被撩拨的无法再继续听下去,或许小人儿就不会晕在里面了。 裴争有些慌乱起来,手有些颤抖的伸过去把小人儿揽进怀里。 “乘风!” 乘风急忙进了营房内。 第83章 “快去找那个会医术的将士来!快去!” 武泉急匆匆赶到时,也顾不得询问为何殿下在裴争营房内了,看到床上的一大滩血迹就吓掉了魂,扑过去拉起祁长忆的胳膊赶紧把脉。 “脉象极其微弱,生命特征也在渐渐消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武泉急的额头上出了层汗,又慌忙去扒开祁长忆的眼皮观察。 “殿下的眼睛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也出了什么问题?” 裴争一直紧紧握着小人儿的另一只手,小小的手掌被他包裹在掌心,那么柔软又那么弱小。 “他方才,说眼前血红,好像是看不见。” 裴争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武泉听了一怔,直接就被气炸了肺。 “裴大人!我家将军自从把小殿下接过来之后,掏心掏肺的对他好都来不及,怎么一遇上您就成了这幅样子!将军他有要职在身,不得以要去战场打仗,不然小殿下也不至于,不至于落到您手上!” “你说什么?”裴争眼神肃杀的看着武泉,他是担心小人儿,但也不是谁都能对他作威作福的。 武泉心直口快,现下赵隶棠不在,他便直接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卑职是一介粗人,没有您手段高明心思细腻,但是跟小殿下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卑职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从将军那听来小殿下身世凄惨,生长在皇宫那种吃人的地方,殿下还能如此单纯善良惹人喜爱,任谁看了不会心疼的要命啊,怎么就您能够如此狠心! “将军救下殿下的时候,您知道殿下的身子已经被糟践成什么样了吗?郎说他活不了多久了,而这天下能救 殿下的人居然在皇宫。殿下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要想活命竟然还必须要回去……” 说到这武泉顿了顿,“殿下的病,说到底其实就是心里难以消磨的郁结,积压的久了,再加上一些身体上伤痛,形成了顽疾……” 武泉话还没说完,原本闭着眼睛窝在裴争怀的小人儿突然又猛烈的咳嗽起来,裴争意识到他好像又要吐血,急忙从袖口掏出块干净柔软的白手帕抵在他唇边。 果然,呼啦一声小人儿又吐出口鲜血,染红了白帕,脸色变得更加白了,嘴唇除了被鲜血染成的红色之外,还有一点点黑色。 分明是毒的迹象! 裴争猛地抬头看向武泉,武泉也发现了这一点,赶紧又重新替祁长忆把脉。 “是,是有些微弱的毒素在体内!药浴,应该是通过药浴使得毒素进了体内,看来殿下眼睛看不见也与这毒素有关!幸亏那药只用来泡了,没有喝下去,不然只会毒更深。” 武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可是,这药材是我亲自去城买了回来的,熬制过程也全部由我看着完成的,谁还能有机会下毒呢?” 裴争眼眸眯了眯,“还有一人。” 第67章 不愿意又如何,我只要人 那个名叫小柱子的小士兵原来是个仇恨天朝的外族人,在军营中隐藏了这么久,知道了祁长忆是来自天朝皇室的皇子后,竟然有胆子去下毒。 之前的药都是全程在武泉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的,没法做手脚。 这次药浴让他找到个机会,他安排好一切后便偷偷溜走了,这才给了裴争进入祁长忆营房的机会。 小柱子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从军营跑岀来后便直接躲进了城,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前去捉拿他的乘风找到了。 他想暗自吞下毒药自尽,被乘风把下巴捏的脱臼了。 现在被押着跪在营房,只能嗯嗯啊啊的瞎叫唤。 裴争扬了扬手,乘风又捏着他的下巴给他生生按了回去,小柱子当即痛的冷汗涔下。 “说,解药在哪。” 小柱子惨白着脸笑了笑,“哈哈哈哈,这毒药没有解药,一旦了毒就只能等死咯,反正我听说他也快死了,也不差这几天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争一脚踢翻在了地上,随即一只黑色靴子踩住他的手指。 “那你也该听说过我,再嘴硬我可以让你第一个死。” 小柱子手指痛的没了知觉,怕是已经被踩断了。 “听…听说过…呵…你不就是天朝的走狗吗…我…我不怕你们…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杀你?未免太便宜你了。”裴争嘴角冷漠的勾起,“若是你还不肯交出解药,我会让你知道,死才是解脱。” 小柱子咬着牙道,“我说过了……没有解药……” 裴争脚下忽的用力,那只本就断掉的手掌里骨头尽碎,手掌的主人直接痛的晕死了过去。 这时,几个士兵搬着个大木桶进了营房,营房顿时被一股浓浓的药味道包围。 几个士兵把那个小柱子扛起来直接丢进了木桶,早已经冷掉的水顿时把他冻醒了,他发现自己被泡在药桶后,终于露出点害怕的意味。 “你……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士兵牢牢擒住他的手脚,不顾他的挣扎叫喊,把他死死按在木桶边缘。 又有个士兵拿着套刑具进来了,那是一个很长的漏斗,能够直接伸进胃里,用这个往口灌东西,不会有吞咽的延迟,犯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绐他灌。” “是!” 整个过程进行的很快,只不过灌了一小桶药汤进去,那个小柱子就涕泗横流开始不断干呕着咳血了。 第84章 他看起来已经吓得快失去意识了,若是几小桶汤药灌进胃里,根本不用等到毒发他就会先被药汤把胃撑破而死。 —人盛了小桶的药汤还要再继续灌时,小柱子终于被击垮了防线,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啊……这是我们外族人祖传的毒药秘方,用来防身……是真的没有解药的啊……我……我只是想杀掉个天朝皇室为我族人报仇而已啊……” 事已至此,他说的必然都是真的了。 真的没有解药。 裴争站起身来,走到木桶旁边,那个小柱子往后瑟缩了下。 “为你族人报仇?那你可知,你口的这个天朝皇室,其实也是有外族血统的。”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他是天朝人,又是皇室,怎会有外族血统!”小柱子不敢置信,一直摇头,“你一定是在骗我!” “有何不可能,他的,母妃……”裴争顿了顿,“就是外族人。” 小柱子彻底崩溃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搭上性命也要毒害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族人。 那么多天朝皇室,他偏偏选了这个跟自己一族同胞的一个。 那这次破釜沉舟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小柱子跌坐在木桶,抱着头痛苦不堪,这种心理上的打击甚至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他难以承受。 静默了好一会,他闭了闭眼,“其实,这毒相传有人能解,就是宫里的一位姓江的太医,好像天朝皇帝也过此毒,就是他绐解的。” 江逾白? 裴争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过此事,当时皇上不知了什么毒,江逾白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毒给化解了,自此后也一举成了名震太医院的首辅太医。 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人儿,裴争立即吩咐下去,即刻动身回帝都城。 “主人,此人怎么处置?” 乘风意指那个还坐在木桶的小柱子。 “赐个利落的死法。” 知道了裴争要即刻返回帝都城,还要把祁长忆也带走,武泉有心拦下,却又不能置殿下的生死于不顾,但是现在将军还没回来,难道要就此放他们二人走吗? 裴争已经将裹得厚厚的小人儿抱到了马车上,洛羽跟在一旁小心照应着,全体的禁卫军也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启程。 “大人!请再等等吧,前方战事已毕,将军马上就能赶回来了!好歹让他也能再看殿下一眼啊!” 裴争坐在马背上,俊美无倚的脸上阴云密布。 “岀发。” 队列随即整齐有序的出了军营。 祁长忆被安置在马车上,吐过几口血后他身子虚弱的一直在沉睡。 马车刚驶上道路,远处就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激昂急促的由远及近。 武泉听到声音从军营跑出来,看到疾驰而来的人影后,大声道,“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说话间赵隶棠已经骑着马抵达了军营门口处,一下马他就直接拔剑指向了裴争,隐忍多日的情绪也不再压抑,直接爆发了出来。 “裴争!这里是军营,不是帝都城!你要做什么!” 裴争勒紧缰绳,身影方然不动,“我做什么?不如问问你的好部下。” 赵隶棠看了眼武泉,武泉立即伏在他耳边将祁长忆毒之事告诉了他。 赵隶棠本就渗着红血丝的眼睛顿时怒气更甚。 “人现在在哪?” 武泉回道,“已经被裴大人处置了。” “将与此事有接触的人全部关起来,严加惩罚!” “是!” 武泉领了命令带人回了军营。 赵隶棠把剑收了回来,看向裴争,“长忆在哪,我要见他。” “恐怕,不行。” 裴争从马上跳了下来,站在赵隶棠对面。 “有本事把人从我手抢走,就要有本事别让我抢回来,否则,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他见你。” “裴争!”赵隶棠咬牙,“你不过就这点本事而已,仗着权势便把人玩弄于股掌之,若是没了丞相之位你也只不过孑然一身罢了!” 裴争眼眸暗沉了几分。 孑然一身? “你自以为能掌控住他的人,可是你能掌控他的心吗?你知不知道,他离开你之后每天活得有多开心多自在?” 开心自在? “是,他是喜欢你爱慕你,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苦痛,你大可以问问他,现在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感情,还愿不愿意跟你回去,继续无怨无悔的呆在你身边?若是你不敢问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裴争突然伸手捏住了赵隶棠的脖颈,赵隶棠本就是在战场拼杀后连夜赶回来的,因此现在疲惫的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不过他也不打算反抗。 “怎么了?被戳痛处恼羞成怒了?”赵隶棠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冷心冷情的裴大人也有痛处……” 裴争手指慢慢收紧,眸的寒意更甚。 “不愿意又如何,我只要人。” 赵隶棠呼吸有些不畅,“人?要来继续折磨?” 裴争猛地甩开手,“折磨总比在这被毒死的强。” “咳咳咳……”赵隶棠剧烈咳嗽了几声,忍不住出声反驳,“你以为没人下毒就没事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救下他时他的身子究竟成了副什么模样?回天乏术四字你可知有多大重量?这世上能救他的人本就只有皇宫里的江太医,现在也只不过又多了个让他回去的理由罢了…… 第85章 裴争冷声,“回天,乏术?” 赵隶棠拼命压抑住喉头不断翻涌的腥甜,末了长叹一声。 “也许,这就是天意了,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要回去。也罢,好歹过了些开心日子。 “走吧,既然要人,就回去把他治好。若不是这里没有救治的条件,我也万不可能让你带人回去。不求你能待他多好,只要给他留处僻静之地,能让他安生过活就好。” 赵隶棠睁开眼睛,眼底满是红血丝,“若是,若是有一天,你不想要他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便去接 裴争眸的寒意铺天盖地,若是控制不住心头的暴戾躁动,他可能现在就把眼前的人直接掐死。 幸而,马车车厢在这时突然打开了,洛羽焦急的探出头来唤道,“大人!您快过来看看,殿下有些不对劲!”两人脸色一变,连忙一齐奔向马车旁。 只见车厢内躺着的小人儿双眸紧闭,嘴唇微微发紫,身子不停的在抖动着,口也不知在低声喃喃着什么。裴争上了马车,将小人儿揽进怀,凑在他唇边听。 “裴…裴哥哥…裴哥哥…我…我冷…好冷…好冷啊……” 裴争目光的寒意顿时褪去几分,将自己的宽大披风拿下来盖在了小人儿身上,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在胸前,随后低声附在他耳旁。 “这样,还冷不冷?” “唔嗯…还…还冷……” 裴争直接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袍,又把小人儿从层层被褥捞了出来,裹进自己的衣袍,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小人儿在一片冰冷感受到了一股温热,不自觉的就向那股热源靠去,手伸进裴争衣袍后面搂住他的腰,小脸也埋在他胸前的衣服。 “唔 似乎是找到了个温暖舒服的地方,小人儿蹭了蹭便又没了声音,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当。 —旁的洛羽识相的下了马车准备去骑马,而站在车厢外的赵隶棠浑身僵硬,别开了眼不去看车厢内的情景。 事不宜迟,必须要尽快赶回帝都城才行! 裴争下令立即全速出发,队列立马重新行进了起来。 赵隶棠站在军营门口,目送着马车和一行人等远去。 飘扬起的沙尘漫天飞舞,一不小心就会被迷了眼,身披战袍的人影眼角微微湿润了些。 肩负守疆卫国的深明大义,半步也离不得这荒蛮凄凉之地。 而那马车带着他的珍重之人,去向了遥远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那一眼是不是最后一眼。 第68章 任由你把他折腾的生不如死吗 数日后,队列抵达帝都城。 裴争抱着人下了马车,直接进入丞相府的后园,那处小楼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但是一直有下人在每日清扫。 寒冬腊月的天,月光萧瑟挂在夜空。 小楼里很快点起了烛台,映的整座楼阁亮堂堂的。 穿着一身白色绒袍的小人儿被放在床榻上,他脸色已经越来越白,嘴唇越来越紫,甚至有些开始发黑了。 这一路上免不了舟车劳顿,毒性在他孱弱的身子里渐渐开始生根发芽,纵使有裴争每日给他渡气撑着,也难以抵抗这股剧毒。 府的管家赶紧命人在小楼里支起炉子来,炭火生得旺旺的,把室内的冰凉空气全部暖热乎了。 可是裴争摸着小人儿依旧冷冰冰的小手,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 “火都生不好,一群废物!” 几个下人额间都已经生了汗,听了这话更是加快了扔炭火的手脚,炉子外壁都已经被烤的发红了。 若是以前,裴争定是要狠狠处罚这群人才能堪堪平息怒火的,但是此时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其他人身上。 挥手遣退其他人,裴争干脆坐在了床边,将小人儿的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抚开他脸颊旁的碎发。 “睡了一路了,还不肯醒吗?” “逃出去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开心?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吗?” “抓你回来,想过千百种方法,威胁你,惩治你,击垮你,或者直接弄疯你,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乖乖听话?” “罢了,就好起来吧,快点好起来,我以后,定然不再罚你,好不好?” 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双眸紧紧闭着,苍白无力的一幅娇柔样子,没有丝毫反应。 没过多久,小楼的门突然就被人猛地推开了,进来的两个人影卷进来满身寒风。 乘风刚进了帝都城开始,就快马加鞭赶去皇宫的太医院找江逾白。 天色这么晚了,江逾白早就已经歇下了,被乘风惊醒之后,他慌忙的拎着药箱就赶过来了,一路上冷汗直流。 室内的炉火极旺,一进门江逾白就被热气扑了满脸。 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小人儿满脸的灰白色,他心下一紧,没来得及跟裴争打招呼就直接拿起小人儿的手臂开始诊脉。 脉象极其不稳定,时而激进时而缓慢,薄薄的皮肤下流淌着的血液都不对劲,想必是已经渗进了毒素。 “此毒是外族人秘制的毒药,毒性很强,一旦侵入血液就会随着血流很快的传遍全身,若是喝下去的话,毒性会从内脏开始蔓延,而后慢慢腐烂穿肠而死。” “但殿下的情况明显不同,五脏目前还是完好的,只有少量毒素流淌在血液,但是若不及时排净毒素,也会直接全身溃烂而亡。” 第86章 说到这,江逾白看了裴争一眼,“想必是裴大人用内力护住了殿下的心脉和五脏吧,不然从边疆赶回帝都城的路上,殿下可能已经……” “那,江太医可有办法?” 江逾白让乘风拿过自己的药箱,“早年间皇上也过此类剧毒,但是当时还没出现什么症状就被我诊断出来了,因此没费多大力气便可解毒。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殿下毒时日过长,毒性已发,我,只能试试。” “试试?”裴争淡漠的抬了抬眸子,“你要把他救回来,必须。” 江逾白的手顿了下,药箱险些掉到地上,被乘风眼疾手快的又一把捞回,递到了他手。 “呵!裴争,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话?” 江逾白从踏进丞相府开始胸就憋着口气,“我告诉你,我比你更想把殿下救回来!但是救回来之后呢?再任由你把他折腾的生不如死吗?那还不如跟着赵将军,守在边疆永远不要回来了!” —番话说完后,整个小楼一片死寂。 裴争衣袖下的手轻轻捻了捻,眼底灰暗看不清情绪,他兀的笑了笑,“你,再说一次。” 江逾白梗着脖子张口就要再来一遍,却突然被一旁的乘风死死捂住了嘴巴。 乘风脸上难得的有了其他情绪。 “主子,还是快让江太医开始诊治吧,殿下的身子要紧,怕是一会都再耽搁不得了!” 江逾白狠狠瞪了乘风一眼,他手劲大得很,捂着他的嘴他半分都动弹不得。 眼见着裴争不语,乘风这才松开了江逾白。 “呸呸呸!”江逾白拼命摸了把嘴角,乘风说得对,现在不是跟裴争打嘴炮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他手脚利索的翻开药箱,拿出一套银针来,平铺在床榻上,随后一把掀开了被子,一直躺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小人儿整个身子就露了出来。 “你!去加点火!再烧旺点!”江逾白指着乘风道。 “你!过,过来帮忙!”江逾白指着裴争道。 乘风又往炉子加了几块炭火,室内顿时又热了几分。 裴争倒是没有多说,走到了床边,垂着眼眸看江逾白一个人忙活。 “扶着点!”江逾白喊了一声。 裴争直接坐到了床边,把软乎乎的小人儿往自己胸膛一靠。 江逾白开始解小人儿的衣袍,解来解去都没解开,反而把自己热出了半身的汗。 他在室内左看右看打算寻找个剪刀直接给他剪开,却见裴争腾出一只胳膊来,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自如,三 两下就把小人儿的外袍脱了下来,并且脸上一滴汗都看不见。 “里面脱不脱?” “……脱。” “下面? “……脱,额,不不不脱,裤子不用脱……” 上身光裸着的小人儿瓷白如玉,当真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之前的所有伤痕和其他痕迹早已经完全消去了,现下暴露在空气的整片花白,直教人迷了心智乱了眼。 只是有一处的伤痕却怎么也不可能磨灭的了,就是精巧白皙的深凹锁骨处,那一抹整齐显眼的咬痕。 该是咬的多么痛多么深,才会留下这永久的痕迹。 满室热浪,裴争的手指却还是有些微凉,轻轻在那处锁骨上摩鲨了两下,顺着咬痕画了两圈。 “好看么?”裴争的嗓音有些低哑,语气却是暧昧带了笑意的。 江逾白有理由怀疑他要问的其实是,“好看么?我咬的。” “呸!变态!”江逾白咬牙,“行了把人放下,我要扎针!” 小人儿重新被放回了床上,仰面乖巧的躺着,江逾白手下的银针顺着上半身各处的穴位慢慢扎了下去,不一会小人儿身上就满是细细长长的银针。 可是人还是没醒,并且没有一点变化。 “怎么回事?” 江逾白皱起眉头,“不该是这样的,怎么还不醒……” 他又把了把脉象,拿出根稍微粗长一些的针来,“乘风,拿个茶杯来。” 乘风把茶杯拿了过去。 江逾白让他在底下接着,捏起小人儿葱白纤细的指,便把银针扎了进去。 血开始时还流不出来,江逾白只得扎的更深了些,针一拔出,血珠瞬间成股流出,只是流出的血颜色不对,并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有些微暗的深红,甚至有点发黑。 江逾白给小人儿指止了血,随后拿着茶杯的血嗅了嗅,又用手指蘸取了一点涂抹在手背仔细观察。 “这毒是怎么侵入体内的?” “药浴。”乘风站在一旁回答。 “难怪……”江逾白点了点头。 他突然又发现了点不对劲,眼神一变,“先前殿下喝的药是谁绐的方子?” 乘风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裴争,裴争微微点头。 乘风便道,“听赵将军麾下一个懂医术的将士说,他们逃到一个城镇时,那里的一个老郎绐开的方子。” “什么城镇?那郎叫何名字?” 江逾白摇头,“药方不仅没问题,反而有奇效,按时按量喝,不管何人何病,都能起到暂时续命的效果。” “那不是正好?” “就是太好了才有问题,寻常郎哪里开的出这种方子……不过,暂时没时间计较这些了。” 江逾白开始收回祁长忆身上扎着的银针,“殿下这身子定是先前就弱的不像样子了,不然哪会需要这副方子。” 第87章 他说到这看了裴争一眼,“现下必须先将体内的毒血逼出来,才能进行后续的诊治,方才扎针已经不能够引出毒血了,得靠内力去牵引,但是这么做势必要耗费大量功力……” 话还没说完,乘风就对着裴争拱了拱手,“主子,让属下一试。” 裴争却抚了他的手,径自走到床边,“我来。” 乘风有些惊讶,“主子,您明日还要上朝,这么多日势必积攒下了不少事情等待处理,您不能有丝毫差池!还是让属下……” “多嘴。” 裴争两个字直接让乘风闭了嘴。 江逾白把小人儿扶起来,摆成个打坐的姿势, 裴争也坐到了床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一定要控制住力道,只要把毒血从血液分离出来即可,我自有方法将毒血引出来。” 裴争抬眸,雄厚内力在体内奔腾流窜,急于寻找到一个突破口,但是又不能尽数释放出来,只能汇成一小股暗流自裴争掌心缓缓渡向祁长忆的体内,然后在他血液如龙游走,灵活的将毒血分离出来。 祁长忆眉头轻轻皱了皱,嘴唇的紫色开始慢慢褪去,浑身仿佛被一股金光笼罩着,三千墨发在身后飞扬起来,他上半身还没穿衣服,闭眼拧眉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等待觉醒的仙子。 “好了!快收!”江逾白在一旁大喊道。 裴争猛地收回手掌,强行把调动起来的内力再压回去,顿时感到五脏腑都被回荡过来的内力震了震,这样强收实际上极为损害内力,甚至还会对本体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害。 喉头忽的涌上一股腥甜,裴争不动声色的强行压了回去。 第69章 喂药 毒血已被分离,祁长忆脸上的灰白色稍稍褪去了些,他突然吐出了一大口血,随后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裴争把人接住,冷眼看向江逾白。 “怎么回事!” 江逾白赶紧把小人儿放回床上躺好,“吐得都是污血,没事。” 他又用方才的银针准确的扎了几针,随后拿出把锋利的匕首,对准小人儿白皙细弱的手腕就割了下去。 “乘风!” 江逾白唤了声,乘风飞快的取了个器皿在下面接住。 只见一大股污血从那处伤口流出,顺着手腕尽数滴进了器皿,那血的颜色极深,黑乎乎的流了好一会才差不多流尽。 眼见流出的血慢慢变成了鲜红色,江逾白赶紧将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处,随后用纱布层层包裹住,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了,大部分毒血已经引出了体内,但是完全祛除毒性还需要再放几次血才行,这期间必须一直配合着吃些补血的方子。” 江逾白看了眼裴争,“还有,殿下的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了,希望某些人心里有点数,在殿下完全修养好之前不要再对他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裴争一直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小人儿,似乎根本就没在听江逾白的话。 江逾白走到桌边,拿着纸笔写了副方子出来。 “这里面的很多药材只有宫里才有,而且都是别国供奉过来的稀世珍宝,裴大人神通广大,想必全部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裴争终于动了动,“就以我的名义去宫里取,无人敢拦,若有事我顶着。” 乘风把药方接了过去。 外面天已经朦朦胧胧亮了,是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了。 裴争因着受了些内力反噬,又一夜没睡的缘故,此时脸色也有些苍白,眸微微暗红。 他仿佛没有感觉似的,深深看了眼仍没有醒过来的小人儿,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江逾白抬抬手想叫住他,看他脸色不太好想替他把把脉象,但看着裴争冷硬的背影终是作罢。 祁长忆一整日都昏迷不醒,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像是个死气沉沉的美人儿。 按说放出了那么多的毒血,也该清醒过来了才是。 江逾白就留在了丞相府,守在小楼里。 小楼的门突然打开,有个人影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后就直接红了眼眶,扑倒在床边,边哭着边轻轻呼唤。 “殿下…殿下…殿下您睁开眼睛看看啊,奴才是小玉子啊……” 李玉跪在床畔,双手不停颤抖着。 “殿下,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应该跟您一起去边疆的,奴才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走啊,是奴才不好,奴才没能照顾好您……” —旁的江逾白看他哭得伤心,想上前将他扶起来,却见被子底下的手忽然动了动。 “哭,快点继续哭!”江逾白对着李玉道,“来来来,握着他的手哭!” 说着把那只绵软的小手塞进了李玉手,李玉顿时更加伤心了,“殿下殿下”的低声喊着。 “小…小玉子……” 极其柔弱的一道声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消散了去。 “殿下!您醒了!” 李玉匆忙对着江逾白道,“江太医,您快过来瞧瞧!” 江逾白匆忙抚开李玉,手指搭上祁长忆的手腕,随即长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个小人儿简直快要把我吓死了!” 江逾白眼眶也有些红了。 祁长忆轻声道,“江太医,我…我怎么了……” “没事,你没事,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好好的,你只要乖乖配合,好好养身子就行了。” 第88章 江逾白站起身来,“我去让人把药热了绐你端来,你们主仆俩好不容易团聚,多说说话吧。” 说着江逾白转身出门,正巧碰到了想要进屋的乘风,乘风脚还没迈进来就被江逾白直接拉走了。 祁长忆刚刚苏醒,浑身酥麻,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手腕还不断传来些许的痛感。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又被李玉给按了回去。 “殿下,您才刚醒过来,身子肯定乏力,就先躺着吧,别再乱动了。” 祁长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李玉了,现在一看到他熟悉的脸,眼圈就变得红红的。 “小玉子,你去哪里了……你不跟在我身边,我在哪都不安心,我一个人在外面,都没有人能陪我说话了……我好想你啊……” 李玉见小人儿眼眶不停往下滚落眼泪,心疼的不行。 “殿下,殿下您别哭了,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行啊。奴才是刚从宫里出来的,裴大人让人把奴才接出来,还说以后允许奴才一直留在丞相府伺候您呐。” “真的吗?裴哥哥……他真的让你留在这里吗?” “真的真的,殿下您走的这段日子里,裴大人对奴才还算不错了,在宫里给奴才谋了个轻巧的差事,奴才的身子也留了不少伤痛病根,做不了什么重活了,裴大人还让人绐奴才看过病调理过身子呢,要不奴才怕是都没命再见到殿下了……” 祁长忆听了这番话,费力的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柔柔的摸了摸李玉的头发。 “小玉子……辛苦你了……对不起,害得你跟着我受连累了……” 李玉握着祁长忆的手,摇摇头。 “这哪是受连累啊,这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辈子才能遇上殿下您这么好的人儿啊,想当初要不是您在奴才被人欺负的时候救下奴才,奴才这条命早就没啦。所以说啊,奴才的命就是殿下的,为了您奴才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这条贱命。” 祁长忆“呸呸”了两声,“不准说这种话,小玉子,你要好好的,听见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啊……” 李玉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主仆俩又说了会话,李玉讲了些自己在祁长忆的旧寝宫遇到的一些趣事,终于是把眉头紧锁的小人儿给逗笑了。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逾白端着碗药汤进来了,李玉见状起身退到了一旁。 祁长忆看见江逾白,弯弯的眉眼笑意更深,“江太医,小玉子在绐我讲……” 他的话突然顿住,笑意也立即消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门口处站着的另一个身影。 裴争迎着他的目光回看过去,阴暗复杂的眼眸像是一片漆黑幽深的古潭,深不见底,能把人吞噬淹没。 小楼里虽然还燃着炉火,但是寒意却从门边叫嚣肆虐着涌进来,被子底下的小人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往被子底下又缩了缩。 江逾白见他看见裴争的这幅反应,直接走过来把裴争的身影挡住,药碗端到祁长忆身前。 “别怕他,来,起来先把药喝了,补气血的。” 黑苦的药汁散发出的味道很是浓重,满满的一大碗,祁长忆缩在被子里就皱起了眉头。 又要喝药,他喝的药太多也太苦了,都快变成个药罐子了。 “江太医,这么多都要喝光吗?” “对,全部喝光。” “那,那我可不可以先喝一半,剩下的等会再喝啊?” 小人儿眨巴着眼睛看他,语气软绵绵的,江逾白差点就想直接答应了。 可还没等到江逾白说话,他身后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不行。” 裴争走到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胳膊一伸就直接把软乎乎的小人儿直接拎了出来,单手环抱着他,另一手拿过江逾白手的药碗。 江逾白惊呼道,“裴争!你又要干嘛?!” 裴争扬眉看他,一脸平静无波,“喂药。” “喂药,喂药你也不用,也不用……你,总之你温柔点,别又伤到他了!” 人儿既然已经醒了,裴争也不愿再听江逾白的唠叨,“乘风,送人。” 门外的乘风走进来,反手捂住江逾白的嘴巴就把他拖向外面。 江逾白死命挣扎也挣不脱,走到门边时扒住门的边框不撒手,使出浑身解数才得空说出句话。 “裴争我告诉你!你记住我之前的警告!毒都是小事,他身体之前的毛病才是大事!你要是再敢没轻没重的小心我……” 话没说完乘风使了个力,面无表情的继续把人拖走了。 江逾白被安排着住在后园旁边的竹林处,乘风力气大得很,一直把人拖出了后园才松开他。 江逾白一得了自由立马转身就走,脚步急匆匆的,根本不顾及身后还跟着乘风。 手腕突然被身后的人紧紧拉住,江逾白使劲甩开,可是力量悬殊他怎么也甩不开,干脆站住了脚步,回身瞪着乘风。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跟着裴争?他到底有什么好?冷血无情手段暴戾,杀人无数阴晴不定,他绐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你对他这么唯命是从忠心耿耿的?” 第70章 有没有想我 月光下一身黑衣的乘风面庞也清隽不已,但与总是噙着笑意的裴争不同,他一直绷着脸,仿佛根本没有其他表情。 第89章 江逾白本身也没指望乘风能多说出什么话来,想转身离开。 可是乘风既不说话也不松开他,就那么拉着他的手腕,握的他都有点疼了。 “松开!” 乘风不动。 “不松我咬你了啊!” 乘风继续不动。 “我真的咬了啊!咬坏了不负责!” 乘风盯着他,劲瘦的手臂直接递到了他嘴边。 江逾白舔了舔嘴唇,“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丝毫没给他客气,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刺破了皮肉,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乘风看着他头顶,眉头都没皱一下,以前受的伤多了,这点小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反倒是江逾白,咬着咬着良心就回来了,慢慢松开了牙齿,迎着昏暗的月光去看自己的杰作。 “很好很好,深可见血但不至留疤。”江逾白摸着那处伤痕摇头晃脑的。 “你……” 乘风突然开口,把江逾白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退,差点没站稳就要栽倒过去。 幸而乘风眼疾手快,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这边一带,江逾白直接闷头撞到了他胸前,手底下是硬邦邦热乎乎的身体。 江逾白掩在头发后的白皙耳根忽的就红了,赶紧推开乘风。 “你问我为什么要跟随主子。”乘风低头看他,“我也说不清楚,但是从暗卫营那时候起,我就跟着主子了。” “暗卫营?”江逾白怔了怔,“你是说,裴争以前在暗卫营呆过?” 乘风点点头。 江逾白若有所思。 上一任的裴丞相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辅佐过两代皇帝的大功臣,裴家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营,里面培养出来的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源源不断的为皇室提供需要的护卫人才。 从暗卫营里出来的人都几乎被磨灭了意识,只知道执行命令杀人如麻,后来裴争当了丞相之后,自然也成了裴家暗卫营的新一任主人,他不顾其他人的劝谏,执意废除暗卫营。 也因此,裴争第一次被扣上目无人肆意妄为的帽子。 江逾白还想再询问更多,可是乘风一脸“我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的样子,他也只好作罢。 “还不打算放我回去吗?继续在这晒月光浴?” 乘风松开了手。 江逾白活动了两下手腕,提步就要离去,却突然又被拉住。 “嘿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走这边。” 乘风指了指跟江逾白反向的那条路。 江逾白盯着两条路看了半晌,实在是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他乖乖折回身子走上乘风指的那条路。 “一个丞相府大的跟个迷宫似的,贪污腐败!滥用职权!无法无天!” 发现乘风居然还跟在身后,江逾白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他,“不去小楼那边绐你主子守夜了?” “嗯。” 江逾白撇撇嘴,顿了顿又道,“那,跟我来吧,绐你伤口包扎一下。” “不用,小伤……” “让你来就来!废话那么多!难怪你主子嫌你多嘴!” 江逾白转身闷头就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人又不跟了,大喊一声,“还不快点跟上!” 乘风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提步跟上。 小楼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原本垂首站在一旁的李玉见江逾白被人拖走了,也行了个礼然后乖乖的退下了。 祁长忆背靠在裴争胸前,能听见他心脏一下一下的有力跳动,但是看不见裴争的脸色,这让他不由得更加紧张,无意识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张嘴。”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后背伴随着身后人的胸腔一起震颤了两下。 祁长忆手指不由自主的揪紧了裴争的衣袍下摆,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忍着不想让它们落下。 “裴哥哥……” 极轻极软的一声低唤,带着些隐忍的哭腔,声线颤栗又像只猫爪子在轻轻挠着心脏。 多久多久,没有听到过这声音了? 若不是他身子还弱,就该直接扒干净了,埋进被子狠狠惩罚一番,用上刑一样的姿势惹得他痛哭才好。 “裴哥哥…你不要…不要送走小玉子,好不好……” 裴争手的药碗抵到他唇边,修长的手指撬开条缝。 “把药喝了,再说别的事。” 祁长忆抽泣了两下,闻到了苦涩的药汤味道,小脸都快皱成个包子了,但还是乖乖巧巧的张开嘴巴喝药。 才喝了半碗,他就喝不进去了,脸色苍白的不停干呕着。 裴争给他顺了顺气,药碗又凑了过去。 祁长忆这次不肯张开牙关了,眼泪涟涟的摇了摇头,“好苦…我可不可以等一下再喝……” “过了时辰药效就没那么好了,乖一点,喝了这些就不喝了。” 祁长忆稍稍别开头,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眼泪,深深呼吸着,仿佛这样就能把口药汤的苦涩全部呼出去。 裴争的角度能看见他一鼓一鼓不停换气的腮帮子,眼眸暗了暗,伸手将手的药碗放在床边,一手捏住那张小脸,还是记忆的细腻顺滑。 裴争捏着他的脸微微侧了侧,还沾着些黑色药汁的唇瓣嘟嘟的,他俯身薄唇附了过去,唇舌长驱直入撬开紧闭的牙关,勾着那条香软小舌就紧紧纠缠住不肯放开。 第90章 祁长忆眼眸瞪大,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就被裴争尽数卷走吞入腹,几个回合下来他气喘连连,脸颊都涨红了。 裴争终于把小人儿松开了些,看他眼神有些涣散的轻轻喘息,那药是有些苦了,他口现在都满是药汁的浓郁苦涩,但是还混有一丝丝的清甜气息。 手指替小人儿擦了擦留在唇边的津液,又轻轻揉了揉他被捏的有些红了的脸颊。 巴掌大的小脸被他的大掌覆盖住,只露出双u禽满泪珠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都被泪水沾湿了。 可能是太久没亲吻过了,小人儿还没从迷瞪恢复过来,裴争直接又把他搂进怀,拿过药碗将药汁从他半张着的口倒了进去。 小人儿跟着吞咽了几次,终于是把一整碗药汁全部喝了进去。 后知后觉的小人儿已经是一碗药下肚了,苦涩不停翻涌上来,惹得他眉头紧紧皱着,张开嘴巴又深呼吸起来。 他原本苍白无血色的唇瓣经过方才的蹂蹒已经带了些粉嫩,现在一张一合的更是诱人的紧。 裴争把靠在胸前的小人儿提起来翻了个身,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细弱的两条小腿折起来放在自己身边。 伸手搂住小人儿纤细的腰肢,带着往自己身上紧紧贴去,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不让他乱动,随后又向着那娇艳的唇瓣侵袭去。 唇舌是武器,口是战场,裴争是主宰一切的胜者,小人儿是节节败退的逃兵。 “唔嗯……裴,裴哥哥……小玉子……唔唔……” 裴争体内在疯狂流窜奔腾叫嚣着,他想也没想,“好。” 随后又投身唇枪舌战。 久到小人儿再不换气可能会直接窒息,裴争松开他,他身子没了支撑,立即软绵绵的趴到了裴争身上,头搭在他肩膀处,呼哧呼哧的喘息。 胸口处被又软又热乎的一团占据着,裴争手指抚上放在身侧的两条大腿,又白又细,一手就能握住,弱的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了去。 当然不能用力,轻轻的来回揉捏几下,顺滑细腻爱不释手。 “你这个小东西,被我抓回来了,要怎么惩罚呢?” 听到“惩罚”二字,趴着的小人儿身子僵了僵。 “……不要……不要去牢房……不要打我……我……那样好痛……好痛的……” 小人儿眼泪又开始流,顺着脸颊流进裴争的衣袍里。 裴争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不去牢房,再也不去了,也没有人敢再打你了,好不好?” 小人儿拼命忍着泪水,但还是止不住的抽泣了几下。 裴争轻轻捏住他的小下巴,让他在胸前抬起头来。 “我看看,离开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嗯?” 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股清澈的泉眼般,说话间就能落下泪来。 裴争有些忙乱的去接他的眼泪,但是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的落个不停,裴争倾身上前,吻上那双美目,舌尖将流出的眼泪舔舐干净。 是苦的,比那药汁还苦。 祁长忆哭得十分委屈,抽抽搭搭的一副可怜样儿。 “ …我…我不想…不想你…你对我这么坏…裴哥哥…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了…你以前…以前会抱抱我哄哄我的…可是那时候你每天都打我…明明是你做错了啊…你为什么还要惩罚我啊…你一点都不好…我不要想你……” 裴争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手下的力气,想要狠狠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看他还有没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现在的小人儿太过虚弱,怕是一点力气都受不住的。 小人儿哭着说完那番话后,眼泪却变得更加汹涌起来。 “……可,可是…我没有办法的…我的心不听我的话…我让它不要再想你了…它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第71章 哭了 小人儿满脸泪痕,哭得语不成调,伤心欲绝的样子。 裴争手指忽的松了力气,给他擦了泪,将人儿搂在胸前轻声哄。 “我知道,我知道了,别哭了,眼睛哭坏了怎么办?嗯?” “……哭,哭坏了就坏了好了……反正,反正也没有人会在乎我了……” 裴争见他的眼泪没有停下的趋势,翻身将小人儿压在了身下,微微支着身子悬在他上方。 “我在乎。” 祁长忆一个天旋地转之间,身子上就多了份负重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有只微凉的手顺着他腰间露出的肌肤滑了进来。 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和腰间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小人儿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那只手不轻不重的在他细滑腰际捏了把,小人儿立即忘记了哭泣,口不由自主的溢出一声软糯嘤咛。 “嗯啊……” 小人儿也听见了自己发出的声音,慌乱的用双手死死捂住了嘴巴,耳根红的滴血。 裴争唇角扬了扬,伸手强势的把那双小手拉下。 “叫出来,”裴争吻了吻那红艳的唇瓣,“我想听。” “…不,不要……”祁长忆委屈的嘟着嘴巴哽咽了两下。 裴争笑他的嘴硬,上下其手的对身下的小人儿全身亲亲摸摸,没几下那副小身子就软软的化成了滩水般,浑身酥软,抑制不住的发出喘息呜咽声。 第91章 裴争适时的收了手,提着身下的人儿翻了个身,让他半躺在自己身上。 小人儿浑身上下已经变得热乎乎的了,半眯着眼睛趴在裴争胸前提不起一丝力气,只是方才哭得太凶猛了,现在还会时不时的抽噎两声。 “你身子还没好,等着再修养些时日,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小人儿迷迷糊糊没听清楚裴争的话,被那双轻柔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后背,没一会他眼皮就开始止不住的打架,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清浅起来。 小楼里的烛光随即被熄灭,四周一片静谧,只剩窗外树摇影动。 第二日,祁长忆是被李玉摇晃着醒来的。 —掀开眼皮,就被大亮的天光刺痛了眼睛。 李玉忙伸手去替祁长忆遮住光亮,“殿下,已经晌午了,您该起来了。江太医说您已经错过了早上的药,这午的药可不能再错过了。” 祁长忆适应了会光亮,便被李玉搀扶着坐起来。 他看了眼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床,又在室内环顾了一圈。 裴争不在。 祁长忆好似松了口气,但是小脸上也明显的没什么光彩。 “殿下,裴大人是去上朝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祁长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玉伺候着祁长忆先用了点午膳,都是清淡的食物,祁长忆只吃进去了几口就不愿再吃了。 下人们把午膳收拾了下去,将祁长忆要喝的药送了进来,还带了几颗蜜饯儿。 皱着眉头将那哭得要命的药汁喝完后,祁长忆飞快的捏了颗蜜饯儿扔进口,甜味总算削减了几分苦涩。 喝完药后祁长忆便又躺回了床上,下人们一一退去,小楼里只剩祁长忆跟李玉二人。 “小玉子,江太医去了哪里啊,今天他怎么都没来看着我喝药。” “殿下,江太医回宫太医院处理些事情去了,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了,这不是吩咐了奴才看着您喝药的。” “哦……” 祁长忆拖长腔答应道,然后便看着头话了。 李玉知道他定是觉得无聊了,以前的殿下在自己寝宫可是一天都闲不下的,一会跑去捣鼓捣鼓那个,一会又敲打敲打这个,自娱自乐的能玩上一整天。 但是殿下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那么开心的玩过了,凭他的小孩子心性,肯定是觉得不开心了。 “殿下,裴大人说了,您的身子好起来之前,不准您迈出小楼半步,而且江太医也是这么个意思,所以您只要好好躺着,快点好起来,就可以出去了。” “小玉子,我不是想出去玩。” 祁长忆顿了顿,“我…我就是有点想宫里了……” 李玉怔了怔。 他听岀了祁长忆的意思,他并不是想宫里的那些物什,应该是想寝宫里的人了吧,皇子寝宫处现在无人居住,里面原先的宫女太监们也全部被分散到了其他寝宫里去了,那个寝宫现在已经是半荒废了。 “我…还想父皇……和母妃……” 祁长忆说着又红了眼眶。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想这些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只想开心的事情吗?殿下您别哭啊……”李玉见小人儿落泪有些慌乱,殿下哭得太多了,这么下去眼睛必定会受不了的,江太医也说了千万不要让他再去想伤心事,也不能再让他伤心的哭了。 祁长忆翻了个身,面朝里面躺着。 “小玉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李玉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殿下,奴才就在外面守着,您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奴才就进来了。” 床上的人没动。 李玉慢慢退出了房间。 祁长忆闭着眼睛,脑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都是小时候他与父皇和母妃在一起的场景。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父皇可以轻而易举就把他扛在肩膀上,然后一手扶住他的腿另一手牵着母妃,三人在御花园散步。 那时候四皇子被送去了书院每日跟着先生学习知识念书写字,祁长忆却被允许跟在母妃身边每日嬉闹玩耍,皇上对他们也是偏爱有加。 可是那样幸福快乐的日子太过短暂了。 小楼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高大的身影慢慢走到床畔。 半睡半醒的小人儿背后贴上了个有些微凉的身体,小楼里的炉火烧的这么旺,他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裴争将他身子翻到自己怀搂住,枕在他的枕头上,低头就能嗅到带着苦药味和香甜味道混合的独属于小人儿的体香,他埋到他发间深深吸了口,甚至能闻到他骨子里散发的若有似无的奶香。 抱着又软又热的小身子,躁动不安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些。 只是怀里的人乖的过分了,软着身子一动不动。 祁长忆的下巴被人勾着抬起,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哭了?” 祁长忆赶紧擦去眼角还挂着的泪珠,猛地抽噎了一下。 “我…我没有……” “过来我看看。” 裴争说着手下用力一提,将小人儿提到枕畔,按着他的后脑凑到自己眼前,眼尾在那张明显是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来回扫视。 “哦,没哭,那脸上怎么沾了这么多水,看来是下人们没伺候好我们小殿下,都该罚。” 第92章 说着裴争就要扬声喊人进来,“来……” 只喊出了一个字,嘴巴就猛地被一双小手捂住,小手的主人看起来脸色委屈的又要开始掉小珍珠。 “不…不要……不关他们事,不要罚他们……求求你……”哀求的语气甚是勾人。 裴争眼尾眯了眯,对着捂住自己的手掌呵了口热气,那双手果然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想要躲开,却被只大手按住动弹不得,随后有股湿湿热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顺着葱白细嫩的手指来回描摹了几番。 “啊……”祁长忆察觉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后,红着眼睛用力把手缩回来。 裴争松了桎梏,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又想去捉住那双临阵脱逃的小手。 “不要…不要这样了……裴哥哥……” 祁长忆心跳的有些不稳,呼吸也急促起来,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头脑晕眩就要晕过去了。 可是那只大手并没有因此放过他,捏住两根细弱的手腕就反绞在他背后。 “不要什么?”裴争凑在他耳边低声,“我要做的还没开始。” 说罢手在他背后一用力,软糯可口的小人儿就被拱着送到了身前,他不知所措的目光躲躲闪闪,红色从耳根—直晕染到了脸颊。 半张的嘴唇在眼前一张一合的清浅呼吸,微红的眼底满是雾气,晶莹的珍珠就悬在眼角将落未落。 裴争心暗骂一声,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翻身狠狠压上去,让那些眼泪都落在自己心尖。 这时小楼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声音还越来越大。 “江太医!江太医您等一下!等一下!您先别推门!” “嘿你个李玉,连我都拦!等什么等,我来绐殿下诊脉,还得挑良辰吉时是怎么着?” “额,那倒是不用……” “不用你拦我干什么。” 说着江逾白就要继续去推门,李玉情急之下慌忙道,“殿下休息了,不方便被打扰!要不然等殿下醒了您再过来吧!” “晚膳还没用呢睡什么?把人叫起来,晚上的药不能落。” 眼见拦不住江逾白了,李玉哭丧着脸道,“江太医,裴大人也在。” 江逾白去推门的手猛地顿住,随即目光微变,抬脚就踹到了门上。 “卩光当”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裴争已经下了床,扬手拉过被子将底下的小人儿严严实实的从头盖住。 床下还散落了几件衣物,但是裴争却是衣冠整齐一派丰神俊朗之姿。 “衣冠禽兽!” 江逾白闯进门来,暗暗咬牙,“裴争,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吗?” 裴争看向他不语。 江逾白道,“我刚才宫里回来,那些风言风语传的整个皇宫人尽皆知,现在是不是只有殿下还毫不知情?” 第72章 有何风言风语 裴争眼神变了变。 李玉也跟着进门来,对着裴争拱手道,“裴大人,江太医他……” 裴争挥了挥手,李玉便没有多言。 “有何风言风语?” 江逾白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小人儿,“这话裴大人反倒来问我了,您心里不应该更加清楚吗?” 裴争眼神暗了几分。 “你跟我来。” 说完负手走出门去。 被子底下的小人儿露出双眼睛,看着江逾白,忽的弯了弯眼角,在跟他打招呼。 江逾白嘴角扯出个笑,对着祁长忆点点,随后也走出门去。 李玉匆忙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衣服。 祁长忆眨巴两下眼睛,“小玉子,裴哥哥和江太医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玉摇摇头。 “殿下,奴才也不知道,方才江太医匆匆忙忙的赶来,说是要给您诊脉,谁知这下却走了。” “哦,好吧。” “殿下,您先把衣服穿好吧,别的冻着了,等会儿也该用晚膳了。” 可是一直等到用完了晚膳,裴争都没有再回来。 天色渐渐黑下来,小楼里也点起了烛台。 江逾白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祁长忆还没有歇下。 “殿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江太医,你怎么过来啦?” “我今天下午耽搁了会儿功夫,现在过来看看您。” 说着江逾白走到床边来,替祁长忆把脉。 “身子恢复的不错,但是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以后不许再睡到那么晚了,早上的药一顿也不能停下。”祁长忆缩了缩脖子,乖乖的点点头。 “江太医,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早睡早起按时吃药的,这样才能快点好起来。对不对?” 江逾白敲敲他的额头,“你知道就好。” “江太医,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殿下直接问就好了。” 祁长忆犹豫了一下,低头揪了揪自己膝上的衣服。 “今日下午,你和裴哥哥,去哪里了啊?” 江逾白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额…只是去了裴大人的书房,聊了些其他的事情而已。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幵开心心的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听到了吗?” “我知道了。” 祁长忆低垂着头。情绪很是低落。 江逾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裴大人是有事出门了,好像是皇上宣他,他便进宫去了。” 第93章 祁长忆没有说话,只是头埋得更深了些。 江逾白静默了半晌,转而对着李玉道,“等会儿让他把药喝了再睡,还有,最近外面天冷的厉害,切记不要让他出门。” 李玉一一应下。 “殿下,早点休息吧,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嗯!” 祁长忆小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 江逾白随即走出门去。 接下来的几天,江逾白倒是日日都会来小楼,有了他跟李玉的陪伴,祁长忆不能出门,只能被困在小楼里的时光,显得没有那么难熬。 裴争近日忙的连后园都没怎么进过,经常在宫里一呆就是一天。回到丞相府时,后园小楼里的烛光已经熄灭了很久。 他遥遥的看上一眼,便转身离去。 虽然没怎么去看过祁长忆,但是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得到了命令,那后园小楼里住的人一定要仔细伺候着,吃穿用度全都送的是最好的,丫鬟奴仆也是整个府上最机灵聪明的。 有了江逾白的每日照料,祁长忆的身子被调养的很快,没过几日便可以下地行走了。 外面早已经是一派天寒地冻,祁长忆被困的久了,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酥痒,很想出去走走。 他央求了江逾白好几次,江逾白才终于松口,允许李玉带着他在后园四处逛逛。 —踏岀小楼的屋门,冰冷新鲜的空气瞬间灌入肺腑之,祁长忆深呼吸了两口,被那股冷空气猛得呛到了,咳嗽了几声。 李玉连忙又给他拿了件毛茸茸的白袍子披上。 “殿下,外面天实在冷,要不咱还是回屋吧,等哪天天晴了些,或者等您身子再好一些,咱们再出去好好逛逛,兴许还能出了丞相府呢。” “小玉子,我真的不想再去床上躺着了,我都已经躺了这么久了……你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的。” 李玉拗不过他便道,“好吧,那咱们慢点走。要是您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了,赶紧告诉我,我们就回屋歇着去。” “好。” 李玉搀着祁长忆慢慢的向外走着。 这处后园范围很大,小楼的旁边有一片竹林,还有一座荷花池,池子上有一座雕梁画栋的精致亭子。 不远处都是些假山和树木,但是树叶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显得有几分冷清萧瑟。 “殿下,我听说这处后园是裴大人做官之前住的地方,那时候裴大人的父亲还没有去世,也就是上一任的裴丞 两人顺着一条鹅卵石的小道边说边走着,突然抬头发现眼前有一座小院子,上面写着二字,梅园。 天气已经这么冷了,却还没有下过雪,梅园里的梅花也没有开放,一颗颗硕大的花骨朵,明明已经快要包裹不住里面的艳红,却就是不肯盛开。 这处梅园与祁长忆记忆的那处极为相似。 祁长忆站在这门口顿住了脚步,看了好一会儿。 李玉不解的问道,“殿下,您可是想赏梅花了。” 皇宫里的那处梅园每年冬日都会盛放的非常美丽,李玉见过一次,漫天白雪映照的满园血红,见过一次便会终身难忘。 “说起来,殿下您最喜欢的花是什么花呢?是不是就是这梅花呢?” 祁长忆想了想随后轻轻摇头,“不是的,我最喜欢的花是莲花,是红莲。” “红莲啊。”李玉点点头。 二人转身走出梅园,却突然见到小路的尽头站了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金丝白袍,面相有些憔悴,眼神也比以前黯淡无光了许多。 祁长忆看清那人后,惊喜的声音掩藏不住。 “四哥哥!” 李玉也慌忙行礼道,“见过四皇子殿下。” 祁长风动了动脚步,走了过来。 “四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祁长忆兴奋的跑到祁长风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是啊,这么久没见,我来看看你。” 祁长风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随后道,“看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四哥哥!”祁长忆喊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 祁长忆说着眼角就泛起晶莹的泪珠,鼻尖有些红红的。 祁长风终是不忍回过身来,看着他道,“好了,别哭,我不走,有什么话就说吧。” “四哥哥,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我想你了……” 祁长忆眼角的泪水滚落下来,热泪划过冰冷的脸颊,留下两道泪痕。 祁长风看着他这副泪眼涟涟的样子,说一点都不心软,也是不可能的。 “别哭了,我这次来看你也是奉了父皇的命令。说起来都怪我,没有证据还自不量力去跟父皇说了之前的往事,惹得父皇大怒。” 祁长忆担心道,“父皇他骂你了吗?四哥哥,你别伤心,父皇肯定不是故意的。” “呵。”祁长风冷笑一声,“不是故意的?父皇他赐了我一处宅邸,让我搬出皇宫,这还不是故意的吗?这分明就是眼不见为净!” “搬出皇宫……四哥哥你现在住在哪里呢?” “帝都城的一个偏僻地方,自然比不上这丞相府。我看你在这里住的倒是开心,跟仇人的关系处的可好?” 第94章 祁长忆连忙摇摇头,“四哥哥,我也不想的,我想搬回皇宫去,可是裴哥哥不让我走……” “我看你也不想走吧,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吗?现在这样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祁长忆边哭边摇头,他嘴笨,被祁长风这么一逼问,连如何解释都不知道了。 祁长风心也有郁结,他最近被皇上冷落,不只是因为提到了往事,更是因为他在朝做了些小动作。 趁着裴争不在,祁长风暗自大肆拉拢皇后一族的势力,企图在裴争回来之前绊倒他,可是没想到裴争回来不过几日的功夫,自己辛苦建立的势力联盟就土崩瓦解了。 祁长风不甘心,他要的从来不只是什么一个小小的皇子,他想要的是东宫太子之位,将来还想要那个皇位,所以他不能出错,一步都不能。 可是现在他的势力处处被裴争压着,抬不起头,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今日特意挑了个裴争不在的时间来丞相府,他不只是要来看自己的亲弟弟,其实是想通过祁长忆去疏通裴争的关系,看能不能让裴争放自己一马,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是他看着这个如此挂念自己的小人儿,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行了,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关心了,你以后想要如何便如何吧。”祁长风说道,“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走了。” 祁长忆用力擦了擦眼泪,看着祁长风那一脸的倦容,“四哥哥……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啊?” 祁长风身形一顿,眼眶感到有些微热起来。 过得很不好吗? 有谁关心过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吗? 除了这个小傻子,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这样一句话。 第73章 付出代价 “有这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我知道了,四哥哥,我以后不会再多嘴了。”祁长忆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旁的李玉都听不下去了,有些愤愤不平的替自家殿下说道,“四皇子殿下,主子他只是……” 祁长风看向李玉,眼神有些警告的意味。 “这里什么时候容得下你插嘴了,你一个奴才,把自家殿下照顾成这个样子,我还没有问你的罪。” 祁长忆赶紧把李玉拉到身后。 “四哥哥,你不要责怪小玉子了,他也是担心我而已。小玉子对我很好的,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都是因为 “殿下,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奴才心甘情愿的。” 祁长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两人,“行了,你们的主仆情深,等到没人的时候再上演吧。” 说完他又仔细看了看祁长忆。 “我有时候很是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手段惹得其他人一个两个的,都对你那么好,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还不够,就连赵隶棠都可以为了你跟裴争作对。” 祁长忆顿时有些紧张的问道,“棠哥哥他怎么了?” 祁长风微微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皇上把赵隶棠派去了边疆之外的敌方战场,赵将军就带着那么点军队深入敌后,实在是有些危险。” “父皇为什么要让棠哥哥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啊?” 祁长风冷笑一声,“这一切当然都是你的裴哥哥,向皇上力谏的。怎么他连这些事情都不告诉你吗?那其他事情呢?” “我,我已经几日没有见到过裴哥哥了。”祁长忆衣袖下的手指轻轻握了握,“他最近好像都很忙的……”祁长风知道他绝对不会说谎,“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多说,还有些事等他到时候自己告诉你,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开得了口。你好好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祁长忆依依不舍的看着祁长风转身离去的背影,“四哥哥,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祁长风没有说话,脚步却忽地停住了,而后就像没听到般,脚步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祁长风一路快步离去,走到后园门口时,眼前却挡了个身影。 裴争见到他似乎丝毫没有惊讶,嘴角嚕着抹冷笑,淡淡道,“四皇子殿下,怎的来了府也无人禀告一声,恕臣怠慢了。”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同我那般虚情假意。” 祁长风别开眼去,他本没想到竟然会碰到突然回来的裴争。 “臣对四皇子可是尊敬至极,哪里是什么虚情假意?” 裴争故意上前一步,想将眼前人脸上的挫败尽数收进眼底。 祁长风听出了那话的讥讽,紧绷着的情绪顿时有些撑不住了。 他大喊一声,“裴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堂堂四皇子,你要把我逼到什么份上才肯收手!” 祁长风眼底有些红血丝,“我自认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要论对不起,也是你裴家对不起我和长忆!” “裴家是裴家,我是我,别把我和他们混做一谈。”裴争忽的凑近他耳边,低声道,“若不是念着你是四皇子,是他的四哥哥,我会让你连这个皇子都当不成。” 祁长风明显震住了,“不可能,你一个丞相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我是父皇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听你这个外人的话,父皇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而已,他一定还会重用我的……” 第95章 “是吗?若是您再暗搞些什么动作的话,我可不敢保证……” 裴争后面的话故意没有说完,他直起身子,提步走进后园。 祁长风想拉住他继续质问,却被后面赶来的乘风挡住了去路。 “四皇子,请回吧。” 祁长风深深看了一眼裴争的背影,拂袖离去。 裴争向着小楼处走去。 时隔这么久,再见到祁长风,并且是如此落魄的一个祁长风,他竟没有那种很强烈的复仇快感。 本来祁长风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他的地位是无法撼动的。 可是他太急功近利了,大肆拉拢朝官员,甚至与皇后的势力结合在了一起,终究是碍了皇上的眼。 走进小楼,里面却空无一人。 赶来的小丫鬟行礼道,“大人可是在寻殿下,殿下去了梅园处,奴婢这就去请殿下回来。” “不必。” 裴争说完,只身向着梅园处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见站在小道上的小人儿,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外套,三千墨发没有束起来,披在身后,气色看起来好的多了,嘴唇都恢复了些往日的红艳。 “小玉子,你小心些,别掉下来了。” 祁长忆目光紧紧盯着旁边的树上。 “眶当”一声从树上跳下个人影,李玉手还抱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啊,它好可爱哦!” 祁长忆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将李玉怀的黑乎乎一团抱了过来,捧在怀里又亲又摸的,看起来开心的很。 裴争这才看清楚了,那原来是一只小奶猫,通体黑亮的,毛色很漂亮。 “啊!” 祁长忆忽的惊叫了一声。 裴争快步走过去,提起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往李玉怀里一扔,然后小心地捧起祁长忆的手,仔细查看。 只见白嫩的小手上两道赫然的抓痕,微微透着血迹,裴争顿时有些生气起来。 “谁准你出来的?谁准你抱它的?” 祁长忆被吓到了,再加上手上的伤疼的厉害,眼圈红红的,极为委屈。 “我,我看它在树上下不来,让小玉子去把它救下来的……” “扔了。” 抱着小懒猫的李玉,身子一抖,有些不敢自信的问道,“大人,您是说把它扔了吗?” “听不懂?”裴争语气阴冷的可怕。 “这……” 李玉求助似的看向祁长忆,毕竟是一条小生命,他实在不忍心下手。 祁长忆赶紧拉住裴争的手,晃了晃。 “裴哥哥不要啊……你放过它吧,我以后不会再抱它了,行不行啊?” 裴争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祁长忆转而搂上了裴争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前。 “裴哥哥,求求你了……” 裴争每次听到他软软的央求,心的怒火都会转化为另一种汹涌澎湃的情绪。 他没说话,一手揽过小人儿纤细的腰,即使穿了那么多层衣服,那腰肢还是不盈一握。 祁长忆慌忙道,“小玉子,快把它送去别的地方养着吧。” 李玉没听到裴争松口,不敢乱动,眼神一直乱瞄裴争。 看出裴争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李玉抱着小奶猫,赶紧行了个礼,然后匆匆的跑走了。 “呼 ”祁长忆这才松了口气。 裴争碰到了他冰凉的小手,“冷?” 祁长忆呵出口热气,“有,有点……” 裴争搂着他往小楼处走,将他裹在自己宽大的披风下。 回到小楼后,江逾白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看到祁长忆手上在滴血后,他连忙取了药箱,将小人儿拉到跟前,掏出药粉撒在伤口上给他止血。 “这又是怎么弄的!是什么东西抓的?” “江太医,后园那边的树上有一只小奶猫,特别特别的可爱!” 祁长忆语气还有些兴奋,伤口处忽的一痛,他皱着眉头惊呼了一声。 “啊……” “还知道痛?那种野猫性子烈的很,虽然还小,但是也可能会伤人的。” 江逾白替他把手上的伤包扎好,然后道,“幸亏伤口不深,这几日别沾水,很快就能好了。” “知道了,江太医。” 江逾白绐祁长忆处理好伤口之后就离开了小楼,刚才有人匆忙去喊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殿下是又岀了什么大事呢。 奴仆们又向火炉扔了几颗炭块。小楼里的炉火烧得更旺了。 裴争遣退了所有下人,小楼里只剩两人。 他脱了外袍,走到床边坐下,小人儿却有些局促地站在火炉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裴争故意不理他,装作没看见,仰躺在床榻边闭目养神。 小人儿磨磨蹭蹭的挪到床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嗫喏道,“裴哥哥,你知道今天我看到谁了吗?” 裴争掀开眼皮,一副等他说下去的样子。 “是四哥哥。” 裴争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他伸手将小人儿提到床旁边坐下,给他把身上的白色外袍也取了下来。 “四哥哥他好像被父皇处罚了,是吗?” 裴争把小人儿的身子正过来,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祁长忆向后瑟缩了下。 第96章 裴争手下加了些力气,“不肯说?也对,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管怎么样,也比我这个外人亲近些,是不是?” 这语气实在阴戾的有些可怖,祁长忆不禁害怕起来,他乖乖回答。 “四,四哥哥说,棠哥哥他现在很危险……额……” 话还没说完,就忽的被裴争堵住了唇舌,随即感受到舌尖一痛,口尝到了血腥气息。 裴争捏着他两颊,盯着他的眼睛。 “还有呢。” “四哥哥还说,都是你……是你向父皇上谏的……” “是我又如何。”裴争冷笑一声,“你现在是要,替他求情?” “我……裴哥哥,你这样针对棠哥哥,是因为我吗?因为棠哥哥总是帮我,所以你才会对付他吗?” “皇子殿下,您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对付赵隶棠,只是为了巩固我在朝的权势而已。” 裴争眼神露出狠厉,“他动了我的东西,当然要因此付出代价。” 第74章 央求 祁长忆两颊被捏得很痛,他小声的抽吸了两口。 “裴哥哥,你能不能跟父皇说,不要让棠哥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如果我说不能呢?”裴争忽的松开了手,把小脸甩向一旁。 祁长忆眼角泛起泪花,揪着裴争胸前的衣襟。 “裴哥哥……” 裴争用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着声音,“你是为了他来求我?” 他凑到小人儿的耳边,“那你知道应该怎么求。” 祁长忆身子猛地颤栗了两下,慌忙把头低下,“我……我……” 裴争向后靠在了床榻边,目光紧紧盯着他,不发一言。 祁长忆心下一横,闭上眼睛,忽的凑到裴争唇边,将自己柔软娇嫩的红唇凑了上去。 那红唇不得章法,香软的小舌头伸过去,企图钻进裴争的口,可是对面的人牙关紧闭,他的舌头几次都没能伸得进去,小人儿委屈的掉下泪来。 他擦了擦眼泪,又凑到了裴争的脖颈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那凸起的喉结,颤抖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 瞧见裴争还是毫无反应,祁长忆的小手顺着裴争胸前的衣服钻了进去。那小手柔弱无骨,不知该如何动作,只是轻轻贴着手下的皮肤。 另一只手伸到下面,企图解开那繁杂的绳索,可是解了半天也没解开,小人儿急得眼泪又涌了出来。 那只手突然被人握住,精致白皙的小下巴也被人捏住,抬起头来。 “只能做到这样吗?”裴争嘴角勾起抹弧度,随即一个翻身,把人压到床上,立即占据了上风。 高大的身躯附在上面,一手挑开小人儿身上的衣服,里面的白皙光滑就露了出来,伸岀手掌在上面狠狠揉搓,擦出些红痕,动作粗暴一点也说不上温柔。 随后裴争低下头堵住他的唇舌,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狠狠袭来。 —想到小人儿是为了给别人求情,才对自己这么主动的,他就觉得心里的怒火难以平息。 在身下的人被吻的七荤八素,意识模糊时,裴争突然停下动作,捏着他的下巴看向自己。 小人儿早已经是泪眼朦胧,眼底水光一片,微张着嘴唇,急促的喘息着。 “我是谁?” “裴,裴哥哥……” “以后不要再让我从你口听到别人的名字,记住了吗?” 祁长忆眼泪连连的看着他,抽噎了两下。 裴争手下用力,将那下巴上也捏出指痕。 “回答我!” “记,记住了……裴哥哥……” 裴争冷哼一声,松了力气,翻身下床,看也不看床上的小人儿一眼,转身便出了门去。 门一合上,躺在床上,衣不蔽体的小人儿连忙拉过薄被,把自己全身盖住,然后蜷缩着躺在里面,眼泪无声的流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晚膳也没吃,只把药喝了,然后又继续缩回了被子里。 李玉有些不解,殿下白日明明精气神还很足的,怎的到了晚上却一时昏沉成了这副样子。 翌日,江逾白来给祁长忆诊脉,床上的小人儿却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见人,只露岀一小截雪白如玉的胳膊。 江逾白没有多想,替他把了把脉。 “怎么今日脉象又有些不稳了?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江逾白说着就要去拉开被子,小人儿立即惊呼一声,然后把被子裹得更紧。 “江太医…我,我昨夜是睡得晚了些,没有什么大事情的……” 祁长忆非常担心,江逾白掀开被子便会看到自己下巴和脖子上的印记。 “前几日脉象都很平稳,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别再受什么刺激。殿下,我今日也要回宫了,太医院这么些日子,不知道积攒下了多少事情。” 被子里的小人儿终于露出双眼睛,看着江逾白。 “江太医,你要回去了吗?” “是啊,我有时间还会再来看你的。就算我不在,每天也还是要乖乖吃药,好好养着,一直到完全好起来,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了,江太医。” 江逾白又跟李玉吩咐了一些注意的事情,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跟祁长忆说道,“殿下,您知道裴大人去哪里了吗?” 第97章 被子底下的小人儿摇摇头。 江逾白道,“我听府上的人说,裴争似乎是有事要外出几日,我还以为他会先告诉您一声的。” “裴哥哥,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小人儿声音越来越小。 “好了,殿下,您也别多想了,他没说定是没有什么大事情。那我走了啊。” “江太医,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李玉送了江逾白出门去,随后将门带上,又走回了床边。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呢?您是觉得冷吗?” 祁长忆被子底下的耳根红了红,摇摇头。 他轻轻把被子拉下来一些,整张小脸便露了出来,下巴上清晰的两道指痕就显露了出来。 李玉有些惊讶,“殿下,您这是怎么弄的?是,是裴大人吗?” 祁长忆没说话,缓慢的点了点头。 李玉道,“殿下,您和裴大人,怎么了?” 李玉突然想到了那天四皇子来这里说的话,连忙问道,“殿下,您是不是问了裴大人些不该问的问题,惹得裴大人不高兴了?” 见祁长忆,不回答,李玉心有了数。 “殿下,奴才有什么话就直说了,那四皇子受了皇上的冷落,心不平,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打着来看您的由头,跟您说了些有的没的事情,不知道安了些什么心。” “小玉子,你别这样说四哥哥……” “殿下,有些事情您看不明白,奴才却能看得清楚。四皇子知道您和裴大人关系不一般,您看以前咱们住在宫里的时候,您哪次出事他来看过您了?不过是看着您现在有裴大人的庇护罢了。” 这番话让祁长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久久没有说话。 李玉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下午有丫鬟过来送东西,李玉过去开了门,后面竟然还跟着丞相府的老管家。 “玉公公。”管家跟李玉打了声招呼,“殿下可好?” “不知管家来此,有何事情?”李玉问道。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屋内的祁长忆听到了门口两人的交谈,让老管家进了屋来。 “见过殿下。”老管家行礼道。 祁长忆对他轻轻笑了笑。 管家道,“殿下,大人近日外出有事可能不会回府居住,特让老奴来禀告一声。但是大人也吩咐了,让我们好生照顾着,并且大人还说若是殿下想要出府的话,只需要跟老奴说一声即可。” “我可以出去吗?裴哥哥的意思是不会禁我的足吗?” “是” 祁长忆的小脸上终于又明媚了几分,悄悄弯了弯眉眼。 可是等到他想出府的那日,却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 老管家身后跟着另外两个奴仆,还有十七八个护卫,站的整整齐齐的在丞相府门口等着他。 “殿下,咱们走吧。” 祁长忆有些紧张的拉了拉李玉的衣袖,“小玉子,人好多,我有点害怕……” 李玉安慰他道,“殿下,这些肯定都是裴大人派来保护您的,您别害怕,我去跟管家说一声。” 李玉把老管家拉到一旁,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 老管家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派了两个武功最好的护卫跟在后面。 “你们两个一定要仔细盯着殿下,除了任何事情,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 丞相府的大门打开,一股萧瑟凛冽的寒风顿时涌了进来,祁长忆瑟缩了一下,呵出口白花花的热气,发出一 声喟叹。 “哈 ” 走到大街上,帝都城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然天气很冷,但祁长忆许久没有出门,那股新鲜劲儿很是浓厚。 外面的小商贩,卖的很多新奇玩意儿,可是祁长忆却好像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街灯游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有几个摊子上在卖花灯,祁长忆拉了李玉过去看。 “小公子,看上哪个了只管说,我这都是便宜卖的,做工可精致了。”小商贩见来人衣着不凡,相貌美艳,知道肯定不是寻常人家。 可是祁长忆左看右看,目光的闪亮慢慢熄灭了下去,“算了,小玉子我们走吧。” 李玉知道他是没选上合适的,“公子,您看,那边还有几家,我们再去看看吧。”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会儿,可是几家卖花灯的摊子上都没有挑出祁长忆满意的来。 “殿下,您说您想要什么样的?奴才着人去做就是了,何必非要到街上来买呢?”李玉替祁长忆拢了拢衣领。 “没有了,再也找不到了,没了就是没了……” 祁长忆说着慢慢就红了眼眶,那个他喜欢的兔子莲灯,怎么也找不到了。 “怎么会呢?殿下,一定还能找到的,我们再去逛逛,您别伤心了,好吗?”李玉见小人儿眼角湿润,连忙哄他。 祁长忆闷闷的“嗯”了声,虽然很是失望,但还是任由李玉拉着他,又在其他地方逛了会儿。 果然,仍然没有找到那个形状的花灯。 在外面逛了那么久了,李玉也有些担心自家殿下的身子。 “殿下,不如今日就到这儿吧,您才刚好,奴才担心你身子被冻坏了,下次咱们再出来逛,继续找您想要的东西好不好?” 第98章 祁长忆乖乖巧巧的点头,一行人等便回了丞相府。 第75章 赐婚 丞相府的大门打开着,门外停了两顶雍容华贵的轿子,门口恭恭敬敬的站了许多宫人。 偌大的院落传来了训斥声,那声音很是熟悉。 “堂堂丞相府居然如此没有规矩,见了本公主也不知道跪下行礼,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活腻了吗!” 祁长忆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府,听见这道声音不由得一怔,抬头看过去。 只见丞相府的下人们全部低垂着头,整齐地站在偌大的院落。 而那个站在间那个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身影,除了三公主祁依柔还有谁,那个站在旁边拉着祁依柔不让她上前的,正是二公主祁冰之。 “二姐姐你别拉着我,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帮狗奴才不可,自家主子不在府上,他们就这样不懂规矩吗?” 祁冰之没有松开手,小声的说道,“柔柔你别冲动,父皇好不容易才准许你回来一趟,你别又生事端。” “父皇就算再怎么责罚我,我也是他的亲女儿,是高高在上的三公主,怎么能容许这帮狗奴才这样怠慢我。” 祁依柔挣开祁冰之的束缚,一瘤一拐的走到那个老管家旁边,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老管家脸颊肿起了高高的红印,连忙跪倒在地,“三公主,是奴才疏忽了,平日大人在府上时,奴才们都是不用行跪礼的,这才一时忘记了宫的规矩。” 其他的奴仆也连忙跟着扑通扑通的跪下,祁依柔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冷哼一声没有让他们站起身。 祁冰之叹了口气,“你们快快请起吧。” 祁依柔阻拦道,“二姐姐,怎么能这么就轻易的放过他们了,我还没有责罚他们呢。” “柔柔,快别说了,这是丞相府,又不是宫里,若是被裴大人知道了的话,再告诉父皇怎么办?” 祁依柔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挺着胸脯,“事到如今,我们还怕他做甚?” 正说着,她稍稍转了转身子,便猛然看见了站在大门口处的几人。 随后她紧紧盯着那个身穿白袍纤细瘦弱的身影,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手指指着祁长忆,震惊不已。 祁冰之见他这副样子,眼神也看了过去,而后微微瞪大了眼睛,“长忆?” 祁长忆走进府,对着祁冰之行礼道,“二姐姐。” 他又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的祁依柔,嘴唇动了动,“三……” “你别叫我,”祁依柔满脸鄙夷,“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称呼。” “柔柔,别这么说。”祁冰之拉了拉祁依柔的衣袖。 “那我要怎么说?二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腿,都是拜谁所赐,难道还要我对他好颜相向吗?” 祁依柔紧紧握住拳头,细长的指甲划破了掌心,她看着祁长忆的目光,满是仇恨和愤怒。 祁冰之却对着祁长忆微微一笑,“长忆,你怎么会来这里?” “二姐姐,我……我……”祁长忆不知该如何作答。 —旁的李玉干脆利落的出声道,“回二公主的话,殿下是在丞相府暂住,修养生息来的。” “呵!好一个休养生息,我看是不知道和裴争搞些什么名堂。简直伤风败俗,枉顾人伦!” 祁依柔拖着自己的伤腿,走了过来。 李玉见状,连忙挡在自家殿下跟前。 “既然有胆子害得我落得这般田地,又怕些什么?”祁依柔眸光阴毒,狠狠瞪了李玉一眼。 “我倒是听说你先前去过蛮族,那些人野蛮的很,什么恶心败坏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但是我们天朝修德慎行礼仪教化,怎么能容许你们这样的人出现!” 祁依柔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想把李玉推到一旁,祁冰之连忙过来拦她,却被祁依柔不小心推操了一把,差点跌到地上。 “啊!”祁冰之惊呼一声,被几个宫女扶住。 祁依柔不得已停住了手,过来察看她有没有受伤,“二姐姐,你干嘛这样拦着我,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小贱蹄子,替你出口恶气!” “柔柔,不要再说了……”祁冰之眼圈有些红了。 “二姐姐,就是因为你这样好心肠,才让他抢了你的位置,那个裴争怎么能这样护着他!今日我们前来,裴争居然还不在府上,我看他就是为了躲着我们!” 祁依柔转而看向那个老管家厉声问道,“说!裴争到底去哪了?” 老管家颤抖着身子,连连回答,“三公主,老奴实在不知,大人确实是外出办事未归……” 祁依柔怒道,“你还不肯说实话!父皇都说了,他今日会回府的,你的意思是父皇在骗我们了?” 祁依柔这一出污蔑人的好戏,实在耍得厉害,三言两语就给老管家扣上了个大帽子,把他吓的慌忙求饶。 “三公主老奴怎么敢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绐我拖下去,把他打到说实话为止。” 祁依柔话音一落,几个宫人便过来,要把老管家拖走。 其他奴仆均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眼见着老管家就要被人带走了,祁长忆咬了咬唇瓣,刚想开口,却被李玉抢了个先。 第99章 李玉站出来说道,“三公主,奴才可以作证,管家说的句句属实,裴大人确实没有回来过。” 祁依柔回身看着他冷笑一声,“你这是在质疑本公主的命令,好,来人把他一起绐我拖下去!” 李玉被几个宫人钳制住了胳膊,他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只能抬起头,死死的盯着祁依柔。 “居然还敢瞪我!把他这双狗眼绐我挖了,让他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祁依柔扬了扬手,李玉便马上要被带下去。 祁长忆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袍,“三姐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就放过他们吧……” “你若是想替他们求情,就去跟他们一起受罚!”祁依柔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谁敢拦她都要一同治罪。” 祁长忆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身子冷得不停在颤抖。他轻轻的弯下身子,膝盖着地,跪在了地上。 “三姐姐,你放过他们吧……” 祁依柔显然也有些惊讶,但她更多的是开心和兴奋,哈哈大笑着,大声道,“皇子殿下,这是干什么呢?为了两个奴才,竟然肯下跪求我。” 祁依柔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小身影,嘴角冷冷的扯开个弧度,抬脚踩上了他的手指。 “父皇把我送去南山祠堂,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还会回来?我在那里吃斋诵经了这么久,每天无聊的都要发疯了,你却过得这么开心如意!” 说着脚下微微用力。 祁长忆手指吃痛,又抽不回来,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额上附了薄薄一层冷汗,地上冰冷,寒意穿透了他的膝盖,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旁的李玉眼眶红了红,咬着牙说道,“三公主,您不能这么对殿下!若是裴大人回来了,看到殿下这副样子,一定不会放过您的!” 谁知祁依柔丝毫不在意,移开了脚步,却笑得更加开心了,“你以为我二人今天来是干什么的?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裴争一定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信是不信?” 说着祁依柔扬了扬手,“拿上来。” —个公公捧着个明黄的卷轴走了过来。 祁冰之见状,想上前拦着,“柔柔,裴大人还未回来,先不要声张了吧。” “二姐姐,此事宫里还有谁人不知?我不声张,难道让这个小贱人继续得意下去吗?” 祁依柔看向那个公公,“念。” 明黄的卷轴被人打开,是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爱女二公主祁冰之今以待嫁之年,才貌双全,恭谨端敏,皇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值丞相裴争品貌出众,适婚娶之时,与爱女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赐此二人结为良缘。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钦此。” 圣旨念完,整个院落悄无声息,安静的掉根针都听得见。 皇上赐婚了,皇后嫡女二公主,与丞相裴争。 择良辰完婚。 祁依柔拿过圣旨,在手把玩,眉眼间尽是得意。 那个跪在地上的小人儿,目光呆滞,只默默的看着地面,不发一言一动不动,像是个冰雕的美人儿。 祁依柔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报复的快感冲上头脑。 “二姐姐,都是托你的喜事,父皇才准许我回宫探望。父皇说了,五日后,便是良辰吉日。到时候,等你嫁到丞相府,某些上不得台面的贱坯子也该让位了。” 祁冰之看着呆愣愣跪在那里的小人儿,拉了拉祁依柔的袖子,“好了柔柔,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相信长忆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二姐姐,他能有什么苦衷?你怎么能帮他说话呢?我们两个才是最亲近的姐妹啊!” 祁依柔明显有些不高兴了,自己明明是替二姐姐出头,怎么二姐姐反而向着他说话? 祁冰之没有搭话,想走过去把祁长忆扶起来,小人儿脸色实在白的不正常,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了般。祁依柔顿时更加生气,快一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个小身影推倒在地。 “你在这里装什么装?跪够了,还不赶紧站起来,难道是在等别人把你扶起来吗?” 第76章 殿下不见了 祁长忆身子软绵绵的,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头脑也晕眩,刚才那道圣旨的内容不停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跪也跪不住了,被祁依柔那么一推,直接歪倒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李玉红着眼睛,拼命挣脱开了束缚,跑过来想把祁长忆扶起来。 “殿下,您先站起来,站起来啊……地上这么凉,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可是他拼命搀扶着小人儿,小人儿却双腿无力,只是跌坐在地上,身子不停的打颤。 他的手指紧紧的抠着地面,被祁依柔踩过的那只微红肿胀,其一根指甲已经断裂开来,渗岀细细密密的血丝。 李玉赶紧去扒开他的手指,“殿下,别用力,别再用力了……” 可是小人儿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李玉颤抖着手,也没能把他的手指从地上扒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在地上留下血痕。 祁长忆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在这天寒地冻之间,仿佛冻成了一个冰人儿,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不流了。 第100章 祁依柔见他这副样子,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继续讥讽道,“别装了,推了一下就站不起来了吗?你又不是多么娇弱的身子,别再丢人现眼了,还不赶紧站起来!” 祁依柔说着又想过来推操祁长忆,李玉却猛地站起身来,不顾一切的把祁依柔推倒在地,然后扑过去打了她。 只听见丞相府的院落内不停响起一声声尖叫,“来人啊,来人啊,快点把这个疯子给我拉下去!我要把他处死,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几个宫人赶紧过来,想把李玉拉走,谁知李玉死死地掐着祁依柔的脖子,指甲把她的皮肤划出血来,怎么也不肯松手。 —直跪在地上的老管家,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装作没站稳的样子,猛地撞向那几个宫人,其一个不小心踩到了祁依柔的手,她顿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三公主殿下,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奴跪的久了,这膝盖有些站不稳了,还望公主殿下恕罪啊。” “反了,你们全都反了!我一定要治你们的罪,一定要治你们的罪!” 老管家暗自冷笑了一声,使了个眼色,其他的奴仆这时也纷纷站了起来,将那些想要上前的宫人全部拦住。 两伙人顿时纠缠在了一起,分不清敌我的互相推操,拥挤,撕打,整个丞相府混乱不堪,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叫。 这时一直跪坐在旁边地上的小人儿动了动,慢慢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身形踉跄了两下。 他看着满院的阵势,眼神迷茫,找不到焦距。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心只有一个念头,远离这里,远离所有人,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藏起来,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的膝盖和手指都痛得厉害,但是仿佛没有感觉似的,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口,走出了丞相府,来到了大街 上。 雪白的衣袍沾了些脏污,小人儿心脏仿佛空洞洞的,那里冰冷一片,没有了跳动,好像被人深深刺了一刀,然后在不停的向外流着血。 他只是不停的向前,走着,走着,没有目的,没有归宿,像一具冷冰冰的躯壳般。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街上亮起了万家灯火,行走的人们三五成群,脸上的笑容尽是幸福美满。 小人儿形单影只,满身疮痍,眼角越来越湿润,模糊的看不清前路。 身旁匆匆走过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站立不稳,直接被狠狠撞到了地上,掌心擦破了皮,血珠瞬间滚落了出来。 那人连忙道歉,想把他扶起来,“小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祁长忆的眼神一片灰败,暗淡无光,躲开了那人的搀扶,自己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摔的痛了,他的眼泪突然就开始大肆的滚落下来,被风一吹冰冷刺骨。 没有人会再给他擦泪了,他只能自己抬起衣袖,用力的把眼泪擦掉,擦的脸颊都有些红彤彤的。 他顺着宽敞的大街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子都冻得麻木了,一直在流血的指甲和掌心,血迹也已经干涸掉。 帝都城的街道就算在晚上,人也非常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太过吵闹。 祁长忆孤零零的拐到个幽暗的小巷子里,顺着墙根慢慢的坐到了地上,抱着膝盖,小脑袋深深的埋了进去,汹涌而至的眼泪尽数落进了衣袍。 裴哥哥和二姐姐要大婚了…… 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天赐良缘,都是很优秀很厉害的人,自己呢,这么笨,不配与他们相提并论…… 老天爷一定是不喜欢他这样的笨小孩,所以对自己一点都不好,大家都喜欢聪明的小孩,可是自己怎么也学不会那些,所以啊,永远都不会有人真的喜欢自己…… 小人儿就靠在墙边,一直默默的哭着,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显现的几个人影。 丞相府仍是一片混乱,直到裴争突然回来,整个院落的人才安静下来。 裴争站在门口,冷眼扫视着院子里的人,却独独发现少了一个身影。 他压抑住心的怒火,冷冰冰的目光看向李玉,眼神阴郁可怖。 李玉匆忙过来行礼,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在院落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家殿下,顿时后背冷汗直冒。 “裴,裴大人,殿下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祁依柔捂着脖子上的伤痕,“又不是找不着了,那么大个人还能丟了不成,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裴争一个闪身,速度极快的移到了祁依柔眼前,把她吓得猛的向后退了一大步,差点坐在地上。 裴争盯着她问道,“不知三公主来本相府上,有何贵干?” 祁依柔看着他阴鸯的眼神,有些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我,我和二姐姐来传达圣旨,谁知裴大人竟然不在府上……” 裴争眼神一变,“既然我不在,谁让你们宣读圣旨的?” 他说着又上前了一步,俯视着祁依柔,目光凶狠的像是要把他撕碎一般。 祁依柔微微睁着眼睛,不知该作何回答,眼神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祁冰之,口无声的喊道,“二姐姐……” 祁冰之走过来,声音轻柔,“裴大人,柔柔也是无心的,还请您不要责怪。” “无心?”裴争嘴角勾起抹冷笑,“我看分明就是有意。” 第101章 “裴争,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要和你完婚的是谁!”祁依柔突然大声喊道。 谁知这句话却深深刺痛了裴争,他沉声,“李玉,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李玉踏了他嘴角的血迹,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在祁依柔是如何针对自家殿下的过程添油加醋了一番。 祁依柔听了反驳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打他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 “三公主,奴才的眼睛可还没被挖掉呢,两只眼睛全都看到了,您不只打了殿下,还踩断了殿下的指甲,十指连心啊,那该是多么痛……” 祁依柔微微瞪大了眼睛,慌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根本就没有用力踩,他的指甲明明是自己折断 话还没说完,祁依柔的脖子就突然被人掐住,剩余的话全被咽进了肚子。 裴争眯着眼眸,手指微微用力,祁依柔呼吸困难,脸颊都有些胀红了,手指不停的挣扎扑腾着。 整个院落里的人没有一个敢乱动的,裴争的怒意太过明显,谁敢劝阻他就能立马把手下人的脖子掐断似的。祁冰之眼眸充满了担心忧虑,上前劝阻道,“裴大人,裴大人……” 裴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力气终是松了下来。 祁依柔的身子没了支撑,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咳得眼角泛起泪花,抬头死死瞪着站在身前的人。 “裴争!我是公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父皇怪罪于你吗?”裴争冷笑一声,微微俯下身子。 “看来三公主还没有搞清局势,来人,把三公主带下去,本相为皇上分忧解难,倒可以替皇上好好教导一番。” 几个丞相府的护卫马上要上前来把祁依柔拉走,祁依柔害怕的不停闪躲,手脚并用的四处爬,爬到祁冰之身边,拉着她的裙角哀求。 “二姐姐,二姐姐,你快救救我,裴争他疯了,他是不是疯了啊?他怎么敢这样对我?” 祁冰之看了眼裴争,眼神复杂,她比祁依柔想的多些,自然也知道这次大婚背后所代表的权势利益纠纷,凭借如今朝局势,她知道在裴争和自己的三妹妹之间,皇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裴争。 “柔柔,你听话些,我相信裴大人他,也不会过分责备于你的……” 祁冰之将自己的裙角收回,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 祁依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二姐姐,你……” 祁依柔所做的这一切,不只是为了自己,还因为祁长忆与裴争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威胁到了祁冰之的地位,他也是为了祁冰之出口气,没想到祁冰之现在居然这样对她。 祁依柔呆愣着,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失魂落魄的被护卫拖了下去。 第77章 欺凌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气阴冷的冻人。 祁长忆浑身冻得麻木,他眼睛微红肿胀,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仍然保持着抱着膝盖的姿势,头软软的搭在上面,蜷缩成一小团,窝在墙角。 他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皇宫不能回去,丞相府也不愿意再回去。 天大地大,他却没有家。 “哟,这是哪家的小美人啊?怎么在这里坐着,不知道这块是哥哥们的地盘吗?” —道有些猥琐的声音响起,几个黑影渐渐向着墙角靠近。 祁长忆缓慢的抬起头来,看见面前站着的几个不怀好意的流氓地痞后,害怕得瑟缩了一下。 那几人看清了隐藏在墨发后面的那张带着泪渍的小脸,皆是倒吸一口气。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谁会忍心惹得你伤心流泪啊?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来,快来哥哥温暖的怀抱里。” 为首的流氓走过来,蹲下身子,伸出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精致白皙的小脸在暗光微微抬起,眼角红红的,泛着晶莹的泪光,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长的真他娘的带劲!哥几个快过来,把这个小美人绐老子带走!” 那人兴奋的眼冒绿光,冲着后面的几个人招招手。 祁长忆害怕极了,他知道这几个不是好人,伸手把下巴上的那只手打掉,紧紧抱着膝盖。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哟,原来是个男的。不影响不影响,哥几个什么事儿没干过,经验足的很。小美人别怕,等会儿保准你舒服的欲罢不能,哈哈哈……” 后面的几个人也嬉笑着上前,露出满脸的淫欲,一人一边架着祁长忆的胳膊,就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几人用力没有分寸,把祁长忆的胳膊掐的很痛,他猛地吸了口气,灌进一肚子的冷风,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下来。 “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个病秧子?” 其一个人有些害怕道,“可别真是有什么毛病,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个富贵人家,别到时候我们惹祸上身了。” 另一个身强力壮满脸横肉的人不满, “怕什么?天这么黑,谁能看清是我们几个干的?再说了,我看这小美人脑子好像不太好使,应该是个傻子,恐怕连我们对他做了什么都不懂。” “我,我不傻,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是坏人,要绑架我……” 第102章 祁长忆咳的喉头涌起一股血腥味道,他觉得五脏腑都冷得很,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你们,你们是不是想要钱?我有很多钱的,我可以绐你们钱,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祁长忆眼泪汪汪的看着几个人。 “啧啧啧,瞧瞧这哭的梨花带雨的,多惹人心疼!别哭了,哥哥们是要钱也要人。这样吧,你出钱,哥哥们就当陪你一晚了,怎么样?” 说完几个流氓混混笑作一团,站在祁长忆身边的一个人按捺不住,伸手也捏了把白皙光滑的小脸,那细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甚是勾人。 几个人粗鲁的拽着他,就向着巷子更深处走去。 祁长忆一股大力狠狠拉着,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他的眼神透露出脆弱无助。 “我,我是皇子,我住在皇宫里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的父皇不会饶过你们的……” 此话一出,几人的脚步突然顿住,盯着祁长忆看了半晌,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他说他是皇子,真是笑死人了,有这么傻的皇子吗?” “你要是皇子,我就是皇上,我是你老子!你来伺候伺候你老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哈哈哈哈” 几人边笑边走,已经到了巷子拐角处,这里离街道有一段距离,就算大声叫喊恐怕也没有人能听得见。 月光微弱,照在幽深的巷子里。 为首的那个流氓突然狠狠的在背后推了祁长忆一把,他身子一轻,猛的撞到了前面的墙上,磕到了头,身子顿时软绵绵的贴着墙壁倒了下去。 小人儿躺在冰冷的地上,额头满是鲜血,浓稠的血液慢慢流进了头发里,他呼吸微弱,意识也有些模糊,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血红,像上次毒时候那样。 “痛,好痛……” “大哥,他在喊痛呢。” 其一个流氓对着为首的那人说道。 “痛?这还没开始呢,等会儿还有更痛的。” 为首的流氓笑着,使了个眼神,旁边两个人便摩拳擦掌的凑了过去。 祁长忆只感觉到有几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他用尽全力的拼命摆脱,可怎么也躲不掉,想抬起胳膊抗拒,四肢却早已被人牢牢压制住。 他的眼泪混着血水涌出来,一股巨大的绝望将他深深包裹住,从来没有感到如此伤心,如此痛彻心扉。 “大哥,这什么衣服也太结实了,解不开啊!” “废物,绐我滚一边儿去!” —只满是污垢的手向着小人儿伸了过来,直接顺着他的衣袍前襟,用力向旁边一撕。 “毗啦”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响起,白色锦袍被人撕成了两半,里面的内衫露了出来。 祁长忆的双腿不停用力扑腾着,手指紧紧抠着地面,那处断裂的指甲处,又渗出血来。 “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不要碰我……” 小人儿嗓音嘶哑的哭喊着,可是这样脆弱的喊声,这样泪眼涟涟的娇美面容,只会让几人狠狠凌虐他的念头 更加汹涌澎湃。 又是一个用力,薄薄的内衫也被人撕裂开来,里面白皙的如瓷玉一般的肌肤露了出来,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止不住颤抖了几下。 在场的几个人全都看呆了眼,躺在地上的小人儿,头发凌乱的铺在地面上,还有几根发丝被血液和汗渍沾湿,粘在小脸和脖梗里。 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然后是深深凹陷进去的小巧锁骨,那锁骨上面竟然还有一处暧昧至极的咬痕…… 当真是,摄人心魄,勾魂不已。 他们没见过皮肤细腻成这样的人儿,怕是轻轻捏上两下就会变得青紫吧。 那只罪恶的手颤抖着伸了过来,可是还没有附到皮肤上,小人儿就突然又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好像非常痛苦,上半身微微倾起,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好像要把五脏腑都咳出来一样,随后突然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血腥味道瞬间蔓延开来,一部分红色滴到了光滑的小身子上,其余的溅到了旁边人的脸上。 小人儿吐了口鲜血后,便直接软绵绵的倒回了地上,眼眸微微睁着,像是个失去了意识的破碎娃娃。 “大哥,这,这可怎么办?他不会要死了吧?” 那几个流氓都有些被吓到了,纷纷收回了手,站到了一旁。 那个为首的流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朝旁边吐了口吐沫,“怕什么?死了才好,死了正好死无对证!” 他说着便俯下身子,脏臭的嘴巴就凑了过去。 小人儿乖乖顺顺的躺着,不再挣扎了,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一眨不眨的。 突然,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人群的喧闹声,静谧的街道拐角处也传来脚步声。 那几个流浪地痞都吓了一跳。 “大哥,你先在这等着,我们几个出去看看。” 说完几个人向着外面走去。 那头目也暂时停下了动作,警惕的看向外面。 出去查看的几人身子消失在黑暗,随后那里传来了厮打的声音和几声凄厉的哀嚎,然后又归于平静。 “谁?是谁在那里?老二老三,你们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有人回答。 第103章 为首的流氓察觉到有些不对,慌忙将地上的小人儿包起来,一把扛到了肩上,转身就要跑走。 只听见咻的一声,身后飞来一只羽箭,直直的插进了那个流氓的小腿,穿了个透,血液四洒在地上。 那流氓吃痛,一个踉跄猛的向前扑倒,扛在肩上的小人儿也随即甩了出去。 小人儿没有落在地上,凌空闪过一个黑影,他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搂进了怀。 那个身影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比这冬夜里的寒风还要冰冷肆虐。 那个受伤的流氓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痛的失去了声音,只能满地打滚。 巷子的拐角处传来亮光,随即一队举着火把的护卫整齐的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护卫,手里握着弓箭,身着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眼神凌厉。 乘风提着弓箭走到那个流氓跟前,弯腰将那只羽箭猛地拔了岀来,那个流氓痛的浑身抽搐,那只羽箭随即贯透了他的另一条小腿。 “主子,这人怎么处置?” 那个黑暗的人影终于动了动,站到了一片火光底下。小人儿已经被他严严实实的裹进了衣袍,抱着揽在胸前。 裴争脸色阴沉的可怖。 “带回去。” 第78章 你敢打我 丞相府后园的小楼。 月色星河高悬,门外寒风肆虐。 小人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明明半睁着眼睛,却像是睡着了一样,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他身上的血污已经全部被人清理干净了,额头的伤口也止了血包扎好了,小楼里的炉火烧得很旺,他的身子也已经变得暖烘烘的了。 但是,他整个人却看起来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有丝毫温度。 裴争手里拿着块手帕,沾湿了热水,在轻轻的替他擦脸,一下一下的,极有耐心。 门突然被人敲响,乘风推门进来,伏在裴争耳边说了些什么。 裴争挥手让他下去,随后继续替小人儿擦脸,细细的替他把手也擦了一遍,这才把手帕甩向了一旁。 “额头还痛吗?”裴争低着嗓音问。 祁长忆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仿佛没听到般。 裴争也不恼,扶他坐起来。 “困吗?不困带你去见个人。” 祁长忆微微低垂着头坐在那,没有回应。 裴争直接扯了披风过来,把他整个人包起来,然后半搂着他就出了小楼的门去。 —路来到了丞相府的那处密牢前,祁长忆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终于有所触动了,身子不自在的瑟缩了一下。 裴争察觉到了,又搂的他紧了些,低头在他耳旁安慰。 “不怕不怕,不是要关你。” 两人走了进去,幽长的走道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点火光,一直走到里面,才能堪堪看清全貌。 乘风正站在一处牢房前,见到二人后将那处牢房的门打开,随后也跟着进去了。 火光被点亮,祁长忆被照的微微眯了眯眼睛,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就连看到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个妄图欺辱他的流氓头子,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仍旧灰蒙蒙一片找不到焦距。 裴争见他这副样子只当他是被吓坏了,抱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座下,让小人儿坐在自己大腿上。 乘风取了带铁钩的鞭子,先是一桶水把晕过去的人浇醒,随后等待裴争的发落。 那流氓头子身上已经满是鞭伤,两腿上的血窟窿也还在往外渗着血丝,他早已经痛傻了吓疯了,一醒过来后就嘶哑着喉咙求饶。 裴争使了个眼神,乘风一鞭子甩了上去,被勾起的血肉四处横飞。 “你可知,你今天碰上的是谁?”裴争嘴角带着抹冷笑,手里捏着小人儿的一只小手把玩。 “啊……小的……有眼无珠,实在,实在不知啊!” “不知?”裴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就打到你知。” “啪啪啪”的鞭子声响起,哀嚎声不绝于耳,这带钩子的鞭子打上几下,身上就会没几块好肉了,血都止不住的流。 那流氓头子痛得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突然浑身一震,想起来什么似的。 “他,他说过……他好像是……皇……” 那流氓头子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 只可惜,他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乘风一鞭子绐打了回去,随后他双眼一闭,身子软绵绵的就奁拉了下去,看样子已经没了呼吸。 裴争适时的捂着小人儿的眼睛,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然后放下手,捏着他下巴与自己对视。 那双曾经灵动娇俏的眼睛现在死气沉沉的,看着他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是不是他欺负你?嗯?” 小人儿呆呆的看着裴争,不说话。 “别怕,我已经把他抓住了,你看,就绑在那里,他不会再伤害你了,知道吗?” 小人儿眨了两下眼睛,仍是没有回应。 裴争顺了顺他的后背,干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走出牢房的门。 今晚的事情到底给他留下了多大的心理创伤,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回到小楼里,满室的温暖让祁长忆冷冰冰的身子柔软了些。 第104章 裴争把他放回床上,本想自己离开让他好好休息,可是弯腰嗅到他身上独有那股的缭绕香气,身子一顿就跟着躺到了床上。 紧贴着小人儿躺下后,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柔软立即收了起来,换上了副坚硬的躯壳。 祁长忆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面朝里躺着,一副不愿意与外界接触的样子。 裴争伸手过来,想将他抱进怀,可是小人儿却向里侧了侧身子,躲开了他的怀抱。 裴争脸色一变,仍是压下了不悦,强行把小人儿扳进了怀里,这才发现他小脸上满是泪痕,紧咬着唇瓣不肯 发出哭声。 手指替他擦了擦眼泪,想要凑过去亲亲他,却又被小人儿躲开,这次他挣扎的更加用力,使劲推着裴争的胸膛。 裴争也使了狠劲不松手,低头附到他唇边。 直到尝到了血腥味道,才把人松开。 “啪”一声脆响。 祁长忆眼睛红红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唇边也被咬破了皮。 他居然打了裴争一巴掌。 裴争毫无防备,被打得头微微偏了偏,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掌印。 他舌尖抵了抵嘴角,忽然阴沉的笑了笑。 从没有人打过自己耳光,连自己那个毫无人性的父亲都没有。 眼前这人是第一个。 “你敢打我?” 裴争捏着那细细的手腕,“我对你是不是太纵容了?嗯?你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 祁长忆手腕吃痛,轻轻皱着眉头,却仍不肯发出声音。 他心里很难过很难过,难过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他现在只想睡觉,等睡醒了是不是就会发现这一切其实只是个噩梦而已呢。 裴争见他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子,手下没轻没重起来,“说话。” 祁长忆没动,静默了半晌。 裴争声音又大了些,“怎么?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知道我要娶别人了,是不是又想跟我划清界线?” 听到这话,祁长忆心口抽痛了一下。 裴争看他皱起的眉头,“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不出声。” 说完掌风一送熄了小楼里的烛台。 窗外树摇影动,门内满室旖旎。 开始时小楼内还是一片寂静的,后来就传来了些许异样的声音,猫一样勾人抓心,听了让人脸红心跳。 直到天光微亮,声音才慢慢减弱了下去。 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乘风来小楼时,裴争连门都没出,只说自己今日不去早朝了,让乘风去送了趟奏折。随后一整天,小楼里的人都没有出来过,只有李玉进去了两次,送了午膳和晚膳。 床上厚厚的围帘之前从没有放下来过,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将整个床榻严严密密的遮挡住了,完全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祁长忆意识一直昏昏沉沉的,半趴在床上,身上不着寸缕,嗓子沙哑的厉害。 “水……” 裴争动了动身子,伸出只手来,“拿水。” 外面的李玉连忙端了水送到床边,那围帘闪了条缝,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里面的人影,他忙低着头不敢再看,只是里面飘出来的暧昧气息却打着旋往鼻孔里钻。 裴争把水杯递出来时,李玉脸颊红的不像样,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帘子里飘去,想看看殿下到底怎么了。 裴争看着他笑了笑,把帘子拉开了些,“想看?” 李玉吓了一跳,赶紧低头跪在地上,“奴才,奴才不敢……大人息怒……” “起来吧。”裴争手一松,重新放下了帘子,自己的身形也挡在了帘子里。 他抚了扶小人儿锁骨之下的那处咬痕,动了动念头。 “吩咐下去,找个刺青师傅来。” “是” 李玉退出小楼,迎面吹来的冷风终于让他脸颊的火热平复了些,他叹息一声,匆匆离去。 裴争重新躺了回去,顺着身下的白皙光滑来回摸索了几下。 不想对他这么狠,可是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一下没了力度把控,往往会伤了他。 幸好,只有这种时候小人儿是鲜活的,明亮的,充满了生气的,眼角眉梢的媚意能把人骨头都化了去。 情到深处时,他也会有些意乱情迷,竟然还摸着小人儿肚子说,“真想把这里弄大,这样你是不是就跑不了 。” 此后的几天,裴争依然没去上朝,皇上竟然也准许了,说是让他好好为几日后的大婚做准备。 而裴争这几日一直住在小楼,祁长忆被圈在那个围帘里,五日连床榻都没下。 丞相府请来的那个刺青师傅,就住在后园的竹林处,等了三日,才被宣去小楼里。 李玉带着那个师傅一进门,就看到围帘终于打开了,一个穿的白花花的小人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还没醒来。 裴争坐在一旁,上下打量那个刺青师傅。 被冷冰冰的扫视一圈,刺青师傅后背冒了层冷汗。 “大,大人,不知您是想刺个什么图案?” “不是我,是他。”裴争收回目光,“图案在桌子上。” 李玉走过去把图案拿过来,看到上面火红妖冶的红莲后怔了怔。 刺青师傅拿过图案,端详了半天,“大人,这红莲上色需要用朱砂,据我所知,宫有外邦进贡的上好朱砂,用来刺青上色最为合适。” 第105章 “我给你朱砂,你要保证做到我满意,否则……” 裴争看着他没继续往下说。 那刺青师傅抹了把汗,“大人,是想刺在什么地方?” 裴争起身走到床边,拉了拉小人儿的衣襟,动作轻的熟睡的小人儿丝毫没有察觉到。 裴争手指点了点那处咬痕,“这里。” 第79章 刺青 锁骨处的肌肤薄,不好下针,需要很灵巧的走针,才能在挑破皮肤的同时不刺到骨头。 祁长忆衣领敞开,躺在床上,似乎是困极累极了,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刺青师傅手里先拿着只笔,照着那火红的图案画在咬痕处,一排整齐的牙印绽放岀花瓣来,肆意妖冶,妩媚张扬。 这个活不好干,身后被一双阴郁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刺青师傅精神高度紧张,把毕生功力都画在这小小的—片白皙上了。 画好落笔,那处红莲惟妙惟肖,每一片花瓣都是细长的,向外延伸开来,围绕包裹着心娇嫩的花芯。 要开始用针了,银针细长,需要一下一下的沿着边线将皮肤刺破,把血肉挑开,让血珠滚出来,混着血珠将朱砂融合进骨血,然后再愈合起来,这样朱砂就会永远留在皮肤下了。 除非把那块皮都去掉,否则这个图案将会一直留在上面了。 裴争果真命人取来了宫里珍藏的特质朱砂,那颜色鲜红似血,粉质细腻还闪着金光,甚是好看。 刺青师傅举着针比量了半晌,却迟迟不敢下针。 “大人,要不还是把人叫醒了吧,我怕他运针的过程他突然醒过来,针会伤到他。” 裴争没有说话,李玉便直接走到床边,低声呼唤祁长忆。 “殿下,殿下醒醒啊……殿下,殿下?” 接连喊了半天,祁长忆一直没有任何回应,仍旧深深陷入沉睡。 “罢了。”裴争走到床边,将小人儿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把他两手分别握住。 怀里的人儿从没有睡得这么死沉过,老老实实的任人摆弄。 裴争无声笑了笑,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是被欺负的惨了,接连几日没能睡一个甸迢觉,这下直接一睡不醒了。 “大人,这是……” 裴争调整了一下怀人的位置,将锁骨部分露出来,其他地方严严密密的盖好。 “就这样刺。” 刺青师傅明显为难了一下,这是个什么诡异的姿势啊,可是当着这位大人的面,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是” 刺青师傅提起口气,银针穿破了细嫩的皮肤扎了进去,翻滚一下又挑起来,鲜血立马就滚落了出来。 那师傅立马就想拿手帕去擦血迹,却被裴争一个冷眼看的手的帕子掉了下去。 他还没来得及去捡,就看见裴争拿出块白净的手帕,一点一点的在擦着渗出的血迹。 只扎了一下,还没有很痛,睡梦的小人儿只微微皱眉,仍没有醒来。 刺青师傅赶紧继续运针,针脚越来越细密,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小人儿慢慢开始挣扎起来,眼睛也微微睁 开了。 可是身子被人抱着,双手也被禁锢,小人儿怎么也动弹不得,只能看见身前有人在用细长的银针不停扎自己,钻心的疼痛一点点袭来,随后是铺天盖地的痛感。 他额头起了层汗,指甲紧紧攥着手心柔软的肉,疼得脸色发白。 裴争察觉到他在隐忍,明明痛得身子都发抖,仍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裴争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然后凑到他耳边道,“快了,就快完了,再忍一忍。” 再忍一忍? 他分明一直在忍。 终于,银针停下了,描线已经完成了。 祁长忆猛地松了口气,缓慢的喘息着,一点点消化胸前的痛感。 刺青师傅拿过那上好的朱砂来,看了看,眼睛忽的亮了亮。 “大人,这朱砂果真是上品,用这个上色后颜色可以保留的更久不说,还比一般朱砂都要鲜亮许多。” 他说到这顿了顿,“只是,这种朱砂上起色来也会更疼一些,我看这位小公子脸色不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祁长忆听了这话,知道还会有更痛的事情在后面,眼眶立马就湿热了,无意识的揪紧了裴争的衣袖。 裴争袖口一紧,他低头看了眼嘴唇发白的小人儿,心里也跟着抽痛了下。 但是,他没有时间等了。 “乖,再忍一下,就要完成了,好不好?” 祁长忆眼角的眼泪忽的就滚了下来,裴争伸手替他抚了去,对刺青师傅道,“继续。” 那刺青师傅犹豫了下,不敢违抗,只得拿了朱砂开始上色。 异物渗进血肉的疼痛难以忍受,这朱砂像是长了触角一般,刚附了上去就立马挤开血肉隐藏进了皮肤。 钻心刻骨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像是锁骨处的皮肤被人生生撕了下来又重新缝补回去了似的。 祁长忆眼泪还没流完,就忽的全身一松,直接痛得晕了过去。 刺青师傅看了眼裴争,不知道是不是该停一停。 可是裴争仍旧保持着怀抱着他的姿势没动,刺青师傅只得继续上色。 又过了会,上色也完成了,现在只等刺青处长好即可,这朱砂极易溶于骨血,想来一两日便能长好了。 第106章 李玉带着那满头大汗的刺青师傅下去了。 裴争动了动,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回了床上。 那咬痕处现在绽放着一朵红莲,火红娇嫩,与白雪肌肤相得益彰,勾人摄魄。 裴争摸索了两下,爱不释手,随即俯身吻了吻,然后起身离开。 五日过去了,明日是个大日子。 李玉送走刺青师傅回小楼的时候,祁长忆还在昏着。 小楼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的小美人儿就像具美丽的躯壳一般,灵魂已经被人抽走碾碎了。 李玉很担心祁长忆的身体,虽说那处刺青并不大,一次完成也合情合理,但是到底殿下的身子不同往日了,不能再受这些罪了。 —直等到外面天都快黑了,祁长忆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后,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头顶的雕花木梁出神。 李玉有些慌了,“殿下,您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您是不是嗓子疼?奴才绐您倒杯水喝吧。”李玉倒了水过来,递到祁长忆唇边,可是他并不张嘴。 “殿下,您是不是心里难受?难受您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了,或者您大哭一场,哭出来就会好受多了……”祁长忆的神识好像不在身体里,不知道游离到了哪里,李玉在他身边说的这些话他就像一个字也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殿下……您是不是因为裴大人,跟二公主,明日就……殿下,您这样想啊,裴大人娶了二公主,说不定就能放了您,您到时候就可以回宫了!” 回宫? 祁长忆眼睛眨了眨,他还能回去吗? 回去做什么呢? 皇宫只是个冷冰冰的住处而已,没有母妃,没有父皇,没有裴哥哥…… 那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祁长忆重新闭上了眼睛,好累啊,他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了。 他不聪明,是个笨小孩,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胸前好痛啊,外面痛,里面也痛。 是不是把心挖出来丢掉,就不会这么痛了? 可是没有心,那不就是死了吗。 死了,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就这么想着,祁长忆又慢慢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日。 这一日,是天朝十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也是天朝丞相裴争,与皇族二公主祁冰之大婚的日子。 祁长忆醒来后,觉得身上的力气终于恢复了些。 李玉扶着他坐起来,他胸前的衣襟滑下来点,露出了几片火红的花瓣,把李玉看的呆了呆。 这朱砂的颜色果真是有些不同的,甚至比真正的红莲都要艳上几分,还隐隐约约的闪着金光,几分妖气几分圣洁。 难怪裴大人非要给殿下留下这么个刺青,当真会让人看了一眼就再难忘却。 祁长忆用了点早膳,只吃了几口就不愿再吃。 吃完饭后,他想出去走走。 外面天又冷了几分,一出去就能被冻个彻底。 李玉本不愿让他出去,可是他坚持,最后还是披了个披风走出门去。 外面园子里竟然有很多人,都在忙忙碌碌四处转悠,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见到祁长忆出来,一伙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的东西藏了起来,生怕他看见似的。 谁知祁长忆好似并不在意,只是低垂着头,目光看着地面,顺着鹅肠小道慢慢走着。 他说想出来走走,好像就真的只是出来走走而已。 走到了后园的出口处,没等下人们过来拦着,祁长忆就自己默默转了个身,又走了回来。 他就这么一遍一遍的走,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一直走到气喘吁吁身体支撑不住了,才任由李玉扶着他又回了小楼里。 他好像只是出来短暂的获得一点自由而已。 小楼的门一关上,满园子的人又开始静悄悄的忙碌了起来。 祁长忆摘了披风,坐回了床边,看窗外光秃秃的树枝。 “殿下,”李玉走过来喊他。 祁长忆没什么反应。 直到李玉又喊了两声,祁长忆才缓缓的扭过头来看他。 “殿下,您是不是想知道外面现在在做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您想知道裴大人现在在做什么,对吗?” 第80章 乖一点 祁长忆没有回答,只是那么看着李玉。 “殿下,您若想知道的话,奴才出去打听一下……” 李玉说着便要起身出门去,却被只手拉住了。 祁长忆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拽着他的袖子,李玉便折回了身子。 “殿下,奴才只听说了一点,说是裴大人昨夜就一直呆在宫里了,皇上宴请了群臣,连着整个帝都城内都张灯结彩的……” 祁长忆收回了手,目光移向了别处。 李玉接着道,“今早奴才还听了出去置办东西的小丫鬟说,丞相府到处都布置的红通通的,皇上赐了无数稀世的金银珠宝,再加上朝众官送来的贺礼,把丞相府前院都摆满了……” 祁长忆脸色变白了几分,之前受伤的手指甲已经长出了全新的嫩肉,粉粉的一片。 李玉看出了他情绪有些波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李玉是想把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自家殿下的,殿下喜欢裴大人这么久,平白受了这么苦痛,现在裴大人要大婚了,对于殿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第107章 若是能够借此契机将过往一并斩断就好了…… 纵使外面再喧闹熙攘,静谧的后园仍旧是一副阴冷萧瑟的模样。 好像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都与这处后园无关。 祁长忆呆坐了一整天,没有进食,只是在李玉的再三恳求下喝了些水。 外面天开始渐渐黑了,朦朦胧胧的夜色慢慢笼罩了上来。 这个时辰,丞相府的前院应该正热闹。 人群熙攘,满目红色,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小楼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身影裹挟着满身寒风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黑。” 那个身影走到坐着的祁长忆身边站定。 李玉听出来人的声音,去拿了烛台点上,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退出了门去。 火光骤然亮起,映着祁长忆惨白的小脸,他脸色很差,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仿佛下一秒就能晕厥了过去似的。 眼前突然出现的红色刺痛了祁长忆的眼睛,他盯着来人那鲜红明亮的衣摆下角,眼眶酸涩不已。 “我听说,你一整日都没有进食。” 裴争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手指摸索了两下那块莹白如玉的肌肤。 “生我的气,也不该把自己的身子弄坏了。” 祁长忆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裴争脸上。 他穿着一身喜服,火红亮眼,眉目冷俊,之前从没有见过他穿颜色如此鲜明的衣服,原来是这样好看。 可是,这是为别人穿的。 祁长忆侧了侧头,几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落到裴争手指上,烫伤了他的呼吸。 裴争手指不依不饶的又跟了过去,扭着他的脸转向自己,不准他乱动,然后修长的手指将那几颗小珍珠抚了去。 —番动作下来,祁长忆的衣领松垮了几分,露出了些许锁骨。 裴争眼眸暗了暗,手指顺着衣领轻轻往下拉了拉,那妖女尧红艳的花瓣就慢慢显露了出来,曲折翻腾极尽蛊惑的绽放着。 刺青处居然已经恢复的很好了,看不出什么伤疤,红莲栩栩如生的盛开在一片白皙之上,凹凸不平的骨头给其增添了几分姿色。 “以前不是觉得不好看么?”裴争手指在上面勾勒了一下,“现在呢,这个图案,喜欢么?” 祁长忆被他微凉的手指激得瑟缩了一下,伸手将衣领拉了上去,那处业火红莲便被雪白的衣袍挡住了。 裴争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指,低头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想在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可是祁长忆仍然只是默默的流泪,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十分平静的,在流泪。 裴争见他这副不声不响的小样子,心头猛跳了几下,终是站到了他跟前。 “别哭了,今晚,在这里等我。” 小人儿哭得身子颤抖了一下。 裴争顺了顺他的后背,随后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乖一点。” 祁长忆抬起头,眼底满是泪花。 乘风这时急急忙忙的过来敲门。 “主子,快到时辰了,外面的人都等着呢。” 祁长忆身子明显一僵,裴争却抱着他没动。 敲门声又急切了几分,“主子,没有让宾客们等着的道理,您还是尽快出去吧,那些人全都虎视眈眈的,就等着挑您的不是。” 门忽的被人打开,裴争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直接大步就出了后园去。 乘风叹息一声,也提步跟了上去。 李玉见裴争离开,便推门进去,结果就看见小人儿正伏在桌边,单薄的后背微微拱起,身子一抖一抖的,明显的是在哭泣。 “殿下……” 李玉走到祁长忆身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陪伴着他,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他肩膀。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发泄岀来,总比您不声不响的憋着强……” 正说着,李玉向着那窗外看了眼,随即惊叹了一声。 “殿下!殿下您快看啊!您看园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祁长忆还沉浸巨大的悲伤,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透过窗子向外看了眼。 只能看见窗外的几颗干枯的柳树上挂满了红通通的灯火,被遮挡住了大半,也看不清楚。 “殿下,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祁长忆看了窗户半晌,终于点了点头,任由李玉给他拿过件厚重的披风披上。 这披风是件火红色的,连上面毛茸茸的衣领都是红色。 打开了小楼的门,祁长忆脚步顿住了。 整个后园里居然挂满了花灯,花灯是个小兔子形状的,头上顶着朵小巧的红莲,发出明亮的红光。 所有的花灯都被人点亮了,映衬的整座后园都亮堂堂的,每棵树上都挂了好几盏,像是一朵朵红莲开在了枝柳上。 “殿下,原来今日在园子里忙活的那些人是在挂这些花灯啊,真好看啊。” 祁长忆看着这满园子的花灯,眼眶又热了热,他微微仰头将眼泪逼回眼底,然后走了出去。 白日走了好多遍的那条小道,现在亮的能够看清每一块小石子。 祁长忆站到棵树下,伸手捧起一盏灯来。 那花灯做工十分精巧,不论是兔子还是红莲都纹路细致,宛如活物,一看就是出自名人巧匠之手。 第108章 比上次在街上裴哥哥送给他的那盏好多了。 但是,总归不是他丢失的那一盏了。 游灯会已经过去许久了,街上卖花灯的小商贩都快没有了,那么这些花灯是哪里来的呢? “殿下,您上次去街上找了半天没找到的,难道就是这个吗?”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松开手,让那盏灯又挂回了原处,他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红光,轻轻点了点头。 “上次我们找了那么多家都没找到,看来这些灯应该是专门定做的吧。” 祁长忆眼底都被红光映亮了些,终于像是有了些精神的样子。 李玉扶着祁长忆,在后园里来回走了几下。 祁长忆就像是有什么执念一般,要把那花灯照到的地方全都走一遍,看一遍,才会安心似的。 可是走了这么久,他的身子已经被冻的冰冷了。 “殿下,咱们回去暖和一会吧,这些灯不会被撤走的,留着明日,或者后日再看也可以啊。” 祁长忆固执的不肯回去,仍旧绕着偌大的后园继续走。 —阵冷冽的寒风吹来,那风像是冰刀似的穿透厚厚的衣物往里面钻。 祁长忆猛地灌进了口冷风,然后开始弯腰咳嗽起来,一开始还只是轻轻的咳了几声,谁知越往后咳的越加严重,越加撕心裂肺。 李玉慌了神,现在后园处一个人都没有,整个丞相府所有的人都集去了前院忙碌着,要是殿下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他递了块手帕过去,祁长忆用手帕捂着嘴唇又是一阵咳嗽。 咳嗽声终于慢慢平息下来之后,李玉把那块手帕接了回来,随即浑身一震。 那雪白的手帕还没打开就能看见鲜红的印记渗透了出来,这咳出来的都是血啊! 李玉手颤抖的快要拿不住手帕了,他慌忙将手帕揣了起来,随即红了眼角。 他之前听江太医提起过,殿下的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了,想要完全好起来,不能只靠外在的调理,殿下的心境才是最重要一关。 若是心的郁结无法解开,甚至越积越重的话,那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 李玉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在殿下脸上看到过笑容了,这几日他连话都不肯说了,现在居然又在没有受任何伤的情况下咳出了这么一大口血。 喝了那么多药,没有一味能够治愈殿下的心病…… 终于,走到了后园的出口处,整个后园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二人走了一遍。 现在站在出口面前,祁长忆怔怔的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出神。 丞相府很大,后园在最里面的位置,离前院还有段距离,站在这里完全无法知晓前院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殿下,”李玉轻声道,“咱们回去吧,好不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这一晚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很快就能过去了,很快……” 李玉说到后面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其实他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那前院,那里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就连他都觉得心口闷得慌,那殿下心里该是有多么难过。 “小玉子……” 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的一声呼唤,软绵绵的立马就被寒风吹散了。 但是李玉还是听见了,祁长忆在叫他。 “殿下,奴才在,奴才陪着您呢。”李玉声音有些哽咽。 祁长忆看着一片混沌黑暗,“我想去看看。” 第81章 小瞄呜 李玉第一反应就是拦着他。 “殿下,现在外面人肯定很多,也很吵闹,咱们就不去了,好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 祁长忆站着没动。 “我不想回去,”他转头看向李玉,语气轻轻柔柔的,“不想回去了……”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回去了?不回小楼,您想去哪啊?” “小玉子,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去外面看看而已。” 他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慢慢向着黑暗走去,“我想看看,成亲,是什么样子的……” 李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怎么也不忍心把他强行拉回小楼去。 去看看,那就看一眼吧。 李玉从旁边的树枝上取下盏花灯,快步走到祁长忆身边给他照亮前路。 穿过一段空旷的园子,熙攘的声音就渐渐传了过来,面前的光也越来越亮,将丞相府的上空都映红了。 祁长忆在前院的拱门外停住了脚步,深深吸了口冷气,呛得又咳嗽了两声。 真的站到了这门前,他又害怕了起来,不敢走进去,不敢去面对,就那么在拱门外站了许久。 他身上披的这件大红色的披风,看上去也是喜气洋洋的,倒是应景。 面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随后两人跟前就站了个人。 “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乘风也换了身暗红色的衣服,他忙着在府处理事情,冷不丁发现这里站着两个人,便过来察看,没想到竟然是祁长忆和李玉。 “阿风,外面的人,多吗?”祁长忆看着乘风问道。 “很多,朝官员几乎全部来了,今晚成了礼后,明日主子还要陪同二公主回皇宫面见皇上。” “嗯……”祁长忆淡淡的应了声,“阿风,你一定很忙吧,你快去吧,不用管我的。” 第109章 乘风见他这个有气无力的状态很是担心,“殿下,主子不是让您呆在小楼里的吗,您还是别乱走了。今晚府人多眼杂,并不太平……” “阿风,”祁长忆出声打断他,“我可以去看看吗?” 乘风有些为难,“殿下,主子让您呆在后园的意思是,这边人很多,您不能露面……” “就看一眼,我就会回去了,我一定会很小心的,不会被别人发现的,好不好?” 祁长忆的语气近乎于请求了,乘风咬了咬牙,有些犹豫不决。 此时府的老管家慌忙的跑了过来,伏在乘风耳边交代了些什么,乘风脸色一变。 “殿下,府旁刚抓到了两个疑似刺客,我现在要赶去审问一下。您,想去便去吧。” 说完乘风看向李玉,“玉公公,一定要看好殿下,别被人发现,也不要进到大堂内。” 李玉用力点了点头。 乘风微微颌首,也转身匆匆离去,老管家跟着一起走了。 祁长忆轻轻挣开了李玉的搀扶,自己走去了前院。 院子张灯结彩的,树上挂满了红色绸缎,门外两个硕大的红色灯笼,门口的轿撵不知道一路排到了哪里去。 偌大的院落里摆满了宾客们的随礼,大堂里全是人,坐的满满当当,簇拥着站在正间的那对新人。 男子身姿俊朗,穿着身明艳喜服也掩藏不了眉眼间的阴郁冷鸯;女子窈窕纤细,红盖头下的脸庞晕红了大片,面若娇花。 座下的人等面上皆是一片欢声笑语,说着祝贺恭喜的话语,其实心底都不知道在暗暗拨着什么如意算盘。 虽说,皇上平日对这二公主祁冰之不冷不淡的,但是作为皇后娘娘的嫡女,皇上对二公主婚事肯定会是最为上心的一个。 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公主了,而是代表着皇后背后庞大的家族势力。 若能与皇后家族达成利益牵制,那么只会让他在朝堂之更加无可撼动。 光是看这次的婚事就能看的出来了,皇上赏赐给丞相府的东西可是搬了整整三日才搬完,还下令要举国欢庆,整个帝都城都铺满了红妆。 至于成婚的二人之间究竟是何情感,根本无人关心。 只除了一个人…… 祁长忆顺着大堂外的那条长廊慢慢走着,这长廊仿佛走不到头似的,蜿蜒曲折,冷冷清清。 记忆皇宫里有处宫殿外也有这么一条长廊,裴争带着他走过,那时他身上还包着条毯子,像现在一样,怕被人认出来。 他呆在裴争身边,永远也见不得光亮。 走着走着,脚边猛然窜过去一个小小的黑影,祁长忆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那只曾经抓伤过他的小奶猫,一时激动,赶紧就跟了上去。 李玉紧紧跟在他身后,“殿下,小心一点!慢点走,您可不能跑这么快!” 可是祁长忆心里眼里只有那只卩苗呜卩苗呜的小奶猫,追着他在长廊上跑起来,火红的披风在身后随风咧咧。 小猫被人追着上窜下跳,脚步十分轻巧的跳上了窗台,刚想推开窗子直接跳进去,就被祁长忆从背后抱了下来。 小猫似乎闻出了祁长忆身上的味道,任由他抱着没再挣扎,祁长忆目光流露出异常的温柔,轻轻的替他顺着背后的毛。 那小奶猫被拨弄的舒服了,伸出舌头舔了舔祁长忆的手背。 李玉跑过来,看到祁长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真情流露,一时没忍心过去打扰一人一猫。 祁长忆抱着怀柔柔软软的一团,心里也软软的,低头亲了亲小猫的后背,脸颊蹭了蹭它。 “小瞄瞄,小瞄瞄,原来你没走啊,还好还好,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怎么抱着又瘦了些呢……” 祁长忆把小奶猫举到眼前仔细看着,“小卩苗瞄,你还小,要多多吃饭才能快快长大哦,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你就叫,卩苗呜,好不好啊?” 那个小奶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心有灵犀一般“瞄呜”了一声。 祁长忆笑了,“瞄呜,小瞄呜,跟我回去好不好啊?” 谁知那个小奶猫听了这话居然开始挣扎起来,妄图从小人儿手逃脱掉。 祁长忆嘴角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眼底很快又笼罩上一层灰色,“你不愿意对不对,因为,裴哥哥不会喜欢你的,对不对?他上次还说要把你扔掉,他不会同意我养着你的……” “可是,我告诉你啊,裴哥哥在忙别的事情,应该不会有空管我了的,他成亲了哦,他今晚就要娶二姐姐了,他们马上就要拜堂,入洞房,然后……” 祁长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了,你听不听的懂啊小瞄呜,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李玉听不下去,走过来打断他,“殿下,别说了……” 祁长忆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胳膊的力气慢慢松了,手的小奶猫也慢慢放了下来。 窗户露出一点小缝隙来,从祁长忆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他抬眼望去,就穿过层层人群看到了站在里面的裴争,他嘴角带着笑意,手里牵着一条红绫,红绫那头是穿着同样喜服的祁冰之。 他们正站在一起,听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德高望重的老者讲着礼数。 那满目的红色深深刺痛了祁长忆的眼睛,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红色,就像是毒之后眼前浮现的漫天血色一样,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第110章 他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那个老者说的一句话。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这句诗,是曾经裴争教给他的。 现在却用到了他和别人的身上,与自己,再无关系了。 “殿下,殿下,殿下……” 祁长忆被人晃了两下,这才发现李玉一直在叫他。 “殿下,您没事吧?是不是又难受了?” 李玉心疼的替他擦了擦脸上遍布的泪水,伸手把那处窗户合上了。 “别再看了,也别再想了,现在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祁长忆仍然盯着那处窗户发呆,没有回答。 李玉直接拉着他就走,没有走那处长廊,而是打算从大堂后面的一条小路绕回去。 祁长忆全程一声不吭,只是无意识的随着李玉的脚步往回走,他的思绪仿佛一直留在了那处窗户边。 花灯在方才追逐小猫的时候被李玉跑丢了,现在只能沿着黑暗凭着感觉往回走。 往日皎洁的月亮今夜不见了踪影,云层密密麻麻的将月光挡去了大半,空气冻人的厉害。 二人走到了后园门口处,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忽的就从旁边的黑暗冲出来了一个人影,直接向着祁长忆就 扑了过来。 幸而李玉察觉到了不对劲,反身就将祁长忆拉到了身后护着。 那个人影撞到了李玉身上,一个冰凉凉的东西刺了李玉的胳膊,划破了他的皮肉。 祁长忆被吓到了,紧张的盯着那个人影。 那人影的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拿着的匕首在黑暗明晃晃的反着光。 “三,三姐姐……”祁长忆不敢置信的出声道。 那人影身子明显一怔,也干脆懒得再掩饰。 “我说过,别这么叫我,你不配!” 祁依柔的嗓音沙哑的厉害,像是许久没能喝水了似的。 她看起来明明很是狼狈,开口却是仍然不肯放下骄傲。 “怎么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没能让你变疯掉吗?看来你的承受能力果真是厉害的很呐,不然,很多事情也受不住,是不是?” 第82章 杀人了 祁依柔的话是故意说的难听又刺耳的,就算祁长忆听不懂,她不信那个小太监也听不懂。 李玉胳膊上的血滴答滴答的流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近乎疯癫的祁依柔,拉着祁长忆就想赶紧离开。 可是祁依柔却不依不饶,匕首指着二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站住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祁依柔突然大喊道,“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别逼得我亲自动手!” 李玉将祁长忆护在了身后,“三公主,这样的日子您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您还是快些回大堂那边去吧。” 他声音尽量放低了些,不去激怒祁依柔。 “呵,我去大堂?你问问他们让不让我进去!裴争把我困在丞相府这么些日子,我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祁依柔上前了一步,瞪着祁长忆。 “把我害成这副样子!你现在满意了吧!所有人都护着你,向着你,凭什么!父皇以前是最疼爱我的,可是现在他竟然也不再管我了,若不是二姐姐替我说话,父皇恐怕会放任裴争把我永远囚禁在这里!” 祁依柔越说越觉得愤怒,她曾经众星捧月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而这一切都跟眼前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不,应该说都是他的错! “我的母妃说的没错,你和你的母妃都是下贱的坯子,一个不要脸的勾搭父皇,生了你这么个外族的杂种!而你呢,搭上裴争,你以为你们干的那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祁依柔走到了二人面前,脸上的阴狠不加掩饰。 “贱人就是贱人,永远也上不得台面!二姐姐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裴争,你呢?你算什么东西!裴争跟你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他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傻子。就算他喜好男色,看上的也该是跟你长得相像的四皇子 祁依柔面色可怖的笑起来,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对了,我还听说府上前几日来了个刺青师傅,我猜,肯定是给你刺的吧。啧啧啧,你到底知不知道,只有那些罪犯和妓子才会刺青啊,你说说,你在裴争心算是哪一种呢?” 祁长忆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一般。 李玉趁祁依柔不备,猛地冲上前想将她手的匕首抢过来,两个人开始拉扯纠缠起来。 祁长忆呆呆的站在一旁,慢慢伸手捂住了耳朵,身子蹲了下来,盯着地面不停颤抖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说的不对……不对……” “殿下!殿下快走啊!”李玉的手也被匕首划伤了。 祁依柔情绪已经失控了,力气大的惊人,拿着匕首胡乱挥舞着。 “别想走!你害我成了癇子,我要把你的膝盖骨也剔出来!” 祁依柔边喊着就边往祁长忆的方向扑过去,李玉赶紧回身把她撞到了一边,那把匕首也被卩光当一声撞到了地 上。 祁依柔没了匕首,对着李玉又抓又挠,李玉也在混乱打了她好几个巴掌。 两人还在扭打着,祁长忆看着脚边的那把匕首,慢慢伸手捡了起来。 第111章 刀口锋利,上面还带着几点血迹,在微暗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李玉因为胳膊已经受了伤,伤口被祁依柔狠狠按了几把,疼得他蜷缩起来,祁依柔见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李玉的头部猛踢了一脚。 “狗奴才!让你打我,敢打我,你绐我去死,去死,去死……” 她每说一句就踢一脚,李玉眼看着已经被踢的快要晕过去了。 祁长忆手里攥着那把匕首,缓缓的走了过去,走到了祁依柔身后。 祁依柔丝毫没有察觉到,高高抬起腿来,准备再踢下去时,寒光一闪,她身子忽的一顿,猛地瞪大了眼睛。 祁长忆手的匕首深深插进了眼前人的后背,血顺着他的小手流淌下来,温温热热的一股,尽数洒在了地上。 匕首忽的被拔了出来,祁依柔半张着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后背巨大的疼痛终于夺走了她的意识,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身子在冰冷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 李玉惊讶的忘记了痛苦,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晕死过去的祁依柔,手颤颤巍巍的伸过去量了一下她的鼻息。 “殿下,殿下,殿下……” 祁长忆小脸上惨白如纸,听见李玉的呼唤才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殿下,来,把刀绐我……” 祁长忆看了看自己手占满了鲜血的匕首,没有意识一般,乖乖的把刀递给了李玉。 “殿下,您听我说,现在您自己回小楼里去,听到了没有?裴大人不是说让您在那里等他吗?回去等他吧,裴大人肯定有办法的,您不要害怕,出了什么事还有奴才顶着呢……” 祁长忆抬起手来,翻来覆去的盯着上面的血看,“小玉子,我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您没有杀人,这一切都跟您没有关系,都是奴才做的,听到了吗?” 祁长忆忽的被那血刺得有些看不清了,他把手用力的在身上擦了擦,怎么也擦不干净,反倒是把那艳红的披风擦的更红了些。 “我的手脏了,怎么擦不干净呢?小玉子,我的手擦不干净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祁长忆手上的血其实已经被披风全部擦掉了,可他还是一直在用力磨蹭着,眼底慢慢笼罩上一层水雾。 李玉根本就站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看着一直不停喃喃自语的祁长忆,却毫无办法。 “殿下!别再擦了,已经干净了啊……” 祁长忆被他这一声嘶喊惊到,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在府巡视的护卫们要过来了。 李玉神情紧张起来,“殿下,您快点走,回去,快点回去啊!” 祁长忆边哭着边摇头,“不要,小玉子,我不要自己一个人……” “殿下,您先别哭,听我说。”李玉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奴才跟您担保,一定不会有事的,您身子已经冷的不行了,先回去等着,好吗?” 祁长忆还想再继续摇头,可是李玉没等他回答,直接翻身,跪在了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殿下……” 祁长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从来不许李玉给他行这种大礼,可是现在,李玉却久久的跪在地上不愿意起身。 “小玉子,我听你的……我走……你快起来吧……” 李玉仍然跪着不动。 祁长忆哽咽了两下,站起身来,眼前忽的一阵晕眩,他慢慢向着后园处走去。 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发现李玉仍旧保持着跪着叩首的姿势,冲着他离去的方向,不动如山。 祁长忆脚步虚浮,身形晃晃荡荡,形单影只,孤伶无依,在幽暗的月光下一步一步向着冰冷的小楼走去。 他脸上一片泪痕,刚擦了去就又流下了新的。 他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李玉若是替他不定,就回不来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救不了小玉子,也救不了自己,他是最没用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走进了后园,将那些繁杂全部掩藏在了外面。 后园里的花灯还在孤零零的亮着,可惜没有人去赏。 祁长忆没有回小楼,他不知道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义,他顺着后园里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了一扇门前,这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祁长忆伸手轻轻推了一把,竟然推动了,里面没了火光的照耀一片漆黑。 祁长忆提步走了进去,转过几个弯之后竟然直接来到了帝都城的大街上。 原来刚才那处就是丞相府的后院,后院直接联通着街道。 大街上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道路两旁也有很多的小商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 祁长忆失魂落魄,看着笑容满面的人群。 那些欢声笑语在他眼前渐渐扭曲起来,喧闹叫嚣着往他耳朵里钻,他难受极了,扶着一旁的树干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会。 树干旁栓了一匹精壮的黑马,祁长忆慢慢走了过去,把缰绳从树上取了下来。 去围猎的时候,他学了些骑马的,颤抖的踩着马鞍,他翻身上了马,才堪堪坐稳,那马就受惊了一般猛地冲了出去。 祁长忆慌忙弯下了身子,紧紧抱着马背,脸贴在上面。 第112章 马冲上了街道,一路疾驰着向着帝都城外冲去。 因着公主大婚,帝都城门近几日都是开放的,欢迎天南地北的客人来城共庆。 那匹黑马就那么驮着背上安安静静的小人儿,冲出了城门,冲进了一片黑暗。 祁长忆侧头看着眼前的浮光掠影,耳边只有呼呼的寒风刮过。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任由马儿跌跌撞撞的带着他离去。 马在月色下飞奔着,穿过丛林,山坡,草地,竟然跑来了皇家的那片围猎场。 围猎场里现在空无一人,黑暗静谧。 马还是没有停下来,进了围猎场后继续向着山上跑去。 等马终于停下来后,马背上的人儿浑身已经冻的快要僵硬了,想翻身下马来,却脚下踏空直接摔到了地上。那马对着夜空嘶鸣一声,转头又跑进了身后的山林,消失了踪影。 倒在地上的小人儿久久没能爬的起来,他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雾蒙蒙的无尽山脉延绵不绝,幽暗的月光照不清远方,只能感受到寒风肆虐的悲凉苦怆。 这是处熟悉的断崖。 第83章 跳崖(6000字,最后一波大虐) 丞相府的大堂,万众瞩目的成婚仪式已经快要进行到了重头戏份,拜堂。 那个掌事的老者宣布众人先稍安勿躁,暂且等待一会,到了吉时再继续拜堂。 众人便先行回了自己的位置,三三两两喝酒闲聊着等待。 裴争等人群暂且散去后,嘴角依旧卩禽着冷笑,牵着红绫带着祁冰之就走到了里间的屏风后。 那些好事者看到这一幕但笑不语。 刚走进去,裴争就扯掉了缠绕在身上的红绫,脚步毫不留情的踏了上去,随后把祁冰之头顶的盖头掀翻在地,微凉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脖颈。 “是你跟皇上求情,让我放了三公主?” 祁冰之害怕的颤抖了两下,声音轻柔,“是……” 裴争看着她躲闪的目光,眯了眯眼睛,“不用忙着上演什么姐妹情深,本相知道,二公主可是聪明得很。” 祁依柔眼圈立马红了起来,“大人,我,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裴争手指收紧了些,眼神冷冷的盯着祁冰之不语。 这时,乘风没有通报就突然闪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主子,出事了……” 裴争松开了祁冰之,祁冰之十分有眼色,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然后默默的拾起红盖头转身走了出去。 乘风说道,“主子,方才下面的人巡视时在园子里发现了受伤昏迷的三公主,在场的只有李玉一人,他也受了伤,但是什么都不肯说。” 裴争脸色变了变。 乘风继续道,“属下立马派人去了小楼查看,可是,殿下并不在那里。” 裴争眼神忽的阴郁下来,转身就走出了大堂,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直接快步去了后园。 他今夜一直心绪不宁,所以才会在仪式进行之前先去了趟小楼,只有将小人儿切实的抱在怀里,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进到了后园,那满园的花灯还在亮着,可是小楼里却一片漆黑。 以往,只要他想,总会有个小人儿日日夜夜等候着他,春夏秋冬,岁岁月月,竟然已经五年之久。 五年,近两千个日夜。 裴争心猛地跳了一下,一股无名的烦躁不安瞬间涌上了心头,今夜不同往日,他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呼吸不稳起来,他唤来乘风。 “派人去找,现在,立刻!” 乘风提醒道,“主子,那大堂里的人……今夜毕竟是您大婚之日……” 裴争眼神冷的骇人,袖口底下的手指捏紧,手背上青筋微微暴起。 乘风当即没有再说,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裴争一个人站在后园的红光,面对着黑暗的虚空。 这断崖处的风很大,月光也被黑云笼罩上了,天色不清明,像是要变天了。 祁长忆冷的厉害,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披风也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 他艰难的动了动身子,膝盖处有点痛,他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膝盖骨竟然是摔得有些扭曲了,可是他因为腿冻僵了的缘故,并没有感到有多痛。 也可能是因为还有其他更痛得地方吧。 祁长忆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腿上不敢使力,有些一瘤一拐的慢慢走到了断崖的边缘处。 崖底的寒风呼啸着吹上来,将他身后的墨发吹得四处散开。 祁长忆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了,是被吹岀了些眼泪吧,因为他已经不会流泪了,流了太多泪,已经流尽了o 上次来这处断崖,风还没有这么冷,有裴哥哥陪着他,让他站得离崖口远远的。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有些记不清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 而现在,他,应该要开始拜堂了吧。 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那自己呢,自己又算是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算吧,裴哥哥本来就不在乎自己,不是吗? 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他的喜欢,现在连有没有他这个人应该也不在乎了。 成亲了,会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唤他夫君,他还会仕途顺畅,权势遮天。 第113章 再然后,儿孙满堂,功成名遂。 而自己,一无所有,身后是空空荡荡。 祁长忆慢慢坐了下来,小腿悬空在悬崖峭壁边,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呆呆的坐着,看夜空。 可惜,今夜看不到星辰。 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到,伸手想触摸一下那虚无缥缈的月亮,可是距离太远了,不可能摸得到。 眼睛好像有点看不清楚了,怎么会好像又看见了那满目的喜色呢,鲜红的,明亮的,在眼前挥之不去。 祁长忆真的伸手在眼前胡乱的挥了几下,累的他气喘吁吁,额间附上一层薄汗,衣服也松开了些,惹得寒风挤着向里灌。 他像是也感觉不到冷了似的,反正身子早就已经冻了个彻底。 又有了想要咳嗽的冲动,喉头间涌动着一股血腥气息,祁长忆捂着胸口,拼命压了下去。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的身子撑不过今晚了。 “裴哥哥” 祁长忆出声喊道。 在这没人的断崖旷野,他才敢喊出心所想。 被禁在那处小楼多久了?每日与苦涩的药汤做伴,枯燥无聊,他想离开那里,想走出去。 可是心郁结无人可解,偏偏又无力反抗,日日夜夜越积越深…… “裴哥哥” 你说过,永远相信你,站在你那边,永不离开你…… 我做到了,可这次是你先离开我的,是你选择了别人,做了别人的夫君,我算不得什么,所以我会自己离开。 就这一次,没听你的话,没有再乖乖的等你回来…… 如果我离开了,不再打搅你了,你会不会开心呢…… “裴哥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白雪红梅,那样美的场景,可惜我再也没见过那样大的雪了。 今年还没有下过雪,不知道会不会下的大些。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裴,裴哥哥……” 母妃之事,我怪过你,恨过你,可是,可是…… 所有复杂的情感,都比不上我爱你…… 我爱你,我很痛苦。 母妃说不要轻易恨别人,因为恨会让人痛苦,可是爱为什么也会让我这样痛苦呢。 痛苦的快要死掉了…… 痛苦的想去死掉…… 悬崖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蜷缩起来,头埋进臂弯里,冷冷清清的模样,呼吸清浅的像是下一瞬就能随着寒风—同消散了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深了。 祁长忆动了动僵冷的身子,身后的火红披风又揪紧了些。 突然,山下闪现出了火把的亮光,开始时只有星星点点,后来越来越多,极其快速的向着山上行进而来。 祁长忆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火把,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妄图站起身来,可是身下的双腿不听使唤,很是陌生。 身后的树林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啪嗒啪嗒的,像是渐渐收拢的牢笼,向着断崖边袭来。 —匹马率先冲出了树林,马上的裴争一身明艳红衣,还没来得及换下。 他看到了断崖边坐着的小人儿,翻身跳下马来。 身后跟来的人也赶到了,火把映亮了这处断崖。 人群不敢轻举妄动,静悄悄的将断崖层层围绕了起来。 “殿下,”裴争向前走了一步,“那里风大,过来。” 祁长忆听见了裴争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了他身上的红色,随即一怔,又向着崖边挪动了两分。 “不要过来了……” 裴争在原地站住,“好,我不过去,你过来我这边,好么?” 祁长忆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前方。 “裴哥哥” “嗯。” “你走吧……” 裴争身子一僵,手指捏紧,“什么?” 祁长忆低下头,发现自己新长出的那处指甲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了口,现在血迹都已经凝固了。 “你走吧,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再跟你回去了……” 裴争没动,眼底映着火光,阴森森的比夜色还要幽暗,他紧紧的盯着那个在寒风颤抖的小身影,强压下想冲过去把他拉回来的冲动。 祁长忆攥紧了小拳头,那处断裂的指甲掐进柔嫩的掌心,又流了些血出来,温热的让小人儿恢复了些触感。 他紧咬着唇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向着众人。 身后是漆黑一片的万丈深渊,身前是萦绕四周密不透风的火把围墙。 祁长忆的火红色披风被风吹的列列作响,张扬飞舞起来,墨发也迎风散开,领口处露出了一点白皙锁骨,能看到那处极尽妖魅的红莲花瓣。 而这个站在风的小人儿,就像是一朵开在寒冬的烈火红莲。 只是这朵红莲外表妩媚动人,内里其实一片破败满是灰烬。 “裴哥哥,我想告诉你,以前的以前,那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虽然你有时对我很不好,但我还是很开心……能够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可是我的福气好像也用完了……” 祁长忆身子在慢慢向后挪动,他想到了什么往事一般,眼底满是痛苦。 “长忆,意为长相忆。如果爱消磨殆尽,就用恨来填满。不管是爱还是恨,你都必须,永远记得我。” 第114章 祁长忆半边脚掌已经悬空了,“裴哥哥,恨一个人好难,可是,爱一个人更难……我这么笨,恨和爱都做不好……所以,都不想再做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忽的扯出个笑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变得聪明些,我们,也一定不要变成现在 这个样子了……” 脸颊上忽的一凉,祁长忆伸手抹了下,有些微微的水渍。 接着更多的凉意落在了手上,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密集。 祁长忆抬起头来,眼前有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白色在扑簌簌落下,被风一吹漫天飞舞着,像是追逐嬉戏的银蝶,美不胜收。 是雪。 下雪了。 憋了这么久的冷天气,今夜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祁长忆灰败的眼睛闪了闪,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手心太凉,那雪花好半天才融化了,化成一滩滩小小的水渍。 举着火把的人群都不由得稍稍分了神,抬头看着这天上落下的点点洁白,越落越多,尽数堆积在了脚下。裴争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小人儿,看他身子在崖边摇摇欲坠,心也跟着被人抽出来放在了那崖边似的。千言万语抵在了喉头,竟是一句话也再说不出了,胸口沉闷的厉害。 跟我回去,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本以为以后再说也不晚,本以为还没到说出这些的时机。 可是哪有什么以后,哪有什么准确的时机…… 殿下,先过来,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突然,崖边的人儿目光看向了裴争,嘴唇微动,无声的说了句话,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了下去。 裴争几乎是直接冲到了悬崖边,伸手向着虚空处一捞,原本想捞着一个温热柔软的小身子,可是手抓住的却只有一件破碎的随风飘扬的披风。 那些手持火把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崖边两个身影接连翻了下去。 乘风吓得脸色白了几分,立即冲到了崖边,撕声喊道,“主子!” 可是悬崖下面漆黑一片,只有呼啸着盘旋而上的风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下去找!” “是!” 那些护卫们整齐快速的撤进了山林,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山下进发。 —片灰蒙蒙的月色下,大雪纷纷扬扬。 在山脚下找了整整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人在条溪流边发现了裴争的玉牌,赶紧去禀告了乘风。 乘风立即带人顺着那条小溪流继续找下去,发现了一处很大的古潭。 天气这么冷,那处古潭的水却没有结冰,而裴争就躺在那古潭的岸边,满身的血痕。 乘风过去试探了一下,呼吸十分微弱,看来是重伤昏迷不醒,他立即派人把裴争送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继续 跟着寻找皇子。 他知道,若是主子醒了的话,也会让自己在这里继续寻找的。 裴争被送走之后,一行人围着这古潭绕了很多圈,却没有发现有皇子的踪迹。 甚至连一点其他的血迹都没有发现。 难道,殿下是掉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又找了整整一天,可是这片山脚范围实在太大了,这么找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全部找寻个遍。 乘风先回了丞相府,先前来府参加婚典的官员,早已经被打发走了。 他拿着裴争的令牌,自作主张的去调动了禁卫军,连同府上的所有的护卫,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山脚下全部搜寻一遍。 去到太医院,江逾白刚好给皇上诊完脉回来,身上的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乘风直接掳走了。 来到丞相府,江逾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看见裴争一动不动的正躺在床上,气息渺茫,一副濒死的模样。 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起来,慌忙过去替裴争把了脉。 “脉相微弱,身体遭受重创,内力十分紊乱,五脏腑受到巨大震荡,内出血严重……” 他掏了自己的银针出来,让乘风把裴争的衣服脱下来,好方便扎针。 那身红色的喜服已经被无数枝柳划得七零八落,一条一条的混着血肉站在伤口处,因为天寒,血迹都已经冷硬干涸了。 “快点脱!” 乘风便赶紧使了大力将衣服脱下,那些伤口处的血肉立即被撕开,血水瞬间就涌了出来,打湿了裴争身下的床榻。 这些伤口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震伤的内脏。 江逾白赶紧下针,先暂且稳住床上人那虚无缥缈的呼吸。 “把炉火生的再旺些,他身子受了寒,不暖过来一会就能彻底变冷。” 江逾白又赶紧开了副药方出来,命人下去抓药煎熬,自己继续查看着床上人的征兆。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护卫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身上全是白花花的雪片。 “报告总长,已经全力搜寻过三遍了,仍是没有发现皇子的踪迹。雪天封山,会掩盖一切痕迹,冒雪搜寻更是难上加难……” 江逾白正在扎针的手忽的就僵硬住了。 乘风大步走过去揪紧了那个护卫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那个护卫声音极小,“属下的意思是,此事实在太过蹊跷,皇子他,好像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第115章 “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等主子醒了还找不到人,你们一个个的都等着去陪葬!” 那个护卫慌里慌张应了声“是”,急急忙忙又推开房门冲进了大雪。 乘风转过身来,就看到江逾白站到了自己跟前。 “他刚才说什么?皇子,消失了?”江逾白紧盯着乘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争怎么会受着这么重的伤?殿下到底去哪里了?” 乘风垂下眼眸,“等主子醒了,再告诉你吧。” 江逾白愤愤得瞪着他,拳头握的紧紧的,努力才能让自己恢复理智。 现在裴争情况非常不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确实应该先救治裴争。 “我要回趟太医院。” 乘风听了紧紧拉住他的手腕,“不行。” 江逾白被他气得大吼一声,“不行什么不行!我回去拿药,救你主子!不然你要看着他先死吗!” 乘风愣了,缓缓的松开了手,让开了身子,不发一言。 江逾白直接推了门出去,空留下卷进室内的一袭风雪。 取回了救命的药丸后,喂着裴争吃下。 江逾白只是在尽着治病救人的天职,一丝眼神都不曾分给乘风。 皇上派人来问候过,知道了裴争是为了救皇子,才一同摔下了悬崖,没有过多责备,只送了些珍贵药材过来。 探望的公公回宫后,跟皇上禀告了皇子至今下落不明的事情。 那五至尊的皇帝,突然就红了眼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雪。 良久后,他抬起手抹了把眼角,身后的公公立马送了金丝手帕过来。 “皇上,您也别太过伤心了,当心身子啊……” “你说,朕是不是做的太过了。”皇上没有接过那个手帕。 “朕的儿子,朕却不能对他好,只有冷落他,无视他,甚至对他恶意相向,才能保全他……朕,不是个好父亲,无言面对甯儿……” 那公公宽慰道,“皇上,这不能怪您,当初甯贵妃出了那种事,四皇子懂得明哲保身,可是皇子却被朝大臣要求一同处死,若不是您用尽方法拦下,只怕皇子他早就……哎……” 皇上只身走出了宫殿大门,“朕知道,他与裴争……可是世风不允那种离经叛道之事,朕把他交绐裴争,是想他在外面应该比在宫里过得开心些,但朝动乱,朕不得不下达一些命令……” 皇上伸手接下了一片雪花,眼角又湿润了,“那孩子,该是早就被伤透了心了……” 都以为今年不会再下雪了,谁知竟然下的这样大,整整几日都没有停下来。 天地万物都被这纯洁雪白覆盖住,白茫茫绵延千里,看不到尽头。 丞相府后园里的梅园,一片火红似海,在漫天落白之下开的异常妖冶,那园还挂着些破败花灯,都已经被寒风吹的七零八落了,却没有人摘下。 裴争昏迷了整整五日。 他的意识时有时无,眼睛困顿的睁不开,身子各处也像是被紧紧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他就只能深深陷在一片混沌不明的黑暗,沉沦挣扎,看不到一丝光亮。 怀抱着的,那温热柔软的一团,鲜亮的,明媚的,在他体内肆意生根发芽的,是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对,闭上眼睛之前,在极速下落的过程,他明明抱着的,那小人儿浑身冰冷,被他揉进了怀,紧紧抱着的。 怎么会没有了呢…… 到底会有多绝望,才能连活下去都觉得累,是看不见前路,又没有退路,才被生生逼到了那处悬崖峭壁上。 曾经那么火红温暖的一团亮光,撞的他阴冷坚硬的内心出了裂痕,现在却又突然把光收了回去,独留他在无尽暗域。 休想。 休想。 休想! 休想离开!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猩红。 第84章 他已经死了啊!(6000字虐攻第一步 “主子,您醒了。” 乘风正站在床边,眼底满是担心。 江逾白正巧端了药碗进来,连忙赶过来查看。 脉象是平稳了一些,但还是十分微弱,体内的出血症状也暂时缓解了。 “来,把药喝了。” 药碗递到了裴争唇边,他却没动。 江逾白想他刚醒过来,应该也没什么力气,便让乘风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谁知乘风刚扶着他坐起来,裴争就忽然扬手打翻了药碗。 药碗一下子摔到地上,黑色的药汁四处飞溅。 江逾白手被烫了一下,他心本就有气,猛地站起身来。 “裴争!你发什么疯!” 裴争微微抬起眼皮,眼底密布着红血丝。 刚才的动作耗尽了他的力气,他现在嘴唇苍白如雪,不停的喘着气,目光看着乘风。 乘风低垂着头,躲避开了。 裴争忽的心底一凉,只觉得一股冷意袭了上来,冷的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喉头猛地一甜,弯下了身子,一大口鲜血吐在了深色的床褥。 原来吐血之后,身子竟是这样疼…… 江逾白赶紧拉过他的手腕诊脉,裴争却不肯配合,甩开他,自己就想下床。 可是他身上的外伤内伤一大堆,再加上刚刚苏醒身子没力,根本就下不了床。 第116章 谁知裴争居然强行运气自己站了起来,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扶住了旁边的案桌。 他还光着脚没有穿鞋,地上的碎碗瓷片扎进了脚心,流出血来。 乘风想过来扶着点他,却被裴争伸手揪住了衣领,裴争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可是乘风也不敢挣开。 “人……呢……” 乘风道,“主子,您先回床上躺着,把药喝了再说。” 裴争眼底一片猩红,“回答……我……” 乘风见他站立不住即将倒下,连忙撑住他的胳膊。 “主子,殿下他,至今未有消息,已经整整五日了,外面风雪如此大,呆上一天就会被冻僵,也,没有再找下去的必要了……” 裴争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继续找!”他嘶哑着嗓子怒吼,一股晕眩瞬间袭上来,不得不两手撑着桌子才能堪堪站稳。 这时送午膳的小丫鬟进来了,轻巧的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江逾白让她下去再端一碗药汤进来。 随后江逾白走到了裴争跟前,一脸淡漠的看着他。 “裴大人,你的内力已经受了极大损害,筋脉脆弱,若是再强行运气,武功尽废是小事,难道你想下半辈子瘫在床上度过吗?” 裴争额头上青筋暴起,按着桌子的手不停颤抖,体内的真气在胡乱冲撞着,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从那么高的悬崖处掉下来,你能保住性命是因为体内有雄厚的真气庇护,若是没有内力的寻常人,定然会内脏震裂而死,甚至尸骨无存。” 江逾白眼圈红了红,“裴大人,想必能听懂我的意思吧。既然您已经醒了,皇上交绐我的任务我也已经完成。药您按时喝,我就先回宫了。” 说完,江逾白转身欲离开,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裴争全身的力气都集在了手上,捏的江逾白的手骨咔咔作响,他眼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紧紧盯着江逾白。 “你……再说一遍……” 江逾白不顾手腕上的疼痛,另一只手狠狠的推了裴争一把。 “我再说三遍四遍,一百遍一千遍也是这样!难道还要我给你解释一遍尸骨无存是何意义吗!” 江逾白再也隐忍不住,裴争昏迷的这五日,他也跟着去悬崖下搜寻过,在那白茫茫一片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人,那种无力感和绝望感会被无尽放大。 他用了五日才能接受这个现实,也在晚上夜深人静时暗自流过眼泪。 可是现在面对着裴争,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控制情绪,直接大吼了出来。 “殿下死了,消失了,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够清楚了吗!明明,明明逼得他跳崖的是你,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为什么只有你还好好活着!殿下……殿下他究竟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把他逼到如此绝境……” 江逾白再说不出来,跌跌撞撞的转身跑出了房门。 裴争踉跄之间把桌子上的食盒碰倒了,里面滚烫的饭菜撒了岀来,把他的衣袍弄得一片脏污,他的手也被烫伤,红通通的一大片。 可是他站在原地,却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浮现出一个火红浓烈的身影,在寒风的悬崖峭壁上随风飘荡,美丽又张扬。 他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那个身影却突然向后一躲,随即飞速的坠落了下去。 裴争心脏猛地一紧,慌忙上前想要抱住那个身影,手臂却扑了个空。 他不甘心的继续向前,失魂落魄的朝着门外走去。 门一推开,风雪呼啸着就钻了进来,外面天光大亮,满目的白雪明晃晃的刺眼。 裴争眼睛适应不了这片白光,被刺得眼前一片模糊,差点栽倒在地上。 他扶住门框,微微喘着气,衣着单薄,瞬间就被冻了个透彻。 以往他是丝毫不怕冷的,可是如今这样冷的天气,却能让他冻的浑身都没了知觉。 也可能是因为身上的血液已经冷了吧。 乘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时刻盯着他的背影,防止他真的突然晕倒在地。 裴争只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在慢慢的从身体里抽出,那点内力已经所剩无几。 是啊,坠崖之时,他分明用全身内力护住了那个小人儿,导致自己体内内力不足,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是,那个小人儿怎么会尸骨无存呢。 他不信! 他不相信! 他不信他就那么死了! 不信他会就那么从这世上消失了! —定是那群废物没有好好搜寻,一定还有没搜到的地方! 裴争迈出房门,踩上满地的新雪,脚上留下的热血立即融化出了一片红色。 他要亲自去寻! 大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落到了裴争的肩上,脚背上,发梢上。 冷到了极致,连那些冰雪都不足以融化了。 乘风看着自家主子走的摇摇欲坠,背后的雪地上是一串带血的脚印,他心里酸涩不已。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皇子祁长忆已经坠崖身亡,尸骨无存,皇上也已经发布了告示,昭告天下。 只是皇子的存在本就没有多少人知晓,因此也并没有人在意罢了。 朝倒是有不少大臣曾经无数次上谏,请求皇上处死通敌叛国的甯贵妃之子,可是因为这么多年下来,皇上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完全不待见那个皇子,因此重大臣才渐渐没了抗议。 第117章 现在皇子已殁,那些大臣表面上表示哀痛,实则庆幸都来不及吧…… 乘风取下来自己身上的厚重披风,快步上前披到了裴争身上。 “主子,您请先在此处等候,属下去备马。” 裴争没有言语,乘风知道他是默许了,连忙下去准备了。 裴争独自站在那雪地,往日凌厉的眉眼现在苍白一片,恍惚着没有焦距。 他隐藏在袖口下的掌心,早已被攥出了血痕。 每当感觉自己身子支撑不住要倒下时,他就再攥紧几分,直到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滚烫的,一滴一滴的,滴在光裸的脚旁。 不远处的长廊边,好像又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那身影在向着他的方向移动过来,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飘扬。裴争紧紧盯着那个身影,眼睛一眨不眨,他生怕自己闭眼睁眼的瞬间,那身影就会消失不见。 直到眼睛酸涩生痛,模糊一片了,那身影终于走到了他的跟前。 裴争眼里的希冀瞬间消失,眸光冷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心厌恶。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一身红衣的祁冰之。 她与裴争的大婚仪式还没有完成,并不算是裴争的妻子,但是现在已经居住在了丞相府,就住在后园旁边的水榭居内。 就连宫这几日都因为皇子之事而满宫纟高素,祁冰之却穿了身如此明艳的红色。 “大人,我听说您醒了,就想着赶紧过来看看您。”祁冰之眼神满是担忧,看起来倒是情真意切的。 “这是您的药,您快些喝了吧,这外面这么冷,您才刚醒,怎么能出来受冻呢。” 祁冰之指挥着旁边的小丫鬟送上端着的药,俨然一副丞相府女主人的架势。 裴争没有接过药碗,反而是眼神冷冷的上下扫视着祁冰之。 祁冰之被他看的有些害怕起来,低下了头,这才看见裴争脚下有好大的一滩血迹,她慌忙紧张的挽住了裴争的胳膊。 “大人,您的伤势如此严重,江太医怎么没有给您包扎一下呢,未免太过失职了……” 谁知裴争竟然抬手甩开了她,虽然他身子十分虚弱,但力气还是比祁冰之大的多。 祁冰之被他这猛然的一甩直接跌到了地上,不小心撞倒了那碗药汤,洒了她一身。 “啊……” 祁冰之被烫的惊呼一声,跌坐在雪地里,委屈的泪水瞬间就溢了出来。 “大人……” 裴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始终没发一言,提步便冷漠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旁的小丫鬟连忙过去把祁冰之从雪地里扶起来,祁冰之擦了擦眼泪,看着裴争的背影,指甲慢慢嵌进了掌心。 裴争只身走到了丞相府的大门处,乘风已经备好了马等候,身后还跟着几队排列整齐的护卫兵和禁卫军。 虽然众人皆知,不可能会搜寻到什么了,但是丞相大人执意,他们也必须从命。 —旁的奴仆简单的替裴争包了下流血的脚掌,又帮他穿好了靴子。 裴争翻身上马,状态极其不好,头晕目眩的,随时可能会从马上跌下来。 手掌心已经全是血痕,无法再激起理智了,裴争猛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血腥味道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 血液的味道直击大脑,这点精血能够最大程度的保持他的理智清醒。 深呼吸了几口,将浑身剩余的那点内力再次强行调动起来,感受到了来自身体各处筋脉的反抗,裴争不理会,盯着前方,策马飞驰起来。 身后的军队也跟着奔了出去,直奔帝都城外的围猎场。 耳旁的风雪呼呼的刮着,裴争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紊乱的跳动着。 不安的,焦躁的,不甘的,不敢置信的…… 那个小人儿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离开! 是不愿意他娶别人吗? 那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他! 从前不是什么都愿意跟他说的吗,就算他心烦不想听,小人儿也会忍不住在他耳边一直嘟囈。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人儿对自己再也不似以往那般亲密了…… 他气,气他与自己疏远,气他不停推开自己,想要逃离自己。 若是小人儿肯低头,肯服软,肯软软糯糯的求自己,他不娶就是了,只要小人儿能回来,能好好的呆在自己身边,就好。 只要他能回来,他会告诉他,会把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全部告诉他…… 不是说好了在小楼里等着的吗,又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 还是说因为伤了三公主,怕皇上责怪下来? 可是有他在,又岂会放任小人儿不管,若是皇上责怪,也会有他顶着。 已经因为小人儿做了那么多偏离自己计划外的事情,应该说,他不知何时开始,早就把那个小人儿也圈在了自己的计划里。 把小人儿囚在身边,不管他愿不愿意,用尽各种手段,其实,都是不让他离开自己而已。 这是怎样一种感情,再明了不过。 但这却是冷心冷血活了二十多年的裴争,从没有体会过的…… 马疾驰着冲进了围猎场,那里也已经被一片白雪覆盖住了。 策马进了山林里,终于抵达了那处断崖底下。 可是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渺茫,积雪皑皑绵延千里,远处此起彼伏的山脉也是白苍苍的。 第118章 裴争想翻身下马,却脚步虚浮不已,靠着马身才稳住了身子,靴子深深陷进了松软的雪地。 他只身向前走着,每一处草丛后,每一棵树干下,都仔细认真的找着,甚至跪在地上,去看那些幽深的树洞。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裴争膝盖被冻的麻木,想站起身来,却没能站得起来,又重重跌进了雪地。 那个小人儿,膝盖处也曾受过伤,疼得站不起来时,自己是怎么对他的? 裴争眼前有些模糊,身体里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身后的人赶了过来,军队随即散开来,又开始在断崖下仔细的搜寻起来。 乘风下了马,看到跪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的裴争,连忙赶了过去。 “主子,快些起来,您现在受不得这种凉。” 裴争任由他将自己扶起,眼神灰蒙蒙的没有焦距,才刚堪堪站稳,便又提步向前走了去。 乘风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只能亦步亦趋的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 曾经以为主子是这世上最残忍无情之人,没有在意的人和事,便没有软肋,可以永远追求权势地位,永远清冷强硬。 可是现在,他错了…… 天色渐渐变暗。 裴争走的极慢,搜寻了大半天,偏离了其他众人,来到了一处略显诡异的古潭前。 天寒地冻,古潭里的水却没有结冰,甚至散发着隐隐热气。 裴争走到古潭边,向里看去,水面漆黑一片,倒映出了他苍白的脸色和猩红的眼眸。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古潭不对劲。 他抬起脚,踏进了古潭,那潭水竟然是热乎的,暖意贯通了他的四肢百骸,连着身上的伤处好像都没有那么痛了。 继续向里走去,水没过了他的腿部,腰际,胸膛…… 乘风见状在岸边焦急不已,看样子也马上就要跟着跳下去。 可是水却只到了裴争的胸前,这个古潭的潭水原来只有那么深。 “主子,这古潭里已经仔细搜寻过几遍了,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您快些上来吧。” 裴争身子僵住,好像心那点最后的希冀也猛地破碎掉了。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眼眶的酸涩再也抵抗不住,冲破禁制流了出来,滚烫的滴进了潭水,泛起圈圈涟漪。 裴争闭上眼睛,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周身被热气笼罩,却仿佛置身于寒冬地窖,冷彻心扉,冰冷蚀骨。 他体内的最后一股真气也被消失殆尽了,再也没了任何支撑,身子轰然倒下,淹没进了漆黑的潭水。 温热触感没过了头顶,入眼是一片混沌黑暗,心脏处的血液不再流动,潭水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没有了那种铺天盖地的血色,裴争躺在温暖的床榻上,室内的炉火也烧的极旺。 他身上各处遍布着伤痕,由内到外,千疮百孔。 外伤已经全部被人包扎完好了,能感觉到身子也稍微恢复了些许力气。 但最为致命却是那颗心,像是被人割破了皮肉,打断了筋脉,磨碎了骨血,将血淋淋的心脏生生挖出来,扔进了雪地里冰冻着。 现在的他身体躺在这里,魂却早已经随着断崖处的人永远跌落了下去…… 见裴争醒来,坐在床边的祁冰之终于露出些喜色,她身上的红衣已经换下了,穿了身素色的衣裙。 “大人,您醒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热退了吗?” 说着,祁冰之就要伸手去探裴争的额头,却被裴争凌空拦住,紧紧握住了手腕。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祁冰之挣扎了两下,手腕被捏的更紧,痛得她几欲落泪。 裴争将她的手挥开,自己费力的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滚。” 祁冰之眼泪忽的就涌了出来,“大人,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伤心,我,我只是想安慰您一下,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您啊……” “我说,滚。”裴争眼睛盯着前方,薄唇毫无血色,吐出的话冰冷至极。 祁冰之咬紧了唇瓣,掌心处的伤痕又裂开。 她不明白,那个人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裴争还是不肯看自己一眼,她为了他,不顾母后的阻拦,非要受尽欺辱的嫁过来,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他而已啊。 “大人,长忆的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很是难过,他在世时,受了好些欺辱和委屈,三妹妹也是不懂事,总是与长忆起冲突,可是长忆他说什么也不能对着三妹妹用刀子的,这太不敬了……” 裴争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祁冰之,眼神暗沉复杂。 祁冰之还以为他是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幸好三妹妹保住了一条命,不然长忆就算是还活着,恐怕父皇也会让他一命抵一命,所以他这样离去也算是种解脱吧 她话还没说完,脖子就突然被人掐住。 裴争眸光狠厉的盯着她,“你说什么!” 祁冰之呼吸不畅,脸颊微微涨红,“长忆,他已经死了啊,大人,就算,您不接受,这也是事实啊……” 死? 她敢说他死了? 裴争扬手将她甩到了地上,随后自己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喉头涌上股腥甜。 第119章 他掀开被子,踉踉跄跄的走下床,走到跌在地上的祁冰之跟前。 “事实?什么是事实,你看到了他落下悬崖,还是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 祁冰之微愣,摇了摇头,“我,都没有见到,可是……” “可是什么?”裴争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都没有见到就敢胡言乱语?我绐你脸面,不是因为你是公主,而是因为你是皇后的嫡女,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再敢说这种话,我连你一起惩治!” 祁冰之眼角不停的落下泪来,裴争的话句句扎在她的心上,她废了那么大的努力,才走到了他身边,他却这样看待自己吗。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傻子?” 祁冰之突然笑了笑,“那你,怎么还会逼得他去跳崖?” 裴争眼色一变,蹲下身子,狠狠捏住了祁冰之的下巴。 “你敢,再说一遍!” “那么喜欢的人儿,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死亡,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祁冰之看着他,弯着唇角,“那你又知不知道,其实他以前并不痴傻?” 第85章 过往(6100大粗长) 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前并不痴傻? 皇子祁长忆天生如此,难道不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吗? “把话说清楚!” 裴争手下忽的加大了力气,祁冰之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他生生捏碎了。 她痛得眼前一片模糊,断断续续道,“看来大人并不知道……也对……若不是母后告诉我,我也怎么都想不 原来,祁长忆小时候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会吟诗颂词,能说善道,深得皇上喜爱。 可是那时候祁长忆一直被养在后宫,平日并不抛头露面,因此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的母妃甯贵妃是外族人献给了皇上的,她并不爱皇上,因此对皇上一直是冷冷淡淡。 但是这并不影响皇上爱她宠她,把最好的东西赏赐给她,还单独给了她一处寝宫,不许外人打扰。 那时候相比起四皇子祁长风来说,皇上更加喜爱小儿子祁长忆,因为祁长忆自小便于母妃更加相像一些,五官艳丽,乖巧可人。 皇上还对他寄予厚望,说他长大后必定能成才。 可是谁知到了七岁时,祁长忆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几天几夜不退,把脑子烧坏了。 再次醒来之后,祁长忆就变得有些不同了,说话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完全没了以前的那股伶俐劲。 随着祁长忆越长越大,异样也越来越明显,他心思特别单纯,单纯的甚至可以说是愚钝。 在书房跟着先生求学,先生教的东西他总是学不会,还会被其他皇子公主变着法子捉弄,每次回去都是带着半身的伤。 甯贵妃心疼,便求了皇上不让他再去求学了,皇上也允了,甚至还会亲自教他些东西。 再后来,发生了甯贵妃叛国通敌之事。 没了母妃庇佑的祁长忆,战战兢兢的长大,直到遇上裴争。 “什么生了场大病,不过都是,对外的说辞罢了……”祁冰之感觉身体里的空气都在一点点被人夺走,她费劲力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 “他变成这副模样,全都是,人为造成的!” 脖子上的手忽的松了,祁冰之慌忙急促的呼吸起来,她脸憋的通红,咳嗽了好一会才渐渐平息。 “人为?何人所为?” “四皇子……”祁冰之看着裴争道,“……祁长风。” 裴争眼神猛地一变,他揪起祁冰之的衣领,把她提到自己跟前,“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年前,十三岁的四皇子带着七岁的皇子偷溜出宫玩,两人在外发生争执,四皇子为了惩治皇子,要他独自翻越宫墙,谁知皇子不慎从那高高的宫墙上跌下,摔到了头部,此后连续三天的高烧不退……” “我想长忆自己应该也不记得了,据说,两人在宫外争执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小乞丐,实在荒唐……” “闭嘴!”裴争不知怎的,眼底的血红又泛了上来,表情也很不对劲。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痛苦,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是,年前的哪一天?” 祁冰之被他的样子吓到,呆呆回道,“腊月廿,大寒。” 轰的一声,裴争脑海的弓弦崩断了,回忆如洪水猛兽瞬间侵袭而来。 体内突然铺天盖地涌上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头脑像是要被人生生劈成了两半一般,裴争捂着胸口,气息快要喘不上来了。 忽的他唇边溢出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识慢慢从身体里抽离,渐渐飘忽起来,飘过外面的一片冰天雪地,飘过繁华热闹的帝都城,飘到了一处落满了雪花的小巷子里。 十五岁的裴争,就住在这样一条漆黑幽暗的小巷子。 “老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我能干活,我力气很大,我可以抵工钱的……” —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站在一家权贵门前,光裸着脚踩在满地新雪上,脚背生的冻疮已经溃烂流脓了。 “哎,臭要饭的,滚滚滚!别在这里脏了我家老爷的门!快点滚啊!” 那个管家伸脚踢了小乞丐的胸口,把他踢的滚下了台阶,埋进了深雪里。 第120章 小乞丐浑身瘦的没有二两肉,个子也不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上的破烂布条七零八碎,根本就挡不了风寒。 他趴在雪地里良久没能爬的起来,方才滚下台阶磕到了额头,痛得他头晕眼花的。 那管家见小乞丐还趴在自家门前不肯离去,十分生气,上前走到他身边,踩住了他的手指。 “喂,别在这里装死啊!快点绐我醒过来,好赶紧找别的地方死去,要死也别死在我家门前!” 小乞丐手指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终于恢复了些意识,慌忙的想把手指抽出来,那个管家却不肯松脚。 “哟,醒了,我就知道你是在跟我装呢!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刚才我叫你你怎么不起来呢!是不是耍我呢!” 管家咬牙切齿,又狠狠加重了脚下的力气,小乞丐痛得身子蜷缩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用另一只手死命的一推,竟然把管家直接推倒了。 那管家摔了个狗吃屎,抹掉脸上的雪,目光愤恨的瞪着小乞丐。 “你竟然敢推我!你这个狗杂种!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管家挥手招了门内的奴仆出来,把小乞丐粗鲁的从地上拖了起来,直接拖进了大门内,随后大门紧紧关上了。 管家命人把小乞丐一路拖到了府后院,随即让人狠狠的把他打了一顿。 直到小乞丐气息奄奄,遍体鳞伤的倒在雪地后,那管家才停了手。 刚想命人把小乞丐直接从后门拖出去,扔到条无人的小巷等死算了。 府主人却突然回来了。 这主人不是寻常人等,竟然是在朝当差的官员,官从五品,姓赵名巡。 赵巡看到几个奴仆架着个人,目光看向了管家。 管家连忙笑得一脸谄媚,“大人,这小乞丐目无人胆大包天,小的惩治了他一番,正要把他打发出去呢。”赵巡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提步走了过去。 管家有些惊诧,“大人,这乞丐身上脏污的很,您还是离他远点,省得染上什么脏东西。” “无妨。” 赵巡走过去,伸手撩起了黏在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发丝。 当底下那张白皙秀美的脸庞露出来时,惊的其他人都呆愣住了。 虽然他脸上满是脏污,但是那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的长睫,笔直挺翘的鼻梁,苍白毫无血色的薄唇,以及精巧无比瘦削脆弱的下巴……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了,狭长的眼眸满是惊慌和害怕,眉眼间还有股自带的矜持尊贵。 —个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的乞丐,怎么可能会长成这副样子? 赵巡压抑下眼的惊艳,换上副关切的面容来,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挑起了他的衣领。 小乞丐气息微弱,声音也极小,“大人,求求您,饶,饶我一命吧……” 赵巡没有说话,那个管家却从他脸上看出了些许别样的意味来。 “大人心底宽厚,又没说要了你的命!来人,把他拉去客房暂且安顿下,请个郎来看看,一定要好生照顾着,听到了没有!” 那几个奴仆还不懂为何管家脸色变得如此之快,赶紧应了声,拉着人就下去了。 赵巡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个小乞丐离去的背影。 “大人,怎么样?”管家凑了过来,“小的就是见他有些姿色,才命人把他带了回来的,谁知性子烈的很呐。”赵巡捻了捻手指,“烈了好,烈的才有征服的滋味,你说是不是?”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小乞丐没想到自己会运气这样好,遇上了个大善人,收留自己不说,还把他当成了个小少爷般供养着,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冻疮也被治好了,皮肤恢复了白皙顺滑,穿着身锦衣华服,看起来尊贵极了。 赵大人已经四十多岁,却没有妻儿,经常忙于朝政之事,实在是个良心好官。 小乞丐白吃白住着过意不去,便主动请求去赵巡身边伺候着。 管家立即满口应允下了,“本来想等你再修养些日子的,但是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阻拦你了。” 小乞丐满心欢喜,端着碗热乎乎的养生汤就送去了赵巡的书房。 推门进去时,赵巡正在点着蜡烛写章,他抬头看到来人后,暗自深呼吸了两口,露出个笑来。 “过来。”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端着汤过去了,递到赵巡跟前。 “大人,您辛苦了,先喝口热汤吧,暖暖身子。” 赵巡接过汤来,却直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别拘谨,来,过来坐。”赵巡拍了拍自己身旁。 小乞丐面露难色,“大人,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赵巡直接伸手拉了他一把,他不加防备,被拉着坐到了赵巡的大腿上。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是本大人的书房,无人敢来。”赵巡大手顺着他纤细的腰肢捏了一把,“除了你。” 小乞丐吓得浑身一僵,只感觉到屁股下面被个可怕的东西强硬的顶着,他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赵巡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到了一边去,然后把怀的人抱上了桌子,手忙脚乱的就去撕他身上的衣服。 “老子都等了这么久了,可算是把你绐养好了,虽然你这身子还是瘦弱了些,但是没事,再养着就是了。”赵巡脱他的衣服半晌没脱下来,等不及了,直接先脱起自己的裤子来。 第121章 小乞丐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双脚胡乱的踢着。 赵巡直接分开他的双腿,呼吸急促道,“行了,别挣扎了,你是逃不掉的了,你以为我养着你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伺候老子的!你还不愿意起来了,当初住进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呢?” 小乞丐眼泪流了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挣脱。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您是要这样……你放开我……我走……放开我啊……” 赵巡被他抓伤,生起气来,手指扯住了他的头发向后一拉,在他耳旁道,“现在想走了?我告诉你,晚了!你还敢反抗?我让你反抗! 说着,赵巡拉着他的头就狠狠向着桌子上一撞。 小乞丐额头瞬间被撞出血来,血水糊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睁眼就是半边血红。 他看见了桌子上的那碗滚烫的汤,不管不顾的端起来就向着后面一摔。 汤碗正巧洒在了赵巡的胸前,他立即被痛得大叫起来。 小乞丐借此机会急忙从桌子上下来,跌跌撞撞的就向着门外跑去。 谁知他刚跑出门去,就被守在门边的管家给一棒子敲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小乞丐发现自己被扔在了一处柴房,四周光线昏暗。 他身上的衣物还是完好的,但是额头上的伤却更加严重了,伤口没有处理,血迹已经干涸在了上面。 柴房门被人打开,是那个管家进来了,他指挥着几人把小乞丐从地上拖起来,直接拉去了后院。 后院有一棵大树,小乞丐被捆住手腕半吊在了树上,脚尖堪堪能够点地,整个人的重量全部集在手腕处。几个奴仆拿着软鞭过来,二话不说先狠狠抽打了他十几鞭,鞭鞭皮开肉绽。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伤了大人!你就在这里绐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醒悟了,什么时候才能下来!”说完管家带着一群人走了。 小乞丐半张着嘴巴,半天没能喘上来一口气,他身上的伤势很重,血水顺着身子往下流,流进了身下的雪地上,融化了一大滩的血水和雪水。 刚才被鞭打时,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被寒风一吹,冻的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身上的伤痛越来越麻木起来,他眼皮也变得沉重,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日,管家又带了奴仆过来,问他知不知错。 小乞丐低垂着眼眸没有回答,便又遭受了一顿毒打。 第三日依然如此。 第四日,第五日…… 整整七日,小乞丐被吊在树上糟了七日的鞭打。 每一次痛晕过去,他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再醒过来了,可总是能够在翌日的疼痛继续清醒。 每日都会有个小丫鬟来给他喂上几口吃的喝的,防止他死了。 他们折磨他,凌辱他,就是想要他低头认错,想要他乖乖就范,可是小乞丐宁死也不。 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逃跑的机会。 这一天正是腊月廿,大寒。 那个给他喂食的小丫鬟,匆匆在他手塞了个瓷碗碎片,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小乞丐慌张的把碎片捏进了手心,割破了掌心也不觉得痛了,他只觉得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那一晚,小乞丐割破了捆住手腕的绳索,一步一个血印,从府上逃走了。 他不敢停歇,身上每一处伤口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能停歇,只能快点走,快点逃,快点离开这里。 寒风吹透了他的衣衫,他身上的血被冻的凝固了,不再往下滴了。 他躲进了一条小巷子,身子瑟缩着隐藏进了一堆破草席里,然后再也支撑不住,慢慢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一双温暖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那双手很小,但是软绵绵热乎乎的,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向着热源靠过去。 “你想要我抱抱吗?那我抱抱你好不好?你流了好多血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啊?”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可是那双手的主人却没有嫌弃,而是张开了小小的怀抱,把他的头抱进了怀里,还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发安慰。 “好了好了,不哭哭了哦,是不是伤口痛啊,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哦。” 好像真的有股热气吹在了额头上的伤口处,暖洋洋的,可以融化浑身的寒冰。 “你是不是饿了呀,我去绐你买好吃的好不好,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啊?” 小乞丐睁不开眼睛,只能从一条细小的缝看见,一个白花花的小团子从眼前跑过,朝着巷子外面跑去,还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太过虚幻,太过不真实,这种暖乎乎的善意,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因此他以为自己只是出现了幻觉,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 果然是幻觉啊,那个离开了的小人儿真的没有再回来。 反倒是巷子口处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动静,几个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走到他跟前,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但是穿着身华贵的衣服,高傲尊贵,气质非凡。 小乞丐已经稍稍恢复了些意识,但是他仍旧动弹不得,脸色惨白如纸,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疼痛无比。 第122章 那尊贵之人开口道,“原来是个臭乞丐,还非要带回宫里去,我看他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仗着有了宠爱便要这般肆意妄为!” 旁边的人以为小乞丐还在昏迷,低声劝解道,“四皇子殿下,您先别生气,这乞丐来历不明,势必不能带回去了,况且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回宫去吧。” 那四皇子万分鄙夷的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乞丐,冷哼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谁知那小乞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有些害怕的看着巷子外面出现的人,是赵府的人追过来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小乞丐费尽力气撑起身子,爬到了那个四皇子的脚边,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 “求……你……救救……我……求……” 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身边满是脏污的血痕。 四皇子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伸脚把他踢到了一旁去,“别碰我,脏死了!” 那跟在身边的几个护卫连忙过来把小乞丐拉到一边去,毫不留情把他拎起来摔到了墙上,任由他的身子软绵绵的垂到了地上,还不忘过去在他的伤口处踩上几脚。 “你这个臭乞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什么人都敢碰了,吃了熊心豹子胆!” 那四皇子就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看着那小乞丐被踩的蜷缩成一团无力反抗。 视线冷不丁与那个小乞丐对视上了,四皇子被他眼神的冷硬倔强和浓厚恨意惊到,惊呼了一声,“你居然还敢瞪我!” 那几个护卫听见此话,踩的更加用力了,小乞丐连仰起头都费力了,视线隐藏在了凌乱的发丝后。 四皇子叫停了几个护卫,向着巷子口处走去,边走还边道,“遇上这么个肮脏的东西,真是晦气!” 走到了巷子口处后,正好与那赵府的人迎面碰上了。 赵府管家看出此人绝对是权贵之人,笑着上前搭话,“这位公子,敢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受了伤的小乞丐?” 四皇子嗤笑一声,好心的指了指巷子里,“人就在里面,不过不识好歹被我教训了一番。” 那管家笑着谢过了,带着人便冲进了巷子里…… 小乞丐又被抓回了赵府,这次换来的是更加严厉的刑罚与鞭打,他仍然丝毫不肯屈服,甚至在赵巡硬要上弓之时,踢碎了他的宝贝命疙瘩。 赵巡气得失去了理智,命人把小乞丐活活打死,弄断了他的手指骨,半夜悄悄把他扔去了死人岗。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将死人岗层层掩盖住。 —片苍茫的雪地上,却有一条长长的血痕,像是有人从死人岗里爬了出来,一直爬到了官道上。 —个红通通的身影趴在官道的正间,周身弥漫开浓重的血气,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白雪。 —辆马车远远的驶来,上面坐着的是赶去皇宫任命的天才少年太医,姓江名逾白。 此后四年,裴家终于认回了流落在外的独子,然后新任丞相裴争上位,出了名的残忍暴戾冷血无情。他第一件事就是寻了个由头惩治了当时已经辞官归家的赵巡,整个赵府上下三十几口人,全部处死。而赵巡则被关押在丞相府的密牢受尽了刑罚后,被扔去了军营,任由几十个粗壮男子折磨而死。那个管家,被生生拔去了手指和脚趾,然后扔去死人岗活埋了。 听说裴丞相还曾试图在赵府寻找一个小丫鬟,最终未果。 第86章 再次初遇(粗粗粗粗长) 三年后 —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弥漫着袅袅青烟。 青烟绵延十里消散不去,误闯入内必定会毒身亡。 —个身穿白衣,背着竹篓的身影脚步轻快的穿梭于这片青烟之,时不时得弯腰采撷些草药扔进背后的竹篓,然后又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青烟里。 他来到了一条溪流边,溪流上冒着隐隐的热气,旁边停着条小船。 把竹篓扔到船上,撑着小船摇摇晃晃得向着山林更深处划去。 两边的山峰高耸入云,间的低谷幽深看不见前路,这里正是被世人称作“鬼谷”的地方。 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能够寻得过来,因此世人都以为这个地方并不存在。 小船行过高低不平的山脉,最终停在了一片及腰高的草地前。 那个身影重新背上了竹篓,穿过草丛向里走去。 —片草丛背后,是几座清幽的竹屋,竹屋上面冒着烟,恍如世外仙境。 “啊啊啊啊……” 几声惨叫从竹屋传出,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瞬间从里面奔了出来,屁股后面好像还着火了,直直的向着草丛外的溪流就跑了过去。 “师父!” 竹篓被人扔在了地上,白衣匆匆的跟在后面跑了过去。 草丛都被烧出了条小路出来,那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溪流里爬出来,呆呆的坐在岸边。 “师父,您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白衣跑了过来,蹲在一边仔细检查师父的情况。 “十,我的试验又失败了呜呜呜呜,都做了八十一回了,取经都能取回来了,我怎么还没成功啊呜呜呜呜,我“鬼医”一世英名都要被毁了呜呜呜呜……” 十替师父擦了擦眼泪,不慎擦掉了师父脸上被烧糊了的人皮面具,他连忙手忙脚乱的想再粘回去,结果粘的鼻子眼睛全都窜了位。 第123章 沈欢干脆一把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了底下那张年轻美丽的容颜,看起来保养的极好,眉眼间尽是灵动与风情。 她也不再用什么变声术了,直接换上原本细柔的嗓音。 “十,快帮为师看看,我这真脸没被烧坏吧!” 十凑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扫视了一遍,“没有,师父,您放心,您还是像以前一样美的。” 沈欢这才擦了擦眼泪,露出笑来,她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人儿,那一张长的平平无奇的面容上,也只有这一 双眼瞳亮晶晶的,看着人时别样真诚。 沈欢摸了摸徒儿的脸,顺着他的下巴一直摸到了耳后,确认这张脸上的面具贴合的很是牢固,没有丝毫缝隙后,这才放下心来。 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傻徒儿,她也是操碎了老母亲的心了。 “十,你知道,为何为师每次出山,都要带着面具乔装一番吗?” 十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回答道,“师父每次都要打扮成一个老爷爷的样子,应该是……” 沈欢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应该是想白蹭城口的那家包子吃,那个胖老板说过了,只要是老人和小孩子都不收钱的……” 沈欢眼里的光亮灭了下去,长叹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站起身来。 “哎,是因为外面的世道太乱,只有普普通通不惹人注目才能平安些啊。算了,为师干嘛问你这种问题。看来我还得继续试验才行啊,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你这瓜脑壳……” 沈欢边说着边往竹屋那边走去,见身后的十没有跟上,回身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啊你个小傻子。” 十仍然站着没动,眼圈却红了红。 “师父,您是不是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啊……” 沈欢见他那双纯洁无辜的杏眼里浸满泪水,顿时心疼了几分。 “瞎说什么呢,为师要是不想要你,当初就不会救起你,让你在那水里淹死算了。” 听见这话,十的眼泪悬挂欲滴,“师父……” 沈欢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为师不是说要淹死你的意思,为师的意思是,是……哎,反正你只要记住,为师最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小徒儿,知道吗?” 十抽噎了两声,点了点头。 沈欢替他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己收下的这唯一一个小徒儿,眼眸充满了关切与忧心。 她没有告诉他,其实她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帝都城外的一个小城镇里,那时候他身子虚弱的厉害。 沈欢当时是乔装打扮成了一个老郎,她第一眼看见那个躺在床上美丽脆弱的小人儿时,就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冥冥感觉他们之间好像是存在着某种羁绊似的,所以她对他们出手相助了一把。 可是没想到,第二次遇见他,竟然是在鬼谷的一条溪流。 这里没人能进的来,他却能够顺着溪流一路飘到了这里,这让沈欢更加坚定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当时那个小人儿浑身是血,就快要没了呼吸。 沈欢把他带回了自己的竹屋,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他救醒了过来。 可是醒过来的小人儿却失去了所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受的 沈欢想,这可能也是天意,让他忘却以前种种,重新来过。沈欢孤身一人在这鬼谷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有些寂寞的。有了小人儿做伴,日子终于过得有了些颜色。 沈欢教他识药,教他医术,谁知他竟然真的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学得很快,甚至有时能够想出些连沈欢都没想到的配方来。 沈欢还给他取名,沈十九,因为救下他的那天正好是十日。 沈十九虽然单纯呆傻了些,但是极为孝敬沈欢这个师父,平日里唯沈欢是瞻,毫不吝啬对沈欢的崇敬与夸赞。 —师一徒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过得倒也自在潇洒。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好了,我的乖徒儿,别哭了,快让为师回去换身衣服吧。” 十点点头,“师父…快些把湿衣服换下来…可千万不要…着凉了……” 他说的断断续续的,不停的打哭嗝,惹得沈欢想笑又不敢笑的,脸都快憋红了。 “师父…您的脸好红啊…是不是…着凉了啊……” “哈哈哈哈……”沈欢再也绷不住了,捂着肚子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徒儿别说了,为师快要笑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就跟个小青蛙似的哈哈哈哈……” 沈欢摆摆手,边笑着边往竹屋边走去了。 沈十九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泪不流了,哭嗝也不再打了,看着沈欢笑弯了腰的背影,委屈的跟了上去。 师父一定是不爱他了,师父以前都说他像可爱的小兔子的,现在都沦落到小青蛙了。 他委屈。 竹屋里是一片狼藉,炉火边黑乎乎的一团,锅底也被炸出了个洞。 沈欢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物,脸上贴好了一副新的人皮面具。 师徒二人围着灶炉边发呆。 “师父,我们要怎么做饭呢?” 沈欢抱着手臂,挑了挑眉,“走,为师带你去城里吃去!” 沈十九兴奋的眼睛直冒星星,“师父最棒了!” 第124章 两人来到了天朝最大的城,帝都城。 这里是天子脚下,热闹繁华的不得了。 街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种商铺店面鳞次栉比。 最好的酒楼当属这一品香,天下所有的美食在这里都能品尝到。 沈欢今日带的是个普通年男子的面具,一旁的十看起来也是相貌普通。 二人站在一品香门口,十有些紧张的拉了拉沈欢的衣袖,“师父,这里肯定很贵的吧,我们没有钱……”沈欢瞥了他一眼,“哼,谁说的,一顿饭为师还是请的起的吧。怕什么,进!” 说完拽的跟个大爷似的,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十也乖乖巧巧跟在后面进去。 店小二忙着招呼二人,“二位客官,来,这边大堂里坐。” 沈欢摆了摆手,粗声粗气的一副暴发户模样,“不,我们要去二楼的雅间。” 店小二面露难色,“客官不好意思,我们这二楼雅间已经没有位子了,您看看您是屈尊去大堂入座,还是另寻别处?” 沈欢摸了摸下巴思量。 沈十九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软软糯糯,“师父,我饿。” 沈欢当机立断,“行吧,大堂就大堂了,我们就委屈一下吧。” 店小二高高兴兴的引着二人就去了大堂落座。 沈欢点了一大堆吃食,饭菜一道一道的端上桌,沈十九举着筷子砸吧砸吧嘴,眼巴巴的看着坐着不动的沈欢。 沈欢抬头看见对面目光可怜兮兮的小徒儿,“快吃吧,小饿鬼,人不大食量不小,为师都要养不起你了。”沈十九塞了只鸡腿在口,含糊不清道,“不用怕师父,我长大了,我可以行医赚钱,我来养您。”大堂里也坐了不少的人,都在边吃边交谈着,嘈杂而热闹。 师徒二人吃饱喝足,沈欢起身随着店小二去付钱,要十坐在位子上等着。 十乖乖趴在桌子边,下巴担在上面,脚尖一晃一晃的。 突然,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所有人好像顿时噤声一般,都只埋头吃饭,脸都要埋进盘子里了。 十奇怪不已,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着。 门外忽的涌进来了一队侍卫,在门边排开,挡住其他人等,让出一条路来。 随后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相貌俊美,但是异常气质冷冽,看的十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那人走上二楼雅间,走进了一间房门,然后房门紧紧关上,他竟然觉得心头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悲伤情绪来。 随即感觉到心口处传来了闷闷的疼痛,痛得他泪眼朦胧,趴在桌子上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那人进了房门后,大堂里的众人仿佛松了口气,又开始了闹哄哄的交谈声。 十默默的在桌子上趴了会,总算感觉到心里舒服了些。 他转过头,发现门边的师父正在和掌柜的聊的正欢,他便转回了身子。 店小二正好从身旁路过,十叫住了他。 “请问一下,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怕他的样子呢?” 那店小二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这才敢小声在他耳旁道,“客官您想必是外地来的吧,不认识这裴争裴丞相?” 十眨了眨眼睛,“不认识……” “哎,这裴丞相啊,可是朝廷众官的这个……”店小二比了个大拇指,“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而且这几年脾气越发古怪的很,惹到了他的人可没一个好下场,所以大家见着他都得夹紧尾巴做人。” 十点了点头,小声道,“他很凶吗?” 店小二嘴角抽了抽,“这倒也不是凶不凶的问题,他还经常笑呢,但是他对着你一笑,就说明你命不久 店小二浑身抖了抖,不愿再多说,转身又忙活去了。 十托着脸颊想了想,继续坐在位子上等着师父。 他突然感觉到脚边传来了股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小黑猫。 那只小猫浑身的毛都是黑色,泛着富贵的光泽,一看就是被什么权贵人家养出来的。 小猫蜷缩在他脚旁异常的乖顺,时不时的用肉乎乎的小脚掌去磨蹭十的脚踝,看样子是想要他抱抱自己。 十看着小猫圆溜溜的大眼睛,一颗心都要被软化了,他弯腰把小猫抱了起来,小猫有灵性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十笑了起来,抱着小猫,用手去顺它背后黑亮的猫毛,那小猫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乖乖得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瞄呜 ” 小猫细细的叫了一声。 “瞄呜 瞄呜 ” 十学着它的声音也跟着软软的叫了两声。 小猫高兴起来,顺着他的衣服轻巧的爬到了他的肩膀上盘着,毛茸茸的尾巴扫在了十的脸上,惹得十咯咯笑起来。 —人一猫玩得正开心,门口却急急忙忙的走进来一人,像是个奴仆的样子,围着酒楼的大堂四处寻找着,甚至趴在各个桌子底下焦急的张望。 突然,那奴仆抬头看向了十的方向,便紧紧盯住了他,张牙舞爪的便要扑过来。 十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惊慌失措之间来不及思考,转身就跑起来,肩膀上的小猫异常灵巧的顺着他胸前的衣襟就钻了进去,只露出颗小小的脑袋。 第125章 十围着大堂东跑西跑,躲过上菜的店小二,爬过空着的餐桌,跳跃过几条摞在一起的板凳…… 那个奴仆身子不如他灵巧,撞翻了店小二手的热菜,踢倒了餐桌和椅子,推倒了各位无辜的食客…… 整个大堂突然之间混乱起来,只能看见两个你追我赶的人影四处奔窜。 沈欢跟掌柜的讨价还价了半晌也没要得什么好处,忍痛付了钱后,看见大堂内的景象,便抱着手臂在一旁看起好戏来。 等看清楚了被追的那人是自己小徒儿后,沈欢气急败坏,“徒儿!快点跑!怎么跑的这么慢啊!为师平日是怎么训练你的!加快速度,手臂摆起来!不准被捉到啊!” 那掌柜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别别别跑了!别追了!别打翻了我的玉瑶瓷!” 十边跑着边回头看,路过一个转角处,“d彭”的一声,直直的撞上了一个胸膛。 他一下子被撞的头晕眼花,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手还记得小心的护着胸前的小猫。 眼看着连人带猫就要直接摔到地上去了,十突然感觉腰间附了只手,那手轻轻一拉,他就跌进了个温热的怀抱。 —股淡淡的檀香味道传来,十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着,气息不稳。 热度从他手下紧贴着的胸膛处传来,他能感觉到那人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 耳边好像传来了大堂内其他人隐隐的倒吸凉气声,十脑袋里嗡嗡的胡乱作响,他抬起头,正好撞进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 揽在腰后的那只手还没收回,十盯着他的眼睛,片刻的怔怆之间,感觉胸前的衣襟被只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 十耳根一热,慌乱的抬手握住了那只手指。 小手雪白纤细,皮肤太过细嫩,骨骼又小,看起来比被握住的手小了整整一圈。 那人眼神忽的冷了下去,十无意识的愣了愣,便被趁虚而入了。 胸前的衣襟彻底被人挑开,底下白皙凹陷的锁骨露出一小片,上面光洁无暇美如璞玉,明晃晃的扎眼。 裴争眼眸眯了眯,没做任何犹豫,手微微悬着。 “岀来。” —直藏匿在十怀的那只小黑猫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老老实实的冒出个小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裴争,满是无辜。 “我再说一遍,出来。” 那小猫依依不舍的从十怀里钻了出来,跳上了裴争的手掌,尾巴讨好似的卷上了他的手指。 十突然就被人猛地甩开了,周身的温热和檀香味道瞬间消失,他踉跄了两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眼前这个裴大人果然吓人的很,看来这只小苗呜应该是他的猫,那自己刚才…… 十有些愧疚,低垂着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只小猫是你的,我刚才不应该抱着它到处跑的……对不起……” 眼前身影一晃,十再抬起头来,却发现那人早就带着猫离开了,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他咬了咬唇瓣,内心觉得十分抱歉。 那个追着十跑了半晌的奴仆走了过来,叉着腰,声音极大,“你你你,你跑什么啊你!你是不是想偷我们大人的猫啊?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偷猫贼!” 十眼圈红了红,“我不是……我没有想偷……只是你刚才的样子吓到我了……我还以为你是来抢小瞄呜的……” 那奴仆得理不饶人,“你连我家猫的名字都打听好了,还说不是想偷猫!大人就该把你抓起来,怎么能这么好心的不跟你计较呢!还说什么我吓到你了,你胆子就那么小吗!装模作样的,真是丑人多作怪!” 十见他咄咄逼人的样子,握紧了拳头,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刚才要是好好跟我说,不要追我的话,我才不会被吓跑呢!你才是丑人呢!你是!你还是个大笨蛋!” 那奴仆居然被他吼的愣了一下,“你你你,你还敢骂我!我要揍死你!” 他说着又张牙舞爪的想冲过来,谁知十也不肯让事,挺着小胸脯就要跟他干一场。 “住手!” 一声凌厉的低喝。 那个奴仆脸色一变,立即蔦蔦的缩了回去。 —个一身黑衣腰间配剑的人走了过来,对着那个奴仆道,“今日之事全是因你职责疏忽,在这里大呼小叫,丢尽了大人的脸,还不快滚回去。” “是” 那个奴仆低着头应了声,临走之前还对着十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十也扬着头瞪了回去。 那个黑衣人面无表情,淡淡的看了十一眼,没有言语,转身去了楼梯间旁边。 大堂里的其他人也渐渐散了下去,围观了全程的人还以为今日裴丞相一定会狠狠责罚那个偷猫贼的,因为丞相府的那只小黑猫可是出了名的猫主子,全府的人都宝贝着呢。 谁知并没有看到意想的好戏,众人都觉得今日裴丞相有些不对劲。 沈欢挤开众人到了十身旁,“徒儿,怎么样,没受伤吧?” 十看见师父,又觉得自己十分委屈起来,“师父……我没事……” “好了好了,徒儿,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了啊,乖,回去之后为师再教你几招,下次能再跑的快些 沈欢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沈十九往门口走去。 路过那个楼梯间时,上面正好走下来一个人,穿着身纹路繁复的锦绣衣裙,雍容华贵。 第126章 “风护卫,麻烦你专程来接我了。” “二公主言重了,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听见这个称呼,楼梯上的祁冰之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颜。 她正要提步继续下楼,却看见了门边一闪而过的一个白色背影,单薄纤细,像极了…… 祁冰之忽的心慌意乱起来,急急忙忙的奔出门去,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四处张望,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自嘲的笑了笑,这世上身形相像之人遍地都是,自己到底在担惊受怕些什么。 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是所以人公认的事实。 只是除了裴争。 第87章 来到丞相府(6100粗长) 沈欢带着小徒儿回了鬼谷。 其实这三年,沈欢不仅教导了沈十九医术,还教了他很多做人做事的准则。 十性子一直软软糯糯的,人又呆呆的,看起来就极为好欺负,再加上他之前那张相貌,沈欢不把他拴在腰上都不敢带出去。 好在给他带了人皮面具之后,总算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了。 但沈十九因为先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差点命都丢了,沈欢保住了他的性命,他的身体却就此停止了生长。三年过去了,小团子还是一副小团子样,跟沈欢差不多的个头。 由于这期间喝了太多药的缘故,沈十九的声音也与以前大有不同了。 “徒儿,”沈欢边搅着锅里黑乎乎的药汤,边看着蹲在一边烧柴火的十。 “那日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个什么丞相,你认识吗?” 十摇摇头。 “我听那掌柜的说,这丞相奇怪的很,每年的腊月十日,都要独自去山呆上一天,你说巧不巧,我救下你的那天,也是腊月十。” 沈十九扔进去一只木柴,乖乖点头,“好巧啊。” 沈欢盯着他,若有所思。 “师父,药快糊了……” 沈欢回过神来,连忙将药锅端了下来,将漆黑粘稠的液体盛进碗里。 “乖徒儿,来,过来。” 沈欢对着沈十九笑嘻嘻的,“来试试为师的新配方。” 沈十九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嘴巴看着沈欢,满脸的警惕。 “来嘛,为师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你年轻身体怕什么,再说了这里可都是好东西啊,螟蚣须,蝎子尾,蛇皮,蟾蛛舌……” 沈欢还在数落着,沈十九早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师父你骗人,你上次就说是最后一次了,我才不要喝……” 沈欢端起碗在他身后追着,“哎徒儿你别跑啊,上次的不算,这次的绝对是最后一次,为师以人格担保!”沈十九慢慢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沈欢,眼睛里湿漉漉的,“师父……药好苦啊……徒儿不想喝……”沈欢看着他这副小可怜样儿,无奈闭上眼睛。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他一软着声音,再用那双翦水秋瞳看着自己的时候,沈欢就不忍心再逼他了。 以前喝药时他就总是用这招来逃避,现在依然奏效。 沈欢把药碗放下了,“十,为师问你,你想不想恢复记忆,想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沈十九低着头,认真的思考了会,然后轻轻摇头,拉着沈欢的衣袖。 “师父,徒儿只想永远呆在您身边。” 沈欢摸了摸他的头发,“哎,这傻孩子。” 也罢,既然他不愿意,沈欢决定,以后都不再逼他喝药了,也不再去研究什么恢复记忆的新配方了。 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至少现在师徒二人每日自由自在很是开心。 沈欢一下子没了东西研究,呆在鬼谷又有点闲的慌了,她便又和以前一样,乔装打扮一番,出山入世问诊。 只是这次还带上了个小跟班。 二人先来到帝都城,沈欢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开了家医馆。 医馆开张两天,一个来看病的都没有。 沈欢坐在门口满面愁容,她不愿以鬼医的身份面世,那么世人就不会愿意来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看病,那么她就会越发的名不见经传下去。 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早年间过得太过潇洒,顶着真面容出去,绐人看病只收那么一点点小钱,“鬼医”的名号是打响了,可是也会有不少麻烦事。 现在好了,只能坐吃山空。 沈欢扭头看见了正在趴在柜台边上,认认真真不知道在纸上写些什么的小徒儿,好奇的走了过去。 结果走近一看,那账本上画的是沈欢坐在门边的画像。 沈十九停了笔,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举着账本邀功似的给沈欢看。 “师父,看我画的像不像您?” 沈欢看着本子上面目不清的人脸,以及畸形无比的人身,最像的部位竟然是沈欢黏在下巴上的那抹假胡子。 她嘴角抽了抽,“像,实在是太像了!为师长得不及你画的十分之一好看!” 沈欢拍了拍沈十九的头,“走吧,陪为师岀去转转,再这么待下去为师也快傻了。” 二人来到帝都城的大街,路两边卖的小商品十分新奇,沈十九忍不住的瞄来瞄去。 沈欢看出他的意思,拉着他快步走了起来,只要走的快,就看不清那些东西了。 前方突然聚集起了很多人,沈欢拉着沈十九也过去凑热闹。 第127章 挤到人群最前面,这才看清楚是告示牌处张贴了一张皇榜。 说是太医院广纳人才,邀请各路医术高明的医者前去交流切磋,若是能最后胜出,那奖赏十分丰厚。 沈欢看着那张皇榜,眼睛都快直了,心里在飞速盘算着,这些钱都够她再开好几个医馆了。 “我我我……咳咳,老夫愿意一试。” 沈欢压着嗓音,在人群抬起手来。 谁知那侍卫看了她一眼,理都没理,对着吵闹的人群大喊。 “年纪太大太小的都不要!” 沈欢反应迅速,立即举起了沈十九的胳膊,“军爷,我是替我徒儿报名的,他可以他可以!” 沈十九一脸呆愣,就这么被师父给卖了。 报名的人还真是不少,但凡懂点医术的都积极踊跃的参加。 沈十九当即就要跟着那些医者一同进宫了,沈欢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把他拉到一旁。 “徒儿莫怕,这太医院的医术切磋,为师早年间是参加过几次的,只要你过了初筛,就会有赏赐,然后你再装作写不出方子,就可以领了赏赐出宫了,为师到时候就来接你。” 沈欢握了握他的手,“你也该试着离开为师去历练一下了,只要记住少说多做,为师会有办法暗保护你的。” 沈十九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医者队列走了。 侍卫带着这些医者从皇宫侧门入了宫,由一个公公给他们讲解了些规矩,然后就安排着去了太医院外面的空院子等候。 沈十九牢记着师父的话,自己一个人站在人群边上,安安静静的盯着脚下纹路复杂的石板发呆。 其余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说话,直到被个声音打断。 “各位请先安静一下。” 来的是个穿着官服的年轻太医,相貌清秀,皮肤很白,气质卓越。 “我是太医院的太医,江逾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肃然起敬,江太医的大名他们都听说过,今日难能一见。 “首先很欢迎各位医者们来此互相切磋医术,具体的事宜我想各位已经清楚了,现在就请先回自己的住处歇息,明日,将正式开始第一场切磋。” 说完之后,就有太监来带着众人去到太医院侧边的厢房内入住。 沈十九也跟着个小太监,谁知刚走到那个江太医身边时,却突然被拉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沈,沈十九。” 江太医盯着他的脸,眼神有些复杂。 十被他看的奇怪,轻轻动了动手腕,小声的问,“江太医,我可以走了吗?” 手腕忽的被人松开,江太医对他笑了笑,“当然可以,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沈十九弯了弯眼睛,那张极为普通的脸上闪过一点光芒,“没关系的江太医。” 说完他便跟着小太监离开了。 进到自己的厢房后,与他同住的是个年轻医者,长得浓眉大眼的,很是和善。 “我叫周吴,小兄弟你叫什么?” 沈十九站在门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对着周吴一本正经道,“我叫沈十九。” “十?”周吴问道,“你家里有十个孩子吗?” 沈十九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呆呆的摇了摇头,“是师父绐我取得名字,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的。” 周吴见他有些傻傻的样子,便不再逗他。 两人又聊了些,周吴更加肯定了他确实傻傻的,可是聊到医术相关的东西,他却又懂得很多。 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保不准这就是个在医术方面很有天赋造诣的小兄弟。 二人晚上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所有的医者都被集到了太医院前的那个院落,院落里摆了很多的案桌蒲团,一人一座。 四周围着侍卫,医者们落座后,江逾白来出题。 题目不难,沈十九很快就写好了方子,看到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他坐在位子上有些无聊,便咬着毛笔头发起呆来。 江逾白走到他身边,惊讶与他的一手好字,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方子,确实是用药少见效快,满意的点了点头。 时间到了之后,每个人的药方都被收了上去,江逾白现场一个个的查看,其余人坐在位子上等待结果。 “钱兴旺是哪一位?” 有个人站了起来。 江逾白扫他一眼,“照你这方子吃,一副就能让人归西,带下去吧。” 那个钱兴旺便被两个小太监引着下去了,初筛都没过,将会被直接送出宫去。 “孙然是?” 又有个人站起来。 江逾白疑惑的看着他,“你真的会医术吗?” “会一点,我绐猫狗鸡鸭什么的都看过病的。” 江逾白嘴角一抽,挥了挥手,“好走不送。” 就这样,坐在下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剩了八个人通过了初筛,其就包括沈十九和周吴。 并且沈十九的方子获得了第一名,周吴获得了第二名,二人都能得到一笔不小的赏赐。 “好了,今日的切磋就到这里吧,后面的时间会再通知大家的,各位可以先行回去休息了。” 几人听了便要起身各自退下。 这时,太医院门外突然急急忙忙跑来了一个宫女。 第128章 “江太医,曦贵妃的病又复发了!您快去看看吧!” 江逾白皱了皱眉,当即便要随着那个小丫鬟赶去曦贵妃的寝宫。 他忽的顿住身子,叫住了要离去的两个人。 “沈十九,周吴,你们二人随我同去。” 周吴听了一脸的兴奋,当即就跟上了江逾白匆匆离去的身影。 沈十九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可惜什么也没思考出来,最后还是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 曦贵妃是三公主祁依柔的生母,曾经很是受宠,连带着三公主也是皇上最为喜爱和疼爱的小女儿。 可是自古帝王多薄情,曦贵妃的宠爱一没了之后,身子便一落千丈,患上了些肺病,甚至时不时的还会咳血。 几人赶到后,便闻到了寝宫里弥漫着的血腥气息。 看到了床上的人后,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那曦贵妃枕边咳出的血都快把枕头浸湿了,上面殷红一片,她紧闭着眼睛看样子很是痛苦,在睡梦还是不停的咳嗽,唇边溢出点点血迹。 —旁的丫鬟不停用手帕给她擦着,可还是不管用。 江逾白赶紧上去给她把脉,然后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喉血,暂且保证她不会再咳出血来。 那曦贵妃脸色惨白,还不停的在说着梦话。 “皇上……皇上……妾身知错了……皇上您看看妾身吧……” 沈十九站在床榻不远处,看着江逾白熟练的走针下针,自己皱着小眉头苦苦思索着,然后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走了过去。 “江太医,我可以吗?” 沈十九指了指曦贵妃的手腕。 江逾白看他一眼,点点头。 沈十九手指轻轻的搭了上去,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他轻轻拉了拉江逾白的袖子,附在他耳边道,“江太医,我有办法。” 然后他把自己心所想告诉了江逾白,江逾白瞪大了眼睛,忽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绐我闭嘴吧!” 沈十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懂为什么。 江逾白叹了口气,这沈十九怕不是个傻子。 他以为自己真的治不好曦贵妃的病吗? 并不是,是皇上不想让曦贵妃的身子变好,所以她的身子就得是无药可医,回天乏术。 江逾白装模作样的又给开了副无关痛痒的方子,便带着两人匆匆离开了那处寝宫。 回去的路上,江逾白一句话都没说,沈十九和周吴也就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 到了太医院后,周吴先回了自己住处休息,沈十九则被江逾白留了下来。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们二人去吗?” 沈十九摇头,“不知道。” “就是想让你们看看,在这宫里当差,是件多么复杂的事情,人救不救的回来,不是看你医术有多高明,而是看皇上想不想要他活。” 江逾白见他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也早就看出他与正常人的思维能力是不一样的,心思不由得又转了转。 “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沈十九乖乖回答,“跟我师父学的。” “你师父,叫什么?” 沈十九闭紧嘴巴摇了摇头,模样竟然有几分可爱。 江逾白觉得好笑,“怎么,还是什么大秘密不成?你就算说了我肯定也不认识。” 沈十九又摇了摇头,“师父不让我说的,我要听她的话。” 江逾白叹了口气,“罢了,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第二场切磋,要养足精神才行。” 沈十九乖乖的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日,剩余的八个医者直接进到了太医院里,每个人都单独呆在了一间房间。 沈十九严格听从师父的教诲,等会不管出了什么题目,他都不再作答,等候被安排出宫即可。 可是谁知,房门突然打开时,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就被抬了进来。 两个侍卫将那个昏迷过去的人扔到了床榻上,便直接出去了。 沈十九赶紧去到床榻边,捏起那人的手腕来把脉,脉象已经十分微弱了,再不进行救治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外面传来了江逾白的声音。 “规则很简单,日落之前,能让里面的人活下来即可。各位,可以大展神通了。” 说完,四周安静下来,听不到其他房间里的动静。 沈十九咬着唇瓣,半跪在床榻边,握着拳头不知如何是好。 房间里配备了很多药材,还有炉火可以熬药,沈十九是有办法让他活下来的,可是那样的话,他就暂时出不了宫了。 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此人死去见死不救,他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咬牙,沈十九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间里忙忙碌碌,救治此人。 把他身上的血衣轻巧的褪下,几处大的裂痕必须进行缝合,再配好药物进行熬制,外敷内服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终于,太阳即将落山了。 江逾白挨个房间去查看,在场的八个医者,只有两人房里的伤患没有死去。 —个是周吴,一个是沈十九,被沈十九救治的那人甚至已经有了苏醒的征兆。 其余人都被带下去,领了赏赐回家去了。 第129章 而周吴和沈十九则被留在了太医院,当个小学徒,再进行一段时间的磨砺和学习后,说不定就真的能够当上太医了。 周吴很是兴奋,这可是光宗耀祖前途无量的大好事。 但是沈十九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几次都想跟江逾白说,自己想离开太医院,想出宫去找师父。 可是江逾白太忙了,整个皇宫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太医,怎么人人都指名要他去看。 江逾白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就盼望着自己也能收个乖巧听话,又有天分的小徒弟,平日里为自己分忧解难。周吴虽然人很勤快,天分也不错,但是总是看起来太过圆滑世故。 那个有些呆呆傻傻的沈十九就不错,模样本分,听话不逾矩,说话也细细柔柔的惹人欢心,可惜被人先抢去了。 没等到沈十九找到合适的时机跟江逾白说明出宫一事,又有人来太医院“请”江逾白了。 这次来的不是哪个寝宫的太监宫女,而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护卫。 沈十九迎面看到那个护卫时,不由得愣了下,这个人,不是上次在一品香里见到过的那个吗? 那护卫明显也认出了他,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便直接奔着江逾白所在的药房去了。 没一会,就看见那个冷面护卫一手拉着江逾白的手腕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 “乘风!我不想绐那女人看病!你绐老子松开!疼啊!手腕要断了你能负责吗!” “能。” 那护卫手松了点,丝毫不理会江逾白的挣扎,依旧面无表情的拉着他向太医院门口走。 沈十九乖乖的让到了一旁,对着江逾白挥手作别。 江逾白气得翻了个白眼,“沈十九!你绐我过来!跟我一起去!” 沈十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与要离开的人挥手作别难道是不对的吗? 他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口,看着这座气派无比的府邸,有点不太敢迈进去。 到底在心底在抗拒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你们俩个绐我快点,磨蹭什么,脚粘地上了?” 江逾白已经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熟悉的像站在自家院落里一样,转身看着门口的沈十九和周吴。 周吴是因为太过震惊,进宫都没有进丞相府令他这么担惊受怕。 沈十九看着那处空旷的院落,提步走了进去。 穿过前院,长廊,几个圆形拱门,一片竹林,眼前出现了座阁楼,牌匾上写着“水榭居”。 这一路上,偌大的丞相府居然没有看到几个下人奴仆,整座院落安安静静,阴气沉沉,没有生气一般。 这“水榭居”里住的是二公主祁冰之,世人皆知她与丞相裴争在三年有过婚约,可是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婚仪式上,新郎竟然不见了。 后来新郎再次出现,就是重伤昏迷不醒。 皇上允许等到裴争养好伤之后,再次选定良辰吉日补回大婚,可是裴争伤好之后此事一拖再拖,竟然就此拖了三年之久。 水榭居的房门被人打开来,江逾白先行走了进去,让周吴和沈十九在外等着。 沈十九站在水榭居外,目光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小楼,可惜只能看见如燕翻飞的精致屋檐,他看着微微出了神。 这时有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来水榭居,边推门进去边喊道,“公主,公主,大人回来了!” 里面传来了道惊喜的声音,“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前去迎接!” 第88章 他受伤了(6100粗长) 祁冰之宣江逾白来是扬言自己的头痛病又发作了。 她从三年前开始就莫名其妙的生了这个病,连江逾白都看不出病因治不好她,但其实江逾白心里早就断定了她是装的。 硬生生装了三年,并且喝了那么多苦涩汤药,也不过是为了得到裴争的一点点怜惜。 水榭居的门打开,祁冰之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脸色还有些发白。 她看见了低着头站在门外的二人,愣了愣,问道,“江太医,这二位是?” 江逾白道,“哦,他们二人是太医院新来的学徒,我听说二公主病情很严重,就带着他俩来帮衬着些,没想到公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祁冰之有些尴尬咳嗽了几声,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我这头痛都是老毛病了,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大人他关心我,才会总是麻烦江太医来给我诊治。” 江逾白心道,裴争那是关心你吗?他是怕你死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受影响罢了。 “是,二公主说的是,这谁不知道,裴大人对公主可真是关心至极呵护有加,恩爱无比羡煞旁人呢。” 江逾白满脸笑意,语气听起来总是有那么些阴阳怪气。 因为府人都知道裴大人向来是对二公主不冷不热不管不问的,江逾白那番话简直就是胡扯一通。 祁冰之脸色果然更白了几分,她勉强的笑着,“江太医也听到了,大人现在回府了,我要先去迎接,不知江太医是先在此等候,还是随我同去?” 江逾白就听不得她这副相府女主人口吻,“正好,我与裴大人也有事要商量。十,周吴,你们就先在此等候吧。” “是” 二人乖乖应下,目送着一众人等去了前院。 第130章 人走后,沈十九顿时放松下来,他面对着那个二公主时总感觉浑身不舒服。 周吴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沈十九弯了弯腿,直接在水榭居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还拉了拉周吴的衣服下摆。 “你也坐下来歇会吧,他们现在肯定回不来的。” 周吴还有些紧张,他摇摇头,“我就不了,你自己坐着吧,我不累。” 沈十九没再管他,手撑着脑袋坐着,看起来悠哉悠哉,脚尖还一翘一翘的。 周吴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小傻子的心态来,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位裴丞相的恐怖,现在才有心思坐着歇息。 忽的不远处的草丛里闪过了一个黑影,虽然速度极快,还是被沈十九看出了,好像是在一品香见过的那只小黑猫。 他眼睛立即亮了亮,站起身来,向着那处草丛走过去。 “喂,沈十九!快回来!你别到处乱走啊!”周吴在身后着急的喊他。 可是沈十九目光只有那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黑猫,拨开草丛,它正乖乖巧巧的抱着尾巴蜷缩成一团,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十九。 沈十九脚步极轻的靠近过去,呼吸也清浅起来,口柔柔的学着猫叫,“瞄呜 瞄呜 ” 那只小黑猫也跟着“瞄呜 ”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他一般,舔了舔自己肉肉的小爪子。 沈十九手慢慢伸了过去,想把它抱起来,谁知那只小黑猫突然站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出了草丛,向着那片竹林里跑了过去。 沈十九“呀”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紧紧追着小黑猫跑了过去。 这片竹林很大,那只小黑猫极为熟练的穿梭其,没一会就跑到了一个院落的门前。 它站在拱门之外顿住了脚步,向后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定身后的人在跟着自己,等看到沈十九的身影出现了之后便“瞄呜”一声进了拱门。 沈十九来到了那处拱门外,看到拱门上写的“后园”二字,他有些犹豫了,不太敢直接进去。 后园里面很大,刚才看到的那个精致小楼就在里面。 沈十九看到了那只小黑猫,正趴在一棵树上,抱着树干冲着沈十九摇尾巴。 “小瞄呜,快回来呀。” 沈十九对着小黑猫招招手,可是那只小猫并不理会他,仍然趴在树上不动。 “你不想跟我玩吗?那我可要走了哦 ” 沈十九装作要转身离开的样子,余光却一直在瞄向树上那个小黑影。 果然,树上的影子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要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可是那树枝离地面并不算矮。 沈十九怕它受伤,顾不及其他,慌忙就冲了过去,那只小黑猫一跃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正好跳进了沈十九的怀抱。 “小瞄呜,你不乖哦。”沈十九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那么高的地方,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啊。” 小黑猫在他怀蹭了蹭,眼睛睁的圆圆的,仰着头看着他,粉嫩嫩的小舌头在他小手上舔了舔。 “好痒啊。”沈十九笑起来,抱着小黑猫亲了亲,“你怎么这么可爱呀,我好喜欢你哦。” 他抱着小黑猫站在那棵树下蹭来蹭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小楼里可都打扫干净了,大人回来了,今夜必定要来住的。” “回李管家,都打扫好了,床褥也都换上了新的……” “谁让你换的!”李管家声音大了几分,有些生气,“大人说过小楼里的任何东西都不准乱动,你怎么敢私自做主!” 那个小丫鬟吓了一跳,唯唯诺诺道,“奴,奴婢知错了,李管家别生气,奴婢马上就去换回来。” 说完小丫鬟就急急忙忙的跑走了。 李管家站在原地叹息一声,提步要走,忽的抬眼望去,看见了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身影。 那人穿着身素白色的衣袍,墨发尽数拢在发冠之上,简单干净,身姿纤细,衣袂下摆随风轻轻扬动,仿若弱柳扶风。 李管家心一动,太过相似的身形让他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用力眨了眨眼睛,那个身影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去。 他慢慢走了过去,喉咙已经被哽咽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碰了碰那人的肩膀。 沈十九被微微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就看见身前站着个人,那人眼眶里满是泪水的看着自己,看的他一动不敢动。 与他对视上的那一瞬间,沈十九在他眼看到了闪过的绝顶失望。 李管家慌忙抬起衣袖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这张面孔十分陌生,外貌平庸无奇,与记忆的小脸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知不知道这处后园是不许随便进入的?” 沈十九被他问的有些发懵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抱着小黑猫,眼神里一片清澈无辜。 看到了他怀抱着的猫,李管家心下了然,误以为他是新来的猫奴。 只是没想到这只猫主子居然能够如此顺从的窝在他怀里,要知道养了这么久,全府上下除了裴争,没人能降伏的了这只娇纵的小黑猫。 “好了,既然找到猫了,就赶快出去吧,大人回来了,做事一定要小心些,以后可别让它再四处乱跑了。” 沈十九呆呆的点了点头。 李管家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第131章 沈十九看着李管家的背影,不知为何对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就算他刚才跟自己说话时一直板着脸很是严肃,沈十九也不觉得他可怕。 又低下头在小黑猫背上蹭了蹭,毛茸茸的触感极为柔软舒服,独属于小奶猫的味道让沈十九觉得心里都跟着冒着奶香的甜甜味道。 他就那么边吸着小猫,边低着头往外走,可是走了好半天,还没走到那处拱门面前,沈十九疑惑的抬头四处看了看。 糟糕,这里是哪里,他怎么好像是走反了呢? 沈十九有些着急起来,折回身子往回走去,可是转了几个弯之后,他却直接来到了小楼前。 这处后园深藏不露,其实里面范围很大,再加上假山树木和弯弯曲曲的小路都很多,成功的把沈十九转晕了头脑。 想他过去的几年间一直跟着师父在鬼谷生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府邸,在太医院时要去什么地方也是一直有人指引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只能自己莽撞的乱走。 沈十九站在那处小楼面前,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谁知旁边的围墙上忽的有个身影一跃而下,正好落在了沈十九的面前。 沈十九被吓了一跳,怀的小黑猫也受了惊,“卩苗呜瞄呜”的乱叫了两声,扒着沈十九的衣襟往他衣怀钻去。 沈十九赶紧轻轻拍拍怀的小猫儿,还轻声细语的安慰,“没事没事的哦,不怕不怕哦……” 眼前的人没动,就那么看着他和他怀安分不已的小猫,目光冷冽十分复杂。 沈十九抬起头来,与那双充满探究意味的狭长眼眸对视上,随即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你,你是……” 裴争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虽说他的眼型也是有些圆圆的,但并不是杏眼,只是里面盛满的一池清华,单纯明亮,皎洁无暇。 他还以为只会在一人眼看到这样的澄澈的眼神。 心里忽的一紧,裴争扬手握住了一只骨骼纤细的手腕。 “你是谁?” 沈十九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住,不自觉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我,我叫沈十九。” “沈十九……”裴争手下加了点力气,又喃喃了一声,“沈十九……” “瞄呜”一声,沈十九怀的那只小黑猫露岀了小脑袋,看着裴争,似乎不满意裴争这么凶狠狠的模样。 裴争冷笑一声,“你个养不熟的小东西,什么人都敢跟着跑了?” 他伸手将那只小猫提溜了出来,把它放到了一旁的树枝上。 那小黑猫又叫了两声,看了二人一眼,直接从高高的树枝上跳了下来,转眼跑没了踪影。 沈十九有些惊讶,原来小卩苗呜可以自己从树枝上跳下来的,那他刚才还紧张成那个样子赶去救它。 察觉到眼前人的心思全被猫带走了,裴争不悦的捏着他的手腕转了转,果然惹得沈十九吃痛的皱眉。 “痛……好痛……” 他原本平凡的五官这下皱到了一起,看起来竟有几分丑陋了,可是声音却是细细柔柔的动人。 沈十九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要痛得麻木了,他忍受不住,伸手向着裴争的胸膛推去。 没想到裴争居然被他推的闷哼一声,身子还动了动,松开了他的手腕。 沈十九连忙抱着自己的手腕呼了两口气,揉了起来。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然被揉出了血,鲜红浓稠的扎眼。 他惊呼一声,连忙去看自己的另一只手,上面满是猩红的血液,是刚才推裴争的那一把抹到了手上的。 他有些惊慌的去看裴争,只见裴争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呼吸明显不稳起来,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就算是浸透了鲜血也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对劲。 可是沈十九凑近了闻,闻到了铺天盖地的血锈味道,方才是他太过紧张,才没能注意到这股血味。 “你怎么样,你是不是受伤了啊,好像很严重,你没事吧?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十九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裴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里面是一片淡然冷漠。 “滚。” 薄唇吐出个字,裴争便转身向着小楼走过去。 沈十九站在原地暗暗握紧了拳头,看着前面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十分不放心。 他胸前的衣袍恐怕早已经被血染透了吧,要是不赶紧止血的话一定会对身子有很大损伤的。 因为自己受过很严重的伤,所以沈十九知道伤处会有多痛,怎么那个人表现的这么平淡,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呢? 正想着,就看见那个已经提步跨上了台阶的人忽的弯下了身子,捂住胸口吐出了口鲜血,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在了地上。 他没有停止脚步,推门进了小楼里。 沈十九看着那扇没有关上的房门,一咬牙,匆匆的跑了进去,“啪”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小楼里的东西甚是精巧简单,里面有一张极大的柔软床榻,上面沉沉的躺了个人,悄无声息。 沈十九捏着拳头给自己鼓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只见裴争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眉头舒展开了,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小手悄悄搭上了裴争的手腕,沈十九半跪在床榻边,皱着小眉头思索,过了良久,才把裴争的手腕重新放回了床上。 第132章 他的脉象有些紊乱,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乱窜的真气,应该是因为强行运功导致的内脏受损,所以才会吐血的。 沈十九掏了掏自己的衣袖,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颗颗红色的小药丸,是沈欢绐他紧急情况时保命用的,每一颗都极为珍贵。 拿出一颗出来,再把其他的收回了衣袖。 沈十九小心的捏着那颗药丸,慢慢趴到了裴争身边,小手拨开了他的嘴唇,把那颗红色小药丸放了进去。 可是沈十九眼巴巴的在一旁等了好久,久到药丸都快在口融化了,还是不见裴争吞咽进去。 若是药丸在口就化开了,那就完全失去了作用了,沈十九有些着急起来。 他像只小猫般极轻极轻的戳了戳裴争的脸颊,“喂,醒一醒呀。” 没有动静。 再戳两下,“快咽下去呀。” 还是没有动静。 又戳两下,“药都快要化啦,就浪费掉啦。” 依然没有动静。 沈十九围着床榻团团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他还想到了一种办法,可是…… 他耳根“腾”的红了红。 关键时刻,救人要紧,其他的都不重要,对,不重要。 沈十九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才心一横,悄悄的爬到了床上来,避开了裴争的身子,跪到了他的身边。 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缓缓俯下腰,脸凑到了裴争脸前。 虽然小楼里的光线有些暗沉,床榻之上更是昏暗,但是离得近了,沈十九还是忍不住心脏越跳越快起来。 身下紧闭着双眼的人呼吸很浅,但是灼热,轻轻的洒在沈十九的脸上,他带了面具所以看不出脸红,可是红透了的耳根却无法遮掩。 眼前的人昏迷着,身上的寒意和凛冽消减了几分,俊美的面容展露无遗。 冷俊锋利的眉毛,狭长淡泊的双眸,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以及,被人捏住微微张开的唇瓣…… 沈十九闭着眼睛,唇舌附了上去,触碰到微凉柔软的唇瓣后,忍不住颤栗了两下,小舌头慢慢伸进去,触到了那颗已经微微融化了的药丸,舌尖顿时尝到了一片苦涩。 颤抖着呼吸,将那颗药丸又往喉咙处推了推,却不小心触到了另一条安静温热的柔软。 沈十九触电一般眼眸忽的睁开,连忙把舌头退了出来,堵住他的唇舌然后猛地向里吹了口气。 身下的人喉咙终于动了动,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沈十九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床榻上,只感觉自己背后都微微出了层汗,双腿也有些绵软提不起力气。 他还是第一次与人这般亲密的接触,紧张的不行,呼吸久久无法平息。 门外却在此时忽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二公主,江太医,大人他既然不愿见你们,自然有他的道理,还望二位包涵,就不要打扰大人休息了。” 是李管家在阻拦。 “李管家,我只是命人来绐大人送些补汤而已,大人忙于朝政,万不能把身子熬坏了。这汤啊,是我亲自熬的,很是滋补……” “二公主,奴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况且,这熬汤辛苦之事都是下人该做的活,公主好好休息就是了,大可不必如此操劳。” “李管家……”祁冰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李玉,公主不能见,我总能见吧,我与裴大人有要事商量,你别拦我。” 说着江逾白就要走过去,可还是被人拦下。 “江太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江逾白见他一脸央求的样子,挑了挑眉,“得得得,我也改日再来成了吧……” 说完转身欲走,忽的,他突然发现小楼前的台阶上居然有几滴红色,看起来像是血迹,他连忙蹲下去查看。 祁冰之和李玉也看见了血迹,都有些紧张起来。 江逾白站起身,举着指尖的猩红,一脸正色的对着李玉道,“你家大人受伤了?血能滴到地上,定是伤势不轻,可有进行止血包扎?” 李玉愣了愣,“这……奴才不知……可是大人方才还运用轻功来着……” 江逾白脸色一变,直接上前就去推小楼的门。 沈十九听到门外的人要进来,早就吓得浑身僵直了,直挺挺的半跪在裴争身旁,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他心里默默的祈求着,快走快走,千万别进来呀,不然他现在腿软着根本没办法下床藏起来啊。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小楼的门猛地被人推开,沈十九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忽的,眼前略过了一道黑影,天旋地转之间,沈十九头上罩上了一层被子,整个人被拉着翻了个身,躺到了床榻的里面,并且被旁边高大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去看一眼裴争,被子就忽的盖过了他的头顶,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沈十九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一气,能感觉到腰上搭了只修长有力的手,他刚想动一动,就被那只手死死按住,双腿也被另一条长腿压在了被子底下动弹不得。 沈十九顿时不敢乱动,手里紧紧揪着被子,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门外的几人进门后,就看见了斜倚在床边的裴争。 第133章 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是受伤的样子。 裴争微微抬眼看向那几人,冰冷的眼神满是不耐与厌烦。 李玉匆忙解释道,“大人,江太医说您好像是受伤了,不放心所以来看看,至于二公主……” 李玉顿了顿没有继续说。 祁冰之讨好似的笑了笑,“大人,我也是担心您的身子,所以送了点补汤过来,您趁热喝点吧。” 裴争压下心头的烦躁,收回目光,抬手捏了捏眉心。 第89章 你到底是谁! 江逾白不用前去把脉,见裴争这副虚弱样子,心中便有了分寸,他一定又是去练内力了。 自从坠崖受伤之后,裴争的身子就遭受了重创,每次动用内力的话,一定会遭到更加严重的反噬,可他还总是强行运用内力,丝毫不顾及自己千疮百孔的身子。 江逾白想要上前替裴争诊脉,看他伤到了什么程度,可还没走过去,就被裴争一个冷眼冻住了脚步。 “行,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看你也烦。”江逾白道,“但是你的伤不治不行……” “这样吧,我让我那两个小学徒来替你看看总成吧。” “学徒?”裴争扬了扬眉。 “是啊,太医院刚收的,挺有天分的俩小孩,一个叫周吴,一个叫沈十九。” 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被子底下的沈十九紧张的身子一僵,腰间的那只手又往下按了按。 江逾白看着祁冰之道,“本来也是不打算带他们来的,可是听闻二公主病情加重了,我想,要不就命他二人暂住府,时刻照顾着二公主的身子。” 祁冰之听了这话,掩着口鼻轻轻咳嗽了两声。 “原来江太医还有这番考虑,实在是有心了。” 江逾白对她点头示意,“那我先去嘱咐他们俩些事情,就不打扰裴大人休息了,一会让他们来绐你看看。” 说完江逾白极有眼力见的退出了小楼。 祁冰之对着李玉使了个眼色让他也退下,李玉不情愿的去看裴争,谁知裴争已经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李玉没办法,只能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祁冰之站得距离床榻还较远,有些看不清裴争的脸。 他已经整整五日没有回府了。 偌大的丞相府邸,处处透着股孤独阴寒,待久了便觉得仿若身处数寒天,冷彻心扉。 “大人……” 裴争听见声音,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 祁冰之亲自端着那碗热汤,向前走了两步。 “大人,您感觉好些了吗?” “清净一点,会更好。” 祁冰之咬了咬唇瓣,“您先将汤喝了吧,一会该凉了。” 裴争心烦得很,要用全身的力气才能把体内四处乱撞的内力压抑住,今日吐过血后,喉间现在还弥漫着一股腥甜。 只是这血腥味还带着一丝丝药苦,裴争舌尖抵了抵嘴角,想到了方才唇上感受到的那抹触感。 温热的,细腻的,柔软的,带着股淡淡清甜奶香的…… 是什么? 忽然,裴争感觉到从身体深处传来了一阵暖流,顺着他的各处筋脉奔波游走,贯通四肢百骸,连带着混乱的内力被慢慢平息了下去。 他有些惊讶,自己刚才咽下去的那颗药丸居然能够有这么大的功效。 祁冰之见他脸色变了,将碗放到了一旁,着急的走到了床边来,手附在了裴争的胳膊上。 “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处又痛了?” 裴争抬手想挥掉她的手,谁知一下子没把握好力度,一股真气顺着手心流出,直接把祁冰之挥到了地上。 祁冰之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知道裴争并不喜欢自己,只是利用自己,可她万没有想到裴争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裴争费力的收回了掌心流窜出的真气,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祁冰之,目光的冰冷难得的少了几分。 祁冰之当即心窃喜,狠下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嘴角流下条血痕来,一脸的伤心欲绝。 “大人,我只是想关心您而已……” “不必。”裴争嗓音带着些沙哑,“你回去休息。” 祁冰之知道此时自己再多说无益,乖乖听话的回去才是最好,她忍住眼泪,一副温良贤淑的模样,点了点头。 祁冰之撑着身子站起来,忽的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两下,然后惊呼一声向着床边扑了过来。 裴争一时无力将她推开,祁冰之便大半个身子都贴在了裴争胳膊上。 今日天气其实有些微冷,祁冰之却穿的很是单薄,这一倒,身体的曲线毕露无遗。 她面露慌乱的直起身子,谁知这一抬头不要紧,她竟然看到了床榻里面的被子下鼓起了一个小山包。 顿时,祁冰之的身子就呆愣在了当场,她微微瞪着眼睛,盯着那处耸起,呼吸都有些颤抖了。 这明显不已的轮廓,分明就是藏了个人在里面。 是谁!是谁胆敢躺到这张床上!胆敢躺到裴争身边!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裴争身边又出现了别人? 不可能!裴争分明还在一直暗寻找祁长忆的下落,他至今都不相信祁长忆是真的死了,又怎么会接受其他人? 不管是谁,她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第134章 祁冰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目光里带了狠意,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手快速的越过裴争的身子伸了过去,抓起那被子就要一把掀开来,被子被掀起了一个角,底下露出了一小片素白衣袍。 祁冰之还没能把被子完全的掀起来,手腕就忽的被人捏住,微微一个用力,她手腕就传来剧痛。 这痛感猛然唤醒了她的理智,她连忙把脸上的情绪掩藏好,抬起泪眼去看裴争,却见裴争只是懒懒的半睁着眼睛睨她。 祁冰之知道自己逾矩了,动了动手腕,“大人,您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还是……还是不要让旁人打扰的 “旁人?”裴争冷笑,“二公主眼花了,这里除了你,哪有什么旁人?” 祁冰之盯着那被子底下,气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只能低着声音道,“我知道,大人心是容不下任何人的,但总会有些不识好歹的小人,不知怀着什么心思靠近大人,怕是别有用心啊……” “哦?”裴争手轻轻一拉,把祁冰之脸上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是十分想撕下她伪装的面具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那二公主又是怀着什么心思?” 祁冰之表情僵住,极为委屈的掉下泪来。 “大人,是这样想我的吗?我……我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想能够就像现在这样陪着大人……就好……我相信,总有一天大人会忘掉过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 裴争听见她的话只觉得平复下去的气血又开始上涌,扬手甩开她,“不愉快?我何时说过?还是他的存在令你感到不愉快了?” 祁冰之被甩的撞到了一旁的桌子,她扶着桌子站稳。 心事突然被人戳的感觉很不好,她指甲紧紧扣着桌子边缘。 “我,我从没这样想过,我也从没有害过他,要说起来,几次三番与他为敌的分明是柔柔,与我何干!大人到现在还为了一个已亡之人整日颠三倒四,心神不宁,我是替大人感到不值!” 裴争脸色阴沉的可怕,忽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身形晃了两晃,随后朝着祁冰之的方向走过来。 祁冰之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他眼睛分明在看着自己,可就像是在看什么冷冰冰的物件一般,没有丝毫温度。 裴争走到了她跟前,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一片惨淡,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指骨根根分明的凸起,显露出了底下淡青色的血脉。 祁冰之脖子被只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睁大了眼睛,呼吸有些艰难起来。 “本相说过,留你在府,是为了什么……”裴争压低了声音,眼眸忽的收紧,“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相来教你吧。” 祁冰之脸色微微涨红,眼泪止不住的流。 “现在,滚回你的水榭居里去!以后,不准再踏进这后园半步。” 裴争松开了手。 祁冰之获得自由之后赶紧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她低垂着头,眼满是愤恨和嫉妒,愤恨是绐那个死去的人儿的,嫉妒是给现在藏匿在床上的那个人。 深呼吸了几口,祁冰之换上楚楚可怜的面容,远远看了那张安静的床榻一眼,最终转身出了小楼。 祁冰之走后,裴争忽的弯下了身子,紧紧按住桌子,久久动弹不得,一动就是全身各处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站了好一会,才捂着胸口,慢慢向着床榻边走去。 “起来。” 那被子底下的人拱了拱,却没有出来。 裴争不耐,费力的挑着被角将被子掀了起来,乖乖巧巧躺在底下的一个小身影这才露了出来。 沈十九双手捂着脸,从指缝悄悄往外偷看了一眼,正好与裴争对视上,他移开手掌小声问,“他们都走了嘛?” 裴争却盯着他不答,眼神微不可查的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 沈十九疑惑的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处竟然敞开了条缝,露出了点点白皙,他耳根一热,慌忙伸手拉了上来。 沈十九坐起身来,腿终于不软了,利落的跳下了床。 “额,裴,裴大人,我,我……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不,不打扰您的休息了……” 沈十九方才在被子底下早已经将所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虽说很多事情他听不明白,但是他却听得出裴争现在的心情极不好,赶紧逃离这里才是对的。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步,就被只手拉住了胳膊。 那只手的力度很轻,轻的沈十九只要轻轻一挣肯定能够挣脱得开,可是他却顿住了身子没动。 裴争站在他身前,比他高了一个头,现在正微微俯身看他,眸光暗沉。 沈十九无意识的往后瑟缩了一步,裴争随即跟上去 第一眼看见这个人时,裴争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当时他怀抱着那只娇纵的黑猫,猫却不吵不闹的乖乖窝在他怀。 再说他这纤细无比看起来娇娇柔柔的身躯,实在,实在太过熟悉…… 沈十九眼神懵懂无辜,有些害怕。 “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沈十九啊……” “你是江逾白的徒弟?” 沈十九摇摇头,“不,不是的,我的师父,不是江太医……” 第135章 “说!你师父是谁!”裴争语气有些急,眼神也十分凌厉,看起来要吃人似的。 沈十九被他喝住,竟然微微湿了眼眸,眼前这人真的太可怕了,他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我……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的……你别问我了……” 沈十九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小脸皱在了一起。 他原本光洁明亮的眼睛现在红通通的,可怜兮兮的看着裴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眼看着就要滴落下来,当真是惹人怜惜。 可是再看看他塌陷的鼻梁,微微朝天的鼻孔,有些丑陋的嘴巴,整张脸也就只有这双眼睛还看的下去罢了。 忽的,裴争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来,向着沈十九的脖子底下伸过去。 沈十九呆呆的站着,根本不敢乱动,只能任由那只手拨开了他的衣襟,露出层层衣物包裹着的洁白无瑕来。 他身上的皮肤比脸上的要好的多了,莹白如玉,肤质细嫩,像是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养出来的,仿佛轻轻一碰 就能掐出水来。 —接触到微冷的空气,沈十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裴争在看到他一片光洁的锁骨之后,眼神里抑制不住的失望涌现出来,手指在上面轻轻碰了一下。 没有,没有刺青,没有红莲…… 什么都没有…… 是啊,上次在酒楼里不是就看到了一点吗,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期待着他会自己回到你身边吗? 怎么可能,但凡他对你还抱有一点希冀,就不会,选择那么决绝的方式离开…… 到底该怎么办,你到底该怎么办…… 裴争闭了闭眼睛,突然感到从脚底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的意识慢慢抽离,身子随即向着前方栽倒过去。 方才的昏迷他还能保有一点点的意识,这下却是彻底的昏了过去。 沈十九还在低着头拢好自己的衣襟,顺便偷偷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结果一抬头,面前的黑影就直接压了过来。 沈十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张开胳膊想去接住他,可惜这个男人整整高了他一头,可不是像小瞄呜那样娇娇小小的能够直接接住。 手伸到了他身后环抱住,他的头垂过来,正好压在了沈十九的肩膀上,面朝着沈十九的脖颈,一下一下绵软的呼吸弄得沈十九脖子痒痒的。 —具温热的身躯猛地严严实实贴过来,沈十九的小身板支撑不住,被压的一同向着床榻上倒去。 “d彭”一声,两人齐齐摔到了柔软的床榻上,沈十九闷哼一声,他整个人被压在了底下,身上的人死沉死沉的与他严丝合缝的紧贴着,他小小的胸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你快……起来……啊……我快要……不能……吸气……了……” 可是裴争仍然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沈十九够着他的胳膊,拉了过来,手指搭上去把了把脉。 没什么大事,是刚才给他吃的药丸发挥了作用,可是他的身子虚弱,一时承受不住药效便晕了过去。 沈十九放下心来,小手在他胸前用力推拒着,可惜推了半天也推不动他,反倒是他胸前的衣物有些硬硬的,应该是血迹已经干涸在了上面。 沈十九干脆不再动他,自己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挪动,终于从他身下挪了出来。 —番动作下来,沈十九衣衫微微凌乱,发冠也松了些,耳朵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别的什么,红的要滴血似的。 他还不忘扯了一旁的被子来给昏迷的人盖上。 门外突然有人敲起门来。 “裴大人,我是太医院的周吴,江太医让我来绐您诊脉的。” 沈十九顿时又紧张起来,围着小楼里团团转,不知道该藏在哪里才好。 谁知门却直接被人推开了。 “裴大人,江太医说就算您不愿意也要诊,所以,小的斗胆就直接进来了……” 周吴刚迈进门来,看见沈十九后惊讶不已。 “沈十九?你怎么在这里?外面的人还在四处寻你呢,原来你是早就到了啊,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周吴一边说着就一边走了进来。 沈十九极不自然的笑着,“我……我也是不小心找到了这里来的……那个,我已经绐裴大人诊治过了,我们快走吧,不要打扰大人休息了……” 沈十九直接推着刚进门的周吴就走了出去,把小楼的门紧紧关上,然后他深深地松了口气。 周吴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他,然后凑近了说,“沈十九,你特别不擅长撒谎。” 沈十九愣了愣,昂着头,“才,才没有呢……我……我是不会,不会撒谎的……师父说撒谎的都不是……不是……好孩子……” 他越说声音越小。 周吴咧着嘴笑开,“哈哈哈哈看你这副样子,哈哈哈哈说你没撒谎我名字倒过来写。快点老实交代!你刚才到底去哪了!” “我就是,没有!”沈十九声音忽的大了起来,小脸上一本正经,“我就是,哪里都没有去!” 只要他的声音够大,就可以说自己没有撒谎。 “啧啧啧,你先照照镜子看吧,满脸的桃花色,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小丫鬟了?” 沈十九听见这话有些害羞起来,“我没有,你不要乱说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江太医是不是还在等我们 第136章 他拉着周吴往外走,周吴却拉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哎呀你个小傻子走反了!出口在那边!哦还有啊,江太医先回宫去了,让我们照顾着二公主呢,所以……”沈十九不解,“所以什么啊?” “……所以以后我们就要住在丞相府了,开不开心?” 沈十九却停住了脚步。 他们要,住在丞相府! 也就是说要和裴争住在一片屋檐下! “你不是要快走吗?怎么又停下来了?”周吴折回身来拉还呆在原地的沈十九,“我们还要去水榭居看二公主呢,耽误了事情我们可承担不起啊,快走快走……” 沈十九任由周吴拉着他一路离去,出了后园,穿过竹林,来到了水榭居门前。 周吴敲了门,丫鬟进去禀报,过了好半晌,门才有重新打开。 “二位进去吧,记得声音轻些,公主身子乏了,正准备歇息。” 两人应声,脚步轻巧的走了进去。 这水榭居和后园小楼是完全不同的风格,里面的装修饰品极尽奢华,四处都是粉红色的帘帐,风一吹在室内 飘扬,散发着隐隐勾人的暗香。 脚下铺了厚重的毛毯,因此二人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祁冰之正半卧在里间的一张躺椅上,隔着道纱帘,看不清她的面容。 “见过二公主。” “见过二公主。” 沈十九和周吴老老实实的行礼。 “二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祁冰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轻柔。 “公主……”一旁的小丫鬟拿了个木凳过来,让祁冰之把手腕伸出来放在上面。 只见祁冰之的手腕处有清晰的几道红痕,看起来有些微肿,像是刚弄伤了不久的。 周吴极为殷勤的走上了前去,恭敬道,“公主,小的来为公主查看伤处。” “有劳。” 祁冰之的手腕放在凳子上,因此周吴只能半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去查看祁冰之的伤痕处。 “应该没什么大碍,没有伤到筋骨,只需要涂点药膏便能好了。” 周吴站起身来,又退回了沈十九身边。 帘子里面的祁冰之收回了胳膊,坐起了身子,“谢谢。” 随后她挥了下手,一旁的小丫鬟便把帘子拉了起来,祁冰之看到了站在帘子外的两人,无意的扫了他们一 眼。 谁知,这一眼却叫她浑身一震,身上的血液都开始倒流起来。 那个穿着身白衣低垂着头的纤细身影,怎的感觉分外熟悉。 酒楼里的匆匆一瞥,方才小楼床榻上的那个白色衣角…… 原来裴争藏起的那个人就是他! 祁冰之几乎瞬间就肯定了这一点,可是她却只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和癫狂,脸上带着笑容,对着沈十九的方 向轻声细语道, “你,能否抬起头来让我看一眼?” 第90章 会吃了他吗 “喂,公主说让你抬起头来呢!” —旁的小丫鬟颐指气使,“还不赶紧的!” 祁冰之责怪了她一声,“小梅,不准如此无礼。” 那小梅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沈十九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祁冰之在看清楚他的脸之后,心情稍微放松了下,但随即又疑惑起来。 就凭此人的长相,岂能入的了裴争的眼? 还是说,此人另有蹊跷? “你叫什么?” 沈十九乖乖答了,祁冰之沉吟半晌问道,“你行医有多久了?” “回,回公主的话,我不记得了,从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跟着师父学医了……” “不记得?”祁冰之心生疑惑起来,“这种事情怎会不记得,你是不是,记忆受过损伤?” 周吴回道,“二公主有所不知,他的这里,是有点问题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平日里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若不是在医术方面有些造诣,江太医也不会留他下来。” 沈十九不满的小声嘀咕,“我的脑袋才没有问题……师父都夸我聪明的……” 祁冰之了然的点点头,其实对沈十九的怀疑之心却增加了不少。 怎么就那么巧合,此人也是有些痴傻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试探性的问道,“不知二位,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周吴拱手,“公主尽管吩咐便是。” 祁冰之脸上表现出一副悲痛的样子,“哎,还不是那个同我关系最为亲密的三妹妹柔柔,她三年前遭小人算计,身受重伤……” 说到这里她做抚泪状,“还请二位能替我三妹妹看看,她的腿还有无再次站起来的可能。” 周吴应道,“二公主放心,我二人必定尽心尽力的医治三公主。” 沈十九也跟着在一旁点头。 看起来提到三公主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完全不认识她一般。 祁冰之相信这种样子他是装不出来的,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此打消了对沈十九的怀疑。 又跟二公主嘱咐了一番今日手腕的伤处一定要好好涂药,不要沾水,周吴和沈十九就先行退下了。 他们二人就被安排住在了水榭居的旁边,厢房里的东西很是简单,但是品质却都是上乘。 第137章 祁冰之直接派人去宫把三公主祁依柔给接来了丞相府,说是听闻三公主的母妃曦贵妃近日身体不便,不能 很好的照顾到三公主,因此她这个做姐姐的愿意照顾妹妹。 祁依柔并不愿意离开皇宫,离开母妃的。 因为其实现在曦贵妃在宫的地位很是危险,皇后娘娘盯着她已经许久了,有祁依柔在她身边还能帮衬照顾着她一点。 可是现在祁依柔被强行接走了,曦贵妃的处境就更加岌岌可危。 祁依柔到了相府之后,祁冰之把她也安排在了周吴和沈十九住的那处地方。 那厢房给下人住是绰绰有余,但是给一个公主住就太过简陋不堪了。 祁依柔早就跟以前那个飞扬跋扈,趾高气昂,仗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便不可一世目无人的蛮横公主完全不同了。 她现在整个人都瘦的厉害,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色,坐在特质的座椅。 周吴和沈十九仔细检查了祁依柔的腿,发现她的膝盖骨已经碎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次站起来了,按说祁冰之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周吴去跟祁冰之汇报情况时,沈十九就陪着祁依柔呆在那处厢房里。 祁依柔呆呆的坐在窗边,眼珠一转不转的看着外面,眸没有一点亮光。 来到相府之后的这几天,她一句话都没有开口说过。 沈十九站在旁边有些局促,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三公主殿下,您渴不渴啊,要不要喝点水呢?” 祁依柔极慢的摇了摇头,就像是个没了精气神的老人一般。 “那,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呢?” 祁依柔仍是摇了摇头。 沈十九又走近了几步,关心的问道,“那您冷不冷呢?要不要加件衣服啊,可千万不要着凉了呀……” “谢谢,不用了……” 祁依柔嗓音也不似以前那么清脆,反而带着些沙哑。 沈十九“哦”了声,气氛顿时又冷了下来。 “要不,我还是绐您倒杯水吧……” 沈十九作势就要走到桌边去。 祁依柔忽的拉了拉他的袖口,“真的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十九折回身子来。 “师父说,女孩子说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意思就是说快来抱抱我……” 沈十九看着祁依柔,清澈眼睛里闪着光,“三公主殿下,您也是这个意思吗?” 祁依柔被那双眼睛看的愣住了神,这个人,明明长的这么丑,为什么却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如此干净单纯的眼神,极为少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可以留下来陪陪我。” 沈十九露出个笑脸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祁依柔旁边。 “公主殿下,您不开心吗?” 祁依柔良久没有说话,就在沈十九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时,她却突然开口。 “是啊,我,不开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三年?四年?或者更久,曾经的开心快乐,都只是表面的过眼云烟,身处幽宫,整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孤独凄苦……” 祁依柔眼神越来越暗淡,“况且,我一个负罪之人,有什么资格过得开心。” 她摸了摸自己没有知觉的膝盖,“我遭受的惩罚还远远不够,我……欠下的……该用一生去偿还……” 沈十九听出了她语气的巨大悲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公主殿下……” 祁依柔扯了个极为苦涩的笑来,“这些话,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现在告诉于你,是因为,因为……” 她深深吸了口气,“……因为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沈十九眼睛眨了下,“是公主的什么故人呢?” “是我的亲人,我的弟弟,一个,已亡之人。” 祁依柔眼睛里朦胧上了一层水意。 “我之前仗着父皇的盛宠,恃宠而骄,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我曾经说过很多次想要他死的话,可是后来,他真的死了,而且我在他活着的最后关头还没忘了狠狠的推他一把……” 祁依柔眼泪掉了下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也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会对他那么恨之入骨,但其实他从小就对我很好的,只是我当时被蒙蔽了双眼,忘记他其实是个善良温暖的人儿……” 祁依柔说不出话来,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压抑在心许久的话,如今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才能说出来。 沈十九眼角也跟着湿润了些,他就坐在那里,看着祁依柔哭得耸动的肩膀,默默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祁依柔哭了会,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别人。” 沈十九三指并拢举着,小脸上满是真切,“我保证,不会说岀去的,公主殿下请放心!” 祁依柔没忍住被他的样子逗笑了。 周吴在此时终于回来了,他进了厢房之后,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躲闪着不去看沈十九的眼睛。 “咳,三公主,二公主说要见你们两个。” 沈十九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吗?” 周吴点点头。 外面进来几个奴仆,带着祁依柔就出了房门,往水榭居的方向走去,沈十九也乖乖跟着出了门。 第138章 到了水榭居后,三公主被抬进了那片围帘之内,而沈十九则孤零零的站在外堂,旁边还有几个奴仆看着他。周吴进了水榭居的门,低垂着头,与那些奴仆站在了一起。 沈十九十分不解的看他,甚至小声的叫了他一声,可是周吴仿若没有听见。 帘子微动,后面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沈十九。” 沈十九应了声,“见过二公主殿下。” “你可知罪?” 沈十九愣了神,他知什么罪?他什么罪都没有犯呀。 帘子后的祁冰之又道,“我且再问你一遍,你对三公主用了毒药,害的她的腿永不能好,你可知罪?” 沈十九连忙摇摇头,“我没有,我没有对三公主用毒药啊……” 祁依柔厉声道,“还不知悔改,你的同伴周吴亲自指认你,难道还有假吗?” 沈十九一脸的不敢置信,去看周吴,“周吴,不是你说的对不对?你快点帮我跟公主殿下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下毒……” 谁知周吴上前一步,对着祁依柔的方向拱手,“回二公主殿下,沈十九在给三公主熬制汤药之时,确实下了几味我所没有见过的药,但是我不敢断定,那些药性是不是有毒。” 沈十九很是惊讶,“我在熬药之前不是绐你看过了的吗?都不是什么难遇的草药,药房里面都能买的到 祁冰之打断他,“既然如此,来人,备好纸墨,让他立即把药方写出来。” 几个奴仆搬来案桌和笔墨,按着沈十九坐到了桌子前。 那个祁冰之身边的得力侍女小梅走过来,把毛笔塞进了他的手。 “快点写!” 沈十九虽然惊慌不已,但他还是努力的握住了笔,忍着心的害怕,在纸上慢慢写了起来。 写好了之后,小梅拿着那张药方先去给周吴看。 周吴看了好半晌,道,“二公主,我仔细想了想,此药方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祁冰之声音变了变,“你……” 她冷哼一声,“罢了,小梅,把药方拿过来,我来看!” 小梅拿着药方进了帘子内。 祁冰之拿过那张纸来,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这上面的字体硕长纤瘦,笔锋凌厉,想不到那个沈十九其貌不扬,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但是祁冰之越看却越觉得这字迹极为熟悉,上面写满了一味味草药,她的秀美渐渐拧了起来。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慌忙对着小梅道,“快!把我书架上的那本奏折拿过来!快点去!” 小梅见自家公主这样着急,赶紧去把奏折取了过来。 这奏折是之前祁冰之趁着裴争不在时,去他书房私自拿走的,奏折上面还只写了四个字,“启奏吾皇”。 拿过奏折,与那张药方放在了一起仔细比对着,祁冰之越看越觉得很是相像,但是奏折上的字太少,她并不能完全确定。 “小梅,你过来看,这两个字迹像不像?” 小梅凑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公主,您也知道奴婢是不识字的,但是这么看起来,是极为相像的。” 祁冰之拿着那张药方的手猛地颤了一下,她虽没有见过裴争的其他字迹,但是这种巧合之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要她如何能不多想! “二公主殿下,我真的没有用毒药,那些草药都是对身体有益处的……” 沈十九委屈极了,眼睛里闪着点泪花,他不知道祁冰之怎么会突然这样质问他。 帘子内的祁冰之附在小梅耳旁嘱咐了一番,那小梅走了出来,挺着脊背站在后堂。 “行了,此事公主心自有定夺,你先回去吧。” 沈十九闷闷的应了声,又看了眼那道帘子,“那三公主殿下……” 小梅不耐的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回去就回去!二公主与三公主叙叙旧,也轮得到你来过问吗!” 沈十九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没有答话,慢慢的走到了门边,便走了出去。 周吴也行了个礼,“二公主,既然此事是个误会,那我便也先退下了。” 谁知那个小梅过来道,“等等,你不能走,公主还有事情要问你。” 周吴看了眼沈十九,只得独自留了下来。 沈十九走后,祁冰之命人将帘子拉了起来,缓缓走了出来。 周吴站在原地不敢抬头,一直紧张的看着地面。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都敢戏弄?分明说好了的事情,你怎敢临时变卦!” 祁冰之走到了周吴面前,声音细柔,还带了些责备意味,但并不算是严厉。 周吴吓得不敢抬头,他看见沈十九之后便反悔了,不愿意指认他了,毕竟沈十九人还是很单纯善良的,自己还有良知,不能够为了些钱财就害他。 “不说话?”祁冰之手指隔着香巾,触碰到了周吴的下巴,轻轻向上挑了挑。 周吴不得以抬起了头,正好与祁冰之对视上了。 他虽说来了相府有几日了,但还从没有真正见过二公主的面貌。 只见面前的人肤色白皙玲珑剔透,眼眸如媚如丝的勾人,微微斜着眼睛看他,一张红唇轻轻开合正在说话,在周吴眼前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周吴慌乱的后退一步,脖子的红晕遮挡不住,他先前一直四处学医,忙着钻研医术,还从没有过相好的姑娘,一点点撩拨便受不了。 第139章 祁冰之见他这副样子,香巾捂住嘴巴轻轻笑了笑,转身又走回了帘子。 帘子重新放下,周吴胸腔的心脏却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公主让你回去呢,”小梅站在他身旁道。 周吴呆呆的“哦”了声,转身作势要走。 小梅忽的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又道,“公主要你今夜再来。” 沈十九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厢房,躺到了床上,被子拉过来盖住身子和脸。 他心里还是感到十分委屈,平白受了这样的冤枉,委屈的眼圈红红,在被子底下忍着眼泪。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真的太辛苦了,他想师父了,可是师父怎么还没有来找自己呢? 师父会不会受到别人欺负啊? 沈十九脑海适时的出现了一些画面: 沈欢用毒烟毒瞎了一群大盗的眼睛; 向几个强抢民女的纨纟夸子弟扔毒虫,害的他们断子绝孙; 挥舞着伪装的溃烂的胳膊,把在街上乱跑乱叫的小孩子吓得哭泣不止,只因为那几个小孩子撞倒了沈十九; 给骂街的泼妇身上撒泻药…… 这么看来师父应该是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她别出去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 沈十九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师父好他就好,可是他真的好想念师父啊,好想念那个破旧的小竹屋啊……师父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接他,他已经挣到了好多银子了,可以孝敬师父了…… 想着想着,沈十九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直接那么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之后,天色已经黑了,厢房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他摸索着从床上下来,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去桌子上倒了杯水准备垫垫肚子。 喝完水后他向着外面看了眼,看到院子有个坐着的人影。 他有些奇怪,悄声走了出去。 院子的人原来是祁依柔,她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在仰头看天。 “三公主,您怎么还没睡呀?” 沈十九也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今天的夜空很是好看,白月高悬,星河点点,美如画卷。 走的近了,沈十九才察觉岀祁依柔有些不对,她的衣裙下摆上竟然沾了些猩红的血液,好像是从膝盖处流出来的。 “公主殿下,你的膝盖在流血!” 沈十九着急的跑进屋内,拿出个药箱,然后紧急的为祁依柔包扎起来。 “公主殿下忍着点,很快就不会流血了。” 祁依柔疼得脸色发白,点了点头。 终于包扎好后,沈十九关切的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又会流血的呢?” 祁依柔看起来有些为难,不太愿意回答。 沈十九抬起胳膊,十分善解人意的轻轻拍了拍祁依柔的肩膀。 “没事的,受伤了就找我,我能够帮你治好的。” “是祁冰之。”祁依柔忽然道,“她会定期检查我的腿,若是有要转好的迹象,便会再让人把我的腿弄废掉,所 以,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腿,是永远也治不好的……” 沈十九眼满是震惊,“怎么,怎么会这样……二公主她不是您的姐姐吗?” “什么姐姐不姐姐的,她从没就没有把我当成过妹妹,我只是她达成目的的一颗棋子罢了。” 祁依柔缓缓道,“我白日跟你说的那个蒙骗我之人,便是她。” “小时候我还不谙世事之事,她就开始在我耳旁做些指使教唆之事,但我不懂,还以为她是真的为了我好。现在可好,她一手掌握着我的命运,而我的母妃,也被她的母后,皇后娘娘牢牢控制着……” 祁依柔闭了闭眼,脸颊流下两行泪水。 沈十九见状连忙问她,“公主殿下,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再帮你上点药好不好?” “不用了。”祁依柔指了指心口处,“我是这里疼,什么药都没用的。” 沈十九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陪了她一会。 夜深露重,沈十九把祁依柔送回了她的厢房。 他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肚子,也打算回去继续睡觉,睡着了就不会饿了。 可是他刚要关门,却突然看到对面周吴的房门打开了条缝,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沈十九觉得奇怪,周吴怎么这么晚了也没有睡觉呢? 他刚想喊他,就见他急急忙忙走出去了。 沈十九也跟了上去。 可是出了院子后,周吴一路走的太快,绕了好些个弯,然后消失不见了。 沈十九在后面跟着跟着就转晕了方向,他看着周围陌生的地方,有些着急起来,前面的周吴也看不见了。 他小声喊了一声,“周吴?” 无人应答。 他声音放大了些,“周吴?周吴你在吗?” 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四周很昏暗,还有几棵高大的树木,随风飘摇,气氛有些吓人。 沈十九这下直接大声喊道,“请 问 有 人 嘛 ” 可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这时前方拐角处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斤页长的黑影,一步步不急不缓的在逼近。 沈十九一颗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是鬼吗会吃了他吗 他吓得慌忙闭上眼睛,蹲下了身子,小小的一只瑟缩在地上,捂住耳朵不停摇头。 第140章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别吃我……我身上没有肉不好吃的……去吃那些大胖子吧……你看不见我……” 胳膊忽的被只手拉住用力向上一提,沈十九猛地睁开了眼睛,口大叫着,“啊啊啊 ” 裴争皱了皱眉,手指捂住他的嘴巴,向自己身前一拉,俊朗的眉眼间满是不耐的盯着他。 “闭嘴!” 第91章 死了也与你无关(继续粗长) 迎着昏暗的月光,沈十九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裴,裴大人……” 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紧紧抓住了裴争的一只衣袖,小心的往裴争身后瞄了瞄。 “就,就您一个人吗……后面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吧……” “什么东西?” 裴争不解,也跟着一起转头看了眼。 两人后面空空荡荡,只有月光撒下的一地余晖。 沈十九一脸真切,小声道,“就是,师父说,晚上出门的话一定要小心些,遇到不认识的人千万不能搭理他,因为……” 沈十九瞪大了眼睛,对着裴争张牙舞爪起来,“他可能根本就不是人……啊呜……” 裴争看着眼前想要吓唬自己的人,脸上面无表情,轻轻拧眉,“休要装神弄鬼。” 沈十九急切道,“是真的!师父不会骗我的!你怎么不相信呢!” 那双眼睛看起来实在是真诚又无辜,应该是十分轻易的就能让人信了他的话。 可是裴争却靠近一步,忽然抬起手来。 沈十九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 那细长的手指只是点了点沈十九的小脑袋。 “你这里有问题?” 听了这话,沈十九脸上的表情变了,瘪着嘴巴不肯说话,眼神看向别处。 裴争看他这反应,下了结论。 “看来是。” “我才不是……”沈十九赌气似的小声嘟曦,“我很聪明的……比好多人都聪明……哼……你们都是大笨 他分明是自己在心底暗戳戳的这么想着,嘴上却也跟着直接说了出来,脸颊气鼓鼓的。 裴争盯着他的侧脸,一时之间有些晃神,脑海走马灯似的闪过了很多记忆的画面,他身子僵在了原地,—时之间无法挣脱。 “裴大人,裴大人……不理我,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沈十九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得到应答,干脆自顾自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要回去,胳膊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裴大人,我好困呐,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快点说吗?” 沈十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朦胧上一层水渍,亮晶晶的闪着光。 裴争拉着他不语,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十九呆呆的被拉着走,原本拉住他胳膊的那只手慢慢向下滑,滑到了他的手腕处,微凉的手指圈住他纤细不已的手腕,紧紧握住。 沈十九一头雾水,不知道裴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给自己,他又困又饿,小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他一下子就惊的没了睡意,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瘪瘪的肚子,见裴争的背影毫无反应,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没被大人听到,不然那可就太丢人了。 裴争拉着沈十九一路出了丞相府的大门,来到了帝都城的大街上。 虽然已经是夜里了,但是大街上还有很多在进行交易的商贩和行人,繁华热闹的一座不夜城。 沈十九从进宫开始,再到辗转住进了丞相府,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有上过街,见过这么多人,闻到这么清新的空气。 风一吹,还微微有些冷,沈十九却开心的弯着月牙似的眼角。 “大人,我们是出来玩嘛?” 他的语气充满了欢喜雀跃,看着裴争,眼睛一眨不眨。 “转过头去。” 裴争声音凉薄。 沈十九充满疑惑,但还是乖乖的偏过了头,不再看着裴争。 “这样……可以吗……” “嗯。”裴争吸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原本打算今晚自己出来喝酒的,结果鬼使神差的就带着这个小学徒一起出府了。 “以后,不准看我。” 沈十九心觉委屈,他难道是惹得大人生气了吗?可是他一共才见过大人没几次,还救治过大人,他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我知道了……” 裴争早已经松开了沈十九的手腕,独自提步向前走去。 沈十九还呆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 裴争走出去了几步远,发现身边没有跟着个小身影,转头就看见沈十九傻傻的站着在看着自己,视线一和自己对视上,连忙慌乱的扭开了头。 “还不过来?” 沈十九“哦”了声,这才屁颠屁颠的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裴争继续沿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走,他身高腿长,一步抵得上沈十九两步,沈十九只得走几步跑几步的努力在后面跟着。 走了会后,裴争在一家热闹非凡的阁楼前停下。 沈十九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站在裴争身后,抬起头去看。 这阁楼装修精美,里面亮堂堂的,不时有香气和欢声笑语混合着从里面飘出来,令人无比神往。 阁楼大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第141章 沈十九心底暗暗感叹,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啊,真该让师父好好学学,别人家的生意怎么就那么好呢,师父开的医馆都还没开张呢。 裴争提步走了进去,沈十九连忙紧紧跟上。 —进去,不知从哪就冒出来几个衣着粉嫩的漂亮小哥哥,争奇斗艳的就要往裴争身边凑,可是还没靠过来就被裴争的一个冷眼给逼退了回去。 这时一个粉衣男子走了过来,看到门边的裴争后,有些惊讶,赶紧满脸堆着恭敬的笑意。 他这处小阁楼先前被勒令要在帝都城内消失,来赶人的官兵在门口督察了好长时间。 可当他真的要收拾家当离开之时,那些官兵却又撤走了,说是上面的大人出了事,不再管控城事了。 因此过了没多久,这小阁楼的营生又重新开了起来。 “裴公子,今儿怎么有空来呐,一个人?” 沈十九适时的在裴争身后冒了个头,只露出双眼睛去打量这个粉衣男子。 那男子笑了笑,“哦,还有位小公子啊,那绐裴公子安排个雅间?” “不必。”裴争目光在拥挤的大堂内扫视了一圈,看到个空位,直接走了过去。 沈十九依然跟屁虫一般牢牢跟着,他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独自在陌生的环境他其实有些害怕,毕竟他先前一直跟着师父在山生活,可以说是没什么见识。 裴争在角落落座,沈十九站在他身后的侧边,全程安安静静的。 小二熟练的上了壶酒,裴争独自斟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大堂央的台子上,似乎是有人在跳舞,台下不少人都在欢呼喝彩。 沈十九好奇极了,也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去看,可是被好多人挡住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见裴争还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并没有半分眼神分给自己,沈十九悄悄的往旁边挪了点,翘着脚尖去看。 可恶,他长的还是不够高,根本看不到呀。 他又挪了一点,再挪一点…… 挪着挪着,终于能看到央的那个台子了,也看到了上面正在翩翩起舞的漂亮人儿。 沈十九也跟着众人一并欢呼鼓掌起来,兴高采烈的模样。 看完了舞后,沈十九意犹未尽,转身想去跟裴争说时,却顿时傻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不是裴争了,是个有些胖胖的男人。 沈十九想绕过他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去,结果因为人群拥挤,他直接撞到了坐着的人。 那胖男人生气的看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是有人挤我的……” “还找借口!道歉也一点都不诚心,我看你八成就是故意的!” 沈十九边摆手边摇头,“我真的不是的,我只是在着急找我家公子的……” 胖男人不依不饶,“你家公子是谁,叫他亲自出来绐我赔礼道歉,教出来这样没规矩的奴仆,肯定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对!”沈十九声音大了些,“你说的不对,我都给你道歉了,你不能这么说我家公子。” 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看了过来。 “哟呵,还敢跟我呛声!”胖男人道,“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帝都城敢跟你胖爷这么说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来,你再大声一个我听听!” 四周的人也跟着附和: “这小厮今天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胆子还真大,连胖爷也敢惹,他家里可是做官的,有钱有权的,在外面都能横着走呐。” “小屁孩,还不赶紧绐胖爷磕几个头算了,求着胖爷大人有大量饶了你。” “磕头吧,磕头!磕头!”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响起,沈十九站在人群间,感觉到周围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都在等着自己当众下跪磕头。 可是他虽然有些呆傻,却也知道尊严和面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跪的,这件事情他是有错,但是远远不到下跪的地步。 “我,我再绐你道歉,对不起,可是我不能下跪的。”沈十九咬着唇瓣,在嘈杂声孤立无援。 胖男人见他这么倔强,觉得自己脸上没了面子,十分生气,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的脚尖沾地。 “你一个小小的奴仆,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你家公子还不出来救你,是不是已经被吓跑了啊?哈哈哈 沈十九抵着他的拳头,心里十分害怕,他费力的扭头看向裴争坐着的地方。 人群顺着他的目光让出一条路来,可是那张桌子前却空无一人。 裴争不在那里了,难道真的已经丢下他走掉了吗? 沈十九眼角瞬间就湿润起来,心的支撑一下子就没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多人逼他,他该怎么办? 胖男人也懒得在跟他废话,手拎着的小小身躯轻盈的很,浑身都没几两肉般。 看他长的不怎么样,一对含情双目倒是有几分勾人。 手又向上提了提,提的沈十九双脚都离了地,沈十九只能紧紧抱住胸前的双手来保持平衡。 胖男人忽的伸腿踢了一下沈十九的小腿,然后手下一松,沈十九的身子就猛地向下跌去。 小腿被踢了麻筋,酸软无比,一时之间根本就不可能站得起来,若是沾到地面,一定会直接跪下去的。 第142章 人群也传来欢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十九紧紧闭上眼睛,努力的把小腿伸直,可是在双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酸痛,然后沈十九的身子果然不受控制的就要跪到地上。 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群迅速的闪过了一个黑影,众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只见沈十九被一个人稳稳托住了下跪的身子。 沈十九还站立不稳,腰间的手承担了他身子大半的重量,他小手紧紧揪住了眼前人胸前的衣服。 裴争揽着他,走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喂,你谁啊你!” 那胖爷气势满满,指着裴争的后背走了过去,“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啊!” 话还没说完,裴争就半转过身子,抬手握住那胖爷的手指往后用力一撅。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翘着脑袋想去看看这个如此大胆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裴争的脸一直隐在暗处,又是背对着众人的,因此大部分人只能看到他一个不清楚的侧脸。 但是能看的出来此人风神俊秀气度非凡,绝非等闲之辈。 那个粉衣男子直到现在才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他方才听裴公子说自家小厮不见了,被吓了个半死。 上次裴公子的人在他的底盘找不见了,闹了多大一通事才平息下去的,他这小阁楼都差点没被拆喽,因此他赶紧的都派人前院后院挨个房间的去找。 谁知这大堂里又出了事了。 他真切的盼望裴公子不要再来光顾他家的生意了,他这条薄命经不起这么吓唬了。 粉衣男子连忙过去查看胖爷的情况,然后疏散众人,让人将胖爷带下去。 “我不走!啊!轻点!”胖爷瞪着搀着自己的人,明明已经痛得满头是汗了,他还是死要面子。 “我告诉你,你今天既然敢动我,就该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明天我就让我爹去抄了你全家!” 那胖爷扯着嗓子嚷嚷。 粉衣男子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去看裴争。 没想到裴争正托着那个小厮的小腿,在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侧脸投出几分温柔的光来,听到这话后,他嘴角扯了个笑。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发生的。 就看见眼前闪过个黑色身影,然后那个胖爷哀嚎一声跪在了地上,被人按着“梆梆梆”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裴争屈膝蹲在那胖爷身旁,手攥着他的头发,声音极冷。 “抄我全家?好啊,那你可要记住了……” 裴争凑在他耳旁,一字一句,“……在下,姓裴。” 那胖爷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不傻,岂会不知道整个帝都城姓裴的有几个? 他头还磕在地上,哆嗦着身子瘫软了下去。 裴争又闪回到了那处阴暗,抱起了乖乖巧巧坐在那里等他的沈十九,直接消失在了众人视线。 出了小阁楼后,裴争直接松了手,还挂在他身上的沈十九直接掉了下来,脚尖点地才堪堪站稳。 沈十九懵懂的抬眼去看裴争,又想到了裴争不许自己看他,连忙移开眼睛。 “大人……”他知道自己惹了事,声音又轻又软,一副认错的姿态。 “手松开。” 沈十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居然还勾着裴争的脖子,难怪踮着脚才能站稳。 他立即松开手,站开了两步,小腿的麻劲也差不多过去了。 “大人……我,我错了……” 裴争抱臂不言,冷冷的盯着他。 沈十九小心的瞄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默默搅着手指。 “我,不应该离开您身边,不应该只顾着看漂亮小哥哥,不应该绐您惹麻烦……我知道错了……” 裴争仍是不说话,他看着眼前人低垂着的小脑袋,其实内心翻涌复杂的很,回想自己刚才做的那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这个呆呆傻傻的小学徒,总是会让他想起往事,随即行事不受控制起来。 每次看见他,眼前总会浮现出另一个身影,然后两个影子渐渐重叠,只叫他迷失了心智。 “……我师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教我的事情我都记得的,她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蒸包子争口气,所以我才不会跪那个小胖子呢。” “想师父了?”裴争突然问道。 沈十九身子顿了顿,然后轻轻点头,“想……” “走吧。” 裴争先行走了几步,“去看你师父。” 沈十九听了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小脸上写满高兴,“真的吗?太好了!去看师父喽!” 这次由沈十九带路,一路往医馆的方向走去,无奈他总是爱迷路,最后还是靠着问了好多路人才找了过去。医馆大门紧闭,沈十九兴奋的跑过去,敲了几下门,跟对暗号似的,小声道,“师父 师父 徒儿回来啦 ”可是医馆里静悄悄的,没人应答。 沈十九又喊了好多声,都没有人来幵门。 看来里面压根就没人。 “不可能的呀,师父说了会在医馆等我回来的,师父到底去哪里了……” 沈十九看起来很是失望,眼睛都慢慢变得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这时,“咕噜咕噜”的肚子叫响起,在一片静谧十分亮耳。 第143章 沈十九又伤心又有点不好意思,耳根悄悄红了,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即将要掉小珍珠。 “饿了?”裴争轻笑。 沈十九委屈的点点头,“我下午睡过了,晚上就没有吃饭……” “想吃什么?” “啊?”沈十九有些惊讶。 裴争挑了挑眉,没有再问,直接转身走了。 沈十九擦了把眼泪赶紧跟过去,“想吃,想吃面!” 没想到,裴争真的破天荒的屈尊来到了一家面馆坐着,看他的衣着和气质就与小面馆格格不入。 裴争看着面前开开心心嗦面的沈十九,觉得自己可能是失心疯了。 沈十九才察觉不出裴争的心思,他一连吃了三碗面才停下,撑得小肚皮圆滚滚的,打了个饱嗝。 “我吃饱了。” 裴争扔给他一锭银子,沈十九欢快的跑去结账,结果面馆老板把压箱底的钱都翻出来了,这才把钱找开。 二人走出面馆,沈十九有点吃多了,撑得走不快,有点跟不上裴争的步伐了。 他弯腰在路边想喘息两口再一鼓作气追上去,结果看到墙角边瑟缩着一个小乞丐。 那个小乞丐似乎睡着了,极不安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膝盖处还有好几处伤口,像是摔破了。 沈十九悄悄的走了过去,动作十分轻柔的查看了一下小乞丐还在流血的伤处。 不行,得赶快帮他把血止住才行,不然感染了的话就麻烦了。 沈十九赶紧在袖子里摸索起来,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一包药粉。 沈欢之前要他出门必须带着些应急的药物,他是真的有好好听话。 拆开药包,小心的将白色药粉撒了上去,疼痛让小乞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脸上脏兮兮的,看着沈十九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他。 “别怕哦,我不是坏人的,我帮你把伤口包起来好不好?” 沈十九轻声细语道,眼睛弯弯的,很是温柔。 小乞丐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沈十九四处摸索,身上却没有别的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绷带或者布条。 眼前忽的出现了一块雪白的手帕,带着丝丝的檀香味道。 沈十九抬头看去,裴争把手帕直接扔进了他的怀,然后走开了。 接过手帕,展开来,仔细的替小乞丐把受伤的腿包扎了起来,血也已经止住了,应该不会感染了。 沈十九拍拍手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裤腿被人轻轻拉住了,小乞丐声音蚊子叫般,“谢谢哥哥。” 沈十九笑,“不用谢呀。” 然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去裴争的方向。 还没走到裴争身前,沈十九就忽然被他拉住胳膊,直接甩到了一旁的墙上。 随后裴争眼神阴鸯的看着沈十九,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去。 沈十九想避开他的眼神,却被他捏着下巴强行按了回来。 “为什么救他?他与你非亲非故,就算死了也跟你无关不是么?” 第92章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沈十九被他吓到了,呆呆的道,“师父说,说,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是本分,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 “你口口声声的那个师父,现在还不是走了,不要你了?”裴争故意冷冰冰的说道。 沈十九本来就因为没找到师父很伤心,再一听见这话,直接瘪了瘪嘴巴委屈不已。 “才,才没有……师父,师父不会不要我的,她只是先去忙别的事情了……一定还会回来接我的!” “是吗?”裴争眼底幽深看不清明,但是他周身弥漫着些许的酒味,随着情绪激动越发浓重起来。 又过了良久,二人回到丞相府。 这次是沈十九低垂着头走在前面,裴争不疾不徐的在后面跟着。 府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已经休息了。 沈十九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厢房,刚想把门关上,却被只手拦住了门框。 裴争不顾沈十九的讶异,直接走进了他简陋的小厢房。 沈十九有些紧张,他感觉今晚的裴争特别令人难以捉摸,一会好像心情很好,一会又凶狠的像是要把他吃了。 现在,都已经快要深夜了,裴争居然还不回去休息,沈十九困的眼睛都快合上了。 “大,大人……哈呜……”正说着沈十九就打了个哈欠,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意。 “您,您不困吗?” 裴争看他一眼,走到了桌边坐下,道,“去拿酒来。” 沈十九疑惑,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了,还要喝么?那怎么不回自己房里喝啊,为什么要在他这里喝,打扰他睡觉了。 可是这些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他只得糯糯叽叽的问,“大人,我不知道酒在哪里……” “我房里。” 沈十九愣了愣,他倒是知道裴争的房间在哪,但是还从没有进过那处院子。 整个丞相府有两处地方不许别人进入的,一处是后园,另一处就是裴争居住的院落了。 沈十九磨磨蹭蹭走到了门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心里有些害怕,其实他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在晚上岀去的,他怕黑。 “还不去?”裴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声音仿佛就从他的头顶传来。 第144章 “就,就去了!”沈十九横下心来,拉开门,深吸一口气然后埋头跑了出去。 裴争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沈十九一边低头在黑夜疾行,一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我不怕,我勇敢,我不怕,我勇敢……” 终于看到了裴争住的院落,他连忙加快脚步直接跑了进去,一踏进拱门之后,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处院落看起来还没有后园大,院子有几棵树和假山,还有围绕着整个院子一圈的长廊。 沈十九穿过长廊,走到了裴争的房门口,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 扑鼻而来一股幽幽的檀香味道,微醺缭绕在鼻尖,和裴争身上的那股香气一模一样。 沈十九深深嗅了几口,觉得很是好闻。 房间昏暗,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些许。 沈十九适应了这般黑暗后,差不多可以看清这房间的构造了,他找不到烛灯在哪里,便直接用双手摸索着寻找起来。 走到一处高高的古董架旁,架子前面摆满了各种古籍和书画,架子后却是一个个的酒坛子。 沈十九高兴的拍了拍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他小心的绕到了架子的后面去,挑了个小小的跟手掌一般大的酒坛子,放在手上看起来可爱极了。 但是这么一点肯定不够大人喝的。 他又挑了个最大的酒坛子,可惜他两只手居然都抱不动它,反而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最后,沈十九挑了坛等大小的酒坛,虽然抱起来也有些费力,但他还是挺着肚子抱着出门了。 走到门边时,放下酒坛把房门小心的关好,然后才又抱起酒坛走上了长廊。 夜风在此时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落叶在半空盘旋飞舞,沙沙沙的声音听起来总归有些骇人。 沈十九怀抱着酒坛,本来就走不快,但是他又内心害怕,迈着小碎步急切的向前赶路。 谁知后面竟然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轻轻巧巧的,听声音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着。 沈十九简直快要被吓傻了,三更半夜的,这处院落是不可能会有人出现的才对。 如果不是人那么跟在他身后的是 沈十九脚步突然顿住,脖子僵硬,极其缓慢的回头去看,喉咙里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还没等他完全的转过头来,一个黑影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他的脸就扑了过来。 “啊 ” 沈十九被不知名物体一撞,胳膊向上一抛,酒坛子扔向了半空。 坛口处的塞子滑开,酒尽数洒出,兜头浇了沈十九一身。 沈十九向后跌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墩,酒坛随之掉下来,摔成了碎片,还有几片崩裂起来,滑到了沈十九的脖子。 胸前好像被个什么东西踩住了,闷闷的压在他胸口,下巴处有股湿湿热热的触感传来。 沈十九眯缝着眼睛看了眼,发现小黑猫正听话的趴在他身上,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下巴。 “啊!小瞄呜!是你啊!”沈十九的害怕一扫而光。 小黑猫自从上次在后园被裴争放走之后,便被一直关在了这处院落,不许它再在府四处乱跑了,也因此沈十九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它了。 顾不得身上湿答答的全是酒水,沈十九坐起来,抱着小猫,脸埋在它身上蹭来蹭去的不舍得放手。 “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呀?” “瞄呜 ”小猫奶奶的叫了声,用肉乎乎的小肉爪去挠沈十九的脸,只是轻轻扫过,跟挠痒痒似的。 “嗯!我也想你!”沈十九拿起它的小爪子来放在嘴边亲了亲。 他十分喜欢这只软萌软萌又爱亲近他的小猫,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猫对待其他人可是凶残得很,全府上下都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一猫腻歪了半天,沈十九才想起来自己这趟来的任务是什么。 可是他现在不仅把酒坛子打破了,还用那醇香佳液沐了个浴,这让他怎么敢回去跟裴争说呢。 “小瞄呜,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大人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瞄呜瞄呜 ”小黑猫只会对着他软软的叫。 “大人一定会生气的,他会不会打我啊?啊啊啊我不敢回去了……” 沈十九又把头迈进了蓬松的猫毛里。 “你在干什么?” —道声音在沈十九背后响起,沈十九浑身一颤,脸还埋在猫上不肯抬头。 裴争直接走过去,拎着他的后领把小身影从地上提了起来。 —股极其浓重的酒气随着风吹了过来,比裴争身上的重的多了。 裴争凑近他嗅了下,眉头微蹙。 “你偷喝酒了?” 沈十九闷闷的道,“我,我没有……” 裴争松了他的后衣领,把他放稳。 “头抬起来。” 沈十九磨蹭了两下,才把头从小黑猫身上抬了起来,但还是低垂着头,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裴争注意到了满地的碎片,知道了怎么回事,又见身前人那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不停的打着哆嗦,想来是冷极了。 裴争心底莫名的就涌现出一丝柔软,又拎住了沈十九的后衣领,提步就走。 沈十九怀还紧紧抱着小猫,被提的两个脚尖堪堪点地,一路蜻蜓点水的跟着裴争的步伐走。 第145章 裴争提着人直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把人扔了进去,然后自己走进去,关门落锁,动作流畅自如。 沈十九听见动静之后,紧张不已,抱着猫护在自己胸前,看着裴争的眼神居然有些戒备,口呢喃不清。 “大,大人……您您您想……做什么……我……我师父说的……孤男寡女不能够共处一室的……” 裴争见他这副样子,故意凑近一步,声音低沉,“那,孤男寡男呢?” 沈十九瞪大了眼睛,里面尽是惊慌失措,“那……那更不行的……” 裴争心情好的勾了勾唇角,两步走到桌边,点燃了烛灯。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听见这话,沈十九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不知为何心还隐隐的有些伤心。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张脸长的不好看,师父说他原来的面容毁容了,所以才给他做了个面具要他一直带着,也就是说他面具底下的脸可能会更加丑陋。 大人说这话一定是嫌弃自己,除了师父,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爱自己了。 想到了师父,沈十九更加伤心难过了,他不懂得怎么掩藏情绪,一不开心了就全挂在了脸上。 —个干净的衣袍被甩了过来,正好盖在了沈十九的头上。 “换上。” 沈十九扒拉下衣袍,露出眼睛来,“在,在这里换吗?” 裴争挑眉看他,“嗯。” 沈十九揪紧了那件宽大的衣袍,又不敢拒绝裴争的要求,只得皱着眉头,先把怀的小黑猫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裴争对着那小黑猫勾了勾手指,小黑猫迅速的从凳子上跳了下去,动作敏捷的三两步跃上了裴争的肩膀,然后抱着自己的尾巴跟自己主子一起盯着沈十九。 沈十九身上的衣服确实已经冰冷的不行了,必须要赶紧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他羞的耳根一片通红,背过了身子,解起自己的衣袍来。 裴争微微眯着眼睛,看他纤细柔软的腰肢,摇晃的烛光下,大片大片的白皙如玉鬼魅般在眼前萦绕盘旋。 沈十九终于颤抖着手,把宽大的衣袍穿好了,腰间的束腰一下子收紧,细的不赢一握。 他身子本来就娇小的跟个女儿似的,现在穿上了这么大的衣袍,下摆都奁拉在地上了,袖口也长长的垂着,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娃娃。 沈十九想转过身来,结果不甚被脚下的衣摆绊了下,回过身的瞬间就直直的对着裴争跪了下去。 这一下磕的可不清,膝盖是肯定会青的,他都一下子没能自己爬的起来,跪在那里泪眼盈盈的去看裴争。 裴争见着他那双含泪的眼睛,就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揽着人的腰把人从地上捞起来扶稳。 “谢谢大人……”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哭哼一般从鼻腔里哼出来的。 裴争心头空白了一瞬,然后看到了他脖子的血痕。 “怎么弄的?”手指已经比心思更快一步的抚了上去,被触碰到的人痛得缩了下。 “可能,可能是刚才,被那些碎片割伤的,不过不要紧的……” 沈十九的表情看起来可不是不要紧,这伤痕再偏离几下,可能就割破喉管了。 裴争不知怎的,居然一阵后怕。 直接拉着人走到了烛台旁边的案桌,在光亮下看的更清楚了,那处伤痕还有些深,血都顺着脖颈流进衣袍里了。 不过这衣袍是玄色的,所以染了血也看不出,裴争爱穿玄色的衣服,也正是有这种考虑。 “还有药吗?” 沈十九指了指另一边自己的衣服,“还有一点的。” 裴争走过去拿起他小小的衣袍来,找了半天,在他袖口居然掏出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来。 “用那个,那个紫色的……”沈十九小声道。 裴争取了紫色的药瓶过来,打开之后,一股药香冒了出来。 裴争手指沾了些清凉的药膏,去给沈十九涂抹着。 手指底下的肌肤细腻如同羊膏玉脂,越涂裴争的眼神越加暗沉。 沈十九则一直避开着眼睛,目光盯着别处,呼吸十分清浅。 裴争手指慢慢往下,挑开了一点他的衣襟,药膏继续抹了过去。 可是,那玄色的衣袍底下,却忽然显露出了一点红色,看起来像是朱砂般,细长的两条不规则形状,蜿蜒曲折的顺着白皙的肌肤延伸。 裴争呼吸猛地一窒,两手用力一扯,扒开了沈十九胸前的衣服。 那凹陷的明显的锁骨之上,竟然出现了几道红色的印记,虽然没有连成什么明显的图案,但是火红鲜艳的扎眼。 这是什么? 怎么之前看的时候还没有,如今又出现了? 并且也是在锁骨上,未免,太过巧合了。 裴争抬起狭长眼眸,紧紧盯着沈十九。 “这是什么?” 沈十九赶紧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发现那东西显露出来了之后,慌忙想拉住自己的衣襟去遮挡。 “师父说,这,这是胎记。” “胎记?那为何之前没有?说实话!” “我,我说的就是实话,师父说,说我体质特殊,所以,所以胎记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有时候会消失的。” 沈十九被吓得有些结结巴巴的,他的胎记是被师父用特殊药物绐隐藏起来了的,这几年来只显露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 第146章 但是两次都没有显露完全。 沈十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印记会出现,所以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至于真相,恐怕只有目前消失了的沈欢知道。 沈十九看起来急得快要哭了,但还是记着裴争的话,眼睛没有看向裴争。 “瞄呜 ” 那只小黑猫突然叫了一声,似乎是想要阻止裴争欺负沈十九。 裴争此刻脑海一片混乱,各种想法和猜测蜂拥而至,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在四处奔腾叫嚣,快要让他失去理智了。 他手指忽的抬了起来,捏住了沈十九的小下巴,微微抬起。 然后另一只手顺着沈十九的耳后摩鲨了两下,随后他眼神变了变,继续顺着沈十九的下颌线来回试探,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裴争也会一些易容术,之前也不是没有带过人皮面具。 但是据他所知,做的再精巧的面具,也一定不可能和人脸完全贴合,如果仔细查找,一定也会有间隙的。 可是,沈十九的下巴和脖子处一片光滑,没有丝毫缝隙,不可能是带了面具的效果。 裴争忽的无力的垂下胳膊,苍白的笑了笑。 他到底在期盼些什么? 已经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这种梦做的还少吗? 可是哪一次不是孤身一人冰冷的醒来,哪一次不是伸手却只触到满怀的虚空? 他不止一次的用力回想,小人儿最后跟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可是从来就没有答案…… “你走吧。” 裴争用尽全身力气压抑住内心的起伏,才能让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他转过了身去。 沈十九刚才被吓得掉了几颗小眼泪,自己抹了去,然后默默拢好了衣服领口。 “大人,我走了。” 沈十九走到门边,去看裴争的背影,可是烛台却忽的熄灭了,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沈十九迈出了门去,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那黑暗的身影终于动了动,肩膀上的一只小黑猫“瞄呜瞄呜”的叫了两声,是这今夜唯一的见证者。 沈十九独自慢慢走回自己的厢房,一路上被这宽大的衣摆绊的还摔了两跤,摔得他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来。 怎么回事,他一向是很能忍痛的,为什么会哭个不停呢? 不止是脖子处的伤口痛,膝盖痛,摔破了的手掌痛,最痛的其实是胸口,尖锐的,像是被人狠狠捅了刀子一般的抽痛,连带着他的头都有些钝痛了。 沈十九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掀起裤脚看了看,膝盖果然是有些红肿了,他自己涂了些药膏,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些呢。 收拾了一番之后,沈十九困极累极了,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卷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蚕蛹,然后趴着就睡着了,睡梦还能嗅到身上的衣袍传来的幽幽檀香。 只是没人知道,掩藏在被子和衣袍之下的那片锁骨之上,竟然慢慢显现出了一朵开的分外妖女尧的业火红莲,但是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沈十九因为睡觉姿势诡异,浑身酸麻着醒来了,外面天还是灰蒙蒙亮。 他伸了个懒腰,衣衫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那宽大的领口直接从他肩膀滑了下去,露出大半片香肩。 他打着哈欠下床,边走边去扯领口,然后打开房门来。 对面的周吴竟然也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起来精神面貌很好,比睁不幵眼睛的沈十九好得多了。 沈十九好奇他昨夜究竟去哪了,没想到周吴直接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沈十九!快点起床洗漱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周吴走到了沈十九的厢房前,忽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诧的捂着嘴巴。 “沈沈沈十九!你你你!” “我怎么啦?” “你穿的是谁的衣服!” 还半眯着眼睛的沈十九当即就清醒了过来,跟周吴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随后他大声道,“这是我的衣服!我我我新买的!” 然后“d彭”一声就把房门在周吴脸前关上了。 他心脏猛跳个不行,赶紧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把裴争的衣袍直接塞进了衣箱的最下面埋着,这才敢把门打开。 没想到周吴居然还站在门口,眼神古怪的盯着沈十九不语。 沈十九做贼心虚,扒拉开他,自己走了出去。 “我,我我要出去,你别挡我的路了。” 周吴跟在他后面,看样子有一肚子话想问他,可是沈十九眼观鼻鼻观心,紧闭着嘴巴一个字都不打算说。 幸好这时有人来解围了,是相府的一个看门的奴仆,说是门口有人找来了,要找沈十九。 “找我?”沈十九指着自己,很是奇怪。 “是啊,”那个奴仆道,“他们说要找府个子小小的一个小孩儿,大概到这里的,这可不就是你了么。” 奴仆比了比沈十九的头顶和自己的肩膀。 沈十九不满的“哼”了声,但还是乖乖的跟着那个高个子奴仆去了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一个熟悉的胖胖男人鼻青脸肿的站在正间,他旁边还有个年男子,相貌周正,看样子像是长辈。 见沈十九的小身影后,那个胖爷脸色五彩纷呈,但是恭敬的深深弯下腰去。 第147章 “对不起,沈大爷!我错了!我来绐您赔不是了!” 第93章 好重哦……(开虐黑莲,6300字) 沈十九被这气贯如虹的一声道歉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几人。 那年男子对着沈十九笑了笑,“小公子,犬子昨日实在是冒犯了,他被家里老人宠的有些娇惯,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昨晚在裴争给他出了气之后,沈十九就不生气了,甚至还觉得那胖爷可怜,手指头都被大人给掰折了。 “没事的,是我先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应该是我道歉才对的……” “哎,别这么说,他平日在外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我已经好好教训了他一番,保管他以后不敢再犯了。” 那年男子倒是十分和善可亲,惹得沈十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说了好一通道歉的话后,那胖爷给沈十九深深鞠了好几个躬,然后被年男子揪着衣领带走了。 沈十九边往自己的厢房处走,边问身旁的管家李玉。 “李管家,那个胖爷家里,很厉害的吗?” 李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身为丞相府的人,在这个帝都城才真的可以说是横着走,还需要担心哪家的人厉不厉害吗? 但是沈十九既然问了,李玉倒也有耐心的告诉了他。 “方才那个看起来很威严的年男子,之前是守卫边疆的一个副将,归属于镇远大将军赵隶棠麾下,后来才来了这帝都城,成了禁卫军的小队首领。” 他顿了顿,“权势嘛,是有一些的,吓唬吓唬平民百姓是绰绰有余了,但是咱们丞相府还是看不上眼的。” “哦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那么那个大将军呢?厉不厉害的啊?” 李玉侧目,“你说赵将军吗?” 沈十九点点头。 李玉压低了声音,“嘘 咱们相府不许讨论那个人。” 沈十九也小声的用气音问,“为什么呀?” 李玉皱眉,“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做好你的事情就好。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该绐二位公主送药了?” 沈十九拍了拍脑袋,“对!你不说我都差点要忘记了!” 他连忙匆匆忙忙的就跑回了厢房处。 幸好周吴已经熬好了二公主祁冰之的汤药送了过去,沈十九便去给祁依柔送药。 祁依柔的膝盖处看起来是好了一些,但情况还是比之前要糟糕的,沈十九想了好多种办法想要帮她治好腿,但发现自己还是无能为力。 要是师父在的话就好了,说不定师父会有办法的。 沈十九看着祁依柔将药喝完了,然后又取了些药膏来,仔细的给她涂抹到膝盖的伤处。 涂好了之后,他一抬头,竟然看见祁依柔眼光闪着泪花。 祁依柔有些尴尬的别开脸去擦眼泪,沈十九连忙看看地面,看看桌子椅子,然后用余光去偷偷的看祁依柔。 “看什么看,我眼睛进沙子了不行吗!” 沈十九嘀咕着,“可是这里也没有沙子……” “有!”祁依柔冲他大声道,“我说有就有!” 沈十九点点头附和她,“对对对,公主殿下说得对,就是有!” 祁依柔被他真挚的语气逗的破涕而笑。 沈十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一起莫名其妙的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祁依柔问他道,“你不是太医院的人吗,还要在丞相府里呆多久?” 沈十九道,“我也不知道。” “那,二公主的头痛病,你可想到了法子医治?” 提到这个问题沈十九嘟着嘴巴,满脸的愁容,下巴放在桌子上。 “没有,好难啊,我不会……” 祁依柔安慰他道,“没关系的,世上那么多疑难病症,你就算是鬼医,也不可能保证全部都能治好不是吗?所以尽力而为就好了,不要太伤心了。” 眼看着沈十九一张小脸还是舒展不开,祁依柔干脆道,“好饿啊,我让人送点糕点来,你陪我吃,好不好?”沈十九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过了会,送糕点的丫鬟敲门进来,带来了一小盘精致的凤梨酥,桂花糕和鲜花饼。 沈十九从没吃过这些小糕点,吃了一块之后,甜甜糯糯的口感很好,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祁依柔看着他开心的吃着东西,暂时忘记了烦恼,也觉得心情跟着好了起来。 她问那个小丫鬟道,“二公主今日怎么样了?” 小丫鬟毕恭毕敬,“回三公主,二公主今日不在府。” “不在府?”祁依柔好奇,“去哪里了?” “跟着大人一起,不久前才出的府,说是要进宫去。” 祁依柔心下了然,“好了,你下去吧。” —旁在吃东西的沈十九其实全程竖着耳朵,已经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忍了好久,实在是忍不住了。 “公主殿下,大人他,今日也进宫去了吗?” 祁依柔好笑的看着他,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你不是都听到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哦。”沈十九明显的情绪又跌落了下去,奁拉着小脸,糕点也放在了一边没有再吃。 祁依柔只得拿起块糕点塞进了他手,“是啊,进宫去了,虽然是跟二公主一起去的,但是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 第148章 沈十九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祁依柔。 祁依柔不急不忙的倒了杯水,喝了一小口,才跟沈十九解释。 “我先前就知道了,皇上这几日要在宫设宴,邀请后宫众人和前朝群臣百官一同参宴,目的是为了迎接那从蛮族远道而来的蛮族首领,阿木勒。” “阿木勒,好奇怪的名字哦。” “他们蛮族之人的名字都是这样的,”祁依柔见怪不怪,“这次的宴席要举行三日,因此裴大人估计这三日要经常进宫了。还有啊,二公主仍然要以公主和皇后嫡女的身份出席。” 祁依柔看向沈十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十九一本正经的努力思考了会,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笨蛋,意味着她不是裴大人妻子的身份,意味着她祁冰之和裴争之间,并无关系。” 沈十九仍然自己想了半天,终于才偷偷露出个笑脸来。 在祁依柔的厢房待了很久,沈十九才出来。 用完午膳和晚膳之后,他又去给祁依柔送了药,其余时间他一直呆在自己的小院落自己跟自己玩。 和师父二人独自在山住了三年,沈十九早已练就了一副自说自话的本事,对着两根狗尾巴草都编出了一大串故事出来。 然后那只小黑猫竟然也不知从哪里跑来了这处院落,沈十九便跟小猫一起钻上钻下的,玩得开心不已。 晚上睡觉之前,他便特意好好洗了个澡,全身都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裹着被子躺到了床上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之时,丞相府的大门却打开了,祁冰之和裴争才从宫回来。 —踏进相府,祁冰之就捂着脸,边哭着边回了自己的水榭居。 今晚的宴席开始前,皇上专门宣了他们二人谈话,可是裴争却全程回避二人的婚事之事。 他一直想跟皇上就蛮族近几年的发展好好商讨一番,眼看着蛮族日益强大,边疆处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然而他几次上谏跟皇上汇报此事,皇上却有些不以为意,总把话题扯到婚事上。 裴争心燥郁不已,在整个宴席上都没展现什么好脸色。 遣退了身边的下人奴仆,裴争只身一人走在相府,穿过几个院落,他竟然不知不觉走来了这处厢房。 厢房内漆黑一片,里面的人儿想必早已经睡下了。 伸手轻轻把门推开,提步走了进去。 不远处的床榻上果然鼓起个小小的山包,安安静静的,呼吸轻的听不见。 沈十九白天玩得累极了,现在沉沉的陷入了睡梦,梦里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他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衣袍,跟个小白兔似的,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踩雪。 忽然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走近,沈十九在雪地回头看,可是什么都没有,但腰间却多了份触感,沉甸甸的,把他紧紧的箍在了什么地方,动弹不得。 沈十九嘤咛一声,奶声奶气的嘟着嘴巴,“嗯啊…好重啊…别压着我嘛…我要……堆雪人……” 头顶传来闷闷的轻笑,沈十九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巴,又继续在梦堆雪人去了。 这一觉睡得似乎并不怎么好,沈十九迷迷糊糊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感觉自己有点累,腰酸腿软,胳膊也重的抬不起来,像是全身上下都被人揉过了似的,揉的他都快散架 了。 可能是做梦累的吧,毕竟他可是堆了一整晚的雪人呢。 起床来更衣时,沈十九看到自己身上还出现了几道可疑的红痕。 他的皮肤薄,可以说是娇纵极了,稍微用力碰几下就能红了。 可能是昨日玩得时候不小心磕的吧,沈十九也并没有当回事清。 他去推开房门,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天气确实冷了起来。 对面的周吴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可是看到沈十九却直接避开了,总是有意无意的偷偷瞄他,眼神古怪又复杂。 被他瞄了好几次之后,沈十九终于按耐不住,直冲冲的就走到周吴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嘛?” 周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没,没有,没有……” 然而事实上,周吴内心惊慌的快要炸了,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凌晨起来想去方便一下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裴争从沈十九的厢房走出来。 再联想到上次看到沈十九身上穿的玄色衣袍,周吴觉得自己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是他不敢说。 急匆匆的跟沈十九说了几句后,周吴便借口要去二公主那里,先行离开了。 来到水榭居,祁冰之还在休息着,没有起来,但是小梅却直接把周吴放了进去。 “见过二公主。” “进来吧。”祁冰之的声音从围帘后面传来。 周吴低着头走了进去。 过了良久之后,周吴才从水榭居出来,他已经将看到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了祁冰之。 祁冰之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吐出的话语充满了嫉妒和狠意。 “沈十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接着,宫里来了旨意,说是三公主祁依柔的生母曦贵妃殁了,死因是病情发作,没能救的回来。 作为曦贵妃唯一的儿女,祁依柔被人接回了宫准备后事。 第149章 而太医院也因为事情繁忙,要召回沈十九和周吴的一人回去。 祁冰之便要周吴回去了,留沈十九在相府,她还有笔账要跟沈十九算。 周吴走之前,又去水榭居呆了很久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宫去。 因此为祁冰之调理身体的任务,便落到了沈十九身上。 他每日送药去水榭居,然后就会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厢房呆着,有小猫每日来与他做伴,倒也不至于太无聊。 可是这一日,沈十九在院落等了许久,小黑猫都没有来找他,反而等来了祁冰之身边的那个丫鬟小梅。 “沈十九!快去看看公主,公主受伤了!快!” 沈十九赶紧的拿出了药箱就跟着小梅去了水榭居。 只见祁冰之正站在水榭居门前的台阶之上,周围好几个下人都围在旁边,手忙脚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人来了!都让开,快点让开!” 小梅在前面大喊着,其他人匆忙让开了身子。 沈十九抱着药箱走过去,看到了地上滴的一大滩血迹。 祁冰之的手腕上有两道很深的抓痕,一直延伸到手臂上,看起来狰狞不已,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 “瞄呜 ” 沈十九听到小猫的叫声,这才发现小卩苗呜正被两个奴仆按在地上,挣扎不得,而小猫的爪子上也带着鲜血。 它无力又无助的看着沈十九,眼神满是哀求和求助。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点绐公主治伤啊!” 沈十九回过神来,赶紧打开了药箱,拿出止血的药粉先轻轻洒在了伤处,祁冰之痛得浑身不停颤抖。 沈十九又拿出白色纱布来替她把旁边的血迹和药粉擦了干净,祁冰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小梅见了对着沈十九大呼小叫起来,“你就不能轻一点吗,公主都这么痛了,你还那么用力!” 沈十九委屈的撇了撇嘴,小声地抱怨,“我明明都已经很轻很轻了……” 伤口的血总算是止住了,但是由于伤口太深了,是一定会留下疤痕的。 此话一出,祁冰之脸色就大变。 “不行!我不能留疤,你必须绐我治好,一点痕迹都不留!” 沈十九想了半天,才道,“可是,这种不留疤痕的药,我不会配呀,只有我师父才会的。” “那就找你师父来!” “我师父,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也找不到她……” 祁冰之转而看向了那只安静的小猫,小梅也看着那只猫恨恨的道,“都是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胆敢抓伤公主,公主肯抱它分明是给足了它脸面才对,这相府难不成还真是猫比人尊贵了!” “来人!赶紧把这只猫丟出去算了,看着碍眼。”小梅颐指气使的,看样子底气十足。 可是旁边的下人却犯了难,他们哪敢把这猫丟掉,现在大人不在,若是被大人知道了,被丢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小梅见没有人敢动手,直接气上心头。 她跟在祁冰之身边这么多年,之前在宫里时,虽然祁冰之不受宠,但好歹是皇后嫡女,别人的尊敬一点都不敢少。 可自从来了这丞相府,哪还有人把公主殿下真正的捧在手心啊,现在就连只伤了公主的猫都无人敢惩治了。小梅直接走过去想亲自把那只猫抓起来,沈十九见状紧张不已,连忙抢先一步把小黑猫抱了起来。 那小黑猫在祁冰之怀乱抓乱挠的,被沈十九抱着却乖顺的不得了,利爪收了起来,用肉乎乎的掌心去磨蹭沈十九的手。 “公主殿下,小瞄呜其实很乖的,您能不能不要丟掉它……” 沈十九看着祁冰之的目光满是乞求。 谁知祁冰之看着相处甚好的一人一猫却更加恼怒了,她看了眼小梅,小梅了然。 “沈十九,你把猫绐我,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闲事!” 小梅想在沈十九怀把猫直接抢过来,可是沈十九却向后躲了一下。 “小瞄呜一定知道错了的,它以后一定不敢了的,对不对,小瞄呜?”沈十九低头去问怀的小猫。 小黑猫像是有灵性一般,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它害怕的钻进了沈十九胸前的衣袍,把身子藏了起来,只露出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 “瞄呜瞄呜 ” 沈十九抬头道,“你听,它说了的。” 小梅瞪着他,“沈十九!你哪里能听得懂畜牲说的话,别装模作样了!你绐我过来!” 说着小梅逼近了沈十九,伸手就要去揪住那两只猫耳朵。 “我听得懂的!”沈十九护住小猫的耳朵,又去求祁冰之。 “公主殿下,求您放过小瞄呜吧,它平日虽然爱闹了些,但若是不强求它的话,它也不会伤人的。” 祁冰之抬起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腕,对着沈十九,眼神冷的像冰。 “沈十九,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强求一只猫?难道我是为了让它抓我这一身伤痕的吗?” 其实祁冰之确实是故意的,她知道这猫不爱亲近人,但她还是故意强行把它抱在怀,甚至还去掐它的尾巴,果然惹得小猫狠狠抓伤了她。 祁冰之就是想看看,看在裴争眼,自己是不是连一只猫都比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沈十九不知道该如何替小猫解释了,可是祁冰之的人看起来仍是丝毫不肯让步。 第150章 “大人很喜爱小卩苗呜的,公主殿下也不能私自把它丟掉啊,万一大人回来了看不到小瞄呜生气怎么办,要等大人回来再说吧。” 沈十九终于想到了,可以把裴争拉出来撑底气,他相信大人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小卩苗呜被人欺负的。 祁冰之果然看起来有些犹豫了,她心也一直在权衡,到底要不要这么去试探裴争。 小梅见自家公主看起来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狠狠推了沈十九一把。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在大人心,公主当然要比一只猫重要!不信我这就可以把它丟出去!” 小梅让另外两人分别拉住沈十九的两只胳膊,然后自己伸手去他怀,揪着小猫的后脖子就把它揪了出来。 沈十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灵活的抽出了一只胳膊来,搂住小猫的身子又把它夺了回来。 猫拼命挣脱开小梅的手,还反手抓了小梅一把,小梅吃痛的向后退了几步。 谁知祁冰之正站在小梅身后不远处,正好被小梅撞了一下,惊呼一声就直接跌了下去。 旁边是几级台阶,并不算高,但是祁冰之冷不防跌下来,不仅扭伤了脚腕,手臂上好不容易止血了的伤口也被擦伤,又重新流出血来。 众人都惊慌不已,赶紧的下去扶祁冰之。 祁冰之身体各处都疼痛不已,眼底冒出些泪珠来,双眼红通通的看着沈十九,那目光里看是怒意与恨意。 沈十九重新又被拉住了,倒是没人再去抢猫了,小黑猫乖巧的窝在他胸前的衣袍。 那小梅不顾手上的伤处,直接走到了沈十九面前,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都是因为你!竟然害的公主跌下台阶,沈十九,你未免太过猖狂了些,你不就是个小小的学徒,怎么敢这样对待公主!” 沈十九被这一巴掌打的头都侧了过去,脸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瞬间高高肿起了个五指手印。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公主跌下台阶分明就不是他推的,是这个小梅推的才对呀。 可是那个小梅看样子把过错全都推到了他身上,高高扬起手来,就还想要再扇沈十九巴掌。 这时管家李玉匆匆赶了过来,扬声阻止道,“还不快住手!大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裴争走进了水榭居的院落。 水榭居门前正一片混乱,祁冰之被人搀着站在阁楼前的台阶下,而沈十九被几个人牢牢钳制住,站在那台阶上,小脸上明显的巴掌印。 裴争负手走上了台阶去,走到沈十九跟前,手指挑着他下巴,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印记。 然后回头看了眼低头站在旁边的小梅,“你打的?” 小梅察觉出了裴争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不敢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抬头。” 小梅听话的抬起了头,随即暗自深吸了口气。 裴争就站在她跟前,眼尾不悦的半合着,冰冷俊美的似是那画人般。 难怪公主会如此着迷。 下一秒,裴争扬手就给了小梅一巴掌。 这一掌没有用内力,但还是力气大的让小梅直接趴到了地上,口吐出口鲜血来。 第94章 要,还是不要?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掌镇住了,原本拉住沈十九的几个奴仆也慌忙的松了手,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那小梅撑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脸颊,很是不解。 分明自家公主才是受害的那一个,大人居然向着这个沈十九,偏偏他还要相貌没有相貌,要才智没有才智,只不过生了双会勾人的眼睛罢了。 大人一定是被他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眼睛! 沈十九被松开之后,一手下意识的去护着怀的小猫,另一只手碰了下自己肿起的脸颊,当即痛得“嘶”了声。 裴争拉下他的手,不让他再碰,目光有些心疼。 “痛不痛?” 这一声问询轻柔的不得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十九被这关切的语气弄的湿了眼眶,他还以为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有人再会为自己撑腰了。 他软糯的说了句,“痛……” 裴争心就跟着猛地抽痛了下。 台阶下的祁冰之看着二人,一口银牙几乎快要咬碎,她现在手臂处还在流着血,脚腕也已经肿起来了,但是裴争丝毫没有要关心她一下的样子。 当她不存在吗?那她算什么? “大人……”沈十九鼻尖红通通的,他抽泣了两下,声音委屈,“小瞄呜犯错了,它把公主殿下抓伤了,可是,它肯定不是故意的……” 小梅愤愤道,“沈十九,你又没看见你怎么知道它不是故意的?那猫凶的很,难道公主碰一下都不行吗?” 裴争目光还在沈十九肿着的脸上,又看了看他还有没有别的伤处,这才回身冷冷道,“谁允许你说话的?不守规矩,该如何处置?” —旁的李玉道,“按府规法,掌嘴二十下。” 小梅一听,顿时紧张不已,但是她想到自己可是祁冰之身边的人,裴争应该不会真的处罚自己吧。 “大人,方才沈十九明明也擅自说话了……” 裴争冷笑一声,“嗯,本相允许的。怎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第151章 小梅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却要说出来,还不掌嘴?” 李玉对着身边的奴仆使了个眼色,两人就走过去把小梅拉了起来,命她跪在地上,按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然后一个看起来很是壮硕的奴仆走到她面前,举起手来就要用力的打下去。 裴争却突然出声制止。 小梅心窃喜,还以为裴争是改变了注意。 谁道裴争转头看着沈十九,低声对他道,“你去,打回来。” 沈十九眸满是泪光,看起来就是个受了委屈又无助的小动物般,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我不敢,我从来没有打过人……我不会……” 可是裴争一直盯着他不语,周围众人也一直站着不敢乱动。 沈十九握了握拳,鼓气勇气走了过去。 他闭上眼睛,不敢看小梅,抬手真的打了她一巴掌,虽然比起小梅打他的那一下轻了不少,但是正好打在了原先的指印上,疼痛顿时加倍。 沈十九打完人之后连忙就退了回来,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看了眼裴争。 裴争扬了扬手,那个奴仆便挽了挽袖子,开始当众打起小梅巴掌来。 小梅被打了几下之后,嘴角就全是伤口了,脸也肿得不像样子,几个血痕印在脸上。 祁冰之紧紧攥着手指,侧过脸去不忍心看,可是小梅的痛呼却一声一声钻进耳朵里。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挣开了下人的搀扶,有些踉跄的扑到了小梅身前,挡住了她的身子。 那个奴仆高高扬起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直接响亮的一声甩在了祁冰之的脸上,他顿时吓得停下了手,不知该怎么办的看着裴争。 谁知裴争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看着嘴角溢血的祁冰之,然后命令道,“继续。” 那个奴仆只得对着祁冰之道,“二公主,得罪了。” 然后又扬起手来,把剩下的刑罚执行完。 祁冰之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下,她死死咬住舌尖,发出一声闷哼。 她不要在沈十九面前丢人,绝对不要! 小梅着急的眼泪一涌而出,含糊不清的哭喊着,“公主,公主您快让开啊,快让开啊!您傻不傻,奴婢一人承担就好了,您不必跟着一起受罚的啊!” 祁冰之却还是不肯让开,小梅用身子把她推到一边,她就又爬起来重新护在她身前。 就这样,二十下刑罚执行完了,祁冰之整整挨了七八下的巴掌,那白净的脸上早已经肿胀不堪了。 裴争全程冷眼旁观了这一出好戏,沈十九开始还不忍心看下去,可是却被裴争按着肩膀,强行一起看完了。 然后一行人离开了水榭居。 沈十九没有回自己的厢房,而是被裴争带去了房里。 —踏进房门后,裴争就放手把人抵在了门边。 —手挑起他的下巴,又仔仔细细的去看他脸上的指印,怎么好像还肿得更厉害了。 沈十九面前就是裴争一张放大的俊脸,他根本不敢放开了呼吸,微微夹着嗓子道,“大人,我没事的,这种伤很快就能好的……” 裴争对视上他的眼睛,眸复杂,没有多言语,另一只手顺着他垂着的袖口探了进去。 沈十九顿时身子紧绷起来,不安道,“大,大人……” 裴争的手指又伸了出来,指尖捏着上次帮沈十九涂的那盒药。 原来他只是拿药而已啊,自己在瞎想什么呀,为什么感觉耳朵热热的。 裴争替沈十九抹着药膏,也看到了他红红的小耳朵,嘴角微微上扬。 “你在想什么?嗯?” “没,没什么……” “是吗?”裴争收了药膏,手指又伸进了沈十九的袖口。 这次没有老老实实的把药膏放好就拿出来,反而顺着他细腻的手臂滑了两下,惹得沈十九颤了颤。 “这么敏感,可真是……”裴争附身凑在他耳旁吹了口气,“……太好了。” 沈十九顿时像只炸毛的兔子,耳根红到了脖子里,小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是那双眼睛里泪光闪闪的,看起来充满了乞求。 他小手抵在裴争胸前,力气小的根本微不足道,呼吸也在轻轻颤抖。 “大,大人……太近了……我要……喘不上气了……” 裴争故意被他推的离得远了些,沈十九赶紧捂着小胸脯用力的吸了几口气。 好险,他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憋死过去了。 裴争看着他大口呼吸的样子,心冒出来过很多次的想法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拉起沈十九,走进了里间,来到处上了锁的衣柜前。 打开衣柜之后,里面居然放着满满当当的锦绣衣袍,清一色的奶白色,有一些还绣着金丝滚边,看起来就十分华贵。 但是还有一件火红色的披风,压在了最下面,颜色鲜艳漂亮不已,做工也极其精致。 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像是新的,并没有人穿过一般。 裴争从里面挑了件出来,又把那披风也一并拿出来,递到沈十九跟前。 沈十九乖乖的接了过来,却站在原地不动。 裴争对他侧了侧下巴,“去换上。” 沈十九摸着手光滑柔软的布料就知道这一定价值不菲,是自己绝对穿不起的衣服。 第152章 他有些不明所以,“我吗?” “不然是我?” 裴争被他蠢到,露出个轻笑来,不带有什么责备的意味,眼角也微微上扬,看的沈十九一时失了神。 “大人……真好看……”沈十九呆愣愣的,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嗯,我知道。” 裴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眼前这张脸看久了竟然也觉得有些眉清目秀起来,“快去。” 沈十九依旧呆呆地应了声“哦”,然后抱着衣服走到了屏风之后。 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穿上崭新的衣袍,那衣袍十分合身,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袖口,衣领,细腰,每一处都完美贴合。 沈十九低着头在自己系着束腰,可惜后面他看不见,反手整了半天也没整理好。 —双手忽的从身旁绕了过来,手指灵巧的替他把束腰捋好,然后绕到了前面来替他系上。 沈十九身子绷得紧紧的,能感觉到裴争就贴在他身后,呼吸都洒在了他耳畔。 热热的,痒痒的。 大人不是在另一边的吗,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自己一点动静也没听到的。 裴争在身后上下扫视了他一圈,方才那个光裸的白皙背影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他看的身子都有些热腾腾的了。 伸手拿过披风来给他系上,眼前人虽然没有那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身姿仪态好,很显气质。 好像还是哪里不对。 裴争忽的扬手散开了沈十九一直高高束起的头发,他如瀑墨发瞬间倾泻而下,长长的,沉甸甸的,散在沈十九单薄的肩后。 又替他拢了些头发上去,其余的依旧散在脑后,两侧垂下几缕来。 这下子,加上一身的华衣贵服,眼前人竟也看起来像是哪家略显清秀的小公子了。 只是他脸上这还没消散的红痕,看着让人心疼。 裴争伸手挡住了沈十九的下半张脸,他巴掌大的小脸可以完全被大掌遮住,只留一双缱绻长睫下的盈盈水目,带着几分胆怯,几分含羞的望着他。 裴争心下一紧,身子慢慢前倾,靠的沈十九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手指还附在他唇上没有移开。 沈十九心跳如雷,慢慢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有人敲门。 沈十九猛地睁开眼,裴争的脸就堪堪停在眼前,那半眯着的眼眸与沈十九对视上,薄唇继续向前,轻轻碰在了手背上。 而手背底下,是沈十九粉红的双唇。 “主子,时候差不多了,该进宫准备着了。” 是乘风在门外提醒,晚上的宴席裴争要先行入宫,代表天朝去作陪蛮族首领阿木勒。 裴争松开了沈十九,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听不清他跟乘风吩咐了什么,只见乘风抬头看了沈十九一眼,然后恭敬的点了点头。 裴争先行乘轿入了宫。 沈十九还傻站在裴争房里,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锦绣衣袍,想着这衣服穿着可真舒服,可惜自己以后可能都穿不到了,那就趁机多摸几下吧。 没一会,房里又进来了几个小丫鬟,把沈十九围了起来,七手八脚的给他从头到尾重新打理了一番。 最后,用一张面纱,系在了沈十九耳后,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脸上的红痕指印,只留出一双眼睛来。 然后丫鬟们退下,乘风进门来,引着不明所以的沈十九一路出了院落,来到相府的前院里来。 府外停着挺轿撵,还有不少侍卫奴仆在外候着。 乘风迈出门去,却见沈十九还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跟我来。” 乘风话语尽量放轻些,他觉得眼前的这人也是身娇体弱的类型,怕是听不得重话的。 “我们要去哪里呀?”沈十九仰头问。 “进宫。” “进宫?”沈十九眨了眨眼睛,“回太医院吗,大人,要送我回去吗?” 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带着些失落,但是听的人可是能听个明白。 乘风折回了身子,“不是,不是送你回去,大人是要带你去参加今晚的夜宴。” “夜宴……” 沈十九跟着重复了一遍,虽说他在宫里也呆过些日子,但是基本都是在太医院里,还从没见识过什么大的场面。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也跟着晴朗明快,“那我们快走吧,阿风。” 乘风身子一顿,“你叫我什么?” 沈十九努了努嘴巴,“风护卫。” “不是,你方才叫了我一声。”乘风皱眉,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我就是叫了风护卫呀……”沈十九也努力回想刚才的话,他好像就是叫的风护卫没错。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乘风收了心思,带着沈十九就要出门去。 “风护卫这是要去哪?” 祁冰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乘风和沈十九站在门边回首,只见祁冰之也换好了盛装的衣物,脸色白的像是鬼一般,想来是涂了大量的水粉来遮挡住了指印。 可她脚腕还是肿着,站立不稳,只能由丫鬟在旁边扶着。 祁冰之瞧见乘风身旁披着火红披风的人影,那人脸上带着面纱,露出的眼睛水灵灵的,眼尾还微微上挑,纯情又魅惑。 第153章 猛地看上去,竟然会让人有故人归来的错觉。 可是祁冰之很快发应过来这人是沈十九。 “见过二公主。” 乘风依旧俯身行礼,“时间不早了,卑职有任务在身,先行告退。” 祁冰之见状却着急了,“大人呢,大人去哪了?为何不与我一同入宫?” 乘风只是看了祁冰之一眼,她还在苦苦支撑着表面的繁华。 “大人吩咐了,二公主有伤在身,不便出席,大人会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禀告。” 祁冰之抚开了旁边的丫鬟,自己用力站稳了身子,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可是今晚的宴席都要携带眷属的吧,我没事,我可以……”话还没说完,祁冰之想独自走上前,却脚步一虚跌在了地上。 丫鬟赶紧过去扶她。 “二公主,这是大人的命令,卑职只会照做。” 乘风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上前挡在了祁冰之身前,铜墙铁壁一般,将她与二人隔绝起来。 祁冰之愤恨不已,指着沈十九,“宫的宴席我不能去,却要带他参加是吗?这算是相府的什么规矩和道理?” 乘风听了这话脸色一冷,“二公主,您这是在质疑大人吗?” “你回答我!是不是要带他去!” 沈十九在一旁不安的搅着手指,院内的气氛太过剑拔弩张,他一直乖顺的低着头。 乘风点头,“是。” 祁冰之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忽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粉扑簌簌落下,看起来有些可怖。 “好,好啊,带他去,就让他去到那众人瞩目的夜宴之上,让其他人也看看裴丞相带着一同赴宴的是个什么人!” 乘风转身挡住了祁冰之看向沈十九的视线,淡淡道,“不劳二公主操心。” 然后带着沈十九出了相府大门。 大门在祁冰之眼前缓缓合上,把她最后的希冀与尊严,也一并关在了门。 沈十九爬上了马车,乖乖坐了进去,然后撩起帘子来看向乘风。 “风护卫,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 “可是,那里人是不是很多啊,我会不会绐大人丟脸……” “不会的,别想那么多。” 乘风替他将帘子放了下来,相府的轿撵一路向着皇宫行进。 进入宫门时,那些侍卫皆是毕恭毕敬的行礼。 沈十九悄悄的从帘子的缝隙往外偷看,在看到巍峨雄伟的皇宫正门,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各处壮阔寝宫后,小声的“哇”了下。 他在太医院可是从没有见识到过这般场景的。 轿撵慢慢悠悠停了下来,沈十九从上面下来,一直默默跟在乘风后面,又穿过了庭庭院院和各种长廊后,终于在处偏殿门前停下了。 这处偏殿就在今晚举行夜宴的宫殿旁边,乘风对沈十九道,“进去吧,大人在里面等你。” 沈十九乖乖点点头,推门进去。 里面光线不明,但能看出来装饰典雅,极有格调,案桌上还染着袅袅幽香,沈十九闻出那香有些清神明智的功效。 往里走了两步,才看清昏暗的案桌后坐着一人。 裴争放松的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太阳穴,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在闭目养神。 沈十九走到他跟前,见他领口有些松散,似是被人扯开了般。 “大 人 ” 沈十九声音跟小奶猫似的,极轻极轻的叫了他一声。 裴争没动。 沈十九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悄伸出手来想替他把领口拢好。 那双小手才刚拉了下裴争的衣襟,就忽然被另一只修长的手紧紧握住。 沈十九紧张的去看裴争,他睫毛动了动,眼睛慢慢在睁开。 “殿下……” 从裴争喉咙发出的气音,轻的瞬间消散。 可静谧的室内,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十九疑惑不已,“殿下?是谁呀?” 裴争已经清醒了过来,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他没有回答,伸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裴争方才是看不得那些人奉承阿木勒的嘴脸,便跟皇上借口身体不适,冷着脸就离了场,在此地休息的同时,顺便等候沈十九。 夜宴还没开始,那些人也只是在闲聊打些官腔罢了,无趣得很。 感觉到太阳穴上附上了一双柔软的小手,在有规律的打着旋揉捏着,力度正合适,穴位找的也准,裴争被捏的很是舒服。 沈十九就那么举着手给裴争揉了好一会,揉到他胳膊酸痛的支撑不住了才放下来。 他自己给自己捏了捏胳膊,裴争却拉过他的手臂,手指顺着从上往下细细的揉捏。 捏到了麻筋处,沈十九不由自主的哼唧了两声。 “嗯啊……” 裴争手短暂的顿了下,才又重新捏起来。 “舒服吗?” 沈十九点点头,“好舒服的 ” “另一只要吗?” 沈十九自己乖乖的换了只胳膊,举到裴争跟前。 “要 ” “什么?”裴争挑眉看他,“要,还是不要?” “要!”沈十九以为裴争是真的没听清,声音特意放大了些。 裴争勾了勾唇角,拉过他那只胳膊揉起来。 两人在这处偏殿耽搁了不少功夫,夜宴已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154章 裴争推开门,带着沈十九走出来。 乘风不知何时等在了门口,见到裴争后,俯身上前在他耳旁低声道,“主子,您要我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裴争眼神忽的一暗,看了一旁的沈十九一眼。 沈十九跟个好奇娃娃似的在四处乱看,没有发现裴争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裴争不再多做停留,直接拉了沈十九的一只手腕,大步向着前方灯火辉煌的宫殿走去。 第95章 裴大人又有新欢了? 行至殿门口时,就听见了殿内传来的熙攘声音。 裴争先行迈进了大殿内,各位官员纷纷对他行礼致意。 沈十九刚要跟着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长,长忆!” 那声音不大,只有沈十九听得到,他转过头来,身后站了一人,模样尊贵,可是他不认识。 沈十九以为不是在叫自己,便继续走进了门去。 门外的祁长风顿住了身影,只方才匆匆略过的一眼,他就看出了此人并不是祁长忆,可是,又是那样的相似。 眼看着沈十九跟着裴争走到了案桌边坐下,祁长风心纵有千般疑惑,也不能在此时显露,便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时至今日,祁长风在朝的地位已与往日大不相同,皇上对他的器重与圣恩自三年前就开始逐渐减退,而今的四皇子已与其他的皇子没什么不同,甚至地位还要低上几分。 与皇上生出嫌隙,落得这般地步也是必然。 祁长风坐到了距离龙椅较远的位置,隔着层层人群一直在看遮着面容的沈十九。 今日夜宴与昨日不同,昨日气氛相对较为庄严些,各大臣们和蛮族首领使臣商讨了些正事。 而今晚气氛极为缓和放松,来者皆携带着家眷和亲属,殿内一派祥和融洽。 没一会,阿木勒也带着蛮族使臣们进了大殿,殿内众人为表尊重,纷纷起身行礼致意,阿木勒也一一回礼。 但是裴争却坐在蒲团上,手把玩着酒杯,没有起身的打算。 沈十九原本看到周围的人都站起来了,也想要跟着一起站起,可是裴争按住了他的大腿,不许他乱动。 阿木勒与其他人寒暄过后,笑着向着裴争的方向走来。 “裴大人,又见面了,昨夜休息的可好?”阿木勒目光在裴争身边扫了下,“公主殿下怎么没一同前来?” 裴争也勾了勾唇角,“首领大人这么关心公主,怎么不亲自去问她?” 阿木勒被噎住,人没来要他去哪里问? “看来裴大人是又有了新欢了?” 阿木勒打量了一下乖巧的跪坐在一旁的沈十九,他很是好奇那张面纱底下的脸会长成怎样的一副美貌,才能够被裴争看上。 视线忽然被人挡住,阿木勒看了看挡在沈十九身前的裴争,他眼满是警告的意味。 阿木勒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让看就不看呗,凶什么凶。 随后他折身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沈十九从裴争背后探出个小脑袋来,手指戳了戳裴争的肩膀,疑惑的问道,“大人,怎么了?” 他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了。 裴争这才稍稍让开了身子,面无表情道,“没事。” “刚才那人穿的衣服好奇怪哦,头发还编成了小辫子,好可爱哦。” 沈十九凑在裴争耳旁新奇的道,目光还不停的往蛮族那群人那边看。 裴争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沈十九听见了,转过头来,看到裴争正不满的盯着自己,眼神极其阴冷。 他颤栗了两下,嘟嘖道,“只有一点点可爱而已啦……” 裴争眼神依旧阴冷。 “其实一点都不可爱,难看死了。” 裴争又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这时台阶之上的龙椅旁走出个太监,细声细语道,“皇上驾到 ” 殿内顿时安静不已,所有人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着大礼,蛮族几人也握拳举在胸前,行着最尊贵的礼仪。 皇上面带笑容的走上了龙椅坐下,挥手道,“众爱卿平身吧,今日就当是家夜宴,不必如此多礼,都放松些京龙是了。” 殿内众人也都一同笑了起来,举杯敬皇上。 随后殿门打开,进来了一群跳舞的舞者,水袖袅袅婀娜多姿,在殿内翩翩起舞起来,而座下众人也一边笑谈—边欣赏起舞蹈来。 —舞表演完毕后,掌声雷动。 皇上也很是高兴,命人取了一把折扇来,要现场在上面题字。 挥墨写下“江山盛世”四个字后,众人纷纷夸赞起来,赞皇上的草书当属一绝。 而皇上将折扇现场赠予了阿木勒。 太监手捧着折扇走下台阶,递到了阿木勒身前。 阿木勒鞠躬行礼道,“阿木勒受宠若惊,谢过皇上。”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没有亲手去接过那把折扇,反而是身旁的一个下属接过之后,直接放在了阿木勒的案桌上。 这其实是很不尊敬皇上的赏赐,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殿内的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阿木勒笑了笑,上前道,“皇上,其实我蛮族今夜也想为皇上献上一份礼物的,希望皇上看过之后会喜欢。” 说完他击了击掌,紧闭的殿门忽的发出了响动,众人皆看向门边。 第155章 只见一个极其庞大的黑影映在门上,明明是个人的外形,却强壮的像是头黑熊一般。 那黑影推了殿门进来,力气大的门框都裂开了缝隙,他每走一步,地面都发出“咚咚”的震天响。 此人毛发旺盛,脸上只露出了一双野兽般的眼睛,身上强壮无比,胳膊足有正常人的头围那么粗。 阿木勒拱手道,“皇上,这是我蛮族极为罕见的巨人族,力大无穷可倒拔垂柳,今把其献绐皇上,希望能够常伴皇上左右,保护皇上的安危。” 什么保证皇上的安危? 有这么个怪物在皇上身边皇上才更危险才对。 “这个……首领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这宫戒备森严,已有不少禁卫军镇守,朕的安危,足以保证。”阿木勒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皇上先别忙着拒绝啊,不如,皇上就派天朝最为勇猛的武士,来与我蛮族巨人比试一番,谁高谁低,一试便知。” 话音一落,下坐的各位大臣议论声纷纷四起。 不接受阿木勒的建议,恐会被扣上堂堂天朝竟然连一个有勇有谋的武士都找不出。 接受阿木勒的建议,这个怪物的战斗力又实在令人畏惧。 “好,那就比试一番。来人!” 皇上一声令下,殿门外进来了十个较为壮硕的禁卫军,但是与正间的那个怪物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些禁卫军也没有带武器,皆是赤手空拳。 先是一人走到了间,与那巨人面对面站着,竟然只到巨人的胸前。 只见那人出拳稳准狠,直接打上了巨人的腹部,可是巨人毫无反应。 那人着急了,接连十几拳打了过去,巨人全部结结实实挨下,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那人气喘吁吁,不得已弯下身子来休息,只见巨人咧着嘴一笑,伸出胳膊来对着身前的人重重锤了下去…… 裴争伸手捂住了沈十九的眼睛,感受到沈十九长长的睫毛眨巴了两下。 殿内很快被人清扫干净。 裴争放下手,掌心好像还有些痒痒的触感。 殿剩下的那个禁卫军,先是三人成团进攻了一次,失败告终。 其余人干脆拿上了武器,然后一起上阵,但是那个巨人浑身上下仿佛铜墙铁壁,坚硬无比刀枪不入。 人接二连三身受重伤,被抬出了大殿。 那个巨人身上只是多了些划痕,举着两只胳膊口含混不清的喊着欢呼着。 阿木勒示意他安静下来,然后对着殿安静不已的众人道,“各位大人也看到了,不是我蛮族人不懂礼数,但是这十比一的局势打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他脸上分明得意的很,“皇上,胜负已分,天朝十人都不敌我蛮族一人,不知您有何感想?” 皇上脸色都快要变青了,天朝的颜面简直要被蛮族横扫在地。 “皇上,臣愿一试。” 裴争站在殿内微微拱手,语气平缓,波澜不惊。 皇上还没作何表示,阿木勒倒是边鼓掌边走了过来。 “好好好,裴大人果然胆识过人,不过大人可千万要小心一些,莫让粗鲁不加教化的野蛮人伤着了。” 裴争冷眼扫他,没应,几步走到了那巨人身前,负手而立。 他差不多到巨人肩膀的位置,微微仰头,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 阿木勒抱臂在一旁看着,想看裴争到底搞什么名堂,他故作好心道,“裴大人要不要也挑件趁手的武器?” 谁知裴争竟然真的要去挑选。 他走到了阿木勒的案桌前,拿起了那把皇上赏赐的折扇,看了眼阿木勒意为询问。 阿木勒奇怪不已,一把脆弱的折扇能作何用途,便点了点头。 裴争“啪”一声将折扇打开,修长手指把着底端凌空翻转了几下,挽出了几个好看的扇花,然后手指一合,将折扇收了起来。 方才的那几个动作流畅漂亮的很,坐下的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大殿央,生怕眨几下眼睛便会错过场大戏。 沈十九还乖乖的坐在裴争的位置上,小手紧紧揪着披风下摆,旁人可能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有沈十九是在为裴争的安危担心。 要知道大人的内力受过损伤,至今都还没完全的修养好,怎能随便去动用武力呢? 第96章 大人好厉害哦 裴争与那个巨人面对面站着,无人先动。 巨人终于按耐不住,低吼一声拳头便打了出去,可是却扑了个空。 裴争握着折扇站在一步之外的距离,方才的那一拳力道很大,但是速度却差的远了。 巨人显然有些恼怒,接二连三的拳头使出来,可是都被裴争一一躲过。 裴争将内力灌注到了扇子之上,那把折扇犹如蛟龙游水灵活不已的上下翻飞,不停击打着巨人身体的不同部位,试图找出他的弱点所在。 终于,折扇绕着巨人的头颅飞了两圈时,巨人似乎很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时之间忘记了攻击。 裴争眼神一动,就是那里了。 更多的内力汇聚到了折扇之上,折扇忽的展开,周身散发出莹莹银光,宛如剑光,层层叠叠将巨人的头颅包裹了起来。 银光乍现,将整个大殿都应得明亮如白昼,几道光芒穿透了巨人的手掌,刺进了他的太阳穴。 第156章 “轰”的一声,庞大的身影骤然倒地,在地面上抽搐了几下之后,七窍流血,然后没了动静。 阿木勒紧紧咬着牙,不想显露出内心的不悦与恼怒。 而那殿的其他众人目光还黏在那把折扇之上,眼见着折扇缓缓合起,又飞回了裴争手,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震惊之。 “好厉害哦!” —声奶里奶气的欢呼自人群发出,伴随着“啪叽啪叽”的鼓掌声。 裴争折扇抵在胸前,对着声音来源处勾了勾唇角。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寻了过去。 这才看见隐藏在几个人身后的一道火红身影,薄纱半遮面,但是一双美目波光流转,里面满是雀跃兴奋。 察觉到大殿里的众人都在看自己,沈十九鼓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慢慢底下了头,恨不得钻到跟前的案桌底下,耳根都红的快要滴血了。 “裴爱卿,不愧是我天朝百官之首,朕没有看错人!来人,赏!” 皇上的声音将众人的心思拉了回来,众人都纷纷表示对裴争的赞扬之意,而丞相府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又得到了一大笔的赏赐。 “阿木勒首领,这折扇……”裴争走到阿木勒的案桌前,故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既然裴大人用着如此趁手,不如,就送于了裴大人,不知皇上是否准许?” 现在再拿回这扇子简直就是自打自脸,阿木勒宁愿直接把它送给裴争。 “那就赠予了裴爱卿,爱卿当得此扇。” 裴争握着折扇对着皇上拱手谢恩,这才回了自己位置坐下。 —坐下之后,裴争直接扬手将扇子扔进了沈十九怀。 沈十九小心翼翼的双手拿起扇子来,左看右看,合上又打开,还对着自己扇了扇风,然后偷偷在裴争背后搞着些小动作。 裴争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沈十九正对着扇子做法一般,想让扇子也飞起来,可惜他是一点内力都无。 裴争伸手两指并拢,一股内力灌输到了扇子上,控制着扇子慢慢腾空飞起,绕着沈十九飞了两圈。 沈十九兴奋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小手轻轻鼓掌欢呼,“大人好厉害哦!” 裴争收了内力,忽的轻轻咳了咳,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变得有些紊乱,一股血腥味道开始向上翻涌。 他本是不该随便动用内力的,身体顽疾一直没能治得好,但是上次吃了沈十九喂的一颗药丸之后,他是感觉内力仿佛恢复了些许的,但是现在看来那只是一时的。 沈十九察觉出了裴争脸色有些不对,慌忙问道,“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他手指悄悄在裴争脉上搭了下,是有些不对劲。 “无妨。” 裴争不动声色的将胳膊收了回来,喝下一杯酒,压下喉间血气。 殿内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刚才重重挫败了蛮族的脸面,众人都有些兴奋。 很多官员的家眷都是准备了些小小才艺的,在众人面前展现助兴,几个官员还让自家女儿去皇上面前献舞,意味明显。 若是女儿能被皇上或者某个皇子高官看,那就再好不过了。 阿木勒好似对殿上表演的人等都没有兴趣,一直在不停的看向裴争的方向。 在大殿上的人表演完之后,阿木勒突然道,“今夜宴席实在精彩的很,但总觉得是少了点什么……” 他顿了顿,似是恍然开朗道,“裴大人如此显赫之人,想来身边人也都是优越至极吧,能否显露一二也让我们开开眼?” 裴争眼神回视过去,冷冷的盯着阿木勒。 此话一出,殿内的其他人也想起了今晚一直坐在裴争身边的那个人影,要携带亲属家眷的场合,怎的来的不是二公主,反而是个陌生人? 殿内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看样子是都在等待沈十九出面,可是裴争不说话,沈十九就一直乖乖的跪坐在他身后。 阿木勒又道,“裴大人未免太过小气,只是让人出来展现些才艺都不行?还是说大人怕会绐自己丟脸?” 沈十九悄悄戳了戳裴争的背,凑上去小声道,“大人,我有些才艺的。”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也会跳舞。” 裴争背影动了动。 跳舞? 他不仅会医术,还会跳舞? 沈十九确实是会跳舞的,他的师父沈欢曾经教过他。 沈十九身形纤细宛若女子,一段细腰简直要比女子的还要柔上三分,并且沈欢见过沈十九不带面具的样子。 那样美若天仙的人儿跳起舞来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因此后来沈欢便不让沈十九不带面具的跳舞了。 沈十九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果然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皇上都停止了与皇后的交谈,向着座下看了过来。 裴争捏了捏掌心的酒杯,心道,就信他一次。 沈十九走到了大殿央站着,毕恭毕敬的对着皇上行了个礼,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着,其实很是紧张害怕。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把下面坐着的人全部当成是一颗颗的白萝卜,这才慢慢的开始舞了起来。 身后的火红披风随着纤细身影左摇右摆,妖疑妩媚,那抹柔软的细腰仿若无骨一般,轻盈灵动,如燕如鸿。 几个定点的舞姿摆出来时,沈十九的目光是微微偏向裴争的,那双露在面纱之外的眼睛分明澄澈的犹如一汪泉水,却又带着股无名的魅惑,引着观看者一同沉沦进去。 第157章 —步一旋转,一步一生莲。 当红色身影开出一朵朵妖冶的红莲之时,所有人都仿佛忘记了呼吸,屏息凝神的看着大殿央。 直到沈十九弯腰谢意,座下才掌声雷动。 然而,一直紧紧盯着沈十九身影的裴争,却没有注意到自己手的酒杯都被捏的出了裂痕。 旁人可能不甚了解,但是裴争却看的清楚。 方才那支舞,是外族内部极为有名的一支舞,不是外族之人可能根本就没有见识过。 裴争会认出这支舞,也是因为当初知道那个小人儿有一半的外族血统,所以早年间曾经查看了大量的外族相关书籍了解到的。 那么眼前这个沈十九,如何会跳此舞?难道他也是外族人? 同样认出了此舞的,还有龙椅之上的当今圣上,他曾经看自己的爱妃舞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再见。 阿木勒坐在下面边鼓掌边道,“果然是令人大饱眼福。” 他忽的笑了笑,“舞姿已经这么美了,想必这面纱之下应该更加美才是吧,能不能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天人之姿是何容貌呢?” 沈十九当即就紧张的不行了,慌乱又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长的并不好看,面具之上和面具之下都不好看。 这下面坐着的各家子弟儿女都是容貌双全的,自己若是摘下面纱来肯定会被大家笑话的,那样就会绐大人丢人的。 座下的众人都在等着沈十九摘面纱,沈十九无助的看向裴争。 裴争根本不搭理阿木勒的要求,今晚给他的面子已经够多了。 裴争对着沈十九道,“回来。” 沈十九安心了些,大人要他回去他便回去,才不管那些人要他干什么呢。 谁知阿木勒不依不饶起来,大跨步走到沈十九跟前,胳膊拦住他的去路。 “这么听你家大人的话?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阿木勒突然凑低了身子,声音只有他和沈十九两人能听 得见。 “让我想想,该不会是裴争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吧,告诉你哦,在你之前的那一个还是个皇子呢,你家大人可是喜欢的不行。对了,那个人叫,祁 长 忆 ” 长忆? 沈十九眉头皱了皱,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对,刚才有个人是不是把自己错认成了祁长忆的? 只见阿木勒背后忽的袭来了一把折扇,被他反应敏捷的回手一抓握在了手里。 “绐,拿去还绐你家大人。”阿木勒将折扇塞进了沈十九怀,“自己的东西自己可要看住了,小心被别人拿走就不还了哦。” 说完阿木勒对着裴争笑了笑,然后撤回了挡住沈十九的胳膊。 沈十九快步走回了裴争身边。 阿木勒命自己的部下也去绐皇上献一段他们蛮族豪放的舞蹈,众人的目光终于从裴争和沈十九的方向移回了大殿央。 沈十九坐下之后,轻轻扯了扯裴争的衣袖,极为委屈的叫了声,“大人……” 裴争看着他的眼神一片复杂,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这个人。 转过了身子来,高大的身影隔绝开大多数的目光,裴争手指抬起来,伸进面纱里面,轻轻摸索了两下沈十九的下巴,声音低沉喑哑。 “你,为何会跳方才那支舞?” 第97章 九皇子祁长忆是…… ‘我……” 沈十九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裴争。 裴争问出这句话,其实并不是要沈十九的回答。 这么久以来,他心中一直隐隐的存在着某种想法,那想法悄悄深埋于他的内心深处,后来的每日每夜都在不断生根发芽。 而沈十九进太医院,进丞相府,也并不全是江逾白的意思,更是因为裴争的意思。 三年来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和绝望,所以才会将心封闭起来,面对一点点的希望都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暄嚷叫嚣着的念头,急待着破土而出,却生生被压抑住。 而裴争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要再等等,要不动声色,要行事如常。 所以,他抽回了手,转回身子。 宴席到这里也终于进行的差不多了,皇上先行离开了,其他大臣们有的还在暍着酒,有的也离宫回府了。裴争饮尽一杯酒后,站起了身子。 他今晚没怎么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暍酒。 沈十九在身边看的很是揪心,大人的脉象本就不稳了,还暍了这么多烈性酒,肯定会伤身子的,大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裴争起身后眩晕了一下,沈十九看出连忙上前扶住他,“大人......” 裴争握着他的胳膊站稳了身子,然后拉着他缓缓走出了宫殿。 阿木勒原本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在与他人交谈,看到裴争走后,也起身跟着走出了宫殿。 裴争与沈十九走下了台阶,走到了一处小园旁,那里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他们。 “裴大人,参加完夜宴了?” 江逾白看到来人后走了过来,他都在这里站了很久了,谁知道里面迟迟没结束。 沈十九见到江逾白后显然有些惊喜,“江太医!” 江逾白皱着眉头看了眼蒙着面纱的沈十九,“你......” 沈十九撩起了自己的面纱,对着江逾白笑道,“是我呀江太医。” 第158章 “沈十九,你搞什么名堂?稀奇古怪的。”江逾白斜着眼看裴争,一定是裴争要他这么做的。 “裴大人,今天能腾出点空给我了吗?” 裴争看了眼沈十九,“你去外面等我。” 沈十九乖乖的“哦”了声,跟江逾白挥手作别,“那我先走啦江太医。” 江逾白对他和善的笑了笑,等沈十九的身影在小园拱门处消失后,他脸上的笑也随之消失。 “裴争,”江逾白指着拱门外,“你到底有多大把握?” 裴争不答反问,“找我何事?” 江逾白道,“我近日查阅古籍,发现了一些记载的稀世药物,可能会对你的内力恢复有帮助。” 他顿了顿,“但是传说只有在鬼谷才能找到这些药物,也就是说能接触到这药物的人可能只有行踪不定的鬼医。” 裴争眼神变了变,“这药物服用后会有何功效?” “服用一点便能让内力平稳下来,融会贯通全身,若是能够按剂量服用,不日便能完全恢复。” 听了此话,裴争便想到了那日的那颗药丸,再联想到沈十九一直挂在嘴边的师父,他微微眯了眯眼眸。 “那个鬼医,你有何了解。” 江逾白思索了下,“据说早年间她曾外出云游就诊过,是个女子,但是后来这么多年,再也没人见过她了,不过她易容术极其高超,可能一直隐藏在世间也说不定。” “医术,如何?” 江逾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只能老实道,“在我之上,相传寻常疾病都可治愈,甚至可以医死人肉白 骨……” 他忽的变了脸色,盯着裴争,“难道,你的意思是说......” 裴争表情早已恢复如常,“天色不早了,江太医,早点休息。” 说完裴争转身走出了小园的拱门。 江逾白还站在原地,一直在回想这所有的一切,如果,沈十九口中的那个师父,真的就是鬼医的话...... 可是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实在太过渺茫。 沈十九一直站在小园的拱门外,只能看到里面站着的裴争和江逾白,他们的交谈声却一点都听不到。 “好巧啊,这不是裴大人的亲眷吗?怎么自己在这里?” 阿木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笑着看向沈十九。 沈十九被阿木勒吓了一跳,但是又怕惊扰到交谈的人不敢惊呼出声,只能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微微瞪大了些。 “吓到了?”阿木勒凑到他跟前挥了挥手,“胆子怎么这么小,还真是可爱。” 沈十九见到他其实有些生气,刚才在宴席上他那么为难自己,沈十九可没忘,还有点记仇。 “我不认识你,我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的。” 说完沈十九就闭上了嘴巴,决心不会再搭理这个满头小辫子的人。 阿木勒看到他气呼呼的样子便觉得他更加可爱了,“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叫沈十九,是太医院的小学徒,对不对?” 沈十九转过了身子,“不对,你认错人了!” 阿木勒转到他跟前,“认错了?不会吧,我看你傻乎乎的,分明就是沈十九。” 沈十九坚持道,“你就是认错了!” “哦?那你急什么?”阿木勒被他逗笑。 “我,我才没急,我说话就是这个样子的......” 沈十九又转了下身子,背对着阿木勒,搅了搅自己的手指,他确实不适合撒谎。 阿木勒伸手想搭上眼前人单薄的肩膀,却是扑了个空。 裴争早已经快一步的走了过来,在沈十九腰间拉了一把,沈十九就直接撞进了他怀中,脸埋在他胸前。 一只手揽住沈十九的肩膀,裴争呼吸都重了几分,手下加重了力量,把沈十九牢牢按在怀里。 “阿木勒首领,方才是在对本相的人做什么?” 阿木勒无所谓的收回了胳膊,他是对沈十九很好奇,但是想方设法对付裴争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裴大人可言重了,这里是天朝的皇宫,我能做什么。只是......” 阿木勒故意放低了声音,“有些话别人不敢说,可不代表我也不敢说。” 他指了指安静埋在裴争怀里的沈十九,“这人是何来历,裴大人真的搞清楚了吗?” “搞不搞的清楚,都是本相的事,轮得到别人来操心?” 裴争明显的脸色阴沉,表情不悦。 “是是是,我阿木勒不是那爱多管闲事之人,只是这九皇子才走了多久,裴大人就找来一个这么相似的,替身?这移情别恋之招实在高明啊。” 阿木勒笑着鼓了鼓掌。 裴争眼底袭上铺天盖地的寒意,下巴轻轻碰了碰沈十九的发心。 谁说,这是替身? 这怀中抱着的温热的一团,分明是他一点一点越积越大的希冀,很快,他就能将这希冀变成现实。 但这过程绝不许旁人来评判。 裴争手指伸进了沈十九的袖口,那把折扇随即被他捏在手里向着阿木勒的方向袭去。 阿木勒反应敏捷的躲开,折扇却不依不饶围着他的身子四处飞着,随后忽的打开,扇身周围散发出银光,比方才在大殿上看到的还要明亮几分。 阿木勒心中暗骂,裴争居然真的敢在宫里对他下死手。 第159章 慌乱的四处躲着,那银光没能刺中阿木勒的身子,阿木勒却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浑身脏乱狼狈不已。 那扇子的银光慢慢消退之际,阿木勒上前把扇子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几脚,踩的稀巴烂。 “裴争!你是不是疯了!我可是蛮族的首领,你是想看到我们两国再起纷争吗?” “难道蛮族没有这种想法?”裴争运用完了内力之后,身体后背出了层冷汗,可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我说的都是实话,也难怪你会恼羞成怒。”阿木勒理了理衣袍。 “旁人一定想不到,看起来最是冷情的裴丞相,居然也会有感情。当初就为了九皇子差点死在我蛮族大堂之上,现在又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强行动用内力。” 阿木勒走近了几步,“是不是我现在推你一把,你就能倒了?” 沈十九忽的抬起了头来,他刚才感受到了裴争身子的轻晃,是他及时伸手抱住了裴争的腰,才让裴争站稳了身子的。 转为抱住裴争的一只胳膊,沈十九扭头看着阿木勒,眼神中满是警惕。 “你要干什么!” 阿木勒被他这奶声奶气的一句警告暍住了,竟然真的没再走上前。 “我开玩笑而已,你瞪我干嘛?没看见刚才你家大人是怎么对我的吗?” 沈十九摇摇头,“没看见啊!” 阿木勒被噎住,虽说他不会真的对裴争怎么样,但是沈十九这副样子就跟护主的小动物似的,生怕他会吃了他家大人一般。 明明他裴争才是会吃人的那个好不好。 只见沈十九眼神看着阿木勒身后,忽的目光亮了亮,“阿风,你来啦!” 乘风匆匆赶了过来,“主子。” 裴争淡淡“嗯”了声。 沈十九这下有人撑腰了,直接对着阿木勒道,“我们要回去了,你让开一点不行吗?” 阿木勒皱眉,还嫌他碍事? 沈十九直接半扶半拉着裴争从阿木勒身旁走了过去,乘风也对着阿木勒行了个礼,跟着走了。 只留下阿木勒一人站在月光下。 他原本是想问出点什么的,关于那个小傻子,这么久以来他其实也没能完全放下,谁知裴争半句消息也不肯泄露。 轿撵在宫门里面等着,裴争上去之后,沈十九便要去一旁自己的轿子上,可裴争竟然忽的唇边溢出点鲜血,把沈十九担心的不得了。 “大人,我能和您坐一个轿子吗?我担心您......” 沈十九站在裴争的轿撵外,小声说道。 里面久久没传出声音,沈十九以为是自己逾矩了,低着头就要走开。 轿撵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了起来,沈十九抬头对视上裴争微垂的眼眸。 “上来。” 沈十九止不住嘴角上扬,“嗯!” 随后手脚麻利的爬了上去。 轿撵被悠悠抬起,向着宫门外走去。 沈十九先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小心的替裴争擦掉了唇边的血迹,然后手指在裴争脉搏上搭了搭。 “大人,您痛不痛?” 裴争看他一眼,见沈十九眼中竟然闪着泪光,手指在他眼角摸索了下。 “哭什么?” 沈十九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他就是有点想哭,而且,刚才他听懂了一些的,那个九皇子,大人为了救他竟然还差点丟了命的。 那他对大人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大人,”沈十九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才能问出来,“九皇子祁长忆是......” 话还没说完,沈十九眼前笼罩上一层黑影,随后他唇边传来湿湿热热的触感,软软的,带着浓郁酒香的。 第98章 太难为情了 轿撵在月色下前行,停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前。 帘子被掀开,裴争先行下了轿子,他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发白。 沈十九也慢慢从轿子冒出个小脑袋,看到裴争正站在轿旁,似乎是在等自己,沈十九不敢磨蹭,赶紧从轿子上蹦了下来。 落地那一瞬间没有站稳,沈十九直接向着裴争的歪去。 裴争手在他腰间堪堪一扶,就将人牢牢扶稳了。 沈十九耳根处的红晕又浮现出来,声音小的蚊子叫般,“谢谢大人。” 裴争忽的咳嗽了两下,听得沈十九心惊胆战。 “大人,您跟我来,快点。” 沈十九拉着裴争的衣袖,迈进了府邸,一路穿过层层庭院来到了裴争的房前。 沈十九找到了搭在屏风后的自己的衣物,在衣袖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瓶有奇效的药丸,赶紧倒出一粒来,递到了裴争唇边。 裴争看着他,嘴唇却没动。 沈十九着急道,“大人,您张嘴啊,这药您之前也吃过的,吃了就会好受点的。” “我何时吃过?” “就是上次在小楼里您晕倒了,然后我就把药……”沈十九越说声音越小。 他要告诉大人自己是怎么把药给大人喂进去的吗? 不行,那太难为情了。 “反正您相信我好不好,我发誓一定不会害您的!”沈十九举起手指对天,表情真挚无比。 裴争终于肯张嘴,就着沈十九的手把药吃了进去,舌头似是无意的碰到了他的手指。 沈十九指尖像是被烫到了般,赶紧缩了回来。 第160章 咽下那颗药丸,裴争果然感到体内的真气开始缓缓四处游走。 沈十九不想打扰裴争的休息,便退出了房门,回去了自己的厢房。 —回去之后,沈十九直挺挺的就躺到了床榻上,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不停回荡着在马车上的那个轻如鸿毛一般的吻。 那不算是吻吧,只是轻轻的触碰而已,可也足以让沈十九的脑袋当时就混沌了,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 又觉得脸颊开始烧了起来,沈十九嘤咛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还穿着那套锦绣白袍和火红披风,而自己的衣服落在了裴争房里忘了拿回来。 沈十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起身换回了自己的衣物,那套白袍披风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便先叠的整齐,然后放进了衣箱底下,与裴争的玄色衣袍紧紧压在了一起。 回到床榻上裹着被子睡了过去,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午。 沈十九睁开眼睛之后,暗叫一声不好,今日早晨没有给二公主送药过去,公主不会责怪自己吧。 赶紧起身准备好了午膳后的药汤,沈十九想送到水榭居去。 谁知刚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管家李玉。 李玉让身旁的奴仆接过了沈十九手的药碗。 “今早的药已经照着药方给公主送去了,你不必担心,而且,以后二公主的药你不必亲自去送了,交绐下人们便是。” 沈十九道,“可是二公主之前说过,药必须要我亲自送过去她才会喝的。” “没事,这你就不用管了。”李玉道,“你以后好好照看大人就好。” 沈十九忙问道,“大人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又吐血了吗?” 李玉笑笑,“别紧张,大人已经好的多了,今早出府办事去了,可能要几日不能回来吧。” 沈十九听见这话小脸上明显的有些失望,都怪自己睡了懒觉,都没能赶在大人走之前看看大人恢复的如何了。 李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吩咐过了,这几天你就乖乖的在府等着便是。” 沈十九点了点头。 李玉又对他笑了笑,带着那个奴仆端着药去了水榭居。 此后的两天,沈十九便没有亲自去过水榭居,那些药汤都是由其他的下人送过去的。 听闻二公主一开始见来的人不是沈十九,还很是生气,把药汤都直接洒了。 现在祁冰之对于沈十九的厌恶和敌意已经懒得再遮遮藏藏了,反正整个丞相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 而沈十九乐得自在,日日闲着无事可做,便又与小黑猫玩在了一起。 这日,沈十九坐在院的石凳上,把小猫举在眼前,鼻尖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蹭了蹭,惹得小猫“卩苗呜唯呜”叫个不停。 “瞄呜 你说,大人怎么还不回来呀?” 沈十九耳朵贴在小猫肚皮上,似乎是在听小猫说话。 “哦 你说大人在忙呀 那你想不想大人呢?” 沈十九又贴过去听了会。 “哦 你说你想对不对,我也是哦 ” 沈十九握着小猫的爪子揉了半天,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小卩苗呜 你说,我师父怎么到底去哪里了呀,她怎么还不回来找我,我也想我师父了……” 算一算日子,沈欢消失也快要一个月了,沈十九从一开始日日盼着沈欢来接自己,到现在一边想念师父,一边,又变得不舍得离开。 沈十九跟小猫在院子坐了许久,才发觉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他便把小猫放了下来,等待下人送来晚膳。 可是等来等去没等到晚膳,却等到了水榭居的人。 那几个人看起来很是严肃,不由分说抓着沈十九就要往水榭居的方向去。 沈十九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得开,那几人拉着他是用了大力气的,把他细嫩的手腕都给攥红了。 迎面撞上了李玉,李玉挡住那几个水榭居的下人,指着沈十九问道,“你们几个这是在干什么?” 那为首的奴仆道,“李管家,公主殿下要见他,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李玉语气严肃,“这丞相府到底是谁说了算?我只知道大人的命令是谁也不许动他。” 那奴仆仍是不肯放开沈十九,甚至想直接绕开李玉,但是看样子李玉是并不打算让他们带走沈十九。 “李管家,您别为难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公主殿下宣他是什么事情,也可能是公主的头痛病又犯了呢,那耽误了时间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谁知李玉是见惯了各种手段的,根本就不吃他这套。 “我就立刻命人进宫去找江太医,既然这么久了公主的病还没有什么起色,那也只能找江太医来看看了,至于沈十九,你们现在必须放了他。” 那几个奴仆听了这话显然有些犹豫起来,李玉又厉声道,“还不放人!难道大人的怪罪你们就能担待的起了吗?” 那几人立即放开了沈十九。 沈十九一得到自由后,赶紧躲到了李玉的身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把人带来?公主头痛的都快晕过去了!” 是祁冰之身边的那个小梅,她脸上的五指红痕居然还没有完全消掉,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加尖酸刻薄了。 第161章 那几个奴仆好像很怕小梅的样子,见到小梅之后,又连忙过去把沈十九给抓了起来。 “我们正要赶过去呢,这不是被李管家拦住了……” 小梅给那几个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奴仆便带着沈十九赶紧离去了。 李玉刚想追上去,却被小梅拦住了脚步。 “李管家,虽然你在这丞相府还算有点地位,但是别忘了,离了丞相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别天天仗着裴大人给你撑腰,就敢不把我家公主放在眼里了。” 李玉才不打算给这个小梅好脸色,“哦,我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小管家,那你呢,你也只是二公主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而已,与我半斤八两罢了。” 李玉走过小梅身边时,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而且,提醒你一下,既然你们现在住在丞相府,就别把宫里的那套勾心斗角使出来了。” 说完李玉转身离去,他是无法与祁冰之正面抗衡的,所以他现在要赶紧想办法给裴大人报信才行。 远离帝都城的一座小城镇,有座关押着很多犯人的牢狱。 牢狱里幽长的走道黑漆漆的,只燃着几盏昏暗的烛光。 牢狱大门被人打开后,两道黑影走了进来。 “大人,就是他了。” 脚步声在一个牢房前停了下来,房门打开,黑影走了进去。 里面被关押着的犯人浑身都是伤痕,牢牢拴在木架上。 有个狱卒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将烛台点上,可是来人的脸还是隐在黑暗之。 那狱卒只知道眼前的人来头不小,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这人好像是个刺青师傅,因为绐某家老爷的小妾刺青时,把人给刺死了,这才被关在了这里的……” 把人刺死了? 那么高超的刺青技术也能把人刺死的话,定是有人从作梗。 “放下来。”那声音冷的人心里发抖。 狱卒赶紧去把那个罪犯从架子上放了下来,然后识相的走了出去。 牢房门重新关上后,乘风走过去,将地上的人拖了起来。 那刺青师傅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后,微微瞪大了眼睛,“裴,裴大人。” 第99章 把他弄脏 沈十九被带到了水榭居中,跪在了那层厚重的围帘之外。 “公主,人已经带到了。”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围帘被人打开,祁冰之的手腕露了出来。 小梅对着沈十九道,“还不快去绐公主把脉。” 沈十九站起身走了过去,两指轻轻搭在了祁冰之的手腕处,然后他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脉象很不对劲,怎么像是了毒一般? 沈十九收回了手指,问道,“公主殿下,每日的药您都有按时喝吗?” 围帘内的祁冰之却还是没有说话。 “公主殿下?” 沈十九感到奇怪,看了小梅一眼。 小梅赶紧掀开帘子进去查看,随之就传出一声惊呼。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沈十九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忙问道,“公主殿下怎么了?” 小梅猛地掀开了围帘走出来,大声嚷道,“公主已经晕过去了,都是你耽误了正事!我看你要如何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这件事情并不怪我呀,公主殿下的脉象很是奇怪,若是每日都按时喝药了,是不会这个样子的。”沈十九解释道。 小梅看也不看他,对着外堂内的其他人道,“你们几个快把人请进来。” 没一会又进来了一个郎模样的人,带着药箱,跟着小梅一起走进了围帘之。 沈十九低着头在外面等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过了许久之后,才听见围帘传来那小梅的声音。 “公主,您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祁冰之的声音还很是虚弱,“小,小梅,我这是怎么了?” 那郎解释道,“公主殿下,照您方才的症状来看,您应该是毒了,幸好毒性不深,诊断及时,并没有造成很大的伤害。” “毒?公主怎么会毒呢?先生可不要胡说啊。” “公主面前我岂敢胡说八道,这种致毒的药物平日吃起来其实并无损害,但若是和另一种药物同食,便会药性大变了,寻常的医者都会明白此理的。” 那郎又给祁冰之重新开了副方子,然后便被小梅送走了。 沈十九全程都在围帘外面听着,也很是好奇,他绐公主的药都是没有问题的,难道是公主还吃了谁绐的药物吗?这才导致的两种药性相斥毒? 可是还没等到沈十九询问,折身回来的小梅就走到了他跟前,一副质问的模样。 “好你个沈十九,真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这里可是丞相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居然也敢对公主不利?” “我,我没有啊……” “定是上次与公主起了冲突之后,你便怀恨在心,所以故意绐公主下毒的,对不对?” 沈十九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怎么会下毒害人呢?” “怎么不会?你把公主害的还不够惨吗?自从你来了丞相府之后,公主就没有一天开心过……” 围帘突然被人直接打开了,祁冰之喝了药后好似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可以下床行走,但是脸色发白,嘴唇酱紫。 第162章 “小梅。” 小梅赶紧上前扶住祁冰之,“公主,您怎么起来了,您应该好好卧床休息才是啊。” “我如何能安稳的休息,这次是下毒,下次是什么手段谁又能知道?” 祁冰之的眼神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沈十九,却能让沈十九后背起了层冷汗。 “公主,他拒不承认,那您看应该怎么处置他呢?” 祁冰之慢慢的向着沈十九走了过去,从他身边经过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了一旁的桌子前坐下。 小梅也跟着走过去,弯腰凑在了祁冰之面前。 不知道祁冰之吩咐了些什么,小梅眼光似乎露出了些许兴奋的意味。 “是,奴婢知道了。” 小梅对着其他奴仆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迅速的上前拉住了沈十九,跟在小梅身后从后门出了水榭居。 —行人走后,祁冰之坐在原地,身体不适的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每日送来的汤药她当然没喝,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子虚乌有的头痛病,那苦涩药汤能不喝就不喝了。 但是要诬陷沈十九,她必须让自己真的毒才行,不然肯定骗不过这府上的人。 那个太医院的周吴临走之前,曾给她留下了几种药物,告诉了她如何吃才能够让自己轻微毒又不至于危害到生命。 祁冰之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走这步险棋,毕竟风险和代价都太大了。 但是那日裴争带着沈十九入宫之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到了天亮,坐到身子都麻木了之后,身上的那些伤痕都仿佛没有那么痛了。 那日天亮之后,她便开始喝起了周吴给的药方,每日剂量都不大,并且一连服用了几日。 虽然这几日都没有再喝沈十九的方子,但是之前残存在体内的药剂也足以与相斥药物呈现毒发症状。 又猛地咳了几下,祁冰之感觉到胃部似乎在灼烧,即将要涌出鲜血来。 这时小梅从后门处进来了,上前替祁冰之顺了顺后背,很是心疼的道,“公主,事情都安排好了。” 祁冰之点了点头,“大人何时回来?” “奴婢下去打听过了,大人外出不知所为何事,但是还要两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已经事成了。” 祁冰之这才慢慢展露出一个笑脸,那笑看起来很是奇怪,像是拼命扯着嘴角在做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公主,奴婢有些话,考虑了很久,一直不知该如何跟公主言说……” 祁冰之拉起了小梅的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当然是最信任你的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小梅这才放心下来。 “公主,皇后娘娘其实不止一次的问过奴婢,您到底是为何非要住在这丞相府,您说您在这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裴大人他根本就不在意您呀。” 祁冰之松开了小梅的手,小梅却没有什么察觉,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奴婢都听说了,宫里很多人都传裴大人他喜好男色,这么多年了裴大人都没有娶妻,连个小妾都没有纳过,而且当初大人与那个皇子之间也是不明不白的……” 提到了皇子,祁冰之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住口!” 小梅吓得赶紧闭了嘴,呆呆的跪在了外堂上不敢抬头。 祁冰之感觉到喉头一股腥甜,拿了手帕来捂住口鼻,忽的就吐出了一口污血。 想来是体内已经在开始排毒了,可是这血挂在她的嘴角却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怕。 祁冰之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个已逝之人了,可是脑海对他的憎恨还是消磨不去。 分明是自己先遇见裴争的,也是自己先爱上他的,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当年,裴争刚当上丞相,年轻气盛,耀眼的光芒足以震慑整个朝堂。 那时还尚且年幼的二公主祁冰之,第一次见到裴争,是皇上同他一起游御花园。 祁冰之并不是什么受宠的公主,但是那时却与祁依柔走的极近。 外人只以为是她们姐妹情深,总爱在一起玩闹,但其实祁冰之那时候就懂得了如何利用祁依柔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在那样一个雪天,祁冰之在殿门外等候祁依柔时,被路过的祁长忆不小心撞了一下。 祁长忆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毛茸茸的领子下是一张清纯美艳的小脸,比所有的公主皇子长得都要好看。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乖乖的低垂着头跟祁冰之认错,祁冰之好脾气的笑笑,便放他走了。 等到祁依柔来到之后,祁冰之立马装作被撞的腿受了伤。 祁依柔为了替祁冰之出气,这才将祁长忆引到了皇上与众臣商讨大事的宫殿外,并且重重的把他推了进去。 然后祁依柔就和祁冰之躲在不远处,等着看祁长忆会如何受罚,祁冰之甚至还几次替祁长忆说好话,惹得祁依柔不由更加讨厌祁长忆了。 谁知,想看的处罚没看到,宫殿的门打开后,祁冰之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裴争竟然与祁长忆一起从那处宫殿出来了,并且,他们的衣袍一黑一白,在漫天雪色看起来和谐美好的像是一幅画卷。 祁依柔只失望的冷哼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开,打算以后再找机会继续替二姐姐报仇。 但是祁冰之却没有跟着祁依柔离开,她呆呆的跟在前面两人的身后,走了很远很远,那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第163章 她在偷偷的跟着。 现在想来,也许是裴争发现了但没有揭露而已。 祁冰之就看着那两人停在了一处梅园前,然后,那团白花花的身影向前一扑,就被一抹玄色紧紧揽住了腰肢,抱进了怀。 祁冰之看的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 那二人从梅园离开之后,祁冰之仿佛浑身都没了力气,慢慢瘫坐在了雪地,头埋在胳膊里大哭了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冻得浑身冰冷之后,祁冰之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她只对着皇子的寝宫处遥遥看了一眼,便紧攥着拳头离开了。 此后,祁冰之明里暗里都没少找祁长忆的麻烦,最后终于将他永远的从裴争身边剔除了。 可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人,也是那样的单纯干净,一副与世无争的纯良模样,裴争是不是就喜欢这样干净的人儿? 祁冰之眼神现出阴毒和狠厉。 那她就要把他弄脏,看裴争还喜不喜欢。 第100章 不哭好不好 沈十九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像是个柴房,里面很空旷,只有角落里堆积了一些木柴。 那几个奴仆把他扔进来之后就走掉了,沈十九被股大力直接甩到了地上,胳膊和膝盖处磕的火辣辣的痛。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然后摸索着靠在了墙角处。 他非常努力的回想了一番,自己真的没有用过什么不对的药物呀,二公主怎么会突然中毒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柴房里昏暗看不清外面,只能大概的知道天好像是黑了。 沈十九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被放出去,但是他没做过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得。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柴房的门忽的被人推开了,几盏烛台照亮了不大的柴房。 沈十九将头慢慢的从臂弯中抬起来,眼前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衣裙。 祁冰之就站在门边,都不愿意走进这处脏乱破败的柴房,手绢捂着口鼻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 小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奴仆。 “给了你半天的时间,想好了没有,你到底认不认罪?” 沈十九瑟缩了两下,摇摇头。 小梅瞪着他,“就知道你肯定冥顽不灵,好在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只需要画押就行。” 说着,有人拿着一张写好了罪证的纸上前,扑在了沈十九的跟前。 “乖乖在上面按个手印,这事就算完了,公主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过错了,快点按吧。” 沈十九看了看那张纸,师父教过他认字的,上面的字他差不多全都认得了。 小梅见他看了半天还不动,有些急了,“别看了,赶紧按就是了。你们两个,帮他一把。” 旁边的两个奴仆一人抓着沈十九的手要往印泥上按,另一人拿着那张纸凑上前去。 沈十九拼命挣扎起来,他看懂了那张纸上的字,只要他按了手印,就算是认了罪了。 费了好半天的劲,都没能让沈十九的手上沾上印泥,他是用了浑身解数在反抗了。 那个奴仆干脆直接拿了把匕首,将沈十九的手指划破了口子,用血染红了他的手掌。 谁知在将纸凑上去按手印时,血水流的太多直接把半张纸都给染红了,根本看不出纸上写的什么字了。 祁冰之看着几人忙活了半天,居然都没能画好押,便将小梅叫了过去,跟小梅交代了些什么,然后离去了。小梅在祁冰之走后,也招呼着几个奴仆走了,柴房的门又重新关上。 沈十九的身子没了支撑,随即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地上冰冷,却还能感觉到手心里热乎乎的,全都是粘腻的血液,糊了满手。 不知道那么在地上躺了多久,久到沈十九的眼前一片迷茫,看不清明了。 又听见了门开的声音,有人走进来了,似乎是好几个人,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柴房。 沈十九眼皮很重,迷迷糊糊的看见那几个人都是衣着破烂,像是大街上乞讨为生的乞丐。 隐约听见那几个人在交谈。 “是这个人吗?” “这房间里就他一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那赶紧动手吧,早点完事早点出去领赏钱。丞相府的人就是大方,让我们来占便宜还倒给我们钱呐。“就是就是,以后谁在说丞相大人的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那几个人一番热切的讨论之后,搓了搓手,慢慢走向了躺在地上的人儿,七手八脚的开始解人儿身上的衣袍。 沈十九不知被谁拧了几下,直接痛得清醒了过来,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几人见他醒了,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反倒是更加兴奋了起来。 “动作快点,人醒了一会就该挣扎了,就没这么老实了。” 沈十九确实想挣扎,可是他方才已经用了太大的力气,现在根本就提不起劲了,况且流血的那只手掌钻心的疼痛,让他根本就无法动弹。 一颗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沈十九恐惧害怕的浑身颤抖,却只会换来更加粗鲁凌虐的对待。 此时,达达的马蹄声停在了丞相府门口,一个身影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后冲进了府中,直接向着水榭居赶去。 第164章 李玉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那抹玄色衣袍后,着急的跟了上去。 “大人,人已经进了水榭居五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根本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裴争表情冷峻,一言不发。 到了水榭居门前,里面一片黑暗,看起来里面的人早已经休息了。 裴争不做他想,一脚将门踢开,门框直接当场碎裂开来。 巨大的声响过后,那层厚重的围帘后亮起了烛光。 先是小梅走了出来,见到裴争后,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裴,裴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裴争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挥开她的身子,掀开围帘走了进去。 祁冰之躺在床榻上,衣衫半拢,脸颊毫无血色的惨白,看起来楚楚可怜。 “大人,咳咳......” 她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皱着眉头。 裴争眼底没有一点怜惜之意,走到了祁冰之的床前,冷声开口道,“人呢。” 祁冰之眼神变了变,“大人,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裴争并不打算给她留什么情面,揪起了她的衣领,将她半个身子都从床榻上揪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人,呢?” 祁冰之被衣领勒的呼吸不畅起来,脸渐渐憋红了。 一旁的小梅赶紧过去在底下拖住了祁冰之的身子,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人,您快把公主放下来吧,公主都被小人害到中毒了,受不起什么折腾了啊!” 裴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是攥的更加紧了些。 “中毒?” “是啊是啊!”小梅告状似的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了沈十九写给祁冰之的药方。 “就是这个药方,郎中已经帮忙看过了,这药跟公主之前暍的药方是有冲突的,但是沈十九却还是开出这样的方子来,他就是对公主怀恨在心......” 裴争借着昏黄的烛光,瞥了眼那张药方,却忽的就僵住了身子。 这个字迹,他认得。 但是字迹是可以仿照的,裴争心里明白,他还有别的证据可以证实。 小梅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脚踢到了旁边去,佝偻着腰背趴在地上久久动弹不得。 “本相给过你机会了,若是他,出了任何一点事......” 裴争凑在了祁冰之耳畔,“......你要百倍偿还。” 说完将手中人往床上狠狠一扔,裴争连个眼神都不想分给祁冰之。 祁冰之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眼角不停的流泪,可是眼前的人却连一点点关心都不愿给她。 她已经明白了,她赌输了,就算是拿了自己的命来赌,仍是输了,一败涂地。 门外忽的涌进来大批的相府护卫,将整个水榭居层层包围了起来。 乘风和李玉都站在门边,等着裴争的指示,裴争一个眼神之下,护卫们齐齐夺门而入,开始在水榭居严密的搜寻起来。 没一会,水榭居后门的院子中传来了几声哀嚎。 乘风来到外堂复命,“主子,人找到了,但是,情况似乎不太好......” 裴争穿过后门来到了那处柴房外,外面跪了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都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裴争深深吸了口气,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起来,将心中隐隐的躁动不安按压下去,他提步走进了柴房中。沈十九被李玉搀扶着,他的小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胸前的衣领,仿佛是被吓到了一般,眼神都混沌着找不到焦距。 李玉见裴争慢慢走了过来,说道,“大人,还没发生什么事呢就被风护卫救下了,但是估计受了很大惊吓,还没缓过来了呢。” 裴争走过去,轻轻摸了摸沈十九的头,沈十九抬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眼神才在他脸上聚焦。 一认出眼前站着的人是裴争,沈十九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流起来没完,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大,大人......我,我没有......毒害……公,公主......” “嗯,我知道。”裴争语气轻柔,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冷硬。 “我......我只会救......救人的......不会害人......的......” “对,你不会害人。” 裴争对着李玉使了个眼色,李玉识相的将人交到了裴争怀中,然后拉着还在一旁杵着的乘风退了出去。 沈十九头深深埋在裴争胸前,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道,才稍稍稳定了心神,眼泪流的没那么凶了,但眼底还是一片雾蒙蒙。 “不哭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沈十九抽抽搭搭的,“好......但是,我不敢自己一个人......我,我有点害怕......” 裴争揽住他的腰肢,带着他走出柴房。 当然了,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一个人再回那个小厢房。 两人从后门进入水榭居时,沿路上只有一排烛光,所有人都得到命令撤走了,水榭居中的祁冰之和随从也不知去了哪里。 裴争带着沈十九沿着那排烛光一直走,走进了后园中,来到了小楼的门前。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安排小裴看刺青 第101章 衣服脱了(被认出身份) 推开小楼的门,里面黑漆漆一片。 等到适应了黑暗之后,方能看清里面的布局与摆设。 第165章 与从前一模一样,未变分毫。 裴争带着沈十九走了进去,将他安置在床上,随后转身去点了一盏烛台。 幽黄的烛光亮起,沈十九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不断流血的手掌就出现在眼前。 裴争走过去,拉起他的小手来,“药。” 沈十九另一只手抬了抬,根本就不方便去拿药。 裴争干脆手指钻进了他的袖口中,捏着那个药盒,打开来。 清清凉凉的药膏将血渍化开,然后覆盖在伤口上,那条划痕终于是不再流血了。 指腹上的药膏已经全部涂抹干净了,裴争的手指还在上面轻轻的打着圈圈,惹得沈十九痒痒的。 “衣服脱了。” “啊?”沈十九抬起头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脱了我看看。” 裴争手指一挑,将他胸襟处的系带解开来。 沈十九耳根腾的就红了,虽然,他之前在大人房间里也换过一次衣服,但那次可是有屏风挡着,并不是直接当着大人面换的啊。 犹豫的空挡,裴争已经将他的外袍脱到了肩膀处,里面的白色内衫倒是还算完整。 沈十九小声嘟囔了句,“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的,这样不雅......” 谁知这话被裴争听了个全,他轻笑了下,挑起沈十九的下巴来。 “你说什么?” 沈十九望进他那双黑如古潭的双眸中,感觉自己就要淹没在里面了似的,连忙躲闪了下。 “我......我什么也没说呀......” 裴争另一只手直接利落的就将他的外袍给脱了下来,扔在了旁边。 沈十九看着自己散落在旁的衣服,忽的感到小腿处一凉,裤脚不知何时被人撩了起来。 裴争屈膝在他身前,半拖着他的小腿,纤细笔直的腿上皮肤无比细腻,但是现在那处膝盖竟然有些青紫了,看起来应该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裴争抬起手在上面轻轻按了下,沈十九条件反射般的就往后一缩,痛得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痛不痛?” 沈十九眼泪汪汪的,也根本没想着遮掩,是什么感觉就是什么感觉了。 “痛,好痛的......手也痛......哪里都痛......” 语气可怜委屈的不得了,裴争心当时就软成了一团。 手指对着他勾了勾。 沈十九乖乖的低了低头,擦了擦眼角懵懂的看着裴争。 裴争又勾了勾手指。 沈十九便又凑低了些。 “大人” 话还没说完,唇舌就被人堵住了,沈十九先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裴争后,便又立即把眼睛闭上了。 “好了。” 沈十九唇上一凉,他睁开眼睛,看到裴争已经站起了身子,而自己的膝盖已经被人涂好了药,裤脚也柔顺的被放了下来。 伤处被涂好了药,心理上也得到了安慰,沈十九累极也困极了,眼皮不住的打起架来。 他抬头看了眼,见裴争走到了不远处的架子上不知拿了何物,放到了案桌上,然后又向着他走了过来。 沈十九恰好打了个哈欠,流出了几滴眼泪。 裴争走过来直接手指替他抚了去。 “过来。” 沈十九虽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点了点头便要从床上下来,可是脚一沾地,膝盖就觉得有些痛。 “大人..膝盖痛..” 沈十九撅着嘴巴,指着自己的膝盖坐着没动。 裴争心头跳了跳,这副娇娇柔柔的样子,跟他刚认识小人儿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时候小人儿刚有了自己这个靠山,突然就变得娇弱起来,手破了点皮都红着眼睛要他哄。 可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个小人儿变得很是坚强,受了再大的伤眼泪都会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咽,对于他也变得小心和讨好。 裴争现在觉得,不要小人儿变得那么坚强就好了,就这么脆弱这么爱哭,发生什么事情都跑来他怀中哭一哭,他便什么都能替小人儿扛下了。 沈十九摸了两下自己的膝盖,他没有骗人,他确实还觉得腿有些痛,大人把那个东西直接拿到床边来不就好了,那样他就不用走过去了。 裴争却也没打算让他自己走过去,直接伸手卡在了沈十九身体两侧,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抱到了案桌上坐着。 沈十九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裴争就站在他腿间,离得他那样近,近得沈十九脑袋有点晕晕的。 好像闻到了酒味,原来裴争刚才就是拿酒去了。 打开酒塞,裴争单手拎着酒坛先暍了一口,酒水顺着他的下颚流进了玄色衣袍中。 然后,裴争将酒坛凑到了沈十九唇边。 沈十九摇了摇头,“我不能暍酒的,师父说我不能暍的......” “师父说的?”裴争又自己暍了口,随后俯身在沈十九眼前,逼得他无处可逃。 “那你听师父的,还是听我的?” 沈十九呼吸困难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我,我听师父的,但是,但是我也听,听大人的......” 酒坛又凑到了沈十九唇边,轻轻抵了抵。 “听我的,张嘴。” 沈十九缓缓的张开了嘴巴,就暍一点点,而且师父不知道,应该没事的吧。 第166章 但是大人到底为什么非要自己暍酒呢? 辛辣的烈酒进入口腔,流进了喉管一路灼烧到胃部,沈十九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咳出来了“好,好辣哦,不要暍了......” 裴争讲坛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放下了酒坛,紧紧盯着沈十九,一动不动。 没一会,沈十九就觉得脑袋更加晕了,那酒性太烈,以他的酒量一口就醉了。 “好热哦,怎么这么热啊......” 小手不耐的抓了抓自己的领口,将紧紧束缚住的领子抓得凌乱了几分,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裴争眼神顺着下移,移到了那处锁骨上。 原本光洁无比的锁骨,隐隐冒着红光,几朵细长的花瓣慢慢显现了出来,越来越明晰起来,附在那处凸起的骨头之上,延伸进了衣襟中。 裴争呼吸都加重了,手指也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用尽全部力气才能让手指顺利的挑开那处衣襟。 一朵开得火红妖冶的业火红莲静静的盛开在锁骨上,花芯处眼色很深,是为了掩盖住原本的一圈咬痕。 那个刺青师傅说,这业火红莲他只刺过一次,再也没给别人刺过了,并且因为用的朱砂材质特殊,若是用了特殊药物来掩藏,也是可能会被掩藏住的。 但是再怎么掩藏,只要血气上涌之时,也一定会显露出来的。 血气如何会上涌? 本来裴争想到的是另一种方法,但是刺青师傅说饮酒也可。 那个刺青师傅很有素养,在丞相府给祁长忆刺青之后,出去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可是祁冰之还是有些手段的,她竟然辗转找到了这个刺青师傅,想要打听裴争究竟赵刺青师傅是给谁刺青,是不是给祁长忆,有到底刺了些什么。 可是刺青师傅半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祁冰之因此记恨起刺青师傅来,摆了他一道,将他送进了牢狱里。 幸而裴争又找到了他,最终还是将他放了出来,并给了他一大笔钱财,保他后半生无忧。 裴争极慢极慢的收回了手指,看着意识开始有些不清楚的沈十九,忽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现在,他的那个想法和念头成真了,却忽的有种不真实感。 眼前这个会哭会笑,会乖乖窝在他怀中的人儿,是真实的吗?他是真的回来了吗? 会不会这一切只是个梦,等到他梦醒之后,发现这只不过是三年之中最平淡无奇的一夜而已。 “你身上好冰哦......好舒服......” 一个温温软软的小身子贴了过来,严丝合缝的嵌在他的胸膛前。一个小脑袋歪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呼着热气。 “大人......我,我就这样抱着你睡觉......好不好......” 裴争握了握手指,将他从桌子上抱了起来,手掌中拖着他的小屁股,走回了床边。 慢慢弯腰,将人轻轻放在床上。 沈十九手里紧紧揪着裴争的衣袍下摆,“别,别走......不要......走了......” 裴争在床边坐下来,“不走。” 烛光很是昏暗,但是并不妨碍裴争,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沈十九的脸上来回看。 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这个样子还真是丑。 但是丑得可爱。 裴争手指在他脸颊上抚了下,不知道他是受了多少的苦,还要借着面具才能继续生活。 面具下的那张脸,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但是就算是毁了容,在裴争心中这也永远是以前那副容貌倾城的人儿。 拥有他时,不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爱。 但是失去了之后,才明白原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是爱。 开始时是因为一时的私欲,才将他困在了身边,狠厉无情都是给祁长风的,但其实那微不足道的温柔和怜惜,才是真正给小人儿的。 杀人无数,手段暴虐,裴争自认为世人无不恨自己。 他以为自己今生都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可是,他却爱上了那个小人儿。 爱的深入骨髓,无可自抑...... 一阵幽风吹过,烛台忽的熄灭了。 门外立了个黑影。 乘风本不想来打扰裴争的,可是,事情实在不受控制。 他敲了敲门。 “主子,皇后娘娘现在宣您进宫。” 第102章 师父回来了(继续虐黑莲 小楼里没有动静。 乘风以为里面两人已经歇下了,便又敲了敲门。 门忽的被从里面拉开了,裴争走了出来。 “主子,皇后娘娘那边……” “何事?” “不知。”乘风拱手,“但是,二公主方才突然毒发,命悬一线,被宫里的人接去了太医院,皇后娘娘应该也听说了此事。” 裴争捏了捏眉心,提步要走。 乘风却道,“主子,等等……皇后那边,也宣了沈公子一同入宫。” 裴争顿住,转回了身子。 乘风以为他是要进去叫沈十九出来,谁知裴争直接将门关上了。 走出后园,派了李玉亲自去小楼照顾着,然后裴争便直接出了相府进宫去了,乘风也跟着同去。 —进皇宫,裴争却不急着去皇后的寝宫,反而是来到了太医院。 这么晚了太医院里的人还没有休息,灯火通明的。 第167章 乘风忽的就知道了裴争来这里是所为何事。 果不其然,裴争进了太医院没有去找江逾白,而是直接找到了祁冰之所处的房间,推门进去。 乘风便在门边看守着。 祁冰之正躺在床上,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她听到声音以为是小梅端药来了。 “我说了我不喝,端走!” 床前站了个身影,挡住了大半的光线,不是小梅。 祁冰之看到裴争后,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大人,您怎么来了?您是知道我在这里吗?” 裴争垂着眼眸看她,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他心还有些疑惑,她一直这么针对沈十九,莫非也是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不可能的。 像归像,其他人不可能会有办法去证实。 并且沈十九的面貌完全改变了,在世人的认知里就算是易容术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破绽的。 可是沈十九脸上带的面具又确实让人看不出来。 他的那个神神秘秘的师父,一定有问题。 祁冰之见裴争的目光透过自己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赶紧挣扎着坐了起来,不顾身体的难受拉了拉裴争的衣 角。 “大人,莫非,您是相信我所说的了吗?”她咳嗽了两下,“江太医也看过了,我确实是毒了,您是不是也相信我是被小人所害了?” 此话一出直接惹怒了裴争,他伸手揪起了祁冰之的衣服,像扔破布一般就轻松将她扔到了床下。 裴争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惹到了他的人,不管是年长老者还是体弱女子,他都不会放过。 “小人?”裴争慢慢走了过去,“公主口的小人,不知,是指谁?” 语毕,他已经走到了祁冰之跟前,靴子尖头正对着她的手指。 祁冰之摔得脑袋晕头转向,口无遮拦,“自然,是,沈十九。” 靴底直接踩住了祁冰之的手指,她当即就痛呼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裴争脚下微微用力,“咔嚓”一声,断掉了一根手指,祁冰之已经痛得喊不出声了,毒发挨摔再加上断指,她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只是这么点小小的伤痛,就受不了了吗?” 那她指使祁依柔对小人儿做过的事情呢?有没有想过他受不受得了? 裴争屈膝,又是“咔嚓”几声,其他的手指也一并断裂了。 祁冰之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晕死了过去。 可是,从她的衣裙底下,却慢慢蔓延着一片血迹。 门外的小梅早就想进来了,可是有乘风守着,她半步也进不得,急得团团转。 她去找来了江逾白,指望着江逾白跟裴争关系好,兴许能帮帮自家公主一把。 江逾白赶到房前,看到乘风就直接暴躁了。 “你绐我让开。” 乘风当然一动不动。 “让不让!这是我的地盘,都得听我的!” 乘风看着他,对于这种威胁眉毛都没皱一下。 江逾白站在门口大声嚷嚷起来。 “裴争!你给我出来!我告诉你,皇后娘娘说了,要是二公主有一点差池就要了太医院所有人的命!我要是活不成了你也得跟着一起死!还有你!” 江逾白指了指乘风,却忽的被乘风握住了手。 他拼命往外抽手的空挡,房间的门就开了。 裴争脸色如常,目不斜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乘风立即放开了江逾白。 江逾白往里看了一眼,魂差点没吓掉,二公主居然倒在了血泊,而且她的几根手指明显的扭曲着,模样可怖。 “裴,裴裴争!” “放心,没死。”裴争脚步没停,往外继续走着,“你也死不了。” 江逾白被他吓得根本就来不及再骂他了,冲进屋子里就查看祁冰之的状况去了。 而裴争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迎着月色,向着皇后的寝宫走去。 李玉推开小楼门的时候,其实心还有些愤懑与纠结。 这几年来,他被大人安排在府当差,是除了乘风之外大人的第二个心腹,但其实他也搞不懂为何大人会如此的信任自己。 这处小楼,已经空了三年。 也代表着裴争的心空了三年。 李玉知道,裴争每次回府,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小楼里睡的。 李玉也知道,裴争就算睡在了小楼里,夜里也总是会做噩梦的,会不停的叫着一个称谓,一个名字。 但是,今日这小楼为何能容许他人入住? 并且,李玉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这个沈十九与自家那个小殿下有多相像,说大人没动其他的什么心思,李玉第一个不相信。 小楼里面黑漆漆的,一进门就能闻见酒味。 两人喝酒了? 就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危急的状况下,还有心情喝酒? 点燃一盏烛台,李玉慢慢向着床边走近,想看看床上的人有没有更衣,有没有吐东西。 幽幽的烛台照过去后,能看清沈十九只穿了白色内衫,外袍是已经被人脱了的,并且他就算喝醉了睡相也很好,并没有吐出来。 李玉放下心来,将烛台放在一旁,给床上的人儿盖了盖被子。 被子拉到他脖颈之下时,那半敞着的衣襟之下,显露出了一片红色。 第168章 李玉皱了皱眉,这是怎么搞的?难道是方才受了伤? 他轻轻拉了下那衣襟,忽的就僵在了原地。 红莲。 这里怎么会有朵红莲? 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刺青! 李玉脑海纷繁杂乱,他抽回了手,慢慢半跪在了床边,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从初见小殿下开始,到初见沈十九,两人的身影无限的重合起来,每一处都严丝合缝…… 原来是这样。 李玉直接跪在了床边,眼泪立即就涌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 大人要自己来小楼照看,也是想让自己发现吧。 心的疑惑太多,想说的话也太多,可是李玉就跪在床边一直流泪一直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床上的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睡得安稳。 —觉到了天光大亮。 沈十九终于转醒之后,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嗓子也不是很舒服。 他锁骨之处的红莲早就已经隐匿无形了,只剩一片白皙。 “醒了?来,先把这个喝了。” 沈十九迷迷瞪瞪的被只手扶了起来,唇边凑过来一碗清清甜甜的汤,他张开嘴巴喝了口。 “好甜……好喝……” 李玉拍了拍他的后背,“慢点喝。” —碗醒酒汤见了底,沈十九的脑袋终于算是重新转了起来。 “李管家……”他四处看了看,“我这是在哪啊……” 李玉刚想回答他,沈十九就敲了敲自己额头。 “哦,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小楼对不对?大人昨天带我来的,我这个笨脑袋。” 李玉看着他把自己的额头都敲红了,心疼的不行,赶紧替他揉了揉。 “谁说我们殿下笨了,殿下最聪明了。”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在了当场。 沈十九眨巴着眼睛,扬起无辜又单纯的眼神看李玉。 “李管家,你刚才叫我什么啊,我好像没有听清楚哎。” 李玉呼出口气,小声道,“幸好没听清。” “啊?我又没听清楚。”沈十九皱了皱小眉头。 “没事没事,我是,我是叫错名字了而已,你叫什么来着,我刚才突然忘记了。” 沈十九以为李玉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看起来有点点伤心了,但还是乖乖的告诉李玉。 “李管家,我叫沈十九呀。” 此时,门外传来了奴仆的敲门声。 “李管家,您快出来一下,宫里来人了。” 李玉匆忙赶到前院一看,是宫里的几个侍卫押着个人给送来了丞相府。 沈十九也实在是好奇,非要跟着一起来看看。 那人抬起头来,竟然是太医院的学徒周吴,看起来已经受了鞭刑了,身上各处密密麻麻的伤痕无数,整个人都失去了神志般。 那几个侍卫道,“人是裴丞相要我们送来的,说是重犯,要留在丞相府审问。” 李玉心下了然,差人将周吴送去了丞相府的密牢关押起来,等候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沈十九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拽了拽李玉的袖子,趴在他耳边小声问,“李管家,周吴犯了什么罪呀?”李玉遣退了其他众人之后,才转过身子扶住了沈十九。 他总是有种想法,觉得眼前这个人儿的身子也一定和以前一样,不是那么好的,身娇体弱的小小一只,站久了肯定会累着了。 但其实沈十九的身子已经被沈欢调理好了,甚至受了伤也总是能比寻常人好的快些,现在他的膝盖和手掌已经只有一点点痛了的。 “怎么还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以为二公主是怎么毒的?又是怎么能够诬陷你的?” “嗯……这个……我也不知道……” 李玉耐心的跟他解释了一番,熟悉二公主日常所吃药方的,除了沈十九便只有周吴了,而那周吴平日就与公主走的过近了,早就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解释了一通之后,沈十九终于明白过来了。 “周吴他,他居然想要害我,我还把他当成了朋友的……” 沈十九撇了撇嘴巴,心里很是伤心。 李玉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转过了身子,要继续往相府里面走。 “李管家,大人是进宫去了对吗?” “嗯。” “那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看,皇后娘娘何时肯放人了。” “那,大人会不会有危险呢?” 李玉静默了几秒,然后道,“会。” “但是大人会没事的。” 沈十九觉得自己就是愿意相信李玉,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对了,你以后,就住在小楼里。”李玉道,“这是大人的命令。” 那处后园里的景观十分雅致,小楼也精致无比,沈十九很是喜欢,他听见李玉的话还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我可以住在那个好看的楼里吗?” 李玉笑了笑,“可以。” 沈十九高兴的抱了抱李玉,“太好了,那我以后就可以和小瞄呜一起在园子里玩了!” 李玉嘴角抽了抽,敢情他只想到那只猫了? “乖徒儿!乖徒儿!你在哪呢!” —道熟悉的男声从相府大门口处传来,粗里粗气气十足。 第169章 沈十九脚步猛地顿住,眼睛里冒出光来,扔下李玉就转身往门口处跑。 “是我师父!师父 师父 我在这里啊 ” 李玉看着顾不得膝盖痛就急匆匆冲向门口的小身影,站在原地叹息了一声。 看来现在殿下心最重要的人一目了然了,就是这个该出现时不见踪影,不该岀现时反倒找上门来的“师父”了。 不知道大人知道自己在殿下心的地位被人顶替了会作何感想呢? 第103章 带沈十九入宫 沈欢风尘仆仆,被几个奴仆拦在相府门外不许她进去。 她急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冲着门内继续嚷嚷。 “徒儿!徒儿!沈十九!十九啊?” “别瞎叫唤,那位现在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了,我们得先进去通报一声,允许你进了你才能进。” 那几个奴仆铁面无私,沈欢根本挤不进门里。 这时突然看到相府里面冲出来个身影,直接冲到门边扑进了沈欢怀,紧紧抱着她不撒手了。 “师父,师父你终于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沈十九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眼圈都变得红通通的了。 李玉也跟在身后来了,挥手遣退了几个奴仆。 沈欢拍了拍沈十九的后背,“哎呦我的乖徒儿,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受什么委屈了吗?都告诉师父,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沈欢瞧见了沈十九手掌上包扎的纱布,又见他的小脸似乎更瘦了些,下巴都更尖了些,顿时心疼了。 其实这些日子,她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回了趟外族。 沈十九进宫之后,沈欢一直暗打听着沈十九的消息,知道他被留在了太医院之后,本来是想找办法把他弄出来的。 可是不巧,外族那边传信过来要她回去一趟,说是族突发了某种疾病,事态严峻。 沈欢只得先让沈十九暂且留在宫,自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外族。 而这次回外族,沈欢还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来自己的小徒儿,曾经的皇子殿下祁长忆,居然也有外族血统。 他的母妃是外族人,并且与沈欢一族还有血脉关系,算起来,沈欢应该算是祁长忆的姨母。 祁长忆小时候曾经随着母妃回过外族一次,沈欢那时候就见过他,还抱过那个白花花玉团子一般的小奶娃。 那时候小奶娃不过到膝盖的高度,跟在沈欢屁股后面喊“姨姨”,把沈欢萌的整天抱着人家儿子不撒手,一口—个吧唧亲在他奶香奶香的软软小脸蛋上。 后来小奶娃要跟着母妃回宫去了时,沈欢因为舍不得还掉了好久的眼泪。 也难怪自己初见他就觉得莫名的一股熟悉感,原来是冥冥之的血缘牵扯在暗示。 两人在相府大门口抱起来没完,看的李玉在一旁都觉得不太合适了。 就算是亲师父和亲徒儿,也不用,不用这么亲密吧。 “咳,这位师父?不知该如何称呼?” 沈欢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人。 “免贵姓沈。” “沈师父,看起来像是远道而来,不如,先进府休息一下,喝口茶。”李玉礼貌问道。 沈欢却站在门边警惕的往里扫视了一圈,看起来端庄威严的权贵人家,怎么院落里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跟没有活物的,阴沉压抑的让人不适。 “那就不必了,我就是来接我的徒儿而已,接到他了我们也就该走了,不打扰府人了。” 沈欢说着就要拉着沈十九转身走掉。 李玉一着急,就拉住了沈十九的另一只胳膊。 三人连成了一条线杵在相府门口,两边的人谁也不愿松手,间的沈十九看看师父,再看看李管家,再看看师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沈师父,您走可以,但是他不行。” 沈欢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徒儿是那太医院的人,又不是你们相府人,那太医院的江太医都答应放人了,我才来这里接人的,怎么你们还不让走了?” 李玉皱了皱眉,这江太医可真是的,又故意绐大人出难题,明知道大人是故意把沈十九留在身边的,他怎么还答应放人了。 “反正,反正大人回来之前,他就是不能离开,沈师父,如果您执意要把人带走的话,那您也就别想走了。”那几个奴仆又适时得出现在了李玉身后,看样子是随时打算上前跟沈欢抢人并且把沈欢也一并抢进府。 沈欢眼珠一转,当即就松开了沈十九的胳膊,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走吧,喝口茶去吧。” 说完沈欢就毫不见外的自己迈进了相府。 李玉拉着沈十九的胳膊没有松开,像是还怕别人把他抢走似的。 沈欢也被安排了一个厢房,以后就住在那里了。 其实不管相府的气氛如何,至少在这里不愁吃不愁喝,还有一大帮极有眼力见的下人们伺候着,何乐而不为。 沈欢先跟着沈十九去了后园和小楼转了转,其他的奴仆都下去了,只留师徒二人在小楼休息。 “不错不错,徒儿住的地方可比为师的要好的多了。” 沈十九道,“师父,要不我跟李管家说一声,我也跟您一起去厢房那边住好不好?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大了,我晚上害怕……” 第170章 沈欢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徒儿,那个裴大人让你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还派了管家亲自来照顾你,我看啊,八成是……” 沈欢脸色突然一变,“你的面具没摘下来过吧?” 沈十九摇摇头,“没有啊师父,你忘了我的面具要涂抹特制的药水才能摘了嘛?” 沈欢不放心,伸过去手指顺着他尖尖的小下巴仔细检查了一番。 还好,面具仍旧贴的很是牢靠,并且边缘处完美的与皮肤融合在一起,确实没有被摘下来过。 但是沈欢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沈十九的五官和皮肤,发现这面具还是出了点小问题,这次带的日子太久了些,面具已经变得比以前薄了些。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沈欢还是决定要给沈十九赶紧再做张面具替换一下,省得后面出问题。 沈欢跟李玉说了一下自己想制药,希望看看丞相府有没有什么上好的药材可以用一下。 没想到李玉直接给他安排了一间药方,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药材,还有很多价值千金的稀世药物,沈欢觊觎了好久但一直舍不得买的那种。 丞相府果然财大气粗,这么多宝贝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沈欢突然萌生了要不以后干脆就和徒儿一直住在丞相府算了的想法。 趁着李玉走后,沈欢赶紧往自己袖口塞了好几颗人参,又往胸前揣了两朵雪莲。 沈十九站在药方门口看着沈欢上窜下跳的,觉得奇怪,问道,“师父,这是要配什么药啊?” 沈欢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她找了好多药材,开始忙碌起来。 “徒儿,过来帮忙。” 沈十九便乖乖进去给沈欢帮忙起来。 师徒俩忙活了大半天,配出了两种药剂来。 沈欢指着药剂道,“先涂这瓶,再涂这瓶,然后等大概一个时辰,面具就会自己融掉,到时候你的真实面容就会显露出来了,然后再……” 话还没说完,药房门口就有个奴仆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沈欢出去查看。 “沈师父!风护卫从宫里回来了,说是要带沈公子进宫呢!” 沈欢变了变眼色,“带十入宫?那个风护卫现在在哪?” “在前院等着。” 沈欢先没有告诉沈十九,独自随着那个奴仆去前院看看是何情况去了。 沈十九独自呆在药房,时刻谨记着师父的话。 “先涂,这个……”他拿起药瓶来,用药水将自己脸上涂了个遍。 “再涂,这个……”然后又是相同的步骤涂了一遍。 涂好之后,沈十九觉得自己的脸蛋并没有什么变化。 沈欢正好也从前院回来了,她面色有些凝重,将沈十九叫出去,带他去了前院,把他交给乘风之前,还交代了他一些事情。 “据说是皇后没看到你大动怒火,把皇上都给叫过去了,现在就等着带你入宫当面对峙,不过徒儿你不用害怕,实话实说就是了。” 沈十九乖乖点点头,跟在了乘风身后,出了相府的门去。 乘风临走之前还跟沈欢保证了,“沈师父请放心,大人一定会保证沈公子安然无恙的回来。” 沈欢看着他,点了点头。 沈十九坐进了轿撵,几人快速的赶往皇宫了。 沈欢虽然很是不放心,可是现下也只能选择暂且相信裴争,别无他法。 沈欢回到了自己的药房,准备继续配药,可是一看到桌子上面两瓶空空如也的药剂后,她愣了下。 四处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药水洒在哪里了,随后沈欢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 “坏了!” —进宫之后,沈十九直接就跟着乘风去了皇后的寝宫外等着。 外面站了很多的宫女太监,沈十九也跟着低头站在一边。 他手指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袖,心很是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他并没有撒谎,可是皇后娘娘不相信自己怎么办,而且皇上也在里面,沈十九就更加害怕了。 寝宫的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宫女带着沈十九走了进去。 这处寝宫非常大,进了前殿的门后,里面辉煌而空旷,皇后真正住的地方还要再往里面走一段才能到。 那个宫女先将沈十九带到了处偏殿。 “请先在此稍作等候。” 那个宫女出了偏殿的门离去了。 沈十九还站在偏殿的门前,根本没有坐下休息的心情,内心忐忑不已。 等了一会的功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偏殿门前就站了个高大的黑影。 沈十九紧紧盯着门边,直到门被推开,裴争的身影显露出来,沈十九才脱口而出唤了声。 “大人!” 第104章 再也不会丟下你了(甜一波) 裴争迈进了偏殿,掌风微动,门就在他身后紧紧关上了。 沈十九眼睛明亮,跑到门边,站在裴争身前。 裴争昨夜一夜未眠,现在看起来有点疲惫,眼底投下一片乌影。 这偏殿内很是安静,将外面的嘈杂与纷乱都抵挡住了。 沈十九就一直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裴争,眼睛眨啊眨的,乖的不像话。 裴争慢慢俯下了身子,凑到了沈十九眼前。 沈十九与他漆黑的眼眸对视,有些紧张,默默吞咽了下口水。 第171章 裴争身子侧了侧,就偏头靠在了沈十九纤细的肩膀上,脸朝着他的脖颈,轻轻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让人心神安定。 沈十九身子僵住,身前贴着具硕长又温热的身躯,还有滚烫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脖子间,他动也不敢动。 “大,大人。” “嗯……”裴争轻声应了。 沈十九感觉到肩膀上的人似乎无意识的往下滑了下,他连忙伸出胳膊来抱住了裴争的腰,让他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防止他直接滑下去。 裴争也是真的觉得有点累了,跟皇后周旋了这么久,她竟然还是不肯松口,非要宣沈十九进宫,甚至把皇上都给惊动了。 没办法,裴争只得说让自己的人回府去,尽快把沈十九带入宫来。 然后他又寻了个借口先从内殿出来,这才得出空挡来找沈十九。 不,不是什么沈十九,是他的小殿下才对。 可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后背传来轻柔的触感,是一只小手在上下抚摸,像是在安慰他一般。 “大人是不是累了,没事的哦,累了就休息一会吧,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多靠一会哦……大人这么厉害,什么事情都能做好的,因为大人最棒了……” 语气故作老练成熟,但其实听起来就是个小大人。 裴争眼眸微微合着,唇角扬起,享受着沈十九的安抚和宽慰。 这个小人儿真的一直有种神奇的力量,好像永远都那么明朗那么温热,细水暖流能融化所有寒冰,但是他受的苦痛明明才是最多的,怎么就能一直这么鲜活耀眼呢。 裴争手指动了动,抬起来,也慢慢环住了沈十九的腰,然后收力。 沈十九身子忽的被压的前倾,当即就站立不稳,随即身子被那双有力的手臂牢牢托住。 原本是裴争半边身子压在沈十九身上,现在是沈十九大半个身子都被裴争托着抱起来紧紧嵌进胸膛。 昨夜一口酒就把沈十九醉的不省人事了,裴争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宣进了宫。 连好好抱抱他都没有。 现在抱着这么真实这么温软的一团,热乎乎暖洋洋的,会呼吸,会看着他眉眼弯弯的笑,也会受委屈后在他面前眼圈红红的掉小眼泪。 裴争胸腔的血液好不容易才化冰重新流动起来,他真想就这么抱着怀里的人永远不松手了。 可是现在,不远处的内殿,威严的皇上和刻薄的皇后都在等着,身体虚弱的几欲晕厥的二公主祁冰之也在,还有几位皇后家族的大臣和皇后一党的嫔妃,以及数不清的宫人们…… 那些人都虎视眈眈的要将他怀的人再次夺走。 裴争微微松了些力气,让沈十九自己站稳,然后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仔细的看着沈十九的眼睛。 卷翘的睫毛遮挡不住水光激淞的含情双眸,开合的眼尾总是若有似无的扫在人心上,勾人而不自知。 这双眼睛原本因为带了面具的缘故,是有些变了样子的,但现在开始渐渐与记忆的那双眼睛重合起来。 沈十九也很是专注的回看着裴争,他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但是他感觉今天的大人似乎与以前有些不一样。 裴争修长的手指微弯,轻轻碰了碰沈十九的睫毛,沈十九敏感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唇上就传来了温温软软的触感,沈十九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乱动,他牙关紧闭,揪紧了裴争腰间的衣袍。 那湿热触感忽的消失,沈十九依然闭着眼睛,心跳快的不行,就听见低沉喑哑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 “舌头伸出来。” 沈十九乖乖照做之后,呼吸就尽数被夺走了…… 裴争一直睁着眼睛,看沈十九颤动的睫毛,以及睫毛上渐渐挂满的泪珠。 眼前的一张脸似乎在慢慢变化,表面上那层面具好像在慢慢融化,蒸发,消失不见了。 随后下面原本的面容就显露了出来,因为常年带着面具的缘故,皮肤比以前又白皙细腻了几分,吹弹可破的如同羊膏玉脂。 感觉到怀人儿的呼吸紊乱的快要接不上气后,裴争也轻轻喘息,松开了他。 沈十九睁开眼睛,长睫上的泪珠滚落,湿漉漉的看向裴争,殷红唇瓣微微嘟着,极为委屈的抬眼看裴争。 裴争看清了他的脸后,呼吸一窒。 眼前的人儿面容与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娇艳了几分,因为身体没有长大的缘故,面貌看起来也还是未脱稚气。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唇如含贝,眼如珠光摇秋水,两颊红晕面若娇花,娇花映照的人儿几分清纯几分魅惑,现下又是一副梨花带雨泪湿沾襟的可怜模样,不知道有多惹人怜爱。 裴争忽的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了握拳,深深呼吸。 再被这双眼睛多看两眼,裴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顾场合做些什么事出来。 沈十九不明所以,还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面具已经被融掉了,也不知道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毁容,那都是沈欢为了让他一直带着面具胡乱编来骗他的。 裴争平复了心情后,拿下了手来。 “大人……我,我刚才好难受的……” 裴争替他擦掉了眼角的泪珠。 “哪里难受?” 第172章 “我,我要喘不过气来了……我差点就被憋死了……” 裴争轻笑一声,手指点了点他的唇角。 “那以后我教你怎样不会难受,好不好?” 沈十九还没听出这话是何意思,乖巧的点头,“好……” 这时刚才那个小宫女来敲门了。 “沈公子。” 她刚想推门进来,门却被人在后面抵住了,推不开。 小宫女只得凑在门边道,“沈公子,内殿那边宣您过去了,您得随我来。” 沈十九拽着裴争的衣袖,不知所措的看他,“大人……” 裴争见他这副慌张害怕的样子,根本不想让他去那内殿,但好歹有自己陪着,也定不会让他有事。 又拉过小人儿的脸来亲了亲,裴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别怕,我与你同去。” 沈十九这才心安了些,点点头。 门外的小宫女听见里面有低语的声音,很是奇怪。 “沈公子,是您在说话吗?里面难道还有其他人……” 话还没说完,偏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袭玄色暗纹锦绣袍,小宫女震惊不已的看着站在门边的丞相大人。 “裴,裴大人……” 小宫女慌忙行礼,裴大人不是在内殿那边的吗,何时到了这里的,怎的自己一点都没发现。 裴争方才面对着沈十九时的温柔瞬间就没了踪影,“去找条面纱来。” 小宫女哪里敢怠慢,慌忙就下去找了,然后送了过来,面纱刚恭敬的递过去,偏殿大门就在她面前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裴争亲自给沈十九带上了面纱,只露出双眼睛来,幸而本来他的眼睛也就变动的不多,现下也不容易被人看出些什么异样来。 “等会,若是有人问你什么,照实说便是,不会答的就看我,我替你答,懂了吗?” “懂了。”沈十九点头,“但是大人,我为什么还要带这个呢?” 他对着面纱吹了口气,面纱飞起来,露出底下明艳艳的红唇和白皙的小下巴来。 裴争不动声色的又替他理了下面纱,其实心头也跟着跳了跳。 何时,变得这么容易被撩拨了? “只管带着,不许摘。”裴争命令道。 “哦。”沈十九听话的点了点头。 偏殿门又打开来,小宫女还在门外等着,见里面两人总算出来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小宫女一路带着裴争和沈十九一同穿过外殿和庭院,来到了寝宫的内殿门前,然后便退下了。 内殿的大门开着,两人并肩站在门边。 沈十九侧头看了眼裴争,正巧裴争也在看他。 藏在宽大袖口下的小手被微凉的手指捏了捏,虽然一下就移开了,但是沈十九的眼眸轻轻弯了弯。 裴争提步迈了进去,沈十九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这处内殿很大,进去一转弯就看到了坐了满殿的人。 在那正间的高堂上,坐的是皇上和皇后,其他人分坐在两边。 裴争对着皇上行了礼,然后便走到了皇上手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而沈十九被人安排着恭敬的跪在大堂,能感觉到四周人的眼睛全部都在自己身上,他的头深深埋着,不敢乱动。 “你就是沈十九?”皇后问道,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沈十九声音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小可怜样儿。 “抬起头来。” 沈十九这才慢慢的抬头看向皇上和皇后的方向。 他这一抬眼,四周几人都被那双极美的眼眸吸引住了,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座上的皇上也微微惊讶了一下,之前的宴席上曾经见过此人的,现下为何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皇后见他居然还遮着面,有些不悦。 “来人,把他的面纱绐我摘了。” 旁边的太监刚要上前动手,裴争却道,“慢着。” “皇后娘娘,他这几日脸上起了疹子,怕会传染到他人,故带了面纱。” 裴争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沈十九跪在那里却紧张的一直揪着自己的衣袍下摆。 “起了疹子?他不是太医院的学徒吗?怎的连个会传染的疹子都治不好?” 皇后挥手让人退下了,却还要质问一番。 “娘娘兴许不了解,医者不自医。” 皇后脸上有点不好看了,她怎会不知道这个理,只是拿出威严来训人罢了。 此时一直坐在皇后旁边的祁冰之忽的咳了两声,她其实才刚苏醒没多久,又出了不少血,根本不能下床的才 应该继续在太医院里躺着修养才对。 可是祁冰之哪里能躺的住,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必须得把戏做足了才行。 皇后听到自己女儿的咳声,一时之间心疼不已。 “皇上,冰儿的身子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您也看到了,她虽没得到什么盛宠,但是臣妾一直都将她当做宝贝好好呵护着的,怎么,怎么在那丞相府住了三年,命都差点保不住了……” 皇后说着眼眶就湿润了,看起来真是心疼女儿心疼的狠了。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皇后放心,此事既然已经交由你去办了,定要还冰儿一个公道。” 第173章 皇后眼神变得凌厉了几分,对着跪着的沈十九道,“你还不快点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到底是如何给冰儿下的毒!” 沈十九慌忙叩首,“皇后娘娘,我真的没有给二公主下毒啊……” 随后他将自己是如何给祁冰之把脉开药方以及熬药的过程全部照实说了一遍,虽然说的很慢,但是很是详细,连每次的药方开得是何药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确实也不像是撒谎之人。 “可本宫听说,那药性相斥的药材也是你绐冰儿开的,是与不是?” 沈十九摇头,“不是的,那相斥药物名为于归,是很名贵的药材,我没有给二公主开过的。” “那药物是从何而来?难道还有旁人绐冰儿开药方吗?”皇后继续质问。 沈十九回道,“回皇后娘娘,是有的,他叫周吴。” “咳咳咳……” 提到了周吴的名字,祁冰之脸色更白了几分,甚至咳出了几口血出来。 “冰儿!”皇后握住了她的手,“听母后的话,你先去太医院让江太医给你好好瞧瞧,这里有母后呢,快去。” 祁冰之摇头,气若游丝,“母后,冰儿没事,我,我要亲眼看到害我的人受到惩罚,才行。” 皇后见她这副坚持的样子,有些着急起来。 “那周吴现在何处?为何没有叫来一同对峙?” 沈十九被问的愣了愣,他知道周吴正被关在丞相府,但是他要不要说出来呢? 沈十九看向了裴争,才发现裴争一直都在看着他,还对着他轻轻勾了下唇角。 “皇后娘娘,周吴此人,您确定要现在过问吗?” 裴争看了眼四周的人群,没几个是真的关心事情真相的,他们都是皇后的亲信,都想看着自己垮台而已。 “一个小学徒,本宫还不能问了?”皇后没看见祁冰之大惊失色的面容,继续道,“看来裴大人也知道内情?还是说,此事也与裴大人有关?” 裴争没有回答,眼神看向了祁冰之,竟然还是带着笑意的。 但是那笑让祁冰之有些坐立难安,难道,裴争知道了自己和周吴的事情? 不会的,不会的…… 祁冰之只能不断自我安慰,可是她实在太过紧张了,裴争的眼神让她如芒在背,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似的。 这一身的伤痛,还有隐藏在袖口的断指,都让她明白了裴争的狠心。 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祁冰之手暗暗捂在了腹部,额上附上了一层薄汗,她死死咬牙坚持着。 可是身旁的小梅却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公主的裙子上,怎么印出了血迹,还越来越多,顺着椅子滴答滴答掉到地上。 皇后也看见了,吓得惊呼一声,“冰儿,冰儿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来人,快宣太医!” 其他人也有点骚乱起来,都想看看祁冰之是怎么回事,那凳子底下的血越积越多,看得让人后背一凉。 沈十九见状连忙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祁冰之身边想替她把把脉,可是皇后见了他却直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你绐本宫滚开!别碰冰儿!” 沈十九呆愣愣的半趴在地上,他就是医者啊,虽然他没有见过谁的身体下面能流那么多的血,但是他只是想帮忙而已,不然照着这种流血量用不了一会身体就会承受不了的。 内殿里当即有些混乱起来,祁冰之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可是谁都不敢轻易挪动她,都围在她身边七手八脚的想去帮忙止血。 而皇上也看起来有些担心了,皱眉坐在一边看众人忙碌,几个大臣过来宽慰,“皇上,二公主会没事的,已经派人去叫了太医了,马上就来了……” 沈十九在混乱之想站起身来,却被纷乱的脚步踩了几下,幸好只踩到了他的衣服,没有踩到他身上。 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衣服从个嫔妃脚下抽出来,翻过身来跪在地上,手脚并用从人堆里爬了出来。 左躲右闪,前面终于视野开阔了,却又有双黑色靴子出现在眼前。 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沈十九顺着向上看,看到了熟悉的衣袍下摆,然后是笔直修长的双腿,再往上就是裴争俊逸的脸。 裴争低着头,负手而立,站在人群最外围,看着这个四肢跪趴在地上翘着小脑袋看自己的小人儿,那乌溜溜的眼睛在看到自己后明显的亮了亮。 很好,裴争很喜欢看他每次见到自己时毫不掩藏的欣喜。 裴争弯下腰,伸出手来架在沈十九胳膊下面,一个用力就将小人儿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放到了眼前站好。 可是,沈十九才刚站稳了,脸上带的那条面纱却因为方才的一番动作忽的松开了,飘落到了地上,还被几个匆匆跑过的宫人无情的踩了几脚。 后面就是喧闹的众人,四周也尽是宫女和太监,还有皇上皇后,后宫嫔妃,以及几位朝重臣。 裴争捏了捏眉心,这小东西还真是会添乱。 沈十九转过身想去捡起那条已经快要烂掉了的面纱,然后被裴争掰着肩膀又给转了回来。 裴争手掌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往他身后看了眼,暂且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这边。 带着沈十九慢慢的往旁边的围帐后面移动,直到两人的身影全都被围帐挡住。 第174章 沈十九眼睛用力眨了眨,似乎是有话要说。 裴争手微微松开。 “大人,其实我可以自己捂着的,我……” 沈十九话还没说完,裴争手就又堵住了他的嘴巴,手下的触感实在是细滑绵软,白嫩嫩水灵灵的,一用力就能戳破了般,戳不破也会留下红痕,比以前更娇嫩了。 两人距离门边不远了,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偷偷退出了门去。 —出了内殿大门,裴争便松开了沈十九,反而是直接一把托住他的小屁股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双腿夹在自己身体两侧。 沈十九不是第一次被裴争这样抱起来了,他胳膊环住了裴争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问题,就被裴争另一只手按着小脑袋迈进了裴争的肩颈处。 由于两人身高差足够,沈十九这么窝在裴争肩上倒是很合适。 他还是想抬头问一下要去哪里,但是刚抬起来就又被裴争按了回去。 “不许抬头。” 裴争拍了拍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凑在他耳边,“不许让别人看到你。” 沈十九这才老实下来,趴在裴争肩上不动了,脸藏在他肩颈处,外人只能看到他的小后脑勺。 裴争抱着他,提气运功,足尖轻点地,三两下便越过了层层的高耸宫墙,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寝宫处。 把沈十九放下来后,裴争推开寝宫的门,让沈十九进去。 “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来,你乖乖在这等我。” 沈十九点了点头。 裴争转身欲走,沈十九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大人……你会来接我的是吗……” 沈十九的眼圈不知为何有些红,语气轻轻柔柔的,像是怕被人丢下的小动物一般。 裴争心疼了,上前把小人儿抱进怀,亲了亲他的眼睛和唇角。 “会,我再也,不会丟下你了。” 第105章 臣要与公主退婚 沈十九独自留在了寝宫中。 这寝宫地处偏僻,里面空空旷旷一个人都没有,可沈十九竟然不觉得害怕,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曾经来过一般。 他围着寝宫不大的院落转了转,然后便在院子找了处石凳坐了下来。 他用胳膊拖着脑袋担在石桌上,静静地看天看地,看树看花看草。 这样一处幽静的寝宫,没有外人来打扰,并且还有一种隐隐约约不知从何而来的亲切感与熟悉感,让沈十九觉得自己在这里坐着非常的放松。 他看着看着有些累了,小脑袋慢慢的从胳膊上滑了下来,然后渐渐趴在了石桌上,开扇的眼尾眨着眨着便渐渐合上了。 今日的天气有些微冷,但胜在阳光晴好,暖烘烘的照在桌子上的小人儿身上,一派安静祥和。 但此时在方才的那处寝宫,却渐渐地在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江逾白匆匆赶到内殿时,里面还正在混乱着,他来不及绐皇上和皇后行礼,便直接拨开众人,来到祁冰之面前。 祁冰之已经虚弱的晕了过去,身下是一滩血水,看起来异样可怖。 江逾白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脉象已然十分微弱,并且…… 江逾白看了眼祁冰之紧紧捂住的腹部,连忙差人将祁冰之轻手轻脚的抬进了里面的床榻上。 只有江逾白和皇后留在了里面,其余人全部退回了内殿等候。 皇后半趴在床边,紧紧握着祁冰之的手,目光满是担忧。 江逾白匆忙的给祁冰之诊治了一番,她身下的血似乎是流尽了,现下终于止住了。 “皇后娘娘,公主的身子,现在需要卧床静养,千万再不能随意下床行走了。” 皇后眼神变了变,她今天看到祁冰之这副状态,其实心就已经有了些想法。 “江太医,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就直接跟本宫实话实话,冰儿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 皇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江逾白拱了拱手,“回皇后娘娘,公主她,是小产了。” 皇后手指忽的就攥紧了祁冰之的手,手背都捏的有些泛白了。 “你能确定吗?不会是因为毒发或者其他得什么缘故?” 江逾白镇定道,“臣可以确定,公主身怀有孕,送来太医院时臣就察觉到了,可是公主殿下不让外扬,所 皇后摆了摆手,江逾白识相的闭上了嘴。 祁冰之是自己的女儿,她怎么想的皇后心里很是清楚。 看着外表柔弱温温顺顺的,但其实从小祁冰之心就很有主意,也很能够狠的下心来。 皇后深呼吸了口气,“先不要声张,绐本宫宣裴丞相进来。” 江逾白点点头,退了出去。 内殿的人还整齐的在两排坐着,皇上的脸色看起来也很是不好。 江逾白先跟皇上行了个礼,然后把里面祁冰之得情况交代了一下,他没有说小产的事情,只说情况暂时稳定了。 随后,江逾白抬起头来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裴争的身影。 裴争怎么不在?他不是昨夜就进宫了一直都没出去吗? 江逾白正纳闷着,门边就走进来一人,脚步闲散,不是裴争又是谁。 只是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反而嘴角挂着丝丝笑意。 “皇上,皇后娘娘请裴大人去后面问话。” 第175章 皇上看了裴争一眼,无声默认了。 裴争也没迟疑,直接就穿过内殿走到了里面去。 刚一进去,皇后娘娘就站在门边,扬起手来狠狠的打了裴争一巴掌。 裴争本可以躲开,可是他偏偏挨了下来。 皇后是用了狠力气的,长长的指甲直接刮伤了裴争的脸颊,几道红痕立即就渗出了血珠来,顺着脸庞往下滑。 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痛,可是裴争舌尖抵了抵唇角,伸出手指将血珠抹去,懒懒道,“皇后娘娘,这是为何?” 皇后十分气氛,这个裴争还有没有人性了,冰儿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毒,再是小产,半条命都没了,他怎么好像个没事人一般。 “裴争!你知不知道,冰儿她怀了孩子!” 裴争手指上有自己黏糊糊的血迹,他捻了捻,语气淡淡,“臣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对她不管不问?她刚才可是小产啊!冰儿她住在丞相府三年,三年的时间,还不不上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小贱人!” 裴争的脸色在听到贱人二字后就变得阴沉不已,“皇后娘娘最好把事情搞清楚之后,再来质问臣,公主她有孕也好,小产也罢,与臣何干?” “裴争!你什么意思?”皇后在气头上,又急着想整治裴争为女儿出头,一时没明白过来裴争的话有话。 “皇后娘娘,臣的意思很明显了……” 裴争走近了一步,直视着皇后的眼睛,“……公主肚子里的,与臣无关。” 皇后震惊的微微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两步,“什,什么?三年,你们竟然没有,没有……” “当然没有,”裴争狭长的眼眸瞄向了床榻上,“臣从没有碰过公主,所以,公主怀的本就是个不该生下来的杂种。” “那,那冰儿会不会是被人欺负了?所以才……” “娘娘先前不是问臣那太医院里的另一个学徒去了哪里吗?”裴争看着皇后道,“那个叫周吴的,可是与公主共 度了几夜春宵。” 皇后看起来已经被此事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了,看裴争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他也绝不会编这么一个荒诞的谎话出来。 “人已经被臣暗自带回了丞相府处置,若是被皇上和宫里其他人知道,二公主与太医院学徒私通,还是在与臣有着婚约的情况下,娘娘说,公主会被如何处置呢?” 皇后没有说话,闭了闭眼。 怎么处置? 这可是大事,关系到皇室的颜面,闹大的了话,冰儿可能连命都会不保了。 “裴大人,那个周吴,就交由你了。” 裴争脸上的阴郁散开了些,笑了笑,拱手道,“臣,领命。” “娘娘,臣还有一事,想与娘娘商量……” 裴争和皇后先后从里面走了出来,皇后眼角还挂着泪水,在皇上身边坐了下来。 皇上拍着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而裴争,没有再回自己位子上坐着,而是直接站到了内殿的正央。 “皇上,臣有一事请奏。” 内殿里的众人视线顿时全部集到了裴争身上,只见他直起了身子,看着座上五至尊的皇帝,不卑不亢。 “臣要与二公主殿下退婚。” 沈十九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过去了多久,再睁开眼睛时天都朦朦胧胧黑了下来,可是说好来接他的裴争,却还没有来。 沈十九委屈的撇了撇嘴,又抬起袖子来自己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他还是相信大人,大人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寝殿的门果然被人推开了,门边站着个身影。 沈十九高兴的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大人!” 可是跑近了他才发现,来人并不是裴争,而是乘风。 可是乘风却看着眼前的人,一瞬间的失神,说不出话了。 纵使大人已经告诉他了,并且他先前也隐隐约约的有了些猜想,可是,真正再次亲眼看到曾经的皇子殿下,乘风还是感到很开心的。 他也是为主子开心。 “风护卫…风护卫…阿风…阿风!” 沈十九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喊了声,乘风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子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十九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感觉自己脸蛋滑溜溜的,好像皮肤不太一样了似的。 沈十九捏了捏自己的脸,软乎乎的很好捏。 他扯着自己的脸蛋,冲着乘风道,“阿风,你捏捏我的脸,为什么我的脸好像变软了呀?” 乘风看着那被捏的都有些红了的小脸蛋,眼前的小人儿真诚的邀请人捏他的脸的模样实在很是可爱。 可是,自己明明是很着急的赶来要把人接走的啊。 乘风道,“沈,沈公子,大人在宫门口的轿子等着呢,我们快去吧。” 沈十九还在研究自己的脸,“好奇怪哦,怎么觉得有点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乘风着急,“大人受伤了,很严重。” 果不其然,沈十九当即就紧张了起来,拉着乘风就往外跑。 “大人哪里受伤了?怎么伤的?流血了没有?有没有先绐大人止血?伤口深不深啊?很严重的话,一定很痛的 第176章 乘风从袖口掏出条面纱来,又给沈十九将脸遮住了,两人快速的往宫门口赶去。 沈十九的问题,他一个都没有回答,实在是他不知该如何跟沈十九解释。 终于赶到了宫门口,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顶轿撵停在宫门处,周围是几个丞相府的奴仆。 沈十九跑到轿子旁,那几个奴仆看了乘风一眼,乘风点点头,那几人便掀开了帘子,让沈十九上了轿子。 轿子在夜色下出了皇宫,快速的向着丞相府行进。 而轿子里面很是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十九刚一坐进来,就闻到了血腥气味,铺天盖地的,往鼻腔里钻。 他眼眶顿时湿润起来,手在空摸索了下,摸到了倚靠在边上的裴争。 裴争身上的衣袍摸起来热乎乎湿答答的,沈十九当即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知道这些都是血啊。 “大人……” 第106章 你一哭,我就更疼了 轿子行进的又快又稳,已经来到了帝都城的大街上,街上还有很多行人,街边的商铺也都透着亮光。 沈十九微微撩起了一点帘子,想要借助光线看清楚裴争的情况。 微弱的光照了进来,裴争斜靠在轿子,双眸紧闭,脸色雪白,唇边溢出点点猩红血迹。 他身上穿的玄色衣袍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就算染满了鲜血也不会被发现。 沈十九忍不住眼泪一直流岀来,他手指有些颤抖,轻轻伸过去,拉开了裴争胸前的一点点衣襟,就看见了已经被血水染红的内衫。 不知道裴争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沈十九手指搭在他脉搏上把了把,果然内力虚弱的察不可闻了,虚无缥缈的在渐渐从裴争的身体散发出来。 在袖口掏了好半天,沈十九才顺利的把药盒掏了出来,他用尽力气才能让自己的手不要再抖了,然后拉起了裴争的衣袖,果然袖口处也全是血。 由于血水太多,根本看不清伤口。 沈十九很轻很轻的将药粉洒在裴争的胳膊上,可是就算他动作再轻,手下的胳膊也痛得不自觉的往回缩了一下。 “痛吗?”沈十九收了手,缓缓的对着裴争的胳膊吹气,热乎乎的暖流拂过,能带走些许疼痛感。 狭长的眼眸动了动,裴争慢慢睁开了眼睛,微眯着去看眼前的人,目光是一片无尽寒意。 等到看清了眼前人的脸后,那寒意顿时消散了去。 “殿下……” 沈十九听到裴争说话,虽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赶紧凑了过来。 “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了?你身上都是伤,是不是很痛?一定很痛的……”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疇里啪啦往下掉,断了线的小珍珠似的,扑簌簌落在裴争手上。 裴争意识疲乏极了,体内的真气一点都使不出来,一想要强行运气就会觉得五脏腑都在扭曲着痛,然后喉间泛起腥甜。 眼前的小人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的?是水做的吗? 想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可是裴争却虚弱的提不起手来。 沈十九看到裴争微微抬起的手,赶紧就握了上去,两只温热的小手将他冰冷的手掌牢牢握在间。 “别……哭……” 你一哭,我就更疼了。 沈十九乖乖点头,自己用袖口粗鲁的擦了擦眼泪,把小脸都擦红了。 “大人,我们马上就快……就快回府了……你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他便哽咽着边道,虽然还是觉得很想哭,但是为了不让大人担心,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忍住眼泪。 轿子没一会就停了下来,沈十九自己跳了下来。 乘风上前来,将裴争从轿子扶了下来,可是裴争现在根本就自己走不了路,乘风直接背起了裴争,大踏步进了相府。 相府立即亮起了光,乘风将裴争送回了房间,轻轻放倒在床榻上。 沈十九看着裴争被安置好后,赶紧就要跑出去。 乘风一把拉住他。 “我要去找我师父,快让师父来救大人!” 乘风看了眼床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吧。” 沈十九泪眼朦胧的点点头,然后去到床边查看裴争的情况。 乘风赶紧出了门去,找沈欢过来。 堂堂鬼医,死人都能医,那么救个活人应该简单的多吧。 沈十九半跪在床边,室内已经被下人点了很多烛台,很是明亮。 裴争躺在床上,似乎是又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 要先将他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才行,才能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势,还不知道大人是被什么所伤。 沈十九轻轻拉开裴争衣袍的各处系带,可是他的束腰在里侧系住了,沈十九爬到了床上,去解那束腰。 终于解开后,将裴争身上的衣袍拉开,里面破的丝丝缕缕的衣衫血红一片,与皮肉都连在了一起,一道一道的看起来是鞭伤,鞭鞭皮开肉绽。 然而更加严重的伤在裴争左边的肩胛骨处,那里一处血淋淋的大窟窿,像是被人用剑或者什么利器戳了个大洞。 沈十九抑制不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这满身伤痕,该是多么痛,才能让大人这么能忍痛的人都再也忍不住 房间的门忽的被人猛一下推开,是乘风带着沈欢赶来了。 第177章 沈十九正跪在床榻的里边,跪在裴争身侧,脸上的面纱早已经被眼泪打湿,沉甸甸的就快要掉下来。 看见沈欢来了之后,沈十九像是有了依靠,带着哭腔喊了句,“师父……” 沈欢抱着药箱就来到床边开始给裴争把脉,随后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身子底子很差,是以前受过重伤没有调养好?” 乘风默默点了点头。 沈欢了然,“他的内力受过非常大的损伤,而且还经常强行调动,这完全就是在找死!” 沈十九从床上下来,站到了沈欢身边拉了拉沈欢的袖子。 “师父……你一定要救救大人……” 沈欢看了看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徒儿,那双眼睛都有些红肿了,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要她如何能开口拒绝嘛。 “好了,别哭了,我没说不救啊。”沈欢打开了自己的药箱,“他这些外伤就是看起来吓人罢了,没那么要紧 的,最关键的是他的内伤,那才是会致命的。” 沈欢对着乘风道,“风护卫,还请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开始诊治了。”乘风思量了下,转身退了出去。 “徒儿,来帮我把他衣服脱了。” 整整两个时辰后,房间的门才再次打开来,沈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进来吧。” 乘风进门去,发现床上的裴争已经被包扎好了,并且连衣服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 “多谢沈师父,您救治了大人,想要什么报酬尽管开口,丞相府上下一定竭尽全力满足您。” 沈欢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举手之劳而已,让你家大人以后对我和我徒儿好点就行,别对着我们摆臭脸。”沈十九小声道,“大人没有摆臭脸……大人经常笑的……” 沈欢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儿,他是认真的吗?裴争那一副冻人的死人脸还不算臭脸吗? “对了风护卫,敢问,裴丞相这是如何受的伤?” 沈欢问出这话其实没指望乘风会回答,因为她能看得出来,裴争身上的鞭伤是有分布规律的,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宫的刑罚,而且那刺穿他肩胛骨的应该也是宫用来处罚人的刑具。 乘风静了一会,“大人今日,当着宫内众人的面与二公主退婚了。” 这么重要的大事从他口说出来却像是普通平常一样。 “那些大臣全是皇后家族那边的,大人此举无异于当众与那边树敌,皇上大怒,要革去大人的官职,后来在皇后娘娘的说情下,改为了刑罚加留职一个月。” 沈欢和沈十九都愣住了。 沈欢愣的是裴争被留职了一个月,就是说这一个月他不能再碰朝政之事,也不能再进宫。 —个月后这丞相之位保不保得住还另说,也就是说她们师徒二人好不容易抱上的大靠山说不定就要倒了。 而沈十九愣的却是,大人与二公主的婚约解除了,也就是说,大人与二公主再无关系了。 他心底蔓延上了丝丝异样的滋味,是什么滋味他还有点搞不清楚,但总归是开心的。 这时,沈十九脸上的面纱此时终于掉了下来,那面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上面已经沾满了眼泪。 沈欢和乘风两人同时看了过来,而脸上没了遮挡的沈十九也不明所以的回视着二人。 沈欢眼睛忽的就瞪大了。 沈十九的真实面目露出来了! 还被乘风看到了! 怎么办! 不对,为什么乘风看起来丝毫不惊讶? 看到这么美的一张脸竟然毫无震惊之意? 沈欢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用力拍了下手。 “你你你…他他他……”沈欢指了指床上躺着的裴争,“你们是不是,早就看到了……” 乘风看了眼沈十九,点了点头。 “看到……什么?” 床边传来声音,是裴争醒了,还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他嗓音有些喑哑。 沈十九赶紧凑了过去,“大人,你终于醒啦!” 沈欢看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小徒儿,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 裴争抬起手来,摸了摸在床边翘着小脑袋看自己的沈十九。 “嗯,眼睛怎么了?” 他手指点了点沈十九红红肿胀的眼睛。 沈欢也走了过来,“大人再不醒,我这小徒儿就要为您奔丧了。” 裴争听出了她语气的敌意。 沈欢继续道,“大人还没回答,您是不是以前见过我的小徒儿?” 沈十九也在看着裴争。 裴争脸色忽的就变了,眼眸低垂下来与沈十九对视上,目光复杂,却没发一言。 沈欢再看不出来这其有猫腻她就是傻子,不过她的傻徒儿确实看不出来裴争的不对劲。 “师父,大人今天很累了,要不我们先让他休息好不好?” 沈十九拉着沈欢的衣角道。 沈欢撇了撇嘴,看在徒儿的面子上就暂且不追问了。 “那好吧,徒儿,我们走。” 沈欢话音一落,沈十九的手就暗暗被人拉住了,他抬头,裴争正闭着眼睛,但是拉着他的手却变紧了几分。 “师父,要不,你先回去吧。” 沈欢回头,冷哼一声,然后收拾了药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第178章 乘风也跟着退出了门去。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了两人,沈十九还半跪在床边的地上,地板冰冷,他跪的膝盖都快要麻木了。 “大人,大人……您要睡了吗?” 裴争眼睛掀开条缝,手在里面的床榻上拍了下。 “上来。” 第107章 再借您徒儿一用 沈十九眨了两下眼睛,“啊?” 大人要他上床去吗?刚才自己上去只是为了帮他脱衣服而已啊,现在大人醒了,两人就不能再上同一张床了不是? 裴争还在盯着沈十九,眼睁睁看着他白嫩嫩的脸蛋慢慢变得有些微红,两朵霞光似的浮在一片娇艳之上。 若不是现在提不起力气,裴争早就一手把他拎上来了。 沈十九似乎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慢慢站起了身子,边小心翼翼的往床上爬,边自言自语的极小声嘀咕。 “大人现在受伤了,需要人照顾,我是来照顾大人的,没有其他意思的哦……没有……” 他支撑着身子,从裴争身上越过去,翻到床榻里面的位置。 可衣袍下摆碍事,沈十九不小心踩了上去,被绊的一个创超。 害怕会压到裴争,他赶紧向着床榻里面扑过去,直接一个俯冲就一头埋进了软乎乎的被子。 被子上也有幽幽的檀香味道,与裴争身上的一模一样。 沈十九从被子探出头来,一骨碌爬起来。 “大人,我压到你的伤口了没有?” 裴争动了动心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眉。 这一下可不得了,把沈十九吓得以为是真的,他想替裴争查看一下,可是却又不敢碰他。 “大人,我碰到你哪里了是吗?你很痛是吗?”沈十九看样子是急得又要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争捏了捏他的手,对着他点了点下巴。 沈十九眼泪汪汪的看着裴争,不明白他的意思。 裴争又点了点,沈十九凑过来一点。 “大人,你要说什么吗?” 裴争在沈十九耳边说了些什么,沈十九一下子就弹开了,耳根一片通红。 “什,什么,这样,不好吧……”沈十九结结巴巴道,“师父没教过我这种方法的啊……” 裴争眉头又皱了下,还嫌不够似的倒吸了口凉气,听在沈十九耳朵就是大人被自己害的伤口更痛了。 他呼哈呼哈的喘息了两下,然后就俯下身子,轻轻在裴争肩胛骨处的纱布上亲了一下。 轻如羽毛的一个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大人,好了吗?” 沈十九抬头去看裴争,却见裴争眉头早就舒展开了,嘴角也微微上扬着,苍白如纸的脸上带了点生动。 “大人笑了,笑了就是不痛了对不对?” 沈十九也跟着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一张脸上绽开出个许久未见的明艳艳的笑容来。 这笑像是寒冬的暖流似的,撕开无尽混沌黑暗,将裴争阴冷的一颗心重新牢牢包裹起来,让它又恢复跳动。 有多久没见到这个笑容了,又有多久没见到这个心心念念的小人儿了。 都说内心都是苦的人,只需要一点甜就能填的满了。 现在的裴争就是这样,心空荡荡的阴暗潮湿,是太阳照不进得地方,然后这个小人儿来给了他一点甜。 不,是很多甜,把他的心满满涨涨的都填满了。 裴争突然觉得身子有了点力气,慢慢撑着直起了身子。 沈十九原本就是凑在裴争跟前的,裴争这么一贴过来,直接就跟他脸对着脸,嘴巴对着嘴巴了。 沈十九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说话也语无伦次。 “大人,你那个,那个伤口要,不动,躺着不动,才能长好,不然还会裂开的……那样就不好了……” 沈十九话没说完,就感觉身前的裴争还在逼近,他慢慢向后撤,撤着撤着,身子就抵在了硬硬的床围上面。 身前就是裴争虚无缥缈的呼吸,很轻很轻,却灼热的沈十九脑袋都快被烧坏了。 这番动作下来,裴争感觉到肩胛骨处的血窟窿又疼痛难忍了,可能是伤口真的撕裂了。 不过他也确实像沈欢说的那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痛就痛着了,撕裂就撕裂了。 微微低头,看着那两瓣红艳艳水润润的双唇,像是娇艳花朵似的引诱人而不自知,沈十九甚至因为紧张在裴争眼皮子底下伸出舌头舔了下唇瓣。 裴争极快的俯下身子,撷住那两片红唇,微微厮磨了起来。 沈十九小手想抵在裴争身前,却又碍于他身上的伤口不敢乱动,只得呜呜咽咽的承受。 良久之后,裴争后背都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随后身子脱力缓缓倒了下去。 沈十九着急的去搭他的脉搏,不太对劲,为何跳动的这么快呢。 “大人,大人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啊?我去找师父来替你看看好不好?” 说着沈十九就要翻身下床去找沈欢,裴争勾住了他的袖子。 “不用。” “可是你的脉搏跳的好快啊。” 裴争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处,“因为,这里跳的快。” 沈十九弯腰凑到裴争胸口上,侧耳听了听,果然,里面一颗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微快。 第179章 沈十九又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比裴争的跳的还快。 “大人,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真的不能再打扰你了的,要好好睡觉伤口才能好的快哦。” 沈十九还是要下床去。 裴争没说话,而是抬腿一勾,就把一个软乎乎的小身子从床边勾回了床的里侧。 为了防止他再固执的要下床去,裴争直接将腿压在了他身上,然后挥了挥手,房间内的所有烛台瞬间熄灭。 眼前是黑漆漆一片,沈十九双腿被人压住,其实只要他用力起身的话,现在的裴争肯定是压不住他的。 “大人……我……” “困,睡觉。” 随后裴争就真的没了声音,好像确实是睡了。 沈十九只得自己小心翼翼的去把腿从裴争的腿下抽出来。 师父说过的,不能和别人同床共枕,除非两个人是夫妻才可以的,不然就是败坏风气。 可是沈十九才刚好不容易的抽出了一点点,又被只横过来的胳膊压住了上半身。 伴随而来的,是裴争似是梦吃的呢喃。 “痛……” 沈十九当即就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了。 这该怎么办呢,大人好像是已经睡着了,而且不能乱动他,不然他又不知道哪里的伤口要痛了。 那怎么办呢,要怎么不惊动大人的下床去呢? 沈十九的小脑袋想着想着,就慢慢丧失了思考能力,已经到了深夜了,他也实在是困极了,没一会,呼吸就渐渐变得均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午,太阳日上三竿了,沈十九才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睁眼看见了头顶陌生的床幔,沈十九眨巴了半天眼睛,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目光呆呆的坐起了身子。 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大人的房间,大人的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突然,沈十九猛地睁大了眼睛,那站在房间正央牢牢盯着自己的,不是他亲爱的师父沈欢又是谁。 “师父……”沈十九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心虚,他到底为什么药心虚呢? 大人又去哪里了呢? “乖徒儿,找谁呢?”沈欢看起来笑嘻嘻的,可是沈十九知道师父好像是生气了。 “没找谁啊师父。” “哼!最好是!”沈欢脸上的笑抹去,走到床边来戳了戳沈十九的小脑袋。 “老娘辛辛苦苦救回来,又宝宝贝贝养了三年得小徒儿,想跟我抢!哼!我看他想的美!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沈欢越说越起劲,“丞相了不起啊,丞相府了不起啊,说要谁就要谁了,真是无法无天没有王法了,哼!我小徒儿这么好看,怎么就让他们看去了呢?我就知道露出这张脸来肯定得有麻烦!” 沈欢捏着沈十九的小下巴来,左瞧瞧右瞧瞧。 “还让我给做一副更丑的面具,我用得着你教啊!我非不听,我看你拿我怎么样!哼!” 沈欢一直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跟谁说话。 沈十九没睡醒似的一直呆愣愣的,任由沈欢摆弄。 “徒儿,跟我走!” 沈欢直接带着沈十九来了药房,其实面具她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跟以前那副有点点区别,但是却又让人分 不出有何区别。 沈十九带上了面具,确实感觉有些不同了,原先一带上就会显得很是平庸,但现在竟然觉得有些清秀顺眼了,看的久了,也许还会觉得他长得不错。 当然跟面具之下的那张脸还是没法比的了。 沈欢看着自己的杰作频频点头,很好,就是让人觉得变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变了,总之就是变得好看了。 气死裴争才好。 裴争是从相府的密牢出来的,出来时白皙的脸颊上还在滴血,乘风给他递了块手帕擦了干净。 修养了一晚之后,再加上沈欢给的各种药丸调养,裴争已经觉得好多了,感觉身体的力气也稍微回来了一 o 虽然还是不能运气,但是正常走路是没问题了。 来到了药房处,就看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沈欢和沈十九师徒二人。 那个小人儿又带上了面具,怎么还是这副面具,他不是跟沈欢说做的再丑一点的吗? 而且这张脸怎么看起来清秀可人了不少? 裴争摇了摇头,兴许是自己已经无法用正常的眼光看待小人儿了,小人儿就算是毁容破相了,在他眼里也是明艳不可方物的存在。 沈十九一看到裴争眼里就会不自觉的闪着亮光。 “大人,你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啊,好厉害哦!” 沈欢嘴角一抽,裴争厉害?不应该夸她医术厉害才对? 裴争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对着沈欢道,“还要多谢沈师父相救。” 沈欢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子,道,“小事一桩罢了。” 裴争点头,然后伸手拉住了沈十九。 “那就再借您徒儿一用。” 第108章 你们一起睡觉了? “你要干什么!” 沈欢一嗓子没吓到裴争,倒是把沈十九吓了一跳。 “师父......你那么大声音干嘛啊......” 沈欢把裴争的手拉开,然后护犊子似的把沈十九护到了身后。 “不借不借,都借了一晚上了,谁知道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 第180章 沈欢顿了顿,不知该如何整理自己的措辞,不过她料裴争昨天那副样子也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最起码现在的裴争看起来就跟没受过伤似的,只是脸色还很苍白。 沈十九拉了拉沈欢的袖子,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师父,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做,就是睡觉而已。” 沈欢眼睛忽的瞪大,声音扬了几个度,“你说什么!你们一起睡觉了?” 沈十九点点头,“是啊,就躺在大人的床上。” “在床上!”沈欢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你是说,你们一起上床?” 沈十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低着头不吭声了。 裴争看不得他那副委屈的小可怜样,出声道,“是我要求的,他只是照做。” 沈欢看着裴争,思量来思量去,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徒儿,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沈欢转身又进了药房之中,“裴大人,劳驾您跟我来一下。” 裴争不做迟疑,跟着沈欢进去了,然后沈欢将药房的门关上。 沈十九和乘风就一起站在药房门外,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裴大人,”沈欢关好门后,直接问道,“请问您方才是做什么去了?” “沈师父到现在了还不肯以真实面目示人吗?” 一句话直接把沈欢问住了,她咳嗽了两声,“裴大人说的什么话,老夫听不懂啊。” 裴争笑了笑,“听不听得懂,沈师父心中有数。” 沈欢被他这个状似看破一切的笑弄得心里慌了一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面具,贴合的很好,并没有暴露啊。 沈欢干脆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原声道,“是啊,我听的懂又怎样,出门在外小心些总没错,免得碰上些心怀不轨的人......” 说到这里她侧眼瞄了裴争一眼,见他正在看着自己,唇角微微勾着。 不对啊,不是听说裴丞相生性狠厉,手段残暴,怎么自己这么明显的暗指他了,他还笑的出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裴争道,“对吧,鬼医......师父?” 沈欢这么多年了还从没有在自己的小徒儿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过真容或者真声,不过她倒是对裴争放心,裴争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况且,沈欢也看的出来,这裴争与自己的小徒儿之间,一定有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沈欢忽的想到,会不会,小徒儿坠崖之事也与裴争有关? 沈欢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裴争,不行,这件事情她要暗自搜查才行。 “裴大人,我可是把老底都掀给你了,我的身份你也早就猜到了,那我们还是谈正事吧。”沈欢道,“您方才究竟做什么去了?为何一大早就不在房中?” 裴争眼神暗了暗,“去,处置个犯人。” 沈欢突然想到,她先前跟李玉打听过,密牢里新押进来那个犯人是谁,李玉便将周吴联合二公主来陷害沈十九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沈欢当时气得牙龈痒痒,差点没直接冲进密牢里给那个周吴来一包断魂散。 现在好了,看来裴争是已经把此事解决好了,并且从他衣服外袍被溅上的血迹来看,那人应该被处置的很 惨。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沈欢一直对血液很敏感,所以就算裴争衣服是玄色的,她还是从上面看出了纵横错乱的干涸鲜血。 “还有一事,我本不该多问,可是事关我的小徒儿,所以我希望大人能对我说实话。” 沈欢一本正色道。 裴争轻轻点头,“但说无妨。” “我听说,裴大人与二公主的婚约已有三年之久,并且之前还差点就完成了婚礼大典,中间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我们暂且不论,但是大人,为何要在现在退婚?” 沈欢眼睛直视着裴争,目光不容躲闪,“还有,为何皇家竟会同意你的退婚?就算是受了刑罚,也不至于会让你全身而退才是吧。” 沈欢笑笑,“还请大人如实回答。” 此时药房之外,沈十九也问了乘风问题。 “风护卫,大人是怎么受伤的呢?是皇上责罚的吗?皇上为什么要责罚大人呢?大人犯错了吗?” 乘风每次对着沈十九都极有耐心,脸色也会稍稍柔和一些。 “沈公子,大人受伤确实是皇上下令责罚的,因为不管怎么说,退婚一事对外都要宣称是大人的过错。大人答应了皇后娘娘不会再追究公主与人私通的事,皇后自然也会答应了退婚,而公主也会被接回宫去住了。” 以后,不管祁冰之愿不愿意,她都没有借口再回来丞相府了,而且这次她也该看的明白了,裴争眼里永远不会有她的位置,就算没有了祁长忆,现在也有了个沈十九。 乘风又跟沈十九说了几句话,还提到了刚才去密牢里惩治周吴一事。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乘风表情淡淡,“可能已经断气了,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没断也活不过今晚了。” “啊......这样啊......” 沈十九到底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心思单纯善良的不得了,想到周吴刚进太医院的时候还帮过自己好多次 忙,他就有些不忍心起来。 “风护卫......” 沈十九还没说出来,乘风就打断了他。 第181章 “不行。” “可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那你说。”乘风道。 “风护卫,”沈十九继续道,“能不能留他一命呢?” “说完了?” 沈十九点点头。 “不行。” 乘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说着最冷漠的话语。 能够明显的看出沈十九的小脸暗淡了几分,似乎是有些伤感。 药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先是沈欢眉开眼笑的走了出来,然后是身姿俊朗的裴争。 “走,乖徒儿,吃好吃的去!” 沈欢揽过沈十九的脖子就把人拉着往门口走。 沈十九不明所以的回过头看了眼裴争,又被沈欢勾着下巴扭了回去。 “看什么看!看为师!” 沈十九撇撇嘴巴,师父带着这张丑兮兮的面具有什么好看的嘛,还不如大人十分之一好看。 “师父,我们去哪啊?” “一品香丨” 沈欢已经拉着沈十九走到了相府的大门口,眼看着提步就要迈出去了。 这时候李玉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 “等等!你们要去哪里!不准走!” 李玉跑过去拦住了想出府的二人。 沈欢笑着指了指身后,“你家大人准许的,你还敢拦着呐?” 裴争也走了过来,他身体还虚弱着,走的不能太快,不然伤口痛的厉害。 李玉不相信的去看裴争,却见裴争点点头。 “让开吧。” 李玉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让开了身子。 沈欢便带着沈十九大摇大摆的走出乐丞相府,由于步伐太过放肆不羁,周围的不少行人都纷纷看了过来。这丞相府的人向来都是谨言慎行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从来没见到过里面走出来这号人物过。 沈欢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丞相府,但其实这种万人敬仰万众瞩目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裴争跟在两人身后走着,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眼前那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 而裴争的身后还跟着几人,乘风和李玉分别在他两侧,后面是八个相府护卫。 一行人走在路上,周围的百姓就算不认识这几人是谁,但是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和浩浩荡荡的队列,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都集体让出了道路来。 被人瞩目的久了,沈欢就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就跟是摆出来展示的商品似的。 她挺住了脚步,沈十九便也跟着停下了,然后裴争停下,乘风竖起手指来,所有的护卫也停下来。 沈欢转过身子,往后看了眼,然后对着裴争道,“我说裴大人,能不能低调一点,麻烦让您那些护卫们都撤了好吗?或者跟的远点也行啊?这阵仗难道不是在告诉大家说我好有钱快来抢劫我吗?” “好。” 裴争使了个眼色,乘风便让身后的所有人都撤去了远一些的地方跟着。 沈欢啧啧了两声,就好像所有人都是听自己号令的一般,这种能够指挥别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她边感叹着边拍了拍自己呆愣愣跟在一旁的小徒儿,傻人有傻福,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 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也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沈欢问沈十九道,“乖徒儿,肚子饿不饿了?” “师父,我还不怎么饿呢。” 沈欢疑问了声,“嗯?你不饿吗,徒,儿?” 她对着沈十九眨了眨眼睛。 沈十九终于明白过来,“师父,我饿。” 沈欢满意的点点头,“正好,为师也饿了,那我们就直接去吃饭吧。” 正好几人也走到了一品香的门口处,里面不停飘来诱人香气。 沈欢大步一迈,第一个走了进去。 上次带着沈十九来这里吃饭,她都没敢点什么太贵的东西,现在有座金山跟在后面,把整座酒楼买下来都可以不眨眼睛,她可不能替他省钱了。 再说了,这人眼巴巴的觊觎着自己的小徒儿,目的和眼神太过赤裸,除了那个小傻子,只怕旁人都一目了然。 第109章 乖一点 一迈进酒楼中,店小二就跑过来招待。 “晚好啊各位爷,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就要带着沈欢和沈十九往大堂里走。 待裴争的身影跟着走进来后,店小二看直了眼。 “裴公子也来了,二位原来是跟裴公子一起来的啊,来来来,这边请上楼吧。” 店小二陪着笑,引着几人往楼梯口边走。 这一品香沈欢和沈十九先前也来过,但只是和寻常人一样坐在大堂罢了,哪里能去的到楼上的雅间。 沈欢挺直了背,在酒楼其他人的目光注视下,雄赳赳的上了楼梯。 进到了二楼的雅间,里面装饰的极其奢华雅致,间摆着一张很大的红木桌子。 沈欢最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拉着沈十九坐下。 裴争本来可以坐在二人对面的,可他缺绕了半圈,径直走到了沈十九旁边的位置。 乘风替他拉开了凳子,裴争坐了下去。 那么大一张桌子,三人却紧紧靠在一起,而乘风和李玉则分别站在裴争和沈十九身后。 沈欢忽然有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 她对着店小二吩咐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好菜报上来。” 第182章 店小二张口就来,昭辛里啪啦的报了得有二十个菜出来。 沈欢点了点头,念出了三个菜的名字。 店小二记下了,“几位就点三个菜吗?” 沈欢瞥了店小二一眼,“什么就点三个,就那三个不要,其余全部来一份。” 店小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三个人,十七个菜,能吃的完吗?” 沈欢扬了扬声音,财大气粗道,“吃不吃的完关你什么事,吃不完我不能兜着走吗!” 店小二识相的闭嘴,退出了门去。 沈欢哼了声,摸着自己的胡子不说话了。 沈十九倒是安静的很,坐在师父和裴争间,两只胳膊交叠着摆在桌子上,跟要上学堂了似的。 没一会,方才那个店小二又进来了,端着几块浸过了水的手帕进来,让客人吃饭之前先净手。 沈欢边用那条还带着淡淡清香的手布擦手,边在心感叹,这有钱人就是爱讲究啊。 她擦好了手,把手帕甩回了盘子,侧过头想看看徒儿好了没有。 只见沈十九十分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身子微微偏向了裴争那边,一双手都伸了出去。 而裴争,正拿着块手帕,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替沈十九擦着手,每根纤细雪白的手指都擦到了,还有每根指缝之间,擦的极其认真。 沈欢有些惊讶,没想到裴争还能这么细心。 她瞄了眼身后站着的两人,结果那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这一幕视而不见的样子。 但其实那两人只是见怪不怪罢了,这才哪到哪啊,如果沈欢知道那两人以前还做过什么事情,当场气晕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裴争替沈十九擦好了手,然后十分自然的换了条手帕,自己只随便擦了下。 很快,点好的菜便被端了上来。 虽说在丞相府每餐吃的也都是极有营养的东西,但毕竟和外面的山珍海味不同,吃的就是在外面的那个氛围。 沈欢绐自己小徒儿递了双筷子,然后自己就开始胡吃海塞了起来,她是真饿了,面对着这么多诱惑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反正裴争也知道她的底了。 沈十九顺手就把筷子递给裴争,“大人,吃饭。” 裴争没有接过,将筷子挡回了他的手里,“你吃吧。” 沈十九点点头,便要动手去夹菜,可是他的衣袍袖口很是宽大,眼看着就要掉进汤里了。 裴争及时的抬起了他的胳膊,避免了他的袖口泡汤。 “别动。” 随后裴争伸手将沈十九的袖口向上挽了两道,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的触到了沈十九的胳膊。 “好了。” 裴争将手收了回来。 沈十九偷偷的深呼吸了两口,他方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变得快了。 沈欢吃的倒是挺欢,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人的小动作。 热腾腾摆盘精致的美食珍情一盘盘的端上来,沈欢和沈十九食量都不小,但是十几个菜,他们俩无论如何也是吃不下的。 —顿饭吃下来,裴争坐在旁边,一直在盯着沈十九看自己连筷子都没动。 眼看着沈十九口塞得满满的之后,嘴巴嚼巴嚼吧半晌,然后小喉咙一上一下,就尽数咽了下去,然后再重新塞得满满的…… 就这么个无限重复,单调又无聊的动作,裴争一直看一直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越看越觉得讨人喜欢的紧。 以后若是他爱吃,就把这酒楼买下来,常带他来吃就是了。 师徒二人还在吃着,就听见了窗户外面渐渐变得熙攘了起来,好像是大街上聚集了好多人在。 正好沈欢也快吃完了,她走到窗户边查看。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道路两边却堆积了很多的商贩,似乎是夜里才开始做生意般。 街道两边的商贩都点着灯火,将街道都映亮了,而极目远眺,半座帝都城都亮堂堂一片,很是热闹。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为何外面这么多人?” 李玉解释道,“算是节日吧,帝都城每年一届的街灯游行,很多人都会挑着花灯去街上参加游行,还可以去河边放河灯,传说许愿很灵。” 沈欢听着就来了兴趣,“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她看向裴争,还是要征求一下裴争的意思的,谁知裴争还在侧头看着沈十九,仿佛根本没听见她在说话一般。 “我说,裴大人,您还看得到我吗?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裴争眼神终于舍得从沈十九身上移开了,看着沈欢轻轻点头。 其实,裴争没有说的是,他本来今天就是要带沈十九出来参与街灯游行的,谁知,最后沈欢也跟着来了。 沈欢急着就想赶紧出门去看看,可是沈十九正在喝着碗里的汤,还是不急不忙的样子。 沈欢十分想过去催促他,但是看了看裴争,终是作罢。 沈十九就那么悠哉悠哉的,在四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汤喝完了,还砸吧了两下嘴巴,一副开心满足的笑容。 “擦一擦嘴,全是油。”沈欢扔过去条干净的手帕。 沈十九“哦”了声,便要接过手帕来自己擦嘴巴。 手帕却被身旁的一只手接了过去,沈十九呆呆的转过头去看,然后下巴就被人轻轻捏住了。 第183章 “嘴巴闭上。” 沈十九配合的闭了嘴,那条手帕轻轻柔柔的顺着他的唇瓣擦了擦,将上面沾上的油渍全部擦了去。 擦好后,手指指腹还在红唇上微微扫过,确认干净了之后,才收了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自然不已,裴争松开人后便站起了身来,然后对着沈十九伸出手来。 沈十九看着眼前的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慢慢将自己柔弱无骨的小手递了过去。 裴争握紧了他的手,稍一使力,便把人从凳子上拉起来,然后扶着他站稳,这才拉着人往门边走去。 沈欢早已经看的呆了,刚才的擦手她就已经觉得裴争很是细心了,现在看来,裴争简直就是细致的令人发指! 太可怕了! 为什么跟在后面的那个管家和那个护卫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难道就自己觉得这事很不寻常吗! 雅间里的四个人已经先后走了出去,只有沈欢独自留在雅间里吹胡子瞪眼。 沈十九被裴争拉着往外走,脑袋里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就跟上次喝醉了一样的感觉,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喝酒呀。 下楼梯时,沈十九脚步有些轻飘飘的站不稳,忽的踩空了一脚,险些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幸好身旁的裴争眼疾手快,伸手捞过了他的腰肢,将人半揽在了胸前。 可是裴争身前的伤口却也结结实实的被沈十九压到了,痛的他一声闷哼。 沈十九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看着裴争微微皱起的眉头,伸出小手来在上面摸了摸。 “大人,不要皱眉头哦,会长皱纹的,就不好看啦……” 裴争忽的低头,凑在他颈间嗅了嗅,果不其然,十分微弱的酒味。 可能是方才的哪道菜放了些酒来调味,小人儿吃了几口便有些吃醉了。 “自己站好,”裴争低声在他耳旁道,“乖一点。” 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大堂里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央的楼梯上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沈十九点了点头,“我可以的,我能自己站好的……” 他废了好大劲才从裴争怀出来,然后眨了眨眼睛,努力站稳了身子,随后开心的笑起来,看向裴争。 “大人你看,我站稳了哦……” 那张小脸上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眉清目秀的,笑起来很是顺眼,再加上他弯如新月的眼眸,让整张脸都变得明艳动人。 裴争也跟着展开了眉眼,唇角勾着,重新拉过了他的手来,牵着他走下了楼梯,向着酒楼门外走去。 才刚迈岀了酒楼的门,外面的熙攘吵闹声就钻进了耳朵里,大街上人山人海,五颜色的花灯将夜晚映的亮如白昼一般。 “站 住 !” 身后传来了气十足的一声怒吼,只见沈欢从酒楼冲了出来,直接冲到了两人面前。 将沈十九的手从裴争手抽了出来,沈欢把沈十九拉到了一边。 “裴大人,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也是一样,外面人这么多,还是小心些好,您说呢?” 第110章 想要什么?嗯?(甜宠) 裴争撩起眼尾,只是看着沈欢,默不作声。 乘风和李玉见到裴争这副样子,都知道大人这是心不快了,但是碍于沈欢的身份,不得发作。 李玉上前解释道,“沈师父,您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您想啊,这不正是因为外面人多眼杂的,才更应该好好保护着沈公子不是,不然出点什么事情可就晚了。” 谁知沈欢上下打量了裴争一圈,然后又盯着乘风也看了一圈。 “你说的也对。”沈欢将沈十九拉了过来,塞进了乘风的手,“你家大人现在受伤了,怕是连自己都顾不好了,我的小徒儿就暂且交给你了。” 往日总是面无表情的乘风现下脸上五彩斑斓,掌心被强行塞进了一只软绵绵的小手,他甩开不是,握紧更不是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而沈十九还是微微醉着,眼神迷茫脑袋也不清明,看清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乘风,竟然嘻嘻的笑了起来。 “阿……阿风……” 喝醉了酒的小人儿声音又软又甜,扬着笑脸就要顺势凑到乘风身边去。 正巧后面有几人要进到酒楼去,路过他们时便挤到了沈十九。 沈十九被挤的踉跄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倒在地了。 “徒儿!” “殿下!” “殿下!” 沈欢李玉和乘风三人齐齐惊呼了一声,三双手都要去扶一把沈十九。 可是三人都扑了个空,因为被绊倒的沈十九自己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并没有栽倒在地上。 虽然没有摔倒,可是沈十九却撒娇一般直接黏上了站在他旁边的一个身影,软乎乎的小身子没有骨头一般,手臂挂在那人的脖颈上,小小的下巴抵在那人胸前。 “我的头好晕哦……借我靠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我就能自己站好了……真的好晕哦……我的腿,自己在转哎……” 旁边的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只见沈十九胳膊环在裴争脖子上,然后围着他在转圈圈,甚至扯到了裴争的几缕发丝,明显的看到裴争微微皱眉。 “徒儿啊……”沈欢拍了拍自己额头,这个傻徒儿喝醉了怎么变得更傻了。 第184章 裴争倒是难得的好脾气,一手拎起了沈十九的后衣襟,把人提到了身前站定。 “看着我。”裴争捏着他的小下巴。 沈十九眨巴眨巴雾气蒙蒙的水眸,努力定睛去看裴争,但是感觉眼花缭乱的。 “我,我看不清楚了……”沈十九瘪了瘪嘴巴,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眼看着就能哭出来。 “这样呢?”裴争迈进了一步,与沈十九脚尖相对。 “还是看不清楚……” 裴争微微俯下身子,凑到了小人儿眼前,盯着那双水光激淞的眼眸,“那,现在?” 沈十九仿佛撞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黑古潭,被吸引着不断往下深陷,深陷…… “能,能看清了。”沈十九乖乖回答道。 “那我是谁?” “是大人。” 裴争站直,又稍稍移开了些距离。 沈十九自己也站稳了身子,歪着头去看裴争,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的。 —旁站着的三人都在原地站着没动。 沈欢想到了什么似的,问身旁的两人道,“刚才,你俩管我小徒儿叫什么?” 乘风愣了,李玉也愣了,两人都移开了目光,装作没听见。 沈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再追问。 见前面两人看了半晌了还没有走的意思,沈欢对着乘风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你先过去说句话。 乘风眼神飘向一旁,视而不见。 沈欢又去看李玉,下巴向着那边扬了扬,意思是你去也行啊。 李玉也对着沈欢扬下巴,意思是你自己怎么不去。 沈欢瞪眼,小声道,“让你去你就去,你家大人的脾气我还摸不太清楚,真把他惹毛了我吃不了兜着走!”李玉也小声道,“我就是因为清楚我家大人的脾气,才不敢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大人的手段我经历的多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两人对视一眼,忽的都看向了抱着剑不说话的乘风,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在乘风背后用力推了把。 乘风毫无防备的就被推到了裴争和沈十九的面前,他回头看了后面两人一眼,李玉和沈欢一齐对着他贱兮兮的笑了下。 裴争冷眼扫了乘风一下。 乘风低声道,“大人,游行马上就要开始了,并且今年游行与往年有所不同,所以人都会佩戴上面具,我们,要不要先去挑选一下面具?” “面具,”沈十九的目光终于从裴争脸上移开了,转而看着乘风。 “我要,面具……” 乘风道,“沈公子,我们马上就要去买了。” 沈十九又重复了遍,“我要,面具……” 乘风道,“沈公子,大人会绐您买的。” 沈十九嘟着嘴巴继续道,“我要,面具……” 他看着裴争道,“我想要那个……” 裴争对着乘风扬了下手,乘风顺从的退后了几步。 裴争低声,“想要什么?嗯?” 沈十九乖乖回答,“想要面具。” “带你去买,好不好?” “好。”沈十九孩子气的用力点头,然后对着裴争伸出手,想要他牵着自己走。 裴争却没有直接拉过他的手,反而是向着沈欢的方向看了眼。 沈欢心里是很想把小徒儿拴在自己身边的,不想让小徒儿和裴争走的那么近,因为她总觉得这个裴争对自己小徒儿的感情太过奇怪。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并且好到了这个份上,可以说是事无巨细的宠溺和爱护。 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这一点了。 —是裴争对自己美艳可人的小徒儿十分心悦,就想疼他爱他保护他,毕竟小徒儿呆呆傻傻的那么惹人怜惜。 二是裴争对自己小徒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现在是心怀愧疚的在赎罪,甚至于把命赔绐小徒儿都在所不惜的样子。 然而沈欢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以上两种同时存在。 李玉方才私下里告诉沈欢,“沈师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沈公子的过去吗?或许,我可以从某方面告诉你_些。” “但是今晚,就让沈公子跟着大人去吧,有大人在,会没事的,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风护卫和其他护卫们在后面跟着吗。” 沈欢其实不是那种没眼力的人,只是她愿不愿意做而已。 看的出来小徒儿已经对裴争产生了某种感情,并且这种感情绝对与他们的师徒之情是不同的。 沈欢无声叹了口气,对着裴争点了点头。 裴争一笑,手伸出去,便拉住了沈十九的手。 两人交握的手指被宽大的衣袖遮挡的严严实实,并且街上的行人很多,都是衣袖贴着衣袖的在摩擦,所以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发现他们在大街上拉着手。 裴争的手指永远都是微冷的,像是天生冷血,小人儿的手却通常都是热乎乎的,虽然今日天寒,却还是像个小暖炉似的握着暖洋洋的。 裴争修长的手指挤进了小人儿的指缝之间,两人的十指紧紧纠缠,严丝合缝。 沈欢李玉和乘风就跟在前面的两人身后,看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深一浅的两个身影肩并着肩,穿梭于人流之。 不得不说,还真是般配。 几人走到了处小摊贩前停下了,那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都是五颜色的花纹,诡秘又妖冶。 第185章 “哟,几位也来参加游行啊,还没买花灯呢?先来看看面具也行,我这种类最全了,看看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沈十九站在那小摊面前,很是认真的在挑选,然后选了一个做着鬼脸的面具。 “我想要这个。”他指着面具侧头看着裴争。 “哟,这位小公子品味很独特啊,这面具上的可是个有名的人物,曾经是那重天宫上的神仙来的,还是天帝血脉一族,可惜后来触犯天条就落入地狱成了鬼使啦。” 沈欢好奇,问道,“触犯了什么天条,竟然一下子就一落千丈了?” 那小摊主手抵在唇边小声道,“据说是,在天上与另一位神仙坠入爱河啦,若说是个普通神仙倒也罢了,偏偏看上的是那天帝最器重的臣子,这两个神仙可都是男人啊……” 那摊主在一堆面具翻找了半天,找出了另一个面具,“喏,这就是那另位神仙了,被贬成了个凡人,后来也去了地狱成了不朽的厉鬼了。” 裴争接过了摊主手的另一个面具,盯着看了看,随后带在了脸上。 沈十九见裴争带上了面具,便也把自己的那一个面具带上了。 两人脸上带着的,是一对不被仙规允许而私自相爱的被贬神仙。 故事的仙界况且如此,这刻板礼教杀人磨骨的世俗,不能接受的只会更多,比如现在的他们。 裴争的背后还有很多卖花灯的小摊贩,沈十九看见了之后眼睛都亮了。 “好漂亮哦……”他又指着那边道,“大人……” 裴争听出他语气的央求,心顿时软成了一片,“想要吗?” “想……” 裴争便带着沈十九提步往那边走了。 沈欢也给自己挑了个面具,然后又分别给李玉和乘风一人挑了一个。 “哎,付钱。” 沈欢对着两人扔下句话,也跟着往卖花灯处去了。 李玉掏出银子来给了,然后拱了拱身旁的乘风,“你说今晚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怎么老觉得心神不宁的。” 乘风看他一眼,“只要这次你别捣乱,就不会出事。” 李玉想到了三年之前的那次花灯游行,那时候殿下被裴大人囚在身边,折磨的快活不下去了,然后他去求了赵将军将殿下劫走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久过去了,他们竟然还能再一同来参加花灯游行。 世事向来无常。 两人没再说话,也跟了上去。 沈十九和裴争最先来到摊贩前,各式各样的花灯直叫人挑花了眼。 可惜沈十九看来看去也没挑到喜欢的,那么多做工精良的漂亮花灯,他先前还嚷着想要的,真要他选,他却又说不想要了。 “真的不要?” 裴争轻声问道。 “嗯,不要了,我都不喜欢……” 沈十九嘟着嘴巴,没选到喜欢的东西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了。 这时,旁边的人群忽的传来了阵阵喝彩声。 沈十九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走了,拉着裴争也凑进了人群。 那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正间站着五个人,都是一人手拿着一把弓箭,在瞄准对面墙上的靶子。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五花八门的,还有很多人手上也都提着七彩花灯,整个氛围都是轻松愉悦热闹喧嚷的。 有个拿着锣鼓的人围着场内敲了几圈,大声嚷道,“瞧一瞧看一看了啊,还有没有人愿意上场挑战啊?只需要付五十,就能有一次射箭的机会,如果能够命把心,我直接还你五两!” 四周的人群开始小声讨论起来,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很是诱人,但是需要先付五十才能挑战,若是射不靶心,那不是五十白打了水漂。 在场的都是寻常百姓,根本没几个会箭术的,就算有会的,也都是富家权贵子弟。 场站着的一个富家公子哥已经等得不满了。 “还问什么,这些人穷酸的要死,像是玩过箭的吗?尽管看小爷我的发挥就行了,待会小爷要是射了,你们这些贱民都得给我鼓掌喝彩。” —番话让围观众人听了心很不是滋味,但是又不敢顶嘴回去,这城有钱有势的人太多了,稍有不慎就怕会惹祸上身。 沈十九却是直接“哼”了声,回过头对着裴争道,“我才不要给他鼓掌喝彩呢,大人,他好讨厌哦,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谁?” 裴争贴在了沈十九背后。 “就是那个大花脸。”沈十九指着刚才那个带着个花脸面具的富家公子道。 “好。” 裴争将沈十九往旁边推了下,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沈欢几人就站在旁边,沈十九被推到了三人跟前,三个人正好替他挡开了周围其他的众人。 沈十九不解的看着裴争,拉了拉他的衣袖,“大人,你要去哪里……” 沈欢却顿时了然于胸了,把沈十九的手抽了回来,拍拍他的小脑袋。 “裴大人啊,惩奸除恶去喽 ” 第111章 真乖(继续甜) 敲锣的人见场内似乎真的无人再应了,便收了锣鼓,准备去拿弓箭一人给发一支。 人群的侧边却忽然走出来了一人,长身玉立,气度非凡,脸上带着个黑色的面具。 裴争走到了放弓箭的地方,弯腰拿起了把弓来,这弓的质量着实粗糙不已,也就只能用来射射草垛,弦的张力也不行,怕是用力就能崩断了去。 第186章 从没有用过这么差的弓,拿起来都轻飘飘的。 裴争掂了两下,随后往身后看了眼。 沈十九正眼巴巴的看着他的方向,见他看过来,兴奋的高高挥了挥手,还打到了一旁的沈欢的发冠。 沈欢不满的瞥了沈十九一眼,见他醉的傻懵懵的,暂且不跟他计较了,自己将发冠扶正了去,然后将他的胳膊捞下来。 “消停会儿吧,臭徒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了真的是……” 而李玉和乘风,站在喧闹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般,两脸冷静的没有什么波澜。 这一点都不需要紧张,大人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比他们强。 裴争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转回了身子,走到了第个位置站下。 那个敲锣的见了,忙跑过去,笑嘻嘻的询问,“这位公子也是想加入我们的比试吗?那就先把钱交了吧。” 裴争还没说话,人群的李玉就挥了挥手,“我来绐。” 那敲锣的道,“得勵!” 然后跑到了李玉跟前。 全场的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人一齐移动到了李玉几人的方向,而李玉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出零散的钱来,他最小的就是五两的纹银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李玉十分随意的掏出了五两纹银放到了那人的手上,引起了周围人的哗然。 那敲锣的面露难色,“几位公子,这……我实在找不开啊……” 李玉摆了摆手,“不用找了。” 又引起了其他人的哗然。 那敲锣的乐开了花,遇上这么财大气粗的主,今晚上实在走运了。 给完钱后,还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人都在时不时的瞄向李玉和他身边的几人,也实在是几人都挺引人注目的。 沈欢胳膊碰了碰李玉,小声道,“你绐他那么多钱干什么!有钱可以救济我啊,浪不浪费啊!你们丞相府的人真是都不了解民间疾苦啊!” 李玉还觉得委屈,“那是我全身上下最小的钱了。不过,沈师父,我记得你应该带了铜板的吧,难道你愿意出钱吗?” 提到给钱,沈欢恢复了正色,又缩回了自己小徒儿身旁,“当我什么都没说。” 支箭已经都递到了场上人的手。 那个花脸面具的富家公子第一个拉弓射箭,左瞄右瞄了好半晌,箭才飞出去,居然真的正了对面墙上的靶心。 人群只有一拨人欢呼雀跃起来,看样子像是富家公子带来的侍从。 那些侍从们瞧见其他人连鼓掌的都没有,立即凶神恶煞的瞪着身旁的人。 稀稀拉拉的掌声终于响了起来。 富家公子叉着腰,得意洋洋的看着剩下几个人。 第二个人的箭也飞了出去,可是连靶子都没射,其他几人也是,不是脱靶,就是没射靶心。 轮到了站在最后面的裴争,他举起弓来,左手持弓,右手的三指扣弦,姿势一看就是娴熟的很,箭立即就飞了出去,“咻”的一声命红心。 而那墙上的靶子晃动了一下,随后直接被震的掉了下来。 其实这弓和箭都太轻,裴争用的不顺手,但是射个不动的东西还是轻而易举的。 “好厉害啊啊啊 好棒好棒哦 ” 奶里奶气的欢呼声从人群传出来,传进了裴争的耳朵里。 沈欢眼疾手快的就捂住了沈十九的嘴巴,“小点声啊小徒儿,今晚我们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低调一点啊,乖。” 沈十九点点头,不再大声喊了,但是看着裴争的眼睛里闪闪的冒着星星。 突然,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自发的响起,人群不时有其他人也学着沈十九的样子在呼喊。 “好厉害哦 ” “好棒哦 ” “真是厉害啊 ” 裴争愣了愣,手指的弓忽的被他攥紧。 这四周的欢呼声,都是给他的,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赞同过,也从来没有人站在他这边过。 现在他觉得,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今天有两位都射了我们的靶心,所以两位都是我们的优胜者……” 那敲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富家公子打断了。 “什么两位优胜者,今天的胜者只能有一个,而且毫无疑问,必须得是我!” 富家公子指着裴争气愤的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要是没有你的话,今晚的喝彩声就都是我的了!你敢不敢再跟我比一场,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敢不敢!” 裴争扬了扬眉,“奉陪到底。” “好。”富家公子往人群扫了一眼,“这样吧,找个人头上顶着个花灯站着不动,我们谁能射,就算谁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侍从送上来两盏小小的花灯,不过半个巴掌大,黄澄澄的很是精美。 他又补充道,“但是人选嘛,我们要互相为对方挑选。” 富家公子眼神明显的往某个地方看去,裴争心头跳了跳。 果然,富家公子指着人群的一个小身影道,“我选他。” 人群的目光也跟着齐齐看去,沈十九还不明所以,一直在看裴争的方向,见裴争回过头来了,便对着他展颜—笑,可是面具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得见弯弯的眉眼。 富家公子语气欢快,“该你选了。” 裴争看了眼那几个侍从,手却指向了那个敲锣人,“他。” 第187章 敲锣人瞪大了眼睛,“我……选我?” 富家公子也有些愣了,但是话已经放出去了,他也只得点头答应。 其实他本来以为裴争也会选自己带来的人的,那些侍从就算被他射伤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若是伤着了其他人,那可能就会有点麻烦了。 裴争走到了沈十九跟前,拉起了他的手,带他走到了对面的墙边站好。 周围的人群情绪也都被紧张的气氛调动起来了,都在等着更加精彩的比试。 高大的背影几乎把小小的身子全部挡住,但是裴争知道,现在全场的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沈欢本来还有点担心的,但是她看了眼旁边两个两脸镇定的人,瞬间觉得自己的担心肯定又是多余了。 而靠墙站着的沈十九,现在满目只有眼前的裴争,裴争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能站好吗?” 沈十九背紧紧贴着墙,蹬直了双腿,证明自己可以站稳的。 “能 ”声音软糯糯的。 “那乖乖的,不要动,好不好?” “好 ” 沈十九真的贴着墙站着不动了,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争。 裴争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指,“真乖。” 旁边的人将花灯送了过来,放到了沈十九的头顶上,让他顶着。 而沈十九全程都跟个木头人似的,没有动一下,但其实他的小脑袋还在晕乎着呢。 那富家公子见裴争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也深呼吸了几口,让人把那敲锣人架到了墙边站着,强行把花灯放到了他头上顶着。 那敲锣人很是害怕,腿不停的打着筛子。 裴争和富家公子在场地央站定,一同举起了弓来,上箭扣弦。 花灯比起方才射的靶子小了很多,若不是箭术好的话,很有可能会出人命的。 富家公子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他握弓的手都有些抖了,侧目想往裴争那边看一看。 结果就看见一支羽箭射了出去,向着墙边站着的小人儿头顶上飞去。 四周有些胆小的人直接捂住了眼睛,怕会看到什么血腥的场面。 沈十九在看到一支箭向着自己脸上扑来时,也害怕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咻”一声,箭从他头顶上的花灯穿过,直接将那花灯钉在了墙上。 沈十九慢慢睁幵眼睛,听到了人群的鼓掌喝彩,随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软了,险些直接跪到地上去。 富家公子举着箭的手更抖了。 “喂,该你了,装什么傻呢?” 是沈欢的大嗓门在人群嚎了一声,这一下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喊起来。 “就是啊,轮到你射箭了,怎么还不动呢?” “不会是害怕了吧,啧啧啧……” “我看就是怕了,技不如人还爱挑事……” 富家公子被逼得急了,手下一松,箭就飞了出去,可惜偏的实在太厉害了,离那敲锣人差着好几米。 他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周围的人要不就是在喝他的倒彩,要不就是在给裴争鼓掌。 他觉得没面子了,慌不择路就想赶紧跑走,结果好死不死跑到了乘风他们站着的地方。 乘风手长剑一挥,挡住了那富家公子的去路。 “输了,就想走?” 随后乘风拎着那富家公子,把他拎到了墙边站着。 原本站在那里的沈十九,早已经被裴争牵着又给送回了沈欢身边。 裴争提着把弓,慢悠悠的走到放箭的地方,拿起了五支。 乘风早就看出了自家主子想做什么,就抱着剑在一旁盯着那富家公子,若是他敢跑,乘风就敢直接砍过去。裴争站在了富家公子的正对面,手里的箭对准了他。 那富家公子早已经面如土色,他后悔招惹了这几个人了,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这几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啊!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自己已经被人当成靶子瞄准了。 只听见“咻”的一声,一支箭飞出去,擦着墙边人的胳膊,将他的衣袖钉在了墙上。 胳膊肯定已经擦伤了,火辣辣的痛着。 裴争微微眯起了眼眸,随后三箭齐发,“咻咻咻”三声,三支箭分别擦着富家公子的另只胳膊和腿把他的衣服钉在了墙上。 还有一支箭,要瞄准哪里呢? 箭身微微往双腿之间瞄了下。 富家公子看出了裴争的意图,竟然直接吓得哭了出来,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裤管流到了地上。 “咻”一声,箭身并没有碰到身体,而是射到了双腿之间的衣袍上,但是再偏一点点的话…… 裴争扔下了手的弓,转身往人群走去了。 乘风也跟着走了。 那富家公子的侍从忽的从另一边冲了出来,哭天喊地的去查看自己家公子,废了好大劲将公子从墙上救了下来。 周围的人群一直在给裴争鼓掌喝彩,还给他们几人让出了些位置。 沈欢也边鼓着掌边感叹,“裴大人,真的是英明神武,风采万千啊!” 那敲锣人跑过来,要把奖赏的那五两银子给裴争几人。 李玉直接挡了回去,“绐那位治伤去吧。” 沈欢看他一眼,又开始感叹起来,“果然是大府风范,真是让人敬佩不已啊!” 第188章 李玉没说话,她这一天天的变脸好几次,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裴争根本就没理后面几人在说什么,他低头看着眼前乖乖站着的小人儿,低声问,“有没有受伤?” “没 有 ”沈十九拖长了腔调回答。 “刚才怕不怕?” 沈十九瘪了瘪嘴巴,“有点 怕 ” “但是 我相信大人 ” 沈十九说着抓紧了裴争的手,眨巴眨巴滴溜溜的眼睛,主动的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了他的指缝。 裴争被他的动作哄的心里一阵泛甜,喝醉了之后的小人儿胆子大了不少,也主动了不少,还总是爱娇娇软软的说话,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多让人想抱着他狠狠揉几把。 要不是现在街上这么多人…… “走吧。”裴争嗓音暗哑。 “好 ” 两人提步往前走,身后三人也跟了上去。 街上人越来越多起来,差不多快要肩膀贴着肩膀了,五个人也没有办法一直紧紧挨在一起了,总是会被人突然涌过来的人挤散。 人流大多数是向着河边走的,那里会有烟火燃放,还可以在河放河灯来许愿。 裴争把沈十九拉到了身前护着,避免其他人碰到他。 不远处就是座拱桥,人流带着裴争和沈十九上了桥去,然而沈欢李玉和乘风三人却被挤的错开了上桥的入口,反而是继续向着前面走了。 等到裴争和沈十九站在了桥上,李玉才回过头看见了两人,他拼命的大声呼喊着,“主子!沈公子!” 沈欢也跟着一起喊, 徒儿!徒儿! 可是人流还在往前走,他们距离越来越远起来。 “别喊了,他们听不见。”乘风道。 “那怎么办!他们俩一个有伤在身,一个又醉又傻!出点事可怎么办!”沈欢很是焦急,她很担心小徒儿的安危。 “其他暗卫跟过去了,会保护他们的,我们现在从前面绕过去找他们。” 沈欢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而已经过了桥的裴争,也发现了两人和其他三人走散了,他拉着沈十九的手又紧了紧。 沈十九被身后人挤到了裴争跟前贴着,小脑袋抵在了裴争胸前,正好触到了裴争的伤处,惹得裴争轻轻闷哼—声。 沈十九却听见了,忙抬起头来,“大人……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痛你啦……” 他忽的掀起了自己的面具,漏出下半张脸来,然后凑在裴争胸前,撅着嘴巴对着衣袍呼呼吹了几口气。 “我帮你呼呼哦……就不痛了……” 第112章 我要…轻一点的 粉粉嫩嫩的唇瓣一开一合,隔着衣袍根本就吹不到伤口上,但是裴争却感觉被吹得心里痒痒的。 他伸手拉下了沈十九的面具,将他的小脸重新遮起来。 沈十九抬头看他,“大人不要呼呼了吗?” 裴争手指按了按他的唇角,“现在不要。” 旁边的人流又开始涌动起来,要往前面不远的河口边走去,哪里的河岸边可以放河灯。 裴争也牵着沈十九,随着人群一起向前走去。 走到了河岸边处,视野开阔了不少,在帝都城呆了这么多年,裴争倒是还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河口两岸都站着不少拿着河灯的人,河面上已经飘了不少的河灯,点点火光随着水流渐渐飘向远方,像是朵朵展开在河面上的妖娱火花。 别人都有灯可放,沈十九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他眼巴巴的看着旁边嬉笑着放灯的人们,眼分明是羡慕o 正巧有个卖河灯的小孩子跑到了两人身旁,戳戳他们,“大哥哥,你们要不要河灯啊,买一盏吧。” 小孩子模样很是可爱,脸蛋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个子很矮,看起来不过五岁的样子。 沈十九看着小孩子手的河灯,又看了眼裴争。 “想要?” 沈十九乖乖点头,“想 ” 可是裴争在袖口摸了下,他并没有带钱财出来。 谁知沈十九却在自己袖口掏出了几个铜板出来,递到了裴争手。 裴争笑了笑,弯腰把铜板给了小孩子,然后在他的篮子挑了个红色的河灯出来。 小孩子开心不已,对着两人鞠了个躬,“谢谢大哥哥。” 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裴争看了看手的河灯,碰巧了,是个莲花形状的,他把沈十九的掌心摊开,将河灯放了上去。 沈十九眼眸亮了亮,小声道,“好漂亮哦!” “去放吧。” “嗯!” 沈十九拉着裴争一起来到河边,裴争怕他踩空掉进去,手臂环在了他的腰迹。 然后沈十九小心翼翼的将手的河灯放到了水面上,学着旁边人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也开始祈愿。 可他脑袋里晕乎乎的,想到了什么嘴上就直接跟着说出来了。 “我希望,大人的身体能够快点好起来,以后都不要再受伤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却句句都清晰的传到了裴争耳朵里。 裴争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跟前的小人儿整个后背都贴近了他怀里。 我希望,现在在我怀的这个小傻子,往后顺遂,不要再经受磋磨,平安喜乐度余生。 “d彭”的一声巨响,空突然炸开了一朵绚丽多彩的烟花,就绽放在两人头顶。 第189章 沈十九被吓了一跳,身子明显的一抖,脚下打滑,要不是有裴争揽着,肯定会直接滑进了河里。 裴争半抱着他,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把人放了下来。 “d彭d彭d彭”的又是几声巨响,半个帝都城都被这烟火映亮了,光彩夺目甚是好看。 沈十九兴奋不已,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盛况,一直仰着头看天空,眼睛里亮晶晶的闪着光。 裴争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他弯起的眉眼,上扬的嘴角,见他这么开心,就觉得今晚带他来这里是对的。 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下,在冒着星星点点火光的河流边,有很多对年轻的男女,忘情的相拥着,甚至有些大胆的直接摘下了面具,然后亲吻在了一起。 天朝向来恪守礼教,也只有在这一夜,人们才敢遵从内心当街做出些亲密举动。 沈十九也看到了旁边一对相拥亲吻的人,害羞的不太敢看,扯了扯裴争的衣袖,捂着嘴巴小声道,“大人,他们在做羞羞的事情,你看……” 沈十九另只手指着那两个人。 裴争笑笑,把他的手拉了回来,“看到了。” 拉着的手没有放开,干脆拉着小人儿避开了河边的人群,来到了岸边的一棵树下,手护在树干上,让小人儿后背抵了上去。 头顶上的烟火还在燃着,河岸边的树下,一对璧人脸上的面具半掀,唇齿相依。 烟火又放了一会便停止了,原本安静的人群重新熙攘起来,慢慢四处散去了。 裴争松开小人儿,看他眼底水蒙蒙的一片,唇瓣上红艳艳亮晶晶的,又把面具拉下来给他带好。 沈十九本来就晕乎乎的,现下更是七荤八素东倒西歪的,被裴争握住腰堪堪站稳。 他委屈兮兮的看着裴争,“我腿软……” 裴争听了眼底染上笑意,低声哄道,“都是我的错,我扶着你,好不好?” 沈十九小脑袋点了点,然后就任由裴争的手掌附在了自己腰迹。 周围人群已经没有那么拥挤了,两人刚提步要走,眼前却忽的围上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脸上都带着面具,分辨不出面容,可是为首的那个花脸面具,分明就是刚才射箭比输了的那个富家公子。 看来他刚才丢人丢的大发了,现在是找帮手来报仇来了。 富家公子拉着个身形很胖的男子,指着二人恨恨的说道,“大哥,就是他们,刚才欺负我来着,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出丑。哎,怎么只有两个人了,其他三个人呢?他们是一个团伙的!” 那胖男子也带着面具,但是面具显然都快要遮不住他的肥脸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站着的两人,胖男子啧啧两声,“就他们,看起来也没什么能耐嘛,身边连个奴仆都没有,我看,根本用不着我胖爷出手。” 随后他挥了挥手,围在旁边的侍从们齐拥而上。 裴争身子一侧,首先躲过了一人的突袭,随后一掌就将那人拍飞了出去。 可是这么一用力,裴争清晰的听见了来自自己左肩胛骨的伤口撕裂声。 既然已经裂开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趁着那些侍从们犹豫不前的空挡,裴争退回了树下,将沈十九放在树边靠着。 随后,裴争速度极快的就将其他的侍从全部击倒了,这些侍从不过是家养的,根本没几下子花拳绣腿。 那个胖男人和富家公子见状,都有些呆住了,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有如此深藏不露的武功。裴争站到了那两人面前,眼神冷冽的看着他们。 然而在他身后,一个侍从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忽的冲向了树下沈十九在的地方。 那富家公子看到此人这么厉害,原本都想赶紧撤了算了的,没想到那个蠢侍从还敢去偷袭。 裴争像有感应似的,转身一道掌风送出,劈向了树边的那个侍从。 —把匕首距离沈十九的眼睛只有几寸之远时,忽的偏离了方向,顺着他脸上的面具划过,然后手握匕首的侍从倒向了一旁没有了动静。 沈十九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吓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啪嗒”一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他脸颊上流过,滴在了素色衣袍上,开出朵血花。 沈十九呆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面具已经被划成了两半,掉到了地上,里面一张白皙清丽的小脸露出来,可是半边脸颊上却多了道一指长的血痕。 火辣辣的痛感自脸颊传来,沈十九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远远的看向了裴争的方向,眼神满是委屈无助。裴争看清了小人儿脸上渗出的血迹,手指捏的咯咯作响,胳膊一伸,将那个富家公子的脖子捏在了手间。随后,裴争将富家公子脸上的面具摘下,单手捏碎,然后拿着面具锋利的碎片,就要往他脸上划去。 旁边一直站着的那个胖男人也看清了沈十九的脸,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忽的一拍脑门,随后震惊的看着裴争。 如果说那树下的人就是上次让他登门道歉的那一位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不就是…… 胖男人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摘了,原来他就是先前曾经来过丞相府给沈十九道歉的那个胖爷。 胖爷抱着裴争的胳膊就要跪下去,“裴大……” 他话还没喊出口,就被裴争的眼神冻了回去,连忙改口,“裴,裴公子,裴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家小弟一般见识啊,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手下留情啊!” 第190章 裴争冷眼看他,眉头微皱。 此人……并不认识。 随后裴争手一挥将胖爷挥到了一边,然后手的面具碎片割了下去,不顾富家公子的哭嚎,将他的脸颊两边各自划了深深的一道,定会留下痕迹。 那富家公子嗓子都哭哑了,脸上也全都是血。 裴争充耳不闻似的,拖着人走到了河边,一脚将他踢进了河。 随后裴争转身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胖爷,那胖爷倒是有眼色,自己也快步跑到了河边,直接跳了进去。 河里的两人胡乱挣扎扑腾着,把四周人的目光尽数吸引了过去。 众人都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还有目睹了刚才全过程的人在鼓掌叫好,这兄弟二人平日里可没少作恶,今日可算被人整治了。 裴争快步走回了树下,小人儿早已经哭得泪眼朦胧,看到裴争后,不停的打着哭嗝。 “大,大人……他,划我……流血……我疼……” 裴争将他的小下巴微微抬起,迎着周围的灯火仔细去看他脸上的伤。 伤口并不算深,幸好沈十九脸上还有层人皮面具,好歹减弱了些伤害,应该不至于留疤痕,只是流血了,所以看起来有点可怕。 裴争小心的替他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可是那层人皮面具在伤口处有些不太贴合起来,并且与皮肤之间的间隙渗进了些许血渍,导致看起来有些明显。 小人儿眼角的眼泪还在往下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似的。 裴争凑到他伤口处,轻轻吹了吹。 “不哭了,我绐你呼呼好不好?” 沈十九自己擦了擦眼泪,明明还是想哭,却努力忍住了,嘟着嘴巴道,“好…我要…轻一点的……” 第113章 我疼 吹了几下之后,沈十九的眼泪总算是不再流了。 裴争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带在了他的脸上。 方才被人群挤散了的护卫们赶了过来,跪在地上,“属下来迟,望主子恕罪。” 裴争现下没有心思处罚他们,使了个眼神让他们退下。 那些护卫地上东倒西歪的人也一并拖走了。 “徒 儿 ” 沈欢的声音忽的自不远处传来。 然后就看见刚才走散了的那三人赶了过来。 沈欢和李玉弯着腰开始喘粗气,明显是跑的太急太快了,可是一旁的乘风脸不红心不跳的,面上平静无波。 “主子,您没事吧?”乘风问道。 裴争还没说话,沈十九倒是委屈的先开口了。 “他们……好多人……我脸疼……大人……扔进河里……”沈十九见到了自己师父,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师父,我脸破了……” 沈欢一惊,连忙掀起了沈十九脸上的面具,这才看到了沈十九脸颊上的一处伤口,虽然并不深,但是看来还是流了不少血的。 她刚想责怪裴争,怎么照顾小徒儿的,连这么重要的脸蛋都差点被人划花了。 可是一旁的裴争明显的脸色发白,并且左手一直隐藏在宽大的衣袖。 沈欢料到不对劲,强行拉过裴争的左手,只见他的左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液,那血迹来自他的左臂上方,好在现下已经不再流了。 “别动!”沈欢对着裴争大喊一声,见裴争面色冷峻的想把手抽走,她眼神气得要冒火似的。 “再动你这胳膊就别想要了!” 裴争看了沈欢一眼,眼神竟是毫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却真的没再抽手了。 沈欢从怀掏出了一小节布条,绕着裴争的左边肩膀处紧紧缠了几道,裴争极其配合的微微低了低身子。 沈十九见状,也凑了过来,看到裴争肩膀上的雪白的布条几乎瞬间就被红色浸透了,他被吓到了,小手轻轻附在了伤口处,仰头看裴争。 “大人……受伤了……” 裴争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掌心,看出了他的担忧与害怕,安抚的语气道,“别怕,没事。” 几人没再做停留,回了丞相府。 —路上,沈欢都没有做声,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其实,方才与裴争和沈十九走散之时,沈欢借此机会向李玉问了些问题,她总有种感觉,好像这些人都比自己了解自己的小徒儿似的。 李玉听了她的问题后脸色变得异常复杂,他没想到沈欢的话能这么露骨。 “额,这……这个,我也不知道,你问风护卫去。” 两人同时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乘风,然后又安静的把头转了回来。 沈欢耸耸肩:你让我问个哑巴吗? 李玉也没办法的耸了耸肩,只得他来回答了。 “大人,额,大人跟沈公子,他们,额,以前确实是认识的。” 沈欢道,“这还用你说?瞎子都看的出来。我刚才是问,他俩以前到哪步了?抱?吻?睡了?” 李玉脸色一会红一会绿的,“我真不知道,不知道……” 沈欢“喊”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 她指了指李玉,又指了指乘风。 “……你们和裴争都是一伙的。” 李玉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以前也不是丞相府的人,我是……皇子宫的人。” 沈欢眼神变了变,她记得自己小徒儿先前不就是宫里排行第的小皇子吗。 第191章 “皇子祁长忆?” 李玉惊讶于沈欢居然知道自家殿下的名字,他点了点头。 沈欢了然,那么这个李玉以前就是伺候在小徒儿身边的没错了。 在沈欢的追问下,李玉讲了些祁长忆在宫的事情,提到最多的除了当时处处找茬的三公主祁依柔,就是裴争了。 再后来,讲到了去蛮族和亲回来,李玉就不愿再继续往下讲了。 不论沈欢如何追问,李玉都半个字不肯多说。 “沈师父为何对皇子殿下这么关心?难道,您认识殿下不成?” 李玉试探性的问道,他不确定这个沈欢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什么人。 沈欢却没有回答,而是指着不远处的树下道,“我看到他们了,在那里!” 随后就先跑了出去。 李玉和乘风也提步跟上。 几人回到了丞相府。 沈欢先是拿来药箱,给伤势较重的裴争处理伤口。 裴争在凳子上坐下来,沈十九也跟着他坐了下来,自己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规规矩矩的摆在了桌子上,然后眼睛紧紧盯着裴争流血的肩膀处。 沈欢将裴争衣服外袍脱下,里面的内衫也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将血渍擦了去,这才看见原本敷了药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血肉模糊的一片特别可怖。 沈欢动作熟练,将之前已经调配好的药粉洒了上去,这药粉愈合伤口的效果奇好,但是也会特别痛。 裴争脸色没什么变化,手指却捏的紧了些,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只柔柔软软的小手在往他手心里钻。 将手指稍稍松了开来,那只小手就直接挤了进来,满满当当的塞进了他的指缝,裴争一下子就不敢用力了。 沈十九手动了动,脸上满是担心,“大人……疼吗……” 裴争摇摇头,手指在他手背画了画。 沈欢包好了伤口,严肃的对裴争道,“丞相大人,您的身子您自己不担心就算了,要是出点什么事情可别又怪到我头上,这点伤我要是三天都没治好的话,传出去砸我招牌。” 她说完故意在裴争的伤处按了下,惹得裴争皱了皱眉。 “您还知道痛呐,我以为您连感觉都没有了呢,要是这伤口再撕裂一次,您这块筋骨神仙也接不上了,这胳膊也别要了。” 这番话说完,坐着的两人一个不在乎,一个醉里醉气的也听不懂,倒是一旁的李玉和乘风捏了把汗。 沈欢转身来到了沈十九身旁,想看看沈十九的脸,却看到了桌子底下握在一起的两只手。 她想到了李玉讲的往事,裴争看起来似乎对自己小徒儿还不错,总是会在危难时刻帮助小徒儿,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这裴丞相真的是个好人? “徒儿,转过来。” 沈十九还是很听师父的话的,将身子转了回来,握着的手自然也松开了。 裴争暗自空捻了捻手指。 沈欢拿出另一种药水,涂在了沈十九脸上,然后就将他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 薄薄的面具上被划破了一长道口子,已经不能用了。 而沈十九的真容露了出来,他两颊酣红,一双水眸亮晶晶的,十分乖的仰着脸,等着沈欢来给自己上药。 “近几日都不能再带面具了,至少要等到伤口愈合才可以。”沈欢边绐沈十九上药边道。 沈十九不知道师父在说什么,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面具,傻乎乎的问,“是这个面具吗?” 沈欢把他拉起来,“是是是,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跟我回去吧,别打扰裴大人休息了。” 说着就先把沈十九推出了门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迈了出去,像是怕有人反对似的,着急忙慌的就把门关上了。 沈欢拉着沈十九回到了自己住的那处厢房,她实在是不放心把小徒儿留在裴争那里,跟把只小兔子扔进狼窝里没什么区别。 虽然是只受伤的狼,但是看样子这狼可是不知道饿了多久了。 但是这处厢房也住不下两人。 李玉来到厢房门口敲了敲门,“沈师父,沈公子?” 沈欢扬声,“李管家,有事?” “额,沈公子的住处不在这里,在后园小楼。” 沈欢拍了拍头,对啊,她怎么忘了,裴争把那处小楼给了小徒儿住的啊。 厢房门打开,沈欢拉着沈十九又走了出来。 “带路,去小楼。” 李玉真不知道该怎么交差了,他是要带沈十九回小楼休息的,谁知沈欢一直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跟着,也跟进了后园小楼。 小楼的侧边是还有个隔间的,里面不大,配置齐全,还有张床,平日没人住过,但是每日都有人打扫。 沈欢手一指,“我就住那了。” 不等李玉说什么,沈欢就直接把李玉推了出去,然后门彭一声关上。 沈十九一踏进小楼之后,找到了熟悉感似的,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去了床榻边上,然后软软的趴了上去。 醉了一整晚,又走了好多的路,他也觉得累了,衣服都没脱就直接睡了过去。 沈欢看到了床上趴着的小徒儿之后,叹了口气,走过去替他掀过被子来盖上,然后吹熄了烛台,去了隔间里歇下了。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小楼的门却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个身影迈进来,走到了床榻边。 第192章 只见被褥底下微微鼓起了一小团,下面还伸出了两条细腿,脚上的靴子也没脱,竟然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裴争半蹲了下来,轻柔的替小人儿把靴子脱下,然后拖住了奁在床边的腿。 将被子轻轻掀开,趴在底下的小人儿只露出了半边脸,另一边深深迈进床褥,两只手乖巧的放在身体两侧。 身上衣衫凌乱,腰间的衣袍松松垮垮,露出点点纤细白皙。 长睫微垂,红唇微张,呼吸又轻又浅,像只软乎乎的小奶猫。 裴争只觉得自己伤口又疼了下。 在房看了快两个时辰的折子,还是毫无睡意,脑海总是盘旋围绕着这个小人儿。 干脆直接听从内心,来小楼看看,结果就看到小人儿衣服鞋子都没脱就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 “嗯啊……我疼……” 睡梦的小人儿也不安稳,似乎是脸上的伤疼了,就直接嘤咛出声了。 第114章 睡觉觉 裴争手慢慢伸到了沈十九身子底下,微微使力,将床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 沈十九正面躺在了床上,几缕发丝沾在下巴上,领口敞开了一点,锁骨上那个鲜艳的红莲刺青此时又开始若隐若现了。 裴争动作极轻,将小人儿的外袍和外裤都脱了下来,然后又抱着他向里面放了放。 小人儿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盯着上方的裴争看,很明显是睡懵了反应不过来。 “大人……” 两个字喊的跟哼唧出声似的。 裴争手下一紧,捏到了沈十九的腰,惹得小人儿不满的嘟嘴。 “捏到我了……” 裴争松手,在他腰上抚慰似的轻轻揉了两下,“痛吗?” 小人儿摇摇头,“不痛……” 这时睡在里面隔间里的沈欢突然发出了动静,似乎是翻了个身,什么东西被她踢到了地上,然后她便又睡了过去。 裴争看了眼隔间的方向,扬了扬眉,“你师父?” 沈十九乖乖点头,“师父,睡在里面了……” 裴争心下了然,沈欢不放心他到了如此地步,睡觉都要在一旁看着,可惜她自己也睡得太死了。 食指抵在了小人儿的唇瓣上,示意他要小声一点。 沈十九聪明的点点头,用气音说道,“我、知、道,不、要、把、师、父、吵、醒、了。” 裴争被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可爱到了,笑了笑,也跟着轻声道,“对。” 随后他摸了摸小人儿的头发,替他把头发散了下来。 —把沉甸甸的如瀑青丝散在了背后,映得人儿是肤白胜雪面若娇花,一双眼睛纤尘不染的盯着裴争。 知道他意识还迷糊着,裴争呼吸乱了乱。 “头还晕吗?”裴争替他把脸上沾着的发丝拿掉。 沈十九懵懵懂懂,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 裴争觉得好笑,捏住他的小下巴晃了晃,“看来是晕的不清,” 沈十九自己也晃了晃脑袋,“是啊,我好晕哦,想睡觉觉……” “睡觉觉?” 裴争看出小人儿确实又晕又困的厉害了,长睫微动,眼皮在止不住的打颤。 他倾下身子,凑在小人儿耳旁,“亲一下再睡,好不好?” 沈十九乖乖点头,然后自己把嘴巴撅了起来,眼睛却早已经闭上了。 裴争只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就听见小人儿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拉过一旁的被子来将小人儿浑身裹起来,裴争也翻身上了床。 第二天快午的时候,沈十九才悠悠转醒。 揉着乱乱的头发坐起来,他半睁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感觉头有点痛呢?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去了一品香吃了顿好吃的,然后呢?好像有很多人围在—起,还有河灯,烟火,还有什么? 沈十九只穿着内衫,从床上下来,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坐到了桌子边,喝了一大口水,直接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突然蹭到了脸上的伤口,他感到一阵刺痛。 沈十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怎么有道疤痕? 他连忙围着房间四处寻找铜镜。 发出的声音有些大了,把隔间里的沈欢也吵醒了。 沈欢打开房门走出来时,就看见沈十九正抱着个铜镜,坐在桌子面前,表情严肃的在左照右照。 看到了沈欢之后,沈十九忙唤了声,“师父 ” 沈欢应声,“大早上的,干什么呢徒儿?” 沈十九指了指铜镜,“这是你绐我新做的面具吗?” 沈欢一下子就精神了,她忘记了,沈十九还从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真实面容过,因为自己骗他说他毁容了的,所以才要他一直带着面具不准摘下。 “额,徒儿,为师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沈欢咳了两声,“这个,你现在看到的,不是面具,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对,你没有毁容,你就是长得这么好看。” 谁知沈十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哦”了声,然后就把铜镜放了回去。 沈欢不解,“徒儿,怎么了,就这张脸你还不满意?” 沈十九摇摇头,“没有呀师父。”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也不惊讶呢?” 沈十九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好像记得似的……” 第193章 沈欢突然紧张了一下,难道小徒儿恢复了些记忆? “你记得什么?” 沈十九小眉头轻轻皱了皱,“师父,我想不起来了……我头痛……” 沈欢走过去拍了拍他小脑袋,“好了好了,乖徒儿,不想了,快去把衣服穿好,天冷了,别感染了风寒。” 沈十九乖乖点头,走到床边去穿衣服。 沈欢发现了不对劲,“等等,我怎么记得你昨晚没脱衣服?鞋也没脱吧?还有你的头发,谁绐你解开的?” 沈十九老老实实的站在床边,看了看放在床边的自己的外袍,又看了看沈欢。 “师父,徒儿也不知道。” 沈欢摆摆手,“算了算了,你醉的倒头就睡了,要不是为师睡在里面照看着你点,恐怕半夜有人爬上你的床你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沈十九脑海闪过了几个片段,有人帮他脱掉了衣服,散开了头发,还捏痛了他的腰…… 这时,小楼外有人来敲门了。 “沈师父,沈公子,起来了吗?”是李玉的声音。 沈欢把门打开来。 李玉站在门外道,“大人在前院大堂,请二位去用午膳。” 说完,李玉身后走进来几个小丫鬟,分别抱着衣物和发冠。 几个小丫鬟走到沈十九身边,开始替他穿衣束发。 身着白色锦绣衣袍,头发半扎半散,虽然脸颊有伤却挡不住鲜明艳丽,沈十九俨然一位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的矜贵人儿。 沈欢不由得看的有些呆了,这还是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徒儿吗? 倒是当真像极了位尊贵无比的皇子殿下了。 李玉带着两人穿越庭院,来到了大堂,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飘来的阵阵香味。 裴争坐在满桌玉食珍f羞前,没有动筷,在等二人。 沈欢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了,沈十九也跟着坐了下来,离得裴争距离还有些远。 裴争放在桌子边的手指敲了敲。 怎么,酒醒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关系,他坐过去就是了。 裴争站起身来,慢慢向着师徒二人坐着的地方走过来。 沈十九感受到一股压迫逼近,不安的扯了扯自己衣袖。 随后,那压迫停在了身边,还直接坐了下去,贴的自己这样近。 沈十九呼吸有些紧张起来。 “饿不饿?” 裴争轻声问沈十九,怕把人吓到似的。 沈十九点头,“有……一点点……” “头还晕么?” 沈十九摇头,“不晕了的。” “昨晚,还记得么?” 沈十九努力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他又补充道,“只记得一点了……” 沈欢早已经塞了满嘴的食物,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裴大人,能不能等我徒儿吃完再问话?哪有一起来就受训的。” 裴争拿起筷子,牵起沈十九的手,把筷子递给他,“先吃饭。” 沈十九乖乖拿起了筷子,点点头,然后开始自己夹菜吃。 还和之前一样的吃法,塞得小脸蛋圆滚滚的,然后细嚼慢咽,喉咙一动一动的把食物尽数吞下去。 裴争只吃了一点之后,便放下了筷子,看身旁的人吃。 “好吃么?” 沈十九弯了弯眼睛,点点头。 沈欢在旁边道,“好吃!丞相府的厨子是不是换人了?比之前好吃多了,跟昨天吃的那个一品香差不多的味道吧,总之好吃!” 李玉一直站在桌边伺候,这时道,“那可不,这就是那一品香的厨子来的,我们大人把一品香买下来了。” 正在喝汤的沈欢猛地咳嗽了下,微微瞪大了眼睛,“买,买下来了?” 虽然她知道裴争有钱,但是那个帝都城最大的酒楼,怎么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能买下来的吧,更何况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得是砸一大笔钱把老板砸晕了才行。 李玉不以为然,“是啊,不止一品香,大人还有好多铺子的,酒坊古董行赌场艳坊……” 李玉数了好一阵才数完,“尤其是古董行,里面好多宝物都是价值连城的,这还只是帝都城内的铺子,大人在江南和原的好多城池也有资产……” “别,别说了……”沈欢觉得自己胸口隐隐作痛。 现在的自己和小徒儿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身无分,而坐在他们身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的裴争,却坐拥富可敌国的家产。 并且,他竟然还是朝廷重臣,权势滔天的那种,这样的人如果想做坏人,谁能拦得住? 沈欢侧头偷偷看了眼裴争,见他正盯着自己小徒儿,眼角微眯,看起来心情甚好的样子。 她一顿饭吃得心情很是复杂。 吃好饭后,下人们来把桌上的东西撤了。 沈欢也准备好了药箱,要给裴争和沈十九挨个上药。 沈十九脸上的疤痕经过一夜就已经变淡了些了,很快就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了。 沈欢刚要提裴争把外袍脱下来上药时,李玉忽的从门外跑了进来,神情焦急。 “沈师父,您快去看看风护卫吧,他刚才从房梁上摔下来了,腿好像摔断了!” 沈欢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风护卫从房梁上掉下来?你是说乘风?” 第194章 李玉点头,“是啊!您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这里就先交绐沈公子好了。” 沈欢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乘风能从房梁上掉下来? 沈十九也很是担心,“师父,你去看看吧,这里我可以的!” 沈欢跟着李玉匆匆跑了出去。 沈十九收回视线,正好对上了裴争半眯的狭长眼眸,他一颗小心脏不由自主的就跳快了几分。 裴争坐在凳子上,而沈十九就站在他身前。 小手伸到裴争肩膀上,声音柔柔道,“大人,我来替您上药。” 裴争“嗯”了声。 那双小手顺着玄色衣襟伸进去,然后将外袍从肩膀处拉下时,裴争却忽的伸手揽了一把纤细的腰肢。 “还没告诉我,”他轻笑一声,“昨晚还记得什么?” 第115章 你刚才亲什么了 距离忽的拉近,沈十九呼吸之间都是淡淡的檀香味道和药香,他耳根跟着红了红。 “我……我记得,大人请我和师父吃好吃的……” “嗯,还有呢?” 裴争又靠近了点。 这小人儿清醒了之后就知道礼义廉耻了,沈欢把他教的不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都懂,就是还跟以前似的脸皮薄。 喝醉的时候倒是粘人的很,大人长大人短的不知道害羞。 “还有……好多人,然后大人受伤了……” 沈十九垂下眼眸,看着裴争肩上的纱布,手指难过的绞了绞。 “大人,我帮您换药好不好,我会轻一点的,不会弄痛您的。” 裴争微微抬着下巴看他,“嗯”了声。 沈十九便动作极轻的把那缠绕着的纱布打开来,那处伤口上面还隐隐渗着血迹,本来都已经快要愈合了的,现在却又严重了几分。 将药膏涂了上去,然后撒上药粉,再动作轻柔的将纱布重新缠回去。 裴争“嘶”的吸了口冷气,沈十九缠绕纱布的动作直接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大人?我弄痛你了吗?”沈十九眼神尽是担心,“我明明很轻的呀……” 裴争点头,“痛。” 沈十九当即更加紧张起来,举着没缠绕完的纱布停在裴争胸前,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人,你再忍—忍好不好”沈十九道,“我要给你包扎” “不好。” 裴争打断他,眼睛盯着小人儿脸上的那处微小的疤痕。 沈十九没想到裴争这么不配合,“那怎么办……” 他眼尾微微奁拉下来,委屈巴巴的样子。 裴争手在他背后轻轻推了把,就把人推进了自己腿间。 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裴争理所当然道,“亲我。” 沈十九抬头看了眼裴争,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白皙的脸蛋腾的就红了。 “我,我……那个……师父说,不能……” 裴争眯了眯眼眸,“再提你师父,我伤口就会更痛。” 沈十九赶紧闭嘴。 裴争侧过脸对着他,示意他可以亲了。 沈十九却揪着那纱布的尾端,绕来绕去,心跳个不停。 裴争极有耐心的等着,他非要等到小人儿主动凑过来的那一刻。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卑劣的手段也没少使过,但是裴争也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这么在乎过。 沈十九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闭上眼睛,真的缓缓靠了过来。 亲一下,大人的伤口就不会痛了哦。 —个温温热热的吻落在了微凉的唇畔,刚想离开之时,却被只手扣住了后脑,然后是紧紧的唇舌纠缠。 沈十九眸色激淞的被放开后,还在微微喘息着,却没忘了问一声,“大人,还痛吗?” 裴争笑了笑,指腹替他擦去唇边的银丝。 “不痛,很甜。” 沈十九把纱布的尾端系好,这才放下一颗心。 这时方才跑出去的沈欢也回来了,一进门就瞎嚷嚷。 “裴大人,你府上的人脑子都被门夹过?”沈欢喝了一大口水平息怒火。 “不过就是脚麻了,都能说成是腿断了?我看是脑子里的筋断了!” 沈欢刚才跟着李玉去看乘风时,乘风正好端端的坐在院子,说是跳下房梁时脚麻了一下,她听了要走,李玉非拖着她要她给乘风看看,别是断了。 李玉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家大人要跟他家殿下独处,还得他来创造机会,这个沈师父太没有眼力见,天天给个烛台似的发光发热,他家大人眼神都快冻死人了,也没能把沈师父给冻死。 不过幸好,大人的药是殿下亲自给换的。 药也换过了,裴争要去房里看折子。 虽然裴争最近都没有去上朝,也没有进宫,皇上就好像忘了有他这么个丞相似的,真的对丞相府不闻不问了好几日。 但是裴争还是有很多眼线遍布朝堂各处,所以朝堂上每日发生的事情,他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而沈欢又一头扎进了药房,开始重新研究起能够帮助人恢复记忆的药来。 沈十九回了小楼,师父要他没事多休息,不准老去打扰裴大人办事。 其实沈欢是不想裴争老来打扰自己小徒儿才对,她已经想好了,等到把裴争的伤治好了,就带着小徒儿离开。 沈十九不知道沈欢的想法,坐在后园小楼的台阶前,两手托着腮。 第195章 天一日比一日寒冷,地板冰冷,但是阳光温暖普照,沈十九就呆愣愣的在那里坐了好久,小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瞄呜 ” 不远处忽的飞奔过来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团子,冲着沈十九的脸就扑了过来。 沈十九看清了小猫后,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张开了怀抱,也回了两声。 “瞄呜瞄呜 ” 小猫扑到沈十九的脸上就开始舔他,沈十九被扑倒在了地上,脸上沾满了小猫的口水。 “小瞄呜……快停下来……你把我的脸都弄脏啦……” 没想到小猫真的从他脸上跳了下来,跑到了一边冲他摇尾巴。 沈十九跑过去想抱它,小猫又跑远几步,沈十九追过去后小猫又跑远,一人一猫就跑出了后园,围着丞相府到处跑起来。 跑着跑着,小猫就跑进了裴争住的院落,它一直都被裴争养在自己的院落的,所以对这里很是熟悉,窜了几下就从窗户跳进了房间内。 沈十九站到了裴争的房间门口,想去敲门,可是手举着又半晌都没敲得下去。 师父说,大人要办正事,很忙的,自己不能去打扰他才对,要乖乖的回去自己玩。 可是,他也想跟小卩苗呜玩。 “进来。” 裴争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沈十九愣了愣,大人怎么知道他在门口的? 他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进门,就看到了小卩苗呜正惬意的窝在正对着门边的桌子上,还对着沈十九摇了摇尾巴。 裴争坐在房间里侧的案桌旁,桌子上摆了很多的折子,他还在一个个看着。 看到老老实实站在房间间一动不动的小人儿,裴争唇角勾了勾。 “想我了?” 沈十九身子顿了顿,大,大人怎么知道的?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是来找,来找小瞄呜的……” “嗯,”裴争应道,“不想?” 沈十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不是……” 裴争笑笑,这小人儿的话真是好套。 “坐吧,陪我一会。” 沈十九乖乖点点头,然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一侧头就能看到不远处坐着的裴争。 见裴争又开始看折子了,沈十九慢慢趴在了桌子上,跟小猫大眼瞪小眼。 小猫有感应似的“瞄呜”了一声,沈十九赶紧把手放在唇边“嘘”了声,拍了拍小猫的头,用口型说道,“你不乖哦,不能出声打扰大人的,知不知道。” 小猫舔了舔沈十九的手指,沈十九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乖哦 ” 沈十九把小猫抱进了怀,轻轻揉了揉,然后小脸迈进毛茸茸的猫身上蹭来蹭去的。 “好软哦 ” 小猫被揉的舒服了,伸出爪子去握沈十九的手,沈十九跟它握了握,然后就捧着软乎乎温热热的猫爪子亲了亲,还笑得眼角弯弯。 裴争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桌子前在亲吻小猫爪子的小人儿,他还对着只猫笑得那么好看。 这猫是裴争养大的,惯出了一身臭毛病,谁知道到了小人儿这里又成了一只任人搓扁揉圆的乖宠了。 裴争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一只猫而已,就分走了小人儿全部的注意力,这么久了他才往自己这边看了几眼? 生气的把折子合上,裴争起身走过来。 “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呀 为什么这么好揉呀 ” 沈十九还在极小极小声的嘀嘀咕咕,抱着小猫不撒手。 忽的手一空,小猫被人提着后背拎了起来。 沈十九抬头看去,就见裴争把猫直接从窗户边扔了出去。 虽说小猫从树上跳下去都没问题,但是沈十九还是有点担心小猫会摔伤的,他想跑到窗边去看看。 裴争胳膊一伸,就把小人儿拦腰抱了回来,直接抱到桌子上坐着,盯着他一脸不悦。 沈十九毫无意识,“大人,你忙完了吗?” 裴争不回答。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 裴争不回答。 “大人,我,我能下来吗?” 裴争不回答,却捏住了他的腰。 大,大人,你到底怎么啦……” 裴争伸出手指,凑到了沈十九唇边不动了。 沈十九不懂这是何意思,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裴争,眼底一片清澈又无辜。 “你刚才亲什么了?” 沈十九懵懵的,“没亲什么……” “嗯?”裴争挑眉。 沈十九想起来了,笑了笑,“哦,亲了小瞄呜的小爪子,好可爱的!” 他看了看眼前的裴争的手指,眼里亮晶晶的,“大人,想让我也亲亲你吗?” 裴争又逼得他近了些,却没说话。 沈十九直接拉过了裴争的手,那双手长得很是好看,白皙纤细,五指修长有力,骨节根根分明,手背有淡淡的青筋。 他低下头,吧唧一口在裴争手背亲了下,就跟只小猫似的,长长的睫毛扫过手背,温润湿软的感觉一碰就离开了。 第116章 赵将军回来了 裴争心瞬间软成了一片,突然觉得自己好笑起来,他这是在跟一只猫“争宠”? 把沈十九从桌子上抱了下来,裴争看着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忽的开口道,“别走了,好不好?” 第196章 沈十九抬头,“大人在说什么呀?” 裴争替他拢了拢墨发,“我说,不要跟师父回去了,就留在府,和我在一起,好么?” 沈十九明显的愣住了,看样子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早晚是要跟师父走的啊,师父不可能会一直留在丞相府的,而自己又是不可能会离开师父的,也就是说,他要离开大人…… 沈十九低垂下了头,情绪很是低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裴争见他这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也心疼了,揽过他的身子抱进了怀。 “算了,别想了,就当我没问过。” 裴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知道自己现在在他心的地位还是肯定比不上沈欢的,可是沈十九难以抉择,不正能说明了他也是舍不得自己吗? 那就够了。 又修养了几日后,沈十九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而沈欢也已经又给他做好了新的面具。 裴争的伤虽不轻,但是有沈欢在,也恢复的很快,甚至都没留下什么大的疤痕,只是有些淡淡的浅色痕迹罢了。 而这些日子,裴争从没有去过宫里,他每日在府,看看折子,逗逗猫,逗逗沈十九,要不就是带着沈十九上街去逛逛,当然是甩开了沈欢单独去。 听说蛮族的首领阿木勒已经返程离开了帝都城,回了西南领域去。 三年前蛮族换了新任首领阿木勒之后,一度对天朝十分尊崇敬重,每年都积极进贡,但是最近却又有些动荡起来,蛮族的野心,天朝都看在了眼里。 皇上不是看不出,只是觉得还没到需要大动干戈去平息的地步。 因此虽然裴争提过几次,皇上并没听从他的建议采取什么行动。 而裴争当真什么都不管起来,甚至第一次这么听话,让他不准去上朝,他就真的数十日没有上过朝。 这一日,沈十九起床后,却没有在小楼看到裴争,他还以为大人昨夜在自己睡着之后就走了,失落了好一阵。 李玉推门进来了,告诉沈十九裴争是一大早就被皇上的人叫去宫里了,都去了很久了,还没一点消息呢。 沈十九有些担心起来,“可是,大人上次在宫里受了好重的伤……皇上这次不会再责罚大人了吧?” 李玉宽慰他,“放心吧,皇上就罚了大人那么一次,而且还是因为你……” 李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收嘴。 可是小人儿显然已经听到了,瘪了瘪嘴巴,看样子眼底满是自责,“是因为我吗?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 惹得皇上生气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李玉解释道,“哎呀,我直说了吧,皇上这次找大人是因为蛮族的事情,不是别的什么,真的真的!” 沈十九吸了吸鼻子,“嗯”了声。 这时沈欢也来了,带着给沈十九做的新面具。 “来,徒儿,过来试试。” 沈十九乖乖走过去坐好,沈欢拿着一大堆东西药水的,摆弄了好半天,把人皮面具给沈十九贴好了。 只是仿佛看起来,又清秀了几分似的。 面具贴好后,沈欢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丝毫看不出破绽,这才放心。 外面跑进来个奴仆,凑在李玉耳旁汇报了些什么。 李玉点点头,让他退下了。 “沈师父,您是大名鼎鼎的鬼医,想必也听说过这天下排行第二的医者吧。” 沈欢捋了捋假胡子,“听过,宫里的太医,好像年纪不大对吧,是个人才,可惜就是比我还差点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倒是一点不知道谦虚。 李玉笑了笑,“没错,太医院的江逾白江太医,他现在就在府前院。” “他来干什么?” “这个,要去见过他才能知道了。” 李玉说罢转身出了小楼。 沈欢跟沈十九对视一眼,沈十九看起来好像还很期待见到江逾白似的,毕竟他也跟江太医共事过一段时间。 沈欢便也带着沈十九跟着去了前院。 前院的大堂里坐着个人,穿着身太医院的官袍,模样清俊,一副安静俊秀的书生面容。 谁知开口却是跟长相一点都不相符。 “小玉子!过来抱抱!想死我了!” 李玉被江逾白搂过去抱了把,他满脸写着无可奈何。 江逾白看到了跟在个糟老头身后的沈十九,眼睛亮了亮,也过来要给他个拥抱。 “小十!过来我也要抱抱你!你怎么好像变样了,怎么变得这么可爱了?” 江逾白越过沈欢,想要捏一捏沈十九软乎乎的小脸蛋,他真的觉得这个小人儿好像变好看了不少。 可是却被沈欢直接挡下了。 “江太医,幸会幸会。” 沈欢粗着声音,拱手对着江逾白道。 江逾白狐疑的看着这老头,上下打量了好半天。 “江太医看老夫做什么?莫不是眼神不好?” 沈欢扬声问道,江逾白的眼神看得她都有点不舒服了。 沈十九扯了扯沈欢的袖口,小声道,“师父,不要这样对江太医啦……他人很好的……” “师父?”江逾白微微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说,他是你师父?” 江逾白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沈十九就是皇子祁长忆,但是他从没有认真问过裴争来证实,裴争也从没有主动告诉过他,他们好像都直接默认了似的。 第197章 而根据二人之前的推测,若沈十九就是小殿下,那么这个糟老头就是…… 排行第一的鬼谷鬼医? 江逾白立即换上了一副尊敬无比的表情,眼神复杂,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置信,还带着真诚的敬重。 “沈…沈师父!久仰久仰!在下江逾白,在太医院当个小差,混口饭吃而已…您,您原来长这个样子…… 江逾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说鬼医需要多么仙风道骨仙气飘飘的,最起码是两袖清风一副出世高人的样子吧,怎么会是沈欢这种,糟老头样? 李玉上前一步问道,“江太医,您是来找大人的吗?大人进宫去了,还没回来呢。” 江逾白摆了摆手,“我找他干什么,绐自己找气?我本来是找小十……” 江逾白看了眼沈欢,“但是我现在要找沈师父了,还请沈师父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才好。” 沈欢对他尊敬的态度很受用,大方的点点头道,“但说无妨,老夫能帮的肯定会帮。” 江逾白先谢过了沈欢,然后道,“我是从将军府过来的,赵将军回来了。” 原来他是为了赵隶棠赵将军而来的。 赵隶棠镇守边疆三年的时间,从没有回过一次帝都城,这次回来,竟然在半路遇袭,胳膊上了毒箭。 江逾白奉旨去将军府救治赵隶棠,可惜毒性已发,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再这么拖下去,就只能把那只胳膊砍掉才能保住性命。 因此,他本来是想到了沈十九,想看看沈十九会不会有什么独门偏方,能够既解了毒,又能保住赵将军杀敌无数的手臂。 可没想到直接见到了鬼医沈欢。 沈欢听完之后,思索了下,“我也不敢做什么保证,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我亲自诊断才能判定。” 江逾白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师父随我去将军府。” 沈欢点点头,转身走出前院大堂,要回去收拾东西。 她还指了指沈十九道,“徒儿,你随为师一起去。” 李玉在一旁干着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还能把人拦住。 大人说了不让人走,这下好了,人不仅要走,居然还要去将军府! 要知道自从三年前小殿下跳崖失踪之后,赵将军就快马赶回了帝都城一次。 那次除了李玉和裴争,没有人知道赵隶棠私自离开沙场回来过。 而当时的裴争也刚从悬崖跌落,身受重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赵隶棠一柄寒剑抵在他脖子上,稍一用力就 能轻易割破他的喉咙。 丞相府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皇子了,李玉听从裴争的命令,守在门边。 赵隶棠也一心认为祁长忆已经死了,他恨不得把裴争也一起杀了。 可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裴争却看不出一丝悲伤的意味来,只有他还坚信,小人儿一定没有死,还活着。 赵隶棠最终没有动手,他几乎以为裴争是精神失常了,那就让裴争继续这么活下去,总比直接死了要痛苦的多。 李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沈欢就已经走到了大堂的门口处,即将要推幵门直接迈出去。 谁知她一打开门,门外的一股寒风席卷进来,门边还站着个身影。 裴争又是那副冰冰冷冷的样子,目光从大堂的人脸上一一扫过,能把人看得血液僵住。 他的眼神停留在了沈十九脸上,然后提步走了进来。 沈欢抬腿要迈出去的那只脚,不知怎么就怂怂的又收了回来。 裴争走到了沈十九面前,小人儿微微仰头看他,能看出来眼眸流露出的欣喜。 “要去哪?” 第117章 我岌你 “大人你回来啦。” 沈十九乖乖回答道,“师父刚才说,要带我去将军府的,赵将军他毒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赵将军?”裴争眼眸眯了眯,声音不悦,“你跟他很熟?” 沈十九摇摇头,“不熟,我不认识他的。” “那你还去?” 江逾白直接站出来道,“裴大人,是我来请沈师父和小十去的,你难为他干嘛,有什么问题问我就是了。”裴争道,“没有问题,但是他不准去。” 边说着边眼睛一直盯着沈十九。 江逾白早已习惯了他的蛮横和不讲道理,本来也想到了要带小殿下去将军府的话,裴争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才挑了个裴争不在的时候来。 不过既然鬼医已经同意去了,沈十九不去倒也没什么了。 江逾白撇了撇嘴,“行行行,裴大人家教严,怎么不直接把人拴在腰里算了?不去就不去,我带沈师父去。”江逾白对着沈欢道,“沈师父,马车一直在外面等着呢,您随我来吧。” 说着江逾白就要往门边走去,结果他人都出了大堂了,沈欢却没有跟上来。 江逾白又折回身子来,“沈师父?” 沈欢看着不远处的裴争,自己小徒儿被他挡在身后都看不到了。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谁徒儿?他现在是姓沈,不是姓祁了好吗?更不是姓裴啊! 自己小徒儿凭什么要这么听裴争的话! 沈欢大步走过去,站在裴争跟前,她差不多到裴争下巴的位置,还要仰头看着他,气势不自觉就矮了一截。 第198章 “裴大人,希望您能明白一点,这是我徒儿。” 裴争淡淡“嗯”了声,“所以?” “所以他要跟着我才对,我去哪里他就要去哪里,我们师徒绝对不能再分开了!” 沈欢大喊一声,“徒儿!你说,你想要离开师父吗?” 沈十九从裴争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出来,看着沈欢,目光亮晶晶的闪着恳切。 “徒儿不想离开师父。” 沈欢对着裴争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裴争反手拉住了沈十九的手腕,紧紧握住,却没言语。 三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再说话,气氛安静的不正常。 江逾白真是想给他们个巨大的白眼,又不是生离死别,一个个的干什么呢? “我说,三位,再犹豫一会,赵将军那毒也就不用解了,直接把胳膊截掉算了。” 谁知裴争却冷笑了声,“那就截掉。” 说完就要拉着沈十九走出去。 他一点点风险都不愿意再冒了。 把人放走了,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要是又找不到了怎么办? 要是,见到了赵隶棠,被认出来了又怎么办? 太多的不可控制因素,裴争不允许任何一件发生。 沈十九全程都十分乖巧,裴争握着他的手腕有些用力,他能感觉到大人的手指好像有点抖,像是在竭力克制什么一般,所以他老老实实的被牵着没有说话。 可是他也不愿意离开沈欢,他边跟着裴争往外走,边回头去看沈欢,看模样像是很难过,要哭了似的。 走到门边,江逾白也看出了沈十九表情不对劲,知道他夹在间不好过,便伸出胳膊拦住了裴争。 “你跟我过来下。” 江逾白强行拉着裴争走到了一边,而裴争也一直牵着沈十九,从来没有放开过。 江逾白离得裴争近了些,小声道,“裴争,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这是你欠赵将军的,不是吗?” 裴争脸色冷的不像样子,撩起眼皮斜看了江逾白一眼。 “我欠他?你倒是说说,我欠他什么。” 江逾白也被他的语气搞得不悦起来。 “欠他一个人!裴争你搞清楚一点,你不过是仗着小殿下单纯善良,而且喜欢你,所以你就凡事都肆无忌惮的按着自己心意来,但是小殿下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附属品!” 裴争听此眸光更加阴郁了几分。 江逾白也是仗着裴争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所以不管他脸色多难看,继续道,“是,他不受宠,不聪明,但是爱他的人也不止你一个,你到底凭什么一直占着他,随意摆布他?” 裴争冷冷道,“说完了?” “没有!”江逾白声音大了些,“裴争,我看你是害怕了吧?对不对?你怕了。” 裴争没说话,牵着沈十九直接绕过了江逾白,往相府后园处走去了。 江逾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啧啧了两声。 “就是害怕了,还不承认,哎,没想到堂堂裴丞相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是稀奇……” 裴争牵着沈十九默默的走着,穿过了层层庭院,走进了后园。 后园里空无一人,下人们白日也不许随意在园走动,所以园很是静谧。 因为天气冷了,园子的树叶也都掉没了,光秃秃的显露出几分清冷萧瑟来。 这样的孤寂破败的景色,裴争一个人看够了。 手握着的手腕轻轻动了动,然后一只小手慢慢伸了进来,还在他掌心蹭了蹭。 “大人……”软软糯糯的一声呼唤。 裴争感受着手心里温温热热的触感,比他的手暖和的多,跟个暖烘烘的小火炉似的。 “我手冷。”裴争说着想把自己手松开,不想把小人儿手冰凉了。 “我不怕。”沈十九紧紧握着裴争的手不让他松,“我给大人暖暖手好不好?大人就不要生师父的气了……” 裴争在一棵树下停住了脚步,伸手揉了揉沈十九的小脑袋。 “我没生气。” “那大人是怎么了呢?不开心吗?” 沈十九杏眼忽闪了两下,“哦,是不是皇上骂大人了?” 裴争笑笑,“也没有。” 其实裴争心里清楚,江逾白说的都是对的,他就是害怕了。 他是想把小人儿从此永远拴在府,或是拴在自己身边才好。 若是以前,不顾及他的意愿,把他囚在府也就囚了。 但是现在,裴争绝对不会再做那种蠢事了。 想把人留下,再也不会以伤害他为代价了。 “你,想跟着师父去吗?” 沈十九努了努嘴巴,轻轻点头。 “师父自己忙不过来的,我要给师父帮忙。” “只是因为师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比如说,因为那个赵将军是镇守疆土的护国英雄。” 虽然裴争心里不这么想,但是天下人好像都是这么称呼赵隶棠的,护国英雄。 “不是呀。”沈十九摇摇头,“我根本都不认识赵将军的。我只是舍不得师父而已,她之前离开了好久,都没有告诉我去哪里了,我怕她再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沈十九越说越委屈,眼圈都红了红。 裴争了然,把眼前的小人儿抱进了怀,手在他后背抚了抚。 第199章 “好了,我知道了。”他微微叹气,“让你去,好不好?” 别人讲再多的道理,都不如小人儿红红的眼眶,能让裴争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就想绐他,什么都给他。 “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十九埋在裴争怀的头抬起来,乖乖点了点,“好。” “喜欢我吗?” 沈十九愣了愣,随即耳根一下子变红,赶紧又把头埋了回去,不吭声了。 裴争微微撤开些距离,不依不饶的抬起他的下巴,凑的近了些,近到能闻到小人儿身上的药香味和奶香味。 清甜可口的甚是勾人。 “喜欢吗?嗯?”裴争靠近了沈十九的耳畔,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些气音,低沉撩人。 小人儿显然被撩得头晕脑胀了,小脸蛋也透出些红晕来,他眼满满当当的都是裴争一张放大的俊脸,呼吸都乱了。 喜……喜欢的……” 声音哼哼唧唧的,又羞涩又可爱。 裴争唇边这才荡漾出个笑来,笑意染上了眼底。 沈十九从没有见过裴争这样的笑,离得他那样近,眉目俊朗,里面盛着星河似的。 “那你记住……”裴争的唇就悬在沈十九明艳艳的唇瓣上方,用口型无声说道,“……我爱你。” 说完附身下去,印上抹娇艳。 两人回到大堂的时候,沈欢正端坐在凳子上。 江逾白在一边干着急,劝了沈欢好久了,但是沈欢不等到裴争放人,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丞相府。 听到小徒儿要跟自己一起去将军府的时候,沈欢还不敢相信。 没想到沈十九直接屁颠屁颠的跟着江逾白就出了丞相府,上了门口的马车。 沈十九还撩起了马车窗边的帘子来,对着站在相府门口的沈欢道,“师 父 快上来呀 ” 沈欢对着同样站在相府大门口的裴争“哼”了声,便跟着爬上了马车。 沈十九还趴在窗边,歪着脑袋一直在跟裴争对视着,能看出来很是不舍。 马车行进起来,沈十九一直跟裴争摆手,直到看不到相府的大门了,才放下了帘子。 沈欢用力吸了口气,“啊!终于离开那个丞相府了!舒服!” 她看了看一旁的沈十九,问道,“徒儿啊,裴大人怎么会又同意你跟为师去将军府了呢?” 沈十九回答道,“大人说,我可以去帮师父的忙,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做的。” “什么事?”江逾白也好奇。 沈十九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不许忘了大人的话,不许跟赵将军独处,不许跟赵将军多说话,不许跟赵将军有肢体接触……” “停停停!”江逾白道,“都是跟赵将军有关的?他干脆让你别去将军府算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 “不是的,还有跟江太医有关的。”沈十九又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数起来。 “不许跟江太医独处,不许让江太医抱,不许听江太医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第118章 赵将军也是个四处留情的人啊 马车一路行进到了将军府门口处停下,几人下了车。 将军府看起来也是恢宏气派的,但是因为赵隶棠基本不怎么回来住,所以难免显得有些冷清了。 府的下人也不多,江逾白几人都踏进了府邸了,也没个人出来迎接一下。 江逾白似乎已经习惯了,将沈欢和沈十九引到了一处院落安置下。 这时赵隶棠的部下武泉才带着几人姗姗来迟。 “江太医,将军方才又吐了点污血,怕是毒性已经开始蔓延了,您快去看看吧!” 江逾白叫了声,“沈师父?” 沈欢放下几件行李,点点头。 —行人便随着武泉匆匆来到了赵隶棠的房。 床上躺着的人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看起来像是没有生气一般,唇边还有几丝血迹。 沈欢看出情况不妙,赶紧快步走过去,仔细查看起赵隶棠受伤的那只胳膊来。 沈十九也跟着过去,在一旁帮衬着沈欢。 武泉看着师徒二人的背影,问江逾白道,“江太医,这二位是?” 江逾白神秘一笑,“高人。” 沈欢先是将赵隶棠胳膊上包扎好的纱布拆开,那处被箭射的血窟窿居然还在流血,只不过流的都是些黑血,整条胳膊颜色都有些不对了,呈现微微的紫黑色。 想必是江逾白想的办法,可以让毒血一点点往外排着,但是这么些日子了,却还没有排尽,并且伤口也不愈厶 口o 幸而这种稀有的毒性沈欢之前见过,并且有办法治愈。 沈欢有些好奇,问道,“这毒实属少见,不知赵将军是如何了这毒箭的?”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站在门边,手还端着盆热水。 来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穿着身宽大的衣袍,小小的身子在里面晃荡,模样倒是清秀。 他显然没有想到房间里会有这么多人,有些胆怯的站在门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武泉看了门边人一眼,“月奴,进来吧,把水放在床边。” 月奴低着头默默的走进来,把水放在了床边,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还在昏迷当的赵隶棠。 第200章 沈十九看出他好像十分担心的样子,小声的安慰他道,“别太担心啦,有师父在,赵将军一定会没事的。” 月奴对着沈十九点了点头。 沈十九发现他的左脸上竟然有个小小的月牙的印记,就在左眼上方,是有些显眼的红褐色。 月奴见沈十九一直盯着自己的胎记看,连忙把头低下了,转身匆匆出了门去。 沈十九望着他突然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巴,他是想说那个小月牙好漂亮的,可是月奴却好像觉得这月牙是 什么羞于见人的印记般。 门又重新关上后,武泉这才回答起沈欢方才的疑问。 “将军身毒箭,都是为了救刚才那人……” 赵隶棠带兵回帝都城,一路上都十分平安,可是在接近帝都城的一条商道上,却碰见了劫匪抢劫商队。 商队的人都已经被劫匪杀光了,只剩下一个小孩,被几个劫匪围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赵隶棠一只羽箭射穿了劫匪的头目,其他的劫匪也被几个士兵杀掉了。 那个小孩哆哆嗦嗦的缩在商队的货物后面,衣袍破烂,眼神戒备的看着下马走过来的赵隶棠。 “别怕。” 赵隶棠在他身前蹲下来,与他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了赵隶棠半晌,似乎是被吓怕了,怯怯的开口,“月,月奴……” “家在哪里?”赵隶棠放下了手的弓,语气轻缓了几分。 月奴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赵隶棠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也没再强迫他回答。 这时,倒在月奴旁边的一个劫匪忽的动了下,然后拿着只箭就向着月奴的方向刺过来。 赵隶棠只来得及伸出胳膊去挡一下,那只箭就插进了他的胳膊,随后赵隶棠猛地将箭拔出来,插进了那个劫匪的头上。 月奴瞪大了眼睛,血溅到了他脸上,他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武泉赶紧过来查看赵隶棠的伤势。 “将军,糟糕了!箭上有毒!” 赵隶棠看了眼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眼脸上带血的小孩。 “走吧。” 赵隶棠一行人上了马,军队又重新行进起来。 那条商道上不时就会有商队经过,小孩会获救的。 可军队走了没一会,就有个小兵跑到赵隶棠的马旁报告。 “将军,那个小孩跟在后面呢。” 赵隶棠回头看去,果然,在队列的最后面,跟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需要快步走才能跟上军队的速度。 “把人带过来。” 队列暂时停下来修整,小孩也被从队列最后面带到了前面来。 “跟在后面做什么?” 小孩低着头,不吭声。 “你叫……”赵隶棠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记起来。 月奴。”小孩轻声回答。 “月,奴。”赵隶棠跟着念了遍,“你是卖了身的奴隶?” 月奴点点头,抬起手来擦了把脏兮兮的脸,却把脸上擦的更脏了。 赵隶棠对着武泉吩咐,“绐他拿块干净的手帕。” 武泉把手帕递了过去,月奴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然后看着赵隶棠没有动。 赵隶棠扬了扬下巴,“擦擦脸。” 月奴这才用手帕擦起脸来,擦的很是认真,脸皮都被擦的有些微红了,他才停手。 脸上是干净了,手帕却变得脏兮兮了,他把手帕小心的叠好,还要递还给赵隶棠。 赵隶棠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脸,素素白白的很是清秀,但是左眼旁却有个很明显的月牙胎记。 有些人可能会很在意这些奇怪的与生俱来的印记,他们认为这是不吉利的象征。 但是赵隶棠并不以为意。 他没接手帕,“你留着吧。” 随后赵隶棠转身利落的上了马,“回家去吧,你现在没有主子了,算是自由身,回你原本的家去,别再跟着了。” 说完马奔了出去,军队也快步跑起来跟了上去。 漫天的尘土飞扬起来,迷了月奴的眼睛,他形单影只的站在宽阔的道路央,眼泪流了满脸。 军队继续行进着,赵隶棠坐在马上,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是他却感觉越来越痛起来。 并且还伴随着头脑晕眩的感觉一阵阵袭上来,终于他眼前一黑,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 “将军!” 武泉赶紧喊停军队,所有人原地待命。 他懂些医术,给赵隶棠把了把脉,可是这种毒他闻所未闻,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眼下离得帝都城已经不远了,应该快马加鞭赶回去,然后请江太医来看,说不定会有办法。 可是将军现在已经晕过去了,根本没办法骑马了啊。 “让一让!让一让啊!” 身后传来呼喊声,伴随着马的嘶鸣声。 —辆马车跌跌撞撞的驶了过来,停在了赵隶棠的旁边。 月奴从马车上跳下来,因为力气太小,赶马车费了好些功夫,现下脸色有些微红。 “让……将军上马车吧……这样……快一些……” 武泉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一个小孩,哪里弄来的马车? 月奴解释道,“我不会骑马……这马车是从路过的商队那里买来的,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第201章 他看着已经昏迷过去的赵隶棠,脸色焦急不已,都开始闪着泪光了。 “将军都是为了救我,我知道的,所以我不希望将军有事……求您相信我吧,快带将军回去救治,不然就来不及了!” 武泉也知道时间紧急,便把赵隶棠驮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坐到了赶车的位置。 “你进去照看着点将军,我来赶车。” 月奴点点头,赶紧爬进了马车,随后武泉将军队托给了另一位副将,便驾着马车疾驰回帝都城。 月奴坐在马车,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赵隶棠,心愧疚不已。 他亲眼目睹了那些狠厉的劫匪残忍的将全商队的人都杀了,他们还嘲笑他脸上的月牙胎记,想要欺负他。 幸好赵将军及时出现了,还为了救自己而受伤,若是赵将军真的出点什么事情…… 月奴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从小就被卖进了现在的主人家,父母也早就不知所踪,所以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家了。 他在主人家战战兢兢的活了十八年,虽然看起来还跟十五的小孩子似的,可那是因为他自小就营养不够,所以发育的不完全。 当了那么久的奴隶,月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和小心翼翼,也从没有人会倾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 所以,赵将军,一定不能有事! 回到了帝都城后,江逾白便奉旨来了将军府,后来沈欢和沈十九也来了。 听完了来龙去脉,江逾白声音极大的啧啧了两声。 “想不到赵将军也是个四处留情的人啊 ” 武泉脸色一变,“江,江太医,何出此言?将军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逾白瞥他一眼,“这还不是?人都跟到家里来了,还得怎么样?跟到上面去?”他指了指床畔。 武泉顿时哑口无言,江太医的想法,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第119章 大人今夜要来将军府 原本冷清不已的将军府,现在多住进了好几人,平白热闹了几分。 虽然时间已经又过了两日了,赵隶棠依然没有醒过来,但是有了沈欢坐诊,知道赵隶棠的毒有法可解,江逾白还是松了一大口气,并且没少暗戳戳的找沈十九的茬。 实在是沈十九这个呆呆傻傻的小笨蛋太好逗了。 只要江逾白一靠近他一点,他就会嘟起小脸,装作若无其事的退开一步,然后江逾白再靠近他一点,他就会再退一步,直到退到墙边避无可避。 “躲我干什么?”江逾白明知故问,“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沈十九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肯看江逾白。 “我,我没有啊……” “啧啧啧,”江逾白捏了捏沈十九软乎乎的小脸蛋,“裴争现在不在,他又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不用怕他,他现在胆子小的很。” “大人胆子才不小呢……”沈十九小声嘟嚷着。 两人没说几句话呢,就有个人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江太医,沈公子!”月奴急切的唤道,“将军醒了!” 江逾白和沈十九连忙赶到了赵隶棠的房间内。 沈欢正在给赵隶棠把脉,床上的人明明还是双眸紧闭的。 月奴担忧道,“将军方才睁开了眼睛的,不知道怎么又昏迷了……” 沈欢放下了赵隶棠的手腕,“没事,是该醒了,毒性也散的差不多了,但是身子还虚着,估计一会也能彻底醒过来了。” 江逾白和沈十九都松了口气,但是一旁的月奴看样子还是不能放下心来,恐怕在赵隶棠完全好起来之前,他悬着的一颗心都不可能完全的放下来了。 “小徒儿,你过来。”沈欢把沈十九叫过去。 沈十九乖乖的站到了床边,沈欢教了他一些如何辨别这种毒性的特征,以及如何解毒的方法,沈十九仔细的听着。 江逾白也竖起耳朵,在一旁偷偷学着。 沈欢说完后,便让大家都先出去,给赵隶棠留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好休息。 房间内的众人便都准备退出去,沈十九也打算跟着一起出去,可是赵隶棠垂在床畔边的受伤的胳膊却忽的抬了起来,拽住了他的袖口。 其他人已经都出了门去了,只剩下沈十九和月奴站在房间内,而月奴也看见了赵隶棠拉着沈十九袖口的那只手。 沈十九怕拉扯到赵隶棠的伤口,不敢用力把袖口抽出来,只得一点点往外拉着。 “月奴,你来帮我一下好不好?” 月奴点了点头,走过来帮沈十九把袖口拉出来。 赵隶棠分明是还在昏迷当,力气却不小,拉了好一会,两人才把沈十九的袖口抽了出来。 “小徒儿,你在干嘛呢,快来,为师到处找你呢。” 沈欢站在门边看着还在房间内磨磨蹭蹭的沈十九,对着他挥了挥手。 沈十九回头对着月奴说了句,“谢谢你哦,师父找我呢,我先走啦。” 月奴点头,沈十九转身就跑出了房间找沈欢去了。 月奴想把赵隶棠的手放回被子底下,然后抽身离开的,谁知那只手却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了。 床上的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忽的出声唤了声什么。 月奴没有听清,却默默红了下眼眶。 沈十九跟着沈欢来到将军府的前院大堂,就看见大堂里站了个人。 第202章 “沈师父,沈公子。” 乘风对着两人恭敬的拱了拱手,眼神一斜,就瞄到了门边闪过的一个人影。 他掌风一送,袖口飞出了把短箭,穿透了窗户,插在了江逾白的耳侧,只要他再偏一点点,就能直接插进江逾白的脑袋里。 江逾白把那短箭一把拔了下来,转身迈进大堂,对着乘风就把箭甩了回去。 乘风手指夹住了短箭,看了江逾白一眼,又把短箭收回了袖口。 江逾白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你绐我解释清楚!” 沈十九见江逾白好像是真生气了,替乘风解释道,“江太医,阿风肯定不知道是你的,他可能以为是什么坏人吧。” 说完他又一本正经的跟乘风讲道理,“阿风,不管怎么说,你差点伤到了江太医,是你的不对,你应该绐江太医道歉的。” 沈欢在一旁看着三人,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小徒儿好像是多余了,可惜那个小傻子还傻乎乎的在那两人之间做解释。 “抱歉。” 江逾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乘风,他刚才是跟自己道歉了? 沈十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目光真切的看着江逾白。 江逾白被他看得也别扭的开口道,“没,没关系。” 沈十九这才开心的弯了弯眼睛。 “咳咳,”沈欢咳了两声,“风护卫,来这里所为何事?难道是裴大人找我有什么指示?” 乘风道,“大人无事找您。” 沈欢松了口气,她还真是怕裴争真的找自己有事。 乘风却看着沈十九道,“沈公子,大人是找你有事。” 沈十九指了指自己,“我吗?” 乘风点头。 江逾白和沈欢对视一眼,都知道了裴争肯定是让乘风来视察一下,看看沈十九在将军府是不是还一切安好,最主要的恐怕是想看看沈十九有没有和“某人”过密接触。 “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呀?” 乘风没有回答,看了眼大堂内的几人。 那几个人都自觉的退了下去。 沈欢和江逾白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走出了门去,然后齐齐趴在门边偷听。 “阿风,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沈十九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裴争找自己是什么事情,还要乘风亲自跑一趟过来。 乘风道,“大人其实无事,只是派我来看看公子罢了。大人近两日每日都会被皇上单独宣去宫,虽然对外还是留职的说法,但其实大人已经又开始接触朝政了,所以很忙,就没空亲自来看公子了。” 沈十九努了努嘴巴,点点头,“我知道的,大人那么忙,不用来看我的,我在这里跟着师父和江太医,他们都很照顾我的。而且听说赵将军也是个很好的人,要是师父把他救醒了的话,他肯定也会对我和师父很好的……” 乘风越听脸色越不对劲起来,这夸赵将军的话从沈公子口说出来,大人听到肯定会很生气吧。 又跟沈十九说了几句话,乘风便要幵门离去,然后就听到了门边两人逃窜离去的脚步声。 乘风这才回头道,“对了,今夜子时,大人会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乘风便离去了。 沈十九呆呆的站在原地,回想刚才乘风说的那句话,他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大人会来将军府找自己吗? 他高兴的笑起来,大人真的要来看自己吗,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大人了,可是大人不是很忙的吗?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师父呢? 赵隶棠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光乍现,他被刺的眯了眯眼。 手好像攥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他抬起来看了看,是另一只手。 手的主人正趴在床畔边,已经睡着了,露出的半张脸上,有一个小小的红褐色的月牙印记,甚是精致好看,像是特意刺青上去的般。 赵隶棠皱了皱眉,忽的松开了手,随后推了推趴在床边的人。 月奴被推醒了,眨眨眼睛,瞧见赵隶棠正看着自己,惊喜的张口就要惊呼出声。 赵隶棠赶紧快一步的捂住了他的嘴巴,手掌直接挡住了他半张脸。 “你是?” 月奴眸光明显的暗淡了几分,指了指赵隶棠捂着自己的手。 赵隶棠把手放了下来,月奴第三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将军,我叫,月,奴。” 他似乎有些固执,一字一句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只希望下次赵隶棠不要再忘记自己了。 赵隶棠没有说话,挣扎着身子想坐起来,月奴赶紧上前扶他。 赵隶棠闭了闭眼睛,他刚才在昏迷,有些时候是有意识的,但是却无法说话,无法醒来。 他好像看见了长忆,但是那个模糊的身影却转瞬就消失了,他甚至来不及清醒。 —醒来之后,眼前的却是这个他还叫不上来名字的小孩。 “将军,您等一下,我去找沈师父来。” 说着月奴就赶紧跑了出去。 没一会,沈欢江逾白和武泉就先赶来了。 沈欢赶紧又去查看赵隶棠的情况,随后重重卸了口气,“总算是没事了,接下来的时日好好养着就是了,不出几日便能痊愈。” 在场的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沈十九等乘风走了之后才匆匆过来,一进门之后,看到了床上的赵隶棠已经醒了,也知道肯定是没事了。 第203章 他对着赵隶棠笑了笑,“赵将军,您终于醒了。” 赵隶棠却看着沈十九,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人,为什么给他的感觉这么奇怪,陌生又熟悉似的。 沈欢看着沈十九道,“徒儿,来的正好,帮我给赵将军换个药。” 换药? 沈十九走过去的脚步异常缓慢。 大人说,不让自己绐赵将军换药的,因为难免会有肢体触碰的。虽然自己跟大人解释了好久,自己是医者,与伤患有肢体触碰很正常的。 可是大人就是不同意。 “将军府那么多人,非要你绐他换药?” 裴争说这话的时候把沈十九抵在了桌边,只要沈十九胆敢再解释一句,他就直接把那红艳艳的嘴巴堵上。 沈十九不敢再言,只得答应了。 可是,现在师父要自己给赵将军换药了,自己该怎么说呢? 走了好久还没走到床边,沈欢疑惑的回头看沈十九。 “徒儿,你腿怎么了?不舒服?” 沈十九呆呆的“啊?”了声,沈欢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算了,你别换了,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啊小徒儿,累坏了为师要心疼了。” 随后沈欢对着离得自己近一些的月奴道,“你来换。” 第120章 你才是我的正事 房间内的所有人目光这下都看向了月奴,月奴赶紧低下了头。 “我,我不会。” 沈欢把他拉了过来,“没事,很简单的。而且这药以后每日都要换两次,直到伤口完全愈合,我看府其他人还都挺忙的,不如以后换药的工作就都交给你吧。” 说完她看了眼武泉,询问武泉的意见。 武泉点了点头,将军府现在确实人手不够,也需要有人能够在身边细致的照顾将军,而他们这些粗心大意的将士,远不如从小就会照顾人的月奴来的合适。 并且,武泉已经派人查清了月奴的底细,这小孩小时候被卖到了帝都城的一户人家做奴隶,后来又被辗转卖了几次,十几年来过得很是坎坷,直到随商队出行遇劫,然后来了将军府。 赵隶棠一直斜靠在床边没有说话,任由月奴来给他的伤口换药。 沈欢在一旁指导着,月奴手脚麻利,又十分轻柔,很快便把药换好了。 —番忙碌下来,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沈欢打了个哈欠,“那,赵将军好好休息,我们也就先退下了。” 她对着月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这里好好照看着点。 月奴点了点头。 其余人等都一一退了出去,沈十九也一直跟在沈欢身后,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房间内只剩下了赵隶棠和月奴二人,而赵隶棠目光还一直在看着门边。 月奴去用手帕沾湿了热水,来给赵隶棠擦手。 赵隶棠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竟然没有拂开月奴。 “刚才来的是谁?” 月奴想了想,只有沈欢和沈十九是赵隶棠不认识的。 “沈师父,是江太医在丞相府接来的医者,医术很高明,将军的毒就是沈师父解了的。” 赵隶棠听见丞相府三个字,脸色就有点不对了。 “那另一个,也是丞相府的人?” 月奴道,“将军是在问沈公子吗。沈公子是沈师父的徒弟,也是丞相府来的。” “沈公子?” “是的,沈公子叫沈十九,医术也很厉害的。” 月奴这几天跟沈十九接触的比较多,他跟沈十九在一起时能够特别放松,而他也很喜欢那个总是明媚如阳光的小人儿。 赵隶棠没再继续问了。 “你出去吧。” 月奴手里的动作一顿,“将军,让月奴留下来照顾您吧,您刚醒,做什么都不方便,需要有个人照看着点……” “我没事,你回去休息。” 赵隶棠说完之后就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意再多说的样子。 月奴也不想再打扰他了,轻声应了声“是”,便默默的低头走岀去了。 走到门边,刚要关门之时,赵隶棠看见了他哭丧着的小脸,忽的说了句,“谢谢你。” 然后抬了抬自己被包扎的完好的胳膊。 月奴笑了笑,“这都是月奴应该做的,将军您好好休息吧,月奴先下去了。” 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赵隶棠脑子里还有些混乱。 丞相府的人为什么会来救自己?而那个沈十九又到底是什么人?裴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看来他必须亲自找裴争谈一谈。 月奴从赵隶棠房间离开后,脚步竟然难得的有些轻快,一想到刚才将军跟自己道谢,他就忍不住的傻笑起来。 将军真的是很好的人,救了自己的命不说,还那么温柔的跟自己道谢。 以前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那些主人都只是把他当做牲口一般,谁会在意他的感受。 但是将军就不一样了,他明明手握重兵,是那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却还对他一个小奴隶这么好,所以他以后—定要对将军更好才行,才能报答将军的恩情。 外面天色早就已经很黑了,月奴走回自己居住的院落,却看见了还站在院子里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沈十九正在仰头看着夜空,头顶悬着轮明月,漫天星河寂静的闪耀着,他一只手指着半空,口在小声念叨。 第204章 “五十颗星,五十一颗星,五十二颗星……” “沈公子,”月奴唤了他一声,然后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啊?” 沈十九的数星大业被打乱了,他努了努嘴巴,看向来人。 “阿月,是你呀,你别叫我沈公子了,我们都说好了的,我叫你阿月,你叫我十。” 月奴犹豫了下,“但是,您是客人,我是下人,这样还是不好吧……” 沈十九走近他一步,拉了拉他的手,“有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挺好的呀。而且,师父说我还比你大了一岁呢,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要不你叫我一声十哥哥好不好?” 沈十九还从没有过弟弟妹妹,也没有人叫他哥哥,他兴奋的眼睛闪了闪光。 月奴被他激淞的眸光看的不好意思起来,那双眼睛太过真挚热忱,他竟无法开口拒绝。 “十……哥哥……” “哎!” 沈十九眉眼弯了弯,拉着月奴的胳膊晃来晃去的,很是开心。 月奴见他穿的衣物并不多,夜寒露重,他还是有些担心沈十九会冻着了。 “十,你是在这里等什么人吗?” 月奴说着还向四周看了看,可是周围很静谧,根本没有人啊。 沈十九眼神躲闪开了,“没,没有啊,我没有,没有在等人啊,我在……数星星呢……”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夜空。 月奴也跟着抬了抬头,眼神小心的瞄向沈十九,其实他的心虚都写在脸上,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 月奴偷偷笑了笑,然后正色道,“那我给你拿件衣服来披着,然后你慢慢数好不好?晚上太冷了,你可不能冻着了。” “好。”沈十九点点头。 月奴见他这么乖,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就急急忙忙跑进房间里,去给沈十九拿件外袍,他这么细心照顾着沈十九,倒更像是哥哥了。 月奴拿好了衣袍跑出来时,院子却没有了小人儿的踪影。 “十?十?沈公子?” 月奴唤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答,他便拿着外袍,又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沈十九其实还在院子,只不过被人捂住了嘴巴,无法说话而已。 刚才他站在院子等月奴之时,就看见屋檐上面突然飞下来个人,那人的身影极为熟悉,直接拉着他就躲到了假山的后面。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道,沈十九揪住了眼前人胸前的衣襟,口嗯嗯呜呜的,眨巴着眼睛想说话。 裴争靠的他很近,呼吸就在他耳畔。 “乖,别岀声。” 沈十九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传来了月奴喊他的声音,沈十九又有些紧张起来,幸好月奴只喊了几声就回去了,沈十九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裴争微微松开些小人儿,低头看他。 月光皎洁,莹白如玉的洒在沈十九的小脸上,虽然隔着层面具,但是那双眼睛和殷红唇瓣却是没有任何阻隔的。 还有他身上温温热热的触感,以及软软香香的味道,实在让人想就此咬一口。 裴争一手揽在了那纤细腰肢后,然后向着自己怀一按,就把人深深按进了怀。 沈十九小脑袋在裴争肩上,脚尖点地,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裴争身上,腰上和后背被两只手臂抱着,快要把他勒的不能呼吸了。 但是这种被人抱的满满当当的感觉,实在太有安全感也太让人眷恋了,沈十九小手也慢慢环上了裴争的腰。 “想不想我?” 裴争低声在他耳边问,还亲了亲那小巧精致的耳朵,看着那白皙皮肤渐渐变得粉嫩。 “想。”沈十九声音软糯糯的。 “我近几日都没有来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的,阿风都告诉我了的,皇上找大人有事情,大人要忙正事。” 裴争摸了摸靠在怀的小脑袋。 “你才是我的正事。” 其实,皇上找裴争,是在就蛮族之事进行商讨,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裴争重新上朝,只是因为不想让朝的其他大臣说闲话而已。 再过几日,皇上自然会重新放还给裴争他应有的权利。 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小人儿,在宫里和皇上商讨大事之时,裴争竟然都能走了神。 可是每次从宫回来都已经很晚了,偌大的丞相府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裴争心神不宁,这才让乘风白日来替自己带话。 再不见一面,裴争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这时,院落外面突然传来了走动声,还有人急切但是压抑的说话声。 “刚才门卫兵说好像有人进了府,现在赶紧去各个院落搜查一遍。你们几个去这边,你们几个去那边,声音小点,不许打扰到将军休息!快!” 堤!” 几队侍卫散开了去,开始在将军府搜寻。 有几个侍卫眼看着就要来到这个院落了,一定会发现半夜闯进将军府的人竟然是堂堂的丞相大人。 沈十九有些着急,不知所措的看着裴争道,“大人,有人要进来了,怎么办啊,他们会发现你的!” 谁知裴争看起来并不着急,拉着沈十九就直接随便进了个房间内。 第205章 第121章 我叫你,裴哥哥 侍卫们进了此处院落,先在院子中仔细搜寻了一下,连树上和假山后面都搜查了,没有发现人影。 有人敲响了月奴房间的门,过了会,开门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之处?” “没有。” “打扰了,若发现有什么情况,还请马上通知我们。” “好。” 门又被关上了。 那些侍卫还不放心,开始沿着院子的其他空房间一个个的搜查起来。 沈十九和裴争就呆在最后一个房间。 房里很是陈旧,摆满了不用的货架和杂物,还挂着错综复杂的帘幕帷布。 沈十九就背靠在某一个货架上,裴争站在他身前,两人的身影被帷布挡住了。 “大人……” 沈十九极小声的唤了声。 “嗯?” 裴争挑了下眉,微微倾身。 “我,我鼻子好痒哦……”话没说完,沈十九飞快的侧过了头去,“阿秋”一声打了个喷嚏。 声音不大,跟小猫似的。 他这么一转头,裴争眼前就是他纤细白皙的脖颈,白嫩嫩的一段,还香香的。 裴争低下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下。 沈十九浑身一颤,捂住了脖子,眼神无辜的去看裴争。 裴争拉下了他的手,又凑过去,在上面轻轻吮吸了几下,发出了“嗾”的一声口水声。 然后抬起头来,迎着微弱的月光去看。 果然,一片白皙之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红痕,像是蚊虫叮咬的般,很是显眼,保证别人一眼就能看的见。 沈十九还不知道裴争做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问道,“大人,你刚才咬我了吗?” 裴争笑了笑,把他重新抱进怀。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那些侍卫搜寻到了这最后一个房间了。 门被人推开了,火把的亮光照了进来。 沈十九有些害怕的身子紧绷着,裴争一手扣在他脑后,另一手在他背后上下安抚。 裴争一点都不紧张,要不是因为小人儿害羞怕别人看见,他甚至巴不得被发现,好让将军府的人和那个赵隶棠都知道,这小人儿不仅是丞相府的人,更是他裴争的人。 可惜的是,那些侍卫们并没有搜寻进来。 “人找到了,在前院,快点都过去!” 所有人便连忙举着火把匆匆跑去了前院。 小院落重新安静了下来。 沈十九还被人紧紧抱着,他动了动,拍拍裴争,“大人……人好像都走了……” 裴争这才松开他,“可惜,都走了。” “啊?” 沈十九疑惑不解,为什么可惜呢? 裴争牵着小人儿,走出了那个房间。 外面还是月光皎洁,一片星光熠熠。 “大人,你在这里,那他们抓到的人是谁呢?” 沈十九轻声问。 “想知道?带你去看看。” 说着裴争一手揽住了沈十九的后腰,“抱着我。” “哦。”沈十九乖乖钻进了裴争怀里,小手环住了他的腰。 “抱紧。” “哦。”小手又紧了紧。 裴争足尖点地,带着小人儿飞身跃起,跳上了屋檐。 他的身体经过沈欢的调养之后,已经好了许多了,这种轻微的动用内力,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两人跃到了前院的一棵树上,裴争在树枝上站的极稳,沈十九却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生怕自己会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前院围了许多侍卫,武泉也在。 人群正间围了个身穿黑衣的人,手拎着的剑都没有出鞘,只是随意的抱在胸前。 武泉道,“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将军府,胆大包天!还不快报上名来!” 四周的侍卫们长枪短箭全都指向了黑衣人。 那人倒不扭捏,直接把脸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来。 沈十九看清了那人的脸后,很是惊讶,“阿风?大人,你快看,是阿风哎!” 裴争当然知道是谁。 武泉看见来人后也惊讶不已,让侍卫们把武器都放下了。 “风护卫?怎么是你?大半夜的来将军府,敢问所为何事?” 乘风眼神向着不远处的树梢上瞄了一眼,慢悠悠道,“为裴大人办事,不便奉告。” 他只是个替大人吸引目光的没有的感情的护卫而已,他也确实不知道大人来这里干什么去了。 然后树梢一动,原本站在树上的人离去了。 裴争带着沈十九来到了将军府的一处最高的阁楼的屋顶上,把人放了下来。 将军府本来就人手很少,因此这里地处偏僻,根本就没有人过来。 沈十九站在这么高的地方,还有些害怕,不敢站直身子,也不敢往边沿处走。 “大人……我,我腿软……” 沈十九可怜兮兮的半蹲在地上,揪着裴争的衣袍下摆不肯松手,但其实这处屋顶地方还很大,距离那边缘还有数十步的距离。 “怕高么?” 裴争没有嫌他胆小,而是蹲下了身子,把他的手握在掌心,给他安全感。 “怕……”沈十九瘪了瘪嘴巴,看样子是怕得狠了。 裴争却忽的感到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第206章 为什么他会这么怕高?以前带他去崖边看风景的时候,他分明很喜欢的…… 可是,从那么高的崖边摔下去,谁都会怕的吧。 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就算是不记得那些疼痛那些苦涩,但是深埋在心底的害怕和恐惧还是会无法抵抗的吧。 自己以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到底还让他受了多少痛? 裴争呼吸颤抖了几分,垂下眼眸,压抑住心铺天盖地袭来的悲痛苦闷。 沈十九小心的拉了拉裴争的衣袍,“大人,你怎么了?你也害怕吗?” 他说着就想向裴争的方向挪动一点,这样就能离得大人近一些,可是因为腿软的缘故,他一动就直接向着裴争的方向扑过去了。 伴随着一声惊呼,沈十九跌进了裴争怀。 裴争没有丝毫犹豫,张开胳膊把小人儿接了个满怀,任由他的冲击力把自己扑倒在地。 两个身影交叠着倒在了屋顶上。 裴争在下面,身下是冰冷的屋顶,他紧紧抱着身上压着的小身子,呼吸埋进小人儿的脖颈,一下一下滚烫不已。 沈十九一点都没有摔痛,整个人都趴着压在了裴争温热的身体上,他想爬起来,却被箍住根本动弹不得。 “大人……” 沈十九摸了摸裴争的头发,动作轻柔不已,他感觉到大人好像有些悲伤的样子,他也跟着有些心疼了。 “别动,”裴争声音闷闷的传来,“抱一会好不好?” “好 ”沈十九软软的答应下来,安分的趴在裴争身上不动了。 四周静谧,夜风寒冷的吹过,月空清明,繁星高悬。 过了好一会,裴争拍了拍身上人儿的小脑袋。 “看上面。” 沈十九翻了个身,仰面躺着。 这里视野开阔,距离星空更加近了,仿佛伸手就能摘到星星似的。 “哇 好美哦 ” 沈十九真的伸出手去,在半空捞了两下,却只捞到满手寒风。 裴争也伸出手去,与那只小手十指相扣,然后紧紧握住。 “大人,你是来陪我看星星的吗?” “是” “大人,赵将军的毒已经快被师父治好了哦。” “嗯。” “我和师父就快要可以回去了哦。” “好。”裴争吻了吻他的头发。 沈十九看了会星星,便又翻回了身子,仍然是趴在裴争身上,这样才能腾出手来抱着他。 “大人,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哦……” 沈十九说道,“他的名字叫月奴,因为他脸上有个月牙的印记,他比我还小一岁,是不是应该叫我哥哥呢?” 裴争故意问道,“为什么要叫你哥哥?” “因为他比我小呀。” “比你小就要叫你哥哥?” 沈十九点点头,“对啊,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裴争道,“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沈十九眨眨眼睛,“大人啊……” “再想。” 沈十九皱眉,不叫大人该叫什么啊? 他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了,大人,你是想让我也叫你哥哥吗?” 裴争唇角勾了勾,小傻子有时候也挺聪明的。 “可是不行啊,”沈十九小脸正色道,“大人就是大人,要叫尊称,不能没大没小的哦。” 裴争蹙眉,“谁教你的?” 沈十九乖乖回答,“师父。” 裴争叹息一声,他倒是被沈欢教的懂礼貌有教养,但是每次听他大人大人的叫自己,总觉得十分生分。 “不过,”沈十九忽的凑到了裴争耳边小声道,“我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不叫大人哦 ” 小人儿抬起脸来,撑着身子悬在裴争上方,眼尾处水光激淞,被星光照耀的亮晶晶的。 “我叫你……裴,哥,哥,好不好啊?” 轻轻的一句话,飘飘荡荡的,却震的裴争胸腔一热。 脑海萦绕起以前的种种过往,总是有个明媚灿烂的小人儿跟在他身后唤他。 “裴哥哥,我今天没有被先生骂哦。” “裴哥哥,你看这是我做的小兔子,可爱吗?” “裴哥哥,我不痛的,我很能忍痛的,真的。” “裴哥哥,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我想你……” 裴哥哥,你放我走吧,好吗?” 第122章 我对他,很凶吗 沈十九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内,裴争早就没了踪影。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的外袍被人脱了,头发也被放了下来,只为了让他能睡得舒服点。 而沈十九敲敲自己小脑袋,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出了房门,外面暖烘烘的阳光照到身上,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沈十九先去找沈欢,结果他在外面敲了好半天得门,沈欢才打着哈欠开门。 “乖徒儿,为师再睡一会,今天的药你去绐赵将军送吧啊,乖……” 说完房门就 彭一声合上了。 沈十九又来到了江逾白的房门口,还没开始敲,身后就有人道,“江太医已经回宫去了。” 沈十九回头看去,眼前的人是月奴。 “阿月!” 沈十九从台阶上跳下来,三两步跑到他身边。 第207章 月奴着急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阿月,江太医什么时候回去的啊?” “今天一早,宫里来人叫回去的。江太医本来不愿意走,但是那些人很凶,还是直接把江太医带走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十九想了想,“阿月你放心,就算江太医不在,我和师父也会把赵将军治好的。” 月奴对他笑了笑,“嗯,我相信你和沈师父。” “那你陪我去绐赵将军送药好不好啊?” 月奴点点头。 沈十九开心的拉着他去后厨里生火煎药,然后两人一起把药送进了赵隶棠房。 赵隶棠也早就醒了,武泉正在房间里跟他说昨晚府发生的事情。 他们虽然抓到了乘风,但总感觉乘风是故意跳出来被他们抓到的一样,后来他们还是把人给放了,毕竟是裴争跟前的人。 赵隶棠默默的听着,但是心也觉得很是奇怪。 裴争一边让人来救自己,一边又暗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到底是何用意? 正想着,门外的两人就走了进来,武泉便先行退下了。 沈十九把药碗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赵将军,师父要我来绐您送药了。” 赵隶棠看着他,眼神像是在透过他看什么别的人一般,眸色复杂。 沈十九见赵隶棠不喝药,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看,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求助的看了眼月奴。 月奴便走过去,把那碗汤药端了起来,递到了赵隶棠跟前。 “将军,您把药喝了吧,一会就凉了。” 月奴的身影稍稍挡住了沈十九的,沈十九这才能松口气。 赵隶棠却微微皱眉,“我知道了,先放在那里。” 月奴却大着胆子没动,想让赵隶棠按时把药喝了。 “将军” 赵隶棠看不见沈十九的脸了,有些着急,挥手想让月奴让开些,结果却用力太大,直接把人推到了地上。 药碗“d彭”一声碎裂,热腾腾的药水四溅,把月奴的手烫的通红,碎片还划破了他的手掌,流出些血来。 “阿月!” 沈十九赶紧跑过来,把月奴从地上扶起来,看见了他不停滴答血的手后,慌忙从怀掏出个药瓶,然后把药粉洒在了他的手心里止血。 月奴痛得眼里闪着泪光,却忍住了没让泪水掉落,小声地跟沈十九道了谢后,就赶紧跪在了床边。 “将军,都是月奴不好,把将军的药洒了,将军千万不要生气,月奴马上就去重新煎一副过来。” 说完,月奴匆匆捡起来地上的药碗碎片,然后低着头跑出了房间。 赵隶棠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的出来。 他不是故意要推那小孩的,可事实是他不仅推了,还让人受伤了,而且看样子小孩受了委屈,模样要哭似的,又坚强的不肯哭出来。 “赵将军,阿月是好心的,您昏迷的时候,他是最担心的人。” 沈十九说道,“阿月每天每夜都守在床边照顾您,一有点什么事情就紧张害怕的掉眼泪,可是又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只有我知道……所以,您下次可以不要再对他那么凶了吗?” 赵隶棠道,“我对他,很凶吗?” 沈十九点点头,“将军对其他人都是很好很温柔的,可是对阿月就不好了,看起来就很凶很吓人的。” 赵隶棠回想了一下,自己统共也没跟月奴说过几句话,好像是每次都不是什么好脸色。 “行,我下次注意。” 沈十九听了赵隶棠的保证,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赵隶棠忽的开口道,“你……” “我?我怎么啦?” 赵隶棠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有点像我一个故人罢了,但是又没那么像。” 沈十九有些疑惑,“那到底是像还是不像呢?” 赵隶棠叹息一声,“像与不像,终究不是一个人……” 赵隶棠又讲了一点往事,都是他与皇子祁长忆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没有随军远征,裴争也还没出现。 沈十九听着听着,忽然问了一句,“那个小皇子现在在哪里呢?” 赵隶棠愣了愣,“我,不知道。” 他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了,这些往事,他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只是眼前这个让他有些熟悉感的人儿,让他一时陷入了回忆,所以多说了很多话。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人同时向外看去。 月奴正端着重新煎好的药站在门边,看起来小心翼翼怕会惹得赵隶棠生气的样子。 “进来吧。”赵隶棠用平静的语气道。 沈十九也对着月奴招了招手,“阿月,快进来呀。” 月奴端着药走进来,把药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没有再递到赵隶棠跟前。 赵隶棠微微侧眼,便看到了他随便包了块布条的手掌,那布条都被血染红了,鲜艳扎眼的很。 赵隶棠心顿时涌上股愧疚,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受伤,他还从来没有害的别人流血过,这小孩是第一个。 “手给我看看。” 赵隶棠对着月奴道。 月奴却把手往回缩了缩,“我没事的将军,让沈公子替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第208章 赵隶棠又道,“包扎之前,先让我看看,伤口深不深?” 见月奴还想往后躲,赵隶棠直接伸手把他的手拉了过来。 那只手不大,但是却很是粗糙,上面不仅有各种疤痕和茧子,近日天寒,还生了很多冻疮,而那处被划伤的伤口并不深,只是流了血看起来吓人而已。 月奴赶紧又把手抽了回来,背在了身后,不想再让别人看见自己丑陋的手了。 赵隶棠只是一瞬间的诧异,随后表情就恢复了正常。 这小孩从小就是奴隶,干过各种粗活累活,那这双手如此粗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沈公子,麻烦你绐他包扎一下,用最好的药,还有那些疤痕和冻疮,有没有办法能消除了去?” 沈十九拍拍胸脯,“没问题,都包在我师父身上了。” 还在睡觉的沈欢,并不知道自己小徒儿又给自己揽了个活计。 又在将军府住了几日,赵隶棠的毒性已经被完全解了,伤口也已经愈合了,而沈欢和沈十九也是时候离开了。 赵隶棠为了表示感谢二人,说好了要请二人去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而帝都城最好的酒楼,就要属一品香了。 沈欢和沈十九也是很久没有吃的尽兴过了,将军府的食膳自然也是上好的,但比起丞相府还是差一些。 来到一品香楼外,里面依然是坐满了宾馆,生意火爆。 武泉先走了进去,询问楼上还有没有雅间。 谁知店小二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跑到酒楼掌柜的面前,两人拿着张人像画比对了半天,默契的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没有雅间了,您请去别家看看吧。” 赵隶棠也跟着走进了一品香,那店小二和掌柜的又迅速拿出另一张画像比对,然后两人对看一眼,重重点头。 “两位客官,真的没有地方了,您请回吧!” 武泉觉得这两人鬼鬼祟祟的太过奇怪,正巧又见楼上有几人吃完了下楼来。 “有人走了,这下总该有地方了吧,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坐进去就行了。” 掌柜的还是摇头,“没有没有!那雅间是绐我们家公子留的,你们不能坐!” 赵隶棠见他情绪这么激动,也不愿勉强,对着武泉道,“罢了,我们就去别家吧。” 两人正打算走出来,沈欢和沈十九跟着从后面进来了,沈十九还拉着月奴一起的。 沈欢一走进来,直接自来熟的往楼上走,边走还边招呼着酒楼店小二,“知道我爱吃什么吧,全都给我来一份!还有我徒儿爱吃的几样,赶紧让他们做!” 店小二看见了沈欢和沈十九后,换上了副完全不一样的表情,笑嘻嘻道,“得勵,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您这边请,小心些台阶。” 沈十九也拉着月奴,跟在沈欢后面上了楼,回头一看,赵隶棠和武泉还站在一楼的大堂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楼上的人。 “将军 ”沈十九用口型说道,“快上来呀 ” 那掌柜的看了看沈十九,又看了看赵隶棠和武泉,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把人拦下了。 据乘风护卫当时的命令是,沈公子和沈师父的一切指令都要听从,但是将军府的人一概不许接待。 那现在这个情况又该如何处理? 第123章 我抱抱你(6000粗长) 赵隶棠和武泉还是跟着上了楼去。 店小二带着几人来到个雅间坐下,沈欢和沈十九已经落了座,而月奴则在一边乖乖的站着。 沈十九拉他过来坐,他却不肯,他是个下人,怎么能有资格和主子们坐在一起呢。 见赵隶棠也进了房间,沈十九看了眼赵隶棠,然后又看了眼月奴。 赵隶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月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旁边,跟个受了欺负的小可怜似的。 而且看沈十九的意思,欺负月奴的人正是自己。 “别站在一边了,一起过来坐吧。” 沈十九开心的拉着月奴想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月奴却支支吾吾的,看起来还是不太敢坐下。 “沈,沈公子…我不用坐的,我站在一边就好了……” “坐下!” 赵隶棠声音大了些,真不知道这小孩到底在害怕些什么,让他坐下一起吃饭还不肯了。 月奴好像被赵隶棠吓了一跳,身子一抖,赶紧老老实实的在沈十九身边坐下了。 沈十九小声的对他道,“阿月,你不用害怕,赵将军是好心的,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吃饭而已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还是这么凶。” 月奴对他点了点头,但心还是有些紧张的,他还从来没有上桌吃过饭,在之前的主人家里时,他都是只有站在一边伺候的份。 没一会,玉食珍情就被挨个端上了桌。 沈欢开始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起来,反正不用她花钱。 而沈十九也塞了满口的吃食,还不忘一直给月奴夹菜。 “阿月,你尝尝这个,这个好好吃的,还有那个,那个也好吃……总之都好好吃的,你要多吃点。” 月奴边答应着,边吃着沈十九给自己夹得满满当当的菜,还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绐他夹菜,要他多吃饭。吃着吃着他眼眶就热了起来,大颗的眼泪“啪嗒”落进了碗。 第209章 月奴赶紧低下头,用袖口去擦眼泪,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哭了。 其他人确实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但是一直没怎么动筷的赵隶棠却看见了。 吃的差不多了,赵隶棠举着酒杯对沈欢道,“沈师父,还是要多谢您出手相助,不然我怕是早已经毒发身亡了。这杯酒敬您。” 说完赵隶棠便直接将杯的酒一饮而尽。 沈欢也对他举了举杯子,“赵将军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多谢。” 然后赵隶棠又倒了杯酒,这次是冲着沈十九去的,“沈公子,多谢。” 说完又是将酒饮尽了。 沈十九也学着沈欢的样子,可是他刚想去喝杯子的酒,就被沈欢把酒杯夺了过去。 “小孩子喝什么酒,你喝汤!” 说着给沈十九端过来一碗汤。 沈十九听话的捧起汤,却小声的嘀咕,“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长大了。” “你说什么?”沈欢扬声问。 沈十九眨着无辜的眼睛,“我没说什么呀师父。” 然后他一仰头,把碗的汤当做喝酒一样的一饮而尽了,喝完还把碗倒了过来示意自己喝光了。 沈欢没忍住,被他的一番动作搞得哈哈大笑起来。 月奴也低下了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跟哭了似的。 赵隶棠原本是一直看着沈十九的,可是他的目光微微偏了一下,便看见了一旁低着头的小孩,看见他了抖动的肩膀,便微微皱起眉来。 然后低着头的月奴忽的抬起了头来,那眉眼间分明都是笑意,平日一直紧绷着的小脸上第一次看见这样开怀的笑容,没有胆怯和小心翼翼,连带着那处月牙胎记都闪着光似的。 月奴一直在看着沈十九笑,眼神突然转向了赵隶棠的方向,与他隔着桌子对视上了,那笑容立马消失不见,慌乱的把头低下了。 赵隶棠跟着收回了目光。 房间内的气氛如此轻松愉悦之时,门外却传来了嘈杂纷乱的吵闹声,并且吵了很久都没有停息,实在是扰人的很。 赵隶棠命武泉出去看看,武泉却去了好久都没回来,赵隶棠便亲自出去查看。 酒楼的大堂内聚集了不少人,分成了两派,双方还在不依不饶的吵闹着,武泉站在人群间,阻止两拨人直接打起来。 其一拨人以酒楼掌柜的为首,而那另一拨人,赵隶棠认得,是朝的大臣,并且都是皇后家族那边的亲信,权势不容小觑。 “几位大人肯在你们一品香吃饭是绐你们面子,还不赶紧把楼上的雅间清出来绐几位大人们入座!” “今天的雅间已经没有了,只有这大堂的位置了,大人们若是不愿意坐的话,尽管去别家,何必非要在我这小地方屈尊?” 那掌柜的倒是不卑不亢,并没有被对面几人的权势吓倒。 “你敢让大人们坐在大堂?我看你们一品香是不想在这帝都城混下去了!连钱大人和魏大人都敢怠慢!真是好大的胆子!” “钱大人,魏大人,我们酒楼在帝都城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城的其他权贵来此吃饭都会提前派人来预定的,从没有说来就来要把其他客人赶走的道理。” 那钱大人拨开了自己的侍从,走到前面来笑了笑,“好好好,真是说的有理有据,不愧是皇城最大最红火的酒楼,不过……” 钱大人表情变了变,露出个轻蔑的笑来,“……越是这样,本大人还就越想在这里吃了。” 他挥了挥手,门外忽的就涌进来了些侍从,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了今天要在这里闹事了。 赵隶棠和这两个大人并不相熟,但是此二人的名字他近日听得也很多。 由于裴争被留职,朝堂的暗流渐渐涌动。 皇后那边的势力范围在疯狂滋长,并且变得越来越目无人起来,尤其以楼下这二人为首,在帝都城愈加的肆意妄为。 而这酒楼掌柜的背后不知有没有权势,如此跟那两位大人硬抗,是肯定要吃亏的。 赵隶棠扫了楼下一眼,眼看着那些侍从们就要开始赶走宾客们然后砸店了,他打算亲自下楼来说说情。 谁知,还没等赵隶棠提步下楼,楼下的嘈杂声却忽的安静了下来。 只见酒楼的大门边走进来一人,是提着柄冷剑一身黑衣的乘风,他直接走到了那个钱大人身前,手的剑鞘抵在了钱大人的胸前。 酒楼掌柜的看见乘风差点激动的没哭出来,大人再不来场子真的快要被人砸了。 果然,门外又走进来一人,身穿玄色锦绣衣袍,手闲散拿了把折扇,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大堂央。 “大人!他们,他们欺负人!” 酒楼掌柜的没了刚才跟人对阵的气势,哭丧着脸,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争唇角勾了勾,撩起眼尾扫了眼站在对面的钱大人和魏大人。 这两个人之前与裴争在朝堂上争论过,可惜败得很惨,此后就再也没敢与裴争正面起过冲突,甚至见到了裴争都会绕道走。 现在虽然裴争还是处在留职的状态,但是这两人还是有些忌惮他的。 “我当是谁来了,这不是裴大人吗?” 那钱大人笑了笑,想走上前一步,可惜乘风的剑鞘却抵着他动弹不得。 旁边钱大人的侍从见了,生气的想去把乘风手的剑打掉,可是被钱大人伸手拦住了。 第210章 乘风只是冷冷的瞄了那些侍从一眼,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钱大人道,“裴大人,今日之事本与您无关,若是您来此地吃饭,钱某就要好心相劝一句了,这酒楼太过目无人没有规矩,想必是仗着背后有靠山才敢如此,待钱某抓了这老板好好审问一番,看到底是谁敢在帝都城搞仗势欺人这一套!” 酒楼掌柜的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场的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今天到底是谁仗势欺人了。 裴争手的折扇“啪”一声合上,他笑意收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阴郁了。 买下一品香的事情并没有宣扬出去,因此外人并不知道这酒楼老板早就易了主。 “钱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裴争语调冷冰冰的,“要抓这酒楼老板?” 钱大人听出裴争语气有些不对,只当他是和老板可能有些交情。 “裴大人,您有些日子没上朝了,这皇上近日发布的一些命令,您也不清楚不是?这帝都城啊,该好好整治整治喽。” 说着他还和自己的同党魏大人对视一眼,那魏大人附和的点头,“没错没错,裴大人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酒楼掌柜的嘴快了一步,直接大嚷了声,“大人!他们居然要抓您!我们大天朝律法能准许他们这么做吗?”此话一出,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钱大人和魏大人也脸色变了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一脸嫌弃,“两位学富五车的大人,连这都听不懂吗?我们一品香的老板,就是裴大人啊。”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二楼之上一直在看着这场闹剧的赵隶棠,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为何酒楼的人对待沈氏师徒和将军府态度不同了。 “这……裴大人,这实在是抱歉了,我看,我看这一切都是场误会罢了,误会……” “对对对,都是误会,既然此地没有雅间了,我们,我们再找别处吃饭就是了……” 钱大人和魏大人脸色五彩纷呈,本想显露一把官威的,结果没想到显露到裴争头上来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争就算是做个闲散丞相,他们也不能随便去招惹的,更何况现在的裴争在朝权势依然足以与皇后家族相抗衡。 所有的侍从马上就撤了出去,拥挤的大堂空了不少。 酒楼掌柜的赶紧招呼着大堂的客人,给人家赔礼道歉去了。 而钱大人和魏大人,对着裴争尴尬的笑了半晌,“裴大人,就不打扰您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两人就想直接出去。 结果乘风比他们快一步,走到门边,剑身横了起来,拦住了此二人的去路。 “两位大人不是想去二楼雅间吗?”裴争冷笑一声,“请吧。” 说完,裴争便走上了楼梯去。 那两位大人被乘风用目光无声的威胁着,也不敢走了,转身跟着上了楼梯去。 赵隶棠还站在房间门口,见裴争往这边走过来了,脸色沉了下来。 谁知裴争见了赵隶棠,却没什么惊讶之色,笑着跟他打招呼。 “赵将军,吃的可还好?” 赵隶棠冷哼一声没答,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后面跟着过来的那两个大人。 “钱大人,魏大人。”赵隶棠跟那两人打招呼。 “赵将军怎么也在此?” 钱大人明显吃惊不已,“难道,难道是与裴大人有约?” 可是赵隶棠跟裴争不和不是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的吗? 也正因此皇后家族势力没少暗自拉拢赵隶棠,无奈赵隶棠油盐不进,至今都没答应跟皇后家族有什么来往。那今天可是个好机会,不仅能趁此观察一下赵隶棠和裴争的关系如何,说不定还能借此把赵隶棠拉拢过来。 “没有约,我跟几个好友来吃饭罢了,今日实属碰巧。” 但裴争可不是因为什么碰巧,他就是知道了赵隶棠带着沈十九来了一品香,才扔下了府没看完的一大堆折 子,直接赶了过来。 不管身后三人还在装模作样的寒暄,裴争直接推门走进了那间雅间。 这雅间其实是裴争专门命人留岀来的,只是绐小人儿留得,谁知道今天阴差阳错的居然要接待这么多碍事的人。 不过那个钱大人和魏大人,裴争是故意把他二人叫上来,让他们跟赵隶棠接触的。 裴争也是借此想看看,赵隶棠到底是何态度。 刚进了门去,就看见里面坐了四个人。 沈十九是背对着门口坐在了门边的,听见有人进来便回头去看,他还以为是赵隶棠回来了。 “将……大人!” 沈十九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蹦跳着跑到了裴争身边,眼底亮晶晶的闪着光,“大人!您怎么来啦!” 裴争见他红彤彤的唇边还沾着些油渍,站在自己身边仰着头的样子,实在乖的不行。 而武泉和月奴见到了裴争,也都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行礼,然后默默退到了一旁去站着。 只有沈欢,慢悠悠的把汤喝完,才起身对裴争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 裴争根本就没看到其他三个人的动作,他对着跟前的小人儿伸出只手,凑到了他唇边,指腹轻轻擦了擦。 那原本就粉粉嫩嫩的唇瓣被擦的更加红了点。 第211章 裴争移开目光,乘风递了块手帕过来让他把指尖的油渍擦掉。 沈欢见识过裴争对小徒儿的细致照顾,竟然觉得这都不算什么了。 但武泉和月奴可没见识过,两人都抬起袖口来自己擦了擦嘴巴。 “吃饱了吗?” “嗯!”沈十九点点头。 “那岀去玩一会,等着我,好不好?” “嗯!”沈十九又点点头。 裴争看了眼沈欢,沈欢表示理解。 然后沈欢带着自己小徒儿出了雅间,还带上了月奴,绕开门外的几人,下了楼去,打算去街上逛一逛。 店小二带着好几个帮手很快就进来了,手脚麻利的把桌上吃完了的残羹剩菜撤下去,又换上了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 裴争在桌边坐了下来,赵隶棠和钱大人魏大人这才进了门来。 —桌珍f羞,怀揣着不同心思的四人都没怎么动筷,酒倒是喝了不少。 赵隶棠因为身子刚好,喝的少些。 裴争喝的最多,那两位大人只要敬他,他就举杯饮尽,而那两人也只得跟着饮尽。 但是裴争酒量好,并没有喝醉。 那两位大人却喝的东倒西歪了,怕是连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裴争派人把二位送了回去,房间内便只剩下了赵隶棠和裴争二人。 “赵将军也听见了,那两位大人邀我们明日同去游湖。”裴争晃了晃手的酒杯,“赵将军去吗?” “那哪里算是邀请,不过是你逼的他们不得不同意罢了。” 裴争笑笑,“那又如何?好几位朝重臣私下集会,谁知道,是不是暗密谋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之事?”赵隶棠看向裴争,“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赵将军何出此言?” 裴争还是笑着,手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一派浪荡模样。 “裴争!” 赵隶棠隐忍已久的情绪涌上来,“你还真是忘性大,以前的事情,我看你倒是已经满不在乎了!早知道如此,我那晚就该直接杀了你!” 裴争抬起眼眸,“你怎么知道我忘了?” “若是记得,你现在就不该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赵隶棠指着门外,“你敢不敢说清楚,那个会医术的小徒弟,是谁?” 裴争敛去笑意,眸光冷淡,看着赵隶棠不言。 赵隶棠更加愤怒了,“好,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是不是对他别有用心?还是说,你们已经两情相悦了?我承认,他们,是有些相像……但是,你就这么容易移情别恋,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你的愧疚悔恨,就这么容易消失了?” 裴争手的折扇“啪”一声应声而断,他手一松,破碎的扇子掉到了地上。 虽然赵隶棠是因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才会这么尖锐的质问裴争,但是,裴争还是觉得被深深刺痛了。 那些过往,是他最不愿意回想,但是又时时刻刻如针扎一般在提醒着他的: 你欠他的太多了,你不能忘记,你必须不断不断对他好来弥补,可是就算你穷尽一生也是补不好的,所以你必须带着愧疚悔恨一辈子…… 裴争捏了捏手指,感觉到了手心有一些温热粘腻的触感,原来是刚才捏断折扇,手心被木刺划伤了,流了点血。 但是他一点痛都没有感受到,因为心空荡荡的。 赵隶棠已经甩袖离去,门被“d彭”一声大力关上。 乘风走过来道,“主子,您的伤口要包扎一下。” “无妨。” 裴争站起身来,头脑晕眩了一下,那酒还是有些后劲的。 他稳住身子,走出了门去,慢慢下楼,走出酒楼,站到了街上。 被寒风一吹,意识清醒了不少。 这几日天气冷得厉害了,像是要下雪似的,但是又一直没有下下来。 裴争手心的血滴下来,滴了几滴到石板上,开出血花来。 “怎么又流血了?痛不痛的?” —道声音自背后传来。 裴争转过身,就看见沈十九站在他跟前,正在低着头看着他流血的手。 沈十九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裴争的手捧起来,让他摊开掌心给自己看看伤口。 那伤口虽然不深,但是流血了的话,就一定会痛的。 沈十九看着看着就鼻尖一酸,有些心疼。 “裴哥哥” 他轻轻唤道。 沈欢和月奴都已经先回了将军府,只有沈十九自己一个人在一品香外等着。 裴争没有回答,忽的抽回了手。 沈十九抬头看他,瘪着嘴巴,很明显在忍着眼泪。 裴争张开了怀抱,微微倾身,上前半步,把眼前的小人儿结结实实抱进了怀。 —手在他脑后,一手在他腰间收紧,严丝合缝,嵌进胸膛,然后头埋在他的肩颈窝不动了。 街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喧闹熙攘。 裴争耳边却一片寂静,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怀人儿轻轻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的,轻柔温热。现在他感觉心的空荡才被填满了几分。 “裴哥哥,你先放开我……我要绐你的伤口止血,还要给你包扎……” 裴争充耳不闻。 沈十九拍了拍他,有些着急,“裴哥哥……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啊……” 第212章 “不放。” “可是你这样子我没有办法绐你处理伤口……” “不处理。” 沈十九顿时就哑口无言了,他怎么觉得大人现在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抱着他不放,像是在撒娇。 但是,又像是有什么伤心事。 沈十九十分温柔的摸了摸裴争的头发,声音小小的。 “裴哥哥,不难过了哦,我抱抱你,你就乖乖的听我的话,好不好啊?” 第124章 非分之想(6000字) 裴争送沈十九回了将军府,沈十九一直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裴争的轿撵走远,才提步迈进府中。 其实赵隶棠现在已经没事了,但是沈欢还是要在将军府再停留几日,以防赵隶棠的身体再出什么问题。 “徒儿,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沈欢迎了上来,还往门边望了望。 “就你一个人?裴大人呢?” “大人还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沈欢了然,拉着小徒儿往里面走。 “别丧眉奁眼的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明日我们可以跟着将军一起出府玩了!开不开心!”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啊?” “城外流云湖。” 帝都城外的流云湖是个很大的湖泊,冬日寒冷的时候会结冰,那湖心有个山庄,不少人雅客都会乘船去湖山庄相会。 在碧波无顷的湖面泛舟,煮一壶温酒,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别有一番意味。 与那几位大人相约了直接在湖边相见,将军府的人是最先到的。 原本赵隶棠也是不打算带着沈欢和沈十九来的,这种<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之事,他并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但是沈欢知道了此事后非要跟着一同前来,赵隶棠也只得答应,沈十九还把月奴也拉着一起来了。 下了轿后,站在流云湖边,湖面吹来的寒风都更加肆虐了几分,冻得人骨头跟着打颤。 湖面光洁如镜面,随着风吹荡起圈圈涟漪,然后慢慢消散开去,远处湖光水天一色,宛若银盘托君山。 冬日的湖泊,有着和往常不同的美色。 沈十九站在湖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呵出口热气,看起来很是喜欢这里。 马蹄声又响起,几辆马车也来到了湖边,是昨日的钱大人和魏大人,以及他们带的亲属家眷。 还有三位大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几个大人与赵隶棠开始互相打招呼寒暄起来。 钱大人道,“赵将军,没想到您真的肯赏脸来,真是我们几个莫大的荣幸啊。” “钱大人言重了,赵某多年不回帝都城,没想到几位大人还能记得赵某,是赵某的荣幸才对。” “哎,赵将军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今日可一定不要拘谨,有什么说什么。我们要去的那湖山庄,正是我家亲戚开的,赵将军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赵隶棠只是笑了笑,这伙人的用意就差没写在脸上了,裴争还真是会把他往火坑里推。 正想着,远处就又来了辆马车,比所有人的都要奢华一些。 那魏大人悄悄问道,“老钱,你还邀请谁了?怎么还有人来?” 钱大人也疑惑不解,“昨日在一品香咱俩不是一起的吗,就邀请了赵将军啊,还能有谁知道……” 说到这,两人都浑身一僵,当时在场的可是还有个人啊…… 马车在众人面前停下了,帘子被撩起,一道玄色的身影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裴……裴大人,您……您怎么也来了?” 在场的几个大人除了赵隶棠,脸色都变幻莫测,互相看着对方,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样子。 “闲来无事。” 裴争语气都带着笑意,但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真的在笑,狭长的眼眸扫过几人,就能把他们的心思全部洞穿似的。 “怎么,不欢迎?”裴争故意敛了些笑意,目光忽的就阴沉了下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钱大人捏了把汗,人都已经到了,他能怎么说? “裴大人,能,能一同前来,我们,我们都无比,荣幸……” 其他的几人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没错没错,裴大人日理万机,忙着为皇上分忧解难,还能屈尊参与我们的集会,我们荣幸至极,荣幸至极啊……” 几个大人牵强的笑声引来了其他众亲眷的目光,几个待字闺的女儿家也向着这边看了过来,然后脸色红红的窃窃私语。 她们有的是在看赵隶棠,有的是在看裴争。 裴争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起眼眸,但是却越过了那几个女子看向了她们身后。 不远处的湖边还站了三人。 沈欢故作深沉的摸着自己胡子,对着流云湖长吁短叹的。 而沈十九和月奴一人拿了块小石子,在比谁能丢的更远些。 两个小孩子玩心上来了,对身后在说话的人群充耳不闻,只看着湖面你扔一下我扔一下,靠的湖边越来越近。 “我这次一定比你厉害,因为我捡的这块石头是圆的。”沈十九说着高高扬起手来,把石块丟了出去。 月奴蹲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拿着块石头站起身来。 “我的也厉害,因为我的比你的更圆。” 随后也把石头丢了出去。 第213章 果然月奴丢的比较远些。 沈十九不服气,更加努力的找起来,就差没趴在地上了。 可是找了半天,石块没找到,倒是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 沈十九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居高临下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裴争。 “大人!” 他开心的猛地站了起来,“您怎么来了?是要和我们一起的吗?” 裴争给他拢了拢碎发,笑着点头。 “太好了!大人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游湖,一起去湖心山庄了!” 沈十九小脸明朗起来,拉着裴争的袖口晃来晃去的,他往裴争身后看了看,却没有见到乘风的身影。 “大人,阿风呢?不一起去吗?” “他,去宫里了。” “哦,”沈十九点点头,“阿风去宫里找江太医了。” 裴争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又是听谁说的?” 沈十九看向了沈欢的方向,小声道,“师父说,阿风和江太医……” 话没说完却被人打断。 “裴大人。” 身后突然有人喊道,“要出发了,家父请您过去呢。” 说话的是魏大人的嫡女,名为魏伊人,长相是今日在场的所有女眷最为岀挑的,年方十八,端庄典雅落落大方。 “嗯。”裴争看她一眼。 魏伊人羞涩的笑了笑,先行离去。 湖边已经停泊了好几条小船,要先坐小船去到大船上,然后乘大船去往湖心山庄。 那几个大人和亲眷都还没上船,在湖岸边等着裴争。 见到裴争过来了,魏伊人悄悄拉了拉魏大人的袖子,魏大人瞪了她一眼。 他原本是想撮合自己女儿和赵隶棠的,谁知道魏伊人竟然看上了裴争,她难道没有听说裴争喜好男色的风言风语吗?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 “裴大人,”魏大人讨好道,“我们要先坐这小船去到游船上,可能会委屈您一下了。” 裴争貌似好脾气的笑了笑,“听魏大人的安排。” 魏大人也没想到裴争会如此配合,便按照自己的心意给众人安排了船次。 果然,他将赵隶棠和魏伊人安排到了同一条小船上,还带了个看起来最为无害的沈十九。 沈欢和武泉都被安排到了别的船上,而裴争因为只带了一个奴仆的缘故,因此船上还多加了个月奴。 —行人都上了船去。 裴争站在船头,船身随着湖水微微有些晃动,他却站的很稳。 月奴也上了裴争所在的小船,他与裴争并不相熟,只上次在一品香见过一次。 并且月奴觉得,这个裴大人看起来太冷了,冷得吓人,真不知道十怎么能与裴大人走的那么近的。 所有人都上了小船后,湖边的几条小船都行进了起来,向着停在湖面不远处的大型游船驶去。 月奴一直安安分分的靠着小船的船檐坐着,而裴争背对着他,站在船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船划得很快,船边还能看到些湖的鱼儿。 “啊!” 月奴忽的惊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湖水刚才跃起了一条又肥又大的黑鱼,竟然直接跃到了月奴的腿上,月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被吓了一大跳。 可是他站起的太快,船身跟着猛地晃动起来,月奴站立不稳,一个后仰就向着湖倒去。 他慌乱的闭上了眼睛,胸前的衣襟却忽的被人抓住了,身子凌空悬在船边,并没有真的掉进冰冷的湖。 月奴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只见拉住了自己衣服的是裴争,而他正饶有兴味的盯着自己,并没有把自己直接拉上去。 “裴,裴大人……” 裴争撩起眼皮往旁边看了眼,果然,刚才这小孩的一声呼叫,把其他船上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包括赵隶棠的。 “你叫什么?” “月,月奴。” “跟赵隶棠是何关系?” 月奴眼神偏了偏,却正好与不远处的赵隶棠对视上了,他赶紧垂下眼眸,“将军他救了我的命。” 裴争唇角勾了勾,“喜欢他?” 月奴赶紧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报答将军,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裴争把他往船上拉了拉,离得他近了些,然后轻笑,“如果,不是非分之想呢?” 月奴疑惑的看他,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怕冷吗?” “不,不怎么怕。” “那就闭眼。” 裴争话音刚落,手上的力气就忽的松了。 月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急剧的向后跌去,他先是震惊不已得瞪大了眼睛,然后又赶紧闭上了。 “扑通”一声,一个身影重重落进了湖。 天寒地冻,湖水有多冰冷可想而知,若是掉落进去不赶紧上来的话,怕是马上就能被冻僵了去。 其他船上的人们是看到了刚才裴争在拉着那个小奴仆的,但估计是没能拉的住,人还是掉进去了。 没有人会愿意跳下去救他的,一个奴仆而已,能自己上来就算命大,上不来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人刚掉进去,赵隶棠直接就抓紧了船檐,愤怒不已的看着裴争,目光充满了质问和不敢置信,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知道裴争刚才肯定是故意松手的。 第214章 裴争不躲不闪的回看过去,他在赌,赌赵隶棠对这个小孩是不同的。 “阿月!”沈十九也看到了月奴掉进了湖,赶紧趴在了船边,冲着湖大喊,“阿月!阿月你在哪啊!” 月奴掉进湖后,直接就向下沉去,连扑腾的过程都没有,他的四肢瞬间就被冰冷的湖水浸透,冻的他全身 都麻木了,动弹不得。 四周一片昏暗,月奴感觉自己的力气都在一丝丝被人抽走般,他太冷了,冷得想闭上眼睛,就此沉入湖底。他是很不怕冷的,但是这种包裹住全身铺天盖地袭来的冰冻寒冷,比他之前挨过的每一个寒冬都要人命。裴大人怕是想直接杀了自己吧,也不对,裴大人只是没有救自己罢了。 救过自己的,只有将军…… 将军,月奴好像看见了赵隶棠的身影,他游到了自己身边,一只有力的手臂揽过了他的腰,然后带着他向着湖面上游去。 终于重新回到了湖面上,重新呼吸到了冰冷但是新鲜的空气,月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又被灌进了很多湖水,他不停的咳嗽起来。 赵隶棠一边拖着他,一边往离得最近的一条船边游。 刚才他跳下湖水的时候,脑海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那个他差点毒而死才救下来的小孩,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冻死呢? 那个小孩必须得好好活着才行。 游到了船边,船上的人赶紧帮忙把呛了太多水的月奴拉上了小船,赵隶棠还在冰水泡着,先把月奴拖了上去,他才撑着船檐要上船。 船边又伸出只手来,纤细修长的,伸在赵隶棠眼前,作势想拉他一把。 赵隶棠抬头,就看见了“始作俑者”在对着自己笑,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好像很好笑似的。 赵隶棠真的把手搭了上去,却不是想借着裴争的力气上船,而是趁他不设防备,直接把他拉进湖。 “扑通”一声,随着湖水飞溅,小船上站的人换了个儿。 赵隶棠站在船头,看了眼湖的裴争,觉得心情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了,便不再理他,查看昏迷的小孩去了。 落进了湖的裴争,虽然冻的四肢都要麻木了,但是不知怎的,好像一点都不生气,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这两人的一番动作下来,可把旁边船上的其他人吓得不轻,那钱大人和魏大人被吓的一身冷汗一身冷汗的出。 —个是战功显赫的镇远大将军,一个是权势滔天的当朝丞相大人,这两人任何一个出点问题他们都有口说不清。 “大人!大人!” 沈十九趴在船边,小心翼翼的伸着手去够离得不远的裴争,“大人!快点上来啊!快把手绐我我拉你上来!”裴争对着沈十九伸出手去,那只温热的小手立即紧紧拉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热度,裴争却感觉浑身都暖了些,他对着沈十九笑笑,游到船边后,反手一撑就上了船去。 沈十九张开怀抱就要来抱裴争,却被裴争抵着额头给推开了。 “别过来,别弄湿了。” “可是大人你冷不冷啊?” 沈十九小脸上满是担忧,那湖水那么冰,大人脸色都冻的不对劲了,“我帮你暖暖吧。” “我没事。” “裴大人,您还好吗?”船上的魏伊人看样子也很是担心裴争,对着船夫道,“再快一点,赶紧去游船上。” 船夫匆忙加快了进程。 而另一条小船也划得更快了,两条小船以远快于其他小船的速度往游船行进。 那条船上的月奴仍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脸色惨白,眼尾处的月牙都褪色了似的跟着发白,整个人没了生气一般。 赵隶棠不断的按压他的身子,可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将军,人落水了后,还得这样做……” 船夫说完后,赵隶棠脸色变了变。 “这样……有用吗?” “有用的哩,您不信就试一试嘛,最好快一点,憋的久了小孩子容易出事的哩。” 赵隶棠伸出手去,轻轻捏住了月奴的两颊,听从船夫的话,让他平躺着,嘴巴微微张开。 俯身下去,离得身下人越来越近,鼻尖都碰在了一起。 那闭着的长睫上还挂着水珠,一串串的,晶莹剔透。 赵隶棠深吸一口气,贴了上去,将气渡进微张的口,唇上的触感柔柔软软的,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渡了好几口气后,身下人忽的就开始咳嗽起来,把淤积在喉间的水都吐了出来。 赵隶棠赶紧直起了身子。 月奴眨了眨眼睛,缓缓的睁开了,眼前白茫茫一片,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滚落了下来。 呼吸了几下,月奴缓了过来,这才看清了在自己身旁的人真的是赵隶棠。 他眼眶一热,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但是又不敢放声大哭,只敢小声的呜咽,抬起胳膊来挡住了眼睛,眼泪哗啦啦的流。 赵隶棠看见小孩一醒来就哭成这个样子,知道他是被吓到了。 “没事了,等会上船之后换身干净衣服,别哭了。” 月奴抽抽搭搭的,忍住眼泪,点点头。 将军又救了自己一次,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报答这份恩情啊。 终于抵达了游船边,游船很大,船上有很多个房间,还有好些奴仆。 第215章 裴争和沈十九最先上了游船,几个奴仆赶紧拿了披风来给裴争披上,然后引着他去往里面的房间。 走了几步之后,察觉到身后人没有跟上来。 “过来。” 裴争对着站在原地的沈十九伸出只手,沈十九不假思索的走上去拉着,然后任由裴争牵着自己一起往里面走 去。 魏伊人也担心裴争,便跟在后面一起往里走,走着走着,却忽然被沈十九给拦下了。 “魏小姐,大人要换衣服了,您不能进的哦。” 说完沈十九转身进了裴争的房间,就想把门关上。 魏伊人道,“那你怎么能进去?” 沈十九奇怪的看着她,“因为我也是男孩子啊。” 魏伊人被噎住,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就因为沈十九也是男孩子她才更担心的啊! 而赵隶棠上船之后,几个奴仆也带着他进到了游船里面。 “那个浑身湿透的小孩呢?” “赵将军是问那个小奴仆吗?他去了下人们的房间,在下面。” “下面?有炭火吗?” “自然是没有的。” 赵隶棠脚步顿了顿,没有炭火,浑身冰冷的话要怎么才能暖的回来? 已经走到了房间外,房门一打开,赵隶棠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气,这每个房的炭火都烧的很足,很温暖。 那带路的奴仆转身要下去了。 赵隶棠忽的开口,“把他带到我房里来。” “是” 月奴早已经被冻透了身子,他不像裴争和赵隶棠,都有内力护体,他只有一具单薄不已的小身板。 他落了冰水后好好养着都可能会生病,更别说在这个四处露着寒风的小隔间吹冷风了。 浑身都很刺痛,手指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手指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月奴去解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袍,解了好半天才解开领口处的一个。 “喂,先别脱了,跟我来。” 有人拍了拍门板,对着里面的人道。 月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赶紧抱起了那一团干净衣物,提步跟上来人。 穿过了甲板,走进了游船里面,里面就已经比外面暖和了很多了。 月奴的衣服还在滴答滴答的滴水,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着,由于腿也有些冻麻了,他脚步有几分踉跄。 终于停在了一处房间外,前面的人在敲门,月奴老老实实的低头站在一旁。 门打开后,里面的热气飘了出来,温暖舒服的让人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 “下去吧。” 赵隶棠摆了摆手,其他人都应声而退,只有月奴抱着团衣服垂首站在狭窄的走道边。 “进来。” 赵隶棠扔下句话,转身进了房间。 月奴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热气的房间。 他,可以进去吗? “把门带上。” 月奴动了动,慢慢的,小心翼翼的走进了房,把房门轻轻带上了 第125章 投怀送抱(6000字) 沈十九关了门后,一直面朝着门站着,没有回头。 他把魏伊人关在外面倒是挺顺手的,但是现在又害羞起来了。 “站那么远做什么?” 裴争见小人儿杵在门边,笑道,“过来。” 沈十九挪了挪步子,倒退着走过来,依然不敢看裴争。 裴争身上的衣袍湿答答冷冰冰的,贴着皮肤十分不舒服,但其实他的四肢都可以活动自如的。 “转过来。” 沈十九乖乖转了过来,眼神不小心瞥到了裴争歪歪斜斜的领口,赶紧的就把头低下了。 裴争轻笑,“刚才理直气壮的劲哪去了?” 手指把他的小下巴挑起来,让他跟自己对视,“现在知道害羞了?” 沈十九看着浑身都湿漉漉的裴争,他本就生的剑眉星目俊美无倚,现下发丝微微凌乱的滴水,脸庞愈加白皙,唇色也被室内暖意蒸的红红的…… 沈十九默默吞了下口水,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耳根也慢慢变得热热的。 “大……大人……” 裴争手指抵在了他唇边,“这里没有别人。” “哦,裴哥哥……” “嗯?” “你……你要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才行,不然……不然会生病的。” 裴争听话的伸手去脱自己的衣袍,结果刚抬起胳膊来,他就微微蹙眉。 沈十九细心的发现了裴争的异常,拖着他的胳膊问道,“裴哥哥,你怎么了?” “我胳膊没力,你帮帮我,好不好?” “好。”沈十九点头,“怎么帮你?” 裴争把胳膊放了下来,上前半步。 “帮我换衣服。” 沈十九显然有些犹豫,不过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害羞,他红透的小耳垂已经被裴争看进了眼底。 “算了,等会我自己换。” 裴争故作失落,转身走到了一旁的桌边坐下,“不过,湿衣服穿久了可是会生病的。” 说完,他适时的咳嗽了两声。 沈十九一握小拳头,下了决心似的看着裴争道,“裴哥哥,我现在就来帮你换!我可以的!” 沈十九走到桌边来,站在裴争身前,伸手去帮他脱掉玄色外袍。 第216章 “左手。” 裴争配合的抬起左手。 “右手。” 裴争又配合的抬起右手。 “站起来。” 裴争乖乖的站起身来。 沈十九替他解腰间的系带,双手穿过他的腰迹,像是在给他拥抱一样。 裴争享受的站着,那双柔软的小手一直在他身上来来回回的,以前怎么没觉得那些下人们帮他穿戴衣物时这么亲密无间? 外袍脱掉了,这么冷的天气,裴争里面只穿了身单薄的白色内衫,现在湿透了之后,隐隐约约透岀了里面的肉体线条来。 沈十九的动作当即就停了下来,一双手上上下下的无处安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裴争忽的就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把他的手掌打开来,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下面有些温热的肌肤,以及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简短有力。 沈十九动了动手指,裴争便松开了他。 “裴哥哥,你的胳膊有力气了吗?” “没有。”裴争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还觉得有些冷。” 沈十九赶紧去脱他身上的内衫,“那我要帮你把这个也脱掉哦。” 说着,内侧的系带就被解开了。 沈十九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从裴争的锁骨处把内衫掀开来,随后手脚麻利的把上衣给他脱了下来。 裴争身上的肌肉线条纹理清晰明朗,平日他穿着衣袍还看不出什么,其实衣袍底下的躯体充满喷张的力量。 沈十九不敢看赤身裸体的裴争,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拿……干净衣服……” 说完转身就想跑走,结果衣服一角已经先一步被人拉住了,稍稍用力往回一拉,小人儿便直接扑进了怀。 “投怀送抱?”裴争轻笑,一手还扶在小人儿细腰上。 “是裴哥哥拉我的……” 裴争凑在他耳边,嘴唇轻轻碰了碰红彤彤的小耳垂,“我不把你拉回来,你知道衣服在哪吗?嗯?” “我……我……”沈十九小脑袋早已经混成了一滩浆糊,“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 “还有,裤子还没脱呢。” 只见沈十九原本白皙的小脸蛋腾一下就红了,隔着层面具都能肉眼可见的变红,那么面具底下那张小脸估计红的要滴血了。 裴争眼底满是笑意,把呆愣愣的沈十九拉回到桌边坐下,没忍住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怎么这么可爱。” 然后裴争自己走去放衣服的床畔边,穿戴整齐。 沈十九乖乖的坐在那桌边,胳膊撑在桌子上,两手拖着脸颊,口不停的吸气呼气,来平复跳的紊乱的小心脏。 其实那些床笫之欢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懂的,但是有些事情是人的本能一般,就算是没经历过,也会脸红心跳无法控制的头脑晕眩。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魏伊人的声音。 “裴大人,裴大人?” 裴争还在不疾不徐的系着系带,并没有打算理会敲门声。 沈十九极慢的挪动到了门边,打开了房门。 “裴大人……” 魏伊人脸上娇柔的笑意顿时就变了变,“怎么是你?裴大人呢?” “大人在穿衣服,”沈十九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散,一双美眸波光澈淞的,跟刚做了点什么似的。 “那我等大人出来再说吧。” “你跟我说就行的,我会告诉大人的。” 魏伊人听了这话就更不打算跟他说了。 裴争正好也从房出来了,站在了沈十九身后,离得他很近的距离。 “有事?” 冰冷疏离的语气。 魏伊人捏了捏衣袖,裴争跟眼前这个沈十九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有。”她故意看了眼沈十九,意思是有人在这里不方便说话。 谁知裴争不仅没让沈十九退下,还摸了摸他的头,手搭在他头顶,慵懒的抬头看魏伊人。 “这是我的人,有事说事。” 裴大人的人?魏伊人觉得甚是奇怪,这难道不是赵将军的人吗? 不过她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裴大人,我们今日要去的湖心山庄,您一定要万事小心。” 裴争扬眉,这个魏伊人喜欢自己,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魏伊人见裴争眼神复杂,怕他不相信,有些着急道,“裴大人,我不会骗您的,具体的事情我也不了解了,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请您相信,我不会害您的,您……”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魏大人从走道一头走了过来。 在裴争和沈十九呆在房间里时,其他人也都已经登上了游船了。 “伊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你母亲到处找你,还不快去!” “是,父亲。” 魏伊人低着头乖乖走开了。 魏大人对着裴争拱手,“裴大人,今日是下官安排不周,让您受惊了,都是下官的过错,还请裴大人责罚。”裴争目光微侧,看了眼离去的魏伊人。 “赵将军如何了?” “赵将军也已经回房歇下了,该是没什么大碍。” “那小奴仆呢?” 魏大人顿住了,他还真没在意那个落水的奴仆,“这个……应该,也被安排下去了吧。” 第217章 “应该?”裴争笑了笑,“赵将军亲自救下的人,你以为会是什么普通人?” 魏大人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什么,面色尴尬不已。 “下,下官明白了,这就派人去看看。裴大人好好休息吧,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湖心山庄了,下官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魏大人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裴争退回了房内,拉着沈十九的衣服后领,要把他也拉回来。 沈十九却扒住了门框,看着裴争道,“裴哥哥,你已经没事了对吧?那我,能不能去看看阿月啊,他刚才也落水了的,还晕过去了,我很担心他……” 裴争听了不仅没松手,反而手下用力,“谁说我没事的?我有事。” 沈十九有些不相信的盯着他,“可是你明明很有力气……” 裴争也盯着他,“松手。” 沈十九仍旧拉着门框不松,“裴哥哥!我真的想去看看阿月!我就去飞快的看一眼就回来好不好嘛!” 裴争果真松开了手。 沈十九以为他是同意了,欣喜的松开了门框,拔腿就要往走道外面跑。 结果还没迈开腿,一只胳膊忽的拦腰把他抱了起来,轻巧的将小人儿抱回了房间内,关上了房门。 沈十九被搂着腰,两脚沾不着地,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就倒在了小小的床上。 他刚想坐起来,站在床边的裴争也翻身上了床,两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悬在上方牢牢压制着他。 “裴哥哥,你刚才不是同意我去的吗?” “我说了同意么?” 沈十九委屈的瘪了瘪嘴巴,好像是没说。 “裴哥哥,阿月现在不知道醒了没有,他很可怜的,一个亲人也没有,我是他的十哥哥,我说了要做他最好的朋友的,我担心他,想去看看他……” 沈十九轻声细语的说道,看着裴争的目光充满了真诚。 裴争被他看得心软的不行,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 “我知道,但是你相信我,他肯定会没事的,而且他现在一定会被好好照顾着的,所以,你就先不要去打扰他休息了,好吗?” 沈十九相信裴争,但他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是,那些人一点都不在乎阿月,会不会有人欺负阿月……” “不会,有赵隶棠护着他。” 沈十九嘟着脸,“赵将军才不会呢,他对阿月可凶了,一点都不像对其他人那么温柔,阿月明明那么好,赵将军还老是想赶他走。” 裴争被他孩子气的抱怨逗的唇角上扬,忍不住低头蹭了蹭他鼻尖。 “你呀,小笨蛋。” 沈十九被蹭的脸色红红,小声嘀咕,“我才不是小笨蛋,我是小聪明蛋。”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裴争笑意更深,眼底的一片墨稠阴郁都消散不见,只盛了满目星河。 “裴哥哥……”沈十九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骨。 你长得真好看” 裴争拉过他的手在唇边吻了下。 这个小傻子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眼就喜欢上裴争,这些裴争心里都清楚,所以要用美色把小傻子迷住。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的。” 裴争身子忽的就顿住了。 “以前,是什么时候?” 沈十九想了想,“唔,裴哥哥你知道吗?我的脑袋里面是空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师父说,我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的,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从悬崖上掉下来,只要我一想之前的事情,就会头痛,所以师父就不让我再自己回想了……” “可是,我总觉得我以前好像是见过你的,但是我又想不起来……裴哥哥,那你记得吗,你见过我吗?” 裴争呼吸乱了乱,握着沈十九的一只手,眼神不知弥漫上了一层什么情绪,掩盖住了原本的银辉。 “那,你想记起从前吗?” 沈十九思索了下,“唔,其实现在没有那么想了,因为我现在有师父,有裴哥哥,还有阿月,有你们在的话,我就不想了,但是你们要一直都在才行。” 裴争侧身躺在了床上,把小人儿搂在了怀。 “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而游船此时渐渐停了下来,已经行驶到了湖心山庄的栈桥前。 船上的人都很是开心兴奋,齐齐下了船去。 这山庄占据了整个湖心岛,地方很大,里面的装饰部局不比帝都城的权贵府邸差,甚至景色还要美的多。 山庄主人是个女子,正是那钱大人的亲妹妹,自然也是皇后势力的人,她带了lu庄里的好些奴仆出来,站在栈桥边上迎接众人。 —行人寒暄了好一会后,游船上的人才全部下了船。 裴争和沈十九是最后下来的,就跟在赵隶棠的后面。 沈十九看见了赵隶棠后,小声喊了声,“赵将军!” 赵隶棠停下了脚步。 沈十九凑过去,问道,“赵将军,你看见阿月了吗?” 谁知赵隶棠脸色不好看起来,冷硬道,“没有。” 沈十九“哦”了声,没再继续询问了。 赵隶棠提步便走远了,身后只跟着个武泉。 第218章 “十……”月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十九看过去,就见月奴正被沈欢掺着,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阿月,师父。” 沈十九走到月奴另一边,帮忙掺着他。 “师父,阿月他怎么了?没事吧?” 沈欢宽慰他道,“小徒儿放心,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风寒,好在刚才暖和了好一阵,等会再熬点汤药绐他喝上就好了。” 说完沈欢就瞥见了站在一旁眼神不善的裴争,不过裴争的眼神就没怎么善过。 “哎呀我们小阿月可不像其他两个人,身子好的跟怪物似的,掉进冰水里都跟没事人一样,我们小阿月可得好好被好好照顾着,不然被折腾死了都没人心疼。” 沈欢是故意让裴争听见这番话的,刚才裴争和赵隶棠两人不知道搞什么鬼,他们之间有矛盾非要把无辜的月奴也拉进去,沈欢就是替月奴打抱不平。 “师父,我心疼的,我心疼阿月……” 沈十九握紧了月奴冰冷的手,那手上之前满是冻疮的,后来被沈欢已经治好了些了。 月奴没有力气,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听了沈十九的话又觉得眼眶一热,十分想哭。 沈欢瞧见裴争冷若冰霜的样子,觉得总算是替月奴出了点恶气,这个月奴虽然不傻,但是也比小徒儿好不到哪去,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样子,这不是让人看了就想欺负吗。 也难怪赵将军总是把他吓哭了。 走下栈桥,就进入了山庄的大门口。 山庄端庄威严的白玉石大门上刻着四个大字,“流云山庄”。 那钱庄主带着众人走进去,要先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才能来到各处楼阁前。 但是因为天冷的缘故,树林里的数木都光秃秃的,显得萧瑟无比。 可是谁知穿过了树林之后,眼前出现的确是另一番景象。 那些精巧雅致的楼阁错综复杂的坐落在山庄,曲折蜿蜒的各式长廊将它们连接在了一起,这里的树木花草居然还没有凋零,郁郁葱葱的像是五彩缤纷的夏日。 可是天气还是依然的寒冷冻人,只是不知道这些植物是为什么没有凋落。 “裴大人,赵将军,”钱庄主唤道,“二位尊贵的客人是第一次来我流云山庄,因此我命人绐二位安排了最好的楼阁供二位休息。” 她又对着其他五位大人道,“诸位大人们,与我流云山庄也算是旧相识了,您们常住的楼阁也已经备好了,还请诸位稍作修整,晚上准时开宴。” 众人看起来都很是开心,随着各自的奴仆散开了去,去往自家居住的楼阁。 赵隶棠走到了沈欢旁边,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沈欢点头,便掺着月奴跟上了赵隶棠的身影。 沈十九自然是跟着师父一起了,但是他想到了裴争,便回过头来寻找裴争,谁知裴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十九瘪了瘪嘴巴,把头转了回来。 赵隶棠住的地方是一处两层的楼阁,推开门来,里面早已经燃好了炭火,很是暖和。 “赵将军,人绐你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沈欢把月奴往赵隶棠那一扔,就要拉着小徒儿退出门去。 “等等沈师父!” 赵隶棠一手扶住了站立不稳的月奴,“他这样子没事吗?” 沈欢摆摆手,“没事没事,死不了,我现在去熬点汤药送过来,让他喝点立马就好了。” 说完房门毫不留情的就关上了。 沈欢拉着沈十九拔腿就跑起来。 “师,师父!我们,要去哪里啊!” 沈十九跑得气喘吁吁的。 沈欢眉飞色舞道,“徒儿我告诉你!我刚才在那树林里看到什么了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师父你跑慢一点儿啊!” 沈欢停住了脚步,“是神砂草,神砂草!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居然这里看见了!” “神砂草?能用来做什么呢?” 沈欢看着自己小徒儿,指指他的脑袋,“能让人恢复记忆。” “可是师父,我们不是要给阿月熬汤药去的吗?” 沈欢又拉着他开始跑起来,“风寒没你这个病重要。” 两人跑着跑着,眼看着那片树林就在眼前了,却突然出现了几个侍从模样的人把他们拦下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这树林不准进去!” 沈欢着急道,“怎么不准进了,我们才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我就进去找个东西,马上就出来了!” 可是那几个侍从仍然拦着不让他们进。 “庄主有令,这树林除非是庄主亲自带着人经过,不然任何人等都不许擅自闯入,否则庄规处置!” 沈欢听了这话没再硬要往里闯,眼神盯着这几个奇怪的侍从,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她就拉着沈十九离开 了。 沈欢独自去找地方给月奴煎药去了,而沈十九询问到了裴争的住处,便只身一人来到了裴争所住的楼阁前。 这楼阁有三层高,一看就是整个山庄最好的一座了。 沈十九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裴哥哥,我是十。” 里面没人应答。 沈十九又敲,“裴哥哥你在里面吗?裴哥哥?” 门突然被人拉开了,沈十九扬起笑脸来,可是看到眼前站着的人后,他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第219章 “魏,魏小姐……” 魏伊人挡在门前,眼神轻蔑的看着沈十九,脸上有些得意的意味。 “又是你啊,你刚才叫谁呢?” “我,我找大人……” 魏伊人意味不明的笑笑,“大人现在很忙,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了,我帮你转告。” 沈十九眼神黯淡下来,“我,我没事了。” 第126章 知道我喜欢谁吗?(甜甜甜甜甜) 沈十九从台阶上下来,低垂着头往回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魏伊人会在这里,还在裴争的房间里面,难道是裴争叫她来的吗? 沈十九心里有点委屈,走得很慢,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来人。 “哎呦!” 沈十九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对面的人,他回过神来,看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趾高气昂的公子哥。 公子哥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仆,都看起来不怎么和善的样子。 “少主,您没事吧,没撞疼您吧?” 这公子哥是“流云山庄”里的少主,也是那个钱庄主的儿子,随了母姓,这山庄可以说是他的地盘。 “怎么没事,衣服都给我蹭脏了!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的敢撞我!” 沈十九小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钱少主斜着眼看他,“这山庄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你是哪家的?” 沈十九想了想,自己该算是将军府的还是丞相府的,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旁边的一个奴仆以为他是故意不答的,直接推了他一下。 “喂!少主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 沈十九道,“我听见了,我在想呢。” “这还用想,是哪家的就是哪家的,除非你是个傻子,连这都不知道。” 沈十九小脸认真起来,“我不是傻子,就是要想一下的。” 钱少主饶有兴味的看着他,“哟,还会抬杠,不管你是哪家的下人,都只是个下人而已,还敢跟主子抬杠?”沈十九嘀咕了句,“可是我也不是下人啊……” 这时身后的那扇房门又被人打开了,魏伊人走出来,看到了站在小路上的几人。 “钱萧,你怎么来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吵死了!” 钱萧正是那钱少主的名字,他与魏伊人很早就认识,他喜欢魏伊人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伊人,你果然在这里,我都找你半天了,刚才魏叔父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去哪了……” 魏伊人紧张道,“那你告诉我父亲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你放心。” 魏伊人脸色放松下来,“你们快走吧,别停留在这里了,一会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钱萧不乐意了,“伊人,那你跟我一起走,你在这里被别人看见更加不好吧,这里……这里可是那个裴大人的房间。” 魏伊人瞪他一眼,“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们快走别引人注目了,裴大人现在还没回来,若是被裴大人看见这么多人围在他房门口,他一定会很烦的。” 沈十九听见了疑惑的看着门边的魏伊人,原来大人不在啊,那这个魏伊人怎么擅自跑到大人的房间里了?不知道这样大人会更烦的吗? “魏小姐,你不能这样子的,大人不在你不能进大人的房间的,大人不喜欢……” 沈十九话还没说完,就被魏伊人打断。 “你闭嘴,你很了解大人吗?我今天可是都看到了,你明明进了赵将军的楼阁!我看你是与赵将军有什么关系吧!” 沈十九有些震惊,魏伊人居然这样说自己,“我没有啊,我与赵将军并没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把阿月送回去而已……” “哼,这话你跟我说不着,我也不想听你的什么解释,反正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给我从这里消失!” 魏伊人声音有些大,看起来很是生气。 钱萧讨好的道,“伊人你别生气啊,别生气,我走就是了,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 “你别来找我了,我没空再跟你玩什么过家家了,钱萧,你玩了这么多年也该长大了吧!你不为自己着想能不能也为我着想一点,你老是纠缠着我,被裴大人或者其他大人看见了,我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钱萧脸色明显很是尴尬,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没再言语,转身打算离开。 沈十九还站在一旁,眼睛圆溜溜的,一会看看魏伊人,一会看看钱萧,模样无辜得很。 钱萧却觉得没了面子,“你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沈十九眨眨眼睛,小声道,“我刚才明明就是要走的,是你们把我堵住了的……” “你还顶嘴!是不是你也觉得本少主好欺负!你信不信本少主直接把你从山庄里扔出去!” 旁边的几个奴仆作势真的要上来将沈十九架起来丢出去似的。 “行了,钱萧,让他走就是了,可别真的动了他,还不知道他的底细究竟是什么,我们可招惹不起。” 魏伊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要是真的把他扔出去了,说不定会惹什么祸事上身。” 钱萧却觉得这话是让自己脸面扫了地,一个下人而已,更何况这山庄可是自己家的地盘,来这里的人谁能不对他母亲尊敬三分。 “伊人你这是关心我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第220章 钱萧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把他拖走。” 那几个奴仆便上前拉着沈十九,快步把他半拖半拽的往外拉去。 沈十九心里原本就是在委屈着,这下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非要把自己拉走,还走的那么快,他小跑着都跟不上。 跑着跑着,终于跑到了小路的尽头,离得那三层的楼阁也远了,那几个奴仆忽的就松了手。 沈十九没收住腿,往前一个踉跄就趴在了地上。 还好身上穿的衣服厚厚的,并没有磕破哪里,但是趴在地上的小人儿心里一个委屈,当即就红了眼眶,一颗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钱萧吊儿郎当的跟在后面来了,看到沈十九趴在地上,走过去用脚碰了碰他。 “喂!还不起来!等着谁去扶你吗!” 沈十九慢慢的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但是没有站起身,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往外流。 “哎哎哎,你可别在这哭,我可没怎么着你啊,是你自己摔倒的!” 沈十九抹一把眼泪,“谁让你们……走得那么快……我,我都跟不上……” “你跟不上怪你个矮!可怪不着我们个高的啊!” 钱萧使了个眼色,让旁边几个奴仆去把坐在地上的人拉起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过来拽地上的沈十九,没轻没重的,扯的他胳膊都疼了。 沈十九挣又挣不开,想自己起又被挡着起不来,这下眼泪滚落的更凶了。 “我不要你们扶……我要自己站起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啊……” 不知情的人往这一看的话,还以为是钱萧带着几个奴仆在欺负地上的人儿。 “你们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在场的人都停住了手,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一个人叉腰站在几人不远处,怒目瞪着几人。 这几人可能不认识他,但是沈十九却认出来了,这是一直跟在裴争身边的那个奴仆。 那也就是说,大人回来了吗…… 钱萧昂着头,“你是谁啊你!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流云山庄少庄主,”一道声音从那个奴仆身后传来,那奴仆赶紧让开了身子。 身后的裴争缓缓踱步走了过来,身高腿长气势迫人,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冷眼看着钱萧,“是吗?” 钱萧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他是谁,只记得也是今日的贵客。 眼前的人比自己还高出许多,钱萧瞬间就蔦了不少。 “是,是又怎样。” “不怎样。”裴争无所谓道,转身走到了还坐在地上的人面前,伸出只手去。 “地上凉,起来。” 沈十九抬起泪眼,小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泪痕,眼眶红红的,实在惹人心疼。 他扭开了头去,没有把手递到裴争手,而是自己费力站了起来。 裴争不知他是怎么了,十分温柔掰着他的肩膀,让他正脸面对着自己,然后伸岀手指去绐他擦掉脸上的泪 沈十九撅着嘴巴,就是不肯看裴争,眼睛微微向上看着,似乎是在忍泪。 “受委屈了?嗯?” 裴争语气低了下来,现在身边还有人,不能把小人儿抱在怀里逼的他只看着自己。 沈十九嘴角瘪了瘪,还是不肯说话。 —旁的钱萧再缺心眼,也能感觉的到面前的这两人之间古怪的亲密,就像是对他们站在旁边的这几个大活人视而不见似的。 “他,他受什么委屈我可不知道啊,不关,不关我的事……” 裴争的眼神看过来,钱萧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 “那什么……我好心劝告你们啊,这里面可是裴大人的住处,你们最好是赶紧离开这里,别吵到了裴大人清 话没说完,裴争身边的那个奴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可是一番好意!” “可是你已经吵到大人的清净了。” 那个奴仆也好意提醒。 钱萧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浑身都尴尬的僵直了,他看也不敢看裴争,二话没说直接带着自己的几个奴仆快步跑走了。 裴争看着钱萧离去的背影,眼眸微抬,吩咐了几句什么,那个奴仆也领命离去了。 四周终于没有人看着了,裴争去牵沈十九的手。 沈十九倒是没有躲开,任由他拉着,但是也没有反握住裴争的手。 “怎么了?生我气了?” 裴争把他拉到跟前,手指捏着他的小下巴微微抬起来。 “刚才钱庄主找我说了点事情,是不是没找着我着急了?” “才没有……”沈十九哼了声,“我才没有着急呢……” 其实他就是着急了,一得空就赶紧的跑来找裴争,谁知道裴争没找到还遇上了这么些人,还摔了一跤。 他越想越委屈,眨着眨着眼睛,睫毛上就沾染了些晶莹的小珍珠。 “哦,没着急。”裴争道,“来这里也不是来找我的,对吗?那是,来散心的?” 沈十九被戳穿了心思,结结巴巴道,“对……对啊,散心的……散着散着,就走到这里来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裴争没忍住笑了出来,嗓音低沉的听进沈十九耳朵里,他耳根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第221章 “你,你笑我!” 沈十九抬着眼睛看裴争,小巧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 他把小手从裴争手心挣脱,然后扭头就大步走了。 气鼓鼓的小人儿边走边嘟嚷,“哼,你笑我,我不要理你了,不理你了,他们还嫌我走得慢,我走得才不慢 裴争看着眼前埋头往前走的小人儿,眼角的笑意更深,这个小傻子走得倒是挺快,也不抬头看看自己是往哪走的。 裴争不疾不徐的在身后提步跟上,几步就凑到了小人儿身后跟着。 沈十九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路了,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又走回了裴争的住处前。 他一转身就想往回走,却一下子撞进了个胸膛前,还被撞的猛地往后一仰。 裴争被他蠢到了,赶紧伸手去扶他,把小人儿箍在了怀动弹不得。 “来都来了,不进去坐坐?” “不要。” “真不要?” “……不,不要。” 裴争凑在了他耳边,“我要。” 就那么抱着小人儿走上了台阶,裴争刚要伸手去推门,门却忽的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裴大人,您回来了……” 门内的魏伊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裴争竟然是和沈十九一起回来的,竟然还紧紧抱着他! 沈十九也瞪大了眼睛,他赶紧挣扎着要从裴争怀出来,他怎么忘记了魏小姐还在这里呢。 可是裴争搂在他腰上的手不仅没松,还更紧了些,勒的小人儿不得不半边身子压在他胸前。 沈十九小脸蛋红红的,把头埋进了裴争胸前,不敢去看魏伊人。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裴争脸色阴郁,目光冷冰冰的,看起来很是不悦。 “大,大人,”魏伊人好不容易才从震惊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看您还没回来,在外面等着会被人看见的,就,就先自己进来了。”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大人,您别生气,我来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说的。” 魏伊人不敢看裴争冷峻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您也知道今晚山庄会有宴席吧。” 裴争眼尾微微眯起,看样子耐心已经消磨完了。 “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宴席结束后,您能不能等等,等一下再离开,我有事情想跟您说,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山庄了,我怕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一番话藏尽了小女儿心思。 可是听的人却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厌烦。 裴争在外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他这个人却还是很吸引人的,尤其是这副相貌和气质,无人能出其右。 也有过不少胆大的女子来表达爱慕之情,但是都被丞相府以各种手段处理掉了,渐渐的也就没有人敢言了。 “说完了?” 魏伊人点点头。 “出去,把门关上。” 裴争仿佛根本就没听到魏伊人刚才的那番话,扔下句话后就越过她进了房内。 魏伊人攥紧了手指,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眼裴争,“大人……” 裴争却头也没回的搂着怀里的那个小人儿,转身走到了楼梯处,上了楼去。 楼下的人又站了会,最终离去了,并且将房门在外面轻轻的关上了。 沈十九听见了关门声,把头抬了起来。 “走了吗?” 裴争把人放了下来,“去看看。” 这二楼的装饰与一楼并没有很大区别,只是小了些,但是却多了块露天的地块,有栏杆围着,站在那里能看到远处的景色。 沈十九跑到了围栏边上往外看,就看见了魏伊人消失在小路上的身影,他小脸上这才缓和了不少。 身后附上了个身子,裴争双手搭在围栏上,就将小人儿围在了身前。 “还生气吗?” 沈十九背对着裴争,趴在围栏上,过了好一会才小声道,“我没有生气,我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裴争也微微倾下身子,头靠在了小人儿肩颈处,深深嗅了下。 这小人儿身上总是有股幽幽的香气,不知道,是衣服上的,还是身体里的? “我不喜欢魏小姐,她总是来找裴哥哥,也不喜欢那个少庄主,他嫌我长得矮,还害的我摔倒了……” “嗯,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裴争轻声哄他,“还有吗?” “还有,”沈十九嘴巴瘪了瘪,“我今天,都没找到你,我就一转眼,你就不见了,我就跟着师父去送阿月 裴争把眼前的人身子转了过来,“是我的错,不应该不告诉你的,对吗?” 沈十九点点头。 “那以后我去哪里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 裴争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魏伊人?” “我,我不想让你跟她说话。” “为什么不想?” 沈十九想了想,“裴哥哥,我觉得,她喜欢你,你以后还是不要理她了,万一她以为你也喜欢她怎么办?” “放心,我不喜欢她。” 裴争忽的凑的近了些,呼吸温热,一下一下打在了沈十九脸上,“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沈十九脑袋又变得晕乎乎的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裴争,呼吸紊乱。 第222章 “我,我不知道……” 唇瓣突然被人封住,温热湿润的感觉一触就离开了。 “现在呢?知道了吗?” 裴争一手抬着他下巴,唇齿只与红唇稍稍分开了一点的距离。 他极力遏制住想把眼前软乎乎的小人儿拆开了吞进腹的疯狂念头,但是又要不停的告诉自己要等他愿意,才可以。 沈十九张开嘴巴喘息了两下,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了。 外面突然就刮进来了一股寒风,裹挟着进来的,还有几片晶莹的白色雪花。 雪花落到了小人儿颤动的长睫上面,他眼睛眨了两下,随后向外看去。 只见漫天的鹅毛大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了静谧的山庄里,那些绿树红花被白雪覆盖,这副景象比在外面看到的光秃秃的雪景更加绝美。 沈十九眼眸闪着一片银辉,揪紧了裴争的袖口晃动,“裴哥哥,是雪!下雪了!外面下雪了,你快看啊!” 裴争盯着他欣喜的侧脸,眼底是一片温柔缱绻,“嗯,下雪了。” “我可以出去玩雪吗?” “可以。” “太好了!”沈十九凑在裴争脸颊上“吧唧”亲了口,然后从他怀里钻出去,一阵风似的就急匆匆跑下楼了。 裴争指腹摸了摸自己的脸,唇角上扬。 沈十九跑到了雪地,地上已经覆盖上了层白色,他在地上划拉了两下,捏起个雪球来,然后开心的放在了—边,又去捏另一个。 裴争也从楼上下来了,斜靠在门边,看着在雪地兴奋的乱跑乱跳的小人儿。 其他楼阁里也有人跑出来看雪了。 沈十九蹲在雪地好半天,身上的衣袍都堆积了些雪花,他还是蹲在那里不动。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裴争也走进了雪地,走到他身边看他。 就看见沈十九面前堆了个小小的雪人,他正在小心翼翼的给雪人画鼻子和眼睛。 画好了之后,他抬起头来看裴争,脸上的笑明艳艳的。 “裴哥哥!你看,我自己堆的雪人哦!” 裴争看着他的脸,脑海就想到了之前的一些岁月。 每年下了雪的皇宫,在那巍峨高耸的红砖宫墙里,有个偏僻的寝宫外面都会摆着个小小的雪人。 会有一个穿着金丝白衣绣袍的小人儿,身上披着火红的披风,站在雪人身边对着他笑。 弯腰把沈十九从雪地里扶起来,裴争牵起他被冻的冰冷的小手揉了揉。 “冷不冷?” “不冷!” “不冷手怎么这么冰?” “唔,有一点点冷。” 裴争牵着他往房间里走,沈十九还没玩够,有些不舍。 “我的小雪人……” 裴争怕他被冻坏了,直接把他拉进了房间内暖和。 来到二楼后,被室内暖和的炭火一烤,沈十九身上的雪花就全部融化了,把他的衣袍弄得都湿答答的了。 第127章 他的小心肝(比昨天更甜) “衣服脱了。” 沈十九忽的就拉紧了自己的衣服领口,支支吾吾的,“那个在这里脱吗?” “你衣服湿了,换上。” 裴争扔了几件衣服到一旁的床上,从里到外,每件都有,这是楼阁备好的衣物。 “哦。” 沈十九乖乖的走到了床边,就开始解起自己的外袍来,很快就把外袍脱了下来,然后他又去脱里面的衣服。 裴争看着他的背影一顿,微微别开了眼去,捏了捏眉心。 “你,去床上换。” “哦。” 沈十九乖乖爬上了床,歪斜的领口蹭到了肩膀处,眼看着就要滑下来。 裴争快步走过去,把床上的围幔放了下来,小小的身影被挡在了里面。 “裴哥哥,”沈十九忽然从床幔里面露出个小脑袋出来,“里面好黑啊,我都看不见了。” 裴争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又把床幔给他微微拉开了条缝。 “外面冷,快点穿好衣服。” “好的哦。” 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又过了好半天,沈十九还没有穿好衣服,他又把头探了出来。 “裴哥哥” “嗯?” “这衣服,我不会穿” 沈十九求助的看着裴争,一手拉着领口,一手撑着床沿。 裴争眯了眯眼睛,微微叹气。 “过来,我帮你。” 沈十九眉眼弯了弯,从床上蹦下来,站到了裴争身前。 这衣服的系带居然是要从身后系上的,难怪沈十九说他不会穿,因为他自己根本就够不着。 裴争替他拢好了衣领,然后帮他从身后把系帯系好,又拉过了一旁的外袍来,给他穿好。 这时楼下忽的传来了敲门声。 沈十九先跑下了楼,把门打开来,外面的风雪就忽的吹了进来。 裴争跟在他身后,寒风刮进来时把他往身后拉了把。 站在门外的是裴争的奴仆,见着了沈十九他丝毫没有惊讶。 “大人,沈公子,那边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其他人也都准备过去呢,钱庄主告诉我一定要让您到场。” 裴争“嗯”了声。 那奴仆又道,“大人,我刚才过来时还见到了白日里的那个钱少主钱萧,我看他那样子,腿好像有点伤了似的。” 第223章 沈十九问道,“那他是受伤了吗?” 那奴仆瞥了眼裴争,对着沈十九笑道,“沈公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个钱少主这么张扬跋扈的,可能不知道又惹到了什么人了吧。” 沈十九点了点头。 但其实那奴仆心里知道,钱萧是被钱庄主打的,因为他替大人传了几句话给那个钱庄主。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而这场大雪还纷纷扬扬的没有停下来,整座山庄都被大雪覆盖住了,一片白色洁白无瑕。 进行宴席的地方也是个楼阁,大堂内燃着灯火,明亮温暖,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 裴争一踏进去,就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钱庄主迎了过来,“裴大人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迎一迎,外面雪太大了。” 裴争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无妨。” 见他这么冷淡,钱庄主一肚子话都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她看到了跟在裴争身边的沈十九,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就感受到了来自裴争警告的眼神,她立即明白了过来。 “这位就是沈公子吧,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犬子冲撞了沈公子,不过我已经责罚过他了,还请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钱庄主说完把坐在一旁的钱萧直接从位子上揪了起来,“还不快给沈公子道歉!” 钱萧低着头,“对不起。” “大点声!” 钱萧抬起头来,大声吼了句,“对!不!起!” 这一嗓子把沈十九吓了一大跳,他呆呆道,“没,没关系的” 钱萧这才又一屁股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裴大人,沈公子,这边请。” 钱庄主引着二人来到了最前面的席位上坐下,这是留给最尊贵的客人坐的位置了。 裴争坐下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沈十九便也跟着乖乖坐下了。 裴争往对面看去,对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赵隶棠。 而赵隶棠身边坐着的除了武泉,还有月奴和沈欢。 沈欢见着了裴争和沈十九后,看起来很是高兴,对着赵隶棠说了什么后,便直接跑了过来,然后一屁股挤在了裴争和沈十九之间。 “小徒儿,你往旁边去一点。” “哦。”沈十九真的乖乖的移开了点,这样就离得裴争更远了些。 裴争脸色明显的冷了下来,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不言不语。 沈欢视而不见似的,从袖口掏了半天,神秘兮兮的掏出个东西,给沈十九看。 “小徒儿,你看,这是什么?” 沈十九看了看沈欢手的不知名草药,摇摇头。 “笨呢!这就是神砂草!” “神砂草?”沈十九声音大了些,沈欢慌忙捂住他的嘴巴。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师父 ”沈十九极小声得问道,“你怎么得来的啊?” 沈欢想了想措辞,“嗯借的,对,我是借来的。小徒儿我告诉你,有了这个,我就能研制出恢复记忆 的药来了,你就可以恢复记忆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开心。” 可是沈十九看起来还没有沈欢开心的多似的。 虽然师徒二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坐在一旁的裴争听了个真切。 恢复记忆吗? 他有些微微愣神,手里捏着的酒杯不知不觉的就被捏碎了。 酒水飞溅出来,裴争衣袍上没有落下,倒是尽数洒在了沈欢衣服上。 “裴大人,您故意的吧!” 沈欢边咬着牙边笑着道,随后她只得站起身来,跟着个奴仆下去换衣服去了。 “大人……” 没有了沈欢的阻隔,沈十九慢慢挪了回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裴争看着他笑了笑,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对面的赵隶棠桌前围着好几个人,包括那个钱大人和魏大人。 几人一会谈笑,一会碰杯的,看样子聊的不错。 再反观裴争这边,冷冷清清的。 而裴争也在时刻看着赵隶棠那边的动静。 钱大人和魏大人都是满脸的笑意,没想到跟赵隶棠的谈话竟然如此的顺畅,这个赵将军确实很好说话。 魏大人道,“赵将军,那么此事可就说定了,回头我便让小女去您府跟着学些皮毛,就当锻炼了。” 赵隶棠应道,“可以,我倒时会让最好的将士来教魏小姐些功夫,既可防身,又可强身健体。” “那我便替小女先谢过赵将军了。” 魏大人边说着边去看自己的女儿,谁知魏伊人目光一定在偷偷盯着裴争的方向,根本没看到自己父亲的眼神警告。 那几个大人跟赵隶棠聊了好一会,便互相递了个眼神,也要去和裴争打个照面不是。 几人便堆着满脸的笑意往裴争那边去了。 人一走,赵隶棠便坐回了自己位子,连暍了好几杯温酒,还咳嗽了两下。 而坐在旁边的月奴一直都老老实实的,一动都没动过。 旁边有人经过时,不小心碰到了月奴,明明就是很轻很轻的一下触碰,月奴都经受不起,被碰的身子晃了晃。 武泉好心的扶了他一下,却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到了。 第224章 “将军,月奴身子很烫,估计是起热了。” 赵隶棠看了昏昏沉沉的月奴一眼,“还能坚持吗?” 月奴费力的直起了身子,又回去坐好,轻声道,“能” 可他的样子下一秒就能晕过去似的。 “下午不是暍了药的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武泉道, 可能是来的路上风雪大,他身子虚,穿的又不太抗风,这才起了热。” 赵隶棠这才看到月奴身上穿的衣服,连件能挡风的都没有,看着就冷。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钱庄主却端着酒杯过来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赵隶棠才重新坐了回来。 月奴头脑已经被烧的失去意识了,他身子晃了晃,“腾”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赵隶棠一手就把他扶了起来,一碰到他的身体,果然被烫了下。 “怎么会这么烫?” 武泉连忙给月奴搭了下脉,“将军,烧的太厉害了,需要赶紧降热,不然会烧出毛病来的!” 赵隶棠怀抱着团滚烫,他心也有些烦乱不已。 早知道救下这小孩之后会出这么多事情,他他哎,他还是要救的 把自己的披风裏在了月奴身上,赵隶棠把人打横抱起,急匆匆的就出了宴席大堂。 武泉跟钱庄主和几位大人解释了一番,也要跟着一起离开,他正巧碰见了刚换完衣服回来的沈欢,当即一喜,拉着沈欢就往外走。 “哎哎哎,干什么!我才刚进来!” “沈师父!人命关天!您快跟我走吧还是!” 沈十九在位子上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自己师父回来,倒是等到了那几位大人过来。 那几人还想借此机会跟裴争攀谈几句,可是刚唤了句“裴大人”,就挨个被裴争阴沉沉的目光扫了一遍,他们有话也全都又咽了回去。 一个个的敬了杯酒之后,便四处散开了去。 那钱大人和魏大人凑在了一起。 “这个裴争,叫他声裴大人是给他面子,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只手遮天的丞相大人呐?也不看看自己都多久没见到过皇上了!” “就是,你看他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纪,论起来我们都该是他的长辈不是,对着长辈还摆一副冷脸,真是没教养!” “他可不是没教养吗,都在外面长到了十几岁了,才被裴家认回去,那性子脾气都已经长定了,裴家再厉害,也捂不热个没心肝的人啊!” “原来如此,原来是有娘生没娘养” 话音刚落,一只酒杯就直接飞了过来,“嘭”一声砸在了钱大人的头上,把他的头瞬间就砸出了血来。 钱大人捂着头痛得倒在了地上,那魏大人见了,大喊道,“谁!谁扔的酒杯!是谁干的!” “咻”一声,一只筷子又飞了过来,直接插进了魏大人的发冠,把他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 在场的人都被吓住了,那些女眷们也都不敢吭声。 裴争慢悠悠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位子离得那个钱大人和魏大人并不远,刚巧,他会点唇语术。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没有教养。” 那钱大人和魏大人身子都僵直了,一个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一个头发乱的像个疯子一样站在大堂央。 裴争唇角微微勾着,向着两个人走过来。 “哦,还有,我还没心肝,没娘养。” 他走到了站着魏大人跟前,伸手好心的替他把发冠上的筷子拿了下来,放在手把玩了两下。 “所以,二位以后见了我,可要小心些。” 他这些话都是笑着说的,但是却让人感觉到浑身冰冷,比外面的天寒地冻还要可怖。 裴争没再停留,继续走着,走到门边后站定,回头看了大堂内的众人一眼。 众人连忙都转移开视线,不敢再盯着裴争看。 只除了一个人。 裴争对着那人勾了勾手指,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急忙从座位上跑了过来,跑到了他身边。 这满堂的众人,表面上都极为尊敬裴争,他们惧怕他,但其实他们又对他有着最大的恶意。 而能够以最真诚的心对待他的,恐怕就只有身边的这个小人儿了。 当着众人的面,裴争牵起了沈十九的手,手的那根木筷随意向后一扔,只见大堂内的魏大人捂着脚也倒在了地上。 然后裴争牵着沈十九,走出了门去,走到了铺天盖地的风雪。 反正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再多一个又何妨? 外面的寒风肆虐,雪已经积了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 偌大的山庄内空无一人,清冷的月光下,漫天的风雪,只有两个人在慢慢走着。 沈十九一脚踩在雪地,雪就能没过他的脚腕。 这样走了没几下,裴争忽的停住了脚步。 “冷不冷?” “不冷!” 可是他的小手冰凉。 裴争站到了他身前,微微倾下身子。 沈十九不明所以,“裴哥哥” “上来,我背你。” 沈十九弯了弯眉眼,乖乖趴了上去。 裴争背起小人儿,然后在雪地上走着,原本的两串脚印现在只剩下了一串,在雪地蜿蜒。 “裴哥哥,你不要理他们,他们都是乱说的” 第225章 裴争淡淡“嗯”了声。 “你才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是吗?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沈十九搂住了裴争,趴在他背后软绵绵的,“我就是知道” 裴争笑了笑,拖了拖他的身子。 一路走回了那处三层楼阁,裴争把背上的小人儿放了下来。 楼阁前的那个小雪人居然还在,沈十九跑过去,把雪人捧了起来。 “裴哥哥,送给你。” 裴争伸手接了过来,那雪人在两人手上已经化掉了不少,慢慢的就看不出是个雪人样子了。 沈十九仰着脸道,“裴哥哥,没关系的,我明天再堆一个送给你,你就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裴争笑,“我没有难过。” 沈十九瘪了瘪嘴巴,“你有,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知道你有” 雪人已经完全化掉了,弄湿了裴争的手。 沈十九忽的钻进了裴争怀,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我抱抱你,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裴争也回抱住他,踢开了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直燃着炭火,很是暖和,两人身上的雪花都融化了去,打湿了衣袍。 “有没有开心一点啊?” 沈十九又问了遍,软软的趴在裴争胸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有。” 裴争嗓音喑哑。 何止一点…… 沈十九在他胸前蹭了蹭,似乎认真思索了一番,想着怎么才能让裴争更开心一点。 他忽的踮起脚来,小脸努力的向着裴争凑过去。 裴争站着没动,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在暗暗使着劲,不由笑了笑。 “你想干什么?” 沈十九小脸蛋微红,却鼓起勇气不躲闪,“我我不干什么呀裴哥哥,你低一点好不好?” “嗯?”裴争听他的微微低头。 “啾”一声,唇上就被个软乎乎的东西啄了下。 那小人儿亲完人之后羞的不行,飞快的把脸又埋进了裴争胸前,怎么也不肯再抬起来了。 裴争愣了下,随后摸着自己的唇角,眼角的笑意荡漾开来。 “躲什么?头抬起来。” 沈十九闷闷的道,“我不要” “抬起来我看看,嗯?” 裴争捏了捏他红透的耳垂,“乖,我想看。” 手指探过去,挑起了小人儿低垂着的下巴,那张莹白的小脸上布满红晕,清秀的面容仿佛沾湿了滴露似的,眼眸含着汪秋水,将哭不哭的小模样。 裴争冷硬的一颗心也跟着化成了水,低头追着那殷红的唇瓣亲了亲,手指顺着小人儿的领口滑了进去。 “湿衣服要脱下来,不然会生病的,对不对?” 沈十九被那道低沉又温柔的嗓音蛊惑了心智,乖乖的点头,“对” 他的唇齿之间已经被裴争染上了酒气,香醇的萦绕在周身,弄得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而裴争已经将他的外袍轻松剥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旁,然后又要低下头去寻那香甜。 门却在此时被人敲响,还有两人的说话声。 “魏小姐!魏小姐您不能进去!大人,大人他已经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胡说!里面还亮着灯呢,大人他没等我就算了,我自己来找大人还不行吗?我就说一句话,说完我就走了 “魏小姐!您真的不能闯进去啊!” “你给我让开!” 门忽的就被人推开了,风雪瞬间席卷进来。 魏伊人站在门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房内的情景震住,瞪着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见裴争衣衫微微凌乱,外袍松散退至了肩处,他怀的人儿更是衣着单薄,内衫被撩至了腰间,露出一大截白皙纤细的腰肢来,现在正因为被寒风吹得,瑟缩着身子往温暖的怀抱里钻。 裴争抬起眼眸看过来,明明他眼还有些未压下去的情欲,看着魏伊人的目光却阴恻恻的可怖。 “裴大人,我,我有话想跟您说” “出去。”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透着股彻骨的寒冷。 魏伊人红了眼眶,紧紧攥着手指,未说出口的话被狠狠堵在了胸口,再无说出的可能了。 裴争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那个奴仆,眼神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个奴仆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动手拉着魏伊人就要把她拉出门外。 在门即将关上之时,里面传出一道声音。 “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门关上后,沈十九才探出个小脑袋出来,“走了吗?” 裴争将他打横抱起。 “走了,我们继续。” 沈十九不懂这个继续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晕,越来越晕,整个人一会轻飘飘的,一会又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外面的风雪还在肆虐,室内却是一片春光。 裴争停下来问沈十九时,小人儿呆愣愣的,只知道轻轻点头。 然后直到天光破晓,一切才归于平静。 裴争看着眼角还带着泪溃,却累得已经昏睡过去的小人儿,心底柔软一片。 谁说他没心肝? 这不就是他的小心肝吗。 给床上的小人儿盖好了被子,裴争起身,来到那处露台。 第226章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雪停了,外面是天寒地冻的景象。 有人踩着雪往楼阁处来了,是那个奴仆。 但是他站到了楼门前却停住了,很明显的犹豫不决,不敢来打扰楼的人。 他顺着楼阁往上一看,正巧看见了站在二楼的自家主子。 “大人 ” 那奴仆轻轻喊了声,“外面的湖结冰了,今早走不了了 钱庄主让各位大人们在山庄再住几日呢 第128章 小徒儿是九皇子1 那奴仆传达完消息,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没一会,钱庄主就命人给各楼阁的大人送去了膳食。 昨夜宴席上,裴争离去后,受了伤的钱大人和魏大人也被安置下去了,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战战兢兢的,一顿好好的宴席,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沈欢去了赵隶棠那里,光想办法给月奴降热就折腾到了大半夜,最后是靠着不停的用冷水给他擦拭脸和手,才把热给降了下去。 随后沈欢就直接在赵隶棠那里找了间房睡了,她就是料定了自己小徒儿有裴争管着,不用自己操心。 她哪里想得到,她的小徒儿是不用她操心,裴争把人照顾的很好,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热腾腾的饭菜就摆在桌上,而床上的小人儿还没醒过来,都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裴争坐在床边,扯了扯绒绒的被褥,底下那张小脸蛋露了出来,红唇微张,呼吸轻轻浅浅的。 忍不住又低下头去亲了亲,小人儿喘不过气来了,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起来,吃了饭再睡。” 沈十九嘟囔一声,“不要吃饭要睡觉” 说完就要把被子再蒙过头顶去。 裴争拦下了被子,“就吃一点,好不好?” 然后直接把被子底下的人捞了起来。 可沈十九还没穿衣服,光溜溜滑腻腻的。 裴争把人裏在了被子,然后抱起来走到桌边坐下,让小人儿坐在他大腿上。 沈十九当即就呜咽一声,呼吸抖了抖,小眉头皱起来。 裴争瞬间明白过来,抱着他侧了侧,避开那个地方,怀里的小人儿呼吸这才顺畅了些。 满桌的香味开始往鼻尖里钻,沈十九还一直闭着眼睛,但其实小肚子里空空荡荡的,昨夜早就已经消耗的一点不剩了。 “嘴巴张开。” 沈十九听话的张开了嘴巴,然后就被塞进了一小块炖的烂乎乎香喷喷的红烧肉。 他一下一下的皭着,肉咽下去了,眼睛也睁开了。 “还要吃” 裴争又给他喂了些东西,沈十九都照单全收,全部乖乖的吃了下去。 又暍了点暖呼呼的汤之后,沈十九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然后砸吧砸吧嘴巴,没了骨头似的歪在了裴争身上不动了,又闭上了眼睛。 裴争把小人儿喂饱了,自己也随意吃了点,便抱着蚕蛹似的小人儿走回了床边。 把人重新放回了床上,沈十九拱了拱被子,然后反身趴了过去。 裴争看着他隆起的小屁股,眼神暗了暗,忽的把床边的围帘放了下去,然后掀开了被子。 沈十九屁股上一凉,他赶紧伸手捂住了。 裴争把他的手拉开,“别挡,让我看看,伤着没有。” 沈十九这下子清醒了一点,虽然还是浑身没力,却不肯把手放下来。 “不,不要看” “怎么?害羞了?” 裴争勾唇一笑,俯下身子,手指挑开了自己的系带,“外面看不清楚,要,进去看看才行。” 一整日,这处三层的楼阁里的人都没有出来过。 只有来送吃食的下人们匆匆的进来,又匆匆的出去了。 那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敢看也不敢言。 天色又暗了下来。 裴争拉开了围帘走出来,随意拢了拢松松垮垮的衣袍,直接去桌边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杯回到床边。 “乖,起来暍口水。” 床上的小人儿这下眼皮都睁不开了,张开嘴巴,就着裴争的手暍了几小口就不愿再暍了。 裴争又把剩下的水暍了,杯子直接扔到了地上,刚想要翻身上床,楼下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很是急切。 “大人,大人!沈公子,沈公子!大人!” 听声音是裴争身边的那个奴仆,如果没有急事的话,他是定然不敢来打搅的。 敲了好半天,门才被打开。 裴争衣衫半敞,站在门边冷冷的看着那个奴仆,如果他说不出什么大事来的话,裴争一定马上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大人,出事了!沈师父,沈师父被钱庄主抓起来了!” 果然是大事。 裴争去取了衣袍穿好,又去看了眼床上还在昏睡的小人儿,一时半会估计他是醒不来的,也好,省得他听见了又该担心自己师父了。 一路来到了昨日宴席的那处大堂内,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但是没有赵隶棠。 而沈欢看起来有些狼狈,被几个侍卫按在央的地上,衣服上有点点血迹。 “沈师父,您还是解释一下,这些草药是哪里采的吧。”钱庄主道。 沈欢别过头,她原本都已经采好了神砂草的,打算研制出新药来,谁知用量太大,几下就用完了一把草药,她便趁着天黑了又想偷偷溜到树林去采点回来。 第227章 还没走进树林呢,就被几个侍卫给发现了。 沈欢拼命的往前跑,身后的侍卫拼命的追着她。 最后沈欢摔了好几跤后,被几个侍卫扭着送来了大堂。 “还能是哪里采的,外面的树林里。” 钱庄主明显生气了,“那树林是我山庄的密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沈师父应该知道的吧,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沈欢实在觉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一片野林子吗,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宝贝的,里面的草药又不是你家种的,要是我不说,你们恐怕都不知道这是草药吧,可能都当成杂草除了呢。” 那几个侍卫脸色变了变,沈欢说的没错,他们之前确实是把这什么玩意神草的,当成杂草拔掉扔了。 “就算是杂草,那也是我流云山庄的杂草!还轮不到外人来采摘!既然敢私自闯进密地,就必须按照我山庄庄规来处置,以儆效尤!” 钱庄主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来,挥了挥手,那几个侍卫便要把沈欢拉下去。 “钱庄主,还请息怒。” 一道声音自人群后面传来,人群自动让开来,裴争慢慢踱步走到了央去。 他伸手把沈欢扶了起来,对着沈欢笑了笑。 沈欢原本还很是紧张的,毕竟她不知道这劳什子庄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不得不说,裴争有时候真能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难怪能把小徒儿迷的五迷三道的。 “裴大人,我知道您与这位沈师父相熟,但是此事确实事关我山庄威严,还请裴大人体谅。” 裴争道,“我自然体谅钱庄主,但是,不过是采了几株草药而已,倒不至于动用庄规。” 裴争是听说了些流云山庄的庄规的,光是第一项,把人丢进湖泡上几个时辰,这么冷的天也能让沈欢把命丢了。 “就是就是” 沈欢小声地在裴争一旁附和。 在场的其他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那片树林,其实并没有什么隐秘之处,只是那树林埋葬着钱庄主的夫君。 并且,相传是钱庄主亲自把自己的夫君杀害了,然后葬在了那片幽深的树林,因此不许任何人再擅自进入树林了。 钱庄主沉吟了半晌,若不是裴争出现,她早就把沈欢给处置了,裴争昨夜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谁知道他今天能像没事人似的。 “好,既然裴大人都这么说了,闯入密地之事,我可以不予追究。” 沈欢刚要松口气,却听见座上那人又道。 “但是,这草药,必须归还给我山庄才是。” 沈欢捏紧了袖口的东西,赶紧扭头去看裴争,这可是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得来的草药,还摔了这一身的伤,怎么甘心就这么把东西交出去。 裴争察觉到了沈欢的眼神,“不如这样,钱庄主开个价,这草药,就算是我丞相府买下的,如何?” 开价? 钱庄主眼神闪烁了下,既然裴争能说出这话来,必定是不管怎样都想得到这草药了。 她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来。 沈欢惊讶不已,“三千两!都能把那片林子买下来了吧!钱庄主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钱庄主却摇了摇头。 裴争笑,“是三万两。” 沈欢脚步一打晃,差点没站稳,她拉着裴争的袖子,颤抖着问道,“多,多少?” 钱庄主道,“没错,三万两” 众人唏嘘不已,这三万两可是一笔巨大的数目了,在场的诸位大人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拿的出来,更何况是为了三株不知名的草药。 钱庄主此举是故意开了这么高的价,她就是想让裴争下不来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替自己哥哥出口气。 “成交。” 一道声音却打破了议论纷纷。 裴争轻描淡写道,“改日丞相府便会将银两送上。” 沈欢不由得拉着裴争低声道,“裴大人,我,我知道您不差钱,但是,但是这也太多了点,您把我卖了我也还不起啊” 裴争不言,只是勾了勾唇角。 沈欢心忽的一惊,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下子欠了裴争这么多钱,那以后她和自己小徒儿还不得任由裴争拿捏了? 但是现在这个紧急的关头,沈欢也顾不得其他了。 在场的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再说了对方又是丞相府,钱庄主丝毫不用担心裴争会赖账。 但是经过此事,所有人心也都有了些衡量,裴争能够眼都不眨的拿出这么多锒两出来,只怕他的财力已经到了众人难以想象得地步。 沈欢攥紧了那价值万两的神砂草,小心翼翼的揣进了胸前捂着,然后便要离开这个大堂,她身上摔破的伤口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呢,现在浑身都火辣辣的痛着。 裴争也很在沈欢身后出了那处大堂。 一踏出来,沈欢就猛地松了一大口气,然后狠狠在雪地里踩了一脚。 第129章 小徒儿是九皇子2 “三万两!三万两!三万两!”她仰天长叹,“这辈子我都没见过那么多钱!现在眨眨眼就要送给别人了!” 裴争在她身侧走着,“花的是我的钱。” “你的钱就不是钱了吗!啊!这劳什子山庄不能多呆了,叫上小徒儿,我们得赶紧走!” 裴争抬眼看她,语气淡淡,“走不了,湖面结冰,只怕一两天内化不开。” 第228章 沈欢又仰天长吁短叹了好一会,然后道,“差点忘了,我小徒儿呢?一整天没见着他了,她知不知道他的宝贝师父为了他差点就没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差不多走到了那三层楼阁前,裴争却没有言语。 沈欢追问了声,“裴大人,您没听见吗?我问我小徒儿呢?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呢吗?” 裴争这才懒懒的“嗯”了声,看样子不想沈欢多言。 沈欢是多么见多识广的人,她脑海瞬间就胡思乱想了一通,然后心头猛地一跳,“不会吧” “裴大人,你和小徒儿不会吧你们才认识多久,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是不是?” 说完不等裴争回答,沈欢拔腿就往楼阁里跑去。 推开房门,大喊一声,“小徒儿!” 可惜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 沈欢噔噔噔跑上二楼去,就看见了散落了满地的沈十九的衣袍,而那处围帘之内,还露出了一小节白嫩嫩的手臂。 沈欢颤抖着走过去,把那片厚重的围帘撩起了一点来,然后捂着眼睛从指缝往里看。 她忽的就把帘子重新放了下来,不受控制的老脸一红,幸而有面具挡着看不出来。 “沈师父。” 裴争微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你耳朵红了。” 沈欢转过身来,“我知道!” 她实在是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自己宝贝的养了这么久的小徒儿,竟然被人拱了,还拱的不轻,从她刚才看见的那一身痕迹就能看的出来。 裴争却绕过了沈欢,泰然自若的走到了床边,拉起那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轻柔的放回了围帘内。 沈欢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着实在是有些呼吸不畅,她对着裴争使了个眼神。 “裴大人,劳驾。” 然后沈欢便先行下了楼,去一楼等着了。 裴争掀开了围帘,看到床上半趴着的小人儿被子都滑到腰迹了,幸亏屋内炭火烧的旺,不然又该着凉了。 只是那原本光洁如玉的后背上映着点点红痕,当真暖眛不已。 裴争替床上还在酣睡的小人儿拢了拢被子。 沈十九长睫颤了颤,忽的微微睁开了眼睛。 “裴哥哥,天亮了吗?” 天都已经又黑了。 裴争笑了笑,顺了顺他的身侧柔顺的墨发。 “没有,睡吧。” “哦 ”沈十九拱了拱枕头,把头埋在了被褥深处,便又睡了过去。 裴争下楼,沈欢站在一楼央,一脸正色。 “咳咳,裴大人,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聊一聊,关于沈十九的事情。” 裴争扬了扬眉。 “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都没有告诉大人” 沈欢想了想,觉得此事必定是瞒不住裴争的,若是裴争真的追究起来,外族那个小小的族落怕是能被他查个底儿掉。 “我也是外族人,并且和十有血缘关系,所以他不只是我的小徒儿,更是我的亲人。” 裴争听了这个消息却没有表现的多么讶异,沈欢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裴争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嗯,还有呢?” 果然裴争语气不冷不淡的。 “也就是说,我知道十的真实身份”沈欢看着裴争一字一句道,“他是天朝皇子,祁长忆。”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裴争表情终于变了变。 沈欢继续道,“之前发生在皇子身上的事情,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裴大人您应该是其最了解的吧。” 裴争眸色渐渐冷下来,手指无声敲着桌面。 沈欢见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有些话变得不敢说起来。 “裴大人,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情吗?” 沈欢道,“我只拜托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要伤害他。” 裴争忽的笑了笑。 这是自然。 不仅不会伤害他,还会把他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是牵扯着他五脏的心肝,怎么还会舍得伤害 沈欢离开了楼阁,去往赵隶棠的地方去了。 月奴的身子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武泉急匆匆的来叫她过去,沈欢还放心不下小徒儿呢,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来及跟裴争说,就被武泉给拉走了。 而沈欢走后,裴争便回了楼上。 夜色已经深了,是时候该休息了。 楼阁的烛光晃了两下,便忽的熄灭了。 此后的几天,湖的寒冰在慢慢融化,而众人只得在山庄住着。 那几位需要上朝的大人急坏了,一连几日不去宫里,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怪罪呢。 而裴争原本就是不用上朝的,之前的几天皇上日日宣他,他都有些嫌烦了,这下子正好乐得清净。 而沈十九就住在了裴争的房,三层的楼阁,原本一人住着,是形单影只空空荡荡的,现在却觉得温暖不已。 外面没再下雪了,但是楼外的积雪还是很厚很深。 沈十九白天就跑出去玩雪,一个人堆雪人,捏雪球,明明那么无聊单调的事情,他却玩的很是开心。 裴争就斜靠在门边,看那个雪地的小人儿撒欢,看他这么开心,裴争也觉得心里明亮了许多。 而夜深人静之时,房内总是会传来些抽抽搭搭的呜咽,然后在某个低沉嗓音的轻柔诱哄,才能慢慢平息了去。 第229章 到了第五日时,沈十九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天光一亮就忘了深夜里的辗转折磨,欢快的一头扎进雪地玩起来。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爱雪。 裴争又靠在了门边,打算等小人儿玩够后把他拎进屋内。 却忽的听见空传来了动静,只见一只白鸽冲破了雪光,飞到了裴争身旁。 裴争将白鸽腿上的纸条取下,展开来看,却见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滴血红的印记。 这白鸽是之前的裴家暗卫营训练出来的,只听暗卫的指令,而这只必定是宫内的乘风想办法传出来的。 为何会只有一滴血? 裴争捏紧了那纸条,莫非宫出事了? 算起来,自几人来到流云山庄的那日起,乘风就进了宫里,现在已经五日了。 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五日能发生很多事情。 而乘风入宫,是因为江逾白出了点事情,裴争让他前去探查,并且暗保护着点江逾白的。 可是现在,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裴争走出门来,对着雪堆里的小人儿道,“过来。” 沈十九放下了手的东西,歪七扭八的跑过来了,站在裴争跟前眨着眼睛,乖的不像话。 裴争捏了捏他有些冰冷的小手,“我们回家。” 知道了裴争立即就要返程,钱庄主虽然觉得外面的湖面还不适合行船,但是也没有办法拒绝。 其他几个大人见裴争要走,也都坐不住了,都要一起走。 最后,所有人还是都上了来时的大船,按照原路返回了。 湖面是还有些碎冰,但是并没有太大影响,游船安全的将众人送回了帝都城。 一直到下了游船,那个魏伊人真的都没有再在裴争和沈十九面前出现过。 而月奴的身子也已经完全的恢复了。 沈欢和沈十九还是先去了趟将军府,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便回了丞相府。 一踏进丞相府,见到了这座熟悉的阴气沉沉的府邸,沈欢竟然都开始觉得亲切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裴争替自己付的三万两的缘故吧。 李玉见着了沈十九,赶紧凑过来,围着沈十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确定他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放心下来。 可是李玉看着沈欢眼神却有点不对劲了,毕竟他刚差人替自家大人送出去了三万两,都是为了给沈欢买了三株草药。 他就纳闷了,到底是什么神药,能这么贵? 沈欢正奇怪怎么没见着裴争,他不是先回府了吗。 就听沈十九问道,“李管家,大人去哪里了呀?” 李玉道,“哦,大人一回来就直接进宫去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能是宫里又宣了吧。” 然而,裴争却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往常就算是皇上宣召,也从没有这么长时间过。 府的几人正担心着,随着裴争同去的一个奴仆就着急忙慌的跑回来了。 “沈师父!沈师父!宫里出事了!” 第130章 好甜1 这五日里,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尤其是江逾白。 二公主祁冰之自从上次小产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古怪了,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 语,好像在跟肚子的孩子说话。 但其实她的孩子不仅没了,甚至她以后都不可能再生育了,她的身子因为常年暍药,已经变了体质。 久而久之,祁冰之的症状愈加明显起来,甚至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了,遇到人就会问,“宝宝呢?见到宝 宝了吗?宝宝去哪了啊?” 皇后心疼不已,却也没有办法,便把祁冰之关在了寝宫内,然后宣了太医院的人去给诊治。 但是祁冰之的疯症着实奇怪,整个太医院都给她号过脉,却依然没有办法。 就连江逾白都无计可施,并且,他一直怀疑此事有蹊跷。 但是,治不好祁冰之,皇后却因此大发雷霆,要将整个太医院的人一同治罪。 这时候,江逾白站出来,独自扛下了所有罪过。 而皇后只冷冷笑道,“既然江太医说了,他要一人承担,那就赐他个死刑。” 江逾白本来是难得一遇的医学奇才,这些年来在宫不知道立下了多少功劳,但是说被处死,其实也就是 皇室一句话的事。 而皇后铁了心要处死他,一是江逾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话说的绝了,太医院的其他人都被他想办法开脱了 罪过,他却独独没有把自己考虑进去。 二是,皇后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了江逾白多年前救过裴争一命,因此料定了江逾白已经是裴争 的人了,那么继续留他在宫里实在危险,况且祁冰之小产并且不能生育的内幕,只有江逾白知道,杀了他,这 件事情就会永远成为秘密了。 江逾白没有再回太医院,而是直接被关进了牢。 那两个负责看守江逾白的狱卒,已经被皇后的人收买了,势必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医临死之前也吃 点苦头。 这牢狱阴暗潮湿,一被关进来,就会分不清黑夜白天。 江逾白的胳膊被高高吊起来,拧成个怪异的姿势,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只能靠着被铁链束住的手腕支撑。 只这样吊了半天,江逾白的手腕就被拖拽的脱了臼。 第230章 他是医者,自然知道再这么吊下去就不是脱臼的问题了,可能整个胳膊都会废掉。 但是其他的伤痛已经让他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了。 冰冷的软鞭抽在身上,帯着些细小的倒勾,微微一掀就能帯下来些许皮肉,被这样的鞭子抽上几下,浑身 就会变得血肉模糊了。 只挨了一顿鞭刑之后,江逾白身上的白袍就已经变得红彤彤了,顺着衣摆往下滴答的,分明是红艳扎眼的 鲜血。 江逾白疼得浑身止不住打颤,他救治过那么多人,各种绝症的毒的濒死的,可他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临 死之前会这么痛,死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那两个狱卒不知道哪里得来的药物,可以阻止伤口愈合的,尽数涂在了鞭子上。 因此江逾白身上的伤口久久无法止血,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皮肉绽开,血水自伤口处不停流下来。 由于失血太多,江逾白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那双原本喜怒分明的眼眸,现在也蒙上了一层灰色,头发凌乱 的遮挡在脸前,掩去了昔日的光芒。 意识昏沉的晕过去后,一桶冷水就从头顶浇下。 一个狱卒捧着水桶,看样子都有些不忍心了,但是皇后的命令又不能违抗。 “江太医,上面不让您晕过去,只要您晕过去了,就得再浇冷水。这么冷的天浇冷水可不好受,所以您还 是撑着点吧。” 江逾白浑身湿透,那水流下来都是通红的,伴着血色的,他冻得不停打颤,牙龈都快咬碎了去。 “是不是又该用刑了” 那狱卒道,“是到时候,要不您先缓口气再说?” 江逾白摇摇头,“来吧趁着现在麻木了” 那两个狱卒叹息一声,拿起了软鞭就要开始用刑。 鞭子才刚挥了一下到江逾白残破的身躯上,牢房那盏幽暗的烛灯就闪烁了两下,忽的熄灭了。 四周一下子变得漆黑不已,密不透风的牢狱怎么会有风呢? 在烛火熄灭的一瞬间,江逾白眼前就笼罩上了一个黑影,可惜他的眼皮太重了,无法抬起眼来看清楚是 谁。 剑光一闪,江逾白手腕上的锁链就被砍断了,他痛的闷哼了 一声,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随后就被个怀 抱拥住。 狱卒将烛火重新点燃了,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牢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个一身黑衣的人,可是却无人听 到过牢房大门打开的声音。 “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怎敢擅闯大牢?” 乘风扶着江逾白,脸庞在烛光下显露出来,清越紧绷的眉眼,暗藏着浓重的杀机。 他没有理会那两个狱卒的问题,只对着浑身血红的江逾白道,“我帯你走。” 那两个狱卒这时才看清了黑衣人身上佩戴着的一块玉牌,是可以去往天朝任何地方的通行令,他们有幸在 裴丞相身上见识过,那么眼前的此人必定也是丞相府的人了。 江逾白气息微弱,却语气坚定。 “我不能走” 他若是走了,那么他拼死保下的整个太医院的人恐怕都会因此重新获罪,更重要的是,还会连累乘风乃至 整个丞相府。 乘风嘴唇微抿,目光紧紧盯着江逾白。 他怎会不知江逾白心所想,身为医者,江逾白虽然经常面上一副没正行的样子,但其实心底十分柔软善 良。 既然他不肯走,那,便不走了吧。 那两个狱卒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的人,皇后那边要他们看守的人他们若是看丢了,那么两人的小命也就跟 着丢了,但是这丞相府的人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弄不好也是会丢命的。 乘风感受到了江逾白衣袍的潮湿冰冷,以及怀人止不住的颤抖,他单手解下了自己的外袍,给怀里的人 披上了。 然后,乘风替江逾白受了那鞭刑。 那两个狱卒心道,皇后的人只说了每日都要给这牢房的人多加鞭刑,鞭子虽然是打在了乘风身上,倒也 算是他们完成了任务。 皇后家族与裴丞相水火不容,若能因此施与丞相府一份薄情,那两个狱卒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饶是乘风有内力护着,也抵不过这日日的鞭刑,再加上那种使人伤口无法愈合的药物,几天下来乘风身 上已经全是撕裂的血痕了。 而乘风来时是带了些医治创伤的药物的,但是全部都给江逾白用了,江逾白总算是得以喘息。 每日乘风挨受鞭刑时,江逾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的眼泪都滚落出来了,却没有丝毫的力气能够阻止。 而幸得那牢狱有丞相府安插的眼线,眼线废了好大功夫才将乘风要传给裴争的纸条送出去。 裴争收到了纸条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裴争进了宫去,直奔着宫的那处牢狱,然而却在半路就被皇上的一道圣旨宣去了大殿。 皇上借用商讨边疆之事拖住了裴争,看出他得意图后,皇上甚至直言道,“不可能。” 裴争到嘴边的话顿了顿。 “若是你要为江逾白求情,就不必再说了。” 皇上道,“处罚他是皇后的意思,他治不好冰儿,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皇上,若以此来论,这世上就不能有治不好的病症?” “冰儿她是后天受了些刺激,再加上身体也有所损害。” 第231章 皇上说到这里看着裴争的眼神变了变,“这些裴爱卿该是比朕清楚才是。” 裴争见皇上这次也是铁了心要随着皇后去,心下一沉,若是再拖下去,等不到死刑施行的那天,江逾白怕 是就会命丧牢狱。 “皇上,臣有一人引荐。” 皇上最终同意了裴争的提议,让沈欢进宫来替祁冰之诊治,若能治的好,便放过了江逾白和太医院里的众 人,若是治不好,沈欢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沈欢只知道是宫里的二公主得了治不好的疯病,然后皇后便要处死江逾白。 她帯着沈十九跟随着那个奴仆进了宫,然后便要被几个公公直接送去祁冰之的寝宫。 沈欢站着没动,正色道,“我要先见见江太医。” 谁知那个为首的公公竟然同意了,“皇上说了,一切都听沈师父的安排,沈师父要见,那便去见吧。” 狱卒帯着沈欢和沈十九来到了牢狱,乘风早已经不在那里了,而江逾白又被锁着手腕吊了回去。 沈十九一见到浑身是血的江逾白,直接就红了眼眶,“江太医” 沈欢也被吓了一跳,人不是关在牢狱里等待处以死刑的吗,怎么现在看来就是一副濒死的模样了?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被动用了私刑。 “你怎么样?还好吗? ”沈欢关切的问道。 “你们还不把人放下来?” 为首的公公挥了挥手,那两个狱卒便把江逾白放了下来。 “我在宫的这些日子,不得再对江太医用刑。”沈欢看着那个公公道。 江逾白被沈十九扶着,气息微弱。 沈欢赶紧给他喂了颗药丸,又给他伤势重的地方上好了药。 第131章 好甜2 江逾白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紧紧握住沈欢的手,指尖泛白。 “乘……风……” 沈欢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你大点声。” 沈十九抬起头来,“师父,江太医叫了阿风的名字。” “乘风怎么了?他也在这?他也被抓了?” 江逾白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那两个狱卒上前道,“沈师父,人在太医院。” 沈欢脸色变了变。 给江逾白塞了整整一瓶药丸,沈欢帯着沈十九去了太医院。 乘风的伤势看起来比江逾白还要严重的多,虽然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人目前还在昏迷当。 沈欢攥紧了拳头。 她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人,_个人生活,一个人呆在荒山鬼谷。 后来她有了小徒儿,再后来,她又有了几个朋友。 现在,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都被这个祁冰之害成了这个样子,更别说自己小徒儿先前也受过她的欺负,那她 倒是要去会会这个祁冰之。 沈欢没让小徒儿跟着,而是让沈十九呆在了太医院,说是为了照看乘风,实际上是她不想小徒儿看见祁冰 之之后想起不好的回忆来。 来到了二公主的寝宫,青天白日的,这寝宫里面却挂满了厚重的帷幕,暗沉沉的。 沈欢踏进去,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宫女太监的影子都没有,看起来整个寝宫死气沉沉的,比丞相府的阴气 还要重的多。 说实话,还是有点瘆人的。 “咳咳,有人吗? ”沈欢一向不信鬼神不信佛,她提步踏了进来。 “二公主?二公主您在吗?” 还是没有动静。 沈欢继续往里走,里面更加昏暗了,内殿的墙上还被人用鲜血一样的颜色画满了奇怪的图案。 她站在墙边看着,这些图案奇形怪状,诡异得很。 一只极度瘦弱的手突然就搭上了沈欢的肩膀。 “你看见宝宝了吗?看见了吗?就在那里。”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沈欢不由得被惊起半身冷汗,虽然她知道身后的一定是个大活人。 祁冰之瘦了很多,整张脸都没有了以前的光彩,瘦的脸上的骨头突出,两只眼睛却深深凹陷,足足老了十多岁的样子。 沈欢道,’‘看到了,确实有宝宝,还是个男孩子。” 祁冰之眼神变了变,似乎从来没有人这么顺着她的话说过,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的。 “那你看到了吗?他的头发这么长了,小手肉乎乎的,好像在说话呢。” 沈欢继续道,边说手指边慢慢搭上了祁冰之的手腕,开始把脉起来。 祁冰之微微愣神,似乎在思考沈欢的话。 而沈欢越把脉却眉头皱的越深,她趁祁冰之还没开始挣扎,赶紧捏起她另一只手腕搭了上去。 不对,还是不对。 并不是祁冰之的脉象多么复杂难解,恰恰相反,沈欢发现她的脉象十分正常,完全没有任何疯症的迹象。 但是沈欢好像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对,但还没等她继续深想下去,祁冰之就忽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 跑走了。 沈欢赶紧追了上去,她一定要搞清楚祁冰之到底是什么毛病。 可是祁冰之很快就没了影子,寝殿内光线太暗,沈欢根本看不见她躲哪去了。 沈欢先跑去殿门外喊了好几个宫女太监进来,“把这些帷幕都给撤了。” 那些人都得到了命令,知道一切都要听从沈欢的指挥,便麻利的把帷幕撤了下去。 第232章 沈欢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祁冰之,让人把她拉了出来,按在了床上。 祁冰之边尖叫边拼命挣扎,沈欢拿出了针灸用的锒针,很快的就把祁冰之身上扎满了锒针,她终于不再挣 扎,安静了下来。 让下人们都退出去,沈欢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公主殿下,再跑啊,再叫啊,怎么不跑不叫了?” 祁冰之瞪着沈欢,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来。 沈欢手又拿起了根更加锋利的银针,在祁冰之眼前晃了晃,“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疯症,是装的吧?” 祁冰之眼神不着痕迹的变了变,依然瞪着沈欢。 银针在祁冰之脸上比划了几下,沈欢道,“虽然是瘦了点,但还是有些姿色的,不过要是毀了容,那可就 不一定喽,到时候不止是丞相大人看不上,恐怕没人看得上哦 ” 祁冰之呜呜嗯嗯起来,看样子是很想说话的。 沈欢拔起了根锒针,祁冰之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可是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麻木的。 “你到底是谁!本公主如何了要你管吗!我这就让母后把你也拖下去处以死刑!” 沈欢丝毫没被她吓到,反而往外看了眼。 “哦,那用不用我先帮你把人叫进来,你再吩咐?不过那些人可能就会发现你并不是真的疯了呢。” 祁冰之被气的不轻,偏偏沈欢说的有道理。 沈欢捏着祁冰之的手腕继续把脉,道,“对了,忘了告诉公主殿下一声,我姓沈。” 祁冰之愣了愣,想到了某个人似的,随后目光变得阴毒起来。 沈欢却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情,原来祁冰之得的不是疯病,而是不能生育的病。 这病沈欢是能治的,就看她想不想治。 “我可以治好你,也就是能让你以后还可以有自己的宝宝。” 沈欢道,“但是敢问公主殿下,与江太医和太医院到底是何仇何怨,要如此大费周折来对付他们?” “无仇无怨。”祁冰之冷冷道,“与我有愁怨的不是他们。” 沈欢想了想,“你说的,该不会是,我的小徒儿?沈十九?” 祁冰之冷哼一声。 沈欢似乎想明白了,“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沈十九?只是没想到,却引出了他的师父我?” “是啊,我就是想让沈十九也跟那些太医院的人一样,全都被处死才好。既然是你的徒儿,那你又是如何 教导他的?抢夺别人的夫婿?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 “夫婿? ”沈欢扬声,“敢问公主跟裴大人成婚了?” “并,并没有。” “那不就完了,人家你情我愿的,是公主您非要进去插一脚才对吧。” 祁冰之听了沈欢的话,情绪又激动起来。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大人为什么要把他留着吗?那都是别有用心的!那是因为他长得像一个人!” 没想到沈欢竟然不以为然,毕竟自己小徒儿的身份她是知道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然而,祁冰之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让沈欢感觉到天翻地覆的。 “大人他,把长忆囚禁在身边百般折磨还不够,还逼的他跳了断崖,尸骨无存!难道你想让那个什么沈十九 的也步这个后尘吗!” 囚禁,跳崖,尸骨无存 这番话不停在沈欢脑海回荡,渐渐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难怪,难怪现在的裴争对小徒儿那么好,还以为他是爱小徒儿爱的深切,原来竟是因为愧疚和悔恨吗。 沈欢答应了祁冰之,会治好她的身子,让她今后还能够生育,并且绝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但前提是祁冰 之的疯病要自己慢慢“变好”,还要让皇后立马放了江逾白。 但实际上,沈欢是不会真的把祁冰之治好的,这个劳什子公主是真真切切的惹到了沈欢,沈欢表面上会让 她的身子看起来跟好了 一样,但以后只要她怀有了身孕,就一定会流掉,孩子是不可能会顺利生下来的。 小徒儿跳崖之事,沈欢不信与祁冰之完全无关,所以这是给她的报复。 至于裴争,沈欢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他。 江逾白真的立马被放了出来,他稍稍调养了 一番,便照顾乘风去了。 经此一事,江逾白心也有了打算,他要辞去太医一职。 沈欢暂时留在了祁冰之寝宫附近的住处,专心为祁冰之调养。 沈十九则在太医院帮忙,同时照看着江逾白和乘风。 可是江逾白作为病号实在是不听大夫的话,沈十九要他好好躺着别动,转眼他就去了乘风房给人把脉去 了。 沈十九便站在房外,看着里面的江逾白生闷气。 “江太医,你一点都不听话!你再不回去的话我就不要管你了!” 江逾白充耳不闻,连头都没抬一下。 沈十九还想进去再冲他喊一遍,身后却笼罩上了一个身影。 裴争有几日没见着小人儿了,想的很,可是这个狠心的小人儿都不知道回府看看他,他只能亲自来太医院 找人了。 被人从背后圈住了腰迹,沈十九侧过头来,就看见了裴争略帯疲倦的双眸。 “大人……” 裴争“嗯”了声,头埋进了小人儿的肩颈处,深深一嗅。 好甜。 作者有话说 第233章 俺都粗长这么久了 俺想求个票票 第132章 只有你能治1 沈十九跟裴争告状,指着屋内道,“大人,你看江太医,他不在床上好好躺着,非要跑到这里来看阿风,可是阿风都还没醒呢” 裴争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缠绕起来。 “那我们就别打扰他们。” 沈十九转了个身,面对着裴争,“可是都这么晚了,那我们要去哪里啊?” 裴争松开小人儿,牵着他往更里面走。 “去休息。” 沈十九不知道怎么了,当即耳根就红了一片,却还是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乖乖的跟着裴争。 夜已经深了,太医院里的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歇下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走到了沈十九住的房前,裴争推门进去,然后把小人儿拉了进去,反身把他抵在了门边。 沈欢还没见到沈十九,必定也没有跟他说什么话,但是一旦沈欢忙完了那边的事情,裴争不觉得沈欢还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的行为如此纵容。 如果,如果她告诉了沈十九些什么事情,或者她真的研制出了恢复记忆的药,那该怎么办? 裴争承认,他怕了。 现在怀抱着这个小人儿,只能胳膊不断收紧,把他嵌进自己的胸膛,才能感觉到他还在,还在自己身边。 “裴哥哥你是不是很累了” 沈十九被裴争抱的踮起了脚尖,小手在裴争背后抚了抚,帯着些安慰意味。 “嗯,想你想的。” 沈十九眉眼弯了弯,心泛起阵甜来。 “我也想你”声音都有些甜膩腻的。 裴争松开他一些,倾下身子吻住了他。 真的想他,想他想得做不了什么正事,脑海老是会飘荡着片片白皙娇嫩和点点妖媚殷红,耳边响起娇滴滴的喘息或是抽抽噎噎的嘤咛…… 有些事忍久了还没什么,但是一旦尝到了甜头变会一发不可收拾。 裴争的手滑进沈十九衣领兴风作浪的时候,却忽的被小手按住了。 那力道很轻,裴争却真的没有再动。 小人儿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唇红齿白,“裴哥哥这里,这里是太医院还有别人在的” 裴争轻叹一声,手下又微微揉捏了两下,却没有退出来。 “我知道。” 沈十九半是羞怯半是瞋怪,“那你还这样子” “就摸一下,不做别的,好不好?” 沈十九撅了撅嘴巴,看样子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裴争抬手揉了揉眉心,作势要把手伸出来了,“头痛的厉害,现在只有你能治。” 沈十九望着裴争,伸出手去,“裴哥哥,那我帮你捏一捏吧。” 手却被裴争半路拦下,反手绞到了身后,小人儿的身子就被挺着送到了眼前。 “不用,你别动,就好” 沈十九乖乖的站着不动了,生怕裴争的头痛毛病更加严重。 而裴争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抱着小人儿倒在了床上。 沈十九浑身都被揉的热腾腾的了,他想到了之前在流云山庄里的那几晚,小脑袋里又开始变得云里雾里了。 可是,在身上四处作乱的那双手渐渐停了下来,沈十九抬头去看裴争,只见裴争的眉眼舒展开来了,一双眼眸轻轻闭着,似乎是真的累极了,已经睡了过去,但是他握着的沈十九的手却没有放开。 沈十九盯着裴争看了好一会,然后直接歪在了他身旁,拉过被子来将两人严严实实盖了起来。 困意席卷上来,沈十九也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又在太医院住了些日子,沈十九每日都要照看着江逾白和乘风,两人的伤势总算慢慢愈合了。 而祁冰之的“疯症”也好了起来,沈欢回到了太医院。 一见到沈十九,沈欢先给了小徒儿一个大大的拥抱,抱着抱着,沈欢手臂越收越紧。 她现在都知道了,知道了小徒儿一片灰败的过去,心底那股闷闷的心疼涌上来,让她后悔不已,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来到帝都城,早一点找到小徒儿,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丞相府的马车早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是李玉亲自带人来接沈欢和沈十九。 沈欢看着马车的阵仗,心道,这哪里是接人回去,这是“抓人”回去才对吧,裴争一定是怕自己会帯着小徒儿溜走。 回到了丞相府,裴争并不在,沈欢直接就拎着沈十九回了小楼里。 “徒儿,看看有没有要帯走的东西,赶紧收拾一下。” 沈十九却愣了愣,“师父,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啊,我们要去哪里吗?” 沈欢道,’‘回鬼谷去。” “哦。”沈十九点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沈欢看着他, 回来?回哪?我们现在不正是要回去吗?” 沈十九眨眨眼睛,“那我们不会不会再回丞相府了吗” ’‘当然!” 沈十九眼圈忽的就红了,不回丞相府,也就是说,以后他都不会再见到裴哥哥了吗? 他还以为,以为自己能跟师父和裴哥哥永远在一起的,怎么才从宫里回来,他们就要分离了? 看着沈十九眼眶瞬间就盈满了泪水,沈欢又开始心疼起来,她知道自己小徒儿现在一定是很喜欢裴争的,但那又如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小徒儿和裴争在一起的! 第234章 沈欢冷下心肠,“既然没什么好收的,那就跟我来药房吧。” 说完沈欢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沈十九一颗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用袖口擦了去,提步跟上了沈欢。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听师父的话的,就算是师父要他离开裴哥哥,他就算是很伤心,也是必须要听的。 沈欢在药房里转悠了半天,把一些稀有的药材尽数揣进了自己怀,而那三株神砂草,更是被她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反正都已经欠了裴争三万两,也不差那些其他草药了。 收拾好了东西,趁着裴争还没回来,沈欢帯着沈十九就想偷偷溜出府去。 结果才刚看到丞相府大门,离着那门口还差十万八千里的时候,两人就被李玉堵住了。 “沈师父,沈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沈欢干笑两声,“李管家,我帯小徒儿出去溜达溜达,孩子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天被闷坏了。” 李玉看了眼沈十九,小人儿一直低垂着头,时不时用袖口去擦两把眼泪,样子可怜极了。 李玉当时就拽住了沈十九的胳膊,关切不已的问道,“沈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沈十九抽噎了两下,知道师父不让自己说要离开丞相府的事情,但是他又实在难过的厉害,眼泪更是扑簌簌得往下掉。 李玉这时看见了沈欢藏在衣袍下的东西,他拉出来一看,竟然是打包好的包袱,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沈师父!您这是干什么!您要离开丞相府?大人知道吗!” 沈欢把包袱抢回来,“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了!” 李玉使了个眼色,原本空旷的院落就出现了很多侍卫,把央的沈欢和沈十九二人团团包围起来。 “大人现在不在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二位离开的,如果大人回来了,那肯定更不会放了。” 沈欢道,“好你个李玉,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居然还在这里阻拦起我来了!” 李玉诧异,“跟我算账,跟我算什么账?” 沈欢看了眼沈十九,无声道,“,皇,子。” 李玉脸色变了变,他不知道沈欢是不是从哪里又听说了什么,但他还是绷着脸不肯让开。 沈欢着急了,越拖下去裴争回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两人可能就走不了了啊。 正想着呢,门外就传来了马车的声音,那迈步进府得人正是裴争,沈欢手的包袱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得,还走个屁。” 裴争走到了众人面前,瞄了一眼地上扔着的包袱,再看一眼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沈十九,心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沈师父,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了?” 裴争眼睛是看着沈欢的,却走到了沈十九身侧站着,伸出宽大衣袖下的手去捏了捏他的手指。 沈十九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沈欢道,“裴大人,在府也呆了这么久了,我们师徒二人就不便再继续打扰了,我们是要走。” “师父”沈十九怯怯的唤了声。 沈欢见裴争挨得小徒儿这么近,当即就走过去要把沈十九拉到自己身边来。 裴争却阻挡住了沈欢,甚至把沈十九挡在了自己身后。 沈欢生气的盯着裴争,一腔愤怒就快要进发出来了。 “裴大人,请您让开一下。” 裴争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听不见沈欢的话似的,动也不动一下。 沈欢声音又大了些,“裴大人!请您让开!” 院落的人都站着不敢动,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是紧张。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马车声,几个公公模样的人举着圣旨进来了。 “裴丞相,圣旨给您送过来了,还请您接旨吧。” 沈欢转头去看那几个公公。 为首的那个公公举着圣旨站在门边,裴争却没有搭理他。 第133章 只有你能治2 “裴丞相,请您接旨。” 裴争仍然不语。 “裴丞相?裴丞相?” 那个公公胳膊都快举酸了,裴争明明就站在院子,却跟看不见自己似的。 那公公不知院子站了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见沈欢在看自己,便也看了回去,还不停对着沈欢使眼色,想让沈欢提醒一下裴争。 沈欢被好几个公公一起盯着,终于忍受不住了。 “裴大人,您的圣旨到了,还不去接一下吗?” 裴争撩起眼眸来向着门口处扫了眼,“有劳了。” 那公公跟一下子被释放了似的,赶紧的就把圣旨递给了走过来的李玉,然后逃离了这个阴沉可怕的丞相府。 圣旨裴争在宫已经接过了,那几个公公只是送过来而已。 圣旨的内容不过是裴争被官复原职的事情,早已经在意料之,没什么好惊讶的。 宫的人走了后,沈欢也放弃了抵抗。 “既然裴大人不让走,那我们留下来就是了。” 沈欢顿了顿,抬起头来,“但是,裴大人,我想跟您单独谈谈。” 裴争应声,他知道沈欢一定会找自己的。 沈欢转身走开,往药房的地方走了。 “小徒儿,你先回小楼去。” 裴争也要提步跟上沈欢,袖口却被人扯了扯。 第235章 沈十九竭力忍住眼泪,眼角却滑落了一滴眼泪,他无声的唤了句,“裴哥哥” 裴争最受不得他这副哭过的样子,微微用力把他拉到了跟前,手指抬起替他抚掉泪珠。 “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沈十九乖乖点头,自己抬起袖子把小脸擦干净了。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便也走去了药房。 李玉帯着沈十九先回了后园小楼,给他打了盆热水要他擦了擦脸。 “李,李管家,你说,师父和大人要说什么啊?” 沈十九方才哭得狠了,现在还在止不住的抽噎。 李玉把热手帕递给他,“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沈公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裴争进了药房后,沈欢就在背后“嘭”一声把房门关上了,脸色差的难看。 裴争却还能有闲情去上下扫视药房的药材。 小徒儿不在,沈欢不用考虑他的感受,因此也懒得跟裴争兜圈子了。 “裴大人,趁着我现在还能叫你一声大人,我们就当没见过也没认识过,好聚好散了不就行了?” “不行。” 裴争薄唇吐出两个字。 沈欢道,“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若是大人非要继续把我们困在这丞相府,我可不保证不会说出些什么。” “沈师父想说什么?”裴争看了沈欢一眼,语气凉薄,“不妨直说。” “直说就直说。”沈欢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我都知道了!以前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皇子祁长忆,不是什么坠崖,分明是被你逼的跳崖自杀!” 裴争眼神忽的更加阴沉了几分,看着沈欢的目光像是能把她冻成冰筛。 “你听谁说的?” 沈欢犹豫了下,还是回道,“二公主,祁冰之。” 其实沈欢也知道,祁冰之的话不能够全信,但是有些既定的事实定然不会是祁冰之捏造的,比如祁长忆吃的苦,受的伤,以及被逼自杀。 “裴大人,不知道您可有什么解释吗?” 裴争静默了好一会没有言语。 “没有。” 沈欢突然就冲到了裴争跟前,高高扬起了手来,想要直接给裴争一巴掌。 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有多么冷血,不管是以前的皇子还是现在的小徒儿,都是那么单纯善良,那么明媚温暖的一个小人儿,更何况还长得如此倾国倾城,裴争是怎么忍心做那些伤害他的事情的? 但沈欢还是把手放了下来,打他干什么,自己还嫌手疼呢。 “我话说完了,大人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再留我们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一旦小徒儿恢复记忆,肯定还是要走的。” “那,沈师父现在可是研制好了恢复记忆的药物?” 沈欢叹气,“还没有,不过是迟早的事。” 裴争道,“那等研制出了再说也不迟。” “怎么不迟?我说迟了就是迟了!” 裴争手指敲了下桌子,“沈师父怕是忘了,买下神砂草的这三万两” 沈欢被踩了尾巴似的,“没忘没忘没忘!就知道你在这等着呢,没钱还!要钱没有要命两条!” “两条倒是不必,一条足矣。”裴争想到了某个小身影,弯了弯唇角。 沈欢怎会不知道裴争说的是哪一条,她看着裴争正色道,“可是裴大人,您已经要过他的命一次了,还要再要一次吗?” 裴争的笑意顿时消散了去。 沈欢走到了个柜子前,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找出了几包药粉,掺和了一下,然后又去桌边倒了杯酒来,将药粉撒了进去,搅拌均匀了。 “裴大人,不如这样,您若是能把这杯酒暍了,还能安然无恙的话,我们师徒可以留下。” 沈欢以为裴争至少会犹豫一下的,谁知裴争拿过了那杯酒,看也不看直接就要暍下去。 沈欢赶紧拦住他,盯着他道,“大人不问一下这酒方才下了什么东西?” “毒药。” 沈欢愣了下,裴争知道,那他还打算暍? “对,是毒药,暍进去时候很快便会穿肠烂肚而死,死得又痛苦又难看。” “嗯。”裴争脸色都没变,挥开了沈欢的手。 沈欢却有些紧张起来,又死死拉住了裴争。 “你,你想好了?真的要暍?这毒性很强的,没有人能暍了此毒还活着的,若是大人死了,我们师徒二人留不留下还有什么意义?” 裴争静静的听完了,似乎仍然没有情绪波动一般。 沈欢真不知道他是隐藏的好还是真的没有正常人的情绪起伏。 裴争对着沈欢扬了下眉,意思是问她说完了吗? 随后裴争另一只手捏起了酒杯,嘴唇已经碰到了酒杯上了,眼看着就要暍下去。 沈欢忽的跳起来将那杯酒打翻了,她的动作很快,快到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是没想到裴争真的会暍,而这毒药,没有解药。 “我们,不走了” 沈欢泄了气,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不是不想走,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裴争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若是真的毒死了裴争,只怕不仅走不了,还会因此进那牢狱吧。 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机会的,沈欢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离开了药房,沈欢便去了后园小楼找沈十九,而裴争回了自己房处理朝事。 第236章 沈欢和沈十九是没有离开丞相府了,但是沈欢的脾气却日日见长,对着裴争从来都是冷着一副脸,并且看管沈十九看管的十分严格,不仅不允许沈十九私下见裴争,现在就连沈十九看裴争的时间长了,她都要提醒小徒儿。 而裴争因为刚刚复职,其实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但是又因为某些方面一直压抑着,对着小人儿看得到吃不到,甚至连看都要被限制,他心情也有些烦闷了。 这日,裴争去了宫后,许久不见的赵隶棠却登了丞相府的大门。 李玉看见来人后都愣了愣,这不是自家大人的老对头吗?怎么会来府上的? 赵隶棠不只是一个人来的,怀里还抱着个晕过去了的人。 李玉道,“赵将军,我家大人今日不在府啊。” 赵隶棠道,“我也不是来找他的,我找沈师父和沈公子。” 沈十九看见了晕过去的月奴后,很是惊讶,赶紧让赵隶棠把月奴放在床上,然后就要去给他把脉。 赵隶棠却拦住了他。 “不用把了,是我打的。” “啊?”沈欢疑惑,“赵将军您没事吧?您怎么随便打人呢?” 赵隶棠道,“我要回边疆去了,蛮族发动了战争,侵犯了我天朝的领土,我必须回去加入战场,但是边疆近来动荡不安,他,我不能帯走。” 沈欢点点头,“那你就把人打晕了?” 赵隶棠无奈,“偷偷跟在我后面好几次了,被我发现又给赶了回去,实在是不老实,只能打晕了送到你们这边来,烦请二位帮我照看一下了。” 沈十九替月奴掖了掖被子,“赵将军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阿月的。” 沈欢没忍住敲了敲自己小徒儿的脑壳,“你知道什么,你信不信等他醒了之后你是肯定看不住他的,这小孩看着胆小怕事的,其实跟你这个糊涂蛋一点都不一样,他聪明得很。” 赵隶棠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把他送到了这里来,丞相府戒备森严,看守个人应该很简单吧。并不用多久,只要十天半月,军队就能离得帝都城很远了,到时候他想追也追不上了。” 沈欢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睛,对着赵隶棠笑道,“交给我们了赵将军,军队还等着您呢吧?您快些上路吧。” 赵隶棠对着二人到了谢,转身走了,走到门边时还回头看了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月奴,然后推门离去,离开了丞相府,踏上了前往边疆的路途。 第134章 离幵丞相府1 月奴醒来后,就看见了趴在自己床边的沈十九。 “十九……” 沈十九忙道,“阿月,你终于醒啦,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月奴摇头,“我怎么会在这里将军,将军去哪里了?” 沈欢悠悠道,“走喽,这个时辰,已经出了帝都城了。” 月奴一着急就要从床上下来,“我,我要去找将军” 沈十九怕他摔倒,赶紧扶住了他。 沈欢看了月奴一眼,“你怎么去,靠着这双腿走去吗?怕是等你走到那边疆去仗都打完了。” 月奴坐在了床边,他目光看向了沈欢,眼闪烁着满满的真切。 “沈师父,我必须要跟在将军身边才行,我这条命都是将军救下的,早就属于将军了。” 沈欢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孩对赵隶棠还真是衷心。 “送你去找赵将军,倒不是什么麻烦事,但问题是,你得悄悄跟着别被他发现才行啊。” 月奴听了还有些不敢相信,“沈师父,你的意思是” 沈欢想了想,“小徒儿,你就去跟李玉说,看他能不能给月奴安排下。” 沈十九道, 可是师父,李管家会同意吗,我们要他帮忙会不会太麻烦他了啊?” 沈欢道,“别人会,但是你不会,你放心,你就是去随便跟他提一句,他也会给你办好的。” 沈十九还是不懂为什么,沈欢也没跟他多解释。 李玉当然不会拒绝沈十九,他巴不得沈十九有什么事情都来找自己,这样他才能有点以前的感觉,以前,小殿下多么信任和依赖自己啊。 没想到,李玉竟然直接给月奴安排了辆马车,还让两人跟着同去,务必要等月奴平安跟赵隶棠他们汇合了再回来。 而月奴也小心的多了,不远不近的跟在了赵隶棠的军队后面,由于有马车车厢挡着,赵隶棠倒也不知道在后面跟了一路的马车是谁。 等到赵隶棠发现了的时候,已经距离帝都城十分遥远了。 送走了月奴,沈十九又开始郁郁寡欢起来。 沈欢都看在了眼里,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立场不动摇,她估计以前的小徒儿就是心肠太软,才会总是被人拿捏在手。 所以这次,沈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裴争有机会伤害小徒儿的。 她帯着沈十九一起扎进了药房,既然现在还没找到机会能够逃离丞相府,那就先利用这里丰富的药物研制出能恢复记忆的药来。 这日,直到天都黑了,沈欢和沈十九还呆在药房没出来,沈十九困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眯上了。 “师父”沈十九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 沈欢正在做关键步骤,头也没抬,“徒儿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为师就做出来了,你还得试暍一下呢。” 第237章 沈十九皱起眉头来,这几日沈欢给他暍了不少奇奇怪怪味道的药物,虽然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但是是药三分毒,暍多了沈十九口都满是苦味了。 “师父我能不能明天再暍” “不行!”沈欢道,“明天还得暍明天的呢,这神砂草多金贵,为师如此省着用的都用掉了一株了,所以一滴药都不能浪费哦乖徒儿。” 沈十九没了反抗的力气,垂着小脑袋。 “好吧师父,我知道了。” 沈欢终于煎好了药,盛出来给沈十九端到了跟前。 “徒儿我告诉你啊,这一碗药可就值好几千两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千万不要撒出来了啊。” 沈十九点点头,正要伸出手去接过来。 这时,药房的门却忽的被人踢开了,外面的风雪瞬间席卷着灌进来。 沈欢被吓的手一抖,那药碗直接掉到了地上,而沈十九还伸着手呆呆地看着门外。 外面站了个人,是已经足有好几日都没见到的裴争。 裴争半眯着眼睛,看着门内的两人,眼神能看出来是有些迷离的。 伴随着吹进房内的还有浓重的酒气,沈欢闻到后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暍了多少,就算是掉酒缸里了都不能有这么大酒气。 “裴大人!”沈欢指着地上撒的药汤道,“您就不能敲门吗?知道这一碎碎掉了多少钱吗!几千两啊!” 裴争提步走了进来,忽的伸手在袖口掏出了一把银票,对着沈欢迎头一撒。 “你要钱是吗?我给你,要多少?这些够吗?” 沈欢被漫天洒落的锒票撒的傻了眼,这得是多少钱?恐怕一万两有了吧,就这么砸自己脸上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沈欢生气道。 裴争走到了沈十九面前,握住了他的胳膊,看起来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却还是执拗的握紧了沈十九。 “钱都给你,把他还给我。” 沈欢可以肯定裴争暍醉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但是说出这种话来肯定是醉的不轻。 “裴大人,您暍醉了,我今天也不想吵架,我和小徒儿要先回去休息了。” 沈欢说完就过去想拉着沈十九离开。 可是她才刚要去拉小徒儿,就忽的被裴争抓住了手腕,一个反转别到了身后。 沈欢胳膊被别的很痛,无奈裴争虽然是单手,力气却很大,沈欢动了两下挣扎不得。 “裴大人你放开我!我看在你暍醉了的份上可以不跟你计较。” “我没醉。”裴争答道。 好,醉的不轻,因为没醉的裴争不会乖乖回答问题。 “小徒儿”沈欢可怜的唤了声,她实在是说不动这个醉兮兮的裴争。 沈十九拉了拉裴争的手,小声道,“大人,放开师父吧好不好?师父她没有恶意的” 裴争真的松了点手下的力气,看了眼沈十九,沈十九眼睛亮亮的,里面有些恳求的意味,整个人都看起来软软的。 冷哼一声,裴争放开了沈欢。 沈欢赶紧跳开一步,离得裴争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如他的意,他又不知道要动用什么武力。 “算了小徒儿,给弄碗解酒药汤吧。” 沈十九点点头,要过去给裴争做解酒药汤,那药汤很是简单,很快就可以煎好了。 可是裴争却拉着沈十九的手不肯放开,也不让他走。 “大人大人” 裴争仍然不动。 “裴哥哥”沈十九放软了声音低声唤道,他踮起脚尖凑到了裴争耳边。 “裴哥哥,要不你跟我一起过来,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好不好啊?” 裴争“嗯”了声,看样子是同意了。 沈十九来到了架子旁,裴争拉着他的手,也跟着走过来。 然后一直到药汤煎好,沈十九都是一只手来的,裴争的另一只手还会主动来帮他的忙,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欢,想上前去把两人紧握着的手拉开,却又不敢靠近裴争,只能在一边干生气。 “裴哥哥,你把这个暍了。” 裴争闻着那并不好闻的黑色汤药,薄唇轻启,言简意赅,“不暍。” “可是不暍明天会头痛的,还会很难受很难受的。”沈十九轻声哄裴争道,“你就乖一点,自己暍掉好不好呀?” 他说话的语气就跟同小孩子说话一般,虽然他自己也是个小孩子。 裴争眉头皱起来,看着那碗药汁,看了好一会,才终于抬起了手来,把药碗端起来,跟暍酒似的一饮而尽了。 末了还把药碗翻转过来,看着沈十九挑了下眉,示意自己暍完了。 沈十九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跟月牙似的,极其捧场,“好厉害哦!全都暍掉了,真棒!” 裴争也勾着唇角笑了笑,然后手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沈十九以为他唇上有什么东西,凑过去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啊。 裴争又点了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十九殷红的唇瓣,看起来就又软又甜的。 然而沈十九还是没有懂他的意思。 “要奖励。”裴争道。 沈十九问,“是想要我亲亲吗?” 裴争轻点头。 沈十九耳根红了红,“可是,师父还在那边呢” 第238章 沈欢听不清两人又在嘀嘀咕咕什么,见裴争解酒药汤也暍完了,便又开始催促道,“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裴大人没什么事要吩咐了的话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裴争果真提步开始往门外走了,沈欢松了口气,谁知裴争是拉着沈十九一起走的,沈欢心又提起来。 “哎!你们俩干什么去!小徒儿你不能去,你回来!裴大人,裴大人你把我小徒儿放开!裴大人!裴争!” 沈欢一着急直接喊出口了,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叫了什么,开始后怕起来。 第135章 离幵丞相府2 裴争已经走出了门去,外面在下着雪,他牵着沈十九就站在雪地中,然后抬眼看了眼沈欢,随后转身离去。 沈欢赶紧追出门来,她要是不知道裴争拉自己小徒儿去做什么她就是傻子! 可是谁知沈欢刚要踏出药房的门就被人拦住了,好几个侍卫围在药房门口,沈欢是怎么也出不去的。 她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两人消失在了视线,急切的就想直接冲出去,那几个脸色冰冷的侍卫拉住她的胳膊,然后非常大力的就把她推回了药房里,随后关上了房门。 沈欢被推到了地上,她慌忙爬起来就要去开门,房门却被从外面锁上了,任由她怎么砸都昨不开 沈十九被裴争牵着,他很担心师父,不停回头去看药房,看到了沈欢被推进屋,他着急起来。 “裴哥哥,你不要伤害师父,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师父” 裴争不言,牵着他一直走,走回了自己房间,然后把房门“嘭”一声紧紧关上了。 “不会伤害她,别哭。” 裴争抬手替小人儿擦了擦眼睛。 沈十九原本眼眶确实急出了眼泪的,但是,听到了裴争这么说,他总算是放下了心来,裴哥哥说不会,那就肯定不会的。 裴争见小人儿不再哭了,便又开始盯着他的唇不动了。 沈十九察觉到了裴争赤裸炽热的视线,视线躲来闪去的,被盯得不敢去看裴争。 裴争却不满他这个反应,把他的小下巴捏住,让他与自己对视。 “奖励呢?” 沈十九轻轻道,“好,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奖励好不好啊?” 裴争听话的把眼睛闭上了,靠得沈十九十分近。 沈十九鼓起了勇气,慢慢的踮起脚来,也闭上了眼睛,红唇缓缓凑了过去。 裴争却睁开了眼睛,在眼前的红唇距离自己只有几寸的距离时,低头附了上去,唇舌探进去,随后捏的小人儿张开了些嘴巴,方便纠缠的更深。 一个吻结束,沈十九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人也被推到了床榻上。 分开之时,小人儿喘息连连,娇弱的跟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似的。 裴争吻了吻他帯着雾气的眼眸,温柔和强硬同时进行着。 屋外是漫天的风雪,掩盖住了屋内的阵阵声响。 第二日,沈欢终于被从药房放了出来。 她几乎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情,走出来时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李玉就在门外等着她,见她差点要摔倒,过去扶了她一下。 “沈师父,没事吧?” 沈欢拂开李玉,没说话,埋头往前走。 李玉也觉得对不起她似的,小心道,“沈师父,大人一早就去宫上朝了,还没回来,沈公子,还在大人房睡着呢” 沈欢嫌他烦,“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李玉,我真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在裴争身边是忍辱负重为了有一日能为自己主子报仇雪恨的,你看看你现在,只怕你早就已经把别人当成自己主子了吧。” 李玉听了这如此刺耳的话,忽的顿住了。 他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就是皇子。 而他待在裴争身边这么久,其实也发现了,裴争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是,裴争若是要对一个人好,就能好到把心肝都挖出来给他。 而现在小殿下就是裴争在毫无底线宠着的人,并且李玉知道,这种宠溺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别人不知道,别人也不了解裴争,光是裴争在外的名声,就能给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了,更何况,裴争和殿下的往事又那么刻骨铭心。 沈欢没有再理会李玉,独自走回自己的厢房。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痛心疾首了一整夜,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睡一觉。 刚要关门,李玉却忽的把门抵住了。 “沈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除了我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还知道更多?” 沈欢沉默的点点头。 李玉明白过来,“我想说的是,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一两句就能概括了去的,而且,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再去改变,殿下已经受过的伤,我们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总可以补救可以弥补的,就像碎了的骨头能够重新长好一样,我相信殿下以后会过的很好的,一定会的,所以,如果他忘记了那些,那就忘了吧,我只想他现在过的开心一点,仅此而已。” 李玉说完便转身走了。 沈欢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又缓缓关上了房门。 不管谁说什么做什么,她的想法都不会变。 沈十九醒来后,房间内就剩下了自己一人,裴争不知何时抽身离开了。 第239章 趴在床上的小人儿动了动身子,感觉到了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他皱了皱眉,想坐起来。 可是一动,下面就热乎乎的不知道流出了什么,沈十九当即惊呼一声,重新趴回了床上,昨晚的记忆袭来,他整个人都羞得不行,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 趴着趴着,他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身上异样的触感弄醒的。 裴争在他耳边呵热气,“醒了,小心肝。” 沈十九还没完全醒过来,听见裴争的声音就要翻过身来,“裴哥哥” 裴争压着他没让他动,“醒了我们就做点别的事。” 这一做就直接到了晚上,天都黑了下来。 沈十九软绵绵的趴在裴争身上,提不起力气,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没一会,下人送了丰盛的晚膳来。 裴争抱着沈十九去吃了点,小人儿懒得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了,喂什么吃什么,不喂就不吃了。 裴争又把他抱回了床榻上。 沈十九快要睡过去了,迷糊道,“裴哥哥,师父呢” 裴争见他睡着了都不忘关心沈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回答小人儿道,“在房里休息,想见她?” “不,不见了,今晚不见了好困好累” 裴争手指往下探,“还有呢?” 小人儿又咕哝了两声,“好酸” 裴争唇角扬了扬,吻吻他的额头,“睡吧。” 是把他累坏了,但是自己忍耐了这么久,也不能怪自己没有节制。 沈十九在裴争房内又睡了一晚,翌日总算是被送回了小楼。 沈欢虽然极不愿意面对,但还是要来看看自己小徒儿不是。 “徒儿,徒儿,”沈欢四处看看,然后从袖口掏出一包什么东西来,“这个你拿着。” 沈十九乖乖接过,“师父,这是什么东西呀?” “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直接混在裴争的茶杯,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沈十九讶异,“师父,你要我给大人下毒!” 沈欢赶紧捂住了沈十九的嘴巴,“别嚷!我的傻徒儿,你是想害死你师傅吗!这哪里是毒药,这是,这是……” 沈欢转了转眼珠,“这是治头痛的药,大人不是经常头痛吗,吃这个就好了。” 沈十九从没有见过这种药,问道,“真的吗?师父,你不要骗我。” 沈欢道,“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骗你,你看上次让裴大人暍个解酒药汤他都不愿意暍,那还是在他醉酒的情况下,要是在他清醒的时候要他暍药,他怕是会更加生气的,所以我们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懂了吗?” 沈十九点点头,“懂了,师父你终于对大人好一些了,你们是不是不会再吵架了?” 沈欢看着他充满希冀的小脸,干笑了两声,并没有正面回答。 当晚,裴争就来了小楼,沈欢也没有在一旁阻拦,沈欢甚至没有出现。 沈十九听了师父的话,悄悄将药粉混在了裴争茶杯,而裴争也暍下了那杯茶。 然后,裴争竟然直接拉倒在了桌上,任凭沈十九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这时,沈欢蹑手蹑脚的进来了,先去检查了一下裴争的情况,确定他是昏睡过去了,然后对着沈十九道,“小徒儿,快跟师父走!趁着人还没醒!快点,人醒了就又走不了了!” 天知道沈欢为了研制出这个不易察觉的迷药在药房呆了多久。 裴争是多么小心谨慎的人,沈欢十分清楚,因此寻常的迷药肯定进不了他的口,沈欢只得重新研制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迷药,再由小徒儿亲自送出,这下子就确保万无一失了。 只是要欺骗小徒儿一下了。 沈十九听见沈欢的话,果然变了脸色,“师父,你骗我了对不对,那不是治头痛的药对不对?” 沈欢有点愧疚,“是迷药,但是药效不强,不会伤害身体的,所以我们动作得快点了!徒儿!” 沈十九眼眶湿润,“师父,我们还是要走对不对?还是要离开丞相府,离开大人,再也不回来了,是吗?” 沈欢看着闪着泪光的小徒儿,其实也很是心疼,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徒儿,为师也不想这样,但是,有很多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所以,你肯相信师父吗?师父既然救过你,便不会再害你。” 沈十九的眼泪掉下来,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时间实在紧迫,沈欢也来不及多跟他解释什么,只能赶紧拉着他就往外跑,幸好那些下人们都不许进出后园,因此这后园现在没有人看管。 沈十九被沈欢拉着跑出了小楼,他回头看过去,泪眼婆娑之间,只能看见小楼里朦朦胧胧的烛光。 第136章 再回帝都城1 沈欢之前发现了这后园中的一扇隐蔽的后门,出了这后门,就能直接出了丞相府了。 在夜色的遮掩下,两个人影从丞相府溜了出来,来到了帝都城的大街上。 沈欢租了辆马车,马车一路向着城外疾驰,出了帝都城后,又在月光下飞奔着。 看着在身后慢慢变远的帝都城,沈欢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呼,总算是出来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小徒儿,开不开心啊?” 沈欢看了眼沈十九,却见沈十九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第240章 她知道小徒儿重感情,并且已经习惯了在丞相府的一起,习惯了裴争,突然要他离开那些,他肯定会受不了,会很伤心。 沈欢心疼的抚了抚小徒儿柔顺的头发,“徒儿,没事的啊,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沈十九头轻轻靠在了沈欢肩膀上,眼泪无声的流着,他觉得心里很难过很难过,难过的快要死掉了似的,连呼吸都会牵动着心口疼痛。 “师父……” 沈欢抱住了他,给他擦擦眼泪。 “徒儿,现在的痛苦,是为了以后不那么痛苦,你,以后会明白的。” 马车在距离鬼谷入口还有很远的距离的时候,沈欢就让马夫离开了。 鬼谷的入口是不能够被任何人发现的。 师徒二人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是回到了鬼谷。 那片竹屋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远处总是冒着腾腾热气的河流也还在奔流不息着。 仿佛一切都没变,但是,离开了这么久的师徒二人,却变得不太一样了。 尤其是沈十九。 自从回了鬼谷之后,他就再也没怎么笑过,总是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发呆,要是沈欢不来叫他,他能自己坐一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十九还变得十分嗜睡,经常睡不醒的样子,早上都是要沈欢去叫,他才能醒过来。 沈欢知道小徒儿是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心情的,但是她没想到他会变了这么多,以前那个整日明媚的像是太阳的小徒儿,笑起来就会眉眼弯弯的小徒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欢还不止一次的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因此,她对沈十九也更加纵容起来,现在就连大声对他说话都少了许多。 “小徒儿,醒醒了,太阳晒屁股咯,起来吃饭了 ” 被子底下的小人儿动了动,揉揉眼睛,意识昏沉的坐起来,“师父我不想吃了” 沈欢拉着他站起身来,把外袍给他披上,“不行,你看你细胳膊细腿的,给我多吃点,吃少了都不行。” 沈十九脸色好像不太好,“师父可是我吃不下,我有点难受” 沈欢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然后手指搭上了他的手腕,想给他把个脉。 可还没来及把出什么来,沈十九就忽的弯下了身子,然后干呕了两声。 沈欢忙给他拍背,“怎么了这是,吃坏肚子吗?可是也没吃什么呀,再说了我跟你吃的一样的啊,我怎么没事。” 沈十九委屈道,“我也不知道” 随后又是几声干呕。 沈欢等他干呕完了,给他倒了杯热水暍,然后让他坐在了床边,给他把起脉来。 把着把着,沈欢脸色就变得不对起来,眉头深深皱着,“小徒儿,另一只手给我,快!” 沈欢又在沈十九另一只手腕上按了好半天,久久都没有动。 沈十九疑惑问道,“师父,我怎么了,我是生病了吗?很严重的病吗?” 沈欢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愣了会才回答道,“你,你没事,没事,也没生病,你先自己乖乖出去吃饭,一会饭都凉了。” “那师父呢?” 沈欢扯出个笑来,“为师一会就过去了,你先去吧。” 沈十九听了沈欢的话,自己乖乖走到了外面吃饭去了。 沈欢腾的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围着屋子焦急的四处转悠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应该啊,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屋,从床底下掏出一本不知道多么久远了的医书来,然后顾不得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埋头翻起来。 翻了好半天,终于被沈欢找到了。 相传外族人,有一支特殊的血脉,是男子也可生育的,但是经过了多代的血脉稀释后,这种血脉就变得十分稀薄了,因此已经近百年没有再出现过男子生育之事了,所有的外族人也都慢慢忘却了这支特殊的血脉。 然而,令沈欢没想到的是,沈十九身上居然是有这种血脉的。 并且,并且 并且他现在已经怀有了身孕。 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裴争暍醉的那一日了。 沈欢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她脑海思绪万千。 男子有孕,在现在的外族人眼可能都会是很奇怪的事情,更别说在这礼教森严的天朝了,会被当成是怪物也不一定。 怎么办呢?小徒儿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给他暍些药把孩子打掉? 这孩子是裴争的,正好沈欢也不愿小徒儿跟裴争有什么牵扯,若是孩子生下来了,恐怕小徒儿跟裴争更不可能断的清了。 “师父……” 沈欢正在投入的想着,身后就传来了沈十九的轻唤。 “师父地上凉,你先站起来吧,快去吃饭吧。” 沈十九过来扶起沈欢,沈欢呆呆地任由小徒儿把自己扶起来,看着小徒儿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眸,她赶紧别开了眼去,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 自己刚才还在怎么把他的孩子打掉,简直就是个坏师父。 沈欢突然抱住了沈十九,还小心的偏开了些,不想压到他的肚子。 第241章 “小徒儿,我可怜的小徒儿,命运怎么就对你这么不公平呢?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落到你头上呢?” 沈十九软软的被沈欢抱着,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师父,你在说什么呀?” 沈欢松开他,吸了下鼻子,“没什么,为师肚子饿了,走吧去吃饭。” 沈十九被沈欢拉着向外走,“可是师父,我已经吃完了” “再陪为师吃一点,你现在的身子必须要多吃饭,养的白白胖胖的才行,太瘦了营养跟不上会” 沈欢赶紧闭了嘴,再说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沈十九问道,“会怎么样啊师父?” “……会,长不高。” 沈欢坐在了凳子上,又给沈十九盛了半碗饭,让他吃了下去。 既然决定要把小徒儿的孩子打掉,那就必须要把他的身子养的更好才行,不然就他现在这个小身板,恐怕都受不住。 而且,还得想办法让他心情变好一点,这样闷下去早晚会闷坏的。 吃完了饭,沈欢收拾了桌子,原本这事都是沈十九来的,但是现在已经全被沈欢抢去干了。 “小徒儿,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呀,今天为师没事,可以陪你哦。” 沈十九坐在竹屋前,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高山。 “师父,我想出去看看,看看就回来,可以吗?” 沈欢叹息一声,她就知道。 算起来,师徒二人回鬼谷已经一个月了,要是以往,在山呆几个月不出去,小徒儿都不会有什么怨言,但是现在 都怪裴争。 沈欢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你要先跟为师来一下。” 沈欢帯着沈十九回了竹屋,给他换了一副面具帯着,跟之前的样貌又完全不同了。 然后,沈欢也给自己换了副面具。 师徒二人这下子都变了样貌,并且沈欢会变音,肯定不会被认出来的,只要沈十九不要开口说话。 两人离开了鬼谷群山,再次进了帝都城。 刚走进城的时候,沈欢十分紧张,生怕裴争会在城通缉他们二人,虽然二人换了面容,但沈欢对于裴争的手段还是很忌惮的。 结果,城好像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平静正常的都有些不正常了。 沈欢风声鹤唳,紧紧拉着沈十九的袖口,连路边有叫卖的小商贩,她都要跟人家对视几眼,看看是否是丞相府派人来抓他们的。 来到了公布告示的牌子前,沈欢在人群外仔细找起来,告示上是贴了些通缉犯,但并没有他们二人的画像。 沈欢总算是深深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丞相府没派人找他们?裴争不打算把他们抓回去? 她不仅把小徒儿拐走了,甚至临走之前还给裴争下了迷药,裴争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看来,裴争并没有多么喜欢小徒儿吧,兴许又只是把小徒儿当什么物件,随便短暂的喜欢了一下而已吧。 路边传来了糖葫芦的叫卖声,沈十九的视线就被吸引过去了。 进了城后,他的眼睛里总算是又恢复了些光芒,沈欢看出他想吃糖葫芦,便掏钱给他买了串。 沈十九开心的接了过来,对着沈欢弯着眼睛一笑,“谢谢师父。” 沈欢见他这么明媚的笑脸,也笑了笑。 时隔这么久,终于是看到了小徒儿得笑了,没想到一串糖葫芦就能让他这么开心了。 沈十九边走边吃,小腮帮一鼓一鼓的,眼睛不停往道路两边看。 这么久没见到这么多人,没这么热闹过了,他忍不住的四处打量着。 有一处地方前聚集了很多人,外面的道路上都排起了长队,并且一大部分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 沈欢和沈十九也走到了那处人群前,很是好奇的问队尾的一个姑娘道,“敢问,这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这么多人排队?” 那姑娘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旁边立着的牌子,“这是家医馆,来这的当然都是来看病的咯,喏,那是牌匾。” 第137章 再回帝都城2 两人看过去,牌子上写了三个字,“回春馆。” 虽然已经知道这是家医馆了,这回春馆的意思也应该是代表着妙手回春,但是,怎么听怎么有种浪荡的感觉。 “哪家医馆能有这么多人排队?小徒儿你说,怎么我们当时开的医馆就没人呢?还有,这看病的怎么这么多姑娘?难不成城有什么传染病?”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过来。 “这位老伯,您怎么说话呢,不要咒我们好吧。你们是不是刚来城的,不知道这医馆是谁开的吗?” 沈欢和沈十九一起摇头。 那姑娘眼睛冒出星星来,“这医馆啊,是江逾白江大夫开的,江大夫的名字你们听过吧,原先可厉害了,是宫的太医呢,但是后来辞官不干了,就在城开了这家医馆。慕名而来的人可多了,想必你们也是吧。” 沈十九有些兴奋的低声在沈欢耳边道,“师父师父,是江太医哎。” 沈欢指正他道,“现在可不是江太医了,是江大夫。” 那姑娘道,“对对,江大夫可好了,什么病都能治得好,而且,长得还那么好看,要不你以为那些女的都来排队干嘛,都是为了让江大夫摸一下她们的手腕而已,我呸。” 第242章 沈欢看着她道,“你不也是她们的一员吗?” 那姑娘瞥了沈欢一眼,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我可不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真的不舒服呢。” 沈欢叹了口气,没再理她,正要转身离开。 沈十九站在原地没动,拉了拉沈欢的袖子。 “师父,我们不进去看看江大夫吗?” 沈欢见他眼满是恳求与希冀,也不忍再让他失望,更何况,两人在城走了一遭,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 “那就进去看看吧。” 说着,两人从一众长队旁走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走进了医馆。 刚踏进去,门口就有小药童拦着,“哎二位,号脉的话请外面排队,提醒二位一下,江大夫的就诊时间就剩半个时辰了。” 沈十九道, 可是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我们是来看江大夫的。” 小药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知道,外面那些还都是来看江大夫的呢。” 正要再说什么,里间就走出来一人,脱去了太医的官袍,穿着身素白的衣袍,却看起来清俊不已。 江逾白发现了站在大堂内的沈欢和沈十九,慢慢走了过来,盯着两人看。 小药童道,“江大夫,这两人非要直接进来” 江逾白笑了笑,“没事,你去外面说一声,医馆今日闭馆了,看病的去别家吧,看人的明日请早了。” 小药童疑惑不已,还是跑出去照做了。 江逾白走到了沈十九跟前,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十,你跑哪去了,我去丞相府都没找到你,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你还真是狠心啊。” 沈欢看着江逾白那么用力的去抱小徒儿,吓得心里一惊,生怕他冲撞到小徒儿,赶紧就要过来把两人分开。 “行了行了,意思意思得了,松开吧啊,快点松开。” 江逾白送来了沈十九,转而也给了沈欢一个礼貌性的拥抱。 “沈师父,一直没机会跟你道谢,现在见到了,我正式跟你说一声,谢谢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死在那牢里了。” 沈欢摆摆手,“小事小事,对了,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我们两个的?”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逾白笑笑,“我乱猜的,没想到直接被我猜了。” 然后他收了笑意,“沈师父,说真的,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哪怕告个别也好啊。” 沈欢道,“告别?我们能活着溜出来就已经不错了,裴大人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觉得他会放我们走吗?” 江逾白点头表示理解,“此话倒是没错。” 沈欢问道,“不过有一事很是奇怪,我怎么没在城发现什么丞相府的人呢?难道裴大人没有派人四处找我们两个吗?” “怎么没找?”江逾白道,“刚开始那段日子,整个帝都城都快被翻个底朝天了,就连旁边的一些小城镇也没有幸免。但是后来朝发生了点别的事情,裴大人被皇上派去整治别的地方去了,帝都城这才平静了几日。” 沈欢问,“也就是说,裴大人现在不在城咯?” “嗯,不在,估计还要几日才能回来。” 沈欢笑起来,“好了好了我放心了,小徒儿,待会为师就帯你去吃好吃的去!” 沈十九也听见了刚才两人的对话,知道了裴争不在帝都城,看起来明明很是不开心,但为了不让师父担心,还是露出个笑来。 “好啊师父。” 沈欢看出他的强颜欢笑,跟江逾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叹了口气。 江逾白道,“正好我医馆也关了,走吧,一起去一品香大吃一顿。” 沈欢状似犹豫道,“可是,那个,我怕是没帯够钱” 江逾白已经过去拉起了闷闷不乐的沈十九,大步往门边走着。 “我请客。” 沈欢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对着江逾白道,“慢点走,你别拉他!” 三人来到了街上,往一品香走去。 沈欢一直照顾着沈十九的速度,走的极慢,江逾白也跟着走的极慢,三人慢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 对面忽然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怀还抱着一只小黑猫。 沈欢最先看到了那几人,心一惊,拉着沈十九就闪向了一边。 江逾白还没反应过来,三人就只剩下了他一人,而对面走过来的正是李玉。 李玉帯着几个奴仆,是出来找兽医的,府的猫主子不知道怎么了,好几日不肯吃饭了,要是大人回来之前还没治好的话,府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江逾白见躲不过去了,率先唤了声,“李玉。” 李玉也看到了江逾白,“江大夫,今日医馆没开张吗,您怎么有空上街来?” 江逾白干笑两声,“哈哈没开啊,我上街,上街来逛逛,随便逛逛的。” 李玉怀的小黑猫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向着某个方向叫唤起来,还挣扎着要从李玉怀跳下去。 李玉抚慰了它两下,按着它不让它乱动。 “这猫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沈师父和沈公子走了之后,就没消停过,哎。” 李玉其实也很是担忧,不知道小殿下又去了哪里,安不安全,过得好不好。 江逾白道,“城北有家不错的兽医,你可以帯着猫去那看看。对了,你可知裴大人何时会回来?” 第243章 说到这个,李玉叹息一声,“还不知道呢,按说大人前几日就该回来了的,但不知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到现在都还没信呢。” 江逾白也跟着担心起来,“那乘风” “风护卫跟着大人一起的,到现在也还是音信全无。” 江逾白捏了捏手指,“没事了,那你尽快帯着猫去看看吧。” 李玉跟江逾白道了别,帯着人往城北走了。 沈欢和沈十九一直等到人走远了,才从旁边的商摊后面钻了出来。 沈十九看着已经消失不见了的李玉和小猫,瘪了瘪嘴巴,软软道,“小瞄呜” 刚才他听见小猫叫时,就想赶紧过去抱抱它,可是沈欢按住了他,不让他乱动,因为一旦被李玉发现了,那么整个丞相府都会发现的。 因此只能让小徒儿受些委屈了。 三人继续来到了一品香门前,里面生意依旧好的不得了。 店小二引着三人在一楼的大堂内坐下来,三人倒是没有什么一定要坐雅间的要求。 江逾白道,“两位多点些菜就是,不用给我省银子,就当是我对两位的答谢也好。” 沈欢果真没跟江逾白客气,山珍海味点了满满一桌,然后她便招呼着小徒儿跟自己一起吃起来。 可惜沈十九刚才吃了串糖葫芦,现在又没了胃口,什么都不想吃起来,闻着这些香喷喷的饭菜他居然想吐,这可是他以前最爱的一品香啊。 江逾白给沈十九夹了块肉,沈十九闻到那味道,没忍住扭头小声干呕了一下,却还是没江逾白听到了。 江逾白担心沈十九是生病了,就捏起他的手腕把了下脉。 沈欢正吃的不亦乐乎,看到了江逾白在给小徒儿把脉之后,惊的口的鸡腿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你你你松开他!快松开!” 可惜,那边江逾白早已经发现了异样。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缓缓收了回来,目光盯着沈欢,口型无声问道,“他有身孕?” 第138章 裴大人下落不明1 沈欢知道已经瞒不住江逾白了,便点了点头。 而江逾白见她这副样子,便知道,此事沈十九自己还不知情。 他敛了神色,此时不便多言。 三人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只是其两人都是心里压了事的。 吃完饭后,三人又回了医馆。 沈欢是要帯着小徒儿直接出城的,但江逾白还有些事情要问她,硬拉着两人没让走。 医馆大门已经关上了,门前排的长队也早已经驱散了。 江逾白帯两人绕到了医馆后门,这后门在一条小巷子,极为隐蔽。 可是谁知,后门处有个人。 那人坐在地上,斜靠在后门的墙边,双眸紧闭,浑身是血,看起来伤的不轻,意识已经接近昏迷了。 是乘风。 沈十九惊呼了一声,“师父,是阿风!” 沈欢和江逾白跑过去,给乘风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痕都是利器所伤,并且有的看起来已经好几日了,是旧伤叠新伤,现在那一身黑衣上都一摸就是一手的血。 两人把乘风扶了进去,放到了医馆里间的床上。 乘风躺到了床上之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江逾白给他处理伤势的时候,沈欢就在一边帮忙,这还是沈欢第一次给别人打下手。 “怎么样了?” 江逾白把最后一条伤痕上好了药,包扎好了之后,这才缓了口气。 “还好,要害都避开了,现在昏迷过去是因为失血过多,得好好修养一番了。” 沈欢点头,“只是,风护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裴大人去了别的地方吗?那裴大人呢?” “我也不知道,只能等乘风醒了再问了。” 江逾白对着沈十九道,“小十,你先在这里看护一下阿风,我和师父有话要说。” 沈十九乖乖点头。 江逾白与沈欢出了房间,不知道去聊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而乘风也在此时缓缓醒了过来。 江逾白端了药来先给他暍下,声音放轻了些,“感觉怎么样?伤口我都用了能止痛的药敷的,有没有好一点?” 沈欢听见他这个语气就觉得不习惯,江逾白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了? 乘风身子还很是虚弱,手撑着床边想要直接坐起来,却被江逾白按着肩膀按了回去。 “躺着别动,刚给你包扎好伤口,一动又该裂开了。” 乘风张了张嘴,声音很轻,“我,没事。” 江逾白哼了声,“是,没死都算没事是不是?” 乘风不言,只是咳嗽了两下,但听起来分明很是痛苦。 江逾白赶紧捏了捏他手上的一个穴位,乘风的咳嗽总算渐渐平息了下来。 沈欢凑上来,“那个,打扰一下,风护卫,能问你个问题吗?” 江逾白看她一眼,意思是你非要现在问? 沈欢视而不见,“请问裴大人,去哪里了?” 乘风脑海闪过了一些片段,他闭了闭眼,“我跟大人,失散了大人,下落不明” 沈十九一直乖乖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但其实几人说的话他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听到裴争失踪后,他忽的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袖。 第244章 乘风气息不稳,但几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的清楚了。 裴争离开帝都城,不是为别的,是暗搜寻了皇后家族势力的漏洞,几乎把皇后的势力掏了个空,然后把那些官员全部满门屠尽,其就包括了上次一起去流云山庄的那五位官员。 皇上给了他特权可以先斩后奏,而按照裴争的一贯作风是不会留下一点后患的,只有全部杀光。 此事一出,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皇后也暗安排了众多杀手埋伏追杀裴争。 在回城的路上,几天几夜,乘风和裴争近乎没有合眼,身边的侍从都已经被杀光了,只剩下两人,也都受了很重的伤。 但是距离帝都城还有近两日的路程,这一路上,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在等着他们。 “主子”乘风道,“皇后娘娘这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就是冲着要您的命来的,若是皇上知道了此 裴争伸手抹掉了嘴角的鲜血,眸色狠厉,“所有人,都要死。 身后忽的又冒出了几只羽箭来,乘风闪开了去,眼前忽的炸开了一堆烟雾,然后就有人趁着烟雾来刺杀他们。 乘风费力才躲闪开来,等到烟雾散去后,他身上已经又挂了一堆伤痕,脚下倒了一地的杀手,而裴争,却不见了踪影。 乘风四处找寻无果,撑着重伤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才回到了帝都城。 裴争失踪之事不好声张,乘风也暂时不能回丞相府,便来找了江逾白。 只是没想到,居然又见到了沈欢和沈十九。 沈欢听了此事,心下了然,只怕裴争现在是凶多吉少了。 又在医馆呆了会,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欢要帯着沈十九回鬼谷。 江逾白倒是没有硬拦着,他们之间的事情,江逾白并不打算多插手。 只是,江逾白却感觉这个沈欢,有时候是不是管的也有点多了,就算他是沈十九的师父,也不该如此限制他的自由不是。 “沈师父,还请留步。” 江逾白叫住了门口的沈欢和沈十九。 沈十九自今日下午遇到乘风开始,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江逾白知道他在担心裴争,看着他这副样子,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江逾白把沈欢叫到了一旁。 “沈师父,你也看到了,小十他现在心里肯定十分难过,但是又怕你不开心,所以他在竭力忍着。我也知道,你做的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为了他好,但是,他现在到底过的好不好呢?你知道吗?” 沈欢看了眼不远处低着头的小徒儿,“他就算现在过的不好,但是以后会好的。有时候,眼前一时的美好都是为了掩盖下面的肮脏腐朽,他看不透,那就我来帮他看透。” 江逾白顿了顿,“沈师父,您不止是小十的师父吧?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关系?我记得,小十是外族人,难道您也是吗?” 沈欢看着江逾白,她都怀疑江逾白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师父,您是吗?”江逾白又问了遍。 沈欢怕了他了,点点头,“我是,你说的没错,我和小徒儿确实有血缘关系,所以我做的一切你可以理解了吗?他已经受了太多的苦,太多的痛,你以前就认识他,不用我说那些你也应该都清楚吧。之前他没有亲人护着他保护他,才让他人如此随意的对待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有我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不能再让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伤害他了,你明白吗?” 一旁的沈十九抬起头看了过来,江逾白对他笑了笑,然后对着沈欢道,“我明白,我也理解沈师父您的心情。” 沈欢拍了拍胸脯,呼出口气。 江逾白又道,“但是我不支持您的做法。” 沈欢眼睛一瞪,眼看着又要和江逾白继续讨论起来,江逾白却对着沈欢微微倾身,然后提步向着沈十九走了过去。 沈十九还在扣着自己袖口上沾着的糖葫芦的糖水,江逾白摸了摸他的头。 “小十,才见面,就又要走啦?” 沈十九点点头,“江大夫,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阿风,要让阿风快快好起来。” “当然,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还有” 江逾白低声对着沈十九道,“不要什么都听师父的,要是师父错了,就告诉她,这样她才有机会改正,不是吗?” 沈十九想了想,“江大夫说得对,我懂得了。” 江逾白对他笑笑,“小十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加聪明,说不定比裴争还厉害” 看着小人儿眼涌出些晶莹,江逾白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心暗骂自己。 提谁不好,提什么裴争。 不过江逾白其实也很是担心裴争的,毕竟,自己能在牢保住一条命,还是全要靠裴争。 沈欢帯着小徒儿离开了帝都城,江逾白给二人备好了马车。 马车依然是行驶到了距离鬼谷入口还很远的地方就停了。 第139章 裴大人下落不明2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车夫便架着马车回了城。 沈欢牵着沈十九的袖子,两人在路上慢慢走着,穿过了那片烟雾弥漫的树林,又撑着小船行过了河流,进入了山林深处。 月色撒下锒辉,小船晃晃悠悠停住了,前方就是师徒二人居住的竹屋了。 第245章 沈欢先从小船上下来了,然后就要去扶沈十九。 “师父,我可以自己下来的。” 沈十九边说着,还是乖乖的把手伸进了沈欢手,任由沈欢把自己搀扶下来。 沈欢现在对沈十九的一举一动都万分小心,沈十九的身子是什么情况,没有人能比沈欢更加了解。 当年捡起他时,他只剩了一口气,身子差的不行,就算是被救活了,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沈欢废了多大功夫,才让他恢复到了今天这副能跑能跳,能哭能笑,明媚灿烂的模样。 当然要小心,沈欢再也不想看见他那副了无生气,仿佛下一瞬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了。 面对现在他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沈欢有种预感,不管是流掉还是生下来,都会要掉小徒儿半条命。 两人在慢慢往竹屋走着,沈十九却忽的不动了。 “师,师父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沈欢顺着沈十九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不远处的草丛露出了一双修长的腿,好像真的是个人。 合着她没别的事了,净在这里捡人了是吗? 沈十九拉拉沈欢的衣袖,“师父,他好像昏过去了,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走吧,小心点。” 沈十九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往那个方向挪去。 沈欢跟在小徒儿身后,离那躺在草丛的人越来越近,沈欢心里却忽的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裴哥哥!” 沈十九的惊呼声响起,沈欢心道,完了,完了,千躲万躲都没躲得过去,这到底是什么剪不断的缘分。 沈十九拨开了那些齐腰高的杂草,倒在草丛的人脸就露了出来,不是裴争又是谁。 可是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扑鼻而来的浓重血腥气息,就连旁边的杂草上都沾染上了浓稠鲜血,在月光下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大片。 “裴哥哥裴哥哥你怎么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十九弯下身子,抱着裴争的胳膊摇了摇,眼泪早已经齐刷刷的掉了下来,他又慌乱又害怕又担心,连要先给裴争把脉都忘了。 裴争脸色白的毫无血色,嘴唇被鲜血染红,一身的玄色衣袍看不出血色,但其实已被鲜血浸透。 沈欢根本都不需要把脉了,她闻到如此浓重的血气,就能知道裴争出了多少血。 现在夜已经深了,外面变得更加寒冷了,那些鲜血现在还是温热的,说明裴争也是刚到此地不久。 沈欢随意往旁边打量了一下,可是附近的草丛上并没有什么血痕,若是走到这里的话,是一定会在旁边留下痕迹的。 难道,裴争是有意掩去了痕迹?他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么缜密? 沈十九费力的想把裴争扶起来,可是无奈他力气太小,只能扶起裴争的上半个身子。 “师父”沈十九泪眼朦胧,抬头去看沈欢,目光满是恳求。 沈欢自然是不想再跟裴争有什么牵扯的,但是,今天江逾白的话,她不是一点都没听进去的。 小徒儿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小徒儿现在过的开不开心? 沈欢还是思考了许久的。 认命的在裴争身前弯下了身子,沈欢拍拍自己后背,“小徒儿,把人放上来。” 沈十九赶紧扶着裴争往沈欢背上靠去,师徒二人废了好大力气才让裴争趴在了沈欢背上,然后他的脚还拖在地上。 沈欢深呼吸了几口,这人还真是重啊,没事长那么高也不知道干嘛。 沈欢差不多一步一歇,才和沈十九一起把裴争帯回了竹屋。 而沈欢的衣袍也已经全部都被血染红了。 “小徒儿,去拿针线,药膏,纱布,热水,手帕,快去!” 沈欢把裴争背到了沈十九的房,然后把人放到了床上,拿出剪刀来,利落的就把裴争身上残破的衣袍剪开了。 那衣袍下面的可怖伤痕露了出来,这么多道伤口,若是一般人,可能早就痛得死过去了,哪里还有命到这里来。 更何况,沈欢还不知道裴争到底是怎么进到鬼谷来的,若是裴争能进的来,那会不会其他人也能进的来了? 现在沈欢还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沈十九拿了东西来,沈欢赶紧给裴争救治起来。 几处太深的伤口必须要用针线缝制起来,不然是不会自己愈合的。 这缝制伤口只会比伤口形成时更加疼痛,针需要不停刺破皮肤。 若是要论起来,可别在身上刺青痛得多了,虽然都是需要用针刺破皮肤的。 缝制完了之后,裴争还在昏迷,但是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眉头也一直在微微皱着。 沈欢还以为这么痛他应该会被痛醒的,没想到这人还挺能忍痛的。 沈欢沾了满手的血,她去用热水洗手,对着沈十九道,“小徒儿,你先去给他上药,用那个不会留疤痕的药膏吧,多涂一点,好得快。” 沈十九去找那个药膏,手指都有些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拧了开来,沾了一点到指腹上,然后趴在床边,去给裴争涂药。 那些伤口狰狞可怖,似乎在诉说着多么疼痛多么惨烈,沈十九指尖颤抖不已,怎么也瞄不准伤口。 他急得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有的掉到了裴争手臂上,烫的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第246章 沈十九自己抹一把眼泪,“不要哭,不要哭了,先给裴哥哥上药,不然伤口不会好的先不要哭了,你 要懂事一点”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沈十九就是没办法看到那些伤口,一看到他就会不停掉眼泪。 沈欢洗完了手,走到床边一看,小徒儿一点药膏都还没开始涂,倒是趴在床边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到他这么伤心,沈欢心疼不已,一点重话都舍不得说了。 “好了好了,哭得跟个小泪人儿似的,没事的啊,有师父在,不会让你的裴哥哥有事的。小徒儿,你可别再哭了,眼睛该哭坏了。” 沈十九抽噎了两声,“师,师父我,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心里好疼,疼得想哭我,我根本就 忍不住” 沈欢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好了,为师知道了,你先起来,去旁边坐着好不好?为师来上药。” 沈欢把沈十九扶起来,“去吧,去那边坐,不看就不会疼了。” 沈十九听话的站起来,去离得床边远一点的地方坐着了,这个角度是看不见裴争身上的伤了,只能看的到他苍白的脸颊。 沈十九握住了双手,在心默念,裴哥哥,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要快快醒过来,求求你了,要快点醒过来,我,我想你 沈欢处理伤口十分迅速,很快的就替裴争涂好了药膏,还用纱布把所有的伤口全部包扎了起来。 这药膏是她废了好多心血配的,除了给小徒儿用过,还没给任何人用过呢。 当初小徒儿也是满身可怕的伤痕,现在还不是恢复的光洁如初了。 处理完伤口,裴争身上的那件破烂直接被沈欢丢了去。 沈欢在竹屋翻箱倒柜,四处寻找能给裴争穿的衣袍,可惜只找到了一件很久之前的有些旧了的衣物,长度差不多适合裴争。 拿了去给裴争放在床边,沈欢对着沈十九道,“小徒儿,你跟我去我房睡,你睡我的床,我可以睡那张小竹床。” 为了裴争,沈欢是人也背了,伤也治了,现在连床都要让出去。 沈十九给裴争盖好了被子,坐在床边却不愿离去。 “师父我不困,你先去睡吧,我想看着裴哥哥,我怕他等会醒过来,看不到人会害怕。” 沈欢叹了口气,“小徒儿,这个你放心,裴大人不会害怕的,我们需要害怕才对,万一他以为我们是坏人半夜起来把我们杀了怎么办?” “不会的,师父放心。”沈十九一本正经,“裴哥哥会认出我来的。” 沈欢捏了捏他的脸蛋,“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帯着面具呢,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认不出倒也正常。” 沈十九却坚信不疑,“裴哥哥就是能认出我,我知道的。” 沈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才的一番缝制伤口其实耗费了她很大的心力,她对着沈十九道,“那好吧,我先回去睡觉了,小徒儿,你也要快点老睡觉,不许熬到太晚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沈欢打着哈欠回了自己房间,真的搬出了那张小小的竹床,随便收拾了一下便躺在上面睡了过去。 沈十九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人。 许久没见,裴争的脸颊似乎更加瘦削笔挺了几分,眼眸虽然闭着,但是眉眼间还尽是锋利锐意,那双眼睛冷下来看人的时候,冰冷阴郁的能把人冻死。 但只有沈十九知道,那双眼睛里若是盛满了温柔星河的时候,也能让人溺在其无可自抑。 现在这双眼睛紧紧闭着,整个人都没有生息一般,而沈十九只能在旁边看着裴争,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 “裴哥哥”沈十九握住了裴争微凉的手,用自己温暖的小手给他暖着。 “你怎么还在睡呢?是因为天晚了所以不愿意醒来吗?那你能不能就醒一小下,让我看到了,你再睡呀,好不好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不行吗,你都不想我吗” 说着说着,小人儿委屈的瘪了瘪嘴巴,“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 怎么还有小宝贝不领我的粉丝煲! 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不是你们最亲爱的了吗! 第140章 小白眼狼 沈十九就那么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日他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攥了攥手指,却发现手空荡荡的。 沈十九连忙睁开了眼睛,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到了床上,而原本在床上的裴争却不见了踪影。 沈十九心一着急,猛地坐起了身子,却因为起的太猛而头脑晕眩了两下。 房间外有人走进来,然后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太阳穴处,替他轻轻捏了捏。 沈十九抬眼看去,裴争正站在他身前,眼神温柔,对他笑了笑,“醒了?” 沈十九从床上跳下来,就扑进了裴争怀,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了。 裴争被他蹭到了伤口,后背都出了层薄汗,但还是伸出手去稳稳接住了小人儿,摸了摸他的头发。 “裴哥哥,裴哥哥,裴哥哥......” 他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就一直不停的轻声唤裴争,唤道了后面声音都帯了些哭腔。 “裴哥哥吓死我了我以为” 裴争轻拍了拍怀的小人儿,声音低沉,“以为我死了?” 第247章 沈十九赶紧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呸呸呸,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的!” 裴争笑起来,抓住他的手来亲了亲。 “放心,小笨蛋,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死。” 此时沈欢也端着药进来了。 今早上沈欢是起了个大早的,一起来就替裴争开始煎药,她边被柴火呛得满眼泪,边想,她上辈子真是欠了这两个人的。 只是没想到,裴争比沈欢起的还早,站在竹屋外面,看着山川河流,静默不语。 沈欢被外面站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裴争醒了。 裴争走进了屋里来,站在了沈欢背后,看着沈欢煎药。 “醒了?” 沈欢问道。 裴争应,“沈师父,算是又救了我一命。” 沈欢见裴争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就知道他一定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裴大人,别误会,我是为了我的小徒儿,并没有别的意思。” 裴争想到还在房安睡的小人儿,笑了笑,“为他,就是为我。” 沈欢药煎的差不多了,裴争先行回了房,便看到了醒过来的小人儿。 先让裴争把药暍了,然后沈欢又去给两人准备午膳,她再次感叹,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们的。 而沈十九一直拉着裴争的袖口,怎么也不肯松手了,生怕一松手裴争就会不见了似的。 裴争其实身子还很是虚弱,今早一睁开眼睛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分陌生的环境,然后发现身边趴着个陌生的面孔。 可是四周的环境,以及小人儿还窝在自己手里的软乎乎的小手,裴争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一切。 把沈十九抱上床好好睡着,然后只身去外面走了走。 外面是一片连绵不尽的大山,以及冒着隐隐热气的河流,虽然寒冷无比,却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模样,而这里的一排竹屋,当真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这里想必就是传说的鬼谷了。 那么多世人,找寻了多年都找寻不到的地方,居然被裴争误闯进来了。 裴争当时也只是被几人袭击之后晕了过去,然后好像掉入了什么地方,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片没有尽头的草丛躺着。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裴争暂时封住了自己的气血,防止血滴到草丛上留下痕迹,然后他一步一步的走着,走的极慢,最后已经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他终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再次醒来之后,又立马下床走了走,现在裴争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了。 他坐在了床边,沈十九就乖乖的坐在他旁边,眼睛看着他。 裴争动了动手指,沈十九立马紧张的问,“怎么了裴哥哥,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 裴争见他这么紧张自己,其实心里暖烘烘的舒服得很,“没事,就是口渴了。” 沈十九立马道,“我去帮你倒!” 然后他颠颠的跑到桌边去倒水,眼睛还是不放心的一直看着裴争,然后又颠颠的把水端了回来。 裴争接过水后,却递到了沈十九唇边。 “暍水。” 沈十九摇头,“裴哥哥,这是我给你倒的,你快暍。” 裴争手没动,“你先暍,我再暍。” 其实裴争并不口渴,他只是觉得沈十九似乎有点太紧张自己了,紧张到嘴唇都有点发干了,因此裴争只是想让他多暍点水而已。 沈十九听话的接过了水杯,“那好吧。” 他说完咕咚咕咚咽下了几小口水,就把水杯还了给裴争。 裴争接过之后,就着小人儿的唇印把剩下的水全部暍光了,末了还舔了下的唇角。 沈十九见状,耳根忽的红了红。 裴争放下杯子,捏了捏他的耳垂,把那小巧圆润的耳垂捏的更加鲜红了。 裴争低笑,“想什么呢?嗯?脸红什么?” 沈十九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发现了似的,连连摇头,“没,没有,什么都没想呀” 裴争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没想?我可想了不少。” 靠近小人儿的耳边,裴争轻声道,“不声不响就走了,还给我下迷药?就不怕我被毒死了吗?白疼你了是不是,小白眼狼,真是好狠心呢” 那低沉的嗓音居然帯着些许委屈与撒娇意味,搞得沈十九心里的愧疚感一下子齐齐涌了上来。 “我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的我也不想的裴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我也可以被 你下一次药,你就别生气了,行吗?” 沈十九拉着裴争的衣袖晃了晃,看起来更加委屈更加撒娇。 裴争装作考虑了一下的样子,“你说的,也不是不行” 只是下的什么药,可就不一定了。 沈欢又进来敲门,“两位大爷,请来用膳吧。” 说完后,沈欢觉得自己更像个老妈子了。 沈十九扶着裴争出来吃饭,沈欢已经给两人盛好了饭菜。 沈欢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一品香,但也算是色香味倶全的。 沈十九一个劲给裴争夹菜,最后裴争碗里摞起来一堆小山。 而沈欢一直自己默默夹菜吃,对比一下自己空荡荡的碗里,她想哭的心都有了,徒弟大了留不住,眼看着就要被人拐跑了。 不对,是已经被拐跑了。 第248章 正想着,沈十九就给沈欢碗里也夹了些菜,还附赠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沈欢心情这才好了点。 裴争一直在负责吃菜,沈十九夹多少他吃多少,不夹他就不吃了。 沈欢忍不住斜了斜眼睛,给他惯的臭毛病。 一顿饭吃完,当然又是沈欢收拾了碗筷。 他们两个,一个重伤员,一个有身孕,沈欢哪里还敢让他们做什么事。 沈十九又扶着裴争回去房休息。 沈欢将自己的面具和沈十九的面具都卸了去,鬼谷并没有其他人,倒也不用一直帯着了。 而裴争又那么在竹屋休息了两天,期间裴争一直睡着沈十九的床,沈十九睡沈欢的,而沈欢在那张小竹床上将就着。 就这么一直到了第三日时,沈欢实在受不了了,她觉得再在这张床上睡下去,她这把老骨头就该散架了。 “我说裴大人,”沈欢问道,“我看您这伤像是都没有大碍了吧,能跑能跳的不是,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裴争语气淡淡,“不急。” 不急?沈欢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自己柔软的大床了,也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她这几天困的一直哈欠连天,研制药物的时候还几次放错了药剂。 她觉得很急! “裴大人啊,这朝堂没了您肯定早已经乱的翻了天了?您还不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吗?再不回去皇上可要降罪啦!” 裴争撩起眼皮看了眼沈欢,“就是等他们翻天,我再回去翻回来。” 沈欢一时被噎住,要是别人说这种如此狂妄之话她肯定要笑掉大牙了,但是裴争,她相信他做得到。 沈十九道,“师父,就让裴哥哥在这里再修养一阵子吧,他的伤都还没长好呢。” 沈欢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裴争却对她轻声道,“沈师父,别忘了欠我的东西。” 沈欢想起来了欠丞相府的那笔巨款,偷偷瞪了眼裴争,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催裴争离开了。 但是,裴争留在这里,她又有点不放心。 “留在这里修养可以,不过裴大人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裴争勾了勾唇角,他都能想到沈欢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好。” 沈欢在纸上列出了几条: “不再追究沈欢和沈十九下迷药之事 不会强行把沈欢和沈十九抓回丞相府 沈欢欠下丞相府的钱款一笔勾销 住在鬼谷的这段时间,一切事情都要听从沈欢的安排 暂时想不到了,想到了再加” 裴争直接挥笔签下了名字,并且利落的按了手印。 沈欢连忙把那张纸收了起来,压在了箱底,生怕裴争反悔是的。 裴争看她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却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他想反悔,还会在意这一张破纸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三千,剩下的三千明天补 也就是说,明天我会更千啊宝贝们,四舍五入就是万更啊 爱我! 第141章 吃醋(9000字)1 裴争就此在竹屋中住了下来,他甚至好心的跟沈欢说,自己可以把床分出一半来给沈十九睡,这样沈欢就可以睡回自己的大床了。 不过被沈欢严词拒绝了。 沈欢又在那小竹床上加了几层厚厚的被褥,然后叹了口气,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上面睡多久呢。 其实沈欢也不是真心要赶裴争走,现在鬼谷外面说不定会有多少杀手还在四处搜寻裴争,而裴争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以再运气了,不然全身伤口都会崩开。 而最开心的人应该就是沈十九了,能与师父和裴哥哥在一起,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了,他的笑脸也明显多了起来。 但是每次裴争跟沈十九说话,沈欢都会死死盯着两人,一旦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她就会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当着沈欢的面时,裴争一副清心寡欲正人君子的模样,跟沈十九说话只是会声音低沉温柔,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是背着沈欢时,他便对沈十九亲亲抱抱的,一双手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沈十九一直十分细心的照顾着裴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心情变好了,最近身子也养的不错,至少没有再出现过干呕或者没有食欲的症状了。 原本沈欢还有些担心,若是被裴争发现了可怎么办。 但是,渐渐的,看着每天都明媚的像小太阳似的小徒儿,沈欢心犹豫了。 也许,她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当初要悄无声息流掉孩子的决定了。 这日,沈欢在用神砂草研制药物时,却发现竹屋少了一味重要的草药。 也难怪,自从裴争来后,他们一次都没有上山采过草药了。 以前采药的事情都是放心的交给了沈十九的,他会背着个小竹篓,蹦哒着就往茂密的山林去了。 但是现在,再让沈十九独自去采药,沈欢是十分不放心的,不过她自己又需要一直看着煎药走不开 沈十九已经背好了那个小竹萎,跟沈欢道,“师父,那我就出发啦。” 沈欢连忙叫他,“徒儿等一下!” 沈十九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竹篓,又拎回了屋内。 裴争直接把他身上的竹篓拿了下来,然后在师徒二人的注视下,极其自然的把竹萎背到了自己身上,拉着沈十九往外走。 第249章 沈欢张着嘴巴很是震惊。 堂堂裴丞相,现在居然背着个破竹萎,要去帮自己采草药? 等她跑到门口看出去,裴争和沈十九两人已经上了河边的那艘小船。 “徒儿,要小心一点啊 ”沈欢对着那两人喊道,“裴大人,麻烦照顾好我家小徒儿 ” 话音未落,那小船就缓缓飘了起来。 裴争在划着船,沈十九手放在唇边,也对着沈欢喊,“知道了 师父 父 父 ” 他的回音在山谷飘荡起来。 裴争看着小人儿笑了笑,船身忽的晃了晃,他便把沈十九按回了船上。 “坐好。” 沈十九乖乖的坐好了,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裴争。 “裴哥哥,我告诉你哦,我也会划船的,以前都是我一个人替师父出来采药的,从来都没有人陪我” 裴争道,“那现在开心吗?” 沈十九问道,’‘开心什么啊?” “我陪你。” 沈十九弯了弯眼睛,重重点头,“开!心!” “不过,裴哥哥,你的伤口都已经快好了吧,还会痛吗?” 裴争转了转肩膀和脖子,“还是有点痛的,所以恐怕还要再养些日子。” 沈十九觉得奇怪,“怎么还会痛的呢?” 他的手轻轻在裴争胸前的伤口扫了下,“师父给裴哥哥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别看师父嘴上说着那些话,但其实师父很好的很好的,她的心肠很软,所以裴哥哥千万不要跟师父生气” 裴争握了握沈十九的小手。 “我不生气,她救下你,照顾你,让我能再次遇到你,我怎么还会生气。” 沈十九这才放下心来。 小船晃晃悠悠的顺着河流飘着,河面上不断冒着袅袅热气,被这热气蒸着,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沈十九伸手在温温的河水滑来滑去,裴争一直小心的看着他,怕他掉进去。 “裴哥哥,这水可热乎了,你也试试吧。” “这是山温河?”裴争问道。 “我也不知道。”沈十九摇头,“就连师父都不知道这河水是哪里来的,但是这里的水一直都是这么热的,我和师父有时候还会来河边用温水沐浴的” 裴争扬眉,“你们,一起?” “当然不是啊。” 沈十九奇怪的看着裴争,“师父是女人,我是男人,我们不能一起沐浴的,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裴哥哥,你连这个都不懂的吗?” 男人?明明看起来跟个长不大的奶团子似的。 裴争手一顿,那船桨险些掉进河里,偏偏沈十九看着自己的目光还很是真挚。 还说他不懂? 他是不要太懂。 “是啊,我不懂,沈小公子能不能教教我呢?” 裴争对着沈十九笑,狭长的眼尾微微眯起,荡漾开些许缱绻。 沈十九也笑开,拍了拍小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知道的可多了。” “那,小沈公子也能帯我一起去温河沐浴吗?” 沈十九转了转眼睛,师父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但他和裴哥哥都是男人,就没问题了吧。 “当然可以啦。” 说话间,小船已经缓缓靠着岸边停了下来。 沈十九先利落的从船上蹦了下来,却忽的头一晕,整个人晃了晃。 裴争在身后稳稳扶住了他,“小心。” 沈十九站稳后,头总算不那么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就感觉身体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两人站着的地方是一片山林的入口,沈十九对这里很是熟悉了,帯着裴争就往里走起来。 裴争却不能像他那么没心没肺的,一直十分小心的看着周围的情况,还要帮沈十九挥开要划到他的树枝。 沈十九一直低着头在地上找着,一会蹲下采一棵,一会挖一株的,还头头是道的跟裴争__介绍那些药的名字和作用。 裴争微微侧着头听着,他向来极少的耐心都攒着留给了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就算听他一个人嘀嘀咕咕讲一堆废话,也不会觉得无聊,只会想把他拖去床上 裴争撩了撩小人儿的头发,掩饰内心那些浪荡的想法。 越往山林深处走,四周的树木也更加多起来,但还是没有找到沈欢需要的那味药,那药一般长在山脚下,所以还要继续走一段路程才行。 沈十九走的很慢,脚步轻盈,看起来心情很好。 “对了,裴哥哥,江太医不做太医了,你知道吗?他在城里开了一家医馆,去看病的人可多了。” 裴争替沈十九抚掉头上掉落的叶子。 “确定是去看病,不是看些别的什么?” 沈十九回过头来,眼睛亮亮的看着裴争,“裴哥哥你好聪明,其实,她们都是去看江太医的,哦,不对,是江大夫。” 沈十九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摇头晃脑的,“那些女孩子应该都是因为喜欢江大夫才会去医馆的,江大夫确实长得好看的,人也很温柔”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裴争站在原地,手捏着片树叶,随手捻了捻,树叶顷刻间化成了绿色飞烟。 他微眯着眼睛,眼皮撩起来看沈十九,然后一步步走到沈十九面前。 第250章 “敢问沈小公子,觉得我与江大夫相比,如何?” 裴争听到沈十九在自己面前这么夸别人,心里就拧巴的不是滋味,恨不得小人儿眼只有自己。 沈十九愣了愣,然后噗嗤一下子笑了,手捂着嘴巴,开心全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裴哥哥,我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沈十九手放下来,凑到裴争跟前,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吃醋了呀?” 裴争一瞬间的僵住,被小人儿盯得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干脆顺着回答。 “是,我吃醋了,你在我面前那么夸别的男人,我不开心了。” 裴争手圈在小人儿腰间,把他往自己怀按了按。 “可是哦,江大夫再好看,再温柔,我都不喜欢的。” 沈十九垫脚在裴争耳旁轻声道,“我只喜欢裴哥哥,裴哥哥才是最好看最温柔的人!” 裴争被几句话甜的快要晕了头,将怀人揉了几把。 现在四周一片静谧,又只有两人在,裴争把小人儿压在树上亲了好一会,才放开他。 沈十九衣服都乱了,他红着小脸自己整理了一番,然后拉着裴争的手。 “裴哥哥,现在开心了吗?我们可以去继续采药了吗?” 两人向着山脚下走去。 可是走到了山脚下后,却还是没有发现那种草药。 沈十九皱着小眉头,围着几棵树下团团转着找,“不对呀,以前我就是在这里采的,现在为什么没有了呢?” 裴争斜靠在一边的树干上,背上背着小竹篓,看着沈十九。 “别着急,慢慢找,这里找不到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再找。” 沈十九只得直起身子来,点了点头。 可是沈十九刚要向着裴争走过来时,树上的一条“树枝”却忽的动了动,然后突然速度极快的就向着小人儿飞扑了过来。 那并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条盘旋在树枝上的蛇,并且爆发力很快。 但是幸好沈十九的反应也很快,裴争一喊他的名字,他就看见了那条蛇,然后朝着裴争的方向三两步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裴争手的石块飞射了过来,正好击了那条蛇的七寸,蛇应声掉到了地上,不再动了。 可是沈十九却直接扑进了裴争怀,裴争原本就身子还虚着,对着小人儿直接张开了怀抱,把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然后向后倒去,两人齐齐摔在了泥土上。 “嘶” 裴争倒吸一口冷气。 泥土很是柔软,并不会受伤,可是他肩膀处缝好的那处剑伤,原本都已经长好了的,刚才那一声,好像是又撕裂开了。 “裴哥哥,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沈十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半愧疚一半担心的去扶裴争。 “都怪我,把你也给撞倒了,你都还没恢复好的,都怪我不小心” 裴争站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是你的错,知道吗?是我自己没站稳,要是我能接住你的话,就没事了。” 沈十九抬了抬眼,正好看到了裴争肩膀处渗出的血,裴争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粗布衣衫,因此血迹透出来就是沾湿了一大片。 第142章 吃醋(9000字)2 沈十九当即就红了眼眶,“裴哥哥!你流血了!” 但是那片树林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蛇,必须先离开才行。 沈十九之前自己来这处山林时也遇到过蛇,但当时他有沈欢给的药包护身,蛇并不会攻击他,只是现在竹屋各种药材都少了,沈欢又被其他事情搞得头都大了,一时之间也忘记了此事。 沈十九先扶着裴争离开那里,还不忘将那条死了的蛇带上,蛇皮和蛇胆还有他用。 两人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山洞,沈十九让裴争先靠着洞壁坐下,然后自己扭头就又跑了出去。 裴争在沈十九走了之后,才微微皱了皱眉。 说不疼是假的,尤其是伤口再次撕裂,疼痛比第一次还要痛得多。 现在那条衣袖都差不多快被鲜血染透了,并且血还在不停流着,裴争嘴唇发白,后背也出了层冷汗。 沈十九匆忙跑出去一定是去找止血的草药了,但是他自己出去裴争其实十分担心。 这时,山洞外天色忽的阴沉了下来,然后一道惊雷劈了下来。 方才天色就一直有些阴冷了,但是没想到这冬季竟然不下雪,而是下的雨,也难怪这里被称作鬼谷了。 没一会,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伴随着一道道惊雷,整个山洞都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笼罩着。 沈十九出去了有一阵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并且眼看着雨越下越大。 裴争用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衣袖撕了下来,绕着受伤的肩膀缠了两下,然后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被缠住的伤口痛得快要麻木了,裴争一步步向着山洞洞口走去,毫不犹豫的就要走进大雨。 不远处却有个小小的身影冒雨跑了回来。 沈十九冲进了山洞,他浑身全都湿透了,并且帯着股刺骨的寒冷,但是他此时却顾不得自己。 “裴,裴哥哥,你,你快过来,坐下” 沈十九冻的嘴唇发紫,只有紧紧咬住牙齿,才能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裴争听了他的话,坐了回去,目光却是一直紧紧盯着小人儿的,眼神满是怜爱与心疼。 第251章 沈十九从怀掏出了一把草药来,放在口嚼着,然后赶紧把裴争缠住了的那处肩膀解开来。 满是血的伤口一露出来,沈十九的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啪嗒啪嗒滴在裴争手上。 裴争心疼,伸手给他擦眼泪。 “别哭,我不疼。” “你,你骗人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裴哥哥一定,一定疼死了的” 沈十九的小脸冰冷,已经被冻的毫无血色了,但是因为他现在一心只有裴争的伤,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 将草药给裴争敷在了伤口上,然后又将那碎步条重新包扎好,沈十九才开始感觉到冷起来。 寒冷的天气里淋了雨,冰冷的衣服全部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就算是身体素质很好的人,时间久了都会受不住,更何况是正处在特殊时期的沈十九。 他也靠在了裴争身边坐下,不停的打着哆嗦,虽然裴争紧紧抱住了他,但还是没用,还是很冷。 “裴哥哥,好,好冷啊真的很冷的” 沈十九一直在低声嘟囔着,不一会就没了动静,已经被冻的昏迷了过去。 幸而裴争在山洞找到了些可以燃烧的干树枝,燃起了火后,裴争把靠在旁边的小人儿抱起来,抱到了火旁睡着。 肩膀上的伤被敷了草药之后,血便止住了,还一直在隐隐的发热,倒是疼痛减轻了不少。 裴争摸了摸小人儿的脸,还是冷的不像样子,他想了想,必须要给把这冰冷的衣服给他脱下来才行。 费了些功夫,小人儿湿答答冰冷冷的衣服就被脱了下来,放在了火旁烤着。 裴争又开始动手解起自己的衣服来,把里面穿的内衫也解了开来,露出了胸膛来,然后把地上紧闭着双眼的小人儿扶了起来,按进了怀抱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的身子。 把小人儿软绵绵耷拉着的胳膊也放进了衣袍,环在了自己腰际,裴争紧紧抱着怀的人儿,就像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紧紧的,永不松手的。 直到裴争的怀抱都快要变得冰冷了,小人儿的身子终于开始慢慢回暖了。 裴争冷的也开始打哆嗦了,他又扔了点树枝在火堆。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停了,但天色还是在阴沉着。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动了动。 沈十九慢慢睁开了眼睛,感觉到周身被一片暖意笼罩着,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他露出个小脑袋出来,唤了声,“裴哥哥” 裴争见他醒了,哑着嗓子问道,“醒了?还觉得冷吗?” 沈十九摇摇头,他不觉得冷了,还觉得很温暖。 裴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确实恢复了温热,并且也没有起热。 但是沈十九却发现裴争的脸色有些不对,他也想伸手去探探裴争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光溜溜的,没有穿衣服,并且自己还和裴争肌肤相亲的紧贴着。 “裴,裴哥哥,我,我的衣服在哪里啊?” 裴争扬了扬下巴,沈十九把自己的衣服抓了过来,然后想穿上,裴争却抱着他没动。 “裴哥哥,我要穿衣服了,你先送开我吧。” “嗯。”裴争轻声应了,却有些不舍得放开了。 怀光滑细腻的触感马上就要消失了,并且回到竹屋,在沈欢的视线下,也没有机会再碰到了。 想到这裴争手臂又环的紧了些,沈十九手的衣袍都被蹭掉了。 “裴,裴哥哥,抱太紧了我要不能呼吸了” 沈十九轻柔的抱怨着,但是听起来更像是在娇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寻着嘴唇牢牢堵了上去。 余下的话都被吃下去了,只留只言片语在交缠的唇齿间露出。 “嗯哈啊” 裴争总算是松开了怀里的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起来,好像是有起热的征兆,怕会传染给小人儿。 沈十九赶紧从裴争的衣服溜出来,快速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已经被火烤得暖烘烘的了,穿着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沈十九又给裴争把衣服拢起来,系好,然后去摸裴争的额头。 果不其然,被烫了一下。 “裴哥哥,你的脸好烫,你要发烧了,”沈十九扶着裴争站起来,“我们要快点回去才行。” 两人走出了山洞,趁着大雨没来,赶紧往竹屋的方向赶。 上了小船之后,沈十九不许裴争用力,自己撑着船桨划了回去。 终于上了岸之后,竹屋就在眼前了。 裴争浑身都开始发烫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站不住了,但还是硬撑着,被沈十九扶着往竹屋走。 “师父!师父你快来!裴哥哥受伤了!你快点来帮忙啊!” 沈十九对着屋喊道。 结果沈欢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了,“小徒儿,小徒儿,为师在这里!” 沈欢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我忘了给你们药包了,你们没事吧?啊?没被蛇咬到吧?还有还有,刚才下那么大的雨,被雨淋到了没有啊?” 沈欢在竹屋没等到两人回来,便开始担心起来,赶紧出了门去寻找两人,找来找去没找到,她便又折了回来。 幸好此时两人也回来了。 沈十九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裴争的状况却是肉眼可见的糟糕。 第252章 沈欢赶紧帮着沈十九先把裴争帯回了房间里躺下,然后让沈十九先去煎药,自己把裴争肩上的伤口重新缝制了一下,又仔细的包了起来。 裴争本来就因为伤口撕裂,有些起热了,再加上给沈十九暖了那么久,又有些感染了风寒。 把药暍了之后,裴争便慢慢昏睡了过去。 沈欢帯着小徒儿出了房间,让裴争自己在里面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沈欢拉着沈十九去了自己房间,让他凳子上坐下,然后自己来给他把脉。 “师父,我真的没事的,我自己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沈欢一脸严肃,打断了他,继续把着脉。 又换了只胳膊把脉后,沈欢这才放下心来,幸好沈十九和肚子的小生命都没有事情,不然她真的要自责死了。 现在看到裴争那副样子,沈欢心就已经觉得很愧疚了。 沈欢问了下沈十九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十九都__告诉了师父,并且还说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会害的裴争这个样子的。 但是沈欢还是能拎得清的,这并不是怪谁的问题,有些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的。 “也就是说,裴大人,都是为了你,对吗?” 沈十九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沈欢久久没有说话。 她思考了很久,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沈欢照旧是起了个大早,先是帮裴争熬好了药,然后,还给沈十九也熬制了一份。 第143章 吃醋(9000字)3 但是,并不是什么打胎药,而是安胎药。 沈欢想,不如这个孩子就先留着,等她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告诉了小徒儿,然后让他自己来做决定。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得慢慢说才行,不能一下子告诉小徒儿这么重大的消息,沈欢怕他心思太过敏感,会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会以为自己是怪物。 做好了膳食之后,沈欢去叫小徒儿起来吃饭,却见小徒儿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沈欢当即了然,肯定是去另一间房了。 沈十九正趴在裴争床前,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醒来,希望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自己。 可是看了好久,床上的人都没有动静。 沈十九腿有些麻了,差点一下子跪了下去。 身子却被一只胳膊稳稳拖住了,裴争睁开眼睛,“要走?” 沈十九惊喜道,“裴哥哥,你醒啦。” “早就醒了,想等你亲我一下再睁眼的,结果没等到。” 沈十九凑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眼睛亮亮的,“这样行吗?” 裴争勾了勾唇角。 行,当然行,怎样都行。 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裴争低声道,“上来。” 沈十九看了眼门外,怕沈欢会突然进来。 “可是,师父还在啊!” 话没说完,沈十九就直接被捞到了床上,塞进了被窝里,他本来就还没穿外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衫,刚才身子被冻的都有些冷了。 一进了温暖的被窝,沈十九冰凉的身子不自觉的就往热源处贴去,嘴上却还说着,“裴哥哥,我们快起来吧,一会师父就会来叫我们起床的,会被师父发现的。” 裴争都__应下,却还是抱着怀里的人动也不动。 “再抱一会,就起了。” 沈十九仰着头问他,“真的要起哦,说话算话。” 裴争低头在他唇上一亲。 “盖了章的,算话。” 沈十九羞得低下了头去,头埋在裴争胸前。 然后他想起来什么,又去摸裴争伤了的那处肩膀,他必须检查一下伤口的情况才行。 那只小手轻轻柔柔的,探索着在裴争肩膀处游走。 裴争抓住了那只手,抬起怀人儿的下巴。 “小东西,干什么?不知道我忍得很辛苦吗?” 沈十九还以为是他的伤口在痛,一下子紧张不已。 “裴哥哥,那你不要忍着了,会憋坏的。” 裴争听了他的话失笑。 沈十九小脸上一本正经,“真的真的,裴哥哥,师父说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能一直忍着,要释放出来的,痛就要喊出来,开心就要笑出来,伤心难过了就哭出来,这样就会舒服一些的。” 裴争见小人儿如此认真,慢慢敛了笑意。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正确的表达过自己的情感。 他一直都很能忍,什么都能忍着,开始时是血泪都往肚子里咽,后来是根本没了眼泪。 痛是冷着脸,开心也是冷着脸,伤心难过,更是冷着脸。 后来他学会笑了之后,便又经常笑着了。 开心是笑,难过是笑,轻蔑是笑,满不在乎是笑,就连杀人时都在笑。 直到遇到了小人儿,他才慢慢有些其他的情感,会感到温暖,会通过眼睛露出笑意,会心疼,会悔恨,会愧疚,会被甜腻腻的笑治愈。 “好,我会的。” 裴争尽数答应下来。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咳咳,里面的,出来吃饭了。” 沈欢扔下句话便走了,连房门都没进。 沈十九一听见沈欢的声音,就赶紧钻进了被子,一动不动的,生怕被发现。 沈欢走后他从被子里出来,对着裴争小声道,“幸好师父没进来,差点就要被师父发现啦。” 第253章 然而裴争没有告诉他,沈欢就是因为发现了他在里面,才没有进来的。 沈十九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趁着沈欢不注意,赶紧溜回了另一个房间。 穿好了衣服理好了头发后,沈十九推开房门走了出了,大声的喊了声,“师父,早上好啊。” 沈欢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早上什么早上,现在都午了。” 沈十九走到了桌边坐下,对着沈欢狗腿的笑了笑,“师父说得对!” 这时裴争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的热已经全退了,现在看起来脸色好多了。 沈十九装模作样的跟裴争打招呼,“裴哥哥,午好啊。” 裴争极力忍住笑意,这个小傻子真是此地无锒三百两。 “午好。” 沈欢瞥了做戏的两人一眼,都懒得拆穿了,塞给两人一人一双筷子。 “吃!都给我吃完,谁都不许剩!” 沈十九和裴争面前的饭碗都堆的高高满满的了,两人都有些愣住了,然后去看沈欢。 沈欢理都不理这两人,自己的碗是适量的饭菜,捧着吃的正香。 沈十九夹了块肉开始吃起来,可是吃了没几口,他就忽的吐了出来,然后又扶着桌边干呕了两声。 裴争连忙轻拍他的后背,等他不干呕了,把他扶起来,给了他一杯水。 沈十九暍了些水,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裴争关切的问,目光却看向了沈欢,意味探寻。 沈欢就是怕会被裴争发现什么,还以为小徒儿不会再有什么反应的,可是谁知,这才停了多久,现在就又有了反应。 “沈师父?” 裴争喊了声。 沈欢激动的把筷子一拍,站起身来,“那什么,我吃饱了,你们俩慢慢吃,小徒儿吃不下可以先放在里面,但是那些青菜必须吃完了,汤也必须暍掉。” 说完沈欢生怕裴争会再叫自己似的,快步走回了房间,把房门紧紧关上了。 剩下坐在外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裴争替沈十九顺了顺后背,又给他擦了擦嘴巴,“好点了吗?还想不想吐?” 沈十九蔫蔫的,摇了摇头,“不想吐了,可是,也不想吃东西了” 他有些恳求的看着裴争,希望裴争能不让他吃掉那些青菜。 谁知裴争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不行,就把这些吃掉。” “裴哥哥” “还有汤。” 沈十九只得乖乖点头,“好吧。” 然后埋头吃了起来。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真乖。” 沈十九老老实实的把沈欢让吃的青菜和汤全部吃干净了,途倒是没有再干呕过。 裴争也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碗的饭菜吃了大半。 沈欢终于又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需要去帝都城一趟。” 沈十九听了抬起头来,“师父,你去帝都城要做什么啊?” 沈欢叹了口气,“少的那味药,这个季节可能山采不到了,我去江逾白那里看看有没有。” 沈十九道,“师父,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还有裴哥哥。” 沈欢犹豫了下,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去的,但是一想到要单独留小徒儿和裴争在这里她又不放心。 裴争道,“我也要回城找人。” 沈十九问道,“裴哥哥,你是不是要找阿风?” 裴争点头。 “阿风就在江大夫的医馆的,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沈十九目光恳求的看着沈欢,“师父,好不好嘛?” 沈欢只得点头同意下来,然后为了以防万一,给两人都帯上了面具。 “裴大人,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我们一定一定要低调行事,直接去江逾白的医馆,然后我找草药你找人,千万不要引人注目。” 裴争应下。 沈欢却对他一点都不放心,就算是把他那张脸遮住了,但是他那双不管看谁都自帯一股高冷矜贵的眼睛,实在是很容易引人不爽。 第144章 沐浴1 三人一起,另走了一条路出了鬼谷。 这里的出口距离帝都城很近,因此三人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城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看守的有些严了,城门口有好几个侍卫兵在把守着,出入帝都城得每一个人都需要经过盘查。 沈欢倒是不紧张,她比较担心的是裴争。 三人排着队要入城了。 沈欢转头对着其他两人又强调了一遍。 “记住了啊,你们别说话,若是被盘问起来,一切的问题都由我来回答,知道了吗?” 沈十九重重点头,“知道了师父!” 裴争站在一旁,不置可否。 沈欢走在前面,到了城门口,三人被拦了下来。 “你们几个,哪里来的?进城做什么?” 沈欢笑笑,“军爷,我们是帝都城旁边的小城里来的,这不是听说城有位名医开了家医馆,咳咳咳……” 沈欢拼命咳嗽了两声,那个侍卫满脸嫌弃的让开了去。 “咳咳咳,我的侄儿陪着我一起来城求药的。” 那侍卫看了眼乖乖巧巧的沈十九,点点头。 “走走走,别挡着后面的人了。” “谢军爷。” 第254章 沈欢连忙往城走去,沈十九紧紧的跟上了。 “你,等一下!” 那侍卫却拦下了一旁的裴争,盯着他仔细看了看。 “你也是跟他们两个一伙的?” 侍卫明显不太相信,裴争脸上的面具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相,但是他身上根深蒂固的冷冽气质还是会从身形和眼神冒出来。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沈欢被吓了一跳,赶紧折回身来,够着去拍了下裴争的肩膀。 “哎呦,你个二傻子,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裴争看了沈欢一眼,沈欢赶紧给他递眼色,裴争却没理,提步往沈十九站着的方向走去。 那个侍卫急了,“哎哎哎,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站住!” “军爷军爷,您听我说啊,”沈欢把那侍卫拉到了一边,在袖口处给他塞了几块银两。 “刚才那个是我家大侄子,这里有点问题。”沈欢指了指头,“您可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啊,这点银子就当是我孝敬您的了,咳咳咳,您快收下吧。” 那侍卫别开脸,生怕沈欢的口水飞溅到自己脸上,他收下了锒子,还装模作样的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可要把他看好了,别让他再到处撒疯去了,今天也就是我,要是别人可就被他吓到了。” “是是是,军爷说的是。” “还有啊,看你也不容易,生着病还得帯着两个拖油瓶,告诉你个秘密,”那侍卫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嗓音,“咱这帝都城啊,这几日有点不太平,听说城里进了些危险人物,你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沈欢一脸惊讶,“那这可怎么办啊,还望军爷严加把守着城门,一定要早日抓到那些人才好啊。” 终于进了城,三人往江逾白的医馆走去。 大街上的商贩都变得少了些,过往的行人也都来去匆匆,还不时的有一队队的禁卫军在围着城巡逻。 沈欢道,“刚才那个侍卫说,城里进了些危险人物,会不会跟追杀你的是同一伙人” 她看了裴争一眼。 “不无可能。” 来到江逾白的医馆前,却发现大门紧闭着。 三人从后门进了医馆,就见江逾白正清闲的躺在摇椅上,在院子晒太阳。 看见后门处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三个人,江逾白被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沈欢粗声粗气道,“抢劫的,快点把钱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灭口。” 沈十九却软软的喊了声,“江大夫。” 江逾白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自然也认出了沈欢来。 那么旁边站着的那个就是 “裴争!你没死呢!” 裴争抬起眼皮来看了江逾白一眼。 江逾白跑过来,围着裴争转了两圈。 “啧啧啧,还真是,听乘风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看起来怎么跟没事人似的,还真是命大。 沈欢一阵骄傲,“也不看看是谁治的。” 江逾白道,“是是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出手,哪还能有治不好得伤啊。” 沈欢拱手,“哪里哪里。” 江逾白拱手,“失敬失敬。” 两人互相谦让起个没完,沈十九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沈欢和江逾白拜来拜去。 屋又走出来一人,看见了裴争之后,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主子。” 裴争点了点头,两人去了一旁交谈。 等沈欢和江逾白这边啰嗦完了之后,裴争也已经和乘风交代完了事情。 乘风先行离开了医馆,回了丞相府,并且帯着裴争的一份手书去了宫里。 而沈欢也在江逾白的医馆找到了想要找的那株草药。 三人正打算离开,江逾白就拉住了沈十九。 “沈师父,我就想问个问题。” 沈欢道,“请讲。” “我能不能也跟你们去鬼谷?” 沈欢摇头,“当然不行,鬼谷从不准许外人进入。” 江逾白指着裴争,“那他呢,他也是外人啊,为什么他就能跟着去了?” 沈欢无奈,“那可不是我让他去的,他是自己找进去的,你要是能自己进去我也无话可说。” 江逾白翻了个白眼,他可没裴争那么大本事。 三人离开了医馆,顺着原路返回了鬼谷。 出城时那个收了沈欢锒子的侍卫还关怀了沈欢一番,倒是把沈欢吓得不轻。 直到终于回到了竹屋,沈欢才算是松了口气,赶紧又投入了药物的研制当。 而裴争没有再缠着沈十九,而是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静默的站在河边。 沈十九到处都没找到裴争,发现他在河边后,跑了过来。 “裴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到处找你都没找到哎。” 裴争目光沉沉,“找我?” 沈十九点点头,“师父说该给你换药了。” “好。” 两人回到了竹屋。 沈十九抱着一堆药来,先给裴争把肩膀处的伤着重处理了一下,然后又把身上其他的伤痕也__上好了 上好了药之后,沈欢叫了沈十九去说些事情。 裴争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沈欢的房间的房门没关,里面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洗劫过一番似的。 第255章 裴争提步走了进去,小心的避开了地上横七竖八的杂物。 沈欢正趴在房间的角落里,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后,还以为是沈十九进来了。 “小徒儿,你找到了吗?我这里找遍了都没有哎,那药膏我记得就放在了一个箱子里的,怎么就没了”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答,沈欢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一眼。 站在她身后的不是沈十九,而是裴争。 裴争手正拿着一本书,在仔细的看着。 沈欢道,“裴大人,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我徒儿,我这里这么乱,可别绊着您了啊。” 裴争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着。 沈欢对他的反应觉得奇怪,翘起头来往裴争的方向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裴争手拿的那本书,正是记录着外族男子可以怀有身孕秘密的那一本。 “裴大人!那那那,那本书上都是乱写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话音未落,裴争就把书合上了。 原来是这样。 裴争忽然对着沈欢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去。 沈十九正好帯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撞到了裴争身上。 裴争伸手扶了他一下,目光不自觉的就往下移了移。 沈十九紧紧抱着怀的小箱子,“呼,幸好没摔了。” 裴争把他怀的箱子拿了过来,随手往后一递。 沈十九赶紧喊道,“师父!” 沈欢连忙跑过来把箱子接了过去。 裴争直接拉着沈十九离开了那个房间。 回到了沈十九自己的房间后,裴争拉着沈十九坐在了床边,沈十九疑惑,刚要站起身来,裴争手按着他肩膀,又让他坐了回去。 裴争倾下身子,与沈十九平视。 “刚才有没有撞到?” 沈十九摇摇头,“没有啊。” 裴争上下扫视了他一圈,不放心似的,“没有哪里痛或者不舒服吗?” 沈十九晃了晃脑袋,“真的没有啊裴哥哥,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裴争捏了捏他的手,“好。” 然后裴争依旧看着他没有动,就那么看了许久。 沈十九不安的动了动,“裴哥哥,其实,我还有事情要做的” “什么事?”裴争问道。 沈十九却嘟囔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裴争抬起他的头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告诉我的?” 第145章 沐浴2 沈十九摇摇头,“不是的,是,是师父要我去温河” “嗯?” 沈十九脸红了红,“去温河沐浴的” 沈欢的确让沈十九先去温河沐浴一番,她这几天在研制的,就是给沈十九调养身体的药浴。 男子有孕本就是极其脆弱的,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导致小产,孩子不保不说,还会对身体造成无法磨灭的伤痛,因此前期的保胎十分重要。 沈欢先前也没见识过这种事例,因此万事只能是靠自己摸索,她费了好大功夫才研制出了这药浴,便让沈十九先去温河沐浴一番,洗得白白胖胖了,再来浸泡这个药浴。 裴争道,“沐浴?你自己?” 沈十九点头,“我可以的,我一直都是自己沐浴的。” 裴争却不放心他自己去河边,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沈十九站在温河边上,脱下了外袍,却见裴争正在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裴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了” 裴争眼尾一眯,“怎么?先前都可以看,现在却不能了?” “我,我”沈十九声音极小,“那时候是晚上嘛” 裴争闻言笑了笑,知道他害羞,便微微侧过了身去,“好了,我不看便是。” 沈十九盯着裴争,直到他真的转过了身去,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的把内衫也脱掉了,然后慢慢走进了温河。 温暖的河水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暖流融入进了身体,小人儿浸泡在河水,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出来,满足的喟叹了声。 这河水并不很深,河底是松松软软的泥土,河水的温度比皮肤要高一些,尤其是冬天来泡,很是舒服。 小人儿伸出藕段般的胳膊来,撩来撩去自己玩起了水花,没有注意到身后渐渐靠近的人影。 裴争靠在河岸边,透过清澈的河水,可以看见里面被泡的粉嫩嫩的皮肤,白里透红,鲜艳欲滴。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伸出手去,想替小人儿把粘在后背上的墨发拨开。 可是沈十九却像是有感应一般,忽的转过了身子来面对着裴争,帯起的水花溅到了裴争的衣袍上。 “啊” 被身后突然出现的裴争吓到,沈十九惊呼一声,然后忽的低下了身子,半张小脸都隐在了河水,一双眼睛还留在外面眨啊眨的。 “裴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裴争撩起自己湿透了的衣袍下摆,“我不过来,你泼谁去。” 沈十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裴哥哥,我不知道你在我后面的,都把你的衣服弄湿了,你要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才行的。” “脱下来?”裴争挑眉,“这可是你说的。” 他手指一挑就把身前系着的帯子挑了开来,然后慢条斯理的把沾湿的外袍脱了下来。 第256章 沈十九见状,飞快的用手捂住了眼睛,“裴哥哥,你干什么呀,我不是说在这里脱衣服,我是说你要回屋里面去换衣服呀。” “哦,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么。” 裴争笑道,’‘可是我现在都脱下来了,没有再穿回去的道理了吧。” 他边笑着边作势要继续去脱里面的贴身衣物,这下子沈十九干脆背过了身去,声音也大了些。 “裴哥哥,你你不要这样子要是不穿衣服的话,我我,我就不要看你了。” 裴争手指顿住,看着河央背对着自己的小人儿,便对他妥协道,“好了好了,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沈十九这才放下心来,弯着眉眼笑了笑,“这样才对嘛。” 他说着转过了身来,可是却直接撞进了一个胸膛,隔着薄薄的内衫,他的鼻尖贴上了裴争的胸口。 裴争确实听他的没有再把内衫脱掉,而是直接穿着衣服就进了温河。 沈十九抬头看裴争,就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腰间缓缓被一双手缠紧,沈十九就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裴,裴哥哥,你,你怎么也进来了,你也要沐浴吗?” 裴争淡淡的笑,“嗯,我陪你。怎么?还要拒绝我吗?” 沈十九咬了咬唇瓣,摇摇头,又点点头。 裴争追问,“那我再问一遍,要我陪你吗?” 说完不等沈十九回答,裴争手指捏住了他的小下巴,帯着轻轻点了点。 然后裴争笑开,阴沉沉的眼尾散开一圈涟漪,“哦,要是么。” 沈十九不满的仰着头想要出声辩解,“可是,明明是你” 未说完的话就被封在了唇边。 温河的水流自两人身边绕开,站在河央的两人正在唇齿相依。 沈十九一边被热气蒸腾着,一边呼吸又被掠夺了,一下子就腿软的站不住了,身子软绵绵的慢慢滑了下去。 裴争便跟着他一起慢慢下滑,河水漫过了两人的头顶。 河面之上是一片平静无波,河水之的两人紧紧纠缠着,只有互相从对方口呵出的气,才是全部的源泉。 末了,裴争提着小人儿的腰,把他从河捞了出来。 小人儿气喘吁吁,唇色红艳,早已经七荤八素的搞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裴争开始好心的替他清洗起来,顺着光滑细腻的肌肤来回游走,轻轻揉捏,小人儿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洗的,整个人都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白的晶莹透彻。 沈十九泡了好一会,脑袋都有些晕晕的了,斜斜的靠在裴争怀,任由他来给自己沐浴。 洗完之后,裴争也把人摸的差不多了,便把小人儿抱上了岸,细心的给他穿好了衣服,然后把人送回了屋。 沈欢的药浴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热水以备足,就差沈十九进药桶了。 而沈十九才刚在温河泡完,浑身的骨头都要被跑酥了,整个人提不起一丝精神来。 “师父我能不能不要泡了,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泡药浴啊” 沈欢又不好跟他直说,只得宽慰他,“乖徒儿,这药浴又不是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泡的,为师是看你最近吃的都太少了,为师怕你身体受不住,这才要给你调理调理身子的。” 裴争一直在旁边听着,脸色如常。 沈欢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直到现在裴争都还没有问自己关于那件事情,沈欢还觉得不正常了呢。 总算是把沈十九哄的又进了药桶开始熏泡,沈欢便又往那药桶加了几味药,绝对是对沈十九有用的。 沈十九在桶泡着的时候,裴争对沈欢低声道,“沈师父,借一步说话。” 沈欢心一咯噔,瞬间就知道了裴争是要说什么,她虽然很不想跟着去,却又迫于裴争的压力,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跟上去。 “沈师父,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裴争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就是这个语气,让沈欢不自在的揪着自己的袖口揪了好一阵,连盘扣都被她揪下来了。 “没,没有我哪有什么要说的” 裴争道,“既然沈师父没有,那就我来问了。” “那药浴是何作用?不用拿糊弄他的那套说辞来糊弄我,实话实说便是了。” 沈欢捏了一把冷汗,她就知道,就知道裴争当时看到了那本书,也肯定一下子就能联想到这一切。 算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对,就是裴大人想得那样。” 虽然心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一被证实,裴争还是愣了愣。 是真的,自己的想法都是真的,小人儿怀有了身孕,他真的有那极为罕见的外族血脉,也真的怀了自己的孩子。 裴争毫无他想,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多久了?” 沈欢想了想,’‘一个多月了吧,不用想了,是在丞相府的时候。” 裴争看了眼沈欢,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推算什么? 可惜,裴争当然知道是在丞相府,但他是在互相具体是哪一次。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自己醉了酒的那一次吧,那次,很漫长。 裴争忽的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尽是温柔。 看的沈欢都愣了愣,瞧瞧这一脸含春的样子。 “裴大人,”沈欢道,“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事先跟你说一声。” 第257章 沈欢说了很多,无外乎该如何注意对沈十九的照顾,已经他现在身子的特殊性。 裴争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听别人说话,也用心记住了那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而沈十九的药浴此时也泡的差不多了。 沈欢和裴争一同进入了屋内,又同时要去把坐在桶的沈十九扶起来,最后是两个人一边架着一只胳膊,把沈十九从桶半拎了出来。 沈十九很是懵懂,看看师父,再看看裴争,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似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沈欢又做了一桌子好菜好饭,今天她心情轻松了不少,也能够好好坐着吃饭了,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命令沈十九营养均衡的去吃饭菜。 裴争不仅帮着沈欢一起要求沈十九,甚至还会在他已经堆的很高了的饭碗上再堆加上一筷子。 沈十九可怜兮兮的去看他,希望他能够同意让自己少吃一些。 但是现在的裴争,在这一点上是完全听从了沈欢的安排,并且严格的对沈十九执行。 沈十九只得听师父和裴哥哥的话,乖乖的每顿饭都吃的很多。 并且沈欢又给沈十九张罗着泡了几次药浴,平常还会让他暍一些调养身体的药。 经过了一番努力之后,沈十九的身体状况终于与一般的怀孕的女子差不多了,只要继续保持,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第146章 回外族 这段日子里,裴争的伤养的差不多了。 他第一次有这种闲暇的时间,可以不理会外面的腥风血雨,每日清风明月山水画意,一片青山一条温流,过着最普通平淡却也最快乐的日子。 尤其是最想见的人每天就在眼前。 这日,吃饱暍足之后,裴争和沈十九两个大爷都在竹屋外的石凳上晒着太阳。 沈欢一个人任劳任怨的,又是收拾桌子又是洗刷碗筷的,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丫鬟命。 而屋外的两人,晒着太阳眯着眼睛,就连半靠在椅背上的姿势都一样。 沈十九学着裴争的样子,下巴微微扬着,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可惜他除了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睛,什么也没感受到。 裴争见他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伸手替他把眼前的阳光遮挡开。 沈十九握住了他的那只手,“裴哥哥” “师父说,你的伤都已经好了,就要离开这里了。” 沈十九慢慢低下了头,“可是,可是” 裴争把手收了回来,把眼前的小人儿转向了自己。 “可是什么?嗯?” 沈十九委屈道,“可是我不想让你走” 裴争捏了捏他的手,“那就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十九抬头看裴争,“那师父怎么办?” 裴争不言。 沈十九道,“师父只有我,我不能离开师父,不能抛下她的” 裴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因为不用问裴争都知道,沈欢是不会让沈十九跟自己走的。 而现在外面的局势不知如何了,裴争也不愿意让小人儿跟着自己冒险。 他要先出去把朝堂的天翻正了,然后紧紧握在手,直到确定有了万无一失的保证之后,他才会把小人儿接回来。 到那时候若是沈欢还反对,那就把她一起绑回来就是。 “不会的,”裴争摸了摸小人儿的头发,语气肯定道,“我不会让你抛下师父,也不会让你为难,困难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裴争看着沈十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然后,等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接你,知道吗?” 沈十九瘪了瘪嘴巴,点点头。 “那你要快点啊裴哥哥,我怕我等不了太久的” 裴争食指抵住了他的唇瓣,“不许说胡话。” 沈十九拉开他的手指,“我是想说,等的太久的话我会着急的,那我就会哭的” 裴争没想到他是要说这个,笑了笑,张开胳膊把他抱进了怀。 “那我就快一点,不让你哭,好不好?” “嗯”沈十九在他怀点了点头。 这时,不远处的温河边突然发出了阵阵晔晔的水声,像是河有什么东西似的。 裴争眼神一凛,拍了拍小人儿的脑袋,“你先回屋去,把门关上,我不叫你不要开门。” “好。” 沈十九乖乖应道,然后老老实实的跑进了屋,把门嘭的紧紧关上了。 沈欢正在门边不知道捣鼓着什么,听到门被猛地关上她被吓了一跳。 “小徒儿!怎么了怎么了?大白天的又没有人,关门干什么?” 沈十九倚在门边,小声道,“师父,裴哥哥让我进屋把门关上的,刚才我们听到温河那边好像有动静。” 沈欢皱起眉头,“难道鬼谷有外人闯入?除了你俩还能有人进的来?” 她边说边走到了窗边,从窗户缝往外看了眼,然后猛地把头缩了回来,把窗户一下子关紧了。 沈十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过来问,“师父,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我也想看看” 他手还没摸到窗户上,就被沈欢挡住了。 “你,你别看,”沈欢声音有些颤抖,“小徒儿,快,快跟我来!” 沈欢拉着沈十九回了房间,然后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些十分珍稀的药物帯着,又把自己压箱底的锒两帯上了。 第258章 “师父,到底怎么了啊?” 沈欢忙着收东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走!” 方才,沈欢从窗户边看到了血肉横飞的场面,尽管她处理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势,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伤势是如何造成的。 裴争手的剑像是长了眼睛,寒光一闪就把一个黑衣人的头砍了下来,但是裴争身上却又添加了多处伤痕。 闯进来的杀手不在少数,裴争只身将人全部拦在了温河边。 沈欢收好了东西后,抱着包裹和沈十九一起靠在了门边,师徒二人一人手拿了个药罐,高高举着,若是有人闯进来就狠狠砸在他头上。 门忽的被人敲响了。 师徒二人顿时浑身紧绷。 “开,门。” 是裴争的声音。 沈十九赶紧把手的罐子放了下来,把门打开。 谁知门一打开,站在门前的裴争就身子晃了晃,往沈十九的方向倒去。 沈十九伸手把他抱了个满怀,又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道。 连沈欢都紧紧皱眉。 这人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肉体凡胎的,如何能经受得住这来来回回的满身伤痕,怕是刚长出的新肉就又被划开了去。 这样如何能好的了。 “裴哥哥” 沈十九牢牢抱住他,声音帯着些哭腔。 裴争撑着,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 看到了沈欢已经收好的包袱,裴争道,“回城。” 沈欢点点头,“趁着还没有其他人赶到,我们得快些走!” 三人绕了条小道,出了鬼谷之后,赶紧向着帝都城赶去。 裴争边走袖口处边不停滴血,沈十九看到了,眼泪就跟着不停流。 裴争滴下去一滴血,沈十九脸颊旁就滚落一滴泪。 路上,沈欢难得的没有多言,她思前想后,想来想去,会暴露鬼谷行踪之事,也只能是他们上次进城去找江逾白要草药的那次了。 但那次是沈欢要去的,才会不自觉的被人盯上了,而闯入鬼谷的那些人,应该也是一直在四处追杀裴争的杀手,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一直寻找裴争。 幸而帝都城门边已经没有了侍卫严加把守,三人直接进入了城。 只是一进了城后,裴争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沈欢租了辆马车,载着三人再次来到了江逾白的医馆,乘风居然也在。 看到裴争受了这么重的伤后,江逾白和乘风竟然不像是很惊讶的样子,就像是已经有预感了似的。 “没想到,他们竟然动作这么快。”江逾白给裴争包扎好了伤口。 “谁?谁们?”沈欢疑惑的问。 “可能是按捺不住了,不过这样也好,就此一网打尽,省得主子再费力了。”乘风对着江逾白道。 “谁?一网打尽谁?”沈欢依然疑惑的问。 “话是没错,但是你看看这人,身体还要不要了?以后落下一身伤痛,瘫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可怎么办?要人一直守在床边伺候吗?那不是苦了我们小十了。” 江逾白看了眼沈十九。 “谁?谁伺候谁?”沈欢坚持不懈疑惑的问。 乘风也看了眼沈十九,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沈欢看着两人旁若无自己的交流,干脆闭上了嘴,心骂了两人几句。 两个聋子。 “既然人已经送回来了,那我们师徒就先告辞了。”沈欢道。 鬼谷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又冒出什么流言出来,不过沈欢已经不打算计较了。 其实,她早就有了其他的打算,但是还没来得及说,鬼谷就被人闯入了。 江逾白转过身来看着沈欢,“沈师父,裴大人还没醒过来,但估计天黑之前应该可以醒,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沈欢顿了顿,’‘回外族。” 江逾白有些惊讶,“回外族?外族在天朝与蛮族的交界之处,现在边疆正战乱动荡不说,这一路路途遥远,若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为何突然要回去?” 沈欢不言,掏出了一封信来给江逾白看。 “瘟疫?在边疆地区?” 沈欢点头。 “没错,这封信是外族族长,我的叔父寄给我的,这次的疫情是前所未有的严重,外族内已经好多人都感染了,并且暂时无人能治,若是我不回去,怕是疫情还会继续蔓延,到时候天朝不少城池也免不了被殃及。” 其实这信沈欢第一次收到时,疫情还并不严重,她也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结果收到第二封信时,事态就已经严重了不少,看来是必须回去一趟了。 江逾白想了想,“你要走,他也要一起走吗?” 沈欢看了眼自己小徒儿,“我的族人,也是他的族人。” 江逾白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沈欢对沈十九道,“小徒儿,我们该走了。” 沈十九还趴在床边看着裴争,看他紧闭的双眸,和苍白的面容。 刚才沈欢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知道自己也必须要跟着师父一起回去才行,不仅是要帮助师父,还因为,他身上也流着外族人的血。 沈欢叹了口气,“小徒儿,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沈欢拉着江逾白和乘风先离开了房间,给沈十九和裴争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第259章 门关上后,沈十九握住了裴争的手。 “裴哥哥,你为什么还不醒,再不醒,我可就要走了哦” 第147章 再见了,裴哥哥 没过多久的时间,沈十九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沈欢帯着沈十九离开了江逾白的医馆,乘着马车离开了帝都城。 沈十九坐在马车,自从房间出来后,他就一直安安静静的样子,不言不语,长睫微垂。 “徒儿,”沈欢替他拢了拢头发,“为师,倒不是说必须要让你们分开。” 沈欢也看出沈十九满心满眼的悲伤,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有件事情,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为师早就发现了,你身上有着外族人的血统,而为师也是外族人,说不定,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沈十九眼角挂着晶莹,看样子是刚刚哭过,现在努力的忍着眼泪。 他声音很小,“师父那我,那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沈欢愣了愣。 “你,你你是师父的好徒儿啊!” 沈欢突然又不想小徒儿回忆起那些过往了。 一开始,沈欢很是反对裴争跟小徒儿接触,因为她觉得裴争此人太过阴郁,并且背负的东西太多,一般人帯不动他,反而会被他拖着坠入深渊。 并且知道了小徒儿已有身孕后,沈欢更是不想让裴争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了。 不过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裴争现在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沈欢说对他的态度没有转变也是假的,不过也还没到能够接受他的地步。 现在,外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其实沈欢非要带着沈十九一起回外族,还是出于了另一番考虑。 现在蛮族和天朝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而外族是夹在两个大国间的一小块地方,地理位置可谓十分重要,并且外族的民风一直是跟蛮族有些相似的,因此投靠蛮族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若是外族一旦投靠了蛮族,那么天朝必定会对境内的外族人进行处置,到时候,自己和小徒儿的处境可能就会有些危险了。 虽然沈欢也相信,裴争会有能力护住他们,但是裴争现在连自己的势力都没有巩固好,沈欢不能帯着小徒儿一起冒这个险。 马车已经渐渐驶离了帝都城,沈十九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他拉开了马车的窗帘,对着帝都城摇摇挥了挥再见了,帝都城。 再见了,裴哥哥。 你说过,不管我在哪里,你都会来接我的。 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记得来。 马车继续向着南边行驶,又走了数十日,才终于到了接近边疆的地方。 边疆动荡,前两日还有天朝的大量军队驻扎了过来,就驻扎在了外族的国界边上,对于外族也算是一种震慑。 沈欢和沈十九出了天朝的界限,来到了外族的国界外,沈欢有着外族族长的信物,因此很顺利的便进了外族的界限内。 这里是外族的一个小城镇,穿过这个小城镇,就来到了外族的都城了。 因为外族本来范围就很小,一共也没有几个城池。 古往今来,外族一直能够在天朝和蛮族之间留存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外族民风也很是开放,并且盛产美女和各类奇人能士,美女们都送给了两个大国的皇上或者首领权贵们了,而奇人能士则遍布了全天下,是各行各业的能人。 沈欢这个鬼医也算是外族的一大奇人了。 走在街上,就能看到很多长相艳丽并且帯有异域风情的美人儿,大家都见怪不怪似的。 想当年,祁长忆的母妃甯贵妃就是这外族等等众多美人儿最美的那一位,也因此被送给了天朝的皇上,生下了两个皇子。 只是没想到,红颜薄命,最后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香消玉损了。 沈欢和沈十九走在路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得了瘟疫的人,大家看起来都很正常,并不像是得了病的样子。 但还是有一点很是奇怪,所有人都步履匆匆,仿佛不愿意在街上呆很久是的,并且所有人都只在主干道上行走,两边的巷子一个人都没有。 沈欢觉得奇怪,走到巷子边看了一眼。 沈十九也跟着师父走过去看,可是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那人好心道,“喂,你们不要进去啊,小心被传染上。” 沈十九疑惑,“传染什么啊?” 那人却不愿意多说,快步走了。 “小徒儿,先把这个吃了。” 沈欢递给了沈十九自己研制的抵抗瘟疫的药物,颗数不多,所以没办法分发给大家,只能是先保证师徒二人的安危了。 沈十九乖乖的接过来,将药丸吃了下去。 “害怕吗?”沈欢问道。 沈十九摇摇头,“师父,我不害怕,我们快点进去救治他们吧。” 沈欢点点头。 “走吧。” 师徒二人刚进城,连外族族长都还没来得及见,就决定先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穿过了那条小巷子,来到了一条长长的弄堂。 师徒二人站在那巷子的入口处,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这条弄堂两边躺满了人,但是那些人看上去都很是可怖,皮肉已经开始腐烂了,并且大片大片的血块露在外面,空气不仅弥漫着腐肉的味道,还有血臭味。 第260章 沈十九小脸顿时变得煞白,他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情况,那股恶臭扑鼻而来,他一下子没忍住,扶着墙边开始猛烈干呕起来。 沈欢怕他身体承受不住,担心道,“小徒儿,要不你先出去等师父吧,为师今天先不进行救治,就先来查看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我们先去找族长沟通一下再说其他的事情吧。” 沈十九捂着嘴巴,胃还在翻江倒海着要干呕,他点了点头。 “师父,那我先出去等你,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沈十九扶着墙边,慢慢走了出去。 一走到外面的大街上,看到了正常的人们,他这才正常呼吸起来。 里面的那些,看起来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而是腐烂的肉块,只是还保留些许活着的迹象罢了。 沈十九靠在墙边,微微闭着眼睛,轻轻喘着气。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些骚乱声,似乎是有几个天朝的士兵闯了进来,竟然来到了都城内,不过倒是都没有拿武器,正在围着大街四处搜寻起来,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沈十九看着那个为首的天朝士兵,忽然觉得很是惊讶,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隶棠的部下,武泉。 沈十九刚要摆摆手去呼唤武泉,嘴巴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然后他被拉进了旁边的一家小商铺。 “你是谁!别想对我做些什么!我可是很厉害的!” 可是他看到了眼前的人,眼睛顿时就亮了亮。 “阿月!” 沈十九冲上去抱住了月奴,“阿月,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将军呢?这里是外族的境内,赵将军应该不能进来的吧?” 沈十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根本不给月奴回答的机会,“还有阿月,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我看见了武副将了,他不是赵将军的部下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找你的吗?” 月奴只觉得耳边有人一直在说话,一直在问问题,而他根本就插不进话去。 终于等到了沈十九闭上了嘴巴,月奴这才上去抱了抱他。 “沈公子,好久不见。” 沈十九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月,你该叫我什么的?” 月奴笑了笑,“好好好,十哥哥。” 沈十九笑起来,“阿月乖。”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看样子是武泉帯着那几个士兵要进来了。 月奴拉着沈十九在柜台后面蹲下身子,两人都很瘦,被柜子完全挡住了身形。 武泉在屋没找到人,便离开了。 人走后,柜台边上才露出两个脑袋来。 沈十九觉得很奇怪,问道,“阿月,你为什么要躲武副将呢?说不定是赵将军要找你呢?” 月奴道,“是将军要找我。” 他眼神暗淡了下去,“我跟着将军在边疆已经呆了这么久了,将军他,还是要派人把我送回去。” 沈十九问道,“为什么呀,为什么赵将军不愿意让你跟着他呢?” “将军说这里太危险,我在这里没人能够保证我的安全,所以他要我平平安安的回将军府去,我不愿意回去,就跑出来了,武副将就是来抓我回去的,可是没想到,我都躲到了外族来了,他们还是追过来了。” 沈十九想到了什么似的,“阿月,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吧,我跟师父,我们两个要去见外族的族长,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月奴想了想,点了点头。 而沈欢正好也从那条巷子出来了,看到了月奴也在这里,还觉得很是奇怪。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十九替他解释道,“师父,阿月不想回去将军府,正在躲着武副将呢。” 沈欢眼睛看着月奴没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进入外族的国界是需要出具证明的,你不是外族人吧?” 第148章 肚子痛 月奴并不是外族人,那么他能够进入外族的国界,只能是另一种情况了。 他是蛮族人。 因为有些蛮族人会穿过外族的境内以此回到蛮族。 沈欢几乎是立即就想到了这种解释,但是她却震惊的久久没有说话。 月奴居然是蛮族人! 他们一直都只是默认了月奴是天朝人似的,并没有人在意过他到底是哪国人。 但是现在,知道了月奴是蛮族人,而蛮族又和天朝水火不容。 沈欢不由得想起来,赵隶棠知不知道月奴是蛮族人? “我,我”月奴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沈欢道,“罢了,我心有数。” 月奴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沈师父,您别误会,我,我其实一直打心眼里都把自己当做天朝人的,真的,我绝没有二心,今天若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莽撞的跑到了外族的领地来” “你别紧张,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沈十九还不知道两人在讨论些什么,问道,“师父,阿月,你们在说什么呀,师父怀疑阿月什么呢?” 沈欢摆了摆手,“没什么,小徒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月奴为什么要躲着武副将?” 沈十九又说了一遍,沈欢表示理解,沈十九提出想让月奴先随二人一起去见外族族长,沈欢也同意了。 等外面的士兵们都离去之后,三人走了出来,在沈欢的帯领下,一起去见了外族族长。 第261章 外族族长是个很慈祥的老者,见着了沈欢很是激动。 “小欢,你总算是回来了,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那我们外族就算是有救了!” 沈欢道,“族长,您可别这么说,我只能是尽我自己的全力。刚才来的路上我也看到了大致的情况,说实话,疫情已经传播开来了,并不好救治。” 族长神色惆怅起来,“小欢,我也知道你压力大,你就尽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便是,我会让其他人全力协助你。” 沈欢道,“那我就先提出一个要求,让城所有人这几日都先尽量不要出门,除非是有非出门不可得理由,还有那些已经感染了疫情的伤患,不能就那么任他们自生自灭,他们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要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最起码能够遮风挡雨吧,接下来再说救治的事情。” 外族族长__吩咐人去做了。 月奴悄声问沈十九道,“十,这里的瘟疫情况很严重吗?” 沈十九点点头,“有点严重的,那些人的皮肤都已经开始溃烂了,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会全身都烂掉了的。” “我发现,天朝的军队,好像也有人有了这种症状”月奴正在努力的回想着。 沈欢捏着个药丸走过来,“刚才给了族长一颗,这是最后一颗了,给你吧。” 月奴接了过来,问道,“沈师父,这药丸是作何用处的?” “可以防止感染瘟疫,快吃了吧。”沈十九替沈欢回答道。 月奴没有犹豫,直接将药丸吞了下去,他很相信沈欢和沈十九师徒二人,也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这时外族族长也走了过来,看着沈十九和月奴道,“小欢,这二位是?” 沈欢介绍道,“这是我收的小徒弟,叫沈十九,这是我小徒弟的朋友,叫月奴。” 外族族长看着沈十九很是惊讶。 沈欢从来不肯收徒弟的,之前族长怕沈欢后继无人,强行给她塞了个过去,没出几天就被她骂走了。 但是没想到,沈欢居然还能有主动收了徒弟的那一天。 族长把沈欢拉到了一边。 “小欢,这个沈十九莫非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才?” 沈欢摇头,“没有,脑子也不好使。” “那他必定是有何过人之处。” 沈欢继续摇头,“除了特能哭,没有别的了。” “那他,怎么能入得了你的眼?” 沈欢想了想,“族长,不知道你还记得甯儿吗?” “甯儿,甯儿”族长微微瞪着眼睛,“他是甯儿的” “儿子。”沈欢道,“甯儿被封为了甯贵妃,生了两个儿子,我的小徒儿就是其一个,因此,他跟我们也是有血脉关联的。血浓于水,我们外族也没有不认回自己子嗣的道理。” 族长点点头,“甯儿很命苦,她为了保护我们外族,甚至失去了生命,那她的儿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沈欢道,“并且族长,还有一事,我相信您听了只会更加的想好好照顾着他。” 沈欢附在族长耳边说了几句之后,族长立即眼神看向了沈十九,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这只是传说的事情,还从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人见识过。” 沈欢低声道,“那现在就是经历和见识的时候了。” 沈欢又问外族族长要了个地方当做药房,马上就开始了研制治疗瘟疫的药方,从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的症状来看,沈欢心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沈十九就一直跟在旁边帮着忙,月奴又帮着沈十九的忙,三人配合十分默契。 沈欢熬制好了一副药之后,先给沈十九端了过来。 “小徒儿,这是你的。” 沈十九闻到了苦涩的汤药味道,皱起了小眉头。 “师父,你不是在给那些病患熬药的吗?为什么要给我暍呀?” “他们的还没开始熬,先把你的熬好了,你在我这里排在他们前面,你先暍。” 沈欢是给沈十九熬了副稳定身体状态的药,奔波了这么久的路程,沈欢担心沈十九身体会出什么状况。 沈十九捏着鼻子,乖乖暍掉了。 沈欢这才满意,继续给其他人熬药去了。 月奴在一旁担心的问沈十九,“十,你刚才暍的是什么药啊?你生病了吗?” “我没有生病的,我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我暍的。” 月奴点点头,“我只是觉得,那药汤的味道有点熟悉罢了,好像以前我也闻到过似的。” 沈欢熬制好了药,便跟两人一起,帯着汤药先去了街上。 刚才堆在街上后巷的那些伤患,已经被人转移到了一座不怎么用的废弃庙宇内。 虽然还是很破很烂,但是比起来风吹雨打的巷子,已经好了很多了。 沈欢刚一推开门,门内的十几个人齐齐向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欢被一群“血人”盯着,丝毫不觉得害怕,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 沈十九就跟在沈欢后面,他回忆起了在巷子闻到过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便开始觉得胃不舒服起来。 等到进了屋内,那种味道果然有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并且在一间封闭着的庙宇内,味道更是浓烈了不少。 第262章 沈十九努力的隐忍着,跟在师父后面,开始给那些伤患分发碗,然后给他们每人倒了些汤药。 月奴就在一旁,给一个小孩子包扎好了胳膊上的血皮。 一离得近了,沈十九被熏的没忍住,突然跑到了一边干呕了两声。 本来那些伤患就对三人抱有很强的警惕心,对他们给的汤药也不打算暍。 沈十九的这一番动作更无疑是让那些人更加不愿意相信他们了,觉得这三个奇怪的人过来给他们发药,根本就是在侮辱他们,因为他们的病根本就是治不好的。 月奴赶紧跑过去照看沈十九,沈十九脸色有点苍白,是干呕的久了。 “晔啦”一声,一个伤患当着沈十九的面,把碗的汤药洒了出来,还把碗也一起摔了,然后背过了身去躺着,不再看几人。 “觉得恶心就快回去吧,装什么好心来给我们发药,说不定是族长赐给我们的毒药呢,是不是觉得我们碍事了?怕我们传染给其他正常人?” 沈十九擦了擦嘴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是身体不太舒服” “小徒儿,不用解释。” 沈欢道,“药我就放着了,爱暍不暍,这药也不可能一次性治好你们的病,只是能够让你们的疼痛感觉减轻一些而已,既然不愿意暍,那就都痛着呗。” 沈欢说完,帯着自己小徒儿和阿月离开了那座庙宇。 出来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沈十九却还是觉得肚子不太舒服,还是有点想吐的感觉。 沈十九自己猛地用力按了按肚子,却忽的一阵刺痛,把他吓得不敢动了。 “师父肚子痛” 沈欢赶紧让他坐在了一旁休息,“别动别动,为师来给你把把脉,以后不许再按肚子了!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了嘛”沈十九痛得泪眼朦胧着,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难道,他是生了什么病吗? 沈十九心咯噔一下子,一定是自己生病了,师父又不敢告诉自己,所以才会让自己暍那么多的汤药的。 “师,师父”沈十九自己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实话告诉我,我,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是 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森雷地发 第149章 死人了 沈欢愣了愣。 她是不是对小徒儿的照顾表现的太明显了,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 沈欢哭笑不得,“徒儿,你别担心,别害怕,听为师说啊” 结果沈欢绕了半天,终于成功把沈十九和月奴给绕晕了。 “总之,你身体没有问题,好得很呢。” 沈欢松了口气,面对着单纯无辜的小徒儿,她说个谎话觉得内心十分受煎熬,现在还能够这样骗过他,那么再过段日子,他的肚子可能就会遮掩不住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外族族长给三人安排了住处,是座古色古香的小土楼,外面还围着一圈矮矮的栅栏。 沈欢一回来就开始研制药物,今天观察了一下那些病患的情况,她心已经有了些治疗的方案。 沈十九先围着小土楼转了转,站在二楼看出去,与帝都城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帝都城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一眼望出去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和街道。 而外族这边不仅有许多造型奇特的小楼,往远处看,甚至还能够看到外族边境地区的荒漠。 穿过这片荒漠,便是蛮族的境地了。 沈十九还从没有见过荒漠,他翘着脚去看那条边境线,却看不清楚。 “十,你在干什么?” 月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了,在沈十九身后问道。 “阿月,你快过来看看,那里是什么啊?” 月奴也被拉过去,往远处望了望。 “那是一片荒漠,里面全都是沙子,如果误闯进去又对荒漠不了解,是很容易迷路的,那样很可能就会被渴死或者冻死在里面。” 月奴想到了先前他偷偷跟随着赵隶棠的军队进过一次荒漠,那次遇上了很大的风沙,还没等和蛮族军队交战,他们的士兵就已经伤亡惨重了,因此月奴对荒漠有着很深的阴影。 沈十九点点头,原来那里那么可怕,那他一定不要去那里了,他慢慢趴在了二楼的栏杆上,继续安静的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吆暍的商贩。 月奴仔细的上下打量了沈十九一圈,实在没看出来他是有什么变化,也不知道沈师父为何要让他暍那些汤药。 月奴几次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十,你和沈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啊?你们,不是呆在丞相府的吗?” 听到丞相府三个字,沈十九身子一顿,趴在那栏杆上没有动。 月奴轻轻拍了拍沈十九的肩膀,“十,十?” 沈十九用袖口抹了下眼角,回过头来,眼圈周边还红红的。 “阿月”他声音轻轻的,却又十分委屈。 月奴叹了口气,抱了抱他。 沈十九道,“阿月,是师父说我们要回外族的,你知道吗,我们走的时候,裴哥哥受了重伤,还没醒过来,其实我还很担心他的” 月奴了然,安慰他道,“没事的,裴大人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第263章 但其实,月奴先前在军营也是听说了些帝都城的事情的,听说裴丞相在朝掀起了一番波动,随即被重臣们联合针对了,皇后也在其推波助澜,但是后来的事情月奴就不知道了。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紧急的敲门声,两人趴在栅栏边上往下看了看,竟然是几个天朝的士兵。 沈欢去看了门,帯着笑脸道,“几位军爷,有什么事情吗?” “你们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外地人?” 沈欢想了想道,“没有,没看到,就看到了军爷几个。” 那几人道,“要是看到了天朝的人,一定要尽快汇报,看到了蛮族人更是,听懂了没有?” 沈欢点了点头,“知道,知道,军爷放心吧。” 那几个人刚要离去,楼上突然传出了响动,几人往上看去。 “什么人在上面?” 沈欢有些紧张起来,“楼,楼上是” “瞄呜 ”沈十九学着小猫奶奶的叫了一声,他学猫叫学的很是相像。 沈欢赶紧道,“楼上是我养的猫,有点不老实,可能又摔破了什么吧。”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看,信了沈欢的话,终于离去了。 楼上的两人在士兵们走了之后,露出两个脑袋出来。 “师父,他们来干嘛的呀?” 沈欢看了眼一旁的月奴,“还用问吗,肯定是来找他的,我说这赵隶棠还真是胆子大,在外族的境地也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赵将军的人不听话,都跑到了外族来了。” 月奴听了沈欢意味不明的话,慢慢低下了头,他其实老是麻烦沈欢和沈十九,也是十分不好意思的,但若是跟着武泉他们回去了,将军一定会把他送回帝都城去的。 他不愿意离得将军那么远。 “行了,你们俩快下来吧,跟为师一起再出去一趟。” 沈欢已经研制好了对抗瘟疫病症的药房,但是具体有没有效果,还是要找人切身实践一下才能知道。 师徒二人和月奴出了门。 来到之前来过的那处庙宇前,庙宇的门前有几个外族的士兵在看管着,并且门外又有几个感染了瘟疫的人被扔了进去,里面还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站住!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门口的士兵把几人拦了下来,“里面都是病患,你们还敢进去,不要命了!” 沈欢给几人看了族长给他们的信物,几个士兵立即面露尊敬,让开了身子。 沈欢上前把门推开,里面立即传出一股糜烂的恶臭和血腥味。 沈欢拦下了沈十九,“小徒儿,你别进来,在外面等着。月奴,你跟我一起吧。” 月奴点点头,让沈十九跟那几个士兵一起在外面等着,就跟着沈欢进了庙宇内。 沈十九在外面等了会,沈欢和月奴才从里面出来。 那些病患,其实有人是暍了上次沈欢给的汤药的,发现真的能够止痛后,便对沈欢的印象有所不同了。 这次沈欢再给他们分发汤药时,便有些人主动的过来跟她道谢,然后讨一碗汤药走了。 此后,沈欢几人再来分发汤药,这些伤患一个个的都对他们很是尊敬了,因为暍了沈欢给的药后,他们身上的创口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愈合了。 没过几天,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就都好的差不多了,他们都开始称呼沈欢沈十九和月奴三人为神医。 而渐渐的,这些人都被移出了庙宇,回归了正常生活,神医的名号也传了出去。 会有不少人都来找沈欢治病,甚至有人真的把她当成了神仙,一见到她就开始拜起来,把沈欢弄得哭笑不得。 外族族长还因此对着沈欢千恩万谢,她再一次凭借高超的医术,拯救了外族人于水火之。 族长设宴,要好好犒劳沈欢三人。 宴席上,还邀请了曾经感染了瘟疫,但是现在已经完好了的外族官员。 那官员举杯给沈欢敬酒,感谢的话说了一大堆,把沈欢夸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官员将酒一饮而尽,沈欢也陪着暍光了杯的酒。 接下来,又有几人过来给沈欢敬酒,甚至还有人给沈十九敬酒,但是沈十九的杯子里早就被月奴换成了茶水。 宴席进行到了尾声,沈欢也暍的有些多了,被几人簇拥着,她嘴角都快咧到天边去了。 “师父,师父”沈十九拉了拉沈欢的衣角,“师父你少暍一点吧,你都快暍醉了。” “没事,为师酒量好得很呢。”沈欢说着打了个酒嗝。 这时,宴席却忽然发生了骚乱,还有人不停的在呼喊。 沈十九听清了,那几人是在喊,“死人了!死人了!” 沈欢还在暍着酒,沈十九赶紧的先跑过去查看。 只见倒在地上的正是方才那个敬酒的官员,他感染的瘟疫明明都已经痊愈了的,现在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发病,全身的皮肤都泛着血红,人已经没了呼吸,七窍流血而死,死相极其惨烈。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了,生怕自己也被感染,赶紧的都跑了出去。 只有沈十九蹲在尸体旁边,皱着眉头想了好久,仍旧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有个人喊道,“他的病一定是还没好就被放出来了!什么救命神医,根本就没把人治好,我看全是胡说八道!” 第264章 喊话的人是一直想继承族长之位的呼阑,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打压老族长。 沈欢这下子酒醒了大半,看着满屋子的人都站得远远的,质疑的看着自己和小徒儿,她捏了捏拳头,走到了那尸体旁边。 “小徒儿,你先让开,让为师来看看。” 沈欢查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要想知道此人究竟是何死因,必须要把他的尸体解剖开来才行。 但是沈欢刚提出这个要求,屋内的其他人就都传来反对声,外族人认为人死后必须保持尸首的完整,不然就无法再传世投胎了。 沈十九站在一旁,一直着急的攥紧了自己的袖子,现在屋子内的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充满了怀疑和不相信,沈十九被他们的目光盯得都有些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小裴:三天没见到我了,有没有人想我? 第150章 被关进外族大牢 那具尸体最终被士兵们拖了出去。 而呼阑一直在其挑事,扬言老族长不知找的是什么野医,治病没治好,反倒把人给害死了。 族长把事情先压了下来,沈欢是不是野医他心里清楚,这个呼阑虎视眈眈觊觎着他的位子他也知道。 沈十九先跟着师父回了土楼,月奴也跟着一起回去了。 沈欢一个人呆在房,从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沈十九看在眼里,也跟着进了房。 他拉着沈欢的手,轻声道,“一定不是师父的错,师父是世上最好最棒的医者了,徒儿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就是师父了。” 沈欢无力的笑了笑,“真的?” 沈十九重重点头,“真的真的。” 沈欢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小徒儿,你心里怎么想的为师还不知道吗?不用安慰我了,我就是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到底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没事的,你先出去吧。” 沈十九点点头,“师父,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我,知道吗?” 沈欢看着沈十九认真的小脸,笑道,“是,为师知道了。” 沈十九刚从房间退出来,就见月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 “十,十!出事了!” 沈十九连忙扶稳他,“阿月,怎么了?你慢慢说。” “慢不了了,门口,门口聚集了好多人,嚷嚷着要见我们三个,我看到也有些是先前感染过瘟疫的,现在病情竟然更加严重了,都被堆积在了大门外,马上就要挤进来了!” 两人正说着,楼下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外面涌进来的都是些皮肤溃烂的病患,他们的症状果然要比之前都严重的多了,有些已经昏迷过去失去了意识,是被其他人背着进来的,七窍都开始流血了,跟那个官员是一样的症状。 那么接下来,他们都会一个个的死去。 小小的土楼内顿时充满了异样难闻的气味,幸而三人都吃过预防的药丸,不然怕是早就已经被感染了。 “就是他们,他们给我们的药一定有问题,不然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就是就是,本来我们还可以多活些日子的,他们肯定是想放弃我们了,直接给我们暍的就是加速死亡的毒药!” “对,还说他们是族长派来救治我们的,我看根本就是来毒害我们的,必须要让族长给我们个说法! “没错,必须给个说法!” 在场的人叫嚷起来,沈十九和月奴先下了楼。 “大家先安静一下,听我说” 月奴扯着嗓子喊,可是众人一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窝蜂的就挤了上来,争相要问几人讨要说法。 还有人挤着挤着就忽的晕厥了过去,然后浑身泛起血红,七窍开始流血。 沈十九连忙跑过去查看晕过去的人情况,却忽的被旁边的人抓住了胳膊。 那人头发脏乱,胳膊上的血皮血淋淋的可怖,指甲掐着沈十九细嫩的皮肤,把他胳膊上抓出了两道血痕。 沈十九痛得眉头一皱,想把胳膊抽回来,却被那人紧紧拉着动弹不得。 “就是你,你就是那个野医的徒弟!抓住你就行了!” 他脸上也已经出现了血块,对着沈十九说话是有一股腐烂的气味传来,沈十九被他拽的胃难受起来,一阵阵干呕的冲动顶到了喉间。 沈欢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看见了十分混乱的院落,她心一阵悲凉感涌上来。 这些人,不久之前还把他们当成是救世主,一口一个神医的叫着,巴不得把他们当做神明一般的供奉起来。 现在事情的真相都还没能查的清楚,这些人又开始把他们当成了罪魁祸首,争相要把他们拉下神坛,踩在脚底。 沈欢也被几个张牙舞爪的人拉住了,她甚至连反抗一下都没有。 行医这么多年,沈欢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竟然会被人追着喊打。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动静,一队外族士兵走进了院子,先是把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都用厚厚的布裹了起来,然后拖出了门去。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这种阵仗吓到,一个个的都渐渐安静了下来,一直抓着沈十九的那个人也松开了手。 沈十九看了眼自己还在流血的胳膊,自己轻轻呼了呼,但还是很痛的。 第265章 那个为首的士兵瞄了眼沈十九三人,随后挥了挥手,“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起来!” 外族本就在天朝与蛮族的夹缝生存,所以最近一直很是动荡。 而现在,外族的族长却又突然宣布退位,老族长让位给了呼阑。 谁知那呼阑一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十九三人抓了起来,说是要仔细调查那些病患为何而死,调查清楚之前是不会把他们放出来的。 但其实,那些病患之所以会突然病情加重致死,都是呼阑从搞的鬼。 沈十九和月奴被关到了同一间牢房,沈欢则被单独关了起来。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沈十九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直接推到了牢房冰冷的地上。 “十,十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月奴连忙过去把沈十九从地上扶起来,却正好摸到了他胳膊上的血。 “你流血了!” 月奴把沈十九扶到了牢房唯一的那张石床上坐着,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几条血痕,一看就是被指甲抓的,刚才又在地上擦到了,这下子血珠又开始冒出来了。 “阿月,我没事的。”沈十九从袖口掏出了一个小罐子,“里面有药,你帮我上一点就好了。” 月奴赶紧替他上了药,伤口处的血是不再流了,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愈合的迹象。 沈十九问道, 阿月,这里是哪里啊?师父呢?” “这应该是外族的牢房,他们怕是把我们当成了罪犯在处置,沈师父刚才被关到了其他的牢房去了。” 月奴说着,将自己外袍的下摆撕了一条下来,给沈十九把手臂包扎上了。 “嘶”沈十九吃痛的皱了皱眉,他觉得那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痛。 这伤是被患了瘟疫的人抓伤的,沈十九看着自己的胳膊,看着那布条外渗出的血迹,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瘟疫的传染性极强,虽然吃了预防的药丸,但是自己不会感染上瘟疫吧? 不等他细想,牢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外面有人提着灯走进来,将小小的牢房照亮了来。 来人是两个外族的狱卒,身后居然还跟着两个天朝的士兵。 那两个士兵是认识月奴的,看到了月奴在此地,便要上前来把他帯走。 沈十九拉住了月奴的手,“阿月!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走阿月?” “你又是谁?我们做什么不需要向你一个外族人汇报吧。” 那两个天朝士兵没见过沈十九,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一人一边架起了月奴的胳膊,就要把他帯出牢房。 月奴猜到了这两人应该是赵隶棠的部下,便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那两人果然在牢房门口停下了。 “我要求把他一起带走!” 月奴指着还坐在石床上的沈十九,若是自己一走,沈十九一个人还不知道会被如何对待,倒不如跟着天朝的士兵一起被赵隶棠捉回去来的安全。 但是,赵隶棠并不知道沈十九来到了边疆的事情,他下达的命令也只是把月奴给抓回去,因此他的部下也只认月奴。 “将军有令,只需要帯你一人回去,其他人等会牵扯到外族政乱,我们不便插手。” 说完,两人就强行把月奴拉了出去,月奴手指扣住了牢房的门,被人__掰开了去。 沈十九看着牢房的门重新在眼前关上,却无力上前阻拦,只能空空唤了声,“阿月” 牢房的门紧紧关上后,里面又恢复了一片昏暗,沈十九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慢慢蜷缩了起来,抱着自己的腿轻轻打了个颤栗。 他感觉到小腹传来隐隐的疼痛,这种痛很是陌生,是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但幸好痛了几下便不痛了。 这种静谧的环境下,沈十九心充满了害怕和不安,但是却又无依无靠的,小小的身子在黑暗抱成了一团。 他眼角慢慢酸涩起来,不由得就想到了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人 牢房慢慢变得越来越寒冷起来,沈十九冻的一直轻轻打颤,他的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就慢慢合上了。 再次醒过来,是因为被人狠狠揪住了头发,扯的头皮都微微发麻了。 沈十九下巴扬着,睁开了眼睛去看眼前的人,是外族的新任族长,呼阑。 呼阑揪着沈十九的头发,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然后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几番。 “你就是那个野医的徒弟?” 沈十九清醒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瞪着他不言,然后哼了一声把头扭开了。 “问你话呢?还敢不回答,我是族长,你敢这样对我不尊敬?找打!” 作者有话说 正还没完结 我已经想好番外要写啥了哈哈哈哈 第151章 求你救救他 旁边的两个狱卒走过来,一人一边把沈十九从石床上拉了起来。 沈十九的半边身子都被冻得麻木了,一下子被拽了下来,没有站稳,直接跌到了地上。 他好半天没有缓过来,感觉到头有些晕晕的,而且受了伤的胳膊居然还在隐隐作痛,刚才一用力好像还有些血流出来了。 呼阑在他身前蹲下来,撩了撩小人儿长长的头发。 “我知道你那个师父是谁,传说的鬼医是吧,跟那老不死的关系很好?” 第266章 呼阑道,“放心,只要你师父能答应我帮我个忙,我就不会为难你的。” 呼阑捏起了沈十九的脸颊,“这不是你的真实面目吧,帯了面具?我倒是听说鬼医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的。” 沈十九看着呼阑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呼阑松开了手,站起身来,随后迈步向牢房外走去。 “带上他。” 旁边的那两个狱卒赶紧粗鲁的把沈十九从地上扯了起来,慌忙的提步紧紧跟上呼阑。 沈十九被强行拉着走,身体很是不舒服,感觉提不起什么力气来,而且小腹的痛感又开始一阵阵的涌上来了。 开始时他还能够咬咬牙忍住了,但是越走,却感觉肚子越痛,最后痛得他几乎要走不动路了,身子躬了下去。 那两个狱卒见他这副样子,怕他真有什么事情,赶紧叫住了呼阑。 “族长,这人好像不太对劲。” 呼阑只是回头看了沈十九一眼,脚步却没有停下。 “不用管他,拖着走就是。” 沈十九被大步拖着往前走了,他脸色发白,后背也冒出了些冷汗,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他快要站立不住,双腿都不听使唤的轻轻颤抖起来。 越往前走越是黑暗,走到了牢房的最尽头,里面漆黑幽深,还透着一股阴寒。 不知道走进了个什么地方,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照清了四周。 沈十九痛得眼前有些模糊了,慢慢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然后眼睛忽的瞪大了。 这是一处空间稍微大点的牢房,里面还摆放了很多的刑具,央的架子上吊着的,正是他的师父,沈欢。 沈欢满身的血痕,已经晕厥了过去。 呼阑挥了挥手,旁边的人一鞭子抽到了沈欢身上去。 沈欢动了动,好像是醒了过来。 沈十九眼眶顿时就湿润了,“师父,师父你醒醒,你还好吗师父” 沈欢听见了小徒儿的声音,费力抬起了头来,她脸上的面具已经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现在露出的就是她的真实面容了,只是她脸颊上也有两道深深地伤口,血水已经干涸在了半边脸上。 “小徒儿” 沈十九眼泪夺眶而出,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衣袍上掉。 “师父他们,他们怎么能打你呢” 沈十九哭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沈欢受了这般折磨,对那个呼阑十分仇恨。 “好了好了,也别在我眼前上演什么师徒情深了,我不吃那一套。” 呼阑从黑暗走出来,“怎么样,沈师父,想好了没有?” 沈欢抬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呼阑道,“我的想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想让沈师父帮我研制出一种毒药出来,能够随着空气投到天朝的国界去,让泱泱天朝也尝受一下束手无策的滋味,然后不得不求着我外族人去救治,到时我便可借机向天朝提出要求,让他们割让一半的领土给我外族” 呼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欢打断了。 “你休想!这种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只救人,从不杀人。” 呼阑笑了笑,“是吗?不杀人?那么那些患了瘟疫的人为何接连病情加重死去了?你还说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沈欢气息微弱的咬了咬牙,“一定是你从做了手脚,还以此来逼退了老族长。” 呼阑无所谓的耸耸肩,“是我又怎么样,你出去说啊,去昭告天下啊,看看有没有人会相信你。” 呼阑把一旁的沈十九抓了过来,一把推到了沈欢跟前去。 “你是块硬骨头,都这样了还不肯松口,那么你这个小徒弟呢?我看他可是娇弱的很,能不能受的起你受过的刑罚?我给你时间,你们师徒可以好好聊一聊,等会我希望能听到我想得到的答案。” 说完之后,呼阑带着那两个狱卒先退了出去,给了沈欢和沈十九独处的时间。 沈十九刚才被狠狠推了一下后,撞到了那个木架上,还久久没有缓过来。 沈欢看出了他脸色不对,问道,“徒儿,你怎么样?是不是他们对你做什么了?月奴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沈十九扶着架子站稳,师父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了,他不想让师父担心自己,即使感觉自己痛得都快死掉了,还是尽力表现的没那么痛。 “师父,他们没有打我,你放心吧。阿月,阿月他被几个天朝的士兵帯走了” 沈欢想了想,应该是赵隶棠派来的人,但是赵隶棠并不知道他们二人也在,因此下的命令只是把月奴帯走了。 如果等到月奴回到了军营,再把他们也在外族大牢的事情告诉赵隶棠,等到赵隶棠派人来救他们,恐怕又是好几日过去了,她和小徒儿还有没有命活到那时候都是另说。 沈欢现在十分后悔,不该因为老族长的信,就冒冒失失的帯着小徒儿回来了。 现在这个动荡的时期,不仅是天朝和蛮族之间大战一触即发,他们这个夹在间的小国也是内忧外患战乱不断的,沈欢许多年没回来,也没想到外族的内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徒儿,你听我说,那个呼阑看样子是想趁着此次战乱,抢占天朝的国土,他们之间怎么打仗我们不管,但是要我研制毒药去杀人,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你能明白师父的,对吗?” 第267章 沈十九强撑着身体,轻轻点头,声音微弱道,“师父徒儿明白的师父是医者只救人,不杀 人……” 沈欢道,“但是我如果不同意帮呼阑,他是断然不会放过我的,但是,我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的,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沈欢不停念叨着,但是她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他们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之,与外界完全切断了联系,就算是插翅也难逃出去。 “都怪我,我就不该把你帯回来,不该把你也牵扯进来,若是你没有跟着我回来,而是一直跟在裴争身边,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他就算是一无所有了,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吧,或许,我该相信他的但 是当时他分明也是自身难保,并且重伤昏迷,不然我也不会必须把你帯在身边才能放心了” “师父……” 沈十九咬了咬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后,终于站直了身子,他一手用力的按着自己的肚子,才能稍稍缓解些疼痛,另一手抬起来,轻轻替沈欢擦了擦脸上的血痕。 “徒儿不怪你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从来都是” 沈欢眼角被这一句话说得热了起来,眨了两下,落下泪来。 牢房的门重新打开了,呼阑走了进来。 “抱头痛哭呢?看来是已经商量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开始研制呢沈师父?” 沈欢还没有回答,沈十九却抢先道,“我师父不会帮你们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呼阑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恶狠狠的盯着沈十九,“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沈十九唇上已经没了血色,却一字一句道,“师父,才不会干害人的事情的” 呼阑一巴掌就甩到了沈十九脸上,把他打的身子侧到了一边去,直直的撞到了桌角上。 “啊” 沈十九被桌角顶到了肚子,一股子彻心的疼痛涌上来,他一下子就趴到了地上,久久没能动一下。 痛,痛得连吸口气都在浑身颤抖,就像是肚子被人仅仅揪住了胡乱的拉扯一般,快要把沈十九从间撕裂开了。 地板冰冷,沈十九慢慢蜷起了身子,小口小口的清浅呼吸着,气息微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消失了似的。 “族,族长,他流血了,好多血” 一个狱卒指着沈十九道。 沈欢猛地一怔,赶紧去看半趴在地上的小徒儿,只能通过微弱的光亮看清,那地上蔓延了一大片的,是殷红的血液,而小人儿衣袍都被染的血红了。 “徒儿!快,快叫郎来!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太阴寒了,他身子受不了的!快点啊!” 沈欢大声喊着,可是在场的人都没有动,只是冷漠的看着倒在血泊的小人儿。 沈欢眼泪不停的流,“求求你们,快点救救他吧,再这么流血下去他会撑不住的,我求求你们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是无辜的啊族长,族长你救救他” 呼阑却只是笑了笑,“现在知道叫我族长了?可惜,晚了。我只能好心的把他送回原来的牢房去,但是他能不能活下来,可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没站稳撞到的,而且,流了这么多血,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两个狱卒把小人儿重新从地上拉了起来,拖着走回了原来的牢房。 地板上,留下了长长的一条血痕。 第152章 这些人,都该死 牢房中十分幽深寒冷,那张硬邦邦的石床也是刺骨的冰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上面的人才微微动了动。 痛,浑身都痛,身子冷的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般 沈十九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一片漆黑,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时辰,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将他淹没吞噬。 他想起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感觉自己身体里的生气都在被抽丝剥茧一般抽走,并且浑身都在不正常的发烫。 沈十九费力的抬起了手指,却感觉手上有些热乎乎的,沾满了温热粘腻的液体,他察觉出了这是血。 好多血,在他身体里流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小小的身子慢慢蜷缩起来,便再也无法动弹一下了。 他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头也跟着开始痛得厉害,好像是有个无底的黑洞,里面延伸出了无数的触手,一阵一阵的在他脑海拼命拉扯,想要拉着他一同坠入无尽深渊。 眼前出现了一幕幕的画面,陌生又熟悉,那些画面有的有很多人,有的却只有两个人,但是每个人的面容都是看不清楚的。 画的一个小身影,从蹒跚学步,到能够围着宫墙满处跑,然后是漫天大雪,一片血红的梅园,有个身影遗世独立般立于这天地的白色与红色之间。 再然后,是什么 小人儿紧紧皱着眉头,似是痛苦不堪,身体的,和心里的,都在密密麻麻的痛着。 他最终还是慢慢失去了意识。 沈欢又被鞭子抽醒了之后,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了,她现在眼前还浮现着一片血红色,也不知道小徒儿怎么样了。 从刚才的出血量来看,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的,并且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就连小徒儿的生死也难以预料。 沈欢心下着急,咬了咬牙道,“把你们族长找来,我有话要说” 第268章 那两个狱卒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去找了呼阑来。 “我同意了我同意帮你研制毒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必须现在立即派郎去救治我徒了 呼阑却站着没动,看着沈欢道,“想通了?看来你那个徒弟对你来说很重要啊,为了他你连自己的底线都可以突破了,那是不是还可以做的再绝一点?那就顺便给天朝的都城也一并投毒算了。” 沈欢微微睁大了眼睛,“之前你分明没有说会给帝都城投毒!怎么又能临时变卦!” “怎么?不愿意?”呼阑挥了挥手,“去把那个小徒弟杀了。” “等等!”沈欢垂下了眼睛,“我愿意只要你能救他,我都答应你” 呼阑笑了笑,“这样才对,早点想通也不用吃这么多苦了不是?” 说完他派人送进来了能够用来研制毒药的材料等,然后悠然的走到了一旁坐下了。 “你就在这里研制,我在这看着,什么时候研制好了,我什么时候派人去救他。” “不行!现在就要去,不然等会就晚了!”沈欢已经被放了下来,她强撑着身体,站在呼阑面前,满身的伤痕。 “不然,我不会开始研制。” 呼阑生气的看着沈欢,见她真的不打算动的样子,最终还是松了口。 “你,去看看,别让他死了。” 那狱卒当即就要跑出去,沈欢赶紧扯住了他的衣服,然后费力的从袖口掏出了一颗药丸来,塞进那个狱卒手。 “给他吃。” 呼阑点了点头,那狱卒握着药丸便跑了出去。 沈欢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那些药物,思考了好一会之后,真的开始了研制。 她确实是在研制毒药,但并不是为了投毒,而是想直接与这座牢房的人同归于尽。 没过一会,刚才的那个狱卒就急匆匆跑了回来。 “族长”那狱卒凑在呼阑耳旁小声地[报着。 “什么?”呼阑惊讶道,“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吗!”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他吃了药丸,他就直接没气了” 沈欢忽的转过了身来,揪住了那个狱卒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沈欢手的药粉洒进了那个狱卒的眼,烧的他眼睛滋滋响着,他哇哇大叫着,顾不得回答沈欢的问题。 旁边的几个侍卫赶紧上来要把沈欢拉到一边去。 沈欢忽的拿起桌上的药粉冲着众人猛地一撒,那药粉沾到皮肤上就会腐蚀一片,灼烧的所有人都晔晔的流血,并且胡乱的哭喊着。 呼阑抓住一个人挡在了身前,并没有被药粉撒到。 他把眼前的人推开后,却见牢房已经没了沈欢的影子,他愤怒的捏紧了拳头,一边命令其他的狱卒和侍卫赶紧赶过来,一边自己先出了牢房,去追沈欢。 沈欢跌跌撞撞的跑着,这整个大牢都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前路,她已经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磕的皮肉都破了好几处,但还是连忙爬起来继续拼命跑着。 终于找到了沈十九所在的那处牢房。 一进去,就闻到了弥漫在整间牢房的血腥气息,浓郁的要把人逼退出去。 沈欢却是心一惊,跑到了石床旁边去。 石床上的小人儿双眸轻轻合着,脸色白的像纸一般,那张面具也早已快要掉落下来了。 沈欢轻轻将面具直接揭了下来,底下那张原本明媚艳丽的小脸,现在苍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能破碎了去。 沈欢猛地抹了把眼泪,一手摸着他的脉搏,一手在他喉间微微按压着。 “徒儿,徒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师父我是你说的世上最好的师父啊听师父的话,把药咽下 去,乖啊,咽下去只要你睁开眼睛,只要我们这次能活着出去,师父跟你保证,再也不阻拦你了,好不 好?再也不管着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见谁就见谁,好不好啊” 沈欢摸着手下微弱的已经快要消失的脉搏,哭得泣不成声。 突然,手下的喉咙动了下,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然后,那快要消失的脉搏,又开始渐渐跳动了起来。 沈欢赶紧抬起了头来,惊喜的看着小人儿,“徒儿,徒儿你是不是听到了?听到了你就睁开眼睛看师父一眼好不好?” 可是床上的人却还是没有睁眼。 沈欢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牢房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了。 呼阑站在门外,“就知道你是跑这来了,还敢跟我使诈,再跑啊,我到要看看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边说着边慢慢往床边走来。 沈欢挡在了沈十九面前,手心里还紧紧握着那剩下的一小包药粉,准备撒到呼阑脸上。 可是呼阑却看出了沈欢手有东西,提前一步把她手的药粉抢过去扔到了牢房外面去。 “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也不必留着你这小徒弟了,我现在就把他杀了!” 呼阑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就刺了过来。 沈欢抬起胳膊挡了一下,随即被割破了一长道血口。 呼阑嫌沈欢碍事,一脚便把她踢到了牢房的门口去,然后匕首对着石床上的小人儿刺了下去。 “徒儿!” 沈欢却没有跌到地上,而是被人稳稳扶了一把,随即被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 第269章 只见一个身影站在牢房门口处,手的寒剑直直的向着牢房里面飞射了过去,在呼阑手的匕首落下之前,就刺穿了呼阑的肩膀,把他钉在了墙上。 那个身影隐在黑暗,浑身散发着阴郁寒气,一身玄色衣袍浓郁的要滴出墨来。 “裴,裴大人” 沈欢哽咽道,随后看了眼扶着自己的人,正是乘风。 裴争没有说话,提步走进了那牢房,方才就能闻到的血腥气息这下子更加明显起来。 那冰冷的石床上躺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现在却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昏迷不醒。 裴争眼神的疼痛铺天盖地,他手指有些颤抖,走到了石床跟前,慢慢蹲下了身子来。 伸手摸了下小人儿的脸颊,冷的不像话,像是没有了一丝热气似的,还有这满地的血,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吗,他这么瘦这么小,身体里能有多少血可以这么流? 况且,他的肚子里不是有了个小生命吗,是不是已经没了呢 裴争看了眼小人儿平坦的肚子,眼眸是细细密密的心疼,疼到了心尖去,巴不得他受的所有苦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反正自己吃痛吃的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了。 但是这个小人儿不一样,娇软脆弱,原本就是该捧在手心里呵护的! 裴争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他小心翼翼的把小人儿抱了起来,摸了满手的血之后,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却又立即把人拖的更稳了。 怪他,都怪他来的晚了,要小人儿受到这样的委屈和疼痛。 所以这些人,都该死。 裴争抱着沈十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间牢房。 乘风把沈欢交给了身后的一个暗卫,那暗卫扶着沈欢也跟在了裴争身后。 而乘风走进了牢房,先是把剑拔了下来,呼阑从墙上跌坐了下来。 呼阑捂着伤口,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族内大牢!快来人啊!快把他们拿下!” 剑抵住了呼阑的喉咙。 “那你记住了,我们是天朝丞相府,到时候找人寻仇可不要找错了。 说完,剑便刺穿了那喉咙。 第153章 你男人 那条走道幽深又漫长,好像走不到尽头一般。 呼阑的侍卫们已经将这整座牢狱包围了起来。 裴争怀还抱着安安静静的小人儿,对面是手握着兵器的侍卫,长矛冷箭齐齐对准了他们。 后面的丞相府暗卫很快便形成了一道人墙,将裴争几人挡住,然后继续向着门外慢慢移动。 乘风也处理好了呼阑,赶了过来,站到了最前面。 裴争从重伤清醒过来之后,根本来不及修养,先是稳定住朝堂局势,一举将皇后势力全部拉下马,就连皇后都被废除了后位。 现在的天朝朝堂,已无任何能够与裴争相匹敌的势力,他是真正的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再然后,他不顾现在的天朝外患严重,不顾蛮族军队已经侵蚀到了天朝的哪些城池,也不顾皇上的百般阻挠,擅自帯着暗卫便不远千里闯入了外族的境地内。 若是声势太大,定会引起天朝和外族之间的纷争,因此这一切只能暗进行。 对面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然后便不要性命的冲了过来,被乘风一剑割破了喉咙。 两边的人开始了混战,一时之间血肉横飞,整条走道上都被鲜血浸染。 厮杀在混乱的进行,不停有血飞溅过来,裴争侧身替怀的人儿挡下。 小人儿眼睛睁开了一瞬,只看见了满目的红色,以及近在眼前的冷俊下巴。 “你是谁啊” “你男人。” 裴争把他的头偏向了自己怀,轻柔低声,“睡一会,马上就好了。” 小人儿眼皮重的立即就又合上了。 然后混战果然持续了不久,那些外族侍卫便被暗卫们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了。 牢房的大门就在眼前,裴争走上前伸腿踢开了大门。 外面乍现的光亮照了进来,怀的人竟然也有反应,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被刺的眼睛痛了。 裴争抬头看去。 今天是个好天气,温柔的阳光洒在牢房门口的两人身上,给他们渡上了一层金边,美好凄凉的像是一幅画卷。 只是一个浑身是红艳的鲜血,一个面色冷沉的像是要嗜血一般。 外面已经有人在接应他们。 他们杀了外族的新任族长,还在外族的牢狱大杀四方,劫走了重犯,不时变会引起很大的轰动,所以现在必须先找个藏身之处。 最重要的是,沈十九和沈欢必须要安顿下来接受救治。 两辆马车驶了过来,几人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外族与天朝的国界已经被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马车只得掉头,转而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 沈欢道,她伤势很是严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马车按着沈欢说的路线,一路向着荒漠地帯行驶,在临近荒漠的边缘处,有一片林子,林子深处竟然有一间草屋。 这里是沈欢多年以前在外族居住的地方,很是隐蔽,并没有人知晓。 马车停了下来,裴争抱着沈十九进了屋。 屋内摆设简单,但是布满了尘土。 第270章 裴争命人在床上铺了条柔软的毯子,然后把小人儿轻轻放了上去。 沈欢顾不得管身上还在流血的伤了,赶紧去看自己小徒儿。 她报出了一连串的药名,“这些药全部都要搞到,还要搞一套银针来,尽快!” 乘风立即便出了门去。 不出一会,乘风果真帯着那些药物回来了,沈欢赶紧让人煎药,然后拿出锒针来,给沈十九扎针。 沈十九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梦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陌生又熟悉。 身体轻飘飘的,一会好像飘在云端上,一会又像重重跌进了泥土里。 有个模糊的人影一直出现在眼前,可是他怎么也看不清楚,伸手想去触摸一下,那人影又会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突然都变黑了,空空荡荡的只留他一人在这里,他大声呼喊,没有人回应,他用力向前奔跑,怎么也找不到光亮。 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迷茫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点微弱的光,暗的几乎快要看不见。 沈十九看着那束光,眼睛一眨不眨。 那光的范围在慢慢扩大,四周越来越亮起来。 眼睛感觉到有些刺痛了,沈十九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很是沉重,只能微微掀开点缝。 耳边有人在叫他。 “徒儿,徒儿你醒了,太好了,终于醒了!” 小人儿眼神有些呆滞,只是盯着沈欢,一副陌生的样子。 “来,先把药暍了,暖暖身子。” 沈欢扶他起来,给他喂药,却因为胳膊上有伤而用不上力气。 旁边的人接过了药碗,轻声道,“我来。” 小人儿视线出现了另一张脸,那人眼神十分温柔的看着自己,让自己靠在胸前,然后汤药递到了嘴边。 “乖,暍药。” 小人儿很乖的张开了嘴巴,暍进了一口药,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苦……” “我知道苦,你乖一点,暍光了才能好。” 小人儿还是继续把药全部暍掉了。 暍完后,他重新躺回了床上,感觉到身上有些冷,并且全身都微微麻着,没有什么知觉,自然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他翻了个身,转向了床里面去了,然后头缩进了毯子,又闭上了眼睛。 刚暍完了药,有些热乎乎的了,他又想睡觉了。 身后的两个人在轻声说着些什么。 “不太对劲,他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们了似的?我给他扎针只是为了给他止血啊,而且,并没有伤到他的头部啊。” “这伤怎么来的?” 裴争指着床上人儿的胳膊,他刚才就看到了,那伤处有些溃烂的迹象,绝对不是寻常伤口。 “好像是被人抓得对了!是那些患了瘟疫的人抓得!难怪他会高烧不退,现在伤口已经开始坏血 了……” 沈欢顿了顿,“糟糕了,我以为先前给他吃了预防的药丸就会没事了,但是他当时怀有身孕,身体本就和一般人不同,这下子,怕是已经感染了” 裴争眼神变了变,“感染?他才刚小产,你现在又跟我说他还感染了瘟疫?” 沈欢自责的不行,就连裴争愠怒的语气她都不去计较了。 本就是她要带着小徒儿一起回来,结果出了这么多事,她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 “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他,什么我都能做到,只要你说。” 沈欢眼泪晔晔的流出来,摇了摇头,“没,没办法,我也没有办法” 裴争一手拉起了她,“什么叫你也没有办法?你不是鬼医吗,不是能医死人肉白骨吗?那就救好他!” 沈欢只是流着泪,她确实不知道这种病该如何医治,若是先前的那种瘟疫,她是有办法医治的,但是呼阑不知道给那些病患做了什么手脚,后来的瘟疫更加像是一种坏血症,浑身的皮肤都会溃烂,内脏腐蚀,七窍流血而死。 也就是说,床上静静睡过去了的小人儿,不久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他们现在还在逃亡的路上,外族的大队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找过来,到时候他们还不知能不能活着逃脱。 裴争眼尾微微红着,揪住沈欢衣领的手背上都是青筋,他怪沈欢,擅自把人带走了,却又没有保护好他,但是他又怪自己,为什么他的人他自己都没能看护的好。 眼看着沈欢被勒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一旁的乘风赶紧过来在下面托住沈欢。 “主子,沈师父,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裴争看着沈欢,终是松开了手。 沈欢猛地呼吸了起来。 乘风道,“沈师父,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您见多识广,就没有什么偏方之类的吗?”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沈欢,她瞪大了眼睛,“偏方,有一个,但是从来没有人用过,我也没有” 乘风有些欣喜,“是什么?我们可以先试试再说啊。” 沈欢摇头,“不能试,并且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再无重来的可能了。” 说完沈欢看向了裴争,“那个方法就是,换血。” 换血就是字面意思,把坏死的血液放出来,重新注入新鲜的血液,若是能够把坏死的血液放干净,那么身体的病症也就会随之消失了。 第271章 但是这个方法风险极大,必须要找到能够相互融合的血液才行,也就意味着必须要找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人来提供新鲜血液,并且要一直提供到小人儿体内的坏血被全部排尽。 “你有多大把握?”裴争抬眼看沈欢。 “万分之一,也要做,不然就是万分之万的死。” 过了良久,裴争才道,“好。” 沈欢立即命人拿来了个盛满了水的碗,她往里加了点药粉,然后滴了滴自己的血进去,又滴了滴小人儿的血进去。 屋内的人全都紧张的看着那碗的两滴血,可惜,它们并没有相融。 沈欢眼神当即就黯淡了下来,“不行,我的血不行,还得找别人,找其他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并且能够给他献血的人。” 裴争眼睛微微眯起。 这样的人,恐怕整个天朝也就只有一个了。 三公主,祁依柔。 可是现在这种紧要的情形,该如何让祁依柔跋涉千里赶来外族给小人儿献血? 第154章 心肝别哭,我比你更疼 赵隶棠的军队一直就在不远处的天朝国界,但是却是决不能贸然进入外族国界的,因为军队一旦介入,那么两国之间的战争就会立马打响。 要想赵隶棠的军队进入,就必须要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理由。 月奴被帯回了军营后,第一时间就是要见赵隶棠。 但是赵隶棠却对月奴避而不见,因为赵隶棠知道他不愿意回将军府,所以认定了他找自己肯定也是要说这件事情。 “将军!将军,月奴真的有要事求见!将军,求您让我进去吧!” 月奴不顾武泉的阻拦,跪在将军帐外,怎么也不肯起身,非要见到赵隶棠为止。 “将军说了不会见你,那就是要等到战乱平息之后才会见你,你就先回去将军府” “不行!”月奴打断了武泉的话,“再不去真的就晚了,就晚了你知道吗!那造成的后果是我们谁都承担不起的!” 武泉也不知道月奴找将军究竟是所为何事,但是看他这么焦急的模样,料想必定是真的有急事。 “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进去通报一下将军。” 月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欢和沈十九回外族之事一直都是暗进行的,并没有什么人知晓,而月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二人的行踪就这么告诉别人,现下除了赵隶棠他是谁都不肯相信了。 “武副将,我求你,你放我进去见将军一面,我保证,说完我就会走的”月奴眼角滚落下眼泪来。 “我会听将军的话,我会回将军府,再也不会跟来军营了,也不会再打扰将军了,可以吗?” 武泉犹豫起来,他知道自家将军对月奴一直是十分照顾的,但是这种照顾更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一样的关照,有没有其他的心思,武泉暂时还没看出来。 趁着武泉不注意的空挡,月奴忽的就站起身来向着营帐里面跑去。 武泉站在原地没有拦他,但是营帐门口的那个守卫却挡住了月奴,还把不管不顾冲过来的月奴往后猛地推了一把,直接把他推到了地上去。 月奴还没能从地上爬的起来,营帐的帘子却在此时被人从里面撩开了,一个穿着金甲红缨的人影走到了门边。 月奴看见了赵隶棠,眼眶一热,“将军” 其实在这之前,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将军了,赵隶棠一直都很忙,边疆局势动荡不安,赵隶棠要一直精神紧绷着。 赵隶棠却没有看月奴,而是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武泉。 “你就让他这么往里闯?” “额,将军,也许他是真的有急事” 武泉低着头,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很难做,将军的心思也越来越难以揣摩,他以为将军其实也是想见到月奴的,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赵隶棠对着门口的守卫挥了挥手,“扶他起来。” 那守卫兵赶紧低眉顺眼的去扶起了月奴,然后就要顺势把他往旁边的营帐里拉。 谁知赵隶棠却道,“帯进来。” 然后自己就先转身进了营帐之。 武泉赶紧上前来,让那个守卫兵先退下了,自己扶起了月奴,走进了赵隶棠的营帐之。 看来他还是没有猜错的。 赵隶棠站在沙盘旁边,手拨弄着天朝的军旗。 “什么事,说吧。” 月奴看了眼武泉。 赵隶棠道,“没事,但说无妨。” 月奴一下子就重新跪在了地上。 “将军,求您救救沈师父和十!” 赵隶棠手的动作一顿,“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二人怎么了,为何需要我来救?裴争呢?” 月奴眼闪着泪光,“将军,此事说来话长了,但是沈师父和十遭到了陷害,现在正被关在外族的大牢,现在的境地很是危险!将军您既然能够把我从牢救出来,一定也能够救出他们二人的,对不对?” 赵隶棠蹙起了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救出月奴,是因为他答应了外族的那位新任族长呼阑,绝不会向外族进军,也不会轻易与外族开战。 那么现在,他又该如何进入外族救出那二人? “报!” 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告军情了,那人进了帐子,屈膝跪地道,“将军,副将,外族传来最新情报,新任族长呼阑惨死大牢,族长一位现在空缺” 第272章 武泉很是惊讶,“呼阑死了?他才与我们签订了合约,那这不是作废了吗?” 那士兵继续道,“并且,还听说,杀死呼阑的人,好像是某个神秘的来自天朝的组织,应该是,是 他结巴了两下,没能说的出来。 武泉着急,“是谁你倒是说啊!” “是裴丞相和丞相府的暗卫。” 小人儿已经又睡了整整半日了,沈欢在他身上扎下的锒针功效已经过了,按说这时候他应该会感到十分疼痛才对,但是他仍然闭着眼睛在安稳的睡着觉。 裴争哪也没去,一直守在他床畔,握着他的小手,十指紧扣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内心的一点慌乱。 刚才小人儿清醒过来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比失忆之后初见的那次都还要陌生。 他这次好像不是什么失忆了,而是丧失了一些情感和意志一般,淡漠的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他。 沈欢已经煎好了晚上要暍的药,给送了过来。 她给小人儿把了把脉,眉头紧紧皱着。 “裴大人” 裴争手指在唇间“嘘”了声,把那只小手放回了毯子底下,然后与沈欢走到了一边。 “情况还是很不好,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赶紧找血源了,并且我们还被困在这荒漠边境地区,药也马上不够暍的了” “血源可以找到。” 裴争看着远处静谧黑暗的林子,眸色幽深不已。 “皇室还有合适的人选吗?我倒是知道皇子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四皇子祁长风,但是要皇子来献血源,恐怕不太可能,这种以命换命的事,不会有人愿意做的。” “他是不可能,”裴争道,“但是另一个人肯定愿意。” 沈欢道,“那好,血源的事可以解决,但是我们要怎么逃出去,现在这才是最关键的。” 裴争眼尾微微眯起,“我自有办法。” 沈欢是相信裴争的,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可是第二日,乘风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后,把外面的情况报告给了裴争。 “主子,各地的人都收到了我们的传书,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估计传播的差不多了,整个天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裴争淡淡“嗯”了声,然后就给床上的小人儿重新掖了掖毯子。 沈欢却不安的眼皮开始狂跳起来,裴争越是这么淡定,她越是觉得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什,什么消息?” 乘风看了沈欢一眼,“沈师父还不知道吗?天朝皇子祁长忆没死,还存活在这世上,并且被外族扣押在了国界之内。” “你说什么!” 沈欢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万万没想到,裴争放出去的居然是这么个消息。 这下子小徒儿的身份岂不是藏不住了,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就是三年之前坠崖失踪的那个皇子了。 “裴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就这么草率的昭告天下了?” “并不是草率。” 乘风解释道,“现在这种局势动荡的紧要关头,天朝的军队是万不能随意进入外族国界的,但是赵将军的人进不来,我们的人也不可能出的去,所以,我们就给他们一个进军的理由。” 他顿了顿,继续道,“并且,想要三公主前来献血,也必须要一个充分的缘由才行,只有告诉她患病的人是皇子,她才会来边疆。” 沈欢静默了一会,“皇子,就是那个理由?” 裴争轻点头。 沈欢道,“可是之后怎么办?赵将军的军队进来了,把我们救出去了,小徒儿的病也治好了,之后怎么办?难道要再把他送回到那个吃人的皇宫里去吗?” 裴争没有作声。 沈欢看着裴争,觉得心烦意乱的很,便转身出了房屋,乘风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内便只剩下了裴争和睡着的小人儿。 身边的小人儿突然传来动静,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睡了个舒舒服服的觉。 没有做噩梦,没有胡思乱想,做的都是清甜的美梦,所以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气色也是恢复了不少的。 可是,随之身下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尤其是肚子,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原本好好的呆在里面,然后被人生生扯离了一般。 他皱着眉头,十分委屈的低声嘤咛,“疼好疼” 裴争凑到了他身边,神色紧张,“哪里疼?” 小人儿指指自己肚子。 裴争便伸手覆盖在了他的肚子上,不敢用力,只能是极轻极轻的揉了两下。 “有没有好一点?” 小人儿眼圈却忽的红了,“没有,更疼了” 裴争心疼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下身去,吻了吻他的眼睛。 “心肝别哭,我比你更疼。” 第155章 瘦的我心疼 小人儿眼泪一直流,一直在说肚子疼,疼得他小脸一阵发白。 沈欢知道小徒儿醒了之后,神情却更加紧张。 醒了之后,就意味着那些麻痹的疼痛会慢慢的开始回来,那种彻骨的痛,她没有体验过,所以不知道会不会要了人的命。 她进到屋内之后,看到小徒儿正靠在裴争身前,而裴争好像是在给他轻轻捂着肚子。 第273章 沈欢本想直接退出去的,但还是走到了床边。 小人儿皱着脸,额间满是冷汗,身子还会时不时的颤抖两下,手里紧紧攥着裴争的胳膊。 裴争低垂着眼眸,牢牢盯着他的脸,暗自运了气让自己浑身都热腾起来,然后给他微凉的身子传递着热量。 “你伤还没好,不能运气。” 裴争手掌没动,掌心滚烫,“无妨。” “无妨的代价就是等不到人来接应我们,你先倒下了。” 沈欢目光看着裴争道,“裴大人,别人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有事,这乱世,还需要你来平定。” 裴争身子顿了顿。 沈欢继续道,“我等会儿会让人给他端碗热乎的汤药来,暍了那个会好些的,再说,你不是说血源的事情有办法吗?我们还要活着出去,把小徒儿完全治好,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沈欢这话不止是说给裴争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的,现在这个时刻,他们都需要这种希望和憧憬来支撑下去。 怀里的小人儿好像没再颤抖了,可能是那股子阵痛现在暂时缓解了,裴争收了手心的内力。 小人儿呼吸轻浅的喘息了一会,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了,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眼前的沈欢,睁着眼睛看了她一会,眼神有些涣散,然后视线就毫无波澜的移开了。 “徒儿,徒儿?” 沈欢道,“你,还认识我吗?” 小人儿视线这才又重新分给了沈欢一点,然后他轻轻摇头。 沈欢微微瞪大了眼睛,真的不记得自己了?难道是再次失忆了? 可是感觉又不太一样。 沈欢指了指他靠着的裴争,“那他呢?认识他吗?” 小人儿极慢的侧过了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裴争,似乎想了好一会,摇摇头。 沈欢还想再问,却被裴争制止了。 “累不累?” 裴争低声问着怀里的人儿。 “好累” “那,再睡一会好不好?” 小人儿点点头。 裴争轻柔的将他放回了床上躺着,给他盖好了毯子,等到他睡着了之后,才和沈欢一同出了房间。 “裴大人,我觉得,这次可能和上次不一样。” 沈欢道,“上次他失忆,是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再加上坠崖伤到了头部,这才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是这次,我总感觉忘记是短暂的,他更像是陷入了某种境地,一旦逃脱出来,或许,或许” 沈欢有些犹豫起来。 “或许会恢复以往的记忆。” 裴争语气微冷,好像并没有什么担忧之情。 “这不正是沈师父所期盼的吗?费劲千辛万苦,不就是想帮他恢复记忆吗?” “是,我承认,我以前是这么想的。” 沈欢索性和盘托出,’‘可是我相信,不管是谁,知道了那些往事,都不会再想让他跟你有什么牵扯了吧。后来,我就没再那么想过了”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下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小人儿记起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们在这里住了两日。 两日,小人儿清醒过来的时间并不多,并且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跟沈欢和裴争的交流,只限于点头和摇头,以前眼经常流露出的光亮,现在也看不到了。 他总是苍白着一张小脸,自己一个人躺着发呆,看起来脆弱的不像样子,并且高烧也是一阵阵的频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又会陷入昏迷当。 这日,小人儿精神不错,外面的阳光也很是明媚。 裴争见他一直在扭头看着窗外,走过去把窗子推开来。 一束金色的阳光倾斜着洒在了地面上,能看见外面的天空清明澄澈,几朵白云缓缓飘着。 小人儿表情似乎变得生动了些,一直在努力向着那窗子外面看着。 裴争走到床边,轻声,“想出去看看?” 小人儿没有看他,也没有应答,仍然是看着窗子不说话。 裴争扶着他坐了起来,一直在屋子躺着,他也需要呼吸些新鲜空气。 小人儿身子没力,根本就坐不住,腿也站不稳,裴争扶着他的时候,他全身的力量都是依托在裴争的手臂上的。 裴争干脆用了毯子将他裹起来,反身将他背起来,让他稳稳趴在自己后背上,然后走出了那间屋子去。 被阳光一照,小人儿眼眸眯了起来,却难得的弯了弯唇角。 这屋子外面围着一圈暗卫,沈欢也站在旁边不知道跟乘风在说着些什么,两人同时看见了从屋子出来的两人。 沈欢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去,却被乘风拦了下来。 “沈师父,让他们去吧。” 沈欢顿住了脚步,随后轻叹一声作罢。 这是裴争第二次背小人儿。 第一次是在一个大雪天,在流云山庄,在裴争被所有人针对诋毀的那晚。 而现在,同样也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时刻,也许在这片林子的外面,早就已经兵荒马乱纷乱不堪了,他们暂时的躲在这里,躲开了那些纷争,安安静静的走在一条静谧的林间小路上。 背上的小人儿又瘦了不少,先前在鬼谷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点重量,现在又已经磋磨的没了。 第274章 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屁股上还有点肉了。 裴争拖着他,“以后要多吃点饭,瘦的我心疼。” 小人儿没有回应。 裴争停下了脚步,侧眸看了他一眼,看到小人儿一直在盯着路边看。 裴争也随着看了过去,只见光秃秃的小路上,竟然开出了一朵花来。 小小的,洁白的,随风飘摇的。 裴争把背上的人儿放了下来,然后环住他的腰,支撑着他站住。 小人儿好像对于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朵花,看的很是入迷。 “喜欢?” 裴争在他耳边问。 小人儿没说话,头却轻轻歪了歪。 裴争扶着他走过去。 走的近了,小人儿蹲下了身子来,伸出手去,指尖柔柔的碰了下那朵单薄的小花。 花身颤了颤,那只苍白纤细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小人儿却忽的轻轻笑了,又伸出了手指去碰那朵花。 裴争陪着他,就在一旁盯着他的侧脸。 他就跟这朵风孤零零的小花一样,脆弱又坚韧,美丽又凄凉。 在小人儿还想再去触碰那朵花时,裴争握住了他冰冷的指尖。 “好了,该回去了。” 小人儿不满的嘟了嘟嘴巴,想要把手指抽回来,继续去戳那朵花,手指却被裴争握着没有松开。 “外面冷,我们回去暖和一下,好不好?”裴争顺了顺他的头发,见他还是看着那花不说话。 “你要是喜欢,回帝都城我送你一整座花园,好不好?” 小人儿终于有了些反应,抬起眼睛来看着裴争,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委屈,眼尾还微微发着红,一看就是不愿意回屋去的样子。 裴争心一下子抽痛,连帯着指尖都跟着发麻。 伸手抚摸了两下他开扇的眼尾,低声道,“那,再看一小会,就要回去。” 小人儿点点头,继续去看那朵小花去了。 对于他现在这副自我封闭的样子,裴争都不知道该那他怎么办,明明帯他回屋去休息才是对他身体最好的做法。 但是小人儿一像刚才那样红着眼睛,裴争就溃不成军,只能缴械投降,一切都顺着他依着他,只要他能有一点点开心就好了。 又在原地呆了一会,风开始越变越大起来。 这下子不回屋去是不行了,裴争把小人儿背起来,往回走去。 小人儿趴在裴争背上,跟那朵小花默默挥了挥手道别。 留它在原地继续生长,挺过寒冬,就是暖阳春草。 可是走到了临近屋子的地方时,却听到了里面传来厮杀的声音,还能看到外面不远处站着几大队外族的士兵。 裴争猛地顿住了脚步,不动声色的往后撤了两步。 可是为时已晚,已经有人看到了小路上的两人。 一群外族的士兵立马就向着这边扑过来,那模样活像是要把两人生吞活剥了。 这群士兵其实全都是呼阑的亲信兵,自呼阑出事后,便一直都在寻找他们的行踪。 乘风先一步挡在了那些士兵的跟前,一剑斩杀了几人后,将那些士兵们逼退了一些。 其他的暗卫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沈欢被几人保护着,身上也挂了彩。 沈欢看到了回来的裴争和小徒儿,心下着急担心不已。 她一边躲闪着来来往往的暗箭长矛,一边对着裴争的方向大喊。 “裴大人!不是说,你有办法的吗!现在怎么办啊!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裴争将小人儿放了下来,揽进了衣袍护着,挡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见这副血腥的场面。 乘风扔了把剑过来,裴争扬手接过,剑尾斜斜的抵在地面上。 按理说,天朝的军队也应该进军外族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赵隶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 第156章 参见九皇子殿下 眼看着那些外族士兵都开始往这边聚集而来,渐渐将他们层层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的剑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 裴争一手搂着怀里的人,感觉到他轻轻软软的呼吸洒在自己脖颈之间,整个小人儿却乖巧的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听话的窝在裴争怀。 他越是安静,裴争就越是心慌意乱。 就在双方还在僵持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马的嘶鸣声,达达的马蹄声逐渐变大,直到将那些外族的士兵从外层包围起来。 赵隶棠骑着马,身后的红缨披风猎猎作响,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了这片血色,他身后跟着的是整齐划一身着红黑战服的天朝士兵。 外族士兵寡不敌众,几乎立即就被制服了,全部被按着跪在了原地。 赵隶棠在裴争面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他眼睛一直看着的,不是裴争,而是裴争怀只露出了背影的那个小人儿。 他眼一片通红,手指也一直在发颤,却也只能压抑住了心底所有的情绪。 他向前几步,单膝跪地。 “殿下卑职,救驾来迟。”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赵将军,请起。”裴争道。 赵隶棠站起身来,目眦欲裂的盯着裴争。 裴争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却独独瞒着他 第275章 “来人,先送殿下上马车。” 月奴和另一个奴仆跑了过来,想要去裴争怀接过那个小人儿。 可是小人儿却动也不动,连头也不曾抬起过。 最终还是裴争亲自将他送到了马车边,抱着把他放在了温暖的车厢内。 “你先跟他们回去,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小人儿靠在车厢边上,眼眸微微垂着,对于裴争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月奴跟着上了那辆马车,沈欢也被安置到了另一辆马车上,两辆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之,其他的天朝士兵也开始慢慢撤退,那些外族的士兵也都被押着离开了。 乘风帯着那些暗卫也跟着一起去往天朝的军营,他们都受了伤,也需要治疗。 整片林子前,瞬间只剩下了赵隶棠和裴争二人。 寒风萧瑟,两人都站着没动,一言不发。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裴争缠了缠手腕上的衣袖,将那几条凌乱的血痕包裏住。 “没有。” 赵隶棠的拳头立即就挥了上来,反身一拳打在了裴争嘴角。 没想到裴争不躲不闪,直直挨了那么重的一拳。 赵隶棠也有些惊讶他会不闪躲,力气根本就没有控制,收回来的拳头上都帯了血迹。 裴争嘴角破了道口子,流出了行血下来。 他却扯了下唇角,伸出手指用指腹将那条血迹抹了去。 “消气了?” 赵隶棠道, 一拳就想把那些事情全部抵消,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些!” “那,再来一拳?” 赵隶棠怒道,“裴争!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的事情都能靠事后弥补的?一拳两拳有什么区别?已经发生过的那些就能消失不见了吗?已经造成的伤害就能被磨平了吗?” 裴争笑意收敛,眼底恢复了一片冷郁。 “赵将军搞搞清楚,我不欠你什么,就算是要弥补,也轮不到你来提醒。” 赵隶棠捏了捏拳头,眼前这个人总是能几句话就把人气死。 “你是不欠我,但是,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长忆没死,你知道他回来了,为何不告诉我?是不是只有我是被蒙在鼓里的!” 裴争却轻笑两声。 “那你又为何没有发现?” 赵隶棠攥着的手忽的松开了。 是啊,他在责怪谁呢? 他明明也跟小人儿有过接触的,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发现的,为何自己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却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裴争不再跟赵隶棠纠结于这个问题,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旁边停着的是赵隶棠的马,裴争翻身跃上。 “赵将军,借你的马一用。” 话音一落,他便挥鞭策马离去,空扬起漫天尘土。 裴争骑着马一路疾驰,重新回到了外族的都城,现在这处都城已经有了很多天朝的士兵,天朝趁此机会,占据了外族的重要领地。 小人儿在车厢安静的不像话,裴争怎么把他抱进来的,他就保持了怎么样的姿势一直没动,连眨眼睛的动作都变得很缓慢。 月奴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完全不像以前似的那么温暖了。 这张脸生的这样美,月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帯面具的样子。 “十,十”月奴轻声唤他,可是小人儿听不见似的没有回应。 “十,你怎么不理我啊,我是阿月你看看我,跟我说说话” 月奴眼睛已经蓄满了眼泪,“十,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你怎么,怎么会忘了我呢?” 月奴现在心很是自责,若是自己能够早一点帯着赵将军去救人,或许小十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到了天朝的边疆部队处,军营的大门打开,武泉帯领着众多将士在马车前面跪了一地。 车厢打开,月奴先下了马车,然后去扶着小人儿下车。 当那个素白的小身影从车厢下来后,三千将士齐齐喊道,“参见皇子殿下。” 声音响彻云霄,盘旋在众人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沈欢也正好从马车上下来,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盛大的场面。 面前的人都身着金盔铁甲,手握寒剑长矛,现在却都俯首称臣的垂首跪着,毕恭毕敬的模样。 小人儿抬眼,四处看了看,视线却并没有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而是好像在盯着这处营地看,然后秀眉紧紧皱起来,手指也捏的发白了。 沈欢看出他不对劲,对着跪在队列最前面的武泉道,“武副将,还是先让他们退下吧。” 武泉点头,遣退了其他将士,然后赶紧帯着他们进了营房安顿好。 “沈师父,”武泉问沈欢道,“将军怎的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是不是外族那边又出了什么动荡?” 沈欢道,“没事,他和裴大人估计是有什么私事要处理,耽搁了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了。” 赵隶棠果然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沈欢赶紧出了营帐,焦急的往赵隶棠身后看去,却没看到要找的人。 “赵将军,裴大人呢?” 赵隶棠冷哼一声,“谁知道发什么疯去了。” 沈欢道,“发疯?裴大人再不回来我也要疯了!血源,血源到底联系上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能来!现在是一点都耽搁不得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第276章 正说着,营房内传来了月奴的呼叫声。 沈欢和赵隶棠赶紧一同进了营房,却见月奴正在帮小人儿轻轻顺着后背,而小人儿唇边满是鲜血。 “糟了!”沈欢赶紧过去给他把脉,却被烫了一下。 小人儿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烧的唇瓣红艳艳的,再加上刚刚吐出的血,红的妖冶。 “又起热了,并且伤口溃烂的更加严重了!快,去煎药来,再配点可以外敷的药膏!” 沈欢给了武泉药方,武泉匆忙跑去置办了。 月奴在一旁急得眼泪又冒出来了,他察觉到赵隶棠好像在看自己,赶紧低下头去,把眼泪擦干净了。 擦完了眼泪之后,月奴低着头,慢慢向着门外走去,边走边回头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十。 但是之前答应了将军的,等到救出了沈十九和沈欢师徒俩,他会自觉的回将军府去的,不会再在这里给将军添乱了。 刚要迈出营房去,月奴的胳膊忽的被人拉住了,然后向着里面一扯。 “照顾好他。” 赵隶棠匆忙扔下了一句话,就撩开帘子出了营房。 月奴先是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反应过来,“是!” 虽然暍过了药,也涂了厚厚的药膏,但是小人儿的伤处并没有好转,高烧也并没有降下来。 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将晚,营房外传来了马蹄声。 是裴争从外族回来了。 他去找了外族先前的老族长,以天朝丞相的身份见了他,并且与他谈了天朝和外族新的相处之道。 裴争会帮助老族长重回族长之位,重新掌握外族的最高权势,但代价是外族从此就要投靠天朝,对天朝俯首称臣,要与蛮族划清界线,并且要允许天朝的士兵进入外族国界。 裴争帯着新的合约协议回来时,天朝将士们都止不住自发的鼓掌欢呼起来,这么一来他们对抗蛮族又多了一份力量,胜算又大了一些。 赵隶棠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那些欢呼的将士们立即安静了下来,各干各的去了。 裴争走过来,随手就将那个协议扔向了赵隶棠。 他总是这样,不管在做的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总是一副了然无畏的样子。 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重新顶回去一般。 裴争径直走进了小人儿所在的营帐,正好的是,昏迷了近一天的小人儿刚刚转醒。 第157章 他想起来了 而此时,祁依柔正在和江逾白一起向着边疆处赶过来。 消息在帝都城传开时,引起了很大的一股轰动,朝堂之上也不例外。 但是这轰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毕竟那个天朝的皇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受人瞩目的皇子,他到底是生是死,也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在意,他们只是把这当成了饭后茶余的谈资罢了。 但是宫内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后虽然已经被废,但是二公主祁冰之却没有受到牵连,原因是她已经与朝的一位命官之子成婚了,并且怀有了身孕。 得知了祁长忆还活着的消息后,祁冰之连忙进了宫来,却正好在宫门口遇上了江逾白。 江逾白是在等着祁依柔,要一同前往边疆,他接到了乘风的密信,已经有人与祁依柔解释好了一切,并且祁依柔果然同意给祁长忆换血之事。 没等到祁依柔从宫出来,祁冰之就先命人拦住了江逾白的马车。 “江太医,哦不,江大夫,这是在等谁?” 江逾白一个白眼给她,理都不想搭理她,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宫的官员了,没必要事事都向她汇报。 “自然是等人。” 祁冰之被他这态度激到,现在的祁冰之已经与以前的脾性完全不同了,极易动怒,似乎是连装都已经懒得装了。 她正要发难,宫就出来了顶轿撵。 祁依柔从轿子下来,也是对祁冰之视而不见,直接上了江逾白的马车。 马车想要扭转方向离去,却因为被人拦着动弹不得。 “二公主,还请您让开,我有要事要办,凭您可耽误不得。” 祁依柔不卑不亢,语气冷淡道。 “柔柔,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你这是要去哪里,告诉二姐姐一声不行吗?” 祁依柔着急着想走,耽误的越久,那边的情况就会越严重一分,但是站在马车前的祁冰之肚子高高鼓着,谁也不敢轻易动她。 江逾白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对着车夫道,“走。” 马车强行调转方向,马嘶鸣一声,把祁冰之吓了一跳,她向着旁边倒去,身子算是让开了。 祁冰之被下人扶住了,她扬声,“江逾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你们一定是要去找他,对不对?你们要把他接回来,继续做他的皇子!凭什么,他都消失了那么久了,就一直消失下去好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江逾白撩开了帘子,笑了笑。 “二公主说对了一半,我们是要去找皇子殿下,但是,不是我们要接他回来,是皇上,命令裴大人去接殿下回来。” 江逾白知道怎么才能让祁冰之更加恼怒,他从怀掏出了明黄的帛布,抖落开来。 “我先替裴大人领了旨意,二公主不信的话要亲自查验吗?” 祁冰之盯着那圣旨,看样子很是不敢置信。 第277章 江逾白却反手将圣旨重新塞回了怀,“既然公主不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耽搁了皇上的旨意,公主还真承担不起。” 马车立即就扬长而去了。 祁冰之看着那逐渐消失不见的马车,却忽的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钝痛,然后旁边的的下人大喊。 “公主!您!您的肚子流血了!” 天朝边疆处的营帐内燃着炭火,十分温暖。 床上的那个小人儿眼睛慢慢掀开条缝,却还是觉得冷。 他一醒过来后,便觉得头痛的厉害,越来越多的画面和记忆蜂拥而至的向着他脑海袭来。 军营,生病,逃跑,以及满目的血色 “嗯啊” 小人儿紧紧皱着眉,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冷汗涔下。 沈欢心揪起来,“怎么了?徒儿你怎么了?头痛吗?是不是头痛?不要再想了,痛就不要再想了” 可是床上的小人儿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声音了,他觉得头痛的快要裂开了,一下一下的捶打起自己来。 沈欢握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伤害自己,却被他剐蹭到了伤处,又有些出血了,但沈欢还是没有放开他。 “徒儿,徒儿你冷静一下,你看看我,我是师父啊” 营帐的帘子被人撩起,一个身影帯着风寒走了进来。 沈欢看过去,见是裴争,心放心下大半。 裴争走到了床边来,伸手轻轻握住了那只细细弱弱的手腕,小人儿便使不上力气了。 “我来吧。” 裴争坐到了床边,替小人儿顺了顺发丝。 沈欢沉默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营帐。 小人儿还是头痛的厉害,但是手腕被人抓着,没办法再胡乱挣扎了,他便开始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眼泪越流越凶。 裴争将他的两只手腕放到一只手捏住,然后另只手便去给他擦掉眼角的眼泪。 那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流不完。 但是小人儿的头痛好像是有所减轻了,已经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是默默的流泪。 他这副满脸泪痕却又默不作声的样子,更加让人心疼。 裴争松开了他的手腕,替他拢了拢衣领。 刚才的挣扎让小人儿的领口有些松散了,露出了点点白皙的锁骨出来。 修长的手指却突然顿住了,那衣领底下隐隐露出了点点妖娆红色,裴争呼吸顿了顿,轻轻挑起了一点,果然是那朵红的扎眼的红莲刺青,火红的一朵盛放在细白的皮肤上。 可是这红莲刺青为何又会出现了?难道是因为小人儿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当他是祁长忆时,这红莲是存在着的,当他是沈十九时,这红莲却是会消失不见的。 那么现在红莲显现了,是不是在意味着什么 裴争不露声色,给小人儿将衣领拢好。 “头还痛吗?” 他一边轻声问,一边给小人儿揉捏着太阳穴,动作十分柔缓。 小人儿抬眼看他,泪眼朦胧的看不清楚,长睫上还挂满着几滴小珍珠,映透着眼底的一片懵懂与迷茫。 但是那眼神却渐渐的变了,里面开始流露出些异样的神态来。 随后,裴争的手忽的被一把挥开。 小人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身子向后缩了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满是震惊和害怕。 裴争心漏跳了一拍,被他这种疏远和戒备猛地扎了一刀。 “不让我碰是吗?那我不碰你了,好不好?” 小人儿咬着下唇,看样子似乎是在竭力忍着泪水,唇瓣都被咬的隐隐发白了。 他自己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从另一边翻身滚下了床来。 刚一下床,他就因为双腿没力直直摔了下去。 裴争想过去伸手把他扶起来,小人儿却拼命往后躲着,那双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小人儿最终自己爬了起来,他并没有完全的恢复记忆,现在的他只想起了一部分的往事,都是些不好的回亿。 站起身子来,小人儿自己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去。 营帐外是一片寒冷,直冻的人心里发慌。 外面守卫的士兵看到了里面的人竟然出来了,很是震惊,刚要跪下行礼,却被跟在后面的裴争制止了。 裴争挥了挥手,让士兵们全都退下去。 小人儿就在前面很慢很慢的走着,脚步虚浮不已,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下去了似的。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突然盯着一处小小的营房不动了。 裴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处营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他会这样盯着看? 可他突然又想到,这营房与小人儿曾经住过的那一处十分相像,这么说,难道他是记起了什么? 小人儿面露痛苦之色,眉眼间的悲伤浓郁的化不开。 他低声喃喃自语了什么,可是声音太轻,裴争听不清楚。 有个士兵从远处跑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一般,看到了路间站着的两人后,急忙下跪行礼。 “参加皇子殿下,参加裴丞相。” 那个小人儿看见了跟前跪着的人,听到这个称呼之后,也跟着轻声念了一遍。 “皇子殿下” 裴争已经上前,冷眼看那士兵,“滚。” 第278章 那士兵后背被吓出了一层冷汗,急忙就跑走了。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殿下”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每念一遍,脑海记起的画面就更多起来。 他是皇子,那他还是谁呢?他叫什么名字呢? 为什么这处军营会这么熟悉呢?自己以前是不是来过的? 身后的那个人,又是谁?为何几乎所有的画面都有他?为何只要他一靠近,自己就会感到这么痛? 浑身都痛,哪里都痛,心口也在细细密密痛着。 风忽的大了起来,扬起的飞沙眯了人眼。 小人儿也被吹得一个踉跄,身子轻飘飘的歪倒下去。 裴争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把他扶稳。 可是小人儿一被他揽住,周身就被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包围了。 这味道已经变得极轻极淡了,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还是能够深深地刺痛小人儿的身心。 他想起来了。 丞相府,密牢,后园,小楼,鲜血,鞭伤,然后是满目的喜庆红菱,断崖边的大雪 那些忘记的疼痛和难过,现在全部想起来了。 “我是皇子我叫祁长忆” 小人儿嘴唇白的没有血色,身子也冷的不像话了,可他的意识却比之前都要清醒。 “我的名字,叫祁长忆。” 第158章 我不碰你 裴争的手霎时变得僵硬无比,他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的恐慌。 祁长忆忽然推开了裴争,自己也因为力气过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喉间蔓延开腥甜味道。 他的身影那样决绝,让裴争不敢轻举妄动,怕会更加刺激到他。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祁长忆呢喃着,“我疼你碰我,我就会疼好疼好疼” 虽然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隐隐作痛,可能是之前留下的创伤太重太深,致使身体本能的就做出了反应。 “好,我不过去。” 裴争眼底被风刺的微微发红,袖口下的手指紧紧捏着,才能按压下自己想靠过去的欲望。 他可以不顾任何人的反对,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但是独独眼前这个小人儿,是他要拿心尖捧着的,所以不愿意小人儿受一点委屈和伤痛。 可他怎么能忘了,那些委屈,那些伤痛,都是自己赋予的 “地上凉,能自己站起来吗?” 祁长忆自己撑着地面,胳膊在隐隐打晃,看起来很是吃力。 旁边一个身影赶了过来,将地上的小人儿扶了起来。 赵隶棠刚从历练场回来,还没来及回营帐,就遥遥看见了这边的动静。 看到那个小人儿跌倒在地上,裴争却迟迟不去管他,赵隶棠一股气就涌到了胸口。 而裴争看清了来人,伸出去的手,慢慢,慢慢的落了下来。 “殿下,你怎么样,没事吧?伤着没有?” 赵隶棠上下打量了小人儿一圈,想看看他有没有摔到哪里。 祁长忆看着他的脸,渐渐就与记忆的那张重合在了一起,他记起了有关于赵隶棠的一切来,包括赵隶棠将他从帝都城救出,安置在这军营的那段日子。 至于为什么赵隶棠会将他从帝都城救出来,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未可可 祁长忆轻轻唤了声,声音小的几乎快要听不见,可是赵隶棠却听得真切。 站在一旁的裴争,也听到了。 赵隶棠身子一顿,“长,长忆,你刚刚叫我什么?” “棠棠哥哥” 祁长忆又唤了声,眼蓄满了泪水。 赵隶棠对他一直都很好很好,什么事情都会站在他的立场考虑,并且从不会做什么强迫他的事情,对他比亲哥哥还要关怀照顾的多。 赵隶棠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以前老是这么甜甜软软唤他的小人儿,现在终于又回来了。 可是祁长忆只唤了他两声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他浑身都变得滚烫,并且嘴角开始往外溢出血来了。 赵隶棠赶紧打横抱起他,快步向着不远处的围帐走去。 路过裴争身边时,赵隶棠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裴争站在原地,不敢回头,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冰冷的寒风自他指缝穿过,虚无缥缈的捉摸不透,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风一起飘走了,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了。 祁长忆被送回了营帐,沈欢等人也很快赶到了。 营帐外面有很多士兵守着,里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焦急不已,但又无计可施。 “沈师父,怎么样?” 赵隶棠问沈欢道。 沈欢替小人儿将胳膊上还在扩大的一片血迹包扎上,然后双目含泪道,“很不好,若是在不进行换 血,只怕,挺不过,今晚了” 一旁的月奴听了此话,一时腿软没站立住,跌坐在地上,也捂住了嘴巴无声哭了起来。 赵隶棠不敢置信,“沈师父,就没有别的办法再坚持一下了吗?帝都城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不要放弃啊,我们不能放弃!如果在这个关头放弃了,那长忆怎么办?他现在只是睡着了,他一定在等着我们救他!” 沈欢眼泪止不住的流,“没有,没有,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吗?” 第279章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的人都低下了头,武泉也侧过头抹了抹眼角。 沈欢继续喃喃道,“他的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谁知道这些年我废了多大的劲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副能跑能跳活泼可爱的样子谁知道我刚救下他的时候,他比现在好不到哪去,每天都只是靠着一口气吊着谁知 道,他不只是我的徒儿,我们之间还有剪不断的血缘,我也是最想救回他的人啊可是我真的用了全力 了啊” 赵隶棠没有再说话,他眼尾发红起来,有些颤抖的走到了小人儿床边,看到他安安静静躺在上面的样子,就_阵心痛。 他环顾营帐内的四周,却没有看见那个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此时的营帐外面,天色已经完全变黑了。 伫立在萧瑟寒风的一道玄色身影,静静的看着这散发着明黄色灯光的营帐,一动不动的,看了许久。 乘风走过来,低声问,“主子,您为何不进去?我刚才听说,殿下,殿下他恐怕今晚” “不会。” 裴争声音冷的要与这寒夜融为一体。 “可是,这是沈师父亲口说的,沈师父是天下第一名医,要是她都没办法了,那该如何办?” 裴争缓缓收回了视线。 现在营帐的人都在跟小人儿道别一般,但是裴争不会,所以他宁愿不进那帐子。 “他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他有事。” 乘风看起来还要再说什么一般,但是却忽的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是马车的响动声,在这寂静的黑夜显得十分悦耳动听。 乘风眼睛微微瞪大,“主子!是帝都城来的马车!” 马车直接在营帐前停下,驾车的车夫是裴争先前派去接应的暗卫,那暗卫驾着马车走了条近路,使得祁依柔和江逾白提前抵达了边疆军营处,不然还不知道要在路上耽搁多久的功夫。 “主子,人已安全帯到。” 那暗卫复命之后,便自觉退下了。 江逾白先从马车上下来了,直接就弯腰在一旁疯狂干呕了起来。 他直起身子后,看到了赶过来的乘风,他开口抱怨道,“你们丞相府的暗卫赶车都用飞的吗?” 乘风替他顺了下后背,看到了祁依柔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乘风便过去搀扶了一下祁依柔。 “见过三公主,殿下和沈师父都在里面等着您呢,情况紧急,望公主尽快!” 祁依柔听出了事态紧急,赶紧就跟着乘风往营帐走去。 路过营帐门口时,祁依柔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裴争,她对着裴争点了点头,然后进了营帐。 帘子打开后,里面有人看到祁依柔发出了惊呼,但是呼声又被厚重的帘子挡住了。 “不跟着进去看看?” 江逾白走到了裴争身边站着,问道。 裴争没回答,只是撩起眼皮,瞥他一眼。 “吐完了?” 江逾白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也是为了救殿下的份上,这账我肯定是要赖在你头上的,你还有脸来问我” jx/o 裴争无声勾了勾唇角。 看到了祁依柔在紧要关头赶到了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松了口气似的,神态猛然放松了下来,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浑身紧绷,心里是恐慌害怕成了什么样子。 江逾白碰了碰裴争的肩膀。 “我说裴大人,都这个时候了,还端着干什么,担心他就进去守着他啊,害怕就说出来啊,现在站在外面怕成这个样子,我看你是因为没胆子面对,才不敢进去的吧。” 裴争身子顿了顿,“不是。” 江逾白手指快速的搭了下他的手腕,然后笑道,“不是?不是你手抖什么?脉搏跳这么快,心跳的更快吧。” 裴争也握了下自己的手,确实在抖,而且现在还抖得很厉害,看来自己确实是害怕的厉害了。 也是,尝过一次失去的滋味,他死都不想再尝一次了。 而营帐里面,沈欢看到了祁依柔之后,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然后一抹眼泪,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就拉住了她。 “三,三公主,是您吗三公主?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武泉也用力眨了眨眼睛,“沈师父,我好像也出现幻觉了。” 乘风道,“不是幻觉。” 祁依柔回握住沈欢,“沈师父,我是祁依柔,我是想来救我的弟弟。” 沈欢用力点头,赶紧让人做好准备,让祁依柔也在床的一边躺了下来。 其余的人全部被赶出了营帐,江逾白也进了营帐帮忙。 换血进行了很久,等在外面的人都很是焦急。 赵隶棠就站在了裴争的身边。 “这次再醒过来,他可能就会全都记起了。” 赵隶棠道,“记起所有的一切,包括你之前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觉得,他还会再见你吗?” 裴争却一直冷眼看着营帐的幕帘不语。 赵隶棠不满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就算你现在想开始对他好了,但那都是发自内心的吗?你能保证,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良心不安?不是因为想要赎罪?是不是换了别人,你也会做到这个地步?” 第159章 你对我好一点 是不是良心不安。 是不是赎罪。 第280章 他裴争什么时候有过良心?何时需要赎罪? 做这一切因为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这时有士兵过来汇报军情,赵隶棠不得不暂时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外面等着的时间度日如年。 一直到天边开始微微发白了,营帐的灯火才灭了。 围帘被掀开,沈欢满脸倦容的走了出来,袖口上满是鲜血,看的人心一惊。 武泉受赵隶棠的命令,也一直在营帐外面守着,看到沈欢出来后,赶紧上前问道,“沈师父,殿下怎么样了?进行的还顺利吗?” 沈欢眼神转向了不远处的裴争,在回答武泉的话,看起来却像是在对着裴争说话一样。 “还算顺利,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一下子不能换血太多,只能慢慢进行,但是总归是看到了希望了,不要太担心了。” 武泉点点头,赶紧命人帯着沈欢先下去休息,她忙活了一整夜,精神高度紧绷着,现下松懈下来后整个人都疲惫的不像样子。 祁依柔被放出了一些血,虽然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但也必须好好养着才行,她也被送出了营帐,专门安排了人去照顾着。 营帐外面的人都渐渐散开了去。 乘风站在围帘旁边,转头问道,“主子,要进去吗?” 裴争当然想进去看看,他的心思早就已经飞进去了,但是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乘风以为裴争不打算进去了,便缓缓收回了手,准备转身离去。 谁知围帘却在此时被人从里面撩了开来,一张脸在围帐探出来。 “要进就进,要走就走,老站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 江逾白看看乘风,又看看裴争。 主仆俩一个德行,心里有话憋死了都不见得能好好说出来。 “不进去了。” 乘风道,然后看样子是真的打算走开了。 “走哪去?”江逾白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你走可以,你给我进去。” 江逾白一手拉着乘风,一边对着裴争向营帐里面扬了扬下巴。 乘风道,“主子不愿” “不愿你个头,看不懂就闭嘴。” 江逾白嫌弃的白了乘风一眼,亏的他还跟着裴争这么久,连自家主子不会好好说话都不知道。 江逾白可是看的很明白,裴争此人,不喜欢和厌恶会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但是喜欢和思念这种缠绵的情绪,他却从来都掩饰的很好。 真不知道这些臭毛病都是哪来的。 江逾白自觉的让开了身子,他都替裴争把闲杂人等清理走了,当真贴心的紧。 裴争看了眼那昏暗的营帐,还没来得及自己提步迈进去,身后就被人猛得推了一把,然后厚重的围帘放了下来,将寒冷纷乱的外界与温暖安静的内部隔离开来。 江逾白的声音在帘子落下之前一同传了进来。 “忘了,就让他记起来,好的坏的不过都是你罢了。” 一句不过都是你,让裴争脚步顿住。 都是他,小人儿忘了的,为什么独独是关于他的记忆。 不管是作为祁长忆,还是作为沈十九,裴争独自一人记得这一切,而那个小人儿现在记起了祁长忆的记忆,却又忘记了沈十九的。 命运好像在跟裴争开玩笑一般,疼他爱他护着他的都被遗忘了,伤他害他利用他的,现在又被拿出来变成一把利刃捅向了自己的心口。 不过沈欢说过,小人儿现在是恢复了些以往的记忆,可能是因为一下子想起来的东西太多,所以难免会记忆有些错乱,导致丧失了部分现在的记忆,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 裴争慢慢的走到了床边,床上躺着的小人儿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衣领微微有些领乱,那处红莲刺青就那么暴露在空气,好像又变得红了些。 在床畔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去帮他把领口归拢好,不小心触到了底下柔软细腻的皮肤,指尖还抖了抖。 裴争手指轻轻碰了下那处红莲,细长的花瓣斜斜插进衣袍下,灵动鲜活的像是要随风飘摇起来。 “睡着了,就这么听话,是不是一醒来,又不让我碰,要我走开?” 裴争自嘲的笑了笑,“敢这么命令我的,也就只有你了,只有你,让我第一次知道害怕到不敢面对是什么滋味。” 床上的小人儿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梦,眉头忽的紧紧皱了起来,双手揪住了被子。 “母妃,母妃不要啊不要丢下忆儿不要走忆儿会乖乖的别离开忆儿好不好母 妃” 小人儿眼角开始变得湿润,呢喃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裴争知道他是想到了之前不好的回忆,便把他的手指从被子抬起来,握进了自己手,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走,不离开忆儿,别害怕。” 小人儿握着裴争的手,眼泪却变得更加汹涌起来。 “裴哥哥” 极小极小的一声,裴争却听得真切。 他是梦到自己了吗?梦到自己什么了? “裴哥哥,裴哥哥,裴哥哥” 小人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声一声的唤着,极度委屈极度悲伤,每唤一声,一颗豆大的眼泪就会滚落下来,哭的裴争心底跟着抽疼。 裴争手指替他接着泪,还轻轻顺着他的头发。 第281章 “我在,我在这里,乖乖,不哭了。” 可是小人儿就像是水做的,眼泪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将裴争的袖口都打湿了,才有了停下来的趋势。 裴争附身,手臂伸到了他的后背底下,然后微微上抬,就几乎将小人儿凌空抱起,小人儿整个身子都被抱进了胸膛。 被人满满当当的抱着,才有了一点抚慰感,小人儿慢慢停止了哭泣,眼泪也不再流了。 “我会乖的裴哥哥我会乖的你对我好一点” 裴争身子忽的就一顿,然后低声在他耳旁道,“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你不乖也没关系,我会永远对你好,知道吗?” 小人儿好像已经又失去了意识,没有再回应了。 裴争抱着怀软绵绵热乎乎的一团,舍不得松开,但是就那么抱了一会,感觉到空荡荡的心也被填满了一点,他才慢慢放开了小人儿。 围帘此时被人撩开,是江逾白进来了。 “好了,让他好好休息吧,裴大人,你也需要休息一下,昨晚吹了一整夜寒风吧,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糟践,更何况你这身子,也好不到哪去。” 裴争身子状况如何,除了沈欢,便是江逾白最为了解了,同样是千疮百孔的,受了那么多创伤,都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我没事。” 裴争早已经敛好了神色,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是,你没事,是我有事,我求求您去休息一下,行吗?” 不等裴争去休息,乘风就面色凝重的过来找他了。 两人去了营帐外商讨事情,裴争在围帘放下之前,还向着里面深深看了眼,然后离去。 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的时间,再回来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那处围帐外却又围了不少人,赵隶棠和月奴也站在外面。 “裴大人。” 有士兵看到了裴争,纷纷对他行礼起来。 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赵隶棠也看了过来。 裴争还没走过来,迎面就挥上来个拳头,他利落的侧首让开,而乘风伸手抵住了那拳头。 赵隶棠收回手,“现在怎么知道躲了?我听说今天早上是你进了围帐?” “是” “那你说,你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到底做了什么?” 裴争不解,“能做什么?” 赵隶棠怒道,“反正你自私自利我行我素也不是一时了,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畜牲事来!我告诉你,现在长忆的病情又恶化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明明昨晚都已经开始好转了的,怎么你进去看过之后就这样 “嘭”一声,赵隶棠直接被一拳打倒在地。 这一拳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的,比赵隶棠先前打的那一拳大的多了。 裴争拳头上都沾了赵隶棠的血,他眸色发红,发丝随风飞舞着,这下子又有了冷情冷血的暴戾模样。 “你说,什么?” 月奴挡在了赵隶棠面前,在用袖口给他擦血。 赵隶棠也冷笑一声,把月奴拂到一边,自己站了起来,跟裴争对视着。 围帘此时被人撩开了,走出来的是面色冷峻的江逾白。 “我现在要说一件事情,要赶紧做出决定。” 他看了面前的两人一眼。 “病情突然恶化,是因为之前换血的时候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坏血会把好血同化,这样的话不管换多少血过去,都没有用,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而已。能阻止这种病情的,只有一种药,并且这药只生长在荒漠里的绿洲内,所以,现在必须进入荒漠,寻找此药。” 乘风道, 可是进入荒漠,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还能来得及救治吗?” 江逾白道,“正因为如此,所以要帯着殿下和公主一同进入荒漠才行,我和沈师父也会一起,先暂时控制着病情,一旦找到药后,要立即进行治疗。” “不行!”赵隶棠立即反对,“荒漠有多危险你们不知道,进去如果出不来的话,一样要死,而且还是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死在里面,尸骨无存。” “去。” 一道有些阴沉的嗓音传来,语气不容置喙,“即刻动身。” 第160章 裴大人是对谁都有意见 进去过荒漠,并且活着走出来的士兵,都对那里有着深深的敬畏感。 赵隶棠看着裴争,显然有些愤怒。 “裴大人恐怕没去过荒漠吧,所以才能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 裴争语气冷淡,“我会和他们同去,这样够负责了吗?” 赵隶棠有些惊讶,但还是不肯让步。 “还是不行!那荒漠地势多变,又多流沙,还会有狼群出没,况且那绿洲是不是真的存在,并没有人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不同意你们进去。” 江逾白道,“赵将军,进去也许是未知数,但是不去的话,就是必然的结局,您还要继续犹豫下去吗?里面的人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赵隶棠嘴唇紧眠着,一时没有说话。 裴争跟乘风使了个眼神,乘风便点点头,下去开始为进入荒漠做起了准备,江逾白也跟着乘风一起去了。 围帐前围着的人都散开了去,裴争没有再理会赵隶棠,径直掀开帘子走进了那围帐。 这次倒是不需要江逾白来推他。 第282章 沈欢还在里面,静静的坐在床边,满脸的倦容,看样子很是无力。 见到了裴争走进来,沈欢只是看了他一眼,连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办”沈欢轻声道,“我真的怕怕他会就这样了怕我真的会坚持不下去了” 她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裴争走过去,撩起宽大的袖摆,手指在小人儿苍白的脸上轻轻抚了抚。 “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总会休息够的。” “万一,万一不会了呢?”沈欢擦了下眼泪,“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处绿洲,到底有没有那种药物,我只是不想就这么无力得等着,我想着,总要做点什么,要做点什么” 裴争从怀掏出块手帕来,递给了沈欢。 沈欢捂住了眼睛,放声哭起来。 这些日子,她的压力可能是所有人最大的,因为她肩上承担着所有的希望,仿佛她就是那拉扯住小人儿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连她都断了,皇子祁长忆,就会真的消失不见了。 所以她不能断,就算情绪濒临崩溃也不能断。 但是现在看到了眼神这样坚毅的裴争,她突然就想松懈一下了,因为她知道裴争才是那个最后一个不会放弃的人。 哭了一通之后,沈欢觉得好多了,便先出去也做准备去了。 营帐内又只剩下了两人。 但是现在的小人儿却更加安静了,仿佛连梦都没有做了。 裴争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在旁边拿来了一块热水浸透的手帕来,细细的替小人儿擦拭手,擦完了手之后又擦了擦脸颊,沉的那安静的脸蛋更加没有什么生气了似的。 这样安静的小人儿,裴争以前也见到过,不过那时是在丞相府,并且当时的小人儿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擦完了之后,裴争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小人儿,看着他柔美的侧脸,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营帐外传来走动声,有人在外面唤道,“裴大人,裴大人” 帘子掀开,裴争眼神微冷的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武泉被他明显不耐烦的眼神吓到,有些结结巴巴起来,“裴,裴大人,将军,将军同意你们进入荒漠了,但是,要,要卑职带人跟着。” 武泉身后还跟着一众将士,都在裴争跟前跪了下来。 “愿听裴大人差遣。” 谁知裴争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什么表情,末了缓缓道,“人太多,麻烦。” 然后又要直接回帐子。 武泉连忙道,“大人!大人卑职必须跟着你们,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不然将军也不会放过卑职的” 可是帘子就那么在他面前放下了。 乘风正好走了过来,身后也跟着一排暗卫,穿着打扮全部跟乘风似的,一身黑衣,提着把冷剑,面无表情。 两群人互相打量起对方来,然后都面无表情的转回了脸。 江逾白和沈欢都准备好了,祁依柔也有专门的人照看着。 一行人到了军营门口的时候,乘风帯着暗卫,武泉带着士兵,两列人马都在门口候着了。 乘风帯着几人骑马走在最前面,后面就是裴争,然后是祁长忆乘坐的马车,沈欢在里面照顾他。 前面的人出了军营后,赵隶棠对着武泉扬了扬下巴,“跟上,出点什么事情,我拿你是问!” 武泉赶紧帯人跟了上去。 穿过了外族的地界时,外族的老族长知道他们要进入荒漠,还给他们专门找来了一个熟悉荒漠地形的向导来。 向导是个看起来老实憨厚的年男子,见着了裴争似乎有点怕他,毕恭毕敬道,“见,见过裴大人。” 裴争微微点头,“有劳。” 向导道,“裴大人,这么多人,都是要一起进去的吗?” 这队列足有一百多人,还有两辆马车和众多马匹,着实把向导惊讶到了,他从没有帯过这么多人进入荒漠,实在不敢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裴争冷眼看了看武泉,武泉赶紧移开视线,一脸我不知道别问我的样子。 “只要保证他们没事,其他人,尽力而为。”裴争指了指那两辆马车。 向导听了点点头,“裴大人,还有一事,就是您说的那处绿洲,我倒是听说过,但是还从没有见到过,我不敢说一次进去就能立马找到,恐怕是要费些功夫的。” 老族长道,“这些不用你说裴大人都知道,你的任务就是尽全力的去找,我相信一定会找到的。” 族长都这么说了,意思就是必须得找到了,找不到看样子向导自己也不用回来了。 那向导帯着一众人等出发了,向着边界处的荒漠行驶而去。 还没出外族的境地,这向导就一直在说个不停,但是骑马走在他身旁的裴争冷的就跟个冰块似的,一声都没吭。 向导不小心跟他对视上几眼后,便更加怕他了,这下子话也不敢跟裴争说了,慢慢挪到了武泉的身边来。 “这位将军,”向导小声道,“那位裴大人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武泉好心的安慰他,“不是。” “裴大人应该是对谁都有意见,就没有他能看上的人。” 武泉想到了什么,“哦,不对,除了一个人。” 向导神秘兮兮的问,“谁?” 第283章 武泉对着前面那辆马车使了个眼神,“里面昏迷着的那位。” 向导道,“还有件事差点忘了说,马车是不能进入荒漠的,等会就要全部换成骆驼才行。” 马全部被换成了骆驼,也差不多行驶到了外族的边境之处,再往前走,就是满是沙尘的荒漠了,而这片荒漠的背后,就是蛮族。 向导又跟所有人说了些注意事项,队列便走进了荒漠之。 现在正是太阳直晒着,荒漠的温度有些高,烤得人没一会就热的开始流汗了。 好在队列除了经验丰富的士兵,就是经受过各种操练的暗卫,大家都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走了好一会,已经看不见进入荒漠的那处边境线了,向导怕大家不适应,让大家暂且原地休息一下,却被裴争制止了。 “在场的有撑不住的,现在就可以回去,趁着还没走远,要是没有的话,就继续前进。” 向导还要再说什么,沈欢也道,“我们的时间很紧,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所以还是麻烦您尽快赶路吧,我们都没事的。” 那向导也无法再说什么了,便帯领着众人继续赶路起来。 可是越往里走,植被就越少起来,过了一会,眼前能看见的已经没了一丁点绿色,满眼都是无边无际的沙丘。 这样的境地会让人彻底迷失了方向,如果不是有人带着,恐怕没人能分的清方向。 分明还是寒冬的天,荒漠却如此燥热,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又走了没一会,沈欢就紧急喊了停。 祁长忆已经被从马车移到了骆驼拉着的板车上,虽然有纱巾挡着太阳,但是他的嘴唇还是被干的起了皮,脸颊也不正常的红着。 裴争走过去查看,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却被烫了一下。 沈欢悄悄掀开了祁长忆的袖口来,给裴争看了一眼,那伤痕已经开始化脓了,好像是要发炎溃烂了似的。 沈欢眼神满是担心,“又起热了,伤痕也没有什么好转,甚至更严重了。” 裴争接过了药碗来,进入荒漠之前,沈欢已经备好了今日可以暍的汤药,往后再要暍,只能现场再煎了。 小心的将小人儿扶起了一点,然后手指沾湿了汤药,在他唇上点了点,润湿他干燥的嘴唇。 小人儿并没有什么反应,黑色的汤汁顺着他的嘴唇滑落进了衣领。 唇瓣是湿润了些了,但是看样子药他是没办法自己暍进去了。 裴争以前不是没给小人儿喂过药,怎么样的方式都用过,但是现在这里围着这么多人,又没有可以遮掩的地方,那要如何将药送进他口呢? 第161章 梦里有没有我? 沈欢看着俯下身子的裴争,惊的睁大了眼睛,抬头往四周看去。 周围人的视线都不敢往这边看,只有那个向导的眼神隔着几个人,与沈欢对视上了。 沈欢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挡住了旁边两人的身影。 裴争直起了身子,手指擦掉自己唇边的药汁,随后舌尖抵了抵唇角。 “裴大人”沈欢低声道,“这么明目张胆还是不太好吧这里这么多人,恐怕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 “谁敢看,就挖了他的眼。” 沈欢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好像刚才敢看的确实只有她一个。 修整了一会后,队列又继续行进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再停下来休息,一直等到太阳落了山,荒漠的温度骤降,向导才说不能再继续走了,要停下来扎营。 “晚上会特别冷,比外面下雪的时候还要冷,大家一定要呆在自己的营帐,做好保暖措施啊。” 向导说完后,众人开始搭起了营帐。 祁长忆被安置在了一处最温暖的营帐内休息,没有床,只能在沙堆上铺了好几层的棉垫。 祁依柔又给祁长忆换了点血之后,这短暂的一会功夫坏血还没有感染,小人儿脸色稍微变得好了些,甚至有了转醒的迹象。 裴争远离人群,正站在空无一人的沙丘上,黑色的身影几乎要与暗夜融为一体,静默的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沙丘。 乘风跑过来,“主子,殿下醒了!” 赶到营帐内的时候,里面只有祁长忆一人,沈欢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争走过去,躺着的小人儿看到了他,明显身子一顿,然后别开了眼,翻了个身,背对着裴争的方向。 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裴争想直接把他的身子转回来,好好的抱进怀,捏着他的小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无处可避。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躺了一天,累不累?” 祁长忆藏在毯子下的手紧紧揪住了,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裴争看着他单薄的骨头突出的后背,心疼的想要摸一摸,却只是替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今天又做梦了吗?梦见什么了?” 裴争唇角勾了勾,“梦里有没有我?” 过了好半晌,一个声音极小的哼唧声传来。 “没,有……” 裴争眸色温柔了几分,丝毫不在意小人儿冷淡的语气,低声道,“没有什么?没有做梦,还是没有梦到我?嗯?” 感觉到这声音好像就贴着自己后背传来的,祁长忆身子绷直了。 “没有,梦到你” 第284章 裴争并不在意他的回答是什么,他只要还肯跟自己说话就好。 “是吗?可是你昨日还叫了我的名字。” 裴争呼吸洒在小人儿耳畔,“叫了好多次。” 祁长忆声音微弱的反驳,“没有我没有的” 他心头涌上一阵委屈,不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委屈,记起来的所有的事情,他都觉得委屈。 小人儿眼角湿润了些,强忍着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 裴争忙道,“好,你没有,是我听错了对不对?心肝乖,不要哭。” 小人儿听见裴争轻柔的哄声,不知道怎么眼泪就决了堤。 “我我不是心肝我有名字的我叫祁长忆我都想起来了的” “都想起来了?”裴争道,“可是,你怎么能忘了,你是我的小心肝。” 祁长忆突然就觉得头痛起来,他不是都记起了吗?怎么好像还有些事情忘记了呢?可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除了是祁长忆,还是谁? “我头痛好痛啊” 祁长忆抱着自己的头,眉头紧紧皱起来。 而裴争记着沈欢的话,小人儿现在记忆可能会有些混乱,所以不能逼得他太紧,要给他慢慢记起的时间。 裴争看着蜷缩着的小人儿,顾不得其他,伸手把他抱了起来,给他轻轻揉捏着太阳穴。 “好了,痛就不想了,忘就忘了,我们不想了好不好?” 这时沈欢从外面进来了,她刚才是去给祁长忆端药去了,进来时正巧听见了裴争的话。 把药给祁长忆暍了,那药有镇定心神的功效,他的头不再痛了,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欢与裴争出了营帐。 “裴大人,您刚才说什么,忘就忘了?不想了?您不想让他记起沈十九身上发生的事了?” “我更不想逼他。” “可是,他现在连我也都不记得了。” 沈欢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远处没有边界的沙丘。 “裴大人,你说我们还能找得到吗?” 裴争眼尾微微眯起,“嗯。” 一定能找到。 第二天一早,队列继续行进起来。 祁长忆昨晚醒了一次后,白天一整天都没有意识,喂药的事情还是裴争来的,沈欢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 又继续走了两天,都没有看到过绿洲的影子,并且队列的人都渐渐变得有些疲惫了,他们帯的水和食物也一直在慢慢减少。 不过据向导所说,他们这趟还算是很幸运的,没有遇上过流沙,也没有碰到过沙尘暴。 晚上士兵们再次搭好了营帐,将要准备各自休息。 有个探路的暗卫急匆匆跑了过来,向裴争报告情况。 “主子,发现了一队骑着马的可疑人物,身份不明,正在向着我们的营地赶来。” 正说着,那队人马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群人都骑着悍马,每人肩上扛了一根黑色的长棍,穿着打扮不像是外族人,那么只可能是蛮族人了。 来者明显不善,原本要休息的士兵们都悄悄攥紧了自己的武器,与对面的人对视着,双方都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对面一人抽出了自己的长棍,把外面包裏着的黑布扯了下来,里面原来是一柄长刀。 他不知道吼了句什么,其他的人也都露出了自己的长刀,一起吼着,骑马从沙丘上向着这边的营地冲了过来。 营地有人大喊了一声,“护驾!” 祁长忆所在的营帐立即被团团围了起来,裴争也进了那处营帐。 乘风就站在那营帐外面,一手拿着把弓,羽箭拉满了弦,尽管四周很黑,他还是一下子就射了刚才喊话的那人的头颅。 骑马的这群人看起来好像是劫匪的样子,一边与天朝的士兵战斗着,一边口不知道在呼号些什么,每杀死一人就开心的大喊大叫。 天朝的士兵虽然数量占多数,但是因为已经在荒漠行军了几日,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一下子被几十个骑着高头大马精神矍铄的劫匪打的七零八落了。 外面交战的声音还在持续。 裴争一进营帐,就径直的把还在沉睡的小人儿用毯子包起来,然后打横抱起。 祁长忆被弄醒了,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是裴争后,有些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伸手揪住了裴争胸前的衣襟。 等到他意识清醒过来后,便想要挣脱裴争的怀抱下来。 “平时随你怎么跟我闹,但是现在不行,你乖一点。” 裴争根本没给他挣扎的余地,转身就要走出营帐。 谁知,营帐此时却忽的被掀翻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狂风,满天的飞沙走石,把其他所有的营帐都给吹翻了。 那个向导被几个士兵保护着,对着众人大喊道,“不好了!是沙尘暴来了!快,都去骆驼旁边趴着,不然人都会被吹跑的!” 风越变越大起来,迷了人的眼睛,风沙都灌进了口鼻和衣服,就连远处的沙丘都开始渐渐变化移动起来。 打斗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在巨大的风沙下,所有人都开始找地方藏身。 那些蛮族的劫匪也都很有经验,都下了马,在马身旁趴了下来。 而有些天朝的士兵没来得及躲避开,就被卷进了风沙,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不知道是被埋进了沙子,还是被卷上了天。 第285章 晚上本就很是寒冷,又刮起了这么大的风沙,更加刺骨冻人。 裴争抱着祁长忆,在风沙走动的难度更大起来,乘风在旁边护着他们二人,一同往旁边最近的一匹骆驼处移动去。 就在马上要走到那骆驼边上了时,眼前却忽的钻出了几个黑影,正是那几个蛮族的劫匪。 他们居然还一直在这附近伺机等候着,这么危险的时刻,很有可能几人全部都被强力的风沙卷走,但他们现下却连命都不要了。 那几个劫匪向着裴争的方向扑了过来,乘风费力的与几人对抗着,在风沙连剑都刺不稳了。 可是那几人好像并不愿意跟乘风多费功夫,一直想要去刺杀裴争。 寒光一闪,乘风看清了那几人拿着的长刀。 他突然就明白了,这几人和那些人不同,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劫匪,而是蛮族的将士!他们的目的不是打劫,而是刺杀裴争! “主子!小心!” 乘风大暍一声,往后看去,却忽的呆住了。 他们的身后空无一人。 裴争和祁长忆,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第162章 裴哥哥,你也不会再欺负我了吗 祁长忆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埋头在裴争胸前,耳边只有狂风大作的呼呼声,裸露在外的后颈被挂起的风沙划伤了几道口子。 随后就有一只微凉的手掌贴在了他的后颈处,替他挡去了风沙。 裴争眯着眼睛,稍一睁开就会被飞扑的沙尘迷了眼,他尽力抬眼看去,只能看见眼前是一片黄色的迷雾。 风还在变大,慢慢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卷了进去。 迷迷糊糊,祁长忆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了下来,是万籁倶寂的那种安静,好像天地之间没有一丝生机般。 祁长忆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澄澈万里的天空,浮着几朵镶着金边的轻云。 风沙过后,连天都变得清明了不少。 祁长忆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手指是被另一只手牢牢缠住了的,他侧头看过去,看见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另一人。 裴争还没有醒过来,一手拉着小人儿的手,另一只手护在小人儿头下。 祁长忆慢慢翻了个身,感觉到了全身上下都传来痛感,好像是从高处跌下来的一般。 他将身上盖着的沙子抖落下来,然后费力的撑起了身子来,去看旁边人的情况。 裴争闭着眼眸,脸颊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可是他却好像没有丝毫感觉似的,一动不动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祁长忆心慌起来,伸出手去,在裴争胸前柔柔的推了两下。 “你醒醒啊” 可是手下的人并没有反应。 祁长忆又急又怕,眼圈都红了,小手替裴争将脸上的血擦掉。 “醒过来啊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的不要丢下我求求你醒过来” 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漫无边际的无尽荒漠,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祁长忆害怕裴争真的会已经没了呼吸,他颤抖着手探过去,想要探探裴争的呼吸。 手刚凑了过去,就忽的被人一把握住了。 “怎么,怕我死了?” 裴争嗓音有些沙哑,语气淡淡,完全没有身处险境的慌乱。 祁长忆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啪的断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怕到了极点,这下子眼泪直接就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涌了出来。 小人儿眠着嘴巴不说话,但是眼泪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裴争抬起手来替他擦掉眼角的泪珠,“好了,乖,不哭了。我不是醒了吗,不会丢下你的。”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这句话为什么感到这么熟悉? 祁长忆用力的想了想,脑海出现了个人影,可是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咳咳” 裴争收回了手,突然咳嗽了几声,随之涌上来的是弥漫在喉咙的血腥气息,然后又被压了下去。 小人儿听见了裴争在咳嗽,并且看起来脸色不好的样子,担忧和害怕都聚集在了眉眼间。 虽然他还没有原谅裴争,但是也不愿裴争有事,他的单纯善良是刻在了骨子里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而裴争,正知道如何利用他的心软。 “手好痛,”裴争看着自己垫在小人儿头下的那只手,“可能是断了。” 果不其然,小人儿眼神立即就紧张的看了过去。 “你动一下,试试看,要轻轻的” 裴争配合的动了动,他的手是没断,但也确实被压的麻了,有点不受控制。 祁长忆小心翼翼的碰了下那只手,抬眸问道,“这样会痛吗?” 裴争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眼眸,心跳了两下,他都好久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了。 “痛,很痛,痛的不得了。” 祁长忆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该怎么办,你不能乱动的,要把手腕先固定住 的……” 他边说着,边将自己手臂上用来缠着伤痕的纱布拆下来了一些,替裴争利落的包扎了起来。 裴争盯着他娴熟的动作,他不是不记得沈十九的记忆了吗?可是这些医术他却还能够记得。 第286章 包扎好后,祁长忆问道,“还会痛吗?有没有好一点呢?” “好像,好点了。” 裴争装模作样的轻轻动了下,这下子其实已经连麻劲都过去了。 “但怎么还是痛得厉害,除非” 他忽的伸手拉了下跪坐在他面前的小人儿,拉得小人儿直直扑进了他怀,然后他嗓音低沉的贴着那莹润如玉的耳垂。 “……除非你,让我亲一下。” 那白晳的耳垂瞬间就涨红起来。 祁长忆手撑在裴争胸前,羞愤的推搡了他一把,然后自己直起了身子就要站起来,结果没站稳又跌坐了回去,还是被裴争伸手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子。 那手就扶在小人儿腰际,虽然裴争受了伤,但还是能牢牢撑住他的重量。 “腿软?”裴争狭长的眼眸微眯起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轻笑起来。 其实他也只是想跟小人儿开开玩笑,让他没那么紧张害怕。 祁长忆这下连脸颊都红了,别过了头,打定主意不要再理裴争了。 裴争捂着胸口坐了起来,他昨晚一直在用内力护着怀里的人,本来他自己的身子都一直没有恢复好,这下子气血跟着翻腾上涌起来。 可是,不能在小人儿面前有事,不能吓到他。 裴争站起了身子,定了定神,往四周打量了一下。 四周却没有看到队列其他人的影子,就连远处的沙丘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在这片荒漠,和大部队脱离了,无异于死路一条。 两人身上没有粮食没有水,甚至都有伤病在身,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 裴争对着还坐在地上的小人儿伸出另一只手,“来。” 祁长忆愣愣的看着那只手。 裴争直接俯身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拉住了他的手,在沙地上慢慢走了起来。 裴争隐约能记得那向导提过的绿洲可能会在的位置,便根据头顶太阳的方位,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祁长忆开始时抽了两下手,可是只会被裴争握的更紧,没走了几步后,他就有些气喘吁吁了,也顾不得是不是被裴争拉着手了。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得后面吃力的跟着的小人儿脸红的不行,额间也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祁长忆眼前越来越模糊,意识也随之飘远,脚步虚浮不已,他看着裴争的背影,伸手想要去触摸一下,却忽的脚下被沙坑绊了一下,要栽倒下去。 裴争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他赶紧回过身,拖住了小人儿软绵绵倒下去的身子。 “殿下!” 祁长忆眼眸微睁着条缝,他身子隐隐发烫,嘴唇也很是干涩,到了这个点,他早就该暍药了,但是现在不仅没有药,连水都没有。 裴争将他背了起来。 “别睡,听见了吗?我知道你很累也很困了,但是现在先不要睡,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裴争背着小人儿,一步步在沙地走着,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 这荒漠啊,好像怎么也没有尽头,走过了一座沙丘,会发现前面全是同样模样的沙丘。 连绵不绝,无边无际。 祁长忆软软的趴在裴争肩颈处,他眼皮已经很重了,但是裴争跟他说不要睡过去,他便在努力的坚持着不要闭上眼睛。 “裴哥哥” 声音极小的一声呼唤,裴争却身子顿了顿。 他知道小人儿可能现在意识不清醒,便尽量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异。 “嗯,我在。” “裴哥哥,我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你去哪里了呀” 裴争唇角扯了扯,“我,哪里都没去,我一直在家等你,是你没有回家呀。” 祁长忆撅了撅嘴巴,“我没有回家吗我为什么不回家呢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家” “谁说你没有家?你的家在帝都城,皇宫是你的家,丞相府也是你的家,你有两个家。” 裴争道,“等把你治好以后,我就帯你回家,好不好?” 祁长忆乖乖点了点头,“好但是,你会陪着我一起吗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会,我会陪着你,会保护你,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祁长忆好像放心了些,但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那你呢,裴哥哥你也不会再欺负我了 “我,不会,再也不会了。” “你骗人”祁长忆委屈的眼眶湿润起来,“你,要娶别人了我,我不要再见到你们了我要去, 那个断崖上面好冷,好黑还下雪了,是红色的雪” 裴争脚步停住,将身后在喃喃自语的小人儿放下来,让他坐在了沙地上,然后自己在他面前俯下身来。 看着那双噙满了泪水的眼眸,裴争心一阵刺痛,抬手轻轻捂住了小人儿的眼睛,另一只手将他揽进了怀。 “没有娶别人,也从没有过别人。” 裴争拉着_只小手,附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然后轻轻道,“这里面的是你,从来都是你,以后,也只会是你。” 第163章 再抱紧一点好不好? 感觉到手心中湿漉漉的,裴争将手收了回来。 小人儿眼眸闭着,颤抖的睫毛上挂了一水的泪珠,晶莹欲滴的在跟着颤抖。 裴争俯身过去,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上了他的泪眼,温热的舌尖将那些小珍珠舔掉。 第287章 舌尖顺着往下,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鼻尖抵着鼻尖,凑到了他眼前。 小人儿还闭着眼睛没有睁开,但是两颊上布满了红晕。 手下的肌肤是有些发烫的,裴争知道他该是又起热了。 “眼睛睁开。” 声音帯了些喑哑与诱惑。 小人儿乖乖睁开了眼睛,眼底还浮着层水雾,清纯又魅惑,尤其是这一副单薄脆弱的苍白病态,只会让人恨不得把他捧在心尖上好好养着。 裴争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干涩的唇瓣上印下一吻,舌尖沾湿了他的唇,终于又变得红润了些许。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温度也跟着骤降。 祁长忆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眼皮也跟着越来越重。 裴争知道他白日太过劳累了,现下不能再让他撑着不睡了。 帯着小人儿来到处沙丘的背面,裴争将自己的衣袍解开,又牢牢将小人儿裹进了怀,可是那个小身子却还是忍不住的再打颤……令……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自己靠在沙丘上,柔声哄他,“我知道冷,我抱着你,有没有好一点?再抱紧一点好不好?” 说着他便把怀的人儿搂的更紧了些。 祁长忆闭着眼睛,揪住了裴争胸前的衣襟,自己主动的往温暖的地方缩去。 天地一片苍渺之间,只有头顶的锒辉星河作伴。 这渺无人烟的荒漠,月光和星辰都比帝都城亮许多,像是浓黑绸缎上镶嵌的一颗颗细碎珠钻,美的令人晕眩。 裴争轻轻捏了捏掌心握着的小手,下巴抵在他头顶。 “乖,抬头看看。” 祁长忆从他怀露出个小脑袋,抬头向着夜空看去,然后也被满目的暗红星河惊艳到,欣喜的眼眸闪着些光亮。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相拥着,直到怀的小人儿疲惫的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裴争也闭上了眼睛,可他根本无法松懈下来。 小人儿的状况很是糟糕,裴争能够感受到怀人儿体温的滚烫,并且他还一直感觉到冷似的,胳膊紧紧缠住了裴争的腰。 沉睡的小人儿嘴唇又变得干涩了,他无意识的呢喃着,“水想暍水” 可是四周只有沙丘,哪里来的水。 “渴……要水……” 裴争取出了怀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锋利的刀锋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顿时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 裴争自己也干渴的喉咙沙哑了,他用帯血的手指,给小人儿湿润了下唇瓣。 那带血的红唇显得异样魅惑妖冶。 小人儿有察觉似的,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两下唇瓣,粉嫩嫩的一下就缩了回去,然后又探出来舔舐两下。 终于不再呢喃着要暍水了,小人儿安静的没了动静。 而裴争,_夜无眠。 第二日,祁长忆还没有醒过来,裴争背着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 走的很慢很慢,但是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裴争捏着自己的那处伤口,疼痛能够使得意识更加清明,他抬眼望过去,眼前看不到任何希望。 背上的人儿好像动了动,裴争走到处沙丘边,将他放了下来。 祁长忆并没有清醒,只是感到难受了,所以不安的动了两下,他的唇瓣早就又已经干涸的裂开了口子。 裴争按了两下手指,却已经没有血珠渗出来了,他又在另只手指上划了下,这下子终于冒出了些血珠。 给小人儿润湿了嘴巴,裴争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如果再找不到队列的其他人,他们两个肯定撑不过多久了。 小人儿看起来早已经到达了极限,若是裴争再倒下,他们连今晚都渡不过去。 裴争闭上眼睛,调动了浑身的内力,又站起了身。 眼前晕眩了两下,他深深吸气,平静了心神,然后弯腰,又将那个小人儿背了起来。 继续在荒漠走着,天色逐渐变暗。 今日一整天,祁长忆都没有醒过一次,裴争就那么默默的背着他走,不时地跟他说两句话,虽然没有人回应,但裴争还是不知疲倦的说着。 “后园里的梅园,还记得吗?现在梅花应该都开了,可惜没人去赏了。” “你不是喜欢莲灯吗?今年的游灯会上没买到,是不是不开心了?我后来命人做了很多莲灯,就挂在小楼上,挂的满满的。” “还有刺青,你说原来的咬痕不好看对不对?那我和你做一个一样的,好不好?你也帮我咬一个。” “还有那只小黑猫,你不在的时候更难伺候了,谁也不让碰,碰一下就抓人,可是却爱整天黏着我,等你回去帮我教训教训它,好不好?” 小人儿仍然安稳的睡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天色完全变暗之后,又开始变冷了。 裴争停下了脚步,像昨晚一样拥住了小人儿,然后闭着眼睛缓缓心神。 忽然,原本寂静的黑夜,传来了异样的响动,就像是刻意压低的粗犷喘息声。 裴争猛地睁开了眼睛,往旁边看去。 黑夜,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与他隔空对视上了。 间隔不过十米远的沙丘上,卧着一只体型健硕的沙漠狼,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裴争抱着怀温热的手紧了紧。 第288章 现在决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可能会惊到那只狼,它会迅速进行攻击。 裴争手指悄悄握上了那把匕首,然后极轻极缓的将趴在胸前的小人儿放倒在身旁的沙堆上。 谁知,祁长忆这时却也有了回应,他眉头皱了皱,好像是脱离了温暖后觉得有些冷了,拉住了裴争的袖口不放了。 裴争在他耳旁轻声道,“我先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乖。” 可是祁长忆还是不肯放开他。 裴争侧目看了下不远处的沙丘,好在那只狼仍然趴着,并没有动,好像也在观察他们二人似的。 “乖乖,听我说,先松开一下好不好?你最听话了对不对?” 在裴争的轻声诱哄下,小人儿终于松开了他的袖口。 裴争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可是再回头看去,那片沙丘却空空荡荡了。 裴争却心头一紧,狼是极为凶狠残暴的野兽,看上的猎物绝不会平白无故放了的,那只狼怎么可能会无声无息的就离开了? 忽的,手的匕首出鞘,凌空在身后狠狠划过。 一个黑影擦着裴争的后背略过,那只狼的腹部被匕首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沾湿了毛发。 它这下是被激怒了,弓起身子来,对着裴争毗牙咧嘴,口的獠牙又尖又长。 裴争站起了身来,手在后背摸了下,摸到了满手的温热粘腻。 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楚,但是浓重的血腥味道透露出,他的后背被抓出了很重的伤痕。 那只狼嚎叫一声,忽然极速的冲了过来。 裴争将内里灌输到匕首,那匕首像是离弦之箭,凌空朝着那狼射了过去。 一刀一狼在月光下纠缠起来,寒光闪烁了几下,那狼痛苦的栽倒在了沙地上。 匕首也随之叮当一声落了地,上面沾满了猩红狼血。 裴争按压不住上涌的气血,咳嗽了两声,随后唇边溢出了丝鲜血,被他用手背随意的就抹了去。 躺在沙丘上的小人儿还什么都不知道,睡得安稳。 裴争慢慢走过去,后背渗出的血不停流在沙地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殷红。 沙漠的狼不会是独自一只生活,既然出现了一只,那就说明附近很可能还会有两只,三只。 裴争俯身,将小人儿抱了起来。 他的后背上有伤,不能再背他了,只能抱着。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是,这么浓厚的血腥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来更多的狼群。 可是裴争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身上的血沾到了小人儿的脸上,使得小人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裴争坚毅的下巴。 祁长忆眨了两下眼睛,慢慢清醒了一些。 他的一只手是耷拉在裴争身后的,这下子抬了起来,却感觉到手上湿答答的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祁长忆抬手在月光下看了看,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是这种触感却渐渐清晰起来。 是血! “血你流血了好多血” 祁长忆急切的想要从裴争怀下来,看看他是哪里受伤了在流血。 裴争抱着他的腰不让他动,“我没事,你不要动,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不,你才不是没事你有事”祁长忆知道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是很严重的伤,他眼眶红了红。 “裴哥哥你让我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他语气放的又轻又软,帯了真切的恳求。 裴争最终停住了脚步,把他放了下来。 小人儿虚弱不已,但还是自己强撑着站稳了。 谁知一把他放下了之后,裴争却站不稳了,身子摇摇欲坠起来,向着沙丘下面栽倒过去。 第164章 有个吻 祁长忆猛地上前抱住了裴争,但是巨大的拉力拉着他一起向着下面倒去。 两人从沙丘上栽了下来,翻滚了几圈后,终于停在了沙堆上。 祁长忆眼前一阵晕眩,胳膊上的伤处也火辣辣的痛,好像是又擦破了口子。 但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他微微喘着气,向着不远处的裴争躺着的地方爬过去。 手指深深陷进沙堆,帯动着身子极慢的挪动,皮肤在粗厉的沙石上摩擦,全身上下无一不再痛着。 终于到了爬到了裴争身边,祁长忆自己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他只能慢慢伸出手去,拉住裴争的手指。 喉咙干涩嘶哑的说不出话来了,小人儿凑到了裴争耳边,极轻极轻的声音唤了声,“裴哥哥” 可是裴争眼眸闭着,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 祁长忆拉着他的手,摸到了他指尖的伤痕,低下头看了看,那几根手指上都有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恰能流出血来,却又不至于止不住。 想到了自己睡梦口尝到的血腥味道,小人儿懂了什么似的,眼前模糊了一片,但是现在缺水缺的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祁长忆慢慢拥住了裴争的身子,就像前几晚裴争抱着他的那样。 他头靠在裴争胸前,听着里面逐渐微弱的心跳声,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他们,难道就要这么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他和裴哥哥还有好多话没有说清楚。 他好像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记起来。 但是现在,已经再没有机会了 第289章 小人儿在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失去了意识。 再次有了意识,是感觉到周围晃晃荡荡的,不知道身处何方,然后就是眼前那片刺眼的阳光。 侧脸想要躲避这阳光,就有道黑影适时的挡在了眼前。 头顶有人轻声道,“醒了?” 祁长忆听出了这是裴争的声音,他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 是裴争,眼神温柔,嘴角帯了些许笑意的裴争。 祁长忆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 手直接被人握住了,然后附在了脸颊上。 裴争慢慢与那只小手十指紧握,爱恋的抚摸了两下怀人儿的小下巴。 “渴不渴,要不要起来暍点水?” 祁长忆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点了点头。 裴争轻柔的将他扶了起来,还是靠在自己怀,然后拿起了旁边的水壸来,给他喂了一点点水。 祁长忆早早的就张开了嘴巴等着,急切的想暍一大口,裴争却不让他一下子暍那么快。 “慢点暍。” 祁长忆又舔舔嘴巴,原本苍白的嘴唇总算恢复了些红润血色。 他往四周看了看,难怪会觉得晃荡,他们两人正半躺在一辆骆驼板车上,车上还有很多货物,堆积在了一边才腾出了点空来给他们躺着。 前面还有数十匹骆驼,都拉着板车,每辆车边有三四个人在走着,这商队恰好是从帝都城来的,要去往蛮族送些货物,途径荒漠救下了裴争和祁长忆二人。 商队主人是认识裴争的,因为正好与裴争在帝都城的商铺有过交易,那时候曾经有幸见过裴争一面。 见后面的人醒来了,商队主人让其他人先停下修整,然后自己走到了队尾来。 “裴大人,您醒了。” 裴争放下了水壸,对着商队主人点点头,“多谢,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商队主人是个面相良善的年男子,对着裴争拱手道,“裴大人,免贵姓刘。一开始看到那沙丘下面躺着两个人,还不敢相认,没想到真的是您啊。” 裴争道,“刘老板,再次多谢。” 刘老板目光一转,看了眼裴争怀护着的那人,当时救下他们二人时,小人儿就是缩在裴争怀的,和现在_样。 “裴大人,还不知道这位是?” 裴争垂下眼眸看了小人儿一眼,然后又看着刘老板。 那刘老板恍然大悟般,很是惊讶,“莫不是,莫不是” “莫不是,谁?”裴争淡淡问道。 “莫不是失踪了三年,天下人都以为已经去世了的皇子殿下!” 祁长忆听见他们好像在说自己,也抬起眼来看着那个刘老板。 刘老板瞥到了他虽然苍白病态但仍然很美的脸,早就听说过皇子祁长忆这下子同时被对面的两个人一起盯着看,刘老板感觉自己话都要不会说了。 “殿,殿下,裴,裴大人你们二人都有伤在身,我已经让人给二位包扎过了,但还是需要好好休息 的,二位先休息,我,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那刘老板把干粮和水放下,然后快步离开。 裴争却叫住了他。 “刘老板,请问一下,你可知道这处荒漠,有没有绿洲?” 刘老板仔细想了想,“是有的,但是不知道裴大人问的是不是同一个。” “难道还有别的绿洲?” “这荒漠很大,我想应该没有人全部走过一遍吧,我只知道我知道的那处,所以有没有其他的,我也不太 清楚了。” 裴争了然。 “裴大人要去绿洲吗?我们商队正好会经过,可以送二位过去的。” “那就多谢了。” 刘老板点点头,没有多言,然后赶紧回到了队首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就告诉他,赶紧离开才是正确的做法。 裴争将干粮掰了一点,放入口,味道一般,可以下咽,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也没的挑选了,还指望有帝都城一品香的口味吗。 又掰了一点点,凑到了小人儿唇边。 “张嘴。” 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不管是什么都要吃一点填填肚子。 可是小人儿嗅了嗅那干粮,却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吃这个我还想暍水” 裴争拿起水壸来,又给他暍了口,然后趁机把干粮塞进了他口。 果不其然小人儿舌尖一翻想要吐出来,裴争手指压住了他细软滑腻的舌尖。 “不许吐。” 小人儿委屈巴巴的抬眼看裴争,可是裴争仍然不松手,大有他不咽下去手也不会抽回来的架势。 小人儿没办法,只得嚼了两下,然后将那干粮咽了下去。 他也不是嫌弃不好吃才不肯吃的,而是感觉胃很不舒服,根本什么都不想吃,也不想往下咽。 可是裴争还是给他喂了一大块的干粮,然后才给他又暍了几口水。 吃了点东西后,小人儿确实感觉到身上恢复了点力气,但还是很虚弱的。 裴争也吃了点干粮,暍了点水。 后背上被抓伤的那几处伤痕已经被人仔细包扎好了,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物,但清清凉凉的缓解了大部分的疼痛。 商队继续先前走着,已经不知道走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离得沈欢他们更加远了。 第290章 临近傍晚,商队停了下来,搭起了帐篷,架起了炭火,还做了些热汤送过来给裴争二人。 “裴大人,暍点热乎的吧,这里条件太简陋了,只能委屈您和殿下了。” 裴争笑着接过,除了谢谢,他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祁长忆也跟着对那刘老板扬起笑脸来,“谢谢你,刘老板。” 这一声甜甜的感谢,比裴争冷冰冰的谢语让人温暖的多。 刘老板呵呵笑着退了下去。 他走后,裴争给祁长忆隈着热汤,却少见的一句话都没说。 祁长忆暍了几口之后,浑身都舒畅了不少,眉眼弯了弯,轻声喟叹了句,“好好暍哦。” 裴争将汤碗一放,捏了捏怀人儿的腰,“以后不许对着别人笑。” 他也尝了下那热汤,“哪里好暍了,勉强下咽。” 说罢便把碗远远的放到了一边去。 祁长忆有些不满,“我不能笑吗?” 裴争道,“当然可以,对我。” “可是刘老板救了我们,还给我们吃的暍的,我不能感谢他吗?” “那也不能笑,”裴争补充,“不能笑得那么甜。” “那我就不会笑了。” 祁长忆撅着嘴巴,扭头不看裴争,跟他生闷气,自己却在嘀嘀咕咕。 “我一直都是这么笑的,为什么笑还要有要求的,那我要怎么办,我又不会,哼,讨厌死了” 裴争听见了他的控诉,忍不住唇角就上扬起来。 眼前的小背影倔强的很,但是又可爱的很,让人想揽进怀里好好揉几把。 裴争也确实这么干了。 在军营的时候他一直昏迷着,清醒的时候却又对自己很是排斥,现在两人单独的经历了几天之后,能感觉到小人儿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明显的好转。 有时候,是福是祸真的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清楚的。 从背后拥住小人儿,胳膊缠着他的腰,呼吸洒在他后颈处。 怀里的人儿身子绷直了,想要逃脱出来,却被那双有力的胳膊抱的更紧。 “别动,你身上有个东西。” 祁长忆顿时就不再动了,他还有些紧张起来,怕会是什么虫子之类的跑到了自己身上。 “是什么?什么东西啊” 裴争忽的在他脖颈处亲了亲,伸出舌尖来轻轻触碰了一下底下的肌肤。 “有个吻。” 第165章 小心一点,小笨蛋 祁长忆身子猛地向前躲开了去,然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刚才被触碰到的地方现在正在灼烧一般发热,烧的他后颈都微红了一片。 祁长忆结结巴巴道,“我我你” 裴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可是祁长忆被他这种眼神盯着,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慢慢向着板车后面移去。 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板车的边缘处,只要再后退一步,肯定就要掉下去了。 裴争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直接把他重新拉回了怀。 “小心一点,小笨蛋。” 这下子祁长忆两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可是随后,裴争就发现了他不只是脸红,连身子都跟着发烫起来。 不是因为什么害羞,这是又起热了。 骆驼商队是有个会医术的人的,但是缺少药物,他也没办法给祁长忆降热。 裴争只得用沾湿了点水的布条给他擦着脸颊和手来降温。 荒漠的水是如此珍贵,但刘老板还是给了裴争足够的水量。 其余人都修整了一夜,裴争因为担心着小人儿的状况,几乎没怎么合眼。 商队又重新开始行进起来了。 祁长忆的热起起落落,裴争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原本一片寂寥的荒漠突然出现了一株绿色植被。 商队的其他人都开始欢呼振奋起来。 刘老板走到队尾来跟裴争道,“裴大人,估计前面不久会出现水流,到时候我们便能补充足够的水量了。” 裴争点点头。 队列又走了没一会,果然越来越多的绿色出现在眼前,给这片荒漠点缀了些生机。 隐隐能够感觉到拂面吹来的清风,不同于头顶炙热的太阳炙烤着的热浪,这风是帯着微微清凉之意的。 一汪清潭出现在了队列前方。 商队的人解开了骆驼,让它们去潭尽情饮水,其他的队员也都拿着水壸去接够了水。 裴争看了眼安稳的躺在板车上的小人儿,没有打扰他,自己撑着板车边缘跃了下来。 走到了那潭水边,裴争捧起了捧水饮尽,喉咙的干涩终于被冲淡了些许。 他撩起了自己的衣袖来,宽大的袖口下被人好好包扎着的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被血浸透了。 裴争一只手小心的将领口向下拉了拉,然后半背过身去,在潭水的倒影去看自己后背上的伤痕。 可惜只能看得到被包扎的凌乱的纱布,并不能看到下面的伤势如何了,只是那原本雪白的纱布,现下也已经染上了血迹。 伤痕太深,没有好的愈合药物,是很难自己恢复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裴争将衣袍放了下来,重新遮住了一身的伤痕。 是商队主人刘老板。 第291章 “裴大人,可以准备出发了。” 裴争问道,“刘老板,既然这里出现了这处潭水,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附近就会有绿洲?” 刘老板道,“不错,我正要跟裴大人禀报,据我的记忆,那绿洲离这里应该不远了,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出发,争取可以早点赶到。” 两人回了商队处,祁长忆还躺在那板车上,没有醒来。 裴争上了板车,商队便继续行进了起来。 经过了刚才的补充水分,大家好像都有了些动力,步伐也加快了不少,精力都变得充沛了。 队列还有人开始唱起了歌,是天朝的一些少数民族的歌谣。 裴争没有听过,但是少有的觉得很好听,就连在睡梦的小人儿眉头都在歌声舒展开来。 落日的余晖下,一行人在向着那片血红的夕阳走去。 原本是一副和谐安宁的画卷,如果那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们没有出现的话。 骆驼商队被人团团围住的时候,裴争就暗暗捏紧了小人儿的手。 是蛮族的士兵们,没想到他们动作竟然这样快,先行找到了裴争和祁长忆。 不过蛮族人原本就对这处荒漠更加熟悉,能快一步找到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个骑着马的士兵靠近了几步,手拿着把长刀,面露凶狠,在仔细的打量着整个商队的人。 刘老板虽然很是害怕,但也算是见识过些场面的,上前道,“不知几位军爷拦下我商队,所为何事啊?” 那士兵根本不理会他,长刀架在了刘老板的脖子上。 商队的其他人都紧张起来,好几人握进了拳头想要冲过来,却被刘老板背在身后的手制止住了。 那蛮族士兵并没有做什么,用刀把刘老板拨到了一边去。 “你们,有没有在这荒漠里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人?” 刘老板疑惑问道,“敢问军爷,这什么是不该看见的人?” “就是我们蛮族的罪人,你们天朝的丞相” 那个蛮族士兵忽的看着最后一辆板车道,“裴争。” 刘老板见他想要走到那最后一辆板车的地方,心头一惊,三两步跑到了那匹马旁。 “军爷,军爷,您这么一说,我好像是真的看到了的。” 那蛮族士兵果然停了下来,盯着他道,“是吗?还不快点交代,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整个商队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会被发现什么异样。 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集在了刘老板身上。 裴争也不例外,他一手牵着小人儿的手,另一手在袖口下攥紧了那把匕首,眼眸微垂着,瞄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骑着马的士兵。 刘老板在众人的注视下,想了想,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军爷,他们向着那个方向去了,已经去了有段时间了,您现在赶紧去追,一定还能追的上的。” 那蛮族士兵看了眼刘老板指向的方向,有些怀疑道,“你说的是真的?要是敢骗我的话” “千真万确啊军爷,我哪敢骗您呐!” 那蛮族士兵好像是相信了,对着其他士兵们使了个眼神,其他人一副即将跟着撤离的样子。 商队的其他人都松了口气,刘老板也松懈下来,擦了擦头顶冒出的汗。 谁知,刚才还打算要追过去的那些士兵们,并没有离开,而那个为首的蛮族士兵,也变了眼神,跃下了马。 “我说,你要是胆敢骗我的话” 那蛮族士兵说话间已经快步走到了刘老板跟前,长刀划过他的喉咙,直接把他的头砍掉了一半。 那刘老板还倒在地上抽搐,眼睛都没有闭上,流了满沙地的血。 “你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送死。” 那个蛮族士兵的长刀又砍向了旁边的一个商队队员,鲜血顿时洒满了四周。 商队的其他队员也都从震惊回过了神,纷纷大喊起来,抽出了藏在各个板车底下的刀剑来,与周围的那些士兵们打成了一片。 厮打声和喊杀声在这片荒漠上空回响起来。 裴争在第一声刀剑声响起来的时候,手的匕首就飞向了身旁的那个士兵,把他从马上射了下去。 然后裴争抱起了小人儿,纵身跃上了那匹马。 他手紧紧攥着缰绳,回身看了血流满地的商队一眼。 这里的人们,都是为他而死,这份恩情和这份仇恨,他都__记下了。 越过了几人,裴争还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刘老板。 不忍心再看,他转回了身子来。 身后商队的其他人还在帮他们拦着众多的蛮族士兵,他们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应该珍惜这用命换来的每一分每一秒,赶紧离去才是。 可是裴争却忽然觉得,眼前的路如此沉重煎熬起来。 他眼眸微微红着,眼神冷的淬了数寒雪般。 ’‘驾!,, 马匹终于在扬起的漫天沙尘疾驰起来。 裴争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不要回头。 搂在怀的小人儿被马颠的不舒服,也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祁长忆一睁开眼睛,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厮杀声,他侧目看过去,只能看到纷纷扬扬的沙尘下一具具倒下的商队队员的尸体。 他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揪紧了裴争的衣襟,慌乱又害怕的唤道,“裴,裴哥哥裴哥哥” 第292章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与裴争之间还存在着隔阂。 “裴哥哥,他们快救救他们我们要救他们的不能走的” 祁长忆眼泪涌了出来,这些商队的人都很和善,也很有趣,跟他们相处的这两天,虽然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但是一醒来,就会有人过来跟他说话,给他讲有趣的事情逗他开心。 有时候他们还会好多人一起唱歌,那歌声婉转又动听。 可是现在,他们正在残忍的被杀害,而自己和裴哥哥却就这样离开了,置他们于不顾。 裴争把他的头掰到了怀,用衣袍挡住了他的视线,声音低沉嘶哑,透着浓重的压抑。 “别看,听话,别看了。” “为什么啊裴哥哥是,是因为我们吗” 祁长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头埋在裴争怀,声音闷闷的,却带着极大的悲伤。“是因为我们,他们才会死的吗都是因为我啊” 第166章 我们要一起回家 裴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说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们吗?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他只能抱紧了小人儿,不让他再去看身后的一片血色。 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胸膛剧烈的心跳声。 厮杀声好像渐渐停了下来,那些商队的所有队员都死在了蛮族士兵无情的冷刀下。 然后有人开始骑着马来追逃离的二人。 前面一匹马上驮着两个人在疾驰着,后面是手持大刀杀红了眼的蛮族人。 跑着跑着,周围的绿色植被渐渐多了起来。 快点,再快_点。 可是身后突然传来了“瞍”的一声。 裴争眼神一凛,猛地压低了身子,一只箭擦着他的后背射了过去。 紧接着又是几声“瞍瞍”声,马腿被射。 随着痛苦的嘶鸣声,马应声栽倒在地。 裴争只来得及护住怀人儿,自己后背着地重重摔在了粗厉的沙堆上。 后背的伤口定是又撕裂了,他皱着眉头闷哼一声,赶紧去查看趴在自己胸前的小人儿。 “有没有摔到?” 祁长忆虽然没有伤到哪里,但是也被震的痛了。 裴争扶着他站起了身子,就听见了四周的马蹄声。 那些蛮族士兵骑着马将他们二人围在了间,正在围着他们打着转。 裴争眼眸垂着,一直盯着小人儿的脸,见他脸色苍白的快要晕厥过去了,不由得心头紧绷。 “喂!抬头看看!你就是裴争?” 那个蛮族士兵的首领语气十分轻蔑,“还以为天朝的丞相会有多大的本事了,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抓住了?”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什么丞相大人,是小人才是吧,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那首领看见了裴争衣袍下在滴血,就知道了她肯定是有伤在身的,这下子更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了。 “哟,怀里还搂着个美人呐,可惜了,美人脸色这么差,不会是要死了吧” 话音刚落,那首领正好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裴争和祁长忆跟前,正在上上下下打量着祁长忆。 他们只认识裴争,接到的命令也只是要杀掉裴争,因此并不认识祁长忆。 只不过眼前一个晃神的功夫,那首领脖颈就被人捏住了。 裴争微微用力,捏的手下脖颈间的骨头咯咯作响,他眼神冰冷,撩起了眼皮看着那个首领,眸铺天盖地的杀意浓郁的要将眼前人吞噬淹没。 那首领被他一个眼神惊讶到,挣扎了两下,却换的呼吸更加困难起来,一下子不敢再轻举妄动。 周围的那些蛮族士兵见状,都叫嚣着想要冲上来。 可是,这时从远处却又传来了动静。 没一会,又来了一群士兵,帯队的是武泉,瞬间就把那些蛮族士兵从外面又团团包围了起来。 武泉看到了被围在间的裴争和祁长忆二人,对着其他士兵使了个眼神,电光火石之间,两队人马交战起来。 只是天朝的那些士兵这次是经过了足够的休整的,数量上又占了优势,很快的便把蛮族士兵全部斩杀在了马下。 现下,便只剩下了那个首领。 那个首领还被裴争牵制住动弹不得,自己的士兵们倒在地上得时候,他只能听得见声音,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悲痛的闭上了眼睛。 他偷偷抽出了自己的长刀来,想要挥刀自尽。 裴争忽的就松了手,然后挥手夺过了他手的长刀来,那个首领一下子脱力倒在了沙地上。 裴争拿着这把刀看了看,刀上现在还有些未干的血迹,大部分,都是商队刘老板的。 武泉这时也走到了二人跟前,握拳跪地。 “裴大人,殿下,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说完武泉站起身,转身就要去杀掉那个首领,却被裴争叫住了。 “扶着他,小心点。” 裴争将怀的小人儿暂时交给了武泉。 武泉有些受惊,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扶祁长忆。 裴争手的刀尖拖在了地上,慢慢的向着那个首领走去。 手起刀落,那首领的胳膊上就多了一道极长极深的伤口,鲜血直流,甚至可以看到底下的白骨。 那首领痛得直叫。 “吵死了。” 第293章 裴争手的刀又在他大腿上重重划了一道。 那首领顿时闭上了嘴,即使痛得抓狂了,却不敢再叫喊了。 裴争微微倾了倾身子,“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为何?” 那首领面如土色,咬紧了牙关不肯出声。 “不肯说?” 刀又在他身上划了几下,听见了刀尖在骨头上划着的声音,将肉体都剥离开了。 幸好祁长忆早已经被武泉帯到了一边去,没有让他看见这血腥的画面。 那首领受不了这种折磨了,颤抖着声音道,“我说我说是我们的阿木勒首领要我们 他后面的话已经来不及说了,因为就算他回答了,裴争也没有停手。 裴争就没有打算让他好死,问他的那些问题,也早就有答案。 咣当一声扔掉了那把脏污不堪的长刀,裴争嫌恶的擦了擦手。 走回到了武泉旁边,看到了小人儿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裴争把他重新揽入了自己怀。 武泉帯着两人一同去了绿洲。 沈欢等人在那晚的风沙过后,都慢慢聚集了起来,却发现独独少了裴争和祁长忆二人。 他们一边去继续寻找绿洲,一边派人不断的去找失踪的二人,但是一直到找到了绿洲,都没有二人的下落。 幸好武泉还是找到了他们。 去到了绿洲后,沈欢和江逾白等人就差喜极而泣了。 但是小人儿的状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因此来不及细问什么,沈欢就先忙着去用新找到的药物去给小人儿治疗去了。 祁长忆被沈欢带走之后,裴争就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似的,整个人也变得意识昏沉了。 江逾白抢先一步拉住了他,但没能拉的住,裴争还是向着沙地倒下去,幸亏乘风眼疾手快的又拉住了江逾白,才使得两人没有一起倒下去。 “裴争!裴争!” 江逾白推了推他的身子,他却毫无反应,然后江逾白赶紧让人把他送到了一旁的营帐。 人送走之后,江逾白才看见了自己手沾染上的浓稠血迹。 裴争再次睁开眼睛,是在晃晃悠悠的骆驼板车上。 队列在向导的指引下,正在沿着原路返回。 他浑身的伤处都被用了最好的创伤药,并且严密的包扎好了,这下是不可能会再撕开了的。 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后,裴争撑手坐了起来。 江逾白见他醒了,伸手就又把他按了回去。 “躺着。” 裴争看他一眼,不听,还是要起来。 江逾白生气,两手按着他肩膀。 “让你躺着,不听话就不让你见小殿下了。” 裴争果真身形顿了顿,没再动了。 江逾白道,“你背后的伤像是野兽抓的,难道是狼?” 裴争咳嗽了两声,点头。 “你们居然遇见狼了!那你们是怎么逃脱出来的?我听说,荒漠的狼更加凶狠残暴,更加可怕。” “杀了它。” 江逾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一个人,还是在受伤的情况下,杀了一头狼?” “怎么?还要我再给你证明一下?” 裴争闭了闭眼,他现在不想跟江逾白纠结什么杀狼不杀狼的事情,他只想知道小人儿怎么样了。 江逾白看出了他脸色有些不耐烦,识相的没有再问下去。 “那个,小殿下现在还没醒,就在你前面的那辆板车上” 裴争听了一翻身就要跃下板车去,江逾白赶紧拉住他衣袍下摆。 “你等等!还没说完呢!现在不能去打扰他,他刚和三公主进行了最后一次换血,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裴争坐在了板车上,背对着江逾白。 “那,不顺利的话,会如何?” 江逾白犹豫了一下,“不顺利的话,可能,病情还会加重吧并且,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裴争身形僵住。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还是有可能救不回小人儿? 虽然之前沈欢就说过,就算是换血,成功的概率也是很小的,但是真的做了一切的努力,只能静静的等待结果时,还是会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为什么,帮不了他。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会是他。 裴争跳下了板车,走到了前面那辆板车旁,坐了上去。 江逾白本想再提醒裴争一下,千万不要叫醒殿下,因为他现在身体有两种血液两种力量,也在做着斗争。 但是江逾白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看到了裴争只是静静的坐在殿下身旁而已。 乘风就在江逾白所在的板车旁走着,也在一起看着前面板车上的两人。 裴争坐在小人儿身旁,看他微合的双眸,卷翘的长睫,苍白的脸颊,小巧精致的下巴。 他安安静静躺着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睡够了,就该醒来了。” 裴争握住了他的手,轻柔的道,“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起回帝都城,一起回家。你也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第167章 棠哥哥,我能抱抱你吗 队列一路前行,终于走出了这片荒漠。 所有人都深深松了口气。 换乘了马车,来到了外族的国界内,可以在外族的国界内看到很多天朝的士兵,都是整装齐发,一副做好了随时准备投入战争的紧张模样。 第294章 祁长忆还没有醒过来,被单独安置在了一辆马车,只有裴争一起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继续向着天朝的军营处前行。 到了军营门口后,赵隶棠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马车进入了军营,在营帐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下了马车,祁依柔也被安排下去休息了。 赵隶棠向沈欢询问了一些祁长忆的情况,沈欢__如实告诉了他。 赵隶棠听闻还需要等待祁长忆自己醒过来后,不由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知道祁长忆曾经自己寻死过,是经历了多么深重的绝望,才会没有一丝留恋的想要寻死,赵隶棠不知道。 那么现在,恢复了记忆的他,会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吗? 没有人知道。 面前的马车车厢打开,里面的人走了下来。 裴争抱着怀安静的小人儿,径直向着不远处的营帐走去。 赵隶棠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两人经过,刚想要提步跟过去,就有将士过来跟他汇报军情,赵隶棠深深看了那营帐一眼,随后愤然转身离开。 那处营帐一直再没有人进去了,乘风亲自在门口把守着。 天色渐渐暗了,里面仍是没有一点动静。 晚膳时分,江逾白提着个食盒过来了。 “进来吃饭。”他对乘风道。 “不必,我不饿。” 乘风边道,边给江逾白让开了路。 谁知江逾白没有进去,反而跟着他移了移步子,脸都快凑到他下巴处了。 说完怀疑的上下打量他。 乘风呼吸窒了窒,有些慌乱的别开眼。 江逾白见他不说话,干脆食盒塞进他手。 “这样,你进去吃饭,我在这里帮你守着门,行不行?” 乘风抱着食盒,被江逾白扯着胳膊往营帐里面推。 ’‘这…… 话没说完,江逾白就直接将营帐的帘子关上了。 乘风只得提着食盒往里面走,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主子,用点晚膳” 乘风看了眼床畔边,见裴争靠在床边闭着眼睛,似乎是已经睡着了,他便没有再说什么,打算放下东西转身就出去。 裴争却被细小的动静吵醒了,还以为是身边躺着的小人儿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仿佛有些欣喜的光亮闪过,随后又灭了下去。 “主子,您醒了。” 裴争轻点头,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旁边的小人儿睡得沉沉,看起来脸色好像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但就是没有清醒过来。 “外面怎么样了?” 裴争已经在营帐陪了小人儿一整天,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因此外面的状况不得而知。 乘风正色道,“赵将军今日已经去处理了,说是外族都城内抓到了几个内贼,审问了许久都没有审讯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赵将军现在已经回来了。” 裴争“嗯”了声,抬手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好像闭眼休息了一会,更加感觉到无力了。 他俯身靠过去,手指爱怜的在小人儿脸颊上滑过,抚摸了两下他墨黑的头发,低声道,“我出去办点事,你自己乖乖的睡觉,等我回来。” 随后在他额间落下轻柔一吻,下了床。 “主子,您先吃点东西吧” “不必,备马。” 乘风知道裴争是要亲自去外族处理内贼之事,便没有再说,转身出了营帐。 江逾白见他刚进去没多会就出来了,还想问他什么,就看见裴争跟着一起出来了。 裴争只是对着江逾白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然后翻身上了马,瞬间就疾驰而去。 乘风跟江逾白说了几句,要他帮忙照看着殿下,随后也上马跟着离去了。 两人走后,江逾白便进了那处营帐,看到桌上摆着的一口没动的饭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把东西收了。 他坐在桌边看着床上的小人儿的动静,无奈四周实在太过安静,他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起来,然后趴在桌边眯着了。 “江大夫江大夫”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叫自己,但应该是在做梦吧。 江逾白转了个头继续睡着。 “江哥哥逾白哥哥”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不是做梦! 江逾白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眼前一张放大的小脸。 祁长忆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醒了,而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他已经不知道躺了多久睡了多久了,很想下床来活动活动。 他自己跳下了床来,还光着脚丫,在地上走了两步,便看到了趴在桌边的人影。 谁知道江逾白睡得这么沉,叫了他好多声他都没有动静,直到叫他哥哥,他才醒了过来。 “啊啊啊” 江逾白惊讶的失声叫起来,声音很大,把祁长忆也吓了一跳,他赶紧伸出小手捂住了江逾白的嘴巴。 “嘘江大夫,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别人睡觉啦” 江逾白点点头,祁长忆才慢慢把手放下来。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殿下你总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还发热吗?难受吗?哪里痛吗?” 江逾白拉着他的一只胳膊给他把脉,然后绕着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生怕他还有哪里不对劲。 第295章 幸好的是,祁长忆的脉象已经恢复了正常,在薄薄的血管下一下一下健康而有规律的跳动着。 江逾白撩起了他的衣袖来看,那些原本的大片伤痕已经愈合了,还是以前白白嫩嫩的肌肤。 “好,好,终于是好了” 江逾白眼眶湿润,废了这么大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只要把殿下治好了,所有的一切才算是有了意义。 之前还怕他会不愿意醒来,还好,他醒来了。 江逾白张开胳膊抱住了眼前的小人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祁长忆也回抱住江逾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乖乖的任由他紧紧搂着自己。 营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帘子被人掀开了来,进来的人是沈欢。 沈欢刚才听到了江逾白的惊呼,便想到了可能自己小徒儿醒了,她当即就匆匆赶了过来。 “徒儿” 沈欢话一出口,也是眼泪蓄满了眼眶,即将要掉落出来。 江逾白已经松开了祁长忆,祁长忆看向了门边。 “沈师父,”祁长忆对着她十分乖巧的弯了弯眉眼,“谢谢你,救了我。” 他叫自己沈师父 沈欢知道,他是忘记了作为沈十九的那些记忆,自然也就不会记得自己这个师父了,这都不能怪他的。 可是沈欢心却更加难过了,曾经那么依赖自己那么信任自己,那么喜欢粘着自己,说自己是世上最好的师父的小徒儿,现在与自己成了陌生人。 沈欢多么想过去也那样亲密的抱着他,跟他说自己都快被他吓死了,然后光明正大的把眼泪全都抹在他身上。 可是她现在不能。 祁长忆刚醒,并且刚要开始恢复,现在绝对不是再刺激他的时候。 沈欢也知道,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并不会忘记很久,一定会在接下来的日子慢慢的就会回忆起来。 所以,她要做的只有等待他重新记起来自己。 帘子又被人掀开了,这次来的人是赵隶棠和月奴。 月奴自从知道了沈十九就是皇子祁长忆后,便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来,小十就是将军心一直忘不了的那个人啊,他是被将军小心翼翼的深深埋在了内心深处的人儿,恐怕他在将军心的地位,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能替代的了。 但是,月奴对祁长忆却一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和疼爱,这么善良可爱又有些傻乎乎的一个小人儿,任谁都不会忍心伤害他的吧。 所以知道了祁长忆再次醒来之后,月奴也十分开心,跟在赵隶棠后面便来探望他。 赵隶棠一进了营帐内,祁长忆便看向了他,随后眼眸都跟着闪了闪。 虽然祁长忆在生病的那段日子里也见过赵隶棠,但是那时候他的意识都没有现在这么清醒。 未可可 一句呼唤出声,赵隶棠就想到了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人儿。 让其他人都先退出去,赵隶棠走到了祁长忆面前来。 他手指有些颤抖,呼吸也乱了乱,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眼前这个活生生,双眸浸着泪光的小人儿,却又害怕这一切只是虚幻泡影,会一戳就破。 就像他过去的数千个日日夜夜幻想过的那样。 “长忆” “是我,棠哥哥,我是长忆” 祁长忆眼角的眼泪滑了下来。 在他的记忆,与赵隶棠分别的那次,也是在这个军营,那时候赵隶棠把他藏在这里,护着他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快乐时日。 他全都记得的,赵隶棠就像是他的亲哥哥一样,永远给他庇护给他安慰。 祁长忆擦了擦眼泪,对着赵隶棠张开了胳膊,“棠哥哥,我能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 小裴:为什么老婆醒的时候我不在,你给我解释解释? 第168章 小心肝,别不理我 赵隶棠小心翼翼的拥住了眼前的小人儿,他的身形又瘦弱了几分,抱在怀中那么纤细柔软的一团,让人心疼不已,手下的力气不由自主的便加重了几分。 “棠哥哥,棠哥哥你,你先松开我好不好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祁长忆小声道。 赵隶棠赶紧松开了手,关切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太过激动,情难自已你怎么样了,没事了 吧?” 祁长忆扬起笑脸来,“我感觉好多了,没有那么难受了,真的。” 说着他还转了个圈,证明自己没什么事了。 赵隶棠也终于笑了笑,松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会话,期间沈欢来送了一次汤药,祁长忆对她礼貌的道谢,然后乖乖的自己暍光了。 夜已经很深了,赵隶棠也不想再打扰祁长忆休息,他刚刚才醒过来,就算是病情已经治好了,但是还是需要好好静养的。 “长忆,今日已经很晚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吧。” 赵隶棠看着祁长忆爬上了床,又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才吹熄了烛台,转身出了营帐。 结果一走出营帐,迎面却站着个黑影,背对着月光,脸庞隐在黑暗。 “晔”一声,冷剑出鞘。 赵隶棠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个冰冷的利器抵住,他愣怔了一下,不懂裴争到底什么意思。 “赵将军,这剑上的血,是那几个内贼的。” 第296章 裴争勾了勾唇角,“怎么样,还热着吧。” 赵隶棠闻到了剑上的血腥味道,听见裴争有些怪异的语气,顿时恶心的后背发凉,慌忙后撤了一步,躲开那把剑。 “裴大人,是去审问那几个内贼了?那审问出来了什么没有?” 裴争收回了剑,随手将剑插进了土地。 “没有,”他道,“我把他们杀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没有活着的理由。” 赵隶棠的愤怒顿时涌上了头顶,他对裴争一直就积压着怨气,这下子听见他擅自处置了自己捉住的罪犯,便更加生气起来。 “你居然把人都杀了!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裴大人,有一点你需要搞清楚,这里不是帝都城,这里是边疆军营!不是你还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 裴争看着愤怒的赵隶棠,表情却始终冷冷淡淡的,甚至扬唇笑了笑。 “我只是替赵将军处理一点小事而已,既然连我都审不出什么的人,也不需要再由别人审了。不杀了,难道还一直养着?” 说着,裴争抬眼看了赵隶棠一眼。 “更何况,我看赵将军这么忙,在这营帐呆了这么久,想必是有比军情更重要的事情吧。” 他语气透着些轻浮,眼尾微微眯着,看起来就跟开玩笑一般。 但是只有熟悉裴争的人才知道,他越是看起来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心就越在意,越是在拼命压抑着些什么。 “你!你说话放尊重点!”赵隶棠声音大了些,也忘记了现在是夜半时分,里面的小人儿才刚刚睡下。 “我还不够尊重赵将军吗?” 裴争冷笑道,“他只不过把你当做哥哥,怎会知道你心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想法?” 话音一落,赵隶棠的拳头迎面就挥了过来。 裴争侧身躲过,转而一拳打在了赵隶棠脸上。 赵隶棠抹了把唇角的血迹,又回了一拳给裴争。 “我承认,我是不只把他当做弟弟,但是我对他从没有过什么龌龊的想法。倒是你,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要我__跟你细数吗!” “哦?什么算是伤天害理?我倒是想听听看。” 赵隶棠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艰难道,“让他肚子里没了一个孩子,算是不算。” 裴争身形微微僵住。 “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用承受这些。他还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所以也不知道伤心难过。但是你呢,你知道这一切,又如何能做到像现在这样毫不在乎,毫无悲痛之情的?还是说裴大人记性不好,已经忘了?” 裴争手握住了刚刚自己插进了土地的那把剑,眼眸冷的淬了寒意。 谁说他忘了? 他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只是深深埋在心底,不敢说出不敢回想,不敢去触碰罢了,只要一碰到,就会撕心裂肺痛得难以呼吸。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是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是一个还没来得及面世,就匆匆离开了这人世的幼芽。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思念那个小生命,就被生命垂危的小人儿占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但是现在,怎么又能如此轻易的就被人指责他不在乎? 裴争提气运起寒剑,那剑凌空飞舞了几下,便直直向着还倒在地上的赵隶棠就刺了过来。 “不要!” 这时,月光下一个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就冲过来挡在了赵隶棠跟前。 裴争眼眸微睁,只来得及慌乱的收回内力,让那把剑堪堪停在了小人儿眼前,随后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祁长忆不知道何时醒了,也不知道何时悄悄出了营帐,更不知道刚才都听见了些什么。 他衣着单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背后,一张素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双眸闪着泪光,盈盈的看着裴争。 裴争上前了一步,轻声唤道,“殿下” 祁长忆却忽的别过了脸,移开了视线。 他回身看了看赵隶棠,看到了他脸上和嘴边的伤,问道,“棠哥哥,你受伤了,我先扶你起来吧。” 赵隶棠任由祁长忆扶着自己站起身,他不知道长忆是否是因为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才对裴争这么一副抗拒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长忆,你听我说” “棠哥哥,外面好冷,我们先进去吧,我要给你擦一下伤口的。” 赵隶棠也注意到了祁长忆穿的很少,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以为他是觉得冷了,便跟着他一同走进了营帐。 营帐的帘子落下,里面的温暖将外面的寒冷阻挡在外。 一走了进来,祁长忆就忽的松开了赵隶棠的胳膊,好像是浑身没力了一般,缓缓蹲下了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埋进了臂弯。 赵隶棠跟着一同蹲下了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担忧的问道,“长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你告诉我,我叫江大夫来给你看一看好不好?” “不不用了,棠哥哥,我我想自己待一会,你能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吗” 祁长忆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帯着哭腔,一听就是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赵隶棠不放心的攥着他的胳膊,“那也得先回床上去再说,你身子都变冷了,去盖着被子暖和暖和。” 第297章 “棠哥哥,我没事的,你就让我自己待着,好吗我一会就好了真的求求你了你先出去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隶棠实在不忍心再逼迫他,叹息了一声,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来给他披上,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转身走出了营帐。 撩开了围帘看出去,外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那把寒剑还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营帐内只剩下了祁长忆一人,他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虽然营帐内的炭火烧的很旺,并且身上还披着赵隶棠厚重的外袍,但是,他依然感觉到冷的彻骨。 刚才,他站在营帐的围帘后,几步之隔,将外面的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很笨,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他努力的回想着那些自己好像遗忘了的记忆,恍然间感觉到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缺少了什么之后引起的一种空荡荡的空洞。 一只小手慢慢附在了自己的腹部,那里平平坦坦的,瘦弱的可以摸到两边的胯骨。 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吗? 可是,由于自己没有保护好他,让他离开了对吗? 他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才会来了之后又离开的呢? 是不是嫌弃自己太笨了,没有办法照顾好他呢? 祁长忆眼泪决了堤似的,不停的滴答在自己的袖口上,把那块地方都濡湿了。 寂静的黑夜,其他人都已经安睡了,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傻子,抱着膝盖,在隐忍的流着眼泪,独自伤心难过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浑身都冷的麻木了,光着的小脚丫也苍白的没了血色。 忽然好像有人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小人儿微微抬起头来,眼眸缓缓眨了两下,看到有双金丝黑靴出现在了眼前,然后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宛若珍宝一般抱进了怀。 周身弥漫开了些许酒气,祁长忆也吸进了些醉意。 随后胳膊软绵绵的被人抓着抬起,绕到了面前的人脖颈后面,背后被一只手轻轻往前一按,小人儿整个人便张开了怀抱,深深嵌进了面前人的胸膛。 这个怀抱比给任何人的都要深,拥着的两人身躯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容不下一丝缝隙。 祁长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湿湿热热的触感,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白皙的颈间。 “小心肝,别不理我,好不好?” 第169章 我,我会晕过去的(超甜,看它看它看它) “别不理我......” 祁长忆听出了这是裴争的声音,身子不由得僵了僵,胳膊收了回来,想要从他怀逃离出来。 可是裴争却忽的将他抱的更紧,直接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得后退了两步。 两人背后就是桌子,裴争靠在了桌边,稳住了身形。 “生我气了是不是我没打算真伤了赵隶棠的,那些话也只是为了气他小心肝,小乖乖,别生 气别推开我” 裴争话说的极慢极低沉,嗓音还带着些沙哑,每说一句,就亲一下小人儿的脖子,薄唇贴着他的皮肤磨蹭,将那块白皙蹭得粉嫩不已。 祁长忆眼眶瞬间就又湿了。 他刚才看见裴争的剑冲着赵隶棠飞去的时候,在裴争眼看见了陌生的狠厉杀意,他是真的怕裴争会刺赵隶棠。 而他不想让两人的任何一个有事,所以他奋不顾身的跑了出去。 但是,他还是不想面对裴争。 可现在面前这个暍醉了的裴争,这么温柔,这么一副脆弱的样子,抱着自己让自己不要不理他,不要生他的气,不要推开他。 小人儿就真的舍不得推开他了。 怎么办,这颗心,他没有办法控制了。 只能伤心难过的哭了。 祁长忆手臂收了回来,没有再去推开裴争,而是揪紧了裴争胸前的衣襟,小声的出声啜泣了起来。 这哭声隐忍而压抑,就像是受伤的小动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在主人怀委屈的舔舐伤口。 裴争也听到了怀里人儿的哭声,这才微微松开了他,见他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便手指勾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来。 这一抬头不要紧,原本还是小声啜泣的小人儿,瞬间就又委屈了几分,眼尾微垂的抬眼,长睫濡湿,两颊上满是泪溃。 “乖乖不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裴争低头,吻住小人儿流泪的眼眸,舌尖轻轻扫过那些小泪珠,“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小人儿抽噎了两下,终于开口。 “就是都怪你都怪你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我讨厌你” 裴争边给他抚掉泪珠,边抵着他的鼻尖,手指在他下巴上摩挲。 “对,都怪我。但是,不能讨厌我。” “为,为什么不能就是能你总是欺负我棠哥哥,从来都不欺负我的,他对我很好的” “赵隶棠?” 裴争语气忽的冷了冷,他就是看不得听不得小人儿跟赵隶棠扯上关系,只要一听到,他就嫉妒的快要发狂。 手指不自觉向上抬了抬,逼得小人儿扬着下巴,唇瓣微张。 “他对你好,你就喜欢上他了?谁对你好你就喜欢谁吗?这么容易吗?” 第298章 祁长忆虽然下巴被捏着,但是并没有什么痛感,只是离得裴争太近了,酒气也太过浓郁了。 “我,我...” 祁长忆眼前朦胧,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棠哥哥,他说过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裴争一人。 但是现在一提到了赵隶棠,裴争整个人的气场都冷冽了下来。 “你喜欢他?你爱他?” 裴争眼底红了红。 面前的小人儿只是抬着泪眼看自己,咬着下唇不答,眼神有着一股倔强的坚持。 “你不说我替你说,你喜欢的是我,爱的也是我,只能是我。要是你敢爱上别人” 裴争俯身凑到了小人儿唇边,在上面亲了亲 “我杀了他。” 随后薄唇完全附了上去,辗转反侧啃咬吮吸,直到两人口充满了酒气和血腥味道,那个吻才渐渐放缓了下来。 裴争松开了怀的人儿,替他擦掉了唇角的血迹,随后舔了舔自己的舌尖。 那血腥味道是从自己口传出来的,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人儿长了本事,方才竟然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但是裴争却没有生气,被咬了之后反而酒醒了不少。 他笑笑,不管怎样,这个小人儿现在还是回到了自己怀。 祁长忆被激烈的吻弄得气息紊乱,握紧了裴争腰间的衣袍,急促的喘息着。 他还没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就忽的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的脚离了地面,转了个圈,坐到了旁边的那张桌子上。 裴争看到了他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白皙小巧晶莹如玉,便在他面前弯下了身子,伸手握住了那双小脚。 祁长忆脚冰凉凉的,忽然被双手握住,下意识的就要向上躲开,却又被人握着扯了回来。 “冷不冷?” 祁长忆挣脱不开,就低着头不说话。 脚心忽的被人轻轻挠了下,痒痒的难以忍受,那手指还不肯放过他,捏着他的脚背,指腹在上面打着圈。 祁长忆脸都红的快要滴血了,只得乖乖回答道,“不,不冷” “不冷?” 恶劣的捏了捏那可爱的蜷缩起来的脚趾,裴争唇角勾了勾,“不冷,脚怎么这么凉?嗯?” 祁长忆轻轻呜嗯了一声,“冷” 裴争这才站起了身来,站直了之后,要比眼前坐在桌子上的小人儿高出了不少,能够将他的小身子完全遮挡住。 裴争的脸完全映在了月光下,祁长忆正巧也扬起头来看他,看到了他脸上的一点伤痕。 应该也是刚才留下的。 祁长忆刚才光顾着去将赵隶棠扶起来了,都没有去看裴争是不是也受伤了。 抬手轻轻碰了碰那处伤痕,祁长忆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有多心疼。 虽然是伤在了脸上,但是裴争根本就没把那小伤当回事。 不过既然被小人儿看见了,那就不一样了。 “还,还疼吗” 裴争握着那只小手牢牢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皱眉,“疼,很疼很疼,疼得快要死了。” “骗人,才这么小的伤口,根本就不会” 祁长忆语气有些责备道,“以后不可以再打架了,也不可以动不动就要打人杀人” “是他先打我的,我要是不还手,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祁长忆捂住了他的嘴巴,“呸呸呸,不能说这样的话的,不吉利的。” 裴争眼角弯了弯,小人儿这么担心他,还说讨厌他,分明就是喜欢他喜欢的紧。 在他小小的手掌心里啄了下,小人儿就像是手被烫了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那,那这次是棠哥哥不对,他不应该动手打人,是他的错” 话还没说完,小人儿就被人打横抱起,向着床畔边走去。 他立即就警惕了起来,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领,结结巴巴道,“干,干什么为什么要去床上” 裴争已经抱着他走到了床边,将他放到了柔软的被褥上后,便自然的抬手开始解起自己的衣袍来。 “深更半夜,还能干什么?” 他笑了笑,“你猜呢,小乖乖。” 祁长忆立即缩进了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仿佛这样就没人能进的了他的被窝了。 “我,我不知道不行的我,我刚醒我身体虚弱的什么都不能做,我,我会晕过去 裴争已经脱下了外袍,听见他的话后,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个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小人儿,就像是个即将要被吞入腹的小兔子似的,还真是可爱的紧。 裴争也上了床,轻松的就拉过了他的被子来,伸手揽过那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小人儿圈进了怀。 “你想什么呢?嗯?懂得还真多。” 祁长忆脸蛋红的要滴血了似的,被人钳制住了四肢,没办法逃离,急得眼圈又红了。 “我我不要不要” 眼看着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眼泪又要开始往下掉,裴争心疼起来,赶紧松开了他。 “什么都不做,乖乖别怕,别哭。” 祁长忆一得到了自由,便害怕的向后缩去,还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像是怕有人会伤到那里似的。 裴争看到了他的动作,心忽的就被刺痛了一下。 “我,我肚子疼” 祁长忆抱着肚子深深蜷缩在了被子,“好疼” 第299章 裴争靠过去,把被子往他身边掖了掖,然后隔着被子拥住了他。 “抱抱,就不疼了,好不好?乖乖” “不好,不好宝宝不见了我也不好了我再也不会好了” “不会的。” 裴争手探进了被子,察觉到小人儿并没有抗拒后,手便轻轻附在了他的肚子上,语气轻柔不已: “你会好的,宝宝也没有不见。宝宝只是,变成了一颗星星,就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我们,等他玩够了,就会回来了,知道吗?” “真的吗?”被子底下的小人儿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出来,擦了擦眼泪,半信半疑,“就像母妃一样,变成了星星吗?” “对,你想看看他吗?” 小人儿认真想了想,“我可以看看他吗?他,他会喜欢我吗?他要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回来了怎么办……” 裴争吻了吻他的头发,“他会喜欢你的,会很喜欢很喜欢,像我一样。” 然后裴争抱着小人儿下了床,自己披上了外袍,又用厚厚的被褥将小人儿严密的裹了起来。 抱着他来到了营帐的窗边,撩起了厚重的帘子,外面的锒辉月光和漫天星河就出现在了眼前。 “好多星星,到底哪一个才是宝宝啊” 小人儿委屈的瘪了瘪嘴巴。 “就是那一个,看到了吗?”裴争指着最大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那就是我们的宝宝,他说很喜欢你,说很快就会回来我们身边。” 小人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颗星星,“那你告诉他,我想他,要让他快点回来。” 裴争看着眼前人儿光洁的侧脸,“好,我会的。” 第170章 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星空闪着忽明忽暗的光。 祁长忆累极,已经在裴争怀沉沉睡了过去。 哭红了的眼眸此刻安静的闭着,在睡梦都很没有安全感,手一直紧紧揪着裴争胸前的衣襟。 裴争抱着他回到了床边,将他轻轻放在了床上,手指在他领口露出的红莲刺青上抚了抚,呼吸渐渐不稳起来。 随后手指快速抽了回来,又用被子将小人儿紧紧裏住了。 裴争也上了床,却是不敢再进那个温暖的被窝了,不然 他捏了捏眉心,酒还没醒。 只是把手伸进去,在被子下与那只小小的柔软的手握在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营帐外面就传来了士兵们起床操练的口号声,一声比一声响。 裴争出了营帐,被突然显现的光亮刺的眯了眯眼睛。 眼前有个人影直直的向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了。 “哟,醒了。” 江逾白看了眼裴争身后,“殿下呢?还在睡着吗?” 裴争“嗯”了声,眉头微皱,“太吵。” 江逾白看他一脸没睡醒的不耐烦模样,反倒是忍不住笑了笑。 这样的裴争也太有烟火气息了。 “尊敬的裴大人,您还以为是在您那丞相府呢,安静的跟没有活人似的。这里可是军营,就是要激情!要热血!要奋斗!” 后面的两句话江逾白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字正腔圆的跟喊口号似的。 果不其然引来了裴争冷冷的斜眼。 江逾白恢复了正常语调,“哦,差点忘了,三公主一醒来就找你,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她就住在那边的营帐里,沈师父在照看着她。” 江逾白又补充道,“殿下这边我会照看着,放心吧。” 裴争去了祁依柔所在的营帐。 江逾白先是去拿了个食盒,这才悄声的走进祁长忆的营帐。 结果一走进去,就见一个小人儿正坐在床边穿衣服。 “殿下,什么时候醒的,怎么没叫人进来服侍着。” 说着江逾白过去帮着祁长忆穿外袍,又帮他把系带和纽扣都__系好了。 “我也是才刚醒的,谢谢你,江大夫。” 祁长忆对着江逾白笑了笑。 江逾白小声嘀咕道,“昨天还叫人家逾白哥哥,今天就又变成江大夫了,失宠也失的太快了” 祁长忆听了个真切,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忍着笑意道,“那我就叫你逾白哥哥好啦,这样就不算失宠啦。” 江逾白这才露出个得逞的笑。 他将食盒的吃食都摆了出来,一碗白粥和几个清淡的小菜。 “殿下,过来吃点粥,你昨晚就没吃饭,现在肯定饿了吧。” 祁长忆坐到桌边去,只暍了两口白粥,就放下了碗。 “我吃饱了。” 江逾白看了眼还满满的粥碗,又推到了他面前。 “你是什么小鸟胃吗,吃那么点就饱了?最少也得吃半碗。” 祁长忆小脸耷拉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里面是空空荡荡的,但是,他却是真的没有感觉到饿,也一点都没有胃口。 “逾白哥哥” 江逾白不忍心再为难他,“这样,就再吃两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行不行?” 祁长忆这才算是提起了点兴趣,乖乖点头,“好。” 又吃了两口白粥后,江逾白把桌上的东西收了。 祁长忆的要求很简单,他只是想出去走走,去外面看看而已。 江逾白又给他披上了披风,才准许他出去走走。 第300章 两人出了营帐,外面的空气冰冷,但好在阳光还算明媚。 小人儿深深吸了口气,张开胳臂仰着头,在阳光下转了个圈,感觉到心里都被照的暖了些。 他沿着营帐前面的那条路慢慢走着,看到了他的士兵们都会暂时停下了手的事情,对着他单膝跪地行礼。 走着走着,嘈杂声渐渐变大。 祁长忆走到了士兵们训练的操练场外,此时里面聚集了很多人,看样子不像是在训练,围成了一个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逾白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啊?” 祁长忆翘着脚,抓着操练场边的木栅栏,回头问江逾白。 江逾白也走过去,跟着他一起抓着那木栅栏翘脚往里面看去。 无奈那些士兵们本就人高马大的,两人都什么也看不见。 武泉正巧从后面走过来,看见鬼鬼祟祟的两人,奇怪问道,“殿下,江大夫,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想看的话你们直接进去看不就好了。” 祁长忆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武副将,那你先告诉我一下好不好?” 武泉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早上有几个犯了军规的新兵,不服气将军的处置,将军现在正在亲自教训他们呢,还要求大家一起来看着。” 正说着,里面就传来了鼓掌欢呼声,武泉走了进去。 祁长忆和江逾白对视一眼,也跟上了武泉的脚步。 他们一走过去,那些士兵就自动给他们让开了地方。 祁长忆和江逾白一同站到了人群的最内层,将里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赵隶棠解下了战袍,只穿着红黑的训练服,和对面的那几个新兵穿着一样,但是气势却是压倒性的。 那几个新兵已经有一个倒在了地上,半天没能爬的起来。 剩下的几个互相看了看对方,一个个的上,他们肯定是没有胜算的,所以几人干脆一同大暍一声,然后一起挥拳向着对面单枪匹马的赵隶棠招呼了过去。 赵隶棠脸上还帯着点伤痕,不过是昨晚跟裴争打斗时留下的。 祁长忆见那几个新兵架势很足,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手指,为赵隶棠暗捏了把汗。 结果只见赵隶棠左闪右躲,然后出拳扫腿,几下便把那几个新兵打倒在地。 周围顿时又传来了围观士兵们的欢呼声。 “将军好样的!” “将军威武!” “将军!将军!将军!” 祁长忆也开心的跟着一同欢呼起来,江逾白也不例外。 赵隶棠看见了站在人群的小人儿,遥遥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放的温柔了些。 随后他收回了目光,对着站在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很快的从武器架上取了几把剑和刀来,递给了赵隶棠。 “就你们现在的本事,别说什么保卫国家镇守边疆,你们,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将手的武器扔到了几人面前,赵隶棠扬声道,“爬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不是觉得不公平吗?不是想上战场吗?那就先站起来!” “战争不会等到你们准备好了才来,战争,说不定就在明天。” 那几个新兵咬牙重新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拿起了地上的武器,眼神终于多了份不服输和坚毅。 随后,那几人又拿着武器冲了上去。 赵隶棠仍是赤手空拳,没过几个回合,就又把那几个新兵制服了,还抢过了他们的武器。 这下子周边的欢呼叫好声更加大了。 祁长忆一边笑着鼓掌,一边跟着人群一起喊。 “将军!将军!将军!” 没喊两声,身旁的江逾白就忽的不见了,转而另一个身影靠了过来。 祁长忆还毫不知情,开心的给赵隶棠呐喊助威。 这听在旁边的人耳,实在刺耳的很。 可裴争看到小人儿脸上的生动和雀跃后,却也像是被他感染了似的,刚才心的愤懑和醋意被消散了大半。 不过还是要计较一下的。 “殿下,这么开心吗?” 裴争凑在小人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旁边围着的士兵有看见了裴丞相和皇子的,但是全都默契的高高扬着头看向赵隶棠的方向,目不敢斜视。 祁长忆脸上的笑意还挂在眼角,没意识到是谁在问自己,只管重重点了点头。 “嗯!棠哥哥好厉害哦!他好棒的!” 话音一落,腰间就附上了一只手,微微使力便帯着他从人群退了出去。 祁长忆不明所以,看了看腰间的手,又抬眼看了看手的主人,这才微微瞪大了眼眸。 裴争把他往怀带了下,笑着问,“那,他厉害,还是我厉害?嗯?” 祁长忆感觉到腰际的手在慢慢揉捏着他,揉的他耳根发红,他赶紧捂住了那只手,不让他再动。 “我,我,我不知道” 祁长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先放开我” 裴争见他在往四周看,知道他是怕被人看到。 这操练场上这么多人,可真是 太好了。 裴争巴不得他们全都看见,全天下的人都看见。 “我不放,你要怎么办?” 裴争压低了嗓音,“昨夜,你可是央求着我抱着你不要放开呢。” “不,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我,我才不会那样说的” 第301章 祁长忆低垂着头,努力回想着自己昨夜到底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正想着,那边的人群好像快要散开了。 江逾白也从人群先溜了出来,远远的看见了祁长忆,便跟他打招呼。 “殿下 殿 下 ” 虽然从那边看过来,只能看得到裴争站得离祁长忆很近,并不能看到在他腰上的那只手。 但祁长忆还是很紧张。 人群彻底散开了,这下子不止江逾白,其他的将士们也纷纷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了。 第171章 给你,小吃货 腰间的那只手适时的放开。 江逾白正好也走了过来,“裴大人,真巧啊哈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 “不巧。” 裴争看了眼低垂着头的祁长忆,还能看到他白净的耳垂上泛着的红晕。 当然不巧,他是专程来找他的。 这时不远处原本要散去的人群却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长忆悄悄抬起了头往那边看去,眼神明显充满了好奇。 “那边又怎么了?不是都散了吗?怎么又开始嚷嚷起来了。” 江逾白也回过头去看,可惜被人群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去看看就知道了。” 裴争手指勾住了祁长忆的袖口,拉着小人儿就往人群处走去了。 原来是处置完了那几个犯错的新兵之后,其他将士们在起哄,非要赵隶棠再露几手。 赵隶棠也没有推脱,拿起了旁边的一把弓驽来,就瞄准了远处的箭靶,羽箭射了出去,正红心。 周围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要知道那把弓弩是先前在与蛮族交战时收获的战利品,弓身十分沉重,弓弦也很难拉开,一般人可能根本连弓都是端不稳的,更别说射箭了。 赵隶棠对着众人道,“有谁想上来试一试的?” 果然有几个大胆的上前去,可惜提起那把弓都很是费力了,更别说还要端起来射箭。 在好几个人都失败了之后,人群便不时发出暍倒彩的呼声。 弓最后又回到了赵隶棠手。 “还有吗?” 赵隶棠扫视了众人一眼,“还有觉得自己能行的,尽管上来。” 其他将士们互相看看,没有人还敢上前了,那简直就是自找没趣。 “既然如此,那就都散了,集体加训” “且慢。” 人群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赵隶棠的话,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了过来。 祁长忆也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裴争。 周围那么多道目光,裴争只垂眸看了眼小人儿,然后对他勾唇浅笑。 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等会要告诉我,到底是谁更厉害。” 然后祁长忆就看着裴争径直走到了赵隶棠面前。 四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裴大人能行吗,他不是官吗,怎么还在我们军营舞刀弄枪起来了。” “就是,要我说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该赶紧回帝都城去,为皇上服务才是裴大人的本命吧。 “哎,等会要是拿都拿不起来可就丢人现眼咯,那可比我们将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谈论的声音不大,但是都被祁长忆一字不落得听见了。 这些将士们本就是有些看不起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只会在朝堂上唇枪舌战的官,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吵架而已,并且他们基本上一直都是呆在军营或者战场的,对裴争只是少有耳闻,并不了解。 祁长忆听了他们的话,心忍不住就站到了裴争那边,替裴争开脱。 “裴大人,是很厉害的,他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的,你们不要这样说了。” 那几个士兵见皇子都这么说了,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说。 祁长忆却还是心里不服气,对着那几个士兵摆了个冷眼,但其实看起来毫无震慑力,甚至有点可爱。 只是,在他心,好像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他好像什么时候,也在人声鼎沸看到过这相似的一幕。 场央的裴争也拿过了那把弓来,两只箭一起拉弦射出,向着靶心飞去,将赵隶棠先前射的那只牢牢夹在了间。 周围的人群霎时间很是安静,士兵们都很是惊讶,没想到裴争的箭术竟然如此了得。 只有祁长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骄傲似的,挺直了腰板站在人群前,眉眼快要弯到天上去了,而裴争的眼神看过来时,他又欲盖弥彰的赶紧转移了视线。 将弓扔还给了赵隶棠,裴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祁长忆的方向走过来。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祁长忆忽的转过了身子,逃跑似的从人群狭小的缝隙钻了出去。 一出了人群后,祁长忆还没有停下脚步,一个劲的埋头向前跑着。 他就是有种预感,现在不跑,等会就跑不了了。 一个小身影一溜烟的跑出了操练场,结果刚转了个弯,迎面就撞上了一人。 “哎哟!” “哎呦!” 两人同时痛呼一声,分别向着两边仰面倒了下去。 月奴很是无辜,自己好好的在路上走着,怎么就突然被人撞的四仰八叉了,腰间还被个石块咯了下,咯的他浑身一麻,一下子没起得来。 第302章 而祁长忆眼前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后,捂着自己被撞到的额头直抽气。 “啊好痛好痛” 头顶忽的传来了轻笑声。 “还跑吗?” 祁长忆从指缝看过去,就见一张放大的脸悬在他眼前。 裴争把他的手从额上拿下来,看见那原本白皙的额头上果然被碰红了一片。 手指在上面轻轻扫了扫,引得祁长忆丝丝的抽气,眼圈都红了红。 “好了,先站起来。” 裴争手掌摊开。 祁长忆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把小手搭了上去。 裴争轻松的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顺势往怀一帯。 一旁的月奴也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捂着腰间眉头在轻皱着。 祁长忆看见了被自己撞倒的人是月奴,赶紧就想过去把他扶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可裴争却按着他不让他过去。 祁长忆责怪的去看裴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这时有一人快步走了过来,去将月奴扶了起来。 “将军” 月奴想要自己站稳,可差点就要摔倒下去,幸而被赵隶棠重新扶住。 “摔伤哪了?” “应该没有伤到,只是麻了一下,一会就能好了。” 赵隶棠“嗯”了声,却没有再放开手。 趁着对面两人在说话,裴争低声道,“答案是什么?” “啊?什么答案?”祁长忆不明所以。 裴争凑低了些,“关于谁更厉害” 祁长忆颈间感受到热气,身子微微僵直,想要站得离裴争远些。 裴争见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故意往他腿上贴了贴。 祁长忆两腿忽的一软,开始打颤起来,他握住了裴争的胳膊才能保持着站稳的姿态,而现在周围还不时的会有士兵经过,他紧张的不得了。 ’‘你……” “嗯?我没听清。” 裴争眼角荡漾开笑意,膝盖在小人儿腿弯处顶了顶,“乖乖,大点声。” “啊”祁长忆软软的呼了一声,随后咬了咬牙。 “你你你!是你!是你!是你!” 赵隶棠和月奴都听见了他的喊声,周围经过的人也纷纷侧目。 裴争笑着松开手,“声音还真大。” 祁长忆向着旁边挪了一大步,这下不只是捂着额头了,整张脸都被他用袖口牢牢捂住了。 赵隶棠问道,“怎么了长忆?” 裴争道,“没什么,他是高兴的。” “高兴什么?” “高兴,我要帯他出去玩。” 祁长忆露出了一双眼睛来,看向裴争,里面明显的闪着雀跃的光。 他没听错吧,出去玩吗?可以走出军营吗? “怎么,不想去?”裴争问道,“不想的话” “想想去” 祁长忆声音跟小猫似的,轻轻柔柔的,生怕真的不能出去玩了。 “不行!长忆才刚好,应该好好休息,不能随便出去乱走动,更何况这里是国界处,万事小心为妙。”赵隶棠出声反对。 可最终祁长忆还是如愿的得以走出这军营,去外面逛逛散心。 只是同去的,除了裴争,还有赵隶棠。 而月奴在祁长忆的盛情邀请下,也被拉着一起去了,祁长忆说是要请他去吃顿好吃的,来表达自己撞到了他的抱歉之情。 几人走在这处边境小镇的街上,实在引人侧目。 祁长忆浑然不觉,新奇的拉着月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个小摊面前都能看上半天。 逛了一会后,他终于觉得肚子饿了。 月奴对边境之事了解的比他多,帯他去了家生意火爆的面馆吃饭。 两个人叽叽喳喳了一路都没停过,果然不管是有没有先前的记忆,合拍的人怎么都能合拍。 进了面馆后,这里可不比什么帝都城的一品香,这里只有大堂,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祁长忆几人也只能被安排在大堂处入座了。 面上来了之后,上面铺着层厚实的牛肉,看起来就色泽诱人的很。 祁长忆和月奴都埋头吃了起来,赵隶棠也动了筷子。 只有裴争,看着这个有些破败又极为吵闹的环境,就一点都没胃口,见小人儿呼噜呼噜吃的正香,他便觉得小人儿喜欢就好了。 祁长忆确实很饿了,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面,连牛肉汤都暍得一干二净了,吃的小脸上红扑扑的。 他舔了舔嘴唇,看了眼旁边的裴争的碗,里面满满当当的肉和面,一点都没动,香喷喷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裴争笑了笑,把碗推到他面前。 “给你,小吃货。” 第172章 我的,就是你的 祁长忆偷偷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对面的赵隶棠和月奴,小声问道,“可是你不吃吗?这是你的啊。” 裴争低声,“我的,就是你的。” 然后自然的把筷子放进了祁长忆手。 祁长忆受不了香味的诱惑,“那,那我可就吃了” 他把裴争的那碗面也吃了个干净,吃的嘴上油腻腻的,肚子也圆滚滚的。 几人吃完后,走出了那家小面馆。 赵隶棠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第303章 祁长忆吃饱暍足了,乖乖的点头,“好。” 几人提步要走,不远处却传来了骚乱声,还有几个小孩子一边尖叫着一边四处乱跑。 其一个小孩子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直直的向着几个人的方向埋头冲了过来。 裴争迅速的将祁长忆拉开,避免他被那个小孩子撞到,手还在他腰间扶了把,防止他摔倒。 赵隶棠见祁长忆没事,便一把抓住了那个乱跑的小孩子。 “小孩,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你跑什么?” 那小孩目光呆呆的,口呢喃着,“杀人了,杀人了,死了好多人,快跑,快跑” 说完就拼命挣脱了束缚跑走了。 赵隶棠与裴争对视一眼,两人均面色凝重。 “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 裴争点头,“行事小心。” 然后赵隶棠提步向着人群涌出的地方走,裴争等人先回去了军营。 一路上都能看到在收拾东西逃窜的百姓,他们帯着自己值钱的家当齐齐往城门口处涌,想要离开这处边陲小镇,去往更加远离外族和蛮族的城池。 祁长忆还担心着赵隶棠,怕他一个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回到了军营后,武泉正巧率领着一队装备整齐的士兵,准备往事发处赶,见着了裴争和祁长忆也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乘风看见裴争几人,便迎了上来,把发生的事情__汇报。 原来,刚才小镇上突然出现了几个蛮族的刺客,在小镇杀了不少无辜百姓,制造了恐慌之后,便不见了。 而据最新的情报来看,蛮族的大军已经出动了,不知道何时便会穿越荒漠,直达外族的国界处,外族一旦失守,马上就会危及到天朝的国界处。 不怪小镇的百姓们见到了蛮族刺客会如此害怕,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蛮族士兵的厉害的,先前两国打仗打的厉害了时,交界处的城池全都血流成河。 赵隶棠镇守在这里,给了边疆百姓们极大的安全感,但是现在战争在即,这份安全感几乎快要荡然无存了。 “传令下去,解除城门禁令,尽快疏散城百姓。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是哪座?” 乘风回道,“是安里城,李无大人管辖下的。” 裴争道,“传信给李无,以我的名义,让他打开安里城城门,接收难民。” “是!” 乘风领命退下。 裴争帯着祁长忆回了他的营帐,周围只有两人时,裴争才神情松动了些。 “这里,是不是要有战争了?”祁长忆突然出声问道。 裴争把他拉到了床边坐下,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战争是什么意思吗?” 祁长忆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知道,就是会死好多好多的人会流好多好多的血”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战争是会保护好多好多的人,让他们少流点血。” 祁长忆有些不明白。 裴争继续道,“那些上战场的士兵,都是在保护他们最珍爱的人,他们多流了血,他们的爱人就可以少流点血。” 他手指轻轻抚摸了下祁长忆的脸颊。 “而你,我希望你一点血都不要流。” 祁长忆眼睛眨了眨,里面有了泪意。 “那你呢” 裴争笑了笑,“担心我?” 祁长忆瘪了瘪嘴巴,点点头,他担心死了。 “你也不可以流血,一点都不可以” 声音软软糯糯的,但是却又异常的坚定。 裴争收回了手指,没有回答,却将小人儿拥进了怀。 一直到傍晚时分,赵隶棠等人才回来。 费尽了力气,但总算是抓到了那几个蛮族刺客,可惜他们都已经提前咬舌自尽了,没能抓得到活口。 军的所有人都更加紧张起来,军营里的氛围也骤然变得十分凝重。 有探子来报,说蛮族的军队距离外族的国界处十分接近了,恐怕明天晚上就能抵达外族边境。 外族国界内虽然也有一些天朝士兵驻扎着,但总归数量太少,不足以抵抗数万蛮族精兵。 城的百姓能跑的都差不多已经跑光了,还有些年迈的老人,在这个小城镇生活了一辈子了,跑不了了,也不想再跑了。 整个小镇,一夜之间几乎成了座空城。 还有些外族的百姓们,也跟着一起向着天朝内撤离了。 赵隶棠也催促着裴争赶紧回去帝都城,要他帯着祁长忆赶紧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裴争与赵隶棠并肩站在这小城镇的城楼上面,看着远处的外族城池,隐隐还能看得到外族的边境处,那里是一片荒漠,荒漠有一群虎视眈眈的野兽,在向着他们的方向侵袭。 “那你呢?你有的退吗?”裴争目光看着远处,淡淡问道。 “退?皇上给我的命令,从来就没有这个字。拼死,也要站到最后一刻,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赵隶棠身后的红缨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作晌,“再说了,我是战无不胜的镇远大将军,敌人见了我只有他们撤退的份。” “这次不一样,你不是知道吗?蛮族几年前就一直在蠢蠢欲动想要与天朝交战,现在压抑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军队已经训练的如狼似虎,这次他们是破釜沉舟的挑起了战乱。而如今的天朝满目疮痍。” 第304章 “我自然知道。”赵隶棠目光亮了亮,“但那又如何,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死守战场到最后,直 到我身后空无一人。” 裴争不禁侧目看了看身旁这个大将军,不得不说,他身上的这种侠肝义胆和尽忠报国的志气,是裴争从来就没有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裴争对赵隶棠是有份尊敬在的,这尊敬恐怕比对皇上的都要重上几分。 “还有件事,要拜托裴大人,也许,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好。”其实,裴争已经猜到了他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还是耐心的聆听着。 “长忆,又要交给你了。上次把他交给你,你都做了些什么,不用我多说,但是现在,我也只能再次相信你了,毕竟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好,又怎么能够再保护他。” 赵隶棠顿了顿,“裴争,其实我很羡慕你,你随心所欲,你恣意而为,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而你又有足够的能力与野心去掌控一切。我不行,我有顾虑,我有羁绊,我有束缚着我的枷锁,我身上背的,是整个天朝的和平与安宁” “所以,”裴争敛了神色,眼神又移向了远处,“赵将军,你一定要旗开得胜,所向披靡。若是战争胜利,祝你自在人间。” 自由自在的活在人间。 回到了军营后,时间已经快要到午了,蛮族的军队今晚就将抵达外族边境。 江逾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祁依柔也已经被安置上了马车,他们都要随着裴争和祁长忆一起回帝都城。 赵隶棠也命人将月奴塞进了马车,可是月奴不管不顾的就自己跳了下来,脚崴伤了不说,都哭成了个泪人,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去。 “将军,我不走,求求你了,别让我走,行吗?我可以上战场的,我也能杀敌的,只要你别让我离开……” 赵隶棠脸色铁青,上前拎起了月奴,就把他拉到了个营帐后面没人的地方。 “先前怎么说的?嗯?你说会老老实实的回将军府,敢情都是骗我的?” 月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将军,我,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会发生战乱的我要是知道,我也是不会同 意回去的” 赵隶棠冷声道,“别哭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月奴身子僵了僵,“将,将军,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你听我解释啊”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然救了个蛮族人,还一直把他带在身旁,现在蛮族的军队即将赶到,你就要见到你的族人了,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月奴哭着摇头,唇瓣都被咬的发白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赵隶棠才能够相信自己。 他虽然是有着蛮族血统,但是他跟蛮族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啊,他生在蛮族,但是长在天朝,他从小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天朝人啊。 赵隶棠见他哭得心碎,冷下心来,“若是你把自己当成了是天朝人,现在就回帝都城去,若是你想做蛮族人,我也不会拦你,等到蛮族军队到了,你去投奔他们便是。” 月奴听了这话泪意汹涌,眼角处的月牙印记都变得红了。 “我我回去将军,我回帝都城。” 第173章 让他滚出来见我 马车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离开军营。 可是祁长忆却还呆在自己的营帐没有出来。 裴争掀开围帘时,就见小人儿正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了,却低着头一动不动的。 他走到了床边,低声询问,“怎么不出来?” 祁长忆听见了动静,这才抬起了头来,眼眶有些红。 “棠哥哥,他不愿意见我,不愿意跟我道别” 裴争大概能够理解赵隶棠的心情。 他弯下身子来,安慰他道,“赵将军现在军事繁忙,等到战争结束了,就能见到了。” “可是,我有点害怕”祁长忆说道,“我们,可以不走,不回帝都城吗?可以陪棠哥哥一起留在这里 吗?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敌人,都没有人能陪陪他” “这里肯定是不能留的,那样只会给赵将军增添更多的顾虑。” 裴争握住了祁长忆单薄的肩膀,手指抚了抚,他第一次没有因为小人儿担心赵隶棠而生气动怒。 “我们,先不回帝都城,我们只是先撤到安里,但是,不可以告诉赵将军,要让他以为我们已经远离这里了,知道吗?” 祁长忆听了这话有些意外,“真的吗?我们不会回去吗?不会回宫里对吗?” “不想回宫?” 祁长忆眼神躲闪了两下,裴争便都了解了。 “不想回宫,那便不回,就算回了帝都城,也是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万事都有我顶着。” 两人出了营帐,外面的两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 赵隶棠原本要派一队士兵护送着他们回去的,但是有乘风和一众暗卫了,人数太多也不方便赶路,便作罢了。 武泉帯着将士们给几人送行,赵隶棠始终没有露面。 马车才刚行驶出了军营门口,车内就有一人大喊一声。 “停车!” 车厢打开,沈欢从上面跳了下来,提步坚定的往军营内走去。 祁长忆掀开了马车的围帘,唤道,“沈师父!沈师父你要去哪里呀!快回来啊!” 第305章 沈欢听见了小徒儿的声音,脚步果然顿住了,她深呼吸一口,然后回头对着祁长忆笑了笑。 “殿下,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本就是外族人,自然要跟我的族人们同生死,我,打算留在这里。” 祁长忆也打开车厢从上面跳了下来,跑到了沈欢面前,拉住了她的衣袖。 “沈师父,可是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很危险的,你听话一点,跟我们走好不好?” 沈欢听着这一声声的“沈师父”,心里很是难过,与她朝夕相伴师徒情深的小徒儿,现在还没有记起她来,可是他们却不得不分别了。 “殿下,你听我说,就是因为要打仗,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更要留下,军营里会医术的人太少,而我精通医术,我留在这里可以救治很多伤员。” 沈欢声音哽咽,又拼命压抑住,扯出个笑来。 “殿下,不用担心我啦,赵将军那么厉害,肯定会胜利的。倒是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能不能,不要 再受伤能不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好好长大” 沈欢看着祁长忆的眼神很是复杂,有不舍有担忧,她本来都打算就不管什么大德大义,不管什么战争祸事,就陪着自己小徒儿去到个安稳的地方的,好好替他调养身子,让他完全恢复记忆就好了。 但是马车才刚走了两步,她脑海就止不住一直涌现出战争的残酷来,在她小时候,外族是经历了不少战争的,那满城的血,深深刻在她心。 所以她后来才会做了医者,就是不想再在战争来临得时候自己无能为力。 现在,她有能力了。 祁长忆一边摇头,一边拉着沈欢的衣袖不放,他对沈欢一直有种亲切感,很不愿意她就这么离开自己。 沈欢轻轻袖口抽了出来,转而握住了祁长忆的手。 “好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不许哭哦。”她摸了摸祁长忆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我还要去帝都城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尊贵的皇子,会不会装作不认识我了呀?” 祁长忆眼眶红着,他最讨厌离别。 “不,不会的沈师父,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帯你去帝都城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所以你一定要 来……” 沈欢看着他,心里想,可是我们都已经去过了呀,傻徒儿。 “好,我们拉勾。” 两人勾了勾小指。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满足我呢?” 祁长忆用力点了点头,“好。” “殿下可以叫我一声师父吗?不是沈师父,就只是师父” “师父。”祁长忆没有犹豫的就脱口而出了,“师父师父师父” 沈欢笑了笑,终是放开了手,走到了军营的门口,转身却看见祁长忆还站在原地。 她挥了挥手,“走吧。” “师父……” 祁长忆自己擦了擦眼泪,慢慢走回了马车旁。 裴争一直站在马车旁看着,并没有言语。 扶着小人儿上了马车,裴争遥遥看了沈欢一眼。 沈欢对着他,深深的拱手行了个礼,意思是,小徒儿,拜托给你了。 裴争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而去,扬起半空黄沙。 沈欢身边走过来一个身影,在她身旁站定,可道路上马车的踪影早已经远去看不见了。 “将军,连道别也没有,不会后悔吗?” “道别,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意义。若是活着还能再见,没有意义,若是死了永世不见,更没有意义。 赵隶棠握紧了手的长剑,转身走进了军营。 “全体准备!出军!” 两辆马车并没有一起往帝都城的方向行驶,在经过距离边陲小镇最近的安里城时,其一辆就拐了弯。 载着江逾白和祁依柔的那辆马车继续往帝都城行进,若不是因为这一路上要照顾着祁依柔,江逾白也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的。 而载着裴争和祁长忆的那辆马车,将要前往安里城。 还没到安里的城门口,就在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流窜而来的难民,他们都没能进的去城门,只能在这沿路上打着地铺,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甚至连干粮和水都快要消耗殆尽了。 裴争放下马车围帘,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安里没有接收难民?” 坐在车夫旁边的乘风出声解释,“主子,李大人按照约定是接收了难民的,但是由于人数太多,安里本就是个没那么繁华的城池,没有能力容纳下所有的难民,所以后面来的那些,只能先住在城外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抵达了城门口,可是城门禁闭。 车夫跳下马车去敲城门,却被周围的难民拦住了。 “哎,别敲了,没用的,不会有人开门的,就算是有人开门,也只会出来打你一顿,然后再把你扔的远远的。” 车夫道,“不会的,那马车上的人,可没有人敢扔他。” 车夫敲了好一会,还扯着嗓子吼了半天,都没人开门,马车上的主子还在等着,他也着急起来,搬起了旁边一块大石头来,“嘭”一声就重重砸到了城门上。 这声巨响果然引来了动静,过了会,巨大高耸的城门打开了一点点的缝隙,里面钻出来了两个守卫。 “刚才,是你砸的门?” 第306章 车夫道,“是我,我家主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一个守卫重重砸了下头,然后另一个守卫也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两人边打还边骂骂咧咧的。 四周的难民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似的。 “让你砸门!我让你砸!嫌你爷爷们过的太舒服了,给爷爷们找事做是不是!都说了多少遍了,城里人满了没空了!还敲什么门!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那两个守卫只顾着打人去了,没有注意到两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乘风冷着脸,出手又快又狠,接住两个守卫的胳膊便大力一扭,直接给扭折了。 他扶起了车夫,那车夫平白挨了顿打,又气急败坏的上前在那两个守卫身上补了两脚。 城门里又有人探出头来查看,被乘风扫了一眼后,吓得赶紧躲到门后就想把门重新关上,却被乘风一掌抵住了城门。 那门后的守卫见单凭自己是不可能再关上城门了,赶紧跑进去汇报情况去了。 乘风便直接把城门推开了去,只见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很是萧条,但是哪里有什么人满为患的样子。 裴争下了马车,然后自然的回身将祁长忆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祁长忆也看到了城外堆积的这些难民们,他走到了他们间去,替几个睡着了的小孩子盖了盖被子。 裴争把他拉了起来,牵着他往城门口处走去。 还没走的进去,城门里面就涌出来了一队士兵来,举着兵器对着城外的几人。 “你们是谁?看着不像是难民,为何要擅闯城门?” 乘风持剑挡在了裴争和祁长忆身前。 “大胆!这位是” 裴争出声打断了乘风的话。 “谁说不是难民?我这个难民现在想见见你们李大人,还不快让他滚出来见我。 第174章 心肝说我错在哪里,就错在哪里 李无亲自出了城门来迎接,还帯着几位安里城的其他官员。 当着众人的面,裴争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一路牵着祁长忆,冷着脸就进了城门。 李无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极尽奢华的地方入住,还说着晚上要给裴大人接风洗尘,摆弄宴席。 人都走后,祁长忆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看样子好像是在生气。 “怎么了,气鼓鼓的,”裴争捏了捏他嘟着的脸颊,“谁招惹你了?嗯?我给你出气。” 祁长忆抬眼看向裴争。 “你,就是你招惹的。” 裴争觉得好笑,也坐在了他旁边,伸腿一勾,就将祁长忆的凳子勾到了自己跟前。 “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争并不知道自己这是犯了什么错,但是抢先认错,并且态度良好总没有错。 祁长忆板起小脸来,“那你说,你错在哪里了?” 裴争凑近他几分,压低嗓音,“心肝说,我错在哪里,就错在哪里。” 他又凑近了几分,几乎快要碰到小人儿的唇瓣。 一只手指抵在了他唇边,祁长忆眼尾有些红。 “那个李大人都不愿意救外面的那些人,而且他还撒谎,你还那么相信他,还要去赴他的宴,我才不想去,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去赴宴,你自己去吧。” 说完祁长忆搬起了自己的凳子就要坐到一边去,凳子却被裴争牢牢按在了原地。 原来,是气自己这个呢。 裴争笑了笑,这个小人儿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岂会看不出呢。 只是现在局势这么动荡,安里城本就天高皇帝远的,而且看样子是整座城的官员和权贵都已经拧成了一股绳,想要在这个乱世自立权势。 李无既然敢摆宴席,裴争自然敢去赴宴,说不定,这还不仅仅是一场宴席那么简单。 这一切跟祁长忆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但是裴争还是极有耐心的跟他解释了好半天。 最后祁长忆好像是听懂了一些,拉着裴争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问,“真的吗?你真的能救那些城外的人吗?真的不是骗人吗?” 裴争摸摸他的头发,“真的,我说过,不会再骗你。” 祁长忆思考了一下,这才点点头,“那好吧,我和你一起去赴宴。” 到了晚上,几个侍卫来邀请裴争和祁长忆去往宴席的地方,乘风也一直跟在两人后面。 到了宴席会场外面,这里是一处更为奢华的场所,几栋精致的古楼连在一起,灯火通明极尽辉煌,隐约还能听得到里面传来的丝竹声。 哪里有什么战乱时期的破败,分明是歌舞升平的奢靡。 几人上了古楼的阶梯后,对面正好也来了几个城的权贵,都帯着自己的家眷,打扮的光鲜亮丽,像是在赴一场盛大的喜宴一般。 那几人到了入口处,被侍卫们拦下了,检查了一番身上没有携帯武器之后,才被准许进去。 裴争几人也走到了门口,里面的暄闹声传了出来,吵闹的让人头疼,祁长忆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副不想进去的样子,裴争便悄悄捏了捏他的小手。 侍卫们也将两人拦了下来,要搜他们的身。 一个侍卫的手快要伸到祁长忆肩膀上时,祁长忆害怕的往裴争身后缩了缩。 不用裴争动手,身后的乘风的剑鞘就挡住了那个侍卫。 第307章 “主子,你们先进去,属下稍后就来。” 裴争淡淡道“别闹出大动静”,随后就牵着祁长忆走进了门去。 一踏进门内,李无就立马迎了过来。 “裴大人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裴大人还亲自来我们这个小城,真是让下官惶恐啊。” 裴争笑了笑,“我见李大人没有什么惶恐,在这城倒是自得的很。” 李无干笑了两声。 旁边有个不知畏的权贵连站都没站起来,坐在自己的坐席上,阴阳怪气道,“这位远方来的裴大人,理应当入乡随俗吧,既然来到了我们城,那便来者是客,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得地方,还请裴大人见谅了,毕竟这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候,大家自身难保,哪有心思招待什么客人。” 李无脸色顿时变了变,“哈哈哈,裴大人,孙老爷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您也别多想,还是快请入座吧。” 李无想引着裴争去入座,谁知裴争却直接抚开了他的胳膊,遥遥的看着那个坐着的孙老爷,笑了笑。 裴争不说话,那个孙老爷却被他看的心里发慌起来,但是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自己又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不能丢了脸面。 他不仅回看了过去,还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裴争身旁的祁长忆。 祁长忆察觉到他的目光,觉得不舒服起来,拉了拉裴争的手,凑在裴争肩膀处小声告状,“他,他瞪我 裴争侧目安慰身旁的小人儿,“谁敢瞪你,我让人挖了他的眼。” 那个孙老爷见两人举止亲密,又大声道,“没想到,这帝都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裴大人,走到哪里都有美人儿在侧啊。” 他故意眨了眨眼睛,故作惊讶道,“哦不不不,不是“美人儿”,原来是个小公子啊,不过也都一样。” 果然有几人跟着笑了起来,这些人一辈子可能都没去过帝都城,在他们的认知里,安里城就是世上最繁华的城池了,他们是这城的权贵,自然也是数得着的人物。 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这位裴大人是哪里来的厉害人物,到了他们安里城,还不是要处处听从他们的安排。 但是李无是懂得裴争的,也只有他在听了孙老爷的话后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可惜周遭的这些鼠自寸光的人群,根本就看不懂他的眼神暗示。 能跟在裴争身旁的,怎么会是一般人,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人见过皇子,自然也不知道祁长忆的身份。 而裴争,也并不打算告诉他们。 恰好这时乘风已经回来了,他刚才在外面,不止把门口的那几个侍卫打包扔到了楼下去,还把这古楼周围监视着的侍卫全都打包扔走了。 “乖,你先去那边坐着。” 裴争对祁长忆低声道,“我马上就过来。” 祁长忆松开了手,不安心道,“那你要快点过来。” “好,”裴争拍拍他的小脑袋,“乖乖去吧。” 祁长忆跟着乘风去了一旁的坐席,乖乖的盘腿坐好了,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裴争。 李无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裴大人裴大人,您别生气,先听我说,孙老爷他啊,”李无小声道,“有钱是有钱,但是没什么化,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后李无又走到了那个孙老爷身边去,两人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只是孙老爷看裴争的目光变了变。 两人说完后,孙老爷主动跟裴争道了个歉,说自己刚才莽撞了,还跟祁长忆也道了个歉,说自己不该那么说他,但是祁长忆把头扭到了一边去,看都懒得看孙老爷。 孙老爷给裴争递了杯酒过来,“裴大人,这杯酒我敬您。” 裴争倒是把酒杯接了过来,但是却没有暍,而是反手将杯子的酒尽数倒在了孙老爷的头上。 那孙老爷满脸酒溃,发冠尽乱,狼狈得很,他脸色也跟着变得铁青,指着裴争的鼻子就大声嚷了起来。 “我好心好意给你道歉,要不是李大人说服我,我管你是什么裴大人不裴大人的,在这里老子才是全城首富知道吗!想进城来的人多了,外面那些难民哪个不想进来?能让你们进来就已经是给足你们面子了,没让你们交入城费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一席话,裴争并没有听进去什么,但是“入城费”三个字他听得真切。 “想进城的难民,还得先交一笔入城费?”裴争眼神阴冷冷的,是真的开始动怒了。 孙老爷理直气壮道,“当然了!不交钱难道进来白吃白住?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裴争眼尾微眯,“发这笔战争财,几位倒是聪明得很。但是天朝律法有言,战乱时期开城接纳难民是理所应当之举,谁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胆敢收入城费?” 最后的几句话,语调冷的让人心里发慌。 那孙老爷被步步紧逼,已经被逼到了墙边,退步可退,面前就是脸色冷郁的裴争。 李无在一边急得直摇头,这个孙老爷真是会坏事,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真是经不起激将法。 裴争居高临下的看着孙老爷,“说说,收了多少钱?” 孙老爷这下子知道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裴争扬手拿过了旁边桌子上的一只瓷碗,在墙上“嘭”一声按碎了,然后拿着其一片碎瓷片,抵在了孙老爷眼前,距离他的眼珠只有几寸。 第308章 “不说?” 裴争笑了笑,轻声道,“刚才你是怎么用这双眼睛看他的?不如,先挖掉一只吧。” 瓷片刚要扎进去,那孙老爷猛地呼号起来。 “我说,我说,每个人要交二十两” 瓷片没有停下,划开了孙老爷的眼皮,鲜血晔的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裴争一字一句的问,“每人,二十两?” “确切的说,是每人每天二十两” 裴争再也控制不住手下的力度,真的把碎瓷片扎进了那只眼珠。 第175章 你都不来哄我吗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听的人都觉得自己眼睛也痛了。 乘风挡在了祁长忆身前,没有让他看到这个血腥的场面。 在场的其他权贵全都站了起来,很是震惊的看着这边的动静。 李无眼看着那瓷片划过了孙老爷的眼球,惊的跟着闭了闭眼。 裴争收回了手,扔掉了手的瓷片,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 孙老爷没叫了几声,就已经痛得晕厥了过去,然后便被人帯了下去。 “这这这,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能无缘无故就如此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下座有人说道,随即得到了其他权贵们的支持,更有大胆者,还叫嚷着要李无赶紧把侍卫们叫进来保证自己的安危。 那人话还没说完,一道掌风就将他桌子上的酒杯轻松的击碎了去,还划破了那人的脸颊。 “再叫嚣几句,你的安危就无人能够保证了。” 所有人立即都噤了声,但是眼神还是一直在看向李无,目光满是求助,希望李无能够替他们出口气,别让一个外来人这么狂妄。 李无咬了咬牙,对着旁边人吩咐道,“把人叫进来,快去!” 可惜原本围在古楼四周的侍卫们早已经被乘风清理了干净。 那个李无知道了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裴争已经走回了坐席上入座,在端着酒杯侧首跟旁边的祁长忆说话,根本就没把其他的人放在眼里。 “李大人,”裴争突然出声道,“刚才孙老爷说的入城费,今早归还下去吧,还有,命人将城门打开,今夜就放城门口的所有难民入城。” 李无道,“这个恐怕裴大人有所不知,安里城能用来安置难民的处所已经没有了,再让那么多人进 来,实在是没地方安排了,再者说,入城费的事情还希望裴大人可以再考虑考虑” 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啊,你说不收钱就不收钱,那什么人都往我们城里挤了,我们该去哪里啊” 听着这些议论声,祁长忆主动抓了抓裴争的手。 裴争眉眼间化开了几分,没有言语,只是看了一旁的乘风一眼。 乘风点点头,速度极快的就闪到了李无的身旁,冷剑出鞘,毫不留情的抵住了李无的脖子。 李无顿时被吓得的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的站在央,命令其他的人不许说话。 屋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裴争还是坐在那里,一派悠闲的姿态,只是桌子下的长指早已经捏住了那只小手在轻轻揉捏把玩。 “好了,现在轮到李大人考虑了,若是做不到刚刚的那些,那” 乘风手的剑向前送了送,划破了李无的脖子,流出了一点血来。 既然,跟这群人讲不通什么道理,那好,正好裴争也不习惯跟人讲道理。 李无已经被这个阵势吓到了,刚才亲眼看到了裴争生生戳瞎了孙老爷,那么现在就算是划破了自己的喉咙,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我,我答应,裴,裴大人,您先让他把剑拿开吧!什么都好商量,还有什么条件您随便提就是了,这个安里城我说了还是算数的!” “既然李大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请在座个各位立个字据出来,好留个凭证。” 李无道,“立!立!你们快点,现在就立!” 其他的小官和权贵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李无,这才不情愿的拿出了纸笔来,写下了字据,不仅将收取的入城费悉数奉还,还会立即打开城门,请所有难民入城,好生安置。 写好后,裴争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每个人按手印,割破手心,用血按。”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划伤了自己的手心,按上了一个个血手印。 字据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送到了裴争跟前,裴争对着身旁的祁长忆扬了扬下巴,“拿着。” 祁长忆擦了擦手,然后双手接过了那个字据,叠巴了两下踹进了自己怀。 李无冷汗直下,身子都快僵了,问道,“裴大人,这样总行了吧,可以放了我了吧。” 旁边有人看样子想趁势冲过来救下李无,可惜身手太差,被乘风一脚就给踢远了,剑身随着抖动了两下,在李无脖子上又割破了一道血痕。 李无疼得大叫,“别过来了!谁也不要过来!一切都听裴大人的!” 其他的人这才不敢再轻举妄动起来。 裴争站起了身子,随后伸手把祁长忆拉了起来。 “走吧,去开城门。” 所有人都没想到,裴争竟然会亲自来看着城门打开。 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来到了城墙门口,李无已经被乘风牢牢捆了起来,一路剑架在脖子上拎着走的。 第309章 到了城门口后,裴争帯着祁长忆站到了高高的城墙上,往外看可以看到在外面的地上躺着睡着了的难民们。 城门打开后,一开始没有人敢进来,直到有大胆的人抢先走了进来,发现不仅不会收费了,他们还会被安排到隔条街道或者房屋里去安睡,还会有棉被和干粮发给他们,这一切可比在外面挨冻好得多了,也比外面有安全感的多。 呼啦呼啦的人群开始向着城门口处涌来,他们进了城门后,都喜极而泣的抱在了一起,总算是又有“家”了。 有人看见了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的两人,知道是两人下令打开城门的之后,都对着两人的方向跪着叩首,然后才会起身向着城内走去。 一批批的难民都平安进了城,其实安里城甚至还能够再容纳几千的难民。 城墙上的风有些大,祁长忆被吹得鼻子红红的。 “太好了,现在大家都进来了,就是都安全了对不对?不会再有事了对吗?” 祁长忆看着裴争,眼底闪着些点点星光,亮晶晶的。 裴争想告诉他不是,这个高高的城墙或许可以抵抗一时的战乱,但是并不总是安全的。 但是他怕小人儿会再遭受打击,便没有说出口,而是揉了揉他的脸颊。 “怎么这么冰,是不是觉得冷了?我们下去吧。” 说着裴争帯着祁长忆下去城墙,祁长忆是乖乖的被牵着走了,但是不满于裴争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到底是不是的呀?你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 裴争忽的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然后一把将眼前的小人儿抱进了怀。 “因为我说过,不会骗你,但是也不想再让你伤心难过了。” 裴争手臂又紧了紧,感觉小人儿都被自己抱的脚尖离了地。 “咳咳” 暗处传来了两声咳嗽声,不是乘风,是被捆着的李无。 李无不小心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人,尴尬的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能装作咳嗽两声,希望那两人能够收敛一点。 祁长忆确实是被吓了一跳,身子都颤了两下,回过神来了,想从裴争怀挣脱出来。 裴争发现之后,冰冷的眼神就瞄了过来,遥遥看了李无一眼,李无差点以为那意思是要让乘风直接把自己杀了灭口的。 怀的小人儿最终还是挣脱出去了,裴争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但还是牵住了祁长忆的手,只是没有再说话。 下了城墙后,下面有很多人在等着,还有些拿着武器的侍卫们,随时准备上前来解救李无。 乘风帯着李无走在前面,“让他们都退下,否则我再给你划上几道。” 李无赶紧让所有的侍卫都退下,任何人都不许拦着。 安里城的侍卫们本就是没有什么血性的软泥,这下子真的都老老实实的退下了。 于是乘风押着李无做挡箭牌,裴争和祁长忆就闲散的跟在后面,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先前居住的地方。 乘风将李无扔进了房内后,便去四周随时查看着消息了。 裴争和祁长忆后脚也走进了房间,而李无手脚都被牢牢捆着,缩在那房间里的一角。 一回来之后,裴争就坐在了桌子旁边,倒了杯茶放在一边,然后不语。 祁长忆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怎么了,便也“卩亨”了一声,然后自己走到了床边去,大手大脚的躺了上去。 房间内一时很是安静,角落的李无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再出现什么令人尴尬的场景。 但是下一瞬,他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坐在桌子边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床边去。 祁长忆本来是闭着眼睛的,这下子一睁开,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他被吓了一跳,低声惊呼了一下。 但是听在裴争耳朵里就是跟惊叫的小猫似的,娇娇软软的一声,颤在人心尖上。 “我生气了,你都不来哄我吗?” 裴争嗓音低沉的很,帯了些许的沙哑,视线在身下的人脸上,脖子上,锁骨上,腰上等等地方四处游移。 祁长忆懵懵懂懂的,“你刚才是在生气吗为什么生气,谁惹你了吗?” 裴争抓住了他的手腕捏了捏,那么细细的一圈,然后贴着他的耳朵。 “心肝惹得。” 第176章 喜欢宝宝 祁长忆挣脱了两下手腕,却只是被人攥得更紧,他脸颊热了热,小声抗议道,“可是我没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争把他的手腕按到了头顶,轻轻蹭他的脖子,心里痒的难耐。 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响动,祁长忆想起来了房间里面还有个人,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微微扭动了两下身子。 “别动。” 裴争一手按住了他的腰,吸了口气,手指顺着他腰间的衣物准备滑进去。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乘风在外面轻声唤了声,“主子。” “是阿风。”祁长忆道。 裴争把手拿了回来,将小人儿的衣物整理板正,然后翻身下了床。 “进来。” 乘风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仍然缩在角落里的李无,然后便跟裴争汇报起情况来。 赵隶棠一直在调配周边的军队过来边疆进行支援,算日子也应该快要到安里城了,所以他们只要能够坚持到赵隶棠的军队来就好了。 第310章 但是边疆前线的战况却不容乐观。 天朝的军队损失严重,并且大半个外族都已经被蛮族占领了,相信照这个势头,可能很快就会攻打到安里城来。 只愿支援队伍能够尽早赶到。 接下来的两天,李无一直都被关在那个房间,裴争和祁长忆也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门,是李无家的奴仆一直在给他们送吃食。 而他们的楼下则一直都有守卫在看守着,时刻都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这期间,过的最舒适的可能只有裴争了,他根本没把李无放在眼里,只当他是空气,该怎么品行恶劣的占某个小人儿便宜就怎么占,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李无甚至好几次觉得被刺瞎眼睛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到了第三日,乘风发现了外面的守卫有些不对劲,便禀报给了裴争。 正巧李无的奴仆又来给他们送吃的,将食盒摆在了桌子上后便要离去了,临走之前还给李无递了个眼神。 可惜这一切都被裴争看在了眼里。 人走后,裴争走到了李无面前,笑了笑,“交出来。” 李无后背已经在冒冷汗了,刚才那个奴仆悄悄给他塞了个纸团的,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什,什么?我听不懂裴大人在说什么” “听不懂?”裴争抽出把匕首来,对着李无的耳朵比量了两下。 “那要这个也没用了。” 李无慌忙的改口,“别别别!听懂了!我听懂了裴大人!在在我手里” 乘风上前把那个纸团拿了出来,还直接念了出来。 原来是城的那些权贵,他们给李无留的纸条是要他不要着急,他们很快就会把他救出来,并且他们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可以解决掉裴争这个麻烦。 那就是,放火烧屋。 将这个房屋直接一把火的全部烧了,这样就算是有人追查下来,也不会留下一点痕迹,并且那个他们画了押的字据,也可以一并销毀掉了。 裴争听完之后不怒反笑,对着李无拍了拍手,“李大人,听到了没有,你的子民现在要把你烧死,你这个父母官做的还真是可怜呐。” 李无反驳道,“他们分明说了很快就要来救我了,他们要烧死的是你们,不是我!我是他们的城主,他们一切都要听我的!” 裴争敛了笑意,“救你?现在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见一点动静?但是月黑风高,可是纵火的好时辰。给你塞这个纸条,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拖住我,给他们自己争取点时间罢了。” 李无情绪有些激烈的摇着头,还一直在说着不可能,他和那些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些人怎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 裴争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因为乘风早已经发现了外面的那些守卫在悄悄的往楼泼着油。 乘风看好了可以逃跑的路线,他翻身越过了窗台后,裴争也身手灵敏的跟着翻了过去,然后把祁长忆直接抱了出去。 李无还是一直坚信着会有人来救自己,裴争便让他自己在这里等着,看看他到底能够等来什么。 三人从窗台翻上了屋顶,还没跃下屋顶,就看见了半空忽然飞来了一只火把,直接从他们刚才翻出来的窗台边扔了进去。 随后而来的是一个接一个的火把,瞬间就把整座楼都点燃了,乘着风势,火烧的很快,马上便要烧到屋顶上来了。 裴争抱着祁长忆从屋顶上飞身跃下,祁长忆看了看他们身后燃着雄雄大火的房屋。 “不知道李大人被救出来了没有,是有人去救他的吧。” 怎么会有。 裴争说的没错,那些城的权贵就没打算去救李无,他们都看出来了,李无对裴争有敬畏,因此他们觉得李无太没胆识了,宁肯舍弃他。 他们觉得安里城的城墙坚不可摧,不可能会有人能够打的进来,况且他们有那么多守卫兵,他们大可以一直在城无法无天下去。 前提是,李无和裴争必须都得死。 浓烟很快弥漫了开来,整座楼都被烧成了灰烬,看不出原本的架构了,只有一大片黑漆漆的残木。 一些人站在楼前面,看着这火势在开心的笑着,他们以为楼里面的人已经全都被烧成灰了。 这时候天色完全的黑暗了下来,但是残留的火光还是映亮了头顶的夜空。 火光模模糊糊好像出现了一个身影,从黑暗与火的交界处慢慢走了出来。 来人一席玄色锦绣衣袍,身高影长,气势冷峻,眼神冷冽如寒冰,一只手随意的提着把剑。 像是没有生气的鬼魅。 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的权贵们,忽的就都闭了嘴,瞪着眼睛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 他们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死人又复活了呢。 寒光一闪,有人应声倒了地,鲜血飙到了旁边人的脸上,那人才知道这不是眼花。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来,可惜为时已晚。 寒光闪了几次,几具身体倒下,周遭便清净了不少。 还剩下几个权贵,见状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出声。 他们不知道裴争是怎么从火海活下来的,但是他现在分明就是来报仇的样子。 “对于我之前的话,还有谁有异议?” 裴争擦了擦剑上的血,轻声问道。 第311章 在场的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敢吭声。 一直站在外围的那些守卫,刚才没有一个上前的。 裴争视线遥遥的扫了过来,那些守卫竟然直接将自己的武器扔在了地上。 “既然这样,那在场的几位就把家财捐出去一半,用来接济难民吧。” 裴争看了眼地上的人,“当然,也包括他们。” “有问题吗?” 所有人都齐齐摇头,“没有,没有,没问题!我马上就捐!” 在场的人已经全都被吓掉了魂,生怕自己答应的晚了,下一个被开肠破肚的就是自己了。 原本就是搜刮和压榨来的民脂民膏,现在不过是还回去。 李无和他的党羽一死,安里城的天这才像是晴朗了一些,原本空旷的大街上,总算是又有了些人影。 原本家门禁闭不愿意出门的安里城城民,现在都走出了家门,开始主动帮助起难民来。 城也设立了好多救助点,有了权贵们的钱财支持,难民们都被安排的很妥当。 裴争急着去找祁长忆邀功,特意把他帯到了一处救助点来,那些难民们见到了他们都磕头感谢。 祁长忆赶紧去把他们扶起来,可惜扶起来这个,那个又跪下了,扶起来那个,这个又跪下了 最后还是裴争拉着他进了旁边的庙宇,外面的那些难民才肯纷纷起身。 庙宇也有人住在这里,怕他们也要行礼,裴争和祁长忆两人用袖子挡住脸,一踏进来之后就找了处雕像藏在了后面。 结果雕像后面有一个正在熟睡的小宝宝被放在这里,粉粉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可爱的紧。 祁长忆看见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奶娃,心都要被融化了,蹲在他身边仔细看他,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小肉脸,却又不敢轻易碰他。 “宝宝宝宝”他不自觉的轻轻嘟囔着。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裴争一把将祁长忆拉起来转了个身,用后背挡住了他的身子。 是小宝宝的娘来了,把他给抱走了。 人走后,雕像后面只剩下了两人。 祁长忆看着空空的地方,失落摆在了脸上。 裴争捏了捏他软软的小脸蛋,“喜欢宝宝?” 明明自己还跟个宝宝似的。 “喜欢”祁长忆低下了头,“可是可是” 裴争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没有可是,你喜欢的,我都会给你,知道吗?所以不用伤心,宝宝会有的,一定会。” 祁长忆眼角湿润,吸了吸鼻子,“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裴争指了指外面,“你看,我承诺你的都做到了,你说,我会骗你吗?” 祁长忆嘟着嘴巴,把头扭开,“我才不知道你会不会骗人,反正你以前也骗过我的” 裴争有苦说不出。 两人出了庙宇后,远远的就见城门口处堆积了很多人。 有个刚进城的士兵,身受重伤,说自己是从前线赶过来传信的。 他的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连在一起就是,前线顶不住了,安里城的所有人都必须尽快往后方撤。 第177章 心肝亲亲我 怎么会突然顶不住了呢?不是说,还有支援部队的吗? 裴争揪住了那个士兵的衣领,“支援部队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赶到?赵隶棠难道还没有安排好吗?在没有支援部队的情况下,他就敢擅自开战?” 那个士兵浑身是伤,听了这话,为赵隶棠辩解道, “将军他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不开战,难道眼睁睁看着蛮族人打进来吗?那后方的那些百姓们怎么办?救援部队一开始是有的。可是也遭到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了。所以现在的我们,是孤立无援。” “形势不好就赶紧撤退,前线现在还剩多少人?” “大概还有几千人,并且将军他也受伤了。” 那个士兵哭丧着脸说道。 裴争先下令让安里城所有的百姓和难民们先撤退,由城的守卫们沿路守护着。 那个士兵听到了裴争的命令,算是松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打开城门往外跑,却被乘风一把抓了回来。 “去哪?” 那个士兵说道,“我要回去复命,我还要继续上战场,作为一个将士,我要在战场上战到最后一刻。” 裴争说道,“你可以战到最后一刻,但是,你们的赵将军,必须好好活着回来。你告诉他,及时往后撤退,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一场战争的胜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那个士兵道,“可是” 裴争把他往城门口推了一把,“没有可是。” 然后他把怀的一块令牌取了下来扔过去,“见到这块令牌,就必须服从命令,你拿着它,告诉赵隶棠,撤。” 那个士兵含泪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往边疆前线跑去了。 安里城的百姓才刚刚被安顿好,现在就要立马被撤走。但是所有的百姓都没有怨言,因为他们知道,战火马上就要蔓延到这里来了。 百姓们在有条不紊的从城门后面撤退着,裴争让乘风带着祁长忆,跟着一起撤退,但是祁长忆却不肯走。 裴争问道,“怎么了?舍不得我?” 祁长忆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第312章 “你乖乖的跟着乘风先走,我马上就到。好不好?” 祁长忆摇摇头,小声道,“不好,我们要一起走,我不要和阿风先走。还有棠哥哥,他受伤了,也要等他一起走……” 裴争捏了捏他的手指。 原本在维持百姓撤离队伍秩序的乘风跑了过来,“主子,刚刚从前城门那边来报,说是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支军队,并且不像是天朝的军队。” 裴争心里一沉,“快关城门!” 城门被牢牢关上了,并且后面用了数十根粗大的木头牢牢抵住。 裴争让乘风,把安里城所有的守卫都集了起来,让他们全副武装登上城墙。 另一边,城百姓的撤离速度也在加快。 很快的,那只军队就抵达了城门口,果然都是些骁勇善战的蛮族士兵。他们绕过了边疆的城池作为一只先锋队深入天朝内部,第一个抵达的便是这安里城。 城墙上的守卫们都十分紧张,他们本来就不是上战场的将士,因此都没有什么作战经验。 但是那些蛮族士兵并没有开始攻打城门,而是将整座安里城牢牢包围了起来,就连百姓们撤退的那个城门也被封住了,剩下的难民全都困在了城。 前后两个城门全都牢牢关上了,并且都有守卫。 现在的安里城就像是被人牢牢围住的肉馅一样,仿佛只能任人宰割了。 只听见空传来了“咻咻咻”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半空射下来很多又急又快的羽箭,很多百姓来不及闪躲,直接被箭射了,然后应声倒地,鲜血撒了满地。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哭嚎声,呼喊声,所有人都抱头鼠窜,四处找能够躲避的地方,而来不及躲避的人,就会被箭雨射死。 原本安静而有秩序的安里城,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横尸满地,流血不止。 一只箭头帯火的箭飞了进来,瞬间点燃了房屋,并且烧到了几个人。 很快越来越多带火的箭飞进来,烧毀了更多的房屋,烧死了更多的人。这下子空气不仅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还混杂着无边无尽的烧焦味。 裴争搂着祁长忆站在城墙底下,一边替他挡着箭,一边紧紧握着他的肩膀,不想让他看到城这混乱血腥的一面。 但是高大的城门突然发出了“轰”的一声。 紧接着是更大的轰隆声,外面的蛮族士兵开始想办法破解城门了,再被他们这么撞下去,迟早会把城门撞开。 裴争将祁长忆交给了乘风,要他保护他的安全,然后自己上了城楼去指挥战斗。 祁长忆捂着自己的耳朵,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颤。 他还是能够听到那些惨叫声,还是能够闻到那些血腥味,还是知道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惨绝人寰的屠杀。 一个小孩子哭哭啼啼的向着祁长忆的方向跑了过来,应该是和家人走散了的,他跑着跑着,突然就摔倒在了祁长忆面前,祁长忆刚要伸手将他扶起来,一只帯火的弓箭就飞了过来。 乘风只来得及替祁长忆挡下头顶的箭,那个小孩子,却不幸被箭射了,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而祁长忆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来得及缩回来。 他被吓得浑身僵住了,呆在那里动弹不得,深深地大口呼吸着,看着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小孩子。 乘风见状赶紧把他拉走了。 安里城的守卫们溃不成军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了,城墙上的守卫们也已经牺牲了很多。 裴争一边指挥着他们往下浇油点火,一边自己举起了弓箭,瞄准了对面的军队,在四处寻找着他们的首领。 终于被裴争找到了一个像是首领的人,他毫不犹豫地把箭射了出去,一击命,对面的那个人确实是首领,应声倒地。 然而在此时安里城的城门也恰好被攻下了,城门打开,外面的蛮族士兵叫嚣着就冲了进来。 他们都已经杀红了眼,见谁杀谁,不管是小孩,老人,妇女,全都残忍的杀掉。 幸而,祁长忆早已经被乘风帯着躲了起来。 但他还是能够看到漫天的血雨,满地的尸骨。他无能为力,只能无声的流着眼泪。 很快城的百姓们已经快要被杀光了,鲜血凝聚成了一条小溪流,慢慢的从城墙门口遛了出去。 有人发现了乘风和祁长忆,并把他们二人藏匿的地点团团围了起来,然后举着武器步步逼近。 眼看着就要藏不住了,乘风与那些蛮族士兵打了起来。一只远处飞来的羽箭射了乘风的肩膀,他嘴角逸出点鲜血,但还是提着剑,只是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祁长忆赶紧扶着他的胳膊,“阿风,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祁长忆眼圈红着,“阿风,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我只会拖你的后腿,你别管我,” “殿下,你放心,我没事,只是肩膀受伤而已,没有伤到要害。” 话没说完,乘风侧身一挡,又替祁长忆挡住一剑,胳膊上被划伤了一道口子。 这时有另一个人想要刺伤祁长忆,一把剑朝着他的喉咙就刺了过来。 祁长忆来不及闪躲,吓得猛然闭上了眼睛。 剑没有刺到他,在离他的喉咙还有一寸的距离时停住了。 是裴争及时的赶了过来,徒手握住了那把剑,剑刃刺破手掌,流了满手的鲜血,但是那把剑,却被死死抵住,无法再向前分毫。 第313章 随后裴争反手夺过了剑来。一剑将那人直接刺死了。 裴争也受了伤,三人很快又被蛮族士兵团团围住了。 现在整个城还活着的人就剩他们三个了,但是蛮族士兵还有千千万万个。 悬差太大几乎毫无胜算,就算是不眠不休的一直杀下去,也不知要杀到何时才能将这满城的蛮族士兵全部杀光。 安里城,已经失守了。 祁长忆看着裴争不停滴血的手掌,心疼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他捧住了裴争受伤的那只手,小心的想帮他包起来。 裴争忽然用力把他拉入了怀,然后另一只手快速向他身后出拳,一个士兵应声到地。 刚才这个士兵想在背后偷袭祁长忆的。 裴争的拳头打在了那个蛮族士兵的头盔上,指骨间擦破了皮又渗出了血迹。 祁长忆又把他那只手捧过来,有些手忙脚乱的,继续给他包着,哭着说道。“怎么又都是血了?怎么都止不住的血怎么都包不完的血” 裴争一把他搂进怀,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包了,不包了,没关系。心肝亲亲我,我就不痛了。” 祁长忆在裴争怀抬起头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亲到了满口的血腥味, 然后他身子忽然顿住了。 这漫天的血雨,他记忆好像见到过,在一个牢狱,周围很黑,身上很冷但是血腥味道也是这么浓重的。 但是那个牢狱,不是丞相府的牢狱,而是外族的牢狱。 第178章 你不能死在这里 包围圈还在继续缩小着,乘风在两人不远处也被包围了起来,正在与那些士兵们厮杀着。 裴争一手护着怀的祁长忆,另一手运剑,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他没让怀的人儿受一点伤。 祁长忆从刚才开始就头痛起来,脑海翻江倒海着,有什么东西在奔腾叫嚣着想要冲破禁锢逃离出来。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主子!” 乘风慢慢打了过来,脚下倒了满地的尸首,他身上的黑色衣袍看不出染了血,但是随着剑身滴答在地上的蜿蜒血迹却十分可怖。 三人最终汇合到了一起,乘风与裴争将祁长忆护在了间,然后两人面对着成千的蛮族士兵们。 “主子!没事吧?你的手” 裴争刚才握着剑身的那只手动了动,只能感觉到手掌心的粘腻。 “没事,废不了。” 说着两人又开始挥剑,将冲上来的人斩于剑下。 城门大开着,能看的见外面还有不计其数的士兵们没有进城,只要他们杀掉了几个人,外面立马就会又有人补进来,好像永远也杀不完,永远也走不进这个城门一般。 祁长忆一只手被裴争拉着,另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头,他还是觉得头痛。 突然,祁长忆抬头看到了裴争身侧有一个士兵拿着剑就要辞裴争了,情况紧急之下,他大喊道,“小心!” 正巧裴争回过身来,躲过了那把剑,他却也拉着祁长忆猛地往旁边一扯,随后原本祁长忆站得那个地方也有一把剑刺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道长剑划破皮肉的声音。 祁长忆眼看着那把剑从自己的身旁擦过,直直的刺进了裴争的腹部,他瞪大了眼睛,浑身遏制不住的颤抖。 “裴哥哥!” 裴争仍然反应速度极快的挥剑反杀,随后剑撑在了地上,他的身子也慢慢的低了下去,单膝跪地,低着头喘息了两下。 刚才后面的剑来的太快,裴争根本来不及将祁长忆拉开之后再出剑,所以他便只做了前半步,将祁长忆拉开,全然不顾那把剑会就此刺他自己。 裴争身上还插着那把剑,扎眼的红色不停的顺着剑身流淌,浸湿了他的衣袍后,再流到地上,和地上原本的血水混在了一起。 不能倒,不能倒下,不能闭眼,裴争,撑住了,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还有要守护的人,你怎么能放心他一个人 裴争在心这么告诉自己,但是抵不过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和越来越轻飘飘的身体。 他的身子摇摇欲坠,向着一旁栽倒下去。 祁长忆头痛欲裂,泪水决了堤,不停的从眼眶滚落出来。 刚才看着裴争剑的那一瞬间,太多的东西涌进了他的脑海,混乱不堪,纷繁杂乱。 他很痛苦,很痛苦,痛苦的快要在当时死去了。 但是经过了那个瞬间之后,却变得更加痛苦,一切都抽丝剥茧般在他脑海成了型,曾经那些模糊不清的画面,现在全部变得异常清晰了。 在裴争即将要倒下的时候,祁长忆扑了过去,搂住了他的身子,将他抱进了怀,然后跟着一起慢慢坐在了地上。 乘风也拼尽全力的将他们二人护在了安全圈内。 祁长忆抱着裴争,止不住的颤抖,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了裴争的下巴上。 “裴哥哥,裴哥哥我想起来了这次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我不只是祁长忆,我还有一个名字 “我,我叫沈十九” 祁长忆小手不停的接着从裴争腹部流出来的血,可是他的手不够大,接不住那么多的血,血还是会从他的指缝溜出去。 而裴争,安静的没有反应。 “我记得的,你不只是我的裴哥哥,还是我的大人我们还说好了,在没有人的时候就要叫你裴哥哥 第314章 的,对不对啊……” 裴争的身子微凉,血也流的慢了些,祁长忆哭得更凶了。 “我,我记得,沈十九和大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品香,那次是小瞄呜先发现十的裴哥哥,我很想小 瞄呜了,你帯我回去看看它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跟你回去的,你说,好不好啊” 没有人应答他,只有身旁的乘风手的剑在呼呼作响。 祁长忆一边说着话,一边握住了插在裴争腹的那把剑,他会医术,他还记得。 “我还记得,沈十九和大人一起在高高的楼顶上看星星,那天的星星又大又亮,满天都是,很美很美 ” “沈十九和大人一起去山庄,一起看雪,大人在雪地里背着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回去的” “沈十九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大人总是会在身边十,是喜欢大人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就发生 了好多的事情,后来我真的搞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是谁了” “但是现在,我都记起来了,皇子和沈十九,都是我呀十已经原谅裴哥哥了,那我也原谅裴哥哥 了,是真的裴哥哥,你不可以有事” 手用力,将那把剑猛地拔了出来。 一股鲜血顿时又涌了出来,祁长忆赶紧用撕下来的布条紧紧包扎住了伤口处,但是还是要赶紧进行救治才可以。 剑拔出来的瞬间,裴争被痛的闷哼了一声,但是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并且情况十分危急。 这时外面有一人骑着马走到了城门口处,没有进来,只是遥遥的看了被围困的三人一眼。 “谁让你们伤了他们的?” “首领,不是您下的命令,所有天朝人尽数杀尽吗?” “除了他们二人!”那人愤怒道,“他们给我抓活的!” “是” 所有蛮族士兵得了命令,要求抓活的,因此他们出手显然都有了些顾虑。 乘风趁此机会和祁长忆一同扶起了裴争,慢慢向着后面撤去,最终撤到了大街上,进到了一家店铺,然后赶紧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乘风就将裴争放在了一旁,然后用重物将门口抵住,并守在了门口。 祁长忆一手替裴争捂着伤口,另一手拼命擦了擦眼泪。 “裴哥哥,你醒一醒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祁长忆忽然闻到了药味,他赶紧往旁边看了看,旁边居然就是几个硕大的药柜,原来他们进的是一家药铺。 祁长忆慌忙的站起了身子,跑到了药柜前开始找草药配药方,还找到了很多包扎用的纱布。 他用最快的速度调制好了伤药,然后轻轻撩起了裴争的衣袍来。 底下的那一个可怖的血窟窿还在渗着血,祁长忆深呼吸了一口,心疼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的伤啊。 小心翼翼的给裴争包好了伤口,祁长忆也去给乘风包扎了伤口。 乘风精神还在紧绷着,他现在要保护着主子和殿下两个人的安危,就算是拼了命他也得护着他们二人周全 看见祁长忆哭得红肿的眼睛,乘风道,“殿下,您方才说的,是真的吗?您的记忆,全都恢复了?” 祁长忆一边收拾着药包,一边点了点头。 “是真的,阿风,我记得了。” 乘风笑了笑,“那就好,那主子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祁长忆听了这话眼眶瞬间又红了,他默默走回到了裴争躺着的地方,看了裴争好半晌。 “阿风,你说裴哥哥什么时候会醒呢?他还会醒来的,对吧?他的脉搏还在跳动着呢,他会醒的是吗?” 祁长忆是会医术的,并且造诣不低,但是他现在还要问乘风这种问题,根本不是想寻求什么答案,他只是害怕,只是不确定,只是没有安全感。 “会的,殿下,我相信一定会的!” 祁长忆这才好像是放心点了一般。 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竟然有人在敲门,乘风赶紧握紧了剑身,从门缝向外看了眼。 原本还围在外面的士兵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撤退了,现在外面就只剩下十几个士兵了。 “里面的人,开门!我们首领有话要跟你们说!” 首领? 乘风回头看了祁长忆一眼。 蛮族的首领,是阿木勒,难道阿木勒亲自来了安里城?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快点开门,别等到本首领亲自把门打开,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门还是关着没动。 就当站在门前的人刚要踢脚踹门时,门忽的被人拉开了。 站出来的却是祁长忆,他两手拉着门,正好与站在门外的阿木勒对视上。 阿木勒看见他顿时笑了,“小不点,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祁长忆看见了阿木勒,却是帯着满眼恨意的瞪着他。 那些城的百姓们和难民们,都是阿木勒下令杀的,他是天朝的敌人,况且,裴争现在受伤也是因为蛮族人,因此祁长忆恨他。 “干嘛这么看着我,是我让他们不准伤你们的,我还让他们都撤退了,不应该感谢我吗?” 阿木勒说着就想去摸摸眼前小人儿的头,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他了,还真是有点想他。 祁长忆嫌恶的躲开了阿木勒的手,被乘风拉着向后站了半步。 第315章 “我才不会感谢你!你是个大坏蛋!是个杀人魔头!是我们的敌人!我只会恨你!” 第179章 要抱抱 阿木勒摇摇头,“那真是遗憾,我可是想念了你许久了,我还派人来天朝找过你,但是那时候你突然消失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在这里见到了。对了,裴大人呢?他没事吧?” 阿木勒说着就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提步走进那家药铺。 祁长忆忽然生气的把门在阿木勒面前关上了,隔着门框道,“裴哥哥才不用你管!” 乘风轻轻拽了拽气呼呼的祁长忆,在他耳旁小声提醒,“殿下,我们现在处于劣势,他迟迟不杀我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我们还是不要太激怒他的好。” 祁长忆一手抵在门上,对着乘风瘪了瘪嘴巴,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刚才还是没忍住。 “可是阿风,我不想让他进来” 外面的阿木勒真的就此停住了脚步,没有硬闯,他心早就有了打算。 “没事,既然裴大人现在受伤了,那我可以先放过你们,不过,希望裴大人醒了之后,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他看了之后自然会懂。” 门框底下果真被塞进来了一封信,乘风捡了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好好的收了起来。 “好了,都撤吧。” 阿木勒说道,“小不点,一定要记得,这次我放过你们了。” 一直包围在药铺外面的蛮族士兵们全都依次撤退了。 祁长忆不相信的趴在门框上小心的听着,听到外面整齐的脚步声都离去了之后,看着乘风问道,“阿风,他们真的都走了吗?” 乘风点了点头。 祁长忆将门推开了一点缝隙,看到外面空荡荡的,他把门完全的推开来,偌大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蛮族人的影子。 空留满城遗尸残骸,血流成河。 这个地方仍然不安全,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乘风背着昏迷不醒的裴争,祁长忆紧紧的跟在他身旁,他们沿着小道出了安里城。 一路上沿着先前安里城的百姓们撤离的小道,在街边甚至都还能看到些百姓们因为慌乱逃窜遗留下来的物件。 就这么不眠不休的走了近三天,才终于赶到了下一座城池。 这里也是城门紧闭,但是不同的是这座城池已经有了天朝的军队驻扎把守,相对安全了许多。 并且这座城池的城门口处有守卫在看守,只要是边疆地区流亡而来的难民,全部接收进城安顿好。 一进城之后,在跟城门口的守卫说明了情况之后,很快城的官员就赶了过来,将他们帯到了一处清幽的地方休息。 这官员是个清廉的好官,虽然一直不太认可裴丞相的为人,但是裴丞相的某些雷霆手段,他还是有些敬佩的,见裴争伤势严重,还找了城最好的郎来给裴争救治。 祁长忆放心不下,跟着守在房间内,他处理伤口的动作看着比郎还要擅长几分。 汤药也有下人煎好了给端着送了进来,祁长忆这次聪明的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一勺一勺的给裴争喂了进去。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后,裴争才醒了过来。 醒来时天色已晚,房间内只亮着一盏烛台,灯火幽微。 床边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因为太累了正睡得安稳,小手还一直抓着裴争的被角。 乘风正好走进了房间来给裴争送药,看到裴争醒了之后,刚要说话,裴争示意他不要大声。 乘风看了眼床边的睡着的小人儿,压低嗓音,“主子,您醒了。殿下他一直在这里守着您,您昏迷的时候他一下都没休息,盯着您一看就是一整天” 裴争“嗯”了声,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乘风将所有的事情都给裴争汇报了一遍,包括现在的边疆,蛮族那边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暂时与天朝休战,天朝的支援部队得以赶到,现在局势总算是有所好转。 然后乘风又将阿木勒的那封信递给了裴争。 裴争看了看,顿时明白了阿木勒的意图。 阿木勒是想拉拢裴争,要裴争跟自己里应外合,帮助蛮族攻占下天朝,而战争胜利后,阿木勒会让裴争继续做自己的丞相,到时候蛮族的疆土将会是包含了天朝和外族在内的,疆域十分辽阔。 但是信还没看完,裴争就失去了兴趣。 “烧了。” 乘风接过信纸来,将信烧成了灰烬,然后把药递给裴争暍完了之后,便退出了门去。 这时一直安静的趴在床边的小人儿似乎是做了什么梦,有些不安分的说着梦话。 “裴哥哥,”祁长忆呢喃不清,“裴哥哥,我你” 间的字裴争没有听清,又实在是好奇他在睡梦究竟会说什么。 混混沉沉的时候,裴争好像听见祁长忆说了很多话,说的都是沈十九记忆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是全都记起来了。 既然全都记起来了,那么现在眼前的人儿就是完完整整的了,他们之间那些苦涩的疼痛的,或是美好的甜蜜的回忆,终于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了。 裴争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感觉到了腹部的伤口还在作痛,但是巨大的喜悦让他无法再继续躺下。 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摸了摸小人儿乖乖的头顶,心期待着小人儿能快点醒过来,却又不忍心现在吵醒他。 第316章 可是手心下的小脑袋还是动了动。 祁长忆睡得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看见裴争正靠在床边看着自己,他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盯着裴争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有些呆住了。 裴争笑了笑,唇色苍白,“把你吵醒了?” 祁长忆眼底瞬间就积满了眼泪,小声的喊了句,“裴哥哥” 声音透着浓密的思念和委屈,然后他对着裴争张开胳膊,“要抱抱” 说着眼角大颗的眼泪就滚落了出来。 裴争心口猛地颤了颤,酸涩疼痛的不行,一颗颗的眼泪就好像是落在了他心尖上。 指尖探出去把眼泪轻轻抚掉,然后也伸出胳膊在小人儿腋下一提,把他抱到了床上来,避开伤口,把温温软软的一团按进怀,手在他后背上来回安抚着,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小身躯在微微颤抖。 祁长忆哭得一抽一抽的,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在看到裴争之后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了,他一直都又累又怕的,但是又极其懂事的一直忍着,现在裴争醒了,他重新找到了他的依赖。 “心肝不哭,哥哥抱抱,”裴争嗓音轻柔的不像样子,“怎么受了这么大委屈,嗯?” “我我怕你醒不过来了那,那我怎么办啊我,我害怕” 祁长忆一直抱着裴争的脖子呜呜嗯嗯的哭着,裴争就一直低声低气的在他耳旁安慰,过了会之后,祁长忆总算是哭够了,趴在裴争肩膀上不出声了。 “还想哭吗?” 祁长忆摇摇头,哭得累了,嗓子都有点哑了。 “那先起来好不好?” 裴争说着就要把小人儿从胸前推开,谁知搂着他的那双胳膊赶紧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他把自己推开。 “不不起来要抱着”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黏人了。 裴争耐心道,“起来我看看你,看看眼睛哭坏了没有,有没有觉得眼睛疼?” “没有,我的眼睛不疼,就不用起来了” 裴争哑然失笑,勾着唇角,“怎么了?嗯?这么舍不得我,不如上来跟我躺在一起。” 祁长忆还真的想了想,“好。” 他乖乖从裴争怀里爬起来,坐在床边把自己的鞋子脱掉,又把外袍一起脱了,拉开被角躺了进去,然后抬起裴争的一只胳膊,自己又重新钻回了他怀。 裴争感觉到了贴在自己身边的那具柔软的小身子,还隐隐散发着热量,他是受伤了,但是其他方面还是正常的很。 裴争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点,谁知祁长忆感觉到了,不满的又跟着贴了上去。 “裴哥哥,你不要乱动,伤口会愈合的慢的。” “好,但是你要乖乖告诉我”裴争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你是不是又记起什么了?” 祁长忆闷闷的“嗯”了声,声音带着鼻腔,“我都记得了。” 他把头埋进了裴争胸前,“裴哥哥,你会不会怪我我忘记了那么多事情,忘记了那么久我把你也 忘了,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呢” 裴争拍着他的后背,“不怪你,怎么会怪你,是我的错。我对你,罪孽深重。” 还好,你愿意让我补过。 “不是的”祁长忆抬起眼眸,眼尾还在微微发着红,但是已经没有再流泪了。 “我知道,裴哥哥以前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因为裴哥哥说过也喜欢我的,只喜欢我的,对不对?” “对,”裴争看着他的眼睛,“喜欢你,爱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你,这次记得了吗?” 祁长忆重重点头,眼底湿润“记得了,一定记得了,再也不会忘了。” 第180章 好舒服哦 一整晚上,祁长忆都抱着裴争不撒手,睡着睡着睁开了眼睛,还要摸一摸手下温热的肌肤,确定人还在,然后才又睡过去。 但是裴争被他抱着,就没怎么睡安稳。 天刚亮时,裴争便小心翼翼的把怀的小人儿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盖紧了被子,然后出了门去。 祁长忆醒来后,摸到身边空空荡荡的,赶紧睁开了眼睛,果然没有看见裴争了。 他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裴哥哥” 祁长忆唤了两声,没有叫来裴争,却是把乘风叫来了。 “殿下,您醒了。主子跟着官员们去城视察了,说等您醒了之后让您先洗漱一番,用着早膳。” 几个下人进来将早膳摆上了桌子,然后有人过来侍候着祁长忆更衣。 穿好了衣服下床后,祁长忆坐到了桌子前,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阿风,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的伤口还没愈合,不能到处乱跑的。” 乘风道,“殿下,您放心,主子的身体他心有数,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裴哥哥总是不知道爱惜身体,把身体弄垮了怎么办,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师父肯定可以很快就治好裴哥哥的伤。” 祁长忆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自然也记起了沈欢。 “阿风,”祁长忆看着乘风问道,“你说,师父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帝都城,永远不分开不好吗?我跟师父一起生活了三年,师父总是照顾我,关心我,给我买好吃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师父 怎么会跟我分开呢?” 乘风顿了顿,“殿下,沈师父她虽然是女子,但是情怀和胸襟比很多男子都要宽广,她心惦记的是整个外族的安危,外族若是亡族,只怕沈师父会难以自处吧,所以甘愿暂时割舍个人情感,也要同将士们一起守卫在边疆前线上。” 第317章 “可是,那里太危险了,我很担心师父”想到这里祁长忆眼尾有些微红。 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了,裴争走了进来。 祁长忆看到来人后,一下子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跑到了门边迎了上去。 “裴哥哥!”祁长忆上前抱住了裴争的腰,还惦记着他的伤口,避开了那处地方,然后头靠在裴争胸前。 裴争一进门就被个乖乖软软的小人儿主动投怀送抱,唇角上扬道,“什么时候醒的?嗯?” 祁长忆埋着头不说话。 裴争看了眼乘风,乘风低头退了出去,把门帯上。 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裴争觉得这小人儿还真是越发黏人起来,不过裴争心很是愉悦,巴不得他还可以再黏一点。 抱着小人儿在凳子上坐下,裴争把他的头抬起来,看见了他红红的眼角,眼尾还微微下垂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 “刚才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委屈?” 祁长忆抿了抿唇角,“裴哥哥,你刚才去哪里了,我醒了都没找到你” 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委屈的狠了。 裴争揉了揉他的小下巴,“我跟着官员去城看一下难民们被安置的如何了,走的时候看你还在睡觉,就没叫醒你。怎么了,小心肝,生我的气了?” 祁长忆听了摇摇头,“没有生气的,但是没找到裴哥哥,我担心你,不过阿风来告诉我了” “跟乘风聊什么了?” 裴争端起来桌子上的一碗粥,盛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两口,然后递到了祁长忆嘴边。 “张嘴。” 祁长忆乖乖张口把勺子的粥暍掉,然后才回答裴争的话。 “聊了师父裴哥哥,我想师父了” 裴争又给他喂了口粥。 “沈师父一生救过的人无数,但是徒弟却只有你一个,你之于她,是所有人最特别的存在。” 祁长忆更加想念起沈欢来,与师父分别的时候,他还没有恢复记忆,都没能跟师父多说几句什么,现在记起来了,却又见不到师父了。 那么等到下次再见到师父,一定要请求她的原谅,徒儿不孝,居然会将师父都忘记了。 裴争喂着祁长忆吃完了整整一大碗粥,随后祁长忆又亲自给裴争的伤口换了药。 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伤口已经快要开始慢慢愈合了,而城的所有难民都被安置的很妥当,他们也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返回帝都城了。 因为帝都城内传来了消息,宫里出了很大的变故。 简单收拾了一番后,城的官员给他们安排了马车,三人便往帝都城的方向赶去。 又日夜兼程的赶了数十天的路程,才终于赶到了帝都城的城门口。 这一路行驶过来,越是接近天朝内部,远离边疆的地区,就越是生活安宁,百姓们一派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哪里能看得出边疆地区的人们正在饱受战争烽火的侵蚀与折磨。 帝都城的大街上还是像以前一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前两日帝都城刚刚下过了雪,地上还有许多积雪,整座城池一片缟素。 马车驶进了城门口,在丞相府门前缓缓停下。 丞相府,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回来过了。 裴争先下了马车,随后把祁长忆从车上抱了下来。 小人儿裏着厚厚的锦帽貂裘,站在丞相府门口,看了好久好久。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在这里的回忆有好有坏,有甜有痛,现在,他又回来了。 “走吧。” 裴争过来牵起了小人儿的手,拉着他往门内走去。 刚踏进了院,院落内就有一众丫鬟奴仆们在垂首等候着,管家李玉就站在所有下人们的最前面。 祁长忆一看到李玉的身影,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小玉子……” 李玉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与祁长忆含泪的双眸对视上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殿下回来了。 “殿下,殿下,你,你记得我?你认识我?” 李玉有些结结巴巴的不敢置信。 祁长忆快步走到了他跟前,对着他张开了胳膊,“小玉子,小玉子,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你是我的小玉子啊,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小玉子啊。” 李玉小心翼翼的过去抱了抱祁长忆,直接就被祁长忆紧紧拥住了。 “小玉子,这些年辛苦你了,现在我回来了,你还会做我的小玉子吗?” 李玉也流出了眼泪,他擦了擦泪水,用力的点头。 “会!会!当然会!我永远是殿下的小玉子!” 主仆两人还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祁长忆就忽然被站在一旁的裴争拉走了。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李玉,府上不是还有很多事情吗,你先去忙吧。” 两人走后,李玉还站在原地抹着眼泪,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 不是,大人都这么久没回来了,府上哪里有什么事情? 裴争拉着祁长忆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后园去,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后园内一直有人打扫着,现在很是干净,所有的积雪都被清扫到了一个角落去,并且有人用积雪搭出了一个雪人来。 祁长忆看见了那个雪人,就直接跑了过去,很开心的围着雪人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雪人对裴争大声道,“裴哥哥,你快过来看,雪人!” 第318章 裴争站在一旁,随意的看了眼。 祁长忆却看起来很是喜欢的样子,他喜欢雪裴争知道,喜欢玩雪堆雪人裴争也知道,但是这个雪人堆的这么丑,一看就是胡乱堆起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可祁长忆还是围在一边看了好一会,还不停的用手去这里推推,那里补补。 裴争见他小手冻的通红,便不许他再玩了,继续拉着他就去了小楼内。 小楼里的摆设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里面燃着温暖的炭火,一进去之后就觉得热气扑面。 祁长忆穿的多,跟个圆鼓鼓的奶团子似的,被热气蒸的两颊变得红通通的。 裴争把他拉过来,给他把貂裘披风摘了下来,看到他的脸蛋绯红的一片,迷人的霞云一般,忍不住就伸手触碰了一下。 微凉的手指在娇娇嫩嫩的肌肤上划过,轻轻一按就留下一个白皙的指印,抬起手来后那处白皙会立即变得更红。 祁长忆抓住了裴争的手,按在了自己脸上,他的手有些凉凉的,贴着自己散发着热气的脸,起着冰镇的作用,很是舒服。 偏偏祁长忆还舒服的小声哼唧了两下,“嗯啊裴哥哥,你的手凉凉的,好舒服哦” 裴争一手贴着他的脸,另一手贴着他的纤细柔软的后腰按了按,便把人按进了怀。 现在是在丞相府,虽然还有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等着处理,但是裴争一件都不想管了。 要是可以,他真想立马就去辞了官,天天呆在家里,天天被这个小人儿粘腻的缠着,不问世事,不论炎凉。 身体的温度还在升高,裴争附在小人儿脸颊上的手滑落到了他下巴上,手指微微抬起,那双翦水杏眼湿漉漉的眨了眨。 两双唇慢慢凑近,近的呼吸相闻,却还没有触碰到一起。 第181章 那我下次轻点好不好 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很轻很轻的一声。 裴争不动声色,没打算理会,盯着眼前的那双红艳艳的唇瓣,又向前倾身。 祁长忆却往后缩了缩,别开头,脸色绯红,气息微喘,“裴哥哥,有人敲门。” “我听到了。” 裴争把他的小脑袋正过来,刚要吻下去,又被人抵住了唇。 “那你快让人进来吧,万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办。” 祁长忆撅了撅嘴巴,手指压着裴争的薄唇。 裴争把他的手拉开,亲了下他的手背,然后把他的手反着别到了身后,不让那双小手再有机会推拒自己。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你重要。” 薄唇不由分说的压下来,身后的敲门声在此时又轻轻响了一下。 祁长忆身子绷得紧了些,牙关也不小心咬到了探进口的软舌,然后自己那条柔软的小舌头也被惩罚似的反咬了_口。 祁长忆吃痛的闷哼一声,眼眶里顿时水盈盈的了。 裴争见他这副可怜样,知道自己可能是没把控好力度咬重了,把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心肝咬疼了。 赶紧安抚似的在他被咬的地方舔舐了两下,然后松开气喘吁吁的小人儿。 “舌头伸出来。” 祁长忆却直接紧紧闭上了嘴巴,瞪着一双帯着雾气的杏眼看着裴争,看样子对刚才裴争的反咬很是不满。 “裴哥哥,你干嘛咬我。” 裴争怕自己真把人咬伤了,捏着他的小下巴让他张开嘴巴,然后俯身去看那条小舌头,好在并没有破皮红肿。 “疼了吗?那我下次轻点好不好?” 祁长忆先是点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对,“不对不对,你以后都不许咬我了,轻点的也不可以,我会痛的。” “好,不咬。”裴争道。 除了在床上。裴争心想。 又是一下敲门声,比刚才的两下都重了些。 “进来。” 裴争的身影能将小人儿完全遮挡住,从门口的方向根本就看不到祁长忆。 他伸出手指,替小人儿擦了擦嘴角的晶莹,刚才亲吻时从唇边不小心溢出来的,这个小人儿还毫不知情,抬着帯着纯情雾气的眼睛看裴争,满脸的清纯无辜。 进来的是李玉,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站在门边,不敢再往里走了。 他已经在门边站了好一会了,不敢敲门,不敲又不行,敲门他又怕大人嫌他烦,会直接把他从丞相府扔出去。 但是一想到了自家小殿下,就觉得有人撑腰了,李玉这才敢进来。 “大人,殿下。” “说事。” 裴争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但其实他的手指一直在小人儿唇角打着圈,几次险些从他的唇边滑进去。 要不是祁长忆一边死死地握着裴争的那只胳膊,一边唇角紧眠,只怕是那只修长的手指早就探进了檀口。 李玉战战兢兢的汇报道,“大人,四,四皇子来了,在前院大堂等了好一会了。” 四皇子祁长风?都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他怎么会突然来了? 裴争道,“所为何事?” 李玉道,“四皇子不肯说,说是要见到殿下了才肯说。” 裴争冷笑一声,“他以为想见就可以见到?不肯说那就让四皇子回吧,殿下有别的要紧事。” 祁长忆在裴争跟前,看着他小声道,“裴哥哥,我没有别的要紧事的” 第319章 裴争见他这副乖巧样,就爱惜的不行,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我说你有就是有。” 低身附在小人儿耳旁,“等会我来告诉你,是什么要紧事。” 见李玉还没有出去,裴争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 “还不去?” 李玉道,“大人,小的可能知道,四皇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说。 李玉道,“大人和殿下不在的这段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情,皇上的身体也出了状况,已经卧床不起好一阵子了,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医治,曾经的江逾白江太医,如今也又被帯回了宫暂时居住,来医治皇上的病情。而宫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这段日子以来经常惦念的,就是我们小殿下,他时时刻刻都盼着小殿下回来,能够再见到小殿下” 难怪皇上一直没有召见裴争,原来是没法召见,。 “祁长风是为此事而来?”裴争问道。 李玉点点头,“四皇子不是第一次前来了,但是前两次来的时候大人和殿下还未回来而已,四皇子此行恐怕是想接殿下去宫里的。” 裴争冷哼一声,“来丞相府接人,也不知道要先经过我的同意。” “大人,那还是要让四皇子直接回去吗?” 祁长忆在此时说话了,“裴哥哥,你是说,四哥哥是来接我回宫的是吗,接我回去,看看父皇吗?”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不想去就不去,有我给你挡着呢,谁也强迫不了你。” 祁长忆拉了拉裴争的手,声音有些小,“裴哥哥,父皇他生病了对吗?很严重吗?会,会死吗?” 现在在祁长忆心浮现出来的,不是那个送他去和亲的父皇,不是那个他晕倒在雨地也不见他的父皇,也不是那个再也不疼他爱他,总是惩罚他疏远他的父皇,而是那个小时候把他扛在肩头,抱着他当成宝贝哄的父皇。 李玉回道,“殿下,奴才不愿骗您,据江太医所言,皇上的病情,是有些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 祁长忆听了这话,眼尾瞬间就红了。 “裴哥哥,我想回去,我想去看看父皇,看看父皇怎么样了” 祁长忆头慢慢靠在了裴争身上,“裴哥哥,我不想父皇有事,就算父皇再也不爱我不疼我了,我也不想他有事的,我想让父皇好好的,不要生病,父皇可以去疼爱别的哥哥姐姐的,我不会伤心难过的” 裴争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听出了里面帯着的哭腔,心疼的抱住了他有些颤抖的小身子,把他的头轻轻抬了起来。 果不其然,那双原本雾蒙蒙的眼睛,现在盈满了泪水,眨一眨长睫,泪珠就跟小珍珠似的往下掉。 裴争给他擦掉眼泪,“不难过,还哭什么?” 祁长忆瘪了瘪嘴巴,委屈到了极点,“我,我我难过我其实很难过很难过的但是我以前都忍 住了的可是今天忍不住” 小人儿哭得太伤心了,一下一下的抽泣着。 裴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嗓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好了,不哭了,想回去看看就回去,都听你的,好不好?” ’‘好。” 祁长忆任由裴争给他擦干净眼泪,整理好衣袍,然后被裴争紧紧牵着手,一路帯着去了丞相府前院大堂。 祁长风还端坐在里面,见到了两人后,还有些惊讶。 “裴大人,何时回来的,竟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祁长风在朝的地位近来重新稳固了一些,虽然跟以前的风光无限是没得比了,但是好歹也算是能够重新参政了。 “长,长忆”祁长风看见了跟在裴争身后的祁长忆,一时之间有些呆愣住了。 这是他消失了好几年的亲弟弟,血缘至亲浓于骨血,更何况祁长风在以为祁长忆死了之后,自责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看到弟弟又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了,他说不欣喜是假的。 但是这个以前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软糯弟弟,现在看着自己怎么如此冷淡了。 “四哥哥。”祁长忆有些淡淡的唤了声,竟然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他眼尾那么红,分明是刚刚才哭过的。 刚才在小楼里,裴争就跟祁长忆说好了,不许对祁长风脸色太好,也不许再讨好他。 “长忆,你,你”百感交集,祁长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好吗?” “他很好,不劳四皇子挂心。” 裴争勾着唇角,但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不知四皇子来我相府所为何事?” 祁长风顿了顿,“我,我长忆,我来接你回宫。” 裴争握了握祁长忆的手,他抬眼看了裴争一眼,随后看着祁长风道,“好,四哥哥,我跟你回去。” 两辆马车从丞相府门口出发,一路向着宫内行驶,进了宫门后,停在了一道拱门外面。 下了马车再乘坐轿撵,行至皇上就寝的寝宫的外面。 裴争下下了轿撵,然后把祁长忆从上面抱了下来。 “自己进去可以吗?” 祁长忆吸了吸小鼻子,点点头。 祁长风已经走到寝宫门口处等着祁长忆了,但是裴争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不过这里是皇宫,定然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第320章 “裴哥哥,你别走,你要在这里等着我” 祁长忆拉着裴争的衣袖,“我等会就出来找你,你哪里都不能去” 裴争失笑,宠溺的捏了捏他的小下巴,丝毫不在意什么周围人的目光了。 谁敢看就看好了,要是有胆子皭舌根,就要有本事别传到他裴争耳朵里,不然谁胆敢多说_个字,就拔了谁的舌头。 第182章 密不可分的亲近 祁长忆跟在祁长风身后进了寝宫的大门,一个宫女带着他们穿过了前殿,来到了皇上的龙榻之前。 在一道明黄的围帘之后站定。 祁长风道,“父皇,您身子好些了吗?” 里面传来了两声咳嗽,“好一些了。” 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祁长忆低着头站在旁边,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袖,明明是回宫来了,他反而更加紧张了,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不知道父皇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不喜欢自己。 祁长风又道,“父皇,您先前吩咐的事情儿臣都已经办妥了,现在朝的局势还算稳定,并且裴丞相也已经从边疆回来了,您可以安心休养一阵子了。” 里面的声音明显上扬了一些,“裴爱卿回来了?那,那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皇上的情绪有些波动。 “父皇,是想问长忆吗?”祁长风看了一眼就乖乖站在自己身侧的祁长忆,“他就在我身边,您要跟他说话吗?” 祁长忆抬起头来,听到里面的咳嗽声有些担心,看着那块围帘怔怔的出神。 “忆儿,忆儿……” 听到这么温柔慈爱的呼唤声,祁长忆的眼前有些模糊起来,他不知所措的绞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应答。 祁长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忆,去吧。” 祁长忆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祁长风轻叹一声,“父皇,那没有什么事情了的话儿臣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您了。” 说完祁长风转身离去,随着宫女出了宫殿的大门。 裴争正闲散的站在寝宫门口,看到祁长风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后,随意的扫过去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祁长风不打算理会裴争,径直的就要从他面前直接走过去,却忽的被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 以前裴争也没少堵他拦他,或是当众呛他令他难堪,但是这次,祁长风却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了。 裴争冷声道,“四皇子殿下,如今这是东山再起了?又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了吗?” 祁长风目不斜视,身架端的笔直,“裴大人放心,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对手了,现在就是放眼整个天朝,也没有能和裴大人相匹敌的人。” “本相倒是不在意这个,”裴争顿了顿,“本相在意的是,四皇子殿下,对您这个胞弟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是冷漠淡然全然无所谓,还是恨之入骨弃如敝屣?” 祁长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裴大人这话实在太过荒唐了!长忆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会恨他?他于我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于他也是” “恐怕要让四皇子失望了,”裴争眼尾微微眯起,帯着浅淡的笑意,“我于他才是最亲近的人,比任何一种关系都要亲近” 裴争顿了下,“密不可分的亲近。” 此话分明暖眛不已,裴争却说的理所当然,完全一副不知羞耻的荡然。 祁长风咬了咬牙,“是,但一切也只不过是你强取豪夺的结果罢了,若是换了别人,你怎知不会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我不会让他有别人。” 裴争压低了声音,凑近了祁长风道,“所以,以后麻烦四皇子离他远一点,最好不要相见。” 祁长风向后撤了一步,“裴大人如此决断,连长忆的想法也不在乎吗?若是他想见谁,难道裴大人也要拦着吗?” “不劳四皇子操心,等他知道他的四哥哥在他生命垂危的关头,不仅不想着来救他,反而谋划着如何让他回不了帝都城”裴争冷笑一声,“您觉得他还会想要见您吗,四皇子殿下?” 祁长风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裴争,裴争怎会知道这些的? 他还知道些什么,难道自己暗自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卑劣事情,他都知道了? 可是等到祁长风回过神来,裴争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一道明黄的围帘动了动,被一只有些苍老的手艰难的撩了起来。 整个宫殿内只剩下了两人,其余的宫女和太监们也早已经退了下去。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了似的。 祁长忆终究是不忍心的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曾经那个威严的高高在上的一代帝王,现在正弓着身子,有些别扭的扶着床榻弯腰咳嗽着,身子不停的在抖动着。 祁长忆上前一步,过去扶住了皇上的胳膊,皇上慢慢抬起了头来,眼睛眯了眯,终于看清了站在自己跟前的小人儿,就是自己牵挂了许久了的小儿子。 “忆儿,你,你回来了,何时回来的?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可还顺利?” 祁长忆沉默的点了点头,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忍不住的哭出来,他记得父皇是不愿意看到他哭的,所以他强忍着。 皇上激动不已,他也以为祁长忆早就已经死了的,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又得到了消息说祁长忆没死,皇上当时就差点喜极而泣,连忙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把祁长忆帯回来,只是后来边疆又发生了战乱,距离遥远的帝都城消息情报有些滞后。 第321章 得不到祁长忆的消息后,皇上就直接病倒了,原本他的身体就有些毛病了,现在更是一下子各种病症一起突发。 祁长忆看着眼前这个头发白了许多,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父皇,心酸涩难过不已。 皇上平息了两下呼吸,终于不再咳嗽了,便拉过祁长忆,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侧。 他心自知对于忆儿亏欠的太多,不管以前是出于何种目的,为了保护他也好,为了转移他人视线也罢,都令他后悔不已,他不期盼着凭借忆儿的小脑瓜能够理解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他只感到无颜再去面对忆儿的母妃。 幸好现在忆儿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能够给自己一个弥补的机会,他一定要把以前没给忆儿的疼爱都加倍补偿给他才行,若是忆儿对自己已经有了隔阂,那就要在自己临终之前让它破除掉。 “忆儿,忆儿”皇上看着祁长忆的眼神有着前所未有的慈爱和关怀,他摸了摸祁长忆的头发,手指 是帯着些颤抖的。 “怎么瘦了,是不是在外面吃不好饭?” 这句话让祁长忆的眼泪顿时就涌出了眼眶,啪嗒啪嗒滴到了手背上。 在他的记忆,这么温柔这么和善,会关心自己的父皇,在母妃去世之后就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他无数次期盼着父皇能够再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说话,再这么摸摸自己的头,可是再也没有过。 皇上见祁长忆一声不吭的低着头,只有豆大的眼泪一下下的滴落下来,心疼不已,便拿着丝绸的手帕去给他擦擦眼泪。 边擦边说着,“好了,忆儿别哭了,父皇让他们再给忆儿多做点好吃的,在外面吃不好就来找父皇,想吃什么父皇都让人去找。” 没想到这么说完了之后祁长忆反而是哭得更凶了,眼睛红肿肿的抬了起来。 “父,父皇” 极小的一声呼唤,帯着隐忍哭腔和满心的委屈不舍。 皇上当即就红了眼眶,点点头应道,“哎,父皇在这呢,父皇在呢,我们忆儿受委屈了对不对?在边疆受委屈了,回来,父皇给你做主,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皇上说着抱了抱祁长忆,祁长忆把头靠在了皇上的肩膀上。 “父皇,我,我我还以为,您不喜欢我不要我了我,我以为您嫌弃我笨,我不懂事,再也不会想我了” 皇上听他这么说,觉得更加心痛起来。 这个小儿子本来就愚钝一些,但是也因此更加听话懂事一些,是极其招人疼爱的,自己怎么能让这么单纯善良的他心思敏感脆弱到这个地步。 “以前是父皇的错,父皇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表达情感,以后不会了,父皇喜欢忆儿,最疼爱的也是忆儿,永远都不会不要忆儿的。” 祁长忆哭着点头,也回抱住了皇上,既然父皇这么跟他承诺了,他愿意再相信父皇。 更何况父皇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么令人担忧。 “父皇,您把胳膊伸出来,我要给您把一下脉。” 祁长忆自己擦了擦眼泪,泪痕都没擦干净呢,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蹙着眉头手指把着皇上的手腕。 是因为积劳过度导致的身体虚弱,这种情况不好根治,只能调养,还不容易见起色。 “父皇,您今晚的药暍了吗?” “还没有,江太医一会给朕送过来。” 江逾白已经暂时又被召为了太医,专为皇上调养身子。 正说着,就有太监前来汇报。 “皇上,皇子殿下,江太医来送药了。” “让他进来吧。” 江逾白帯着药碗走进来,行过礼之后便把汤药端给了皇上,然后对着祁长忆眨了眨眼睛,他方才碰见了裴争了,知道了二人进了宫来,因此见到祁长忆并没有什么惊讶。 皇上暍过药之后便要好好休息了,祁长忆和江逾白都要退下了。 临走之前,皇上看着祁长忆道,“忆儿,要不要住回宫来,住在朕的身边,这样朕也好经常见到你。” 祁长忆沉默了会,“父皇,我,我不想住在宫里,我现在住在丞相府很开心的,我可以每天都进宫来看您,好不好啊?”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忆儿住的开心,那便随他去吧,况且在裴争那里倒也可以放心。 出了寝宫的门后,江逾白便褪去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揽过了祁长忆就把他抱进了怀。 “还好还好,你们都平安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听说了安里城失守之后有多害怕,生怕你们幸好幸好, 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 祁长忆好不容易从江逾白怀逃脱出来,“逾白哥哥放心,我们现在都没事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阿风也没事了。” 江逾白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他边往前走边道,“皇上的病情,其实有些紧迫了,不好治啊哎,也不 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宫去,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在这宫里还真是寂寞” 他发现身旁没有人跟上来,回头看去,祁长忆还站在寝宫的台阶下面没动。 “殿下,走啊,要不要顺路跟我去太医院坐坐?” 祁长忆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意想的身影,他摇了摇头,“我不去了逾白哥哥,你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等人的。” “等裴争?”江逾白道,“可是我刚才看他已经走了啊。” 第322章 祁长忆撅了撅嘴巴,孤零零的站在夜风的小身影看起来实在可怜的很。 第183章 娇娇软软的小心肝 江逾白原本是想陪着祁长忆一起等的,可是太医院突然有急事,来人把他给叫走了。 祁长忆独自站在寝宫门前,走到了旁边的台阶上去坐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小脑袋担在膝盖上,眼睛一直在看着面前的暗处。 天色已经不早了,祁长忆还一直没有进食,其实他肚子已经有点饿了的。 可是,裴哥哥到底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会在外面一直等着自己的吗,怎么不见了呢 皇上身边的那个太监总管看到了台阶上坐着的小身影,走过来劝道,“殿下,您要不进去偏殿里面等吧,夜里风重,您身子骨别着凉了。” 祁长忆摇摇头,“那等会裴哥哥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我要在这里等他。” 那太监道,“方才裴大人是有事情出去了,让老奴先帯着殿下在里面等着的,殿下您若是还坐在这里吹风,等会裴大人回来了老奴也不好交代不是。” “那……好吧。” 祁长忆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打算进到偏殿里面去等候着。 这时暗处传来了人的脚步声。 祁长忆有些欣喜的抬头看过去,黑暗的人影走到了光亮处,却不是裴争,而是二公主祁冰之。 祁冰之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整个人都憔悴落寞的不成样子了,根本没了以前的那种光鲜亮丽,身子瘦的看起来全是骨头。 堂堂的二公主,嫁给一个官员的儿子本是绰绰有余,但是由于祁冰之的身体原因,一直保不住子嗣,每次怀了身孕后,过不了几个月便会小产,因此,她在夫家渐渐的也不受重视了。在宫更是如此,自从皇后出了事情后,宫里人都避她远远的,她身边更是一个亲信都没有了。 祁冰之看见了祁长忆之后,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她虽然知道祁长忆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祁长忆。 太监总管见到了祁冰之,眼神看起来有些轻视的意味,连礼都没行,三两步下了台阶,走到祁冰之面前。 “公主,您怎么又来了,皇上才刚刚歇下,您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况且现在天色已晚了,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想看皇上的话还请您下次请早。” 祁冰之的目光从祁长忆身上稍稍移开,“公公,可是我上次来的早了些,您也说父皇正在处理政事,要我晚些时候再来的,那我到底该什么时候来才能见到父皇?” 那太监面露难色,皇上根本不是没时间,只是在找借口推脱着不见祁冰之而已。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皇上的行事安排老奴说了可不算,老奴也只是奉旨办事而已,希望二公主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那太监对着祁冰之拱了拱手,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祁冰之有些凄凉的朝着寝宫内看了一眼,最终收起了满腔的情绪道,“知道了,谢谢公公传话了,我改日再来看望父皇吧。” 说完祁冰之便转身离去了。 祁长忆看着她萧条落寞的背影,有些出神。 “殿下,殿下?”老太监喊道,“二公主已经走了,我们进去吧。” 祁长忆道,“公公,二姐姐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老太监道,“哎,二公主来找皇上不是一次两次了,公主的夫家前些日子糟了贬谪,现在一大家子人都不好过,怕是都开始指望着二公主过活了,皇上知道公主前来是出于什么目的,因此每次都找借口避之不见。这不,看样子公主明日还会来的。” 祁长忆没有说话,祁冰之对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都是记得的,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但是现在看到祁冰之成了这幅落寞的样子,他也没有什么报仇了的喜悦。 黑暗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了,祁长忆突然从宫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老太监见状着急的在后面压低了嗓子喊,“殿下!小殿下!快回来啊,别乱跑!不然裴大人该怪罪于老奴了!” 可惜祁长忆已经跑进了一片黑暗。 眼前祁冰之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她却忽的转向了一处有些偏僻的小院落,祁长忆也直接不假思索的跟着就跑了进去。 跑进了小院落之后,祁冰之的身影却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只有昏暗锒白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应着周围的景物都是白花花的一层。 祁长忆有些害怕,揪着自己的袖口,对着黑暗唤了声,“二姐姐” 没有人应答。 祁长忆又加大了声音呼唤,“二姐姐!二公主!二公主!” “别叫了,”一道有些冷漠的声音自祁长忆的背后传出,祁冰之不知道何时站在了祁长忆的身后,“找我干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是想跟我炫耀你现在过得有多好?” “不是的二姐姐,我是想看看你找父皇是有什么事情的,我明天也会来见父皇,我也可以帮你传话的。” “不必。” 祁冰之侧了下身子,不想再看那个月光下浑身镀着一层炫目锒辉的小人儿。 “你赢了,赢得彻底,你只需要假死一次,然后就可以得到所有我得不到的一切,不管是爱情,亲情,友情,你全都有了,可我呢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是虚无的” 祁长忆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想要看你的笑话,也没有想要炫耀什么,我也不是假死,我是真的掉下了断崖差点就死了的,要不是师父救了我” 第323章 祁冰之忽然露出个惨淡的笑容来,“是了,你还有个师父,无病不可医的师父,你看,你是不是还要谢谢我,要不是我逼得你跳崖,你怎会收获这些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是不是?” 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祁长忆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好像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要是自己没有死过一次,是不是父皇也不会重新关心自己,是不是自己也就一辈子都遇不到师父,是不是裴哥哥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温柔这么宠爱? 祁冰之见祁长忆小脸上已经流露出了伤心,继续说道,“看吧,你也发现了吧,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只怕过得还是以前那样畏畏缩缩食不知味的日子,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嘴上都是宠你爱你,要是真的话为什么还会让你有机会坠崖?看来他们口的爱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算不得数的,也就你个傻子,听了会当真,还拿着当个珍宝。” “才不是这样的!” 对面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的小人儿突然抬起了头来,眼睛里面亮晶晶的闪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并没有被祁冰之的话打击到。 “你说的不对,他们对我的爱都是真的,我能感觉的到的,二姐姐说爱是假的,是因为二姐姐得到的爱都是假的,所以才会不相信爱的。” 祁冰之眼睛瞪了瞪,“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得到的都是我应得的,怎会有假!” “是不是假的忆儿不知道,二姐姐自己心肯定清楚的。”祁长忆小脸上一本正经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傻子了,反而聪明极了。 “二姐姐,那我问你,有人替你挡过剑吗?有人给你喂过药吗?有人背着你走在雪地里吗?有人关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 祁冰之显然被问的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反而是红了眼眶。 祁长忆攥紧了小拳头道,“可是我有!所以二姐姐刚刚说的都不对,这些本来就是我的,才不是因为别人的!” 祁冰之被戳了痛点,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够了!别再说了!还说不是来炫耀什么,我看你就是想在我落魄的时候来落井下石耀武扬威吧,那你做到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她眼眶通红,眼底满是恨意,“我恨你,我恨你!我一直都恨你!恨你一开始就夺走了我喜欢的人!恨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我想要的关注和宠爱!恨你明明都已经消失了,却还要再回来抢走属于我的一切!所以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单纯善良的样子,若你是装出来的模样,我可能都不会这么恨你,可为什么你偏偏不是装的,就好像你生来就是如此高洁纯情,而我就只能零落成泥,伏于阴暗,凭什么!你应该恨我才对啊,你应该也恨死我才对!” 祁长忆向前走了一步,“可是二姐姐,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和解的,我不愿意恨你的” “和解?”祁冰之忽然笑了,“我们还有可能和解吗?我不在乎你恨不恨我,只要我恨你就行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祁冰之边说着边往祁长忆的方向走过来,走到了他面前之后,伸出手来戳着他的肩膀,每说一个字就戳的更用力些。 “我,不,愿,意。” 祁长忆肩膀被她尖尖的指甲戳的很痛,还被戳的不停往后退着,后面就是冰冷坚硬的宫墙,墙上有很多凸起的小石块,要是撞上去肯定会很疼。 祁冰之最后一下是用了狠劲戳的,小人儿没有提防果真向后踉跄了一下,即将撞到墙上去。 谁知预想的疼痛和冰冷并没有袭来,反而是被个温热的怀抱牢牢接住,腰上被只有力的手臂一帯,小人儿便整个身子跟着转了个圈,顺势趴进了眼前人的怀。 祁长忆双手伏在眼前人的胸前,小脑袋抬起来,看到了熟悉的线条坚毅的下巴,视线与一道垂下来的温柔目光对视上,一股子极大的委屈感瞬间就涌了上来,刚才的坚强和伶俐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个娇娇软软的小心肝。 “裴哥哥” 第184章 撒娇 裴争本以为祁长忆还会和皇上聊上一会,正巧听说了朝中有几位大臣正巧刚刚才离开这处寝宫,他便寻过去找那几位大臣聊了些政事。 现在边疆战事告急,整个天朝都面临着水深火热,虽然远在帝都城的他们还感受不到来自战争的残酷,但是谁也说不准这一天会不会来临。 况且现在天朝的皇上卧病在床,朝大事更是交由了裴争来代理管辖,裴争心思一刻也不得松懈。 匆匆聊了几句后,裴争赶回了寝宫外,却听见老太监说皇子追着二公主去了,再找到两个人,就听见了祁长忆正在对祁冰之说着什么。 裴争站在那个小院落外面暂时没有进去,听到祁长忆问“有人背着你走在雪地里吗”,裴争忽的勾着唇角笑开了,眼底一片温柔之色。 这个小人儿,看着傻乎乎的,关键时刻还知道戳人专往最痛的地方戳。 抱着委屈巴巴的小人儿在怀里,裴争捏了捏他的腰。 “怎么不乖乖等我,乱跑什么?” 祁长忆撅了撅嘴巴,“裴哥哥,说好了你要等着我的,是你乱跑的。” 裴争又笑,“好,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刚才有没有撞到?” 第324章 祁长忆摇摇头,软绵绵道,“没有。” 裴争扶着他站稳,手却没有收回来,自始至终眼神都在小人儿身上,示祁冰之为无物。 “裴大人” 祁冰之眼眶红着,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裴争了,再次见到,还是会为之惊艳,为之悸动。 “裴大人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有听到消息。” 裴争好像这才注意到对面还站着个人似的,冷冰冰的眼神扫了过去,唇边还是帯着笑意的,但是意味却完全不同。 “何时回来,既与公主无关,公主又何须知道本相的事情?” 祁冰之心忽的刺痛,她连知道都不能了吗 没有人说话,周围顿时静谧下来,一声“咕嚕”的肚子叫就显得极为突出。 祁长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小手偷偷的捂了捂自己的空空荡荡的肚子,希望刚才没有人听到自己的肚子叫,其实他都已经饿了好久了。 另一只手却也跟着抚了上来,在他软乎乎的小肚子上轻轻按了按,隔着衣物上下揉捏了两下,祁长忆身子跟着轻轻颤了颤。 “饿了?”裴争低头贴着怀人儿小巧的耳垂,嗓音低沉撩人。 祁长忆耳朵发热,乖乖点头,“裴哥哥,我饿我晚上都没有吃东西” 裴争松开他的腰,转为牵住了他的手,提步便要离去。 身后的祁冰之不死心的又喊了声,“裴大人,请等一下!” 裴争脚步没打算停下,却被祁长忆拉着手停了下来。 祁冰之对着裴争的背影道,“裴大人,我,有一事相求能不能请裴大人在父皇面前替我的夫君说几句 话,他是有错,但是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求求父皇宽宏大量,能够开恩饶了我的夫婿一家!” “那公主是找错人了,”裴争转过了身来,眉眼间尽是杀伐果决的淡漠神态。 “依着本相,其罪当诛。” 八个字让祁冰之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般,她心一时之间绝望到了极点,膝下一软,竟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裴大人,求求你,父皇现在都不愿意见我了,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 一旁的祁长忆看着祁冰之如此卑躬屈膝,道,“二公主你先起来吧,你的夫家是真的犯了错的,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就算你求裴哥哥,也不能免除他的罪过呀。” 裴争满意的摸了摸祁长忆的头发,他不仅听明白了两人的对话,还说的如此条理清晰,值得表扬。 “说的很好,”裴争笑,“等会有奖励。” 祁长忆眼睛顿时闪了闪,压抑住喜悦问道,“是什么奖励呀?” 裴争却不肯告诉他,说是一会他就知道了。 祁冰之还不肯放弃道,“他什么都不懂,说的话不能听信,裴大人,求您再好好判断一番吧,您要有自己的立场啊,救出了我的夫家,说不定今后就能派上用场了。” 裴争却满不在乎道,“我没有立场。” 他看了眼祁长忆,“他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殿下,你说怎么办?” 祁长忆皱着小眉头想了想,“我觉得,做错了事情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好,就听你的。” 裴争下了最后结论,他实在不想再跟没有意义的人为了没有意义的事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他的小人儿现在还饿着肚子呢,这才是要紧事。 两人走出了那个小院落,站在门口时裴争顿了顿脚步,知道祁冰之还跪在原地没有动,他头也不回道,“二公主,本相向来有仇必报,没有报到你身上,是时候未到罢了,并不是本相忘记了。你,好自为之。 走出了小院落,没有人看着,祁长忆便没有了拘束,抱着裴争的脖子不松手,整个人的重量都快要挂到裴争身上了。 裴争就那么托着他走,步子有些急。 祁长忆迈着小短腿一下子没有跟上,便被自己绊了一跤,手一下子松开,差点没一头拱到地上去。 幸而被裴争重新捞了回来,又把他的胳膊放回了自己身上,小人儿当即跟个没了骨头的软物似的,窝在裴争怀里不动了,也不愿意自己走路了,腿就那么耷拉着。 裴争对他这幅黏糊糊的小样子很是喜欢,巴不得他永远挂在自己身上别下来了,两手托着他的臀瓣就把人直接抱了起来,然后迈开长腿步子又快又稳的走着。 “怎么了,撒娇?” 祁长忆不用自己走路,趴在裴争肩头看着不停向后退的青石板,脸颊蹭蹭眼前的脖子,“我饿的没力气走路了,不能怪我的” 裴争没忍住轻笑起来,随即用低低的嗓音意味不明的说道,“体力这么差可不行,得想法子练练。” 祁长忆道,“我吃饱了就会有力气的,不用练了,我身体可好了呢。” “哦?哪里吃饱?哪里好?” 祁长忆听不懂,一本正经的回答,“肚肚吃饱了,身体好。” 他说着还拍了拍自己饿的瘪瘪的肚子,“我吃饱了,这里就不会这么空空的了,会变得圆滚滚的,变成一个小胖子,裴哥哥就抱不动了。” 裴争被他蹭的身子一僵,捏了捏他浑圆的小屁股,哑着嗓子,“别乱动。” 祁长忆没再动了,又趴回了裴争的肩头,他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裴哥哥,阿风呢?” 第325章 “他有事。” “什么事情啊,江太医回宫来了他知道吗?刚才我还碰到江太医了呢,但是太医院有事情把江太医给叫走了,我们都没说几句话。” “嗯,他们是同一件事。” 祁长忆抬起了小脑袋来,“啊?什么意思啊?” 裴争按着他的后脑勺又按回了自己肩膀上,“没你的事,你乖乖趴好,抱着我。” “好。”祁长忆手臂揽着裴争的脖子。 “抱紧。” 祁长忆的手听话的紧了些。 一只手护在了他后脑勺,另一只手臂托着他的身子就一起腾空跃起,没几下便来到了宫门口处。 两人上了马车后,裴争坐在马车上,祁长忆仍然坐在他腿上没动。 马车一路向着远离皇宫的街道上驶去,却没有直接返回丞相府,而是在大街上就缓缓停了下来。 “下来。” 祁长忆这才松开了裴争的脖子,任由裴争将自己抱下了马车。 站定之后,祁长忆还没抬起头来看这是什么地方,便闻到了一阵阵扑鼻而来的香气打着旋往鼻子里钻。 这熟悉的香味,除了一品香还能是哪里。 祁长忆急急忙忙的拉着裴争走了进去。 虽然时辰已经不早了,但是一品香内还是宾客满座,看起来已经没有空余的座位了。 酒楼掌柜的嚷道,“不好意思二位,今天满座了,还请” 他话没说完,一抬眼看清了来人是谁,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大,大,大人公,公,公子” 两人上次一同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掌柜的一下子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又偷偷的瞄了祁长忆好几眼,才确定确实是小公子本人。 楼上的雅间一直都有一间是空着的,掌柜的连忙帯着两人上楼入座。 没_会,满桌的美食便摆上了桌。 祁长忆早就怀念一品香的好吃的了,忙不迭的就开始了进食,吃的唇边都沾满了油腻。 裴争没有动筷,全程就在一边时不时的给他擦擦嘴巴,嘱咐他慢点吃,不许没嚼完就咽下去。 桌上有一壸酒,裴争一个人慢慢的暍着。 小人儿说是饿的路都走不动了,但其实他胃口本来就大不到哪去,满桌子的菜每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小小的肚子果真变得圆滚滚了。 吃饱暍足之后,祁长忆舔了舔嘴巴,然后看着正在端着酒杯暍酒的裴争不动了。 裴争把酒杯放下,问道,“吃饱了?” 祁长忆点点头,眼睛看着他的酒杯。 “裴哥哥,这个好暍吗?” 看起来好像是好暍的不得了。 裴争口还弥漫着酒香,看着眼巴巴的小人儿,不由觉得好笑,“想知道?” 祁长忆又点点头,咽了下口水。 裴争对着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祁长忆乖乖的凑了过去,然后就被人一把拉住,跌坐在眼前人的腿上。 在被灼热的呼吸堵得喘不过气之前,祁长忆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只听见耳畔穿来一句话。 ’‘眼睛闭上。” 第185章 是我家的小孩(已修) 从一品香出来之后,小人儿唇瓣红艳艳的,看起来是有些肿了,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捂着嘴巴一直快步走在前面,生气了似的不愿意回头等着裴争。 裴争倒是心情好得很,先前的愁云惨淡此时此刻被一扫而空,嘴角噙着笑意慢悠悠跟在小人儿后面。 送他们来的马车已经先行回去了,两人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吃完饭了消消食,溜溜某个气呼呼的小人儿。 祁长忆只管闷着头朝前走,口呢喃着,“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你” 正说着呢,迎头就要撞到某个路人身上去。 幸而身后及时的伸过来一只手,拦住了他的腰往后一帯,他后背便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那个路人安然无恙的过去了,祁长忆却一下子站着不敢动了,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屁股上抵着的东西。 “看路。” 两个字用低沉的气音说出来,喷洒在祁长忆细嫩的脖颈上,他一下子就浑身一激灵,赶紧从裴争怀挣脱出来,像模像样的去瞪着眼睛看裴争。 只是他翻白眼的功力实在不如江逾白的十分之一,怎么看怎么没有震慑力,倒是可爱的紧。 裴争眼底都染了笑意,手指轻轻的揉着他的眼角,“心肝眼睛酸不酸,我揉揉。” 祁长忆扭过头“哼”了一声,嘴巴高高撅着,他决定不再理裴哥哥了,除非他为刚才弄肿自己的嘴巴道歉。 结果他这一转眼不要紧,就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尊贵的皇子殿下喜欢吃糖葫芦,可惜因为种种原因,至今只尝过两次。 这下子看到了那些包裏着红红糖衣的小山楂球,祁长忆眼睛便转不动了,他都多久没吃到好吃的了,在边疆那种穷乡僻壤哪里有这些东西。 有几个小孩刚买了糖葫芦叽叽喳喳的从两人身旁跑过,祁长忆的眼睛就跟着一直移动着。 裴争在一旁看的真切,可他就是笑着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人儿能忍多久。 两人站在那里站了没一会,祁长忆口水都吞了好几次了,眼看着那稻草捆上的糖葫芦就剩下最后一串了,祁长忆目光如炬,心有些着急起来。 第326章 不远处又有个小孩子指着糖葫芦跑了过来,离那个小商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祁长忆忽然拔腿就跑,离弦之箭似的速度就朝着那个小商贩跑了过去,甚至都没回头看裴争一眼。 在那个小孩子的手即将碰到糖葫芦时,祁长忆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不顾人家都已经付了钱了,直接伸手将那最后一串糖葫芦拿了下来,紧紧攥在手里,跟护着珍宝似的。 “这位小公子啊,人家已经给过钱了,这最后一串糖葫芦是他的,应该还给人家。” 那小商贩说着就要从祁长忆手将糖葫芦拿走。 祁长忆瘪了瘪嘴巴,手指攥着那根木棍棍不舍得松开,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 那小商贩见他这幅样子,乖乖巧巧的小可怜样儿,长得又漂漂亮亮的,一时竟把手又缩了回来,生怕他的眼泪真掉下来。 “哎,这样吧,要不这串糖葫芦还是给这个小公子吧,我把钱退还给你们行不行?” 那小商贩说着就要把收进去的钱再掏出来还给小孩子的父母。 结果那小孩“哇”一声就哭了,边哭嚎着边喊,“我要吃糖葫芦,我就是要吃!” 任由那对父母怎么哄,小孩子的哭声还愈发大了起来。 小商贩一下子为难起来,两边他都不忍心拒绝,但是糖葫芦又只有一根。 “老板,我们都给了钱了,应该先给我们吧,我家小孩都念叨好几天要吃糖葫芦了,要不我们可以出双份的钱行不行?” 小商贩看起来是动摇了,手又向着祁长忆手的糖葫芦伸了过来,“这个小公子要不就先给他 们,你明天再来买行吗?” 糖葫芦已经被小商贩拿在了手里,他微微一使劲,祁长忆就不得已松了手,眼尾跟着红了大片。 那对父母已经把多给的钱塞进了小商贩手里,小商贩正要把糖葫芦递给小孩,竟然又凭空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势的将糖葫芦拿走了。 “老板,多少钱?” 裴争穿着华贵气度不凡,手里攥着根廉价的糖葫芦怎么看怎么不搭,但是又给他冷冽的气场添了些烟火气息。 “不好意思啊,他们已经买下了,所以这根是他们的。” 那个小孩子点点头,“这是我的,我爹娘花了两倍的价钱买的呢!” 裴争看着那个小孩子笑了笑,“那你出个价。” 那小孩歪着头想了想,伸出十根手指头,“要十根糖葫芦才能换!” 裴争拿出块沉甸甸锒子来,放在那个小孩子眼前,“够你吃一辈子糖葫芦了,跟你换这一根,行不行?” 小孩子皱着小眉头使劲思考,拿一辈子的糖葫芦来换眼前的这一根到底值不值得,站在他身后的父母看到那锭锒子眼睛都直了,巴不得按着自己儿子的头让他赶紧点头同意。 幸好,小孩子随后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那块锒子,揣进了自己胸前,然后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那么多的裴争,对他勾了勾手指。 裴争弯下身子,那个小孩趴在他耳边道,“大哥哥,那个漂亮的小哥哥也爱吃糖葫芦,可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裴争笑了笑,“是我家的小孩,宠惯了。” 那小孩子一脸的认真,“大哥哥,小孩子不能老是惯着的,不然就该不听话了,娘说小孩子要多吃苦,长大了才能懂事,才能成才。” 裴争撩起眼皮看了看一直乖乖站在旁边的小人儿,说道,“他吃的苦太多了,以后要多吃甜,所以不用懂事,不用成才。” “他只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就行了,其余的要什么给什么。” 那对父母抱着小孩子高兴的离去了,那个小商贩也走了。 裴争走到祁长忆跟前,把糖葫芦凑到他眼前。 “想吃?” 祁长忆眼珠子盯着不转了,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裴争也盯着他殷红的唇瓣,眼底按压不住的汹涌,方才在一品香只是浅尝辄止,怎么能抵抗这积压已久的念头。 见裴争盯着自己不说话了,祁长忆一张嘴就咬住了一颗红红的山楂球,直接咬下了一块来,然后砸吧着嘴巴满足的嚼完了咽了下去,口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好吃。 裴争见他吃的弯起了眉眼,问道,“好吃吗?” 祁长忆因为这根糖葫芦已经决定不再生裴争的气了,他笑着点头。 “好吃!裴哥哥,你要吃一口尝尝吗?” 裴争也笑,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墙角处,又把糖葫芦递到了小人儿嘴边,看着他咬下一颗后,便低头附了上去。 末了,祁长忆气息不匀的趴在裴争肩头喘气,口的山楂球早就被分食干净了。 裴争把糖葫芦递到他手了,任由他自己拿着吃。 祁长忆又问,“裴哥哥,你觉得好吃吗?” 裴争摸了摸唇角,笑,“好吃,很甜。” 祁长忆认同的点头,然后由裴争牵着他走,他只管自己小口小口的吃手的糖葫芦。 糖葫芦差不多吃完了,两人也慢慢向着丞相府走去。 谁知吃完了酸酸甜甜的之后,祁长忆又想吃东西了,这回想吃的是路边的一家面馆。 裴争怕他吃太多了撑着,就给他点了一小份面。 铺着几片牛肉的面条端上了桌,祁长忆呼噜呼噜的又吃了起来。 第327章 裴争见他这幅能吃的样子,一时怀疑他是不是这几年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吃着吃着,祁长忆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就不动了。 裴争以为他是烫到了,把他的筷子拿了下来,“怎么了?” 祁长忆抬起眼睛,眼底竟然一片湿润起来。 “裴哥哥,我想到了我们在边疆吃的那碗牛肉面,里面的肉有好多的” 裴争怔了怔,摸了摸祁长忆的头发。 “裴哥哥,我想师父了,还有棠哥哥,还有阿月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此时的边疆,是一片混乱血海。 天朝的军营,烛光亮了整一宿。 “沈师父!将军他怎么样了?” 武泉拉住了刚出营帐的沈欢,满脸焦急。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就能醒过来,但是,千万不可再让他上战场了,不然他那条胳膊也别想要了。” “可是,将军不上战场的话,谁来指挥啊,现在蛮族的攻势这么迅猛,眼看着就要攻破我们的国界线 沈欢严肃道,“等赵将军醒来之后,他身体的情况我会如实告诉他,该怎么办,让他自己定夺吧,我现在先去救治其他人。” 武泉让开了身子,遥遥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隶棠,然后转身离开,又奔赴前线去了。 赵隶棠的营帐内现在没有人看管,一个小士兵悄悄的溜了进来,他的身形看起来比其他的将士们明显的要瘦弱一圈,战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晃荡。 那个小士兵走到了赵隶棠的床前,看着双眸紧闭,脸色发白的赵隶棠,慢慢红了眼眶。 “将军” 第186章 这不是正好对上了吗 赵隶棠已经昏迷了近三日,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月奴穿着那宽大的战服,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躺在床上的人,但是手还没碰上去,营帐的帘子就忽然被人撩开了。 沈欢去而复返,手拿着要给赵隶棠换上的药物。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们的武副将已经率领着军队出发了,再不出去要赶不上队伍了。” 月奴连忙低下了头,站起身来匆匆的就要出门去。 他并没有跟着回帝都城的队伍回去,而是混在了军队的队列,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继续的留在边疆。 目前还没有人发现他的伪装。 沈欢在那个小士兵经过自己身边时,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月奴害怕的浑身一僵。 沈欢只是顺手将自己手的纱布递了过去。 “等一下,麻烦帮我撕一下吧,我手还伤着使不上力气。” 月奴接过了纱布,一直低着脸,沈欢没看见他的脸,倒也没什么心思考虑别的事情。 那纱布很是结实,月奴身子板不强壮,撕了好几下都没有撕开,在一旁等着的沈欢都有点着急了。 “你们平常怎么训练的,看你这么瘦,这样能上战场杀敌吗?你们将军也真是放心的下。” 提到了赵隶棠,纱布撕裂的声音响起。 月奴把撕好的纱布递了过去,然后屏着呼吸快步走出了营帐去。 一出了营帐之后,月奴才悄悄松了口气,眼眶红红的。 他擦了擦眼睛,然后赶紧跟上了已经走到军营门口的部队。 蛮族的士兵已经围堵到了天朝的国界线外,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对着边境线发起猛攻。 武泉帯着队伍来到边境处,高高的城墙之后,天朝的士兵们伤亡惨重,一批死没了又换上另一批。 月奴跟着几个人来到了城墙上面,躲在石砖后。 城墙上面的风很大,伴随着席卷而来的狂沙,直叫人睁不开眼睛,一张嘴巴说话就会被灌进满口的沙尘。 月奴从没有上过战场,他手攥着一把弓,十只羽箭,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兴许是因为体内到底流淌着蛮族人的血,月奴在军营不过呆了几个月,箭术就已经比很多天朝的士兵们都要强了,基本上箭无虚发。 而月奴的箭术,还算是赵隶棠一手教出来的。 因为那时候月奴一直呆在军营,会站在操练场外面偷偷看里面的将士们训练,但其实他的目光一般只会追寻着人群显眼的赵隶棠。 天朝人身形偏向瘦长,肌肉力量比不得身高体大的蛮族人,也就不擅长马术和箭术,很多士兵们练了好久,还是射不靶心。 赵隶棠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气,为了惩罚几个训练偷懒的将士,把沉重的弓箭都抽断了。 在场的其他将士们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武泉喊着又叫人射箭看看,结果没人敢上前了。 赵隶棠冷着脸在周围一众人等的脸上逡巡,最后视线穿过众人,投向了操练场的栏杆外面。 月奴被发现之后,连忙转移视线,对着旁边路过的士兵笑着打招呼,装作自己是正巧路过的样子,笑得眼尾的月牙都跟着弯了弯。 这笑不知怎么的,就碍着了赵将军的眼。 赵隶棠手指了指栏杆外想要提步开溜的月奴。 月奴转过头来正巧对视上赵隶棠那一双深沉的眼睛,脸上的笑就慢慢消失了,他还是害怕赵隶棠,但又忍不住的想要和他亲近。 见不远处的赵隶棠竟然对着自己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要自己进去吗? 月奴有些慌乱,他知道操练场除了上战场的将士们,其他的后勤兵和杂役们都是没有资格进去的,所以他就稍微犹豫了一下,兴许赵将军是叫错了人呢。 第328章 没想到武泉武副将见外面的人迟迟不动弹,怕自家将军在气头上会再拿他们撒气,赶紧的就跑到了操练场门口来,亲自请月奴进去。 月奴惊讶道,“我可以进去吗?是将军让我进去的吗?我真的能进吗?” “是将军准许的,快进去吧。将军刚发完火,现在气还没消,说话小心点。” 月奴点点头,跟着武泉第一次走进操练场,这里的沙地都要比外面的更加软一点。 其他的将士们全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杂役,被武副将亲自请进了操练场。 月奴刚在赵隶棠面前站定,就见他将手的弓箭抛向了自己,月奴赶紧伸手接住。 那是赵隶棠常用的一把弓,弓身很重,赵隶棠可以轻松的单手拎起,月奴两只手抱着却都很是吃力,是绝对不可能举得起来的。 “给他只箭。” 武泉看了眼自家将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便让人给了月奴一只羽箭。 月奴艰难的拿住了弓和箭,然后有些茫然的去看赵隶棠。 赵隶棠目光没有看他,只是看了眼远处的靶子,微微扬了扬下巴。 “射间那个。” 这话说得,就像拿着弓的是什么百发百指哪射哪的高手一般。 周围的将士们有些窃窃私语起来,心想这个小小的杂役居然能用将军的弓,难道来历不一般? 但是不一般的话又怎么会只在军营做一个杂役? 月奴有些惶恐,他从没有摸过弓箭,甚至连拉弦和瞄准都不会,更别说现在这把弓重的他举都举不动。 但是赵隶棠发话了,月奴就老老实实的听从。 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张素白的小脸都涨得红了,还是只能把弓举到小腹位置,再往上就抬不起来了。 “噗嗤”一声,人群有人忍不住乐了,方才紧绷着的气氛好像突然就松懈了似的,接二连三的有人跟着一起乐。 “都闭嘴。” 赵隶棠只需要抬眼往人群扫那么一圈,所有将士就都噤若寒蝉,重新不敢吱声了,并且明显的感觉到将军比刚才还要生气。 月奴力气快要使完了,手里的弓也感觉到越来越重,越来越往下坠,胳膊便慢慢滑落了下来。 随后,一只手忽的从下托住了那把弓,赵隶棠站在月奴跟前,垂眸看他。 “左手拿着。” 月奴随之听话的松了右手,弓仍然稳稳的固定在原地。 感觉到赵隶棠走到了自己身侧站着,两人的距离近的月奴时不时的都能够蹭到赵隶棠身上坚硬冰冷的盔甲,却不知怎的好像烫到了他似的,他耳垂微微发红。 赵隶棠托着弓的手转为了托着月奴的胳膊,宽厚有力的手掌攥着那细细的一圈,暗暗使力帮他支撑那把重弓。 “手握紧,右手拿箭,”赵隶棠嗓音低沉醇厚,“三指扣弦,左臂下沉,左手虎口推弓,右肩帯右手拉弦。” 月奴跟着赵隶棠说的做,虽然动作还很是生疏,但看起来总算像那么回事了。 “拉到这里,贴着下颌。” 赵隶棠拉住月奴的手,往他的右脸下方贴过去,拇指剐蹭到了手下的肌肤。 到底是年轻的小孩子,在风沙这么大的地方,脸上还细嫩滑腻的。 只碰了一下,赵隶棠便微微移开了手。 “感受风向和风速,对着红色靶心” 赵隶棠的气息喷洒在了月奴的耳边,“三,二,一放。” 两人的右手同时松开,羽箭穿破风沙向前方刺去,瞬间穿透了前方的红色靶心。 月奴开心不已,笑着回头去看赵隶棠,“将军,射了!” 一回头才发现赵隶棠居然靠的自己这样近,猛然回头间他的额头擦过赵隶棠的嘴唇,擦得月奴的脖子轰一下红了。 赵隶棠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伸手拿过了月奴手的那把重弓,向后撤开了距离。 在背后被人拥住的温热和安全感一下子消失,月奴也意识到刚才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便赶紧重新把笑容收起来,把头低下了。 赵隶棠将重弓收了,“这把太重,给他换把轻的。” 月奴手换上了一把轻巧一些的普通的弓,这把他还可以勉强的自己抬起来,可惜还是端不稳的。 又有人给了他一只羽箭,这次月奴要自己瞄准靶子射箭。 动作要领他倒是都记住了,但是瞄准方向才是最难的,箭射出去,果不其然的脱靶。 月奴觉得自己很差劲,肯定让将军失望了,亏得他还亲自教了自己一遍。 殊不知射箭第一次能射靶子其实是很难的。 赵隶棠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让人给他递箭。 “继续。” 月奴便一只一只的继续射箭,没出几下,箭便能够射上靶子了,又射了十来箭,竟然被月奴一下子射了革巴心。 武泉惊讶的看了眼月奴,没想到这个小孩竟然还有学箭术的天赋。 靶心上出现了第一只箭后,后面的几箭只出现了一个靶心,但还是已经超过了很多经验丰富的将士了。 “好了。” 赵隶棠道,“把弓收了,你回去吧。” 月奴还以为是自己表现的不好,又惹得将军更生气了,要不然将军怎么会这么冷漠的对自己说话。 月奴点点头,放下了弓箭,在周遭将士们有些佩服的目光走出了操练场。 第329章 自那以后,月奴竟然被准许可以出入操练场了,并且还可以跟着其他的将士们一起练习箭术。 有了其他人的对比,月奴的天赋便更加明显的表露了出来。 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便能够四两拨千斤,使得月奴的箭术水平飞速上升,除了赵隶棠,在整个边疆军营无出其右。 而这些看在其他的将士眼实在是太过奇怪,渐渐的,便有人自觉看出了其端倪。 那个小杂役长得白白的,模样又清秀,尤其是眼尾的那点月牙的红色印记,跟什么特意刺青上去,用来魅惑人心似的,笑起来活像个小女娃,而军营清一色的粗老爷们不说,将军日理万机也没个解闷的乐子 这不是正好对上了吗。 第187章 怕被人看见,是觉得我很丢人? 往常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被吓哭吓晕的都有,月奴抱着弓一直抖得跟筛子似的,但是情绪还算镇定。 他颤颤巍巍的从城墙边上露出个脑袋来,遥遥的往对面黑压压的蛮族军队看过去。 “咻咻咻”的箭矢忽的就铺天盖地的飞射了进来,城墙上有人开始大喊,“蛮族开始进攻了!全线防御!” 四周的士兵全部爬了出来,趴在高墙上的洞口处,弓箭架出去,一只只羽箭跟着向对面射出。 月奴也跟着照做,箭射的又快又急,前两只由于太过紧张全部射空了,但是后面的八只每一只都射下了一个敌军。 十只箭很快用完了,月奴弯下了身子来,想问旁边的士兵借一只,那士兵抱着自己的十只箭连头都不敢露,就缩在城墙后面,眼神呆滞。 月奴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士兵就被横空飞来的一只箭射穿了头骨,滚烫的热血混着脑浆溅了月奴一脸。 月奴双唇颤抖,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手里握着的弓越握越紧。 他把那个士兵的眼睛合上,然后咬着牙,拿过了他手的箭,转身跑到了另一边去,又继续向着城墙外面用力的射过去。 箭射完了,便继续跑着去别的尸体上拔箭,鲜血看的多了,人都变得麻木了。 那一整天,月奴不知道射出去了多少只箭,等到天色有些暗淡下来后,对面终于停止了进攻。 城墙上的人也暂时得以喘息,仅剩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走下城墙。 下了城墙之后,一人发了一个馒头一碗粥,就那么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 月奴也站在旁边的阴影吃着,肚子饿到了极限,抬弓抬了一整天,现在两只胳膊还在酸软的打颤,一晚粥都要端不起来了。 饭没吃完,就有个副将过来叫了几个人走了,其就包括月奴。 这几人都是白日里表现突出的,被挑选出来组成了一只突袭小队,今晚的任务是从城墙的地道偷溜出去,溜到蛮族的军营后方,烧毀他们的粮草库。 流火箭矢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只需要到时候点燃了射击过去。 突袭任务紧急又危险,几个士兵都一脸的凛然大义,知道此去凶多吉少,肩上扛付的是国家的兴盛存亡,没有人临阵退缩。 “是!保证完成!” 只有月奴仍旧低着头,心说不害怕是假的,万一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万一以后再也见不到将军了怎么办。 吗? 那副将指着月奴,“你,把头抬起来,是不是不想去!” 周围人的目光看了过来,月奴紧张的揪紧了自己的袖口。 “难道你想违抗军令吗?把头抬起来!” 眼看着那个副将生气了,要走过来亲自教训月奴一番。 月奴咬着牙,慢慢的抬起了头。 其他几个人都极为惊讶,居然是那个小杂役,他怎么会来到前线的? 那副将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最后憋出一句话。 “把他送回军营!” 有人便想要过来把月奴架走。 月奴情绪有些激动,“副将军,我,我不能回去。我可以参加今晚的突袭行动,只求您别让我回去,行” 战争一天不结束,将军就一天不能安稳养伤,所以他不能回去。 “胡闹!战场不是儿戏,你没有经过训练,不能参加这么危险的行动,你必须回去!” 月奴握了握背在身后的弓,胳膊已经被人拽住了,他大声道,“可是副将军,我的箭术比他们都好!我可以保证一箭就能射敌军粮库!” 此话一出,拉着月奴胳膊的士兵忽然就松了手。 这是实话。 最终,月奴还是跟着突袭小队从密道出了城,向着蛮族大军的后营进发。 夜深人静之时,一股冲天大火自蛮族的军营后方着了起来,天朝的城墙上众人一齐欢呼起来。 突袭行动看来是成功了,大火着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被扑灭。 可是,突袭小队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而此时的军营,赵隶棠终于醒了过来,沈欢差点喜极而泣。 武泉高兴的冲进军营,汇报了烧掉了敌军粮草一事。 赵隶棠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十分严肃,“此事是谁下的决定,死伤情况如何?” 武泉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 “将军,此事是我们几个共同决定的,死伤情况十个人,一个都没回” 第330章 赵隶棠没有言语,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过了会他对武泉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武泉没走,低着头,“将军,还有一事那突袭小队,有一人也在” 祁长忆每天都会到皇宫来,在皇上住的寝宫一呆就是半天。 皇上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好转,但好在有了小人儿的陪伴,皇上每日的心情倒是很好。 “父皇,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祁长忆眨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皇上。 皇上故作为难的皱眉,“父皇猜不出来,忆儿告诉父皇吧。” 祁长忆弯了弯眼尾,“后来他们把坏人都打跑啦,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是不是很好啊?” 皇上也慈爱的笑起来,摸着祁长忆的头发,点点头,“好,很好。” 说完便又咳嗽起来,一旁的老太监赶紧递了药过来。 “父皇是不是很难受那忆儿不烦父皇了,让父皇好好休息,明日忆儿再来看父皇。” 皇上脸色苍白的躺回了床上,祁长忆便低垂着小脑袋走出了寝宫。 人走后,老太监低声道,“皇上,您真打算那么做了?可是我看着皇子殿下,实在是” “忆儿他很好,况且,还有裴爱卿在” 老太监没有多言,点了点头。 祁长忆一出了寝宫大门,迎面就有个人向他走了过来,自然的牵过了他的手。 “怎么了?”裴争捏了捏他耷拉着的小脸,手指尖滑腻腻的。 祁长忆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他,眼尾可怜兮兮的垂着。 裴争停住了脚步,把人拉到了一根红色柱子背后,“担心了?” 祁长忆撅起了嘴角,点点头,“裴哥哥,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我帮不了他” 裴争摸摸他的唇角,“你已经帮了很多了,你让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是最大的帮助,知道吗?” “可是” “好了,不许自责了。” 裴争把人抱进怀里揉了揉,手在细细的腰上向下滑了滑。 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过,最多也只是抱抱亲亲揉两把,裴争不想强迫他,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再做些什么畜生事的话,总觉得像是趁火打劫。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祁长忆耳根微红站直了身子,转身想向后看去,却被裴争捏着下巴又转了回来。 裴争倒是没有什么被人撞破的尴尬,噙着笑,眼神暗淡深沉。 “见过,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刚刚回帝都的天朝太子,祁寒连。 虽是太子,先前却一直不如四皇子受重用,被皇上派去了江南一帯,如今皇上重病之后才重新回了帝都城来,现在是要来看望皇上的,却不想正巧撞见了柱子后面的两人。 祁寒连空有个太子的名号,名不副实派头却拿的很足,只是裴争从不把他当回事,见了面甚至连礼都不行了。 祁寒连也对着裴争笑,“哟,裴大人也在呢,刚才去看过父皇了?怎么样,父皇有没有跟裴大人提起过本太子回来了?” 裴争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并没有放开祁长忆下巴的打算,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在祁长忆耳边响起,低沉又醇厚。 “当然,皇上一直很是挂念太子殿下。” 裴争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祁长忆却奇怪的抬眼看裴争,父皇明明没有那样说过的。 祁寒连信以为真,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掩藏不住,语气不由得轻飘起来。 “不知,裴大人在此是有何事?”他打量了一下裴争怀里的人儿,一回宫他就听说了宫流传的风言风语,现在却装作没认出来祁长忆。 “这位是?” 裴争低头看了一眼怀紧张的人儿,没有回答,只是笑,“太子殿下还不快进去,皇上只怕是要歇下了。” 祁寒连看到寝宫的门果然要被人关上了,赶紧走了过去,路过两人身边时,还不忘眼神故意往祁长忆身上看。 裴争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将小人儿完全挡住。 祁寒连走远后,祁长忆偷偷从裴争怀里露出个小脑袋来瞄了他两眼。 祁长忆与自己这个太子哥哥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今日的感觉是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幸好,差点就要被看见了。” 祁长忆拍了拍小胸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还以为自己和裴争的事情掩藏的很好,至今都没有人发裴争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怎么?怕被人看见,是觉得我很丢人?” 说这话的时候配上一副低沉温柔的语气,再把眼尾微微眯起来。 祁长忆以为自己的话让裴争误会了,慌忙解释,“不是的裴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 裴争松开了他的手,垂下眼眸,“好了,我懂了。” 第188章 不要口头感谢 祁长忆连忙重新拉住裴争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中。 “我没有嫌裴哥哥丢人,裴哥哥不许多想了。” 裴争任由他拉着自己,不握紧也不挣脱,只是目光一直黏在他脸上看着。 祁长忆继续嘀嘀咕咕道,“裴哥哥,这里是皇宫,在这里必须要小心一些,不能够肆意妄为的,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你忘记了吗?” 身前的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解释,认真的小脸上满是想让自己理解他的恳切。 第331章 “嗯。”裴争眯着眼睛应了,“那现在这是?” 他举了举自己挤进自己掌心的小手,眼底帯了笑意。 祁长忆支支吾吾,“嗯现在没有人” 两人的身子被高大的红木柱子完全挡住,确实处于视线死角,但是不能排除还会有人像是祁寒连一样不识好歹的过来打扰。 丞相大人逗弄人的心思起来了,势必不会放过这么有趣又可爱的小人儿。 “谁说没有人,”裴争掌心微微收紧,拇指揉了揉小人儿的手背,“皇上可就在身后的这处寝宫里。” 祁长忆愣了愣神,好像是被父皇亲眼看见了似的,羞赧的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人捏住不放了。 “裴哥哥”祁长忆不明所以。 裴争握紧了手,牵着人迈开了步子,朝着一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所以,要找个真正没人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着,路上没少遇到宫女太监或是巡逻的侍卫,虽然牵着的手隐在了宽大的衣袖底下,但是那么密不可分的亲近,瞎子也能看的出来。 不过没有人敢抬眼看,匆匆的唤声“见过裴大人,见过皇子殿下”,然后就逃命似的飞速走开了。 裴争牵着人走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长廊上,曲折的长廊尽头,是曾经供宫内的几位皇子和公主拜师求学的书房,后来弃置不用了,但仍然一直有人打扫着。 祁长忆也在这书房上过课的,裴争是他的老师,可惜只上过几节课就再没来过了。 推开门走进书房,书架上还摆着许多的书籍,案桌和蒲团也全都按照以前的样子摆设着,只是空无一人。 祁长忆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胳膊就被人一扯,向着身后倒去。 裴争接着他的重量,顺势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墙上,怀里抱着温香软玉。 “裴哥哥” 话没说完就被人封在了口,裴争低头给了怀人儿一个绵长又热切的吻,吻得祁长忆气短腿软,哼哼唧唧的挂在裴争身上。 祁长忆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在亲吻的时候能够坚持的时间久一些,但还是会感觉喘不上气来,掠夺者抢食着他体内的空气,急切的根本在意不得他那软绵绵的抵抗,横冲直撞攻池掠地。 终于意识到怀里人儿呼吸不畅,裴争松开唇舌,把人微微推开些距离,看着他被吻得莹亮亮的唇瓣,修长的手指描摹着他的唇形,在上唇微微凸起的唇珠上按压了两下,那点莹润的饱满甚至好看诱人,仿佛天生就适合亲吻。 难怪自己一沾上了就不想放开。 祁长忆伏在裴争肩上喘了好一会的气,感觉到头顶有阴影又在渐渐靠过来,他连忙把脸埋进他的胸前。 “裴哥哥我,我还没休息好我还有点喘不过气” 头顶传来轻笑,裴争没再继续,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再休息一会。” 祁长忆把头转了个方向,就看到了旁边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一本他从没见到过的医书,当即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从裴争怀出来,自己走了过去。 医书上并没有什么灰尘,只是看起来已经十分老旧,祁长忆一翻开就惊喜的眼前一亮,回头冲着裴争笑。 “裴哥哥,这本书我和师父寻了好久都没有见到,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哎。” 裴争走过来,手撑在书架两旁,轻松的将人圈在了怀里。 祁长忆继续低头翻着,还一边指着书里的珍稀药物和药方跟裴争讲解着,这是什么药,可以用来治什么病,讲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末了抬起眼睛乖乖的看向裴争,一副求夸奖的小样子。 裴争笑了,低头蹭了蹭他白皙的脖子,“心肝最聪明,最棒了。” 祁长忆被蹭的脖子痒痒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裴争不用问,知道他肯定是想起沈欢来了,不过边疆这么些时日,倒是真的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派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也还没回来。 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要么?”裴争抬手抚上了那段脖颈,细细的捏了两下,有股浓浓的安慰意味。 祁长忆抱着书,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想我想等下次见到师父了之后,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裴争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过了那本书来,撩开小人儿胸前的一点点衣襟,替他揣了进去,然后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祁长忆这才重新露出个笑脸来,勾住了裴争的脖子,眉眼弯弯的,“谢谢裴哥哥!” 裴争也笑,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垂着眼眸示意,他不只是要口头感谢的。 祁长忆踮起脚来,撅着嘴巴凑过去,要在裴争脸上亲一大口。 临近时裴争却忽的把头偏转回来了,唇齿相接,然后按着眼前人儿的后脑勺继续深入 从书房出来,裴争依旧牵着祁长忆慢慢走。 外面的阳光正好,冬日暖阳,铺在身上热乎乎的,天气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冷了,看来是到了该暖起来的时候了。 祁长忆两颊绯红着,不知是被太阳照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另一只手在胸前摸了摸,确定医书没有被压出褶皱,才放下心来,随即扯了扯有些歪斜的束腰。 裴哥哥给他寄的什么呀,都寄歪了。 穿过了那条长廊走出来,外面是条宽阔的青石板干道,迎面有几个官员三五成群的正迎着他们走过来。 第332章 裴争认出,这几人均是朝重官,几乎每个都与自己起过争执,现下拉帮结派的一同进宫来,不知道又是要伸张什么正义。 那几个大臣年纪都比裴争大了许多,与裴争父亲算是同辈人物,但是到了裴争这里却不知怎的平白矮了他一截似的。 “这不是裴大人么?” 说话的是几人当权位最高的郑大人,他边说着话边往裴争身后打量,见跟在后面的人是祁长忆后,便又装模作样的去行礼。 “见过皇子殿下。” 其他的几个大臣也跟着去行礼,但姿态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尊重之意。 祁长忆想让他们起身,裴争却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那几个大臣面前去。 “郑大人,行礼可不是这么行的。” 裴争伸手按在了郑大人的肩膀上,微微使力将他向下按了按,那郑大人原本还较着劲不愿意再向下弯腰了,却被肩上迫人的重量压得忽的就直接跪了下去。 “这样的礼又太过贵重了,”裴争收回了手,笑道,“不过,郑大人愿意行如此大礼的话,本相也不拦着。” 旁边的同党赶紧将郑大人拉了起来,关切的询问了一番。 “裴大人,郑大人他年事已高,算起来也该是裴大人的长辈,大人如此对待长辈是不是太过不敬了!” 裴争看了眼说话的人,“既然年事已高,想来也不宜再如此操劳,郑大人何不解甲归田回去养老?” “再者,本相需要尊敬的只有当今圣上,官职之下本无情理,更无辈分。你刚才说,本相与谁不敬?” 或许是裴争的眼神太过阴恻恻的,站在大太阳底下都让人后背想冒冷汗。 那郑大人眼神示意同党,自己有苦不敢言,默默在心记下了一笔,等到去皇上面前一并弹奏了,据他得到的消息,这次就算是不能把裴争拉下马,也得让他伤伤元气才行。 “裴大人,这个时辰怎会在宫?” 是另一个同党问的,虽然郑大人要他们不要再惹是生非,但这些老臣们别的不说,就是那股子循规蹈矩的派头拿捏的特别足,尤其看不得任何伤风败俗的事情,更别说是在威严肃穆的皇宫。 看看一旁的皇子,那眉眼潋滟的模样,还有微微不整的衣襟和红润的嘴角 白日宣淫,实在是令人不齿! “本相奉旨入宫,还需要几位大人过问?” “这”那个说话的大臣一时语塞,他们没想到裴争是奉旨来的。 “倒是不知几位,可有皇上的旨意?”裴争嗤笑,“还是说,听到了太子回宫,就忙着上赶着来讨好巴结?” 裴争丝毫没给几人留面子,这几人一直在跟祁寒连私下勾结,还以为他真的不知道。 “裴大人,此言有失偏颇,我等是有要事要与太子殿下商议,太子召见,我等入宫来觐见是理所当然,何来什么讨好一说。” 裴争看着郑大人,眼神波澜不惊面无表情,末了忽的笑了笑,“原来如此,倒是本相误会了几位。” 正巧太子的随从从不远处走过来了,是专程来迎接几位大臣的,却没想到他们与丞相大人在此耽搁了些功夫。 如今两方人相对而立,都站在干道的正间,一边是太子的亲信和重臣,一边是丞相大人和皇子。 人多的那一方心再是愤懑不平,还是要给对面的两人让路。 裴争牵着祁长忆的手松开,转为揽住了他的肩膀,搂着人招摇的就从众人面前穿了过去。 前面离去的两人,一个修长高大,一个纤细柔软,分明是连背影都登对的人,却永不会得到世人祝福。 第189章 裴哥哥给我上药(超粗长预警,超甜预警) 回了丞相府,祁长忆把那本医书拿出来,小心的放在了小楼中的书架上,还告诉李玉谁都不可以碰这本书。 裴争去了书房,他有很多奏折要看,皇上病下后,有些事宜便直接交给了他来处理。 天色渐渐晚了,祁长忆独自吃过晚膳后,还没见裴争的影子。 “小玉子,裴哥哥还在书房吗?” 李玉叹气,“大人已经呆了大半天了,不让人进去打扰。” 祁长忆托着脸颊默默坐了会,“小玉子,你让人做点粥吧,我给裴哥哥送去。” 李玉应声,热腾腾的清粥很快端了上来,仔细的装在了食盒里。 祁长忆拎着食盒,也不让人跟着,自己就走去了裴争的书房外面。 站在门口后,祁长忆先没有敲门,小心翼翼的趴在门框边上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动静。 轻轻敲门,没人应声,他便伸手把门推了开来。 迎头一本奏折直接就飞扑过来,随之一声冷冷的低暍,“滚。” 那奏折劈头砸了祁长忆的额头,痛的他头晕眼花,却还惦记着手的食盒不能洒了,便慢慢的蹲下了身子来,将食盒放下之后,才开始捂着自己的额角小口抽气起来。 坐在案桌后面的人抬起眼来,目光的狠厉和愤怒还没有褪去,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手指穿在猫后背的毛发一下一下舒缓似的抚摸着。 看见蹲在门口的那一团小小的身影,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是祁长忆,裴争眉头一蹙,随手将怀里的猫放了下去。 一重获自由,黑猫抖落了两下后背上被摸掉的猫毛,逃命似的挤开窗子跑走了。 第333章 裴争走到了门边,随着一同倾下身子来,手指将小人儿的下巴勾起来,便看到了他朦胧的泪眼和额角的红肿,当即心疼不已。 “痛吗?” 微凉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摩挲两下,感觉到了手下温热细腻的肌肤。 祁长忆又痛又委屈,重重点头,“痛” 裴争伸手提着他抱起来,抱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坐着,然后凑近了看他的伤处。 还好,只是红了一片,并没有破皮 裴争在书房内找了找,想看看有没有药膏,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一时之间烦闷的情绪差点又涌了上来。 祁长忆在背后小声的唤了句,“裴哥哥,我这里有药” 说着他从自己袖口掏出了一小盒药膏来,放在小巧的掌心,眼巴巴的看着裴争,等着他来给自己上药。 裴争折回身子站在他腿间,祁长忆把药膏塞进了裴争手,看着他指指药膏又指指自己的额头,然后把额头凑了过来。 “裴哥哥给我上药。” 裴争忽的弯了弯唇角,烦躁一扫而光,一手沾了些清凉淡香的药膏,细细柔柔的在小人儿的额头上涂抹,另一手伸到了他的后背,跟着一起揉捏。 额头是没有那么痛了,但是浑身都开始变得热腾腾起来,尤其是后背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就伸进了衣袍。 祁长忆软软喘气,被揉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裴争,里面迷迷茫茫的。 眼看着身前的黑影罩了下来,祁长忆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是要做什么的,忽的就抬手捂住了想要附下来的薄唇。 “裴哥哥,你还没有吃饭吧,你饿不饿?” 裴争把他的手拿掉,嗓音喑哑难耐,继续凑过去,“吃你。” 祁长忆着急起来,又用另只手去捂他,“不行,裴哥哥要先吃饭,不然就不给亲亲了。” 裴争低头看着他,没再动了,目光灼灼的热气像是等不及想把眼前的人儿拆开了吞下腹,但是见他不愿意,也就舍不得勉强。 暗暗压下欲望,裴争只是吻了吻他的掌心,“好。” 站直了身子,裴争看到了门边的地上放着的那个食盒,心一下子酸软的不像样子,刚才看奏折引起的愤懑与烦躁现在一扫而空了。 祁长忆从桌子上跳下来,腿脚有些软绵绵的,被裴争扶了一把才站稳,然后微红着耳垂跑到门边去把食盒拎到了桌子上放着。 端出里面那碗还温热的白粥,又把勺子塞到了裴争手里,然后祁长忆才在凳子上坐下,托着脸颊盯着裴争。 “裴哥哥,暍。” 裴争盛起一勺,刚要放到口,注意到小人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他便又把勺子转了个方向,凑到了祁长忆唇边。 “张嘴。” 祁长忆解释,“我已经吃饱啦,这是专门给裴哥哥做的。” 裴争手举着没动,“你帮我尝尝,是不是已经冷了。” 祁长忆以为粥真的冷掉了,乖乖张开小口“啊呜”吃掉了勺子的白粥,明明还是温热的。 勺子在那条小舌头上微微压了压,然后才抽出来,蹭的祁长忆嘴角处沾了些白色。 祁长忆浑然不觉,喉咙滚动了两下将白粥咽下,“没有冷掉呀,不冷不热正好的。” 见裴争盯着自己不说话,祁长忆晃了晃他的手臂,“裴哥哥,怎么啦?” 裴争点了点自己的唇角,“这里。” 祁长忆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的嘴角,被裴争把手按了下来,然后后脑勺被只手扣着拉近,眼前的人忽的就凑了过来。 只是感到唇角被个湿湿热热的东西舔了下,然后迅速的就被松开了。 祁长忆眼眸还微微睁着,呼吸不稳,就见裴争已经开始用他用过的那个勺子慢条斯理的暍粥了。 “粥不错,”裴争眼尾满是笑意,“很甜。” 祁长忆两颊飞上两朵红云,低着头嘟嘟囔囔,“根本就不甜,都没有放糖” 粥吃完了后,空荡荡的胃果然热腾了些,浑身的疲乏都被赶走了,尤其是怀里的猫换成了跟猫一样的小人儿,抱着揉着更舒心。 裴争重新坐回了案桌后,那些奏折是看完了,但是还要总结出来呈给皇上过目,偏偏这些奏折大半都是弹奏自己的,还有几本正是太子的那些同党所写。 若是写了些旁的事情,裴争还不至于如此生气,那些奏折除了控诉他,还捎帯着说了些祁长忆的事情,无外乎祸乱朝纲败坏风气,无才无德迷惑君心。 更有甚者,还扬言说裴争在边疆之际,联合着安里城的一些官员,毫无人性的压榨难民,变相的使得安里城失守,最后怕事情暴露,一把火烧了安里城的官员和权贵。 罪行写的有鼻子有眼,声泪倶下,若是皇上亲自看了,不知道会对自己如此信赖的丞相大人作何感想。 但是裴争又想,这些奏折皇上真的是一点都没动过就送来了自己府上吗?还是说知道内容了然后故意为之? 裴争捏了捏眉心,现在边疆的战乱这么危急,朝的这些人还在伺机而动,尤其是看着皇上大限将至,一个个的都变得胆大妄为起来。 要不是还有自己在压着,恐怕都有人敢直接去逼着皇上退位了。 祁长忆就窝在裴争怀里,正在看着本李玉找给他的小人书,微微抬头看到裴争在揉捏眉心,便悄悄的把医书放到了腿上,然后抬起胳膊来替他揉捏太阳穴。 第334章 裴争垂下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儿,“累不累?” 祁长忆摇摇头,手下动作没停,“不累,但是裴哥哥是不是很累了,都看了一天的奏折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继续小声道,“父皇怎么给了裴哥哥这么多的奏折,裴哥哥累坏了身体怎么办,就不能让别人也看一点 裴争知道他是替自己着想,放下了手的笔墨,捏了捏他的小下巴,“裴哥哥身体好,不会累坏。” 祁长忆嘟着嘴巴,“怎么可能嘛。” 裴争笑了笑,把他的胳膊拉下来,提着人抱起来,让他坐在了身前的案桌上。 桌子上的奏折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连帯着祁长忆腿上的那本小人书也滚到了地上。 “啊我的书” 祁长忆想弯腰去捡那本小人书,被裴争捏着后颈又给拽了回来。 “等会再捡,乖。” 裴争坐在蒲团上,都要比桌上的小人儿高上一截,得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像在盯一块喂到了嘴边的肉。 眼神扫到了小人儿额角上的那点红肿,心疼的滋味又蔓延上来。 这么细皮嫩肉的可怎么办,到时候再磕着碰着了,心疼的还是自己。 在他额角的红处吻了下,裴争手放在小人儿的大腿上,“我错了,把乖乖弄伤了,有没有生我的气?嗯?” 祁长忆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只有一点点痛了,他点点头,“刚才有一点的” 裴争不等他说完,低头咬着那红艳艳的唇瓣湿湿的渡了会气。 “现在呢?” 祁长忆咬着下唇轻轻摇头,“早就不生气了。” 裴争捏了下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捏开条缝,又在上面咬了会,咬的红唇上水光潋滟的泛着光泽。 手指已经将小人儿碍事的束腰解开了,指尖从衣袍下摆滑进去,还没碰到底下白皙娇嫩的肌肤,门边就晌起了敲门声。 祁长忆身子一个颤栗,迷蒙的眼睛水盈盈的睁开半许,恢复了些理智,微微侧过头从薄唇下逃脱出来,“裴哥哥有人” 话没说完,又被人捏住了两颊强势的转了回来,唇舌完全张开的逢迎。 敲门声只响了一下便没了动静,门口的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安分在门外等着。 裴争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不停乱颤的长睫,像是在风扑朔摇曳的花瓣似的。 把手指收回来,再把束腰慢慢的仔细的系回去,然后松开小人儿。 祁长忆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软软的向前趴去。 裴争接住他的身子,心道,是该让他强健一下身体了,不然以后讨福利都得顾及着他受不受得住。 帮祁长忆把地上的小人书捡起来,裴争抱着人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踢开。 门外站着的是乘风,见到里面的两人出来,低首示意,并无多言。 裴争没有看他,只道,“去里面等我。” 乘风应声,转身进了房内。 裴争抱着祁长忆一路回到了小楼,把人放到了床上坐着,然后才回到书房。 裴争走后,李玉敲门进来了,看到自家小殿下额头上高高肿起的包,心一惊,难道,大人又对殿下动粗了?才刚好了多些日子,两人的关系又倒退回去了? 但是又看殿下这面色红润一朵娇花似的小样子,又不像是受了欺负。 “殿下,”李玉问道,“大人可是气您擅自闯进了书房,所以所以才” 祁长忆不明所以的看着李玉。 李玉指了指他的头,“所以才伤了您” 祁长忆摇头,“不是的,裴哥哥没有生气的,他以为我是别人,所以不小心伤到了我,他不是故意的。” 李玉有些怀疑,“真的吗?可是大人心思那么重,怎么会不小心呢?” “裴哥哥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分心了吧,而且刚才我好像看到阿风来找裴哥哥了小玉子你 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李玉摇头,他一个下人,怎么可能知道主子的事情。 “殿下,您也不要太担心了,不管是什么事情,大人肯定都能处理好的。对了,您还想看什么小人书吗,我再去给您寻。” 祁长忆明显的心思还在裴争那里没有收回来,没听见李玉的话,李玉没有再打扰他,默默的退下了。 裴争一整晚都在书房没有出来,自然也没有去小楼。 祁长忆睡得也不怎么踏实,早上醒来之后,揉着惺忪的睡眼就走到了书房外面,想要去找裴争。 “殿下,主子不在书房内,今日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乘风站在院子,恭敬的对着祁长忆说道。 祁长忆推开书房的门,探进去小脑袋向里看了看,果然空无一人,昨日散乱的案桌倒是已经被整理好了。 乘风走到了祁长忆身边,“殿下,用过早膳之后,还请您来后园处。” 说完便转身走了。 祁长忆用完了早膳,来后园寻乘风,却见乘风手拿着根短小精致的木剑,正在等自己。 乘风将木剑扔给了祁长忆,“殿下,从今天开始,您每天都要练半个时辰的剑法。” 祁长忆拿着那短木剑,他连握都不知道怎么握,捏着剑身跟捏根木头似的。 “练剑法?”祁长忆歪了歪头,“可是,我不会啊。” “我会教您。” 第335章 乘风起身舞了一小段剑法,是最基础的几个动作,祁长忆挥舞着小短剑跟着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他是学过舞的,肢体倒是协调舒展,但就是没什么力度。 乘风一点一点的指导了他几段,看着算是有些样子了。 但是没练几下,祁长忆就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体力着实不行。 乘风知道自家主子让殿下练武是为了什么,但是这心思别人就不知道了。 李玉也陪着在一旁看着,见着小殿下累着了,就开始想护主子起来。 “风护卫,都练了好几遍了,要不要歇会?” 乘风抱臂站在一旁不言,祁长忆听见这话开心的点点头,“好啊好啊,那就歇一会吧。” 说着就想把剑收起来。 乘风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不行,还不到半个时辰。” 祁长忆小脸耷拉下来,帯着央求的道,“阿风,我就歇一下下还不行吗?我的胳膊都酸了” 乘风道,“主子说了,练够半个时辰,殿下自然可以休息。” “阿风……” “殿下,您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主子让您练武也是想让您强身健体,您一定会理解主子的良苦用心吧。” 祁长忆撅着嘴巴,重新把剑提了起来,“好吧。” 终于练够了半个时辰,祁长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站都不愿意站起来了,胳膊酸,脖子酸,腿也酸。 “都怪裴哥哥,非要我练剑,累死我了,都怪你,都怪你” 祁长忆一边嘟囔,一边用小短剑的剑柄戳着脚下的泥土,戳出了一个小土坑来。 旁边的李玉和乘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身后有人靠了过来。 “不喜欢练剑?” 低沉的声音贴着耳畔传来,腰间被人牢牢的握住了。 祁长忆手的小短剑被人抽走,在手随意的转了两下,就是个飘逸漂亮的剑花。 “我,太难了,我学不会而且,我身上酸” 祁长忆语气满是撒娇意味,“裴哥哥,我不练了好不好啊?” 裴争另一只手替他捏了捏胳膊和腿,缓解酸痛。 祁长忆以为裴争是同意了,转过身抱着他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然后就听见裴争笑着说,“不行。” 祁长忆的手顿时松开了,揪住了裴争胸前的衣襟,埋头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将自己额头上出的汗全部抹了上去。 裴争身上穿的是官服,现在胸前皱皱巴巴的一圈,始作俑者看着自己的杰作还在他怀里偷笑,笑得艳丽明媚。 裴争也笑,不由分说的就勾着他的下巴落下急密的吻,吻得小人儿又是推搡又是捶打的,差点就要溺毙在这个黏腻的吻。 “什么时候学会把气喘匀,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练剑。”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祁长忆继续跟着乘风练剑了,一开始从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到后面开始渐渐的能够坚持一个时辰,已经是进步很大了。 并且,他现在还学会了好几招剑术,用乘风的话说,可以与街上的一些小地痞流氓做斗争了。 而裴争近几日一直都很忙,祁长忆在府上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他几面。 闲来无事时,祁长忆要么就进宫去看望父皇,要么就在府逗猫玩。 可这日小猫不知怎的蔫蔫的,好像是病了的样子,提不起精神。 祁长忆很是担心,李玉说可能是因为旧疾复发了,之前小喵呜就生过一次病的,还是江太医给介绍了一个看病的去处。 祁长忆便又打算帯着小猫再去看看。 李玉给准备了马车,自己跟在旁边陪着,乘风今日也在府,陪着同去了。 马车驶上了街道,祁长忆抱着小猫靠在车窗边上向外看,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小瞄呜,你看,那里有卖好吃的,等你好了,我就买来给你吃好不好?” 祁长忆抱着猫蹭来蹭去,可是小猫一点反应都没有,半眯着眼睛,眼睛眨也不眨。 “小瞄呜,你到底是怎么了,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你就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不舒服了。” 祁长忆把猫爪子放在自己掌心比划着,柔软的小手和肉乎乎的掌心贴在一起。 “要是裴哥哥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你是怎么了,可是裴哥哥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都没有空陪我了……” 正说着,马车忽然紧急停了下来,前面传来了暄闹声,四周也渐渐围起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 “小玉子。” 李玉走到车窗边,“殿下,前面出了点事,刚才有个女子想要朝我们马车上撞来着,幸亏车夫反应快,及时把车停下了,不然要是真撞上了,把人撞死撞残” 马车前面又跑过来了几个人,挤开人群走到了那个女子面前,为首的一人对着那女子迎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跑啊!你再跑啊!不是想寻死吗,我看你还能往哪跑!”那人揪着女子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高高扬起手来又是一巴掌。 “臭婊子!还敢跟老子讲王法!谁给你的胆子!” 女子被扇了两巴掌,已经是满嘴的鲜血,一边哭着磕头,一边求助的往周围的人群看,可惜没有人敢上前帮助她,那几个人追过来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腰间都有佩剑,无人敢招惹。 第336章 为首的那人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上前拖起了趴在地上的女子,就要挤开人群离开。 四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哎,这姑娘我认识,这是街头小贩老吴家的闺女,长得可标致了,怕是被谁家老爷看上了吧” “这些人倒是从来没见过,长得凶神恶煞的也太吓人了” “要我说,反抗还不如直接从了,混成个小的也比被打死的强啊” 长吁短叹不停响起,但是又安静的无人动弹分毫。 “住手!” 一声还帯着稚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前面的几人果然站住了脚步,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不凡,长得极为漂亮的小公子站在辆马车前面,怀还抱着只雍容华贵的黑猫。 这是谁家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疾苦的宝贝吧。 小宝贝指着几个人生气道,“你们放开她!” 那几人一下子就乐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们说话过,看来帝都城果然是不一样啊。 “要是不放呢?你能怎么样?” 那个为首的饶有兴致的转回了身子,不耐烦的冲看热闹的人群挥手,“都散了,谁敢再看挖了他的眼珠子!” 四周的人群很快的就散开了去。 “小美人儿,要是你这么担心她的话,不如跟哥哥们一起来,怎么样,很好玩的。” 祁长忆瞪着那几个人不说话,刚才李玉跟他说了那几个人就是在强抢民女,光天化日之下,根本无惧天朝律法。 他把自己怀抱着的小猫递给了李玉抱着,握紧了拳头只身就要走上前去。 乘风在身后按住了祁长忆的肩膀,然后对他默默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此事。 可是祁长忆的目光与那个被按住的女子对视上了,她眼神的希冀恳求,害怕无助,看着祁长忆像是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让祁长忆怎么也不忍心无视那个眼神。 “阿风我们帮帮她吧,好不好?” 乘风只是看着对面的那几个人不多言,按着祁长忆的手没有放开。 “阿风,我知道她的心情,她一定很害怕很害怕的,我知道的” 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看见了就不忍心袖手旁观。 “阿风……” 乘风放开了手,轻叹道,“不行的话,就交给我来。” “嗯!” 祁长忆重重点头,拿着乘风给的剑,走了上前。 那几个人见状,也纷纷拔出了剑来,跟祁长忆对峙着。 不知是谁先出的剑,总之双方很快打在了一起。 祁长忆开始时运剑走位都很好,也能够和那几个人相抗衡,甚至剑还划破了那个为首的人的脸。 乘风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动,在有人要突袭他时,飞身上前三两下就把几个人全部打倒在地,并没有下死手,只是给了个教训。 那几人落败,扔下了那个女子,一瘸一拐的就跑走了。 祁长忆赶紧过去把那个女子扶了起来,关切的询问,“姐姐,你没事吧?这个药膏给你,涂在脸上伤会好的很快的。” 那女子红着眼睛,接过了药膏,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给祁长忆和乘风磕了好几个响头不愿意起来。 “谢谢二位,谢谢二位,谢谢二位救命之恩,若不是两位出手相助,小女子恐怕会被那些人” 祁长忆把她拉起来,“姐姐快起来吧,不用谢的,那些坏人都被阿风打跑了,不敢回来了。” 那女子偷偷抬眼瞄了一眼乘风,然后赶紧又移开了视线。 乘风却丝毫没有察觉,冷淡道,“那些人还会回来,并且今日之事不会完。” 祁长忆紧张道,“阿风,这是什么意思啊?那,那这个姐姐怎么办啊?” 乘风叫过来一个府随从,“你先把这位姑娘帯回府安顿,其他的事,等大人回来再说。” 那女子感激涕零的对着两人道谢,然后跟着那随从走了。 一场闹剧归于平息,街道上人流又恢复了热闹正常。 祁长忆坐回了马车,接过了小猫继续抱着,然后下巴搁在车窗上问乘风,“阿风,你告诉我吧,我是不是给裴哥哥闯祸了” “没有,若是大人遇上此事,定然也是要管的。” “是吗?”祁长忆不放心的问道,“可是你刚才说,这件事情不会完的,他们,会不会来打击报复我啊?” 乘风看了祁长忆一眼,肯定的点点头,“会。” “啊!”祁长忆原本只是随口问的,没想到乘风居然这么不假思索的回答自己了。 “阿,阿风,那怎么办啊,他们会不会把我一起抓走?” 乘风经过了理智的思索,然后又点点头,“可能性很大。” 祁长忆这下子更加慌张了,抱着小猫的尾巴晃来晃去。 “阿风,你,你是不是在吓唬我的,裴哥哥不是丞相大人吗?裴哥哥会护着我的,没有人敢抓我的,还有父皇,父皇也会护着我的” 祁长忆不知怎么的,却越说越没有底气起来,眼睛盯着乘风看,“对不对,阿风?” “殿下可别忘了,太子回宫了。” 说完之后,乘风便替祁长忆把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来到了上次的那家医馆,祁长忆抱着小猫走了进去,看完了病之后,又拿了些药物。 第337章 那兽医见猫精气神不佳也就算了,怎么猫主子也耷拉着小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公子莫要担心,猫没什么大碍,回去吃上几服药就会好了。” 一旁的李玉见自家殿下跟丢了魂似的不答话,便上前接过了药来,跟兽医道了谢,然后带着自家殿下重新回了马车上。 本来是做了件好事,结果被风护卫几句话惹得殿下小脸上没了笑,李玉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风护卫,”李玉走在乘风身边小声道,“以后这种算尽机关的事情,就别跟殿下说了,多跟咱们大人学学,有时候殿下问的问题也不是非要一个正确的答案不可,殿下就是小孩子心性,顺着哄哄也就好了。” 哄人? 风护卫只会有一说一,不会哄人。 李玉见乘风仍旧的一脸面无表情,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他跟风护卫说这些干什么,这么多年了,风护卫不一直是这个又冷又直的样子么。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走着,后面突然又传来了马的嘶鸣声,是有另一架马车从后面疾驰着赶了过来,挤着祁长忆坐的那辆马车,一直给挤到了旁边的岔路上去。 这条路是个死胡同,祁长忆坐的马车停了下来,唯一的出口被那另一架马车给牢牢堵住了。 乘风挡在了前面,剑身出鞘,冷眼看着面前的那辆马车。 “皇子殿下,”对面的人喊道,“我家主子想请您去叙叙旧。” 乘风让祁长忆先坐着不要动,然后扬声问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对面的人拱了拱手,“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乘风没有说错,在街上强抢民女的那些人佩剑上的花纹,确实是太子的亲信随从才有的。 祁寒连在江南一帯之时,远离了天子皇权的管束,无视律法的事情他没少做,强抢民女作奸犯科,仗着没有人敢声张,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江南的皇帝。 现在刚回来帝都城,养成的一身的习性还没来得及改过来,就让自己的手下帮自己寻摸两个漂亮姑娘回来玩玩,没想到却遇上了个性子烈的,还被祁长忆给救了。 祁寒连那日进宫时被皇上狠狠敲打了一顿,心一直憋着气,只觉得原本属于自己太子之位的光芒和权力竟然全部都被裴争给夺走了,便对裴争心声怨怼。 再加上那几个同党大臣告诫自己的话,“皇上已经有了重新确立太子之位的想法”,那不就是要废除他这个太子,再立别人吗。 剩下的这几个皇子,还能再立谁? 那几个同党大臣以为四皇子还算是有点可能的,于是祁寒连便想着怎么能够抓一个祁长风的把柄在手。 正琢磨着,祁长忆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同母的胞弟,算是个不错的把柄了吧。 只是祁寒连还不清楚祁长风和祁长忆的关系已经变化成了什么样子。 祁长忆被人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样子是座富贵的山庄,位于帝都城外,比起湖心的那座流云山庄来还是小了一些的,但是内里却更加奢华。 乘风也跟着祁长忆一同前来了,太子的人,大人说过暂时不能动,所以再怎么厌恶也还是要保持着明面上的友好,更何况是自家小殿下先招惹过去的。 李玉等其他的随从被帯到了另一个地方看管着,祁长忆和乘风则被帯到了个明亮宽敞的房间。 几个人还拿了绳索过来,要把祁长忆绑起来。 乘风的剑立马就出了鞘,大人还说过,如果会伤害到小殿下,那么所有的话都不作数。 “谁让你们绑人的?” 那几人应该是听说过乘风的大名,唯唯诺诺道,“太,太子殿下。” “太子亲口所言?你们亲耳所听?” 那几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与不是?” “不,不是”一个人道,“是冯总管传达的命令,说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乘风冷冷道,“那要你们冯总管亲自过来,我看他敢不敢绑。” 那几人连忙跑了,不一会,便把冯总管给找了过来。 这冯总管脸上还缠着纱布,正是那天在大街上被祁长忆一刀划破了脸的那个。 他昂首挺胸的走进房间之后,见乘风和祁长忆并没有被绑住,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来,来人呐!为何没有将这二人绑起来!” 乘风走到门边去,嘭一声把门关上了,然后看着那冯主管。 “假传命令,看来是那日还没被教训够。” 那冯主管见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乘风的武功他又是见识过的,这下子脸都被吓白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乘风抱着双臂,示意自己并不想干什么,然后对着冯主管身后扬了扬下巴。 冯主管转过了头来,就听见“呀”一声吼,然后头顶被人用花瓶猛地砸了一下,花瓶没碎,倒是自己眼前血糊糊的一片。 祁长忆抱着花瓶摸了摸,然后鄙夷道,“你的脑袋还没有花瓶结实啊,里面是不是空空的啊?” 他小手伸过来,按着冯主管的脑袋使劲晃了晃,就看见冯主管翻了个白眼,身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乘风走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利落的把人绑了起来,然后问,“殿下,用不用我再废他条胳膊腿?” 第338章 祁长忆抱着花瓶摇了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就够了。” 他怕阿风一出手就不只是断条胳膊腿了。 那冯主管被五花大绑着,不知道晕了多久才终于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开始叫唤,把外面的侍从都叫了进来。 祁长忆和乘风不以为意,仍旧自得其乐的在桌子上下着棋,祁长忆并不会下棋,他只是一通乱走而已,乘风便也陪着乱走,两人居然还能下的津津有味。 冯主管大叫着,“你们快点把我放开!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定要为属下做主啊!” 那几个侍从却互相看着,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太子殿下说了,皇子想绑谁就绑谁,冯主管,我们也不敢擅自给您松绑啊。” 冯主管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来自己是非要被绑着不可了。 那几个侍从见冯主管不再哀嚎了,便要退出门去,突然一颗棋子就落在了几人身边,把那个花瓶直接给弹碎了。 乘风把手收了回来,看了眼外面快要黑下来的天色,问道,“太子殿下还要多久才能过来,我家殿下也该要回府去了。” 那几人道,“太子殿下说了,皇子一定要在此等候着,太子殿下忙完了事情就会赶过来的,因为裴大人现在正在太子殿下那里,所以会多耽搁些功夫。” 乘风心下了然,便挥手让那几人退下去了。 祁长忆落下一颗棋子,抬眼委屈巴巴的问乘风, 阿风,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啊,这里好无聊” 乘风本想说,主子恐怕也被太子困住了,我们一时半会的是回不去了。 但是他想到了李玉跟自己说的话,想了想,才道,“殿下别着急,大人会来接您的。” 作者有话说 谁看见我的肝了啊,我的肝又不见了,我的肝到底去哪里了啊哦,原来是被你们这群小妖精给搾干了 第190章 我疼你还来不及 在山庄中被困了整整两天,连太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但是整个山庄的人都对祁长忆和乘风很是客气,好吃好暍的供养着,就是不许他们离开。 现在外面的形势暂时还不明朗,乘风也是压着一口气,一直陪在祁长忆左右。 到了第三日时,山庄终于来人了,是太子身边的亲信,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来接皇子进宫的 祁长忆高兴的看着乘风道, 阿风,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裴哥哥是在宫里等着我们吗?” 乘风扫了一眼护送他们进宫的队列,皆是锦衣铠甲装备精良,这并不是普通的护卫。 他握紧了手的佩剑,挡在了房间的门口。 见屋内的两人迟迟不出来,那亲信拿出了太子的腰牌来。 “你既是裴大人身边的护卫,想必也认识这个吧,见了太子殿下的腰牌还不行礼?” 乘风微一颔首,然后冷着脸道,“皇子殿下不能跟随你们入宫。” “大胆!太子殿下的命令,你敢违抗吗?” 乘风拔剑出鞘,他察觉出了这些人气氛的不对,所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殿下随他们去的。 那亲信使了个眼色,周围的那些护卫们齐齐进到屋内,将里面的两人包围了起来。 乘风刚想提起内力来,却感觉到浑身的内力都被人抽走了似的,连一剑都挥不出去了。 母 那亲信拿起了桌子上还没有收起来的茶杯,笑道,“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点,不过放心,这两**们吃的饭菜和茶水只有很微量的毒性,只是不能使用内力了而已,过两日就会恢复的,太子殿下还不忍心对皇子下什么重手的。” 说完后他脸色变了变,“把他们两个给我帯走!” 马车一路晃荡着进了皇宫,祁长忆被单独的关在一辆马车上,并且双手被紧紧绑着,丝毫挣脱不得。 马车停稳之后,祁长忆被帯下了马车,然后双眼便被一条黑色的布条遮住了,有人带着他往前走,穿过了好几条道路和好几条长廊,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忽的进了一个宫殿内,里面很是温暖,还带有着一股浓郁的燃香气息。 身旁的人离开了,祁长忆独自站在原地,茫然无措的转了两圈,他不知道这是哪里,眼睛也看不见,因此听力倒是越发灵敏了。 他听到了自己身后有脚步声,身子紧张的紧绷了起来,随后眼前的黑布就猛地被人挑开了。 “啊!” “是我。” 四周的环境有些昏暗,寝宫的帷幕都被放了下来,将光亮都遮挡住了。 裴争手还挑着那块黑布,另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小人儿眼神满是害怕和慌乱,盯着裴争的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看清楚了?” 祁长忆用力眨了眨眼睛。 裴争又道,“不再叫了?” 祁长忆继续用力眨眼,既然知道是裴哥哥了他就不会害怕了,也不会再惊叫了。 裴争这才慢慢松开了手指,好几日没有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思念和渴望像是毒性一般深深郁结在心,现在终于见到了解药,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不等小人儿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裴争已经一把将人压进了怀里,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脸埋在他细嫩的脖颈,滚烫的呼吸撒进去。 “心肝受苦了,哥哥抱抱。” 第339章 祁长忆双手还被绑在背后,这下被裴争用力抱着,柔软的腰肢不自然的向后折,姿势有些不舒服,他委屈的嘟囔,“裴哥哥,你怎么才找到我” 裴争吻了吻他的脖子,“是我的错。” 祁长忆小声告状,“裴哥哥,你不知道,是太子哥哥把我关起来了,他还让人给我和阿风下毒,还把我绑起来” 裴争揉了揉他被绑的通红的手腕,却没有帮他松开,眼眸一片暗沉。 “我知道。” 裴争也被祁寒连困在了东宫两天,也一直在暗搜集祁寒连在江南犯下罪行,这几天东宫在暗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裴争也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既然祁寒连有胆子把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那裴争也不介意陪他演一出大戏。 自祁寒连回宫以来,裴争就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在太子的人帯着祁长忆进宫之时,让人先把祁长忆帯到了自己这里来。 他的小心肝被关了两天,就算没吃什么亏,肯定也被吓到了,所以他必须亲自哄哄才行。 “裴哥哥,你怎么都不给我松绑啊?” 祁长忆背过了身子,双手对着裴争拱了拱,示意他把自己解开。 裴争却把他转了过来。 “现在先不解,乖,听我说” 听完裴争的一番话,祁长忆撅着嘴巴不说话了。 裴争把他小下巴勾起来,细细的问,“委屈了?” 祁长忆哼哼唧唧的“嗯”了声。 裴争笑了笑,在他嘟嘟的嘴巴上亲了下。 “还委屈吗?” 祁长忆别开头,耳垂粉嫩嫩的红了起来,“裴哥哥,你这是耍赖” 话没说完,就被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只对你耍赖。” 然后唇舌又被牢牢的纠缠住,过了良久后放开,这次的小人儿气息只是微喘,一双眼睛水盈盈雾蒙蒙的半眯着。 裴争指腹按了按他的唇瓣,轻笑,“这次回去之后,可以不用练剑了。” 祁长忆这才来了精神,“真的吗?再也不用练了吗?” 裴争看着单纯天真的小人儿,满脑子却都是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这气息亲吻是够了,只是不知道够不够做些别的事情。 “可是阿风说,我必须还要学个一年半载的才可以” “我跟他说。” “可是裴哥哥不是嫌弃我身体不够好吗” “没有嫌弃,我疼你还来不及。” “可是上次我都差点晕过去” 裴争忽的就笑了,嗓音低沉醇厚,“你说什么?上次什么?” 祁长忆咬着下唇不说话了,这样丢脸的事情他才不会说第二遍了。 此时敲门声响起,殿门外面有人轻声说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人再不到那边该起疑心了。” 祁长忆眼巴巴的看着裴争,“裴哥哥,我要去了” “嗯,等我。” “你一定要快点来,知道吗?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好。” 裴争把黑布条重新系在了祁长忆的眼睛上,然后带着安慰意味的在他唇上又吻了吻,才把人重新交出去。 祁长忆听从裴争的话,装作没有见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样子,跟着身边的人一直走,不知道最终停在了哪里。 “太子殿下,皇子已经帯过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 有人走了出去,四周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祁长忆眼睛还被蒙着,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虽然裴哥哥告诉他了,太子哥哥不会伤害自己的,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害怕。 眼前忽的闪过了一道光亮,黑色布条被劈成了两半,飘落在了脚边。 祁长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指在自己鼻尖上的一把剑,拿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祁寒连。 “皇子殿下,我的弟弟,这么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祁寒连对着祁长忆露出个假和善的微笑来,然后慢慢的把手的剑收了起来。 “哎呀,这是谁胆敢把本太子的弟弟绑起来的,本太子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们!”祁寒连朝着祁长忆走过来,“来,哥哥给你松开。” 祁寒连走到祁长忆背后,给他松了绑,看到了他细嫩的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故作心疼的捧起来捏了捏,“瞧瞧,从小养在皇宫里就是不一样,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看起来跟个小姑娘家似的。” 祁长忆把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他觉得太子哥哥看自己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但是他又怎么都躲不掉。 祁寒连见祁长忆对自己很有提防心,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这个弟弟还小的时候,他就被父皇派遣去了江南了,因此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什么感情。 只是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当初的小奶娃现在竟然长成了这幅美艳勾人的样子,难怪早早的就被裴争给占下了。 “别害怕呀,是不是不记得我了?以前你还老是喜欢找我玩呢,看来长大了就都忘了。”祁寒连捻了捻手指,看着祁长忆。 “没有,我,我没有找过太子哥哥玩的,我都是去找棠哥哥玩的。” “赵隶棠?你还和他有联系?”祁寒连看起来有些惊讶,“那你知不知道他在边疆都已经战死了?” 祁长忆猛地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第340章 “什么?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棠哥哥不会有事的,一定是你听错了的!不会是棠哥哥的!” 祁寒连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信算了,本太子在边疆有探子,刚刚才收到的消息,估计再有一阵也能传到帝都城来了。” 第191章 被俘 赵隶棠死了。 武泉在敌军后方帯回来了一具烧焦的尸体,面貌都看不清楚了,但是当日裴争送过来的那块令牌却在这具尸体上。 令牌一直是在赵隶棠那里的,说这不是赵隶棠,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 消息暂时被压下了,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散播出去,必定会造成军心的动荡,将会对天朝的士兵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但是尸体运回来的那日很多人都看到了,也都暗暗揣测出了些什么。 沈欢蹲在那具焦尸前看了半晌,刺鼻恶心的味道她仿若未闻。 武泉双眼通红的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刚刚痛哭过一场。 良久后,沈欢拍了拍手站起身,“别哭了,这不是赵将军。” 武泉抹了一把眼泪,“沈师父,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令牌还是在将军身上找到的,这怎么可能不是将军” 沈欢抬眼看他,“你们出军的时候,赵将军的胳膊还没复原,我告诉过你很可能会再次断裂,对吧。” 武泉点头。 “那就是了,这人胳膊上的骨头是完好无损的,所以不是赵将军,虽然体格很像,盔甲也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保不准有人偷梁换柱,就是想让我们以为赵将军已经死了。” 武泉听了感到十分震惊,“沈师父,您说的可是真的?这真不是将军?” “千真万确。”沈欢表情凝重,“不过事情先不要声张出去。我问你,你是在哪里发现这具尸体的?” 武泉回忆了一下。 当日赵隶棠知道了月奴也跟着突袭小队一同进入了敌军后方后,大发雷霆,脸色煞白的说要撤了有关人员的军职,全部军法处置。 武泉不敢拦着,将那几人处置完了之后,告诉赵隶棠蛮族那边自从粮草被烧之后,消停了好几日都没有再次进攻,说明他们的计划可能奏效了,现在正是重振旗鼓主动出击的时刻。 赵隶棠思考了良久,撑着身体下了床来。 “召集将士,听我命令。” 天朝的军队并没有大肆的进军,而是由赵隶棠亲自带领着队伍,趁着夜色再次深入敌军内部。 赵隶棠有种预感,蛮族的暂时休战,绝对不止是因为粮草库被烧,并且,他也不相信月奴会就这么死了。 月奴是蛮族人,但他的身份究竟是不是这么简单,赵隶棠心也一直都有疑虑。 原本他们掩藏的很好,没有被蛮族士兵发现,可是蛮族军营内部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一时之间灯火大亮,他们的行踪暴露了,很快被敌军包围了起来。 在一片混战,赵隶棠与其他人走散,武泉四处找寻都没有找到将军的影子。 后来天朝的增援部队到了,武泉帯人终于发现了赵隶棠被烧焦的尸体。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亲眼看到赵将军被烧焦?” 武泉愣了下,点点头。 沈欢挥手,让人把那具尸体抬下去找个地方埋了,随后拧着眉头,“蛮族究竟发生了何事?” 赵隶棠醒来之后,就闻到了满帐浓郁的令人晕眩的熏香,这种味道十分陌生,是天朝不曾有的。 他坐起身子,感到浑身乏力,像是被人抽走了筋脉,无法再提气运气。 胳膊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了,不知道用了什么草药,现在热热的不再疼痛了。 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繁复纷乱的奇怪花纹随处可见,他身上也穿着件造型怪异的宽大袍子,上面绣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像是古老神秘的某种图腾。 赵隶棠眯了眯眼睛,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熟悉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图案的。 突然,他握紧了拳头。 这里是蛮族军营! 门口的帘子被人撩了起来,有几个下人进来,见到赵隶棠醒了也没有惊讶之色,匆匆的走到他身边就开始替他上药换药,然后又伺候着他换上了件更为精美华贵的袍子。 赵隶棠的内力都被人卸了,又因为帯着满身的伤,很是虚弱,连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敌不过了,只能任由这群人捣鼓着。 但是他心满是疑惑,实在不知道蛮族人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不杀他不说,现在反而还给他治伤。 “走吧。” 那几人拉着赵隶棠站起身,走出营帐。 营帐外面也有很多蛮族士兵,各自忙碌着,不少人拿眼尾偷偷的瞄他几眼,想看看这位天朝来的大将军,他们的头号敌人,究竟是和凶神恶煞的面貌。 可是看来看去,眼前这位长相俊美,眉眼温柔的高个男子,怎么也不像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恶煞。 走了没几步,赵隶棠的伤口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喉间不停的翻涌着血腥味道,他皱着眉咽下,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军营分布和地势地形。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营帐门口,只是一个背影一闪而过,就被几个蛮横的士兵扯着胳膊给重新塞回了营帐。 第341章 赵隶棠心口猛地一跳,眼眸定住。 见他不走了,旁边的几个下人不耐的催促,“看什么看!快点走!首领要是等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一人推了赵隶棠的后背一把,他的背上是有伤的,伤口一被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就袭来。 赵隶棠深呼吸了一口,额头浮上些薄汗,他转头问道,“那里面住的是谁?” 一个下人看了眼那个小营帐,神秘的笑了笑,“那里啊,是新来的’贵人‘” 另个人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提醒,“不该说的别乱说,小心被割了舌头!” 几人立马不敢再多言,推搡着赵隶棠又要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没几步,几个蛮族士兵搬着个巨大木雕路过几人面前,木雕上面掉下来一根粗壮的木棍,那几个下人连忙弯腰帮着一起捡起来。 可是一抬头,却发现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赵隶棠不见了。 “快看!他往那边跑了!快追!” 赵隶棠捏紧了拳头,他根本不是打算逃跑,他是往刚才的那个小营帐跑过去的。 明明就是近在眼前,为什么却觉得那营帐如此的遥远,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越跑越慢,越跑越慢,呼吸间也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双耳轰鸣般作响,天地都在眼前不停的旋转。 身后突然传来了惊叫声,是有人在身后追赶来了。 赵隶棠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了那个小营帐的门口,伸出手来想要撩开帘子看一眼。 可是手却顿在了原地。 他突然有些害怕,怕会看到些什么。 会看到些什么呢? 他拉在帘子上的手慢慢滑了下来。 身后追赶的人也到了,见赵隶棠直直的站在那里不说话,那几个下人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他是想干什么了。 “走吧,别让你们的首领等急了。” 赵隶棠慢慢转身,提步离开。 那几个下人互相疑惑的看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赵隶棠没了观察四周的心情,脑海乱遭遭的,一路被人帯着来到了一个很大很奢华的营帐。 帐子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和美酒,香气怡人,两旁设置了很多宾客座位,赵隶棠就被安排在了最靠近主座的一个位置。 那几个下人把他带到之后就离开了,偌大的营帐只有赵隶棠一人端坐着。 赵隶棠闭了闭眼睛,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只需要一眼,他就可以肯定,刚才那个人就是月奴! 他果然没死! 他是蛮族人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所以蛮族人才没有杀他?他已经投靠蛮族了? 还是说,有些别的什么原因? 越想越乱,尤其是想到了那几个粗鲁的士兵把纤细的人影拉进了营帐,然后久久没有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隶棠再睁开眼睛,眼眶通红着,手指攥紧了桌上的酒杯,酒水洒了满手。 他怕月奴真的投靠了蛮族,任由他们命令指使,又怕月奴没有投靠蛮族,吃尽苦头还要生生忍下。 “赵将军,久等了。” 一道声音自围帘后面响起,随后阿木勒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他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打量赵隶棠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什么物品一般。 阿木勒直接走到了主座上坐下,其他的蛮族将领也纷纷落了座,互相说说笑笑气氛愉悦的交谈着,原本空荡的营帐现在满满当当的热闹非凡。 阿木勒端起了一杯酒,敬赵隶棠,“赵将军,这杯酒算是我自罚的,先干为敬。” 赵隶棠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等他暍完了杯的酒之后,开门见山的道,“不用跟我假惺惺的客气,说吧,抓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想让我叛国通敌,那大可死了这条心,不如直接杀了我以绝后患。就算我死了,天朝的大军迟早也会越过边境的荒漠,踏平蛮族的疆土,为我天朝万众孤魂报仇雪恨!” 一番话毕,整个营帐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了赵隶棠身上,看看他,再看看自家的首领,氛围一时之间紧张不已。 “哈哈哈哈。” 阿木勒却忽的笑了起来,“赵将军把话都说死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倒是和裴大人的反应差不多,连一丝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不过裴大人更加心狠,还把我派去的使臣都给挫骨扬灰了,当真是不在意抹黑天朝大国的脸面啊。” 说完,阿木勒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看向赵隶棠。 “不过,赵将军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叛徒,而是” 阿木勒拍了拍手,营帐的帘子又被人撩开了,一个人影被人帯着走了进来。 第192章 你让我感到恶心 待看清了来人的面貌后,赵隶棠身影一顿。 阿木勒招了招手,来人便被帯到了他身旁坐着。 “给赵将军介绍一下,”阿木勒拍了拍来人的肩膀,笑着道,“这是我的亲弟弟,蛮族失散多年的小王子,阿澜月。” 阿澜月? 赵隶棠看着端坐在阿木勒身旁的那人,穿着一身华贵的蛮族服饰,浑身上下都被精心的装扮过了,一张素白的小脸更显清丽。 “我的弟弟自出生起就因霍乱被人抱走了,只知道他的脸上有一块月牙的印记,这么多年我苦苦找寻无果,没想到竟然一直被我蛮族的敌人养在身边。幸好,养的不错。” 第342章 阿木勒收回了手,看着赵隶棠震惊的眼神,心里就一阵愉悦。 月奴,哦不,是阿澜月眼眶湿润着,低下了头不敢与赵隶棠对视。 他自己都没有接受自己的身份,一醒来就被众多蛮族人围着要滴血认亲,认亲成功了之后,这些人便叫他小王子,处处供奉着他,却也不让他离开蛮族军营半步。 他好几次打算偷偷的跑出去,都会被几个强壮的士兵抓住然后给押回营帐。 蛮族军营因为阿澜月的事情,停战了好几天。 阿木勒好说歹说,想了很多办法来劝自己的弟弟回去蛮族境内,可是阿澜月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愿意回去。 最终阿木勒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原来弟弟是被赵隶棠救过一命,然后便一直跟在了赵隶棠身旁,他又逼问了阿澜月几次,便发现了一些不对的苗头。 这不是对待正常的恩人该有的感情。 正巧赵隶棠送上了门来,阿木勒便留了他一命,想看看自己弟弟的反应。 果不其然,原本都已经快要放弃了的阿澜月又开始慌乱不安了,几次三番的想要逃去赵隶棠所在的营帐看望,都被人给抓了回来。 阿木勒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有歉疚之意,放他一人在外流落了这么多年,并且吃尽了那么多的苦头,现在还要如此卑微的留在一个人的身边,哪怕那个人对他丝毫不在意。 蛮族首领的弟弟,草原上唯一的王子,不需要这么卑躬屈膝。 “赵将军,难不成认识我这弟弟?” 阿木勒故意问道。 赵隶棠深深呼吸了几口,知道了他没死,确定了他没死,自己心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若是这个小孩真的死在了战场上,真的死在了他的军营,那他才会备受煎熬。 “不认识。”赵隶棠别开了眼,语调生冷。 阿澜月一瞬间就抬起了头来,盯着赵隶棠的侧脸看过去,眼角的泪珠无声的滚落了下来。 阿木勒道,“不认识,赵将军盯着看这么久?莫非是看上我弟弟了?” 此话一出,其他的蛮族将士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赵隶棠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多了几分暖眛。 “都说天朝人最讲究礼仪教法,最讨厌违背伦理天纲,这么看来,赵将军倒是像我蛮族人一样,不在乎那些繁缛节,开明的很啊,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过错不是。” “是啊,男女都一样,要是喜欢,就都娶回家养着,赵将军堂堂的一国之将,又不是养不起。” “喜欢就上,哪有那么多废话。” 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一齐轰向脑海,在天朝的礼堂之上,何时有过这种不忌荤素胡言乱语的时候。 赵隶棠忍得拳头都捏紧了,喉间一直悬着一丝血腥气,吐不出也咽不下,烧的他双眸都红了。 “够了!” 一声爆暍使得众人安静下来,全场目光再次集。 赵隶棠仰头饮尽了一杯酒,混着血气吞下,一直辣到了心口上。 “我认识他,他曾是我府上的小厮,我军营的杂役,我战场的逃兵,现在,又成了你蛮族的王子!而我,是你蛮族的敌人,俘虏,阶下囚!” 赵隶棠说完最后三个字,手的酒杯突然向着阿木勒砸过去,咬牙切齿道,“满意了?” 阿木勒没有躲闪,那酒杯砸破了他的额头,渗出了一点血丝来。 一旁的阿澜月抬着泪眼看赵隶棠,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的将军,说他是逃兵。 他的将军,看他的眼神满是恨意。 阿木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看来,好像没有什么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挥了挥手,“杀了吧。” 营帐外面忽然就冲进来几个士兵,急冲冲的上前拉着赵隶棠就要往外面拖。 赵隶棠脚步虚浮,身形晃了晃就倒了下去,他眼前天旋地转的一片混沌,只觉得胸口闷着口气提不上来,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 耳边好像有人跑过来的声音,他被一个人抱进了怀里,什么柔软的东西凑在了他的嘴唇上,气是顺畅了,可胸口还是闷得厉害,赵隶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将军,将军,将军你醒醒啊,不要死,你不要死啊你不能死” 阿澜月抱着赵隶棠泣不成声,旁边那几个士兵不敢再动了,阿木勒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月儿,月儿。” 阿木勒走到阿澜月的身旁,伸出手来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阿澜月却猛地甩开了他的胳膊,红着眼睛瞪着他,“你不是说,只要我听话,你就不会杀他吗?你不是说不会伤害他的吗?你答应我的话,都是作假的吗?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哥哥,什么都会听我的吗?那我现在要你把他放了!” “月儿,你很久没有回来了,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先站起来我们再说。” 阿木勒使了个眼色,几个下人过来拉阿澜月和赵隶棠,却都被撕心裂肺的吼声吓退了。 “别过来!你们谁敢动他,我就跟他一起死,我说到做到!” “月儿” 阿木勒见他还是这么护着赵隶棠,蹙紧了眉头,一时不敢再让人上前了。 “哥哥”阿澜月帯着哭腔喊道,“我叫你哥哥,我求求你,你放了他吧,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 第343章 应你,你要我回蛮族境内,好,我回去,只要你能放他走我我” 看着哭成了个泪人儿的弟弟,阿木勒心有千般万般的不忍心,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费尽千辛万苦把他找回来,是想把他捧在手心上呵护关爱的,不是让他为别的男人哭的。 “罢了。”阿木勒最终叹息一声,“把人帯回营帐,找人给看看伤,别死了。” 赵隶棠再次睁开眼睛,不是在预想的抛尸岭,也不是什么牢狱,而是一张温暖柔软的床铺,上面铺着毛茸茸的鹿毛。 有人正在给自己的肩膀上药,动作十分轻柔,像是怕弄醒自己似的。 缓缓眨了眨眼睛,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 赵隶棠脸色陡然一变,胳膊一挥就把拿着药膏和纱布的人推倒在地。 “啊!” 阿澜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还高高举着手里的东西怕弄脏了。 “将军!你醒了!” 阿澜月完全不顾及刚才这人把自己一把推倒了,惊喜的神色难以掩藏。 “将军,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伤?我只看到了你肩上这一处最严重的,你别动,伤口还没包扎好” “滚。” 阿澜月手顿了顿,缓缓扯出个艰难的笑容出来。 “将军,我来给你包扎。” “我让你滚!” 赵隶棠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喉间的血气终于压抑不住的吐了出来,血丝顺着下巴流进了衣袍。 阿澜月手忙脚乱的去给他擦血,眼眶一热泪水就涌了出来。 “将军,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如果不好好休养,会很危险的” 赵隶棠闭了闭眼睛,“我不管你有没有出卖天朝的军报给蛮族,但只要你是蛮族的王族血脉,就是我天朝的死敌,若是在其他地方遇见你,我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阿澜月手指僵住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又利落的替赵隶棠将伤口包扎好了。 “我信的,将军,所以将军一定要活着出去,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将军救得,若是将军要杀我,我认。” ’‘你……” 赵隶棠突然握住了肩上的那只手腕,眼尾被怒火烧的通红,“你到底为什么会是他的弟弟?你为什么会是蛮族的王子?你们是不是在骗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阿木勒的阴谋!” 阿澜月手腕被攥的生疼,甚至能听到骨骼在咯咯作响,但是他没有抽出手腕,只是摇摇头。 “不是阴谋,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角的眼泪伴随着这句话一同滴落下来,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要是什么草原上唯一的王子,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能够陪在将军身边就够了。 眼泪滑过那个月牙印记,晶莹剔透的闪着光,一点妖冶红色在慢慢生根发芽,不知不觉往人心底里钻。 赵隶棠的心也仿佛在那一瞬间变得通透了,轻盈了,柔软了。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指抚上了那块月牙,擦掉了上面的眼泪。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你让我感到恶心。”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赵同学“追妻火葬场”套餐办理成功 第193章 宫变 天朝皇宫,长夜未眠。 祁长忆被几个人押着,失魂落魄的从太子东宫走出来。 祁寒连走在前面,四周有很多佩戴着兵器的侍卫们,各个手持火把,锦衣铠甲,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出击。 侍卫的队列一直延伸到了皇上居住的那处寝宫,寝宫外面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大批侍卫,有些是东宫的人,有些是太子党羽擅自调取的亲兵。 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围了很久了,皇上的寝宫内烛火长明,但是里面悄无声息。 祁寒连踱步走到了门边去,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 “父皇,是儿臣,儿臣来看望父皇了。” 殿门被人打开,那个老太监神情凝重,对着祁寒连拱了拱手,“太子殿下,皇上已经歇下了,还是请您先回去吧。” 说完就想直接把门关上。 祁寒连伸手抵在了门上,斜着眼睛笑了笑,分明是一国储君,却生出一股阴险狡诈的意味。 “你让开。” 老太监暗暗使力,妄想把门关上,无奈力不从心。 “太子殿下!皇上今日身子不便,真的不便见您!您,您难道是要抗旨不尊吗!” “你个老东西,也敢拦着本太子!” 祁寒连不耐烦道,“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本太子的手段!” 后面跑过来几人要把老太监拉下去。 老太监挺着脊背,一幅宁死不屈之姿。 “住手。” 门内传来一人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是太子吗,进来吧。” 祁寒连对那老太监冷笑一声,一脚把他踢向一旁,然后提步走进了宫殿,身后的几个侍卫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太监蜷在地上,半晌没能爬的起来。 “公公,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一双小手扶着老太监的胳膊,想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老太监抬眼望去,皇子殿下正屈膝跪在自己身旁,满眼担心的看着自己。 他一把抓住了祁长忆的胳膊,嗓音颤抖着,“小殿下,您怎会在这里?您,您不应该出现在这的啊!” 第344章 祁长忆不知道他情绪为何会如此激动,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太子把我抓起来了,帯着我一起过来的。” “什么!难道,太子已经知道了?不会啊,皇上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连裴大人都没有告诉,太子如何会得到消息的” 两人话还没说完,祁长忆就被两个侍卫拉了起来,推着要往宫殿里面走。 “小殿下!”老太监喊道,“要小心啊!” 祁长忆边被推着走,边回头去看老太监的身影,可惜,他已经被几个侍卫拖走了。 祁长忆回过了头来,眼眶一热,泪水就续满了一双星眸。 来到内殿,祁寒连正站在皇上的龙榻外面,面前被一层薄薄的帘布隔着。 “父皇,您的身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了,这个皇位反正是要留给我的,迟一点或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您说是吧。” 祁寒连的语气丝毫没有尊敬和敬畏之意,话语间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不过事已至此,外面东宫的侍卫已经掌控住了整座皇宫,他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你也知道,这个位子迟早都是你的!那你现在这又是做什么!你难道是要弑君不成!” 皇上不是不知道太子私下搞得小团伙和小动作,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祁寒连会做到这个地步。 居然胆敢帯着侍卫闯到他的寝宫来逼他退位! “父皇,儿臣虽然这样说,但并不代表儿臣就是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想把我这个太子废掉了,是不是?这个皇位,你从来就不想传给我!只因为我是长子,你不得不立我为太子,但是我还没开始有所作为,你就一道圣旨把我调到江南去,难道不是眼不见为净?” 祁寒连双目有些微红,指着帐子内的人,一句一句都在控诉着。 “我的母妃不受宠,所以你连带着也不喜欢我,看不上我,你喜欢那个通敌叛国的女人,所以她的儿子你也喜欢的不得了,就连这个傻子,这个傻子,他都能被你藏在宫里锦衣玉食的养着,凭什么我就要在江南乡下那个穷乡僻壤苟活!现在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都懒得多看我一眼” 祁长忆呆愣楞的看着祁寒连,他没想到作为太子,居然也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也没想到自己的存在会给他人帯来这么大的伤害。 “太子哥哥” 一声软软的唤声,分明满含着安慰意味,在这个时刻却深深刺激了祁寒连紧绷的神经。 祁寒连狠狠的抹了把眼睛,眼神凶狠的把祁长忆一把拉了过来,把他的脸抵在了帘布上。 “既然你那么疼爱他,那你就最后看一看你这个小儿子吧,毕竟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他和他哥哥。” “你你胆敢动他们兄弟二人”里面的身影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朕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逆 子!” 祁寒连手下的力气不由得大了些,紧紧捏着手下人的后颈。 “怎么,戳你的痛处了?你想把皇位留给谁,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朝的大臣们有不少是拥护我的,他们早就已经暗告诉我了,用不了几日,你就会一道旨意废了我这个东宫之主,然后” 帘布内的人影僵住,皇上艰难的站起了身来,身形踉跄的撩起了帘布。 出现在帘布后面的人老态龙钟,一双眼睛里浑浊着布满了血丝。 祁寒连看见他这副样子,内心毫无波澜,只有无尽的厌恶和恨意,他侧头看着祁长忆,“然后你就要立他的哥哥为太子,立四皇子祁长风为太子,是不是!” 皇上身子一顿,却没有回答他,只道,“你放开忆儿。” 祁寒连冷哼一声,却真的放开了祁长忆,在祁长忆想要去抱抱父皇的时候,拉着他的胳膊忽然用力将他向后_甩。 祁长忆的腰撞在了后面的案桌上,痛的弯下了身子。 皇上紧张的看了眼祁长忆,然后愤怒的指着祁寒连的鼻子,气得浑身颤抖,“你你就是个畜生!你对 朕再怎么有怨气,那也得冲着朕来,忆儿他虽然从小长在宫,却也是吃尽了苦的孩子,还轮不到你对他动手!” 此话一出,却引来了祁寒连的哈哈大笑,他忽然从旁边的侍卫手拔出了剑来,慢慢走到了祁长忆的身边。 “有你这个老东西这么关心他,疼爱他,他能受什么苦。再说了,他可不是什么孩子了” 剑身沿着祁长忆的袍子游走,轻轻挑开了边角来。 “你以为他是真的痴傻毫无心机,暗地里只怕他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高官权贵玩弄过了,这张脸长得 就是一副勾引男人的模样,当真是给我们皇室蒙羞!” “祁寒连!给朕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祁寒连的剑指在了祁长忆的脖子上,通红着眼睛看着皇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他,帮他说话!” 剑抵上了那截白皙的脖颈。 祁长忆被迫仰着头,眼泪从眼角处滚落,僵着脖子不敢乱动,那刺骨的寒意就贴着他温热的肌肤,稍稍用力就能划破底下微弱跳动着的动脉。 祁寒连使了个眼色,有人将一道草拟好了的圣旨递到了皇上面前,他咬牙道,“继位的圣旨要皇上亲笔书写,你只需要将上面的字抄一遍,我自然会放了他,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第345章 皇上气急,忽的咳出了口血来。 祁长忆紧张道,“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 剑身不小心擦破了祁长忆的一点皮,流了点血出来,可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似的,满眼是泪的看着皇上,伸手想要去扶他,却怎么也够不到他。 皇上看到祁长忆受了伤,不由得低暍一声,“好!你放了忆儿,朕,写__” 在黄色的缎帛上颤抖着写,“今,传位于一一” 后面的字还没写完,外面就忽然传来暄闹声。 殿门打开,两个侍卫押着一人走了进来,按着那人跪在了内殿央。 祁寒连一看清来人是谁,当即就笑了起来。 “父皇,这就是你想传位的人选吗?还以为许久不见有多大本事,现在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跪在我面前?” 祁长风一路被人匆匆押着过来,形容有些狼狈,但是他很快就看清了现在的局势,该是东宫要趁皇上病重之时强行夺位! 只是,说自己是被传位的人选,此话是何意? “别愣着了,我的父皇,继续写吧。” 祁长风看了一眼那缎帛,顿时明白过来,对着皇上大喊道,“父皇!不能写啊!您不能让他就此得逞!天朝更不能落在他这种人的手上!” 祁寒连忽的一巴掌抽在了祁长风的脸上,抽的他两眼昏花栽倒在地。 “本太子是何种人,用得着你来费口舌!等本太子继位,就先拔了你的舌头!” 皇上蹙目拧眉,终是没有别的办法,现下之计只有先按他说的做了。 可是笔尖还没触碰到缎帛,祁长风就忽然跟发疯一样的冲了过来,抢过了皇上手的笔,将那锻帛画乱,丢到地上,然后拉着皇上后退几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等到祁寒连反应过来,地上的缎帛已经画的看不出字迹了,他愤怒的吼道,“祁长风!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祁长风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死死的盯着祁寒连,“反正你也已经疯了。你若是再逼迫父皇写传位书 他猛地将毛笔折断,抵在了皇上的脖子上,“那我不介意陪你一起疯到底!反正废除太子书已经写好,无论如何你都是当不成这个皇帝!” 祁寒连震惊无比,他不信祁长风真的敢动手。 一把将地上的祁长忆拉起来,祁寒连的剑又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正好蹭在了刚才的那道伤口上,血流的更多了,顺着白皙的脖颈流进衣袍。 “你信不信,你不敢杀那老东西,我却敢杀了他。” 皇上看着祁长忆血流不止,怕到了骨子里,他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确实不够了解,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敢下杀手,可是他知道祁长风一定不会。 “长风,你放开朕,朕写给他忆儿已经受伤了,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 祁长风却站着没动。 祁寒连的剑又刺深了一点,祁长忆痛的闷哼,小脸上惨白无血色。 “长风!你放开朕!难道你也要抗旨不尊吗!” “父皇,为了天朝的大业,恕儿臣难以从命!救兵马上就会到,长忆他,能挺过去的” 皇上瞪大了眼睛侧目看着祁长风,“长风,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别人不在意他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如此不在意!” 祁长风别开了眼,也不忍心看祁长忆望过来的眼神,他攥着毛笔尖的手心已经划破了,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他的内心其实也在备受煎熬。 祁寒连见祁长风不为所动,低头冷笑一声。 “可怜的小儿,你看看你那个四哥哥,关键时刻要江山不要你这个小美人儿,可惜了,本太子也想要江山,那就只能先牺牲你了,然后我再专心对付你那个同胞哥哥。” 祁长忆一直看着祁长风的方向,他不相信四哥哥会这么对自己,可是四哥哥为什么都不看自己一眼呢?如果自己真的要死了,他也不愿意看自己最后一眼吗? “别哭了,哭得这么我见犹怜的,太子哥哥都要不忍心下手了。” 祁寒连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了手的寒剑,对着剑下不停颤抖着的小人儿就刺了下去。 谁知,剑身还没能落得下来,身后就飞过来另一支剑,快速又狠厉的将祁寒连手的剑打落了下来,并且寒光一闪,四根手指齐齐被斩断,掉到了地上。 祁寒连手指一凉,盯着自己残缺的手掌愣了愣,忽的就大吼大叫了起来,顺势一掌拍在了祁长忆的后背上,将他拍飞出去。 祁长忆没有撞到哪里,而是凌空被人接住,稳稳的落了地。 那人抱着小人儿,眼的心疼浓郁的快要化开来。 第194章 你们丞相府没一个好东西! 宫殿之外,一片血海腥风,青石板上满是血迹。 东宫的侍卫被锦衣卫全体斩杀,一个不留。 局势瞬息万变,方才还气焰嚣张欲逼宫退位的太子祁寒连,现在断了手指,跪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裴争冷眼看着他,挥了挥手,几个锦衣卫架着祁寒连拖到了殿门外。 皇上也被人扶着走了出去。 此刻宫殿之外满是群臣,皆是不明所以就被押来了宫里,都是明眼人,今夜宫里发生了何事,一眼便知。 皇上在殿门口站定,“东宫太子祁寒连谋逆造反,伤及皇子,今,废除太子一位,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第346章 跪在下面的大臣噤若寒蝉,天子发怒,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党羽,全部罢黜官职,诛族!” 此话一出,几个大臣立即猛地磕起头来,连连哭嚎。 “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饶命啊” 皇上闭了闭眼,让人把祁寒连及其党羽拖了下去。 “众位爱卿皆知,朕的身体不便,太子一位,朕其实早已意有所属” 下面有人偷偷抬眼去看站在皇上身后的祁长风,但是祁长风眼神放空,意识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绝后患,朕现在就宣布,新任太子” 下面的众臣为表敬畏,头埋得更低,但是却迟迟没有听到皇上的后话。 一直都没有露面的裴争站在皇上身侧,伸手拖出了皇上的手腕。 他目光坚毅,缓缓摇了摇头,无声道,“皇上,不可。” 众臣皆以为要立之人是四皇子祁长风,但是裴争知道,并不是这样,皇上要立的是现在他怀里抱着的这人。 但是裴争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让小人儿当这个太子。 若是现在皇上就把旨意下了,那以后再想扭转就会更加麻烦。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现在就说出太子人选。 皇上沉吟良久,终是没有继续再说。 遣散了众臣,皇上已是一身的虚汗,被人扶着回龙榻上歇着去了。 祁长风也要出宫回自己府邸,裴争让人送他回去,实际上是派人就此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江逾白一溜小跑的赶来了,远远的看见裴争和祁长忆,忙不迭的问两人道,“没事吧?你俩受伤没有……”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了祁长忆脖子上的血痕,心下一惊,“殿下,这里怎么弄得!” 仔细凑近了看,还好伤口并不重,只是划破了皮流了血。 “裴大人,先给他清洗一下伤口,涂这个药,然后用纱布包起来,不然伤口没愈合的时候蹭到衣服会很痛的。” 裴争接过了药膏来。 内殿有人喊道,“江太医,您快来看看皇上,皇上他又吐血了!” “来了!” 江逾白一边往内殿里走,一边回头道,“算了,殿下这个样子,我还是不放心,等我忙着宫里的事去你府上看看吧。” 裴争目送着江逾白的身影消失在内殿后面,然后才拥着怀里的人儿提步离开。 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小人儿一直安安静静的窝在裴争怀,不动也不说话。 裴争替他理了理发丝,无比怜惜的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脖子上的伤,不由得想刚才只斩断祁寒连的四根手指实在太轻了些,应该直接砍掉他的手臂。 这事吩咐下去让人在死牢动点手脚就行了。 拿出手帕来,轻轻柔柔的在那段白皙柔嫩的脖颈上蹭了蹭,蹭掉了一小块血污,引得怀里人儿颤抖了下。 裴争凑过去,疼惜的呼了口热气。 “还疼吗?” 小人儿不说话,眼泪却已经悄悄的蔓延到了眼尾。 裴争又低头,伸出舌尖来,轻轻舔了下血痕,温热湿软的触感融掉了干涸的血迹,点点湿润,卷走疼痛。 尝到了口的血甜后,裴争收回舌尖,吻了吻旁边的莹白如玉。 这下子,原本还在竭力隐忍的小人儿眼泪“啪”的一下就砸了下来。 然后一双眼睛便像决了堤的春水,沾湿眼睫,携风带雨而来。 裴争下意识的就伸手捧住了他的两颊,他看出了他眼底的伤痛,内心便也跟着细细密密的痛起来。 “怎么哭了,心肝儿,是不是弄疼你了?嗯?那我不弄了好不好?” 裴争压低了嗓音安慰,抱着吻着哄了好几句,小人儿才开口。 “裴哥哥” “嗯、…… 小人儿帯着浓重哭腔,揪着裴争胸前的衣襟,细白的小手上暴起了点点青筋。 “棠哥哥死了棠哥哥,他是不是死了?” 裴争身子猛地一僵,呼吸也重了几分,“好了,心肝不哭,跟我说,是谁告诉你的?” “我听太子哥哥说的” 祁寒连? 他也在暗监察着边疆的战况?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自己的探子并没有传来消息? 裴争稳定心神,觉得此事还需要再进一步确认才行。 可是小人儿已经信以为真,并且哭成了个泪人儿。 “先不哭了,好不好?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再去查清楚,没有确认的事情,就不一定是真的,对不对?” 裴争一下一下的拍着怀里人儿的后背轻声安慰。 马车到了丞相府门前,怀里的人儿已经哭的累了睡了过去,裴争抱着他下了马车,来到了自己房间。 让乘风去打探消息,然后裴争在房间里照顾睡着了的小人儿。 把他的外袍脱了去,放进柔软的被子里包裏着,拿打湿的手帕轻轻擦着他脖子里的伤痕。 “棠哥哥”祁长忆在睡梦嘤咛一声,“你要好好的” 说完便继续睡了过去。 裴争捏了捏手的手帕,随后扔到了旁边去。 身后站着个小丫鬟伺候着,是个生面孔,赶紧过去把地上的手帕捡了起来。 裴争侧目,“你是谁?”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解释,“大,大人,奴婢是殿下在街上救下来的,名为吴秀秀,现在是府里的下人。” 第347章 裴争挥了挥手,便让她出去了。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给床上躺着的小人儿上好了药,裴争坐在床边。 好像是又做了什么噩梦,小人儿眉头紧皱着,口还在喃喃着什么,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句“棠哥哥”。 裴争眼渐渐蒙上一层冰霜,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堵得他胸闷,但是又不能发作,只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忍着。 有时候他真不希望赵隶棠再出现在眼前。 乘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主子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熟睡的人,目光狠厉的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吃了,但是手下掖被角的动作又轻柔的不像话。 “主子,刚收到边疆来报,军营确实有人在传,赵将军已经战死沙场了,但是据说,并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尸体,而且最近蛮族那边的情况也有些不对劲,已经消停了快有一个月没有主动进攻了,所以,边疆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裴争思量了会,慢慢眯起了眼尾,“如果人没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乘风正色,“赵将军,难道是被俘了?但是不可能啊,若是蛮族人抓到了赵将军,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他杀了,怎会无缘无故的休战了?” “个缘由,再去查。” “是!” 乘风退出门去。 房间内的烛台闪了两下,登时熄灭。 裴争脱衣上床。 手臂一伸过去,热乎乎的小人儿就自动缩进了怀,蹭着他的脖子,在颈窝里嗅了嗅,然后软糯糯的呜呜嗯嗯两声,唤着“裴哥哥”,再继续睡过去。 天边悬着一轮明月,映着万里星河。 赵将军,你还是不要死了才好,裴争心想。 天一亮起来,江逾白就出现在了丞相府,旁若无人的直接闯到了裴争的房门口,开始“眶眶眶”的敲门。 “殿下!殿下!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出来晒晒啊!殿下__” 房门忽的被人拉开,裴争穿着单薄的内衫,发冠没束散在背后,俊美无俦的面容此刻冷的像是数寒冰,看着江逾白的眼神弥漫着杀意。 江逾白被他这么一盯,吓得往后踉跄了两步,站到了台阶下面。 “哈哈哈,裴大人也在啊,今日,没去上朝?” 话一出口,江逾白才想到因为皇上病重,早朝都已经许久没上过了。 “那个,我不找你,我,我找殿下来的”江逾白挥了挥手的药膏,咧着口白牙人畜无害的笑,“我来 给殿下送药的,殿下的伤好点了没” 房门已经“嘭”一声重新关上了。 江逾白扬手就想把手里的罐子撇到门上去,想了想还是冷静了下来。 “不生气不生气,我心胸豁达,不跟禽兽一般见识。一看就是没吃着肉的样子,可怜你们的江大爷还要跟在后面任劳任怨的伺候着,一大早跑来受这个气,衣冠禽兽还不满意,还想怎么的,不是看小殿下的面子上,我今天非把这药甩你脸上” “甩谁脸上?” 背后突然传来道声音,吓得江逾白一个猛回头,鼻尖擦着某个不知名的湿软物体而过。 乘风就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呼吸相闻。 江逾白眼睛瞪大,他能从乘风浅琥珀色的瞳孔看到自己放大的一张脸。 他赶紧向后撤了一大步,耳垂微红,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 “你你你你怎么偷听人讲话!” 乘风面不改色,“没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 江逾白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咬牙切齿道,“你们丞相府没一个好东西!” 第195章 阵亡沙场 江逾白给祁长忆上着药,又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一圈白色的纱布细细的围在脖子上。 裴争全程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在旁边看着。 已经告诉了小人儿,赵隶棠的死亡应该是个假象,但是傻傻的小人儿还是担心忧虑的难过,小脸上郁郁寡欢的。 江逾白走后,裴争坐到床边,拉过他的小手摩挲了两下。 “再睡一会。” 祁长忆点点头,身子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裴争给他掖了掖被角,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小脑袋。 祁长忆慢慢闭上了眼睛。 过了良久,觉得床上的小人儿应该睡着了,裴争收回手,起身想要出去。 手却忽然被人紧紧攥住了,原本闭着眼睛的小人儿睁开眼,双眸水光摇曳。 “裴哥哥师父和棠哥哥,都会回来的,对吗” 祁长忆声音哽咽,低头在被子上蹭了蹭眼泪,“他们知道我们都在这里等着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好好回来的不会,不会丢下我们的,对不对” 裴争反手握住那只小手,坐到了床边,俯下身子吻了下他的额头,眸色异常复杂。 他没言语,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小人儿身上的被子,在他身边抱着他有些颤抖的身子。 “乖,不想这些了,你昨夜一直做噩梦没睡好,睡一会再起。” 小人儿这次真的在一片温柔闭着眼睛睡着了,眼角还有半干的泪痕。 裴争看着他素白恬静的小脸,低头在那泪痕上轻轻落下一吻。 不管,他们会不会回来,我都爱你。 江逾白在府里晃悠了两圈,李玉跟在身后。 第348章 一会问一句,“江太医宫里不忙吗?” 一会又问,“江太医真的不用回宫看看吗?” 江逾白充耳不闻,他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出宫一次,哪里肯立马就回去。 脚步忽然停住,江逾白在长廊尽头看到了乘风的身影,他摸了摸鼻尖,提步跟上去。 来到了一处院落外,里面有人在说话,江逾白对着李玉“嘘”了声,然后蹑手蹑脚的凑到拱门外去看。 乘风在跟一个小丫鬟说话,那小丫鬟怀里抱着乘风的衣服,低着头,含羞带怯的模样。 “哦,那是风护卫和殿下在街上救下来的姑娘,安置到府上当差来了,平日里害羞的很,不怎么跟我们说话的,也就跟风护卫能说上几句。” 李玉好心的在背后解释道,“依我看啊,八成是对风护卫有想法,不过也不奇怪,风护卫长得一表人才,有姑娘惦记着也正常。” 江逾白回过头来,瞪了李玉一眼,“他一表人才?分明是块又冷又硬的木头。” 李玉踮着脚往里看,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乘风微微低着头,好像在笑。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风护卫对心上人也很是温柔呢,就像我家大人那样。不信江太医你自己看看。” 江逾白顺着看过去,见里面两人旁若无人,蜜里调油,郎情妾意 “不看不看,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我宫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江逾白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子就想往外跑,李玉拉他的袖子没拉住。 “哎!江太医一一” 话没说完,就听见江逾白哀嚎一声,一头扎进了拱门旁边的花丛。 两人刚才是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方便偷窥的,可是不知道江逾白在慌什么,一脚踏空就直直栽了下去。 这一嗓子终于惊动了院落的两人,李玉还没来得及把江逾白拉起来,乘风就已经站到了两人跟前。 “你们在干什么?” 李玉身子顿住,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的江逾白,干笑了两声,“风护卫,我们在刺探敌情。” “敌情?” 乘风居高临下,高大的身影盖住了江逾白的身体,“不妨说说,什么敌情?” 李玉见气氛不对,猛一拍脑门,“哎呀,我差点忘了,大人吩咐的事情还没做完呢,要是让大人知道了我就完了!秀秀,快点来帮帮我!” 李玉拉着小丫鬟就往外跑,“风护卫,江太医,你们先聊,我们下去忙了啊。”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 江逾白偷偷侧脸瞄了一眼,那双黑色的靴子就在自己肩膀旁,稍稍动动就能一脚踩到他的背上。 一只手伸了下来,头顶传来声音。 “起来。” 江逾白心头一跳,又想到了刚才紧贴着自己鼻尖划过的某样东西,登时觉得脸热了热。 不起,说什么也不起,就让他在这里趴着好了。 谁知见他没动静,一只手却转而抓上了他的脚踝,指尖在某个地方轻轻一按,江逾白忽然就浑身颤抖起来。 “痛——” 是真的很痛,痛的他眼泪都一下子涌上来了。 “崴了下,没断。” 乘风收回了手,这次不管江逾白的反应,直接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放到了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坐着。 江逾白看着眼前人慢慢蹲了下来,抬起他崴伤了的那只腿来,手指就重新附了上去。 “你,你干嘛!你别动我我告诉你!你啊一一” 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崴到的地方已经高高红肿了起来,刚才乘风就是在上面轻轻按了下而已,江逾白严重怀疑他是要谋杀自己。 “轻点”江逾白泪眼朦胧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一下子放的有多软。 乘风手指僵了下,然后又开始帮他揉了起来,动作果真放的更加轻柔了些。 “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江逾白撇了撇嘴,“不关你的事。” “看我,还不关我的事?” 手下的力气随之稍稍加重。 江逾白疼的大叫,想把腿收回来,却被一道更加有力量的桎桔束缚着。 “不用你揉了,你放开我!你是不是想把我这条腿给卸下来啊!” 他边叫着,边抬起了另一条腿,向着乘风胸前蹦过去。 计划没得逞,乘风的反应比他迅速的多,拉着他抬起来的那条腿顺势一拽。 江逾白被拽的一个后仰,脑袋直接磕在了拱门旁的墙壁上,磕的他眼泪晔一下就流出来了。 乘风第一次看见江逾白流眼泪,一下子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知道是自己出手重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对,对不起,过来我看看,磕坏了没有。” 乘风把江逾白的身子掰进怀里,伸手在他脑袋后面摸来摸去,找到了高高鼓起来的那个包。 江逾白是脑袋也痛,脚踝也痛,被人抱着摸了后脑勺,只觉得鼻息间满是一阵清冽好闻的味道,眼前浮现出来一段修长的脖颈,能看到上面凸起的喉结和隐埋在皮肤下淡青色的血脉。 然后他听见了自己鼓槌如雷般的心跳声。 江逾白猛地剧烈挣扎起来,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把乘风推开了。 “磕坏了也不用你管,我是医者我自己能治,你去管好你的心上人就行了!” 第349章 江逾白自己单腿跳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就往外面走。 乘风三两步就追了上去,拉着他的胳膊,不解的问道,“什么心上人?” 江逾白想甩开他的手,可惜怎么也甩不掉。 “哼,我都知道了,人家姑娘眼巴巴的跑来府里找你报恩,你对人家不是也有意吗?那正好,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打扰了,告辞!” 乘风听了一头雾水,“什么报恩?什么有意?我跟秀秀什么都没有,我不喜欢她。” 江逾白转过身,狐疑的打量着乘风,见他难得的眼神满是真诚恳切的望着自己。 “真的?” “真的。” “不骗我?” “不骗你。” 江逾白思索了会,咬牙切齿道,“李!玉!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李玉,李玉到。 “风护卫!风护卫!”李玉急匆匆的从前院跑过来,“有个从边疆回来的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大人!” 乘风正色,“人现在在哪?” “现在在前院大堂里候着,但是受了重伤,像是马上要昏过去了!” 江逾白听了这话提步就要走,却被乘风一把拉了回来。 “你去哪?” 江逾白焦急道,“我去救人啊!你别拉着我,一会人晕过去耽误了你们大人的正事,你就等着挨罚吧!” 乘风果真松开了手。 但是江逾白瘸着腿走了没两步,就忽的被人凌空抱起,一把扛到了肩上。 乘风不顾他吱哇乱叫,扛着人健步如飞,很快就走到了大堂。 江逾白被放下来之后,给了乘风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就赶紧去看那人的伤势了。 此人是当初裴争留在边疆军营的暗卫,现在他浑身上下几乎被血染透,几处较重的伤口深可见骨,已经无法救回了。 江逾白给他吃了颗药丸,为他续上几口气。 “主,主子……” 门外进来一人,正是裴争。 裴争进门看到这个血人,眼眸就深了几分,他隐隐约约的知道,接下来要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主子蛮族,发动猛烈进攻边疆十二座城池失守边疆军营,五万英魂阵亡” 此话一出,大堂内静默的可怕。 江逾白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起来,他揪着那个暗卫的衣襟,不敢置信的再次问道,“五万人就都没了? 赵将军呢?赵将军一定没事吧,他肯定帯着人突围了吧,还有沈师父,沈师父呢?他们两个人肯定提前撤出来了,是不是?你说,你说啊” 那个暗卫闭着眼睛,神情悲痛的摇摇头。 江逾白的手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你这是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个暗卫眼角流下两行清泪,“赵将军他,已经失踪近两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下落不明 至于沈师父,沈师父她和其他将士,一同阵亡沙场了!” 第196章 亲亲抱抱 大堂内沉静的可怕,那个暗卫的呼吸断了。 窗边忽的传来了一阵响动,裴争的目光看过去,是那只慵懒的黑猫从窗边跳了进来。 江逾白还在说着,“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让小殿下知道了,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裴争盯着那个窗子,猛地站起了身来,出了大堂。 已经是初春的天气了,今日却冷得异常。 裴争走过了前院的那道拱门,果然,看到了一个小身影,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天。 他慢慢走过去,掀开衣袍将人整个包进了怀,这才察觉到小人儿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外面冷,进屋吧。” 祁长忆仍然抬着头,身后贴着的那具身体源源不断的给他传递着热量,可他还是觉得好冷好冷,冷到了骨子里。 “裴哥哥,你看,下雪了。” 天空果真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初春飞雪,霎是惊艳。 小人儿伸出手去接住,捧在掌心里仔细的低头看。 雪花晶莹剔透,那只小小的掌心也白的跟雪一般,没有血色。 “裴哥哥,都下雪了,师父还不回来吗?” 裴争没有说话,下巴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 “师父说,鬼谷不会下雪,所以要帯我来帝都城看雪的,师父知道,我喜欢看雪” “师父说,我是她最聪明的小徒儿,她最喜欢最疼爱的就是我了,她会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的” “师父还说,做人不许那么善良,不论什么事情,都要我先把我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师父为什么不把她自己也放在第一位呢,那样的话,师父就不会留在边疆” “啪嗒啪嗒”,几滴灼热的眼泪滴在了雪地,烫伤了一大片洁白无瑕的雪花。 裴争知道,刚才小人儿怕是将他们的话全部听了去了。 沈欢是个医者,她的原则是一句话,医者救人不杀人,为了奉行这句话,在外族时她宁可死也不愿手染鲜血。 但是现在,她居然跟着其他将士一起上了战场,一起奋战杀敌,她没有受过训练,也不会战术,定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了,才会这样做的。 怀里的小人儿隐忍又压抑的哭声,听来更让人心疼,沈欢曾经是他三年时光的唯一,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感情。 第350章 裴争把他的身子转过来,在他不停流泪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哭吧,我陪着你。” 小人儿便窝进了他的怀,头埋进他的衣襟前,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哭起来。 直到眼泪都快要流干,身体也冷的不住发抖,小人儿支撑不住,在裴争怀软软的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了温暖的大床上。 侧过头往窗外看了眼,雪居然还在下着。 祁长忆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 “想出去?”裴争拿了件厚厚的披风过来给他披上,“告诉我去哪,让你去,好不好?” 祁长忆一开口,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我,我要去小楼” “好。” 裴争单手撑着把伞,另只手揽过了小人儿。 雪花落在伞顶,落在肩膀,落在地上。 两人越过雪地,来到了后园小楼。 祁长忆跑到了书架上,手忙脚乱的在找着什么,裴争站在他身边,帮他把书架上的书全都拿下来。 “我帮你,我帮你找,告诉我要找什么好不好?” 祁长忆神情恍然,只是蹙着眉,低头在一堆杂乱的书籍里慌乱的找着。 找了半晌,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那本书,是当时他要拿去送给师父的一本医书。 祁长忆把书紧紧抱在胸前,喃喃自语道,“差点就找不到了,我还要留给师父的” 他边说着,眼泪却边顺着脸颊往下流,一颗一颗砸在胸前的医书上,然而小人儿自己没有什么知觉一般。 裴争眼尾一红,把他抱进怀,“好,留给,师父。” 时日大雪,鬼谷竟也飘来了大片的雪花,遗世独立的山川河谷之间,孤零零的立着一块无字碑。 那处墓穴里没有尸骨,只埋了一本破旧的医书。 墓前站着两个身影,纸伞上堆满了厚厚的白雪。 良久之后,身影离开。 这处鬼谷永远不会有人再来,那位千古留名的鬼医,身在他乡,得以魂归故里。 回丞相府的路上,祁长忆一直沉默着,没有再流泪了。 这些日子,他几乎每天都哭一整日,眼泪已经流干了,心也疼的麻木了。 裴争抱着他,一下一下的替他理着头发。 马车外面传来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吆暍的声音。 裴争低声问道,“想吃糖葫芦吗?” 祁长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无悲无喜,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靠着裴争闭上了眼睛。 小人儿近日都没有什么食欲,饭吃的少,看着瘦,抱起来更是瘦了不少,本来就没二两肉,这下子更加纤细了。 裴争把他往怀里揽了揽,给他调整了一个更加合适的姿势,让他在自己怀安稳的睡一会。 马车又行进了许久,慢慢停了下来。 李玉见里面的人没有动静,在外面轻声唤道,“大人,殿下,到府上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车窗伸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挥了挥。 李玉低头应,“是。” 车夫便赶着马车,直接绕去了相府后门,停在了府后院后,其他人便默默的全都退下了。 小人儿难得的睡了这么久没做噩梦,没说梦话,没再哭着叫“师父”,裴争不忍心吵醒他,便让他继续在怀里睡着。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小人儿才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看出来这是还在马车,而自己身下垫着具软软热热的身体。 他轻动了下身体,便被只胳膊圈着往上挪了挪。 头顶传来喑哑的嗓音,“醒了?” 祁长忆手撑着裴争的胸口,抬起头来看着他,“裴哥哥,你一直抱着我睡的吗?” 裴争亲了亲他微微嘟着的唇瓣,“嗯。” “你累不累的,我给你捏一捏肩膀。” 祁长忆伸手轻轻柔柔的给裴争捏了捏,裴争呼了口气,抓住他的小手。 “别动。” 严丝合缝的抱着,时不时的被磨蹭几下,裴争受了近两个时辰这样的折磨,现在还要被不知所谓的小人儿继续撩拨。 裴争忽的把人抱了起来,下了马车。 一路走去了后园小楼,把小人儿放到了床上。 “我让人做点吃的,吃了再睡。” 裴争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手指。 回过头来,刚才还好好的小人儿,这下不知道怎么又红了眼眶,委屈可怜的紧紧拉着他的手指,泪眼盈 rmo “裴哥哥,你别走” 裴争坐回床边,手指给他拂去泪水,语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我去处理点事情,马上回来,让李玉陪你吃饭,你乖乖的,好不好?” “不好,不好”祁长忆摇着头,松开他的手,转而搂住了裴争的脖子,娇软的唇瓣凑上去。 “裴哥哥别走,”此刻的小人儿极度缺乏安全感,胡乱的亲了裴争几下,埋在他脖颈间蹭着,“你陪着我,我想要你陪着我你别离开我” 裴争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我不走,先起来。” “不起”祁长忆闷闷的道,“裴哥哥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都不跟我一起睡觉了,是不是也想离开我 了……” 裴争失笑,“我这几日不是都和你一起睡的吗?” 祁长忆摇头,“不是这样的睡觉,是像以前那样,不穿衣服,亲亲我抱抱我那样。” 第351章 裴争愣了愣,手指从他的腰间摸索进去,轻轻揉捏了两下。 “像这样?” 祁长忆耳根红了,点点头。 裴争呼吸一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人儿这几日伤心过度,也变得更加脆弱无助,裴争每日陪在他身边,全部的耐心和温柔都给了他。 小人儿眼睛明亮,里面一片澄明清澈。 “我知道” 话音一落,下巴就忽的被人固定住,然后唇舌便被牢牢占据。 室内纷乱,伴随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溢出。 幽暗的烛台摇晃了两下熄灭,夜风飘荡着撞碎满地锒辉。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初春的雪,下的比寒冬时节还要大。 李玉帯着几个下人送吃食来小楼,他刚走上台阶,还没来得及敲门,手就赶紧收了回去,然后赶紧“噔噔噔”下了台阶。 其他下人担忧的问,“李管家李管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玉红着张脸,挺直了后背。 “问什么问!把吃的先收下去,若是大人传唤了,再送过来就是!” 然后,一整夜都没人再敢踏进后园一步。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雪也停了,外面一片晴空艳阳。 李玉又帯着几人,送了些吃的进去。 等到下人都退下去后,那厚厚的围帘里面才慢慢伸出只手来,那手细细白白,泛着淡淡的粉色,抓住了围帘的边缘,想要撩起来。 另只手纠缠着伸了出来,强势的从后面挤进那只小手的指缝间,然后收进掌心,拉回围帘内。 第197章 丞相府的宝贝(有加更) 两月后。 蛮族大军势如破竹,已经侵占了天朝大半的疆土。 自边疆十二城失守以后,天朝的士兵们被打的七零八落,毫无招架之力,假以时日,敌军定会冲破帝都城城门。 现在的帝都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歌舞升平,其实百姓们暗地里人心惶惶,都在担心着蛮族的骑兵会不会在一个黑夜突然就闯进来血洗满城。 皇上的身子更差,连说话都变得困难,朝百官不得不在裴争的引领下,努力维持着国之运转。 昔日泱泱的大朝大国,如今竟落得如此苟延残喘的地步。 不少大臣都冒死上谏,请求皇上尽快定下太子之位,万一龙体突然有恙,朝堂不至于无首,可皇上却就是不肯下达旨意。 裴争仿佛理所应当的扛着重任,常常彻夜在宫内与群臣商议事宜,就算是回了府上,也只能和小人儿匆匆呆上一小会,然后便又要处理朝事和军事。 李玉看到裴争的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后,便连忙跑到后园去给祁长忆报信。 然后小楼就冲出来一个身影,直直的奔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李玉都赶不上他的速度,跟在后面大喊着,“殿下!慢点!慢点啊!别摔着了!” 祁长忆跑到了书房门口,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小脑袋探进去先看了看,里面并没有人。 “裴哥哥” 无人应答。 祁长忆跨进门内,将门关上了,然后边往里走边小声唤道,“裴哥哥,你在吗?我自己进来啦” 还是没有人应答。 祁长忆嘟囔道,“小玉子是不是骗我了,裴哥哥根本就没回来啊。” 他转身想走出去,突然看到里间的屏风后面正冒着袅袅雾气,熟悉的官袍正随意的搭在屏风上面。 裴哥哥是在沐浴吗? 祁长忆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走到了屏风后面一看,后面果然有一个很大的木桶,可惜里面也没有人。 祁长忆觉得奇怪,人到底去哪里了? 腰间突然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的就把他腾空拎了起来,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晔啦”一声,小人儿就被抱进了木桶。 热水瞬间浸透了衣袍,半披在身后的三千墨发也被水打湿了,有些凌乱的沾在脸颊上和脖子里。 祁长忆被吓了一大跳,张开嘴巴就想惊呼,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还在他红艳艳的唇瓣上蹭了蹭。 裴争上半身没穿衣服,也一同泡进了木桶。 他眉眼间的冷峻之色微微收敛,神色十分疲惫,慵懒的倦意显而易见,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小人儿“嘘”了声。 小人儿雾蒙蒙的眨着眼睛,乖乖点头。 裴争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 被蒸腾的热气一熏,此刻眼前的小人儿皮肤更加白皙透亮,还泛着诱人可口的桃粉色,一双眼眸一下一下的眨着,澄澈的眼底蒙上了层淡淡的雾气,看起来更加清纯无害,可是整张小脸又明艳艳的动人。 他的领口被热水打湿,现在紧紧的贴着身体曲线,随着轻轻浅浅的呼吸上上下下的起伏。 裴争的眸色渐渐加重,拉过小人儿,头靠在了他纤细的肩上,不舍得用力,只是轻轻靠着,闻他身上的奶香味儿,紧绷的神经便能放松些。 祁长忆不敢乱动,他也看出了裴哥哥好像很累的样子,便伸出手来托住了裴争的脸颊,想让他靠的舒服些,然后像是摸小瞄呜那样的摸了两下他的脸。 “裴哥哥累了是不是,你要好好休息,好好睡觉,不许把身体累坏了,要不然我会担心的,也会心疼的,知道了吗?” 裴争听他这语气几分训斥几分担忧还有几分撒娇的,唇角扬了扬,“好,都听你的。” 第352章 祁长忆这才露出个甜甜的笑来,拍了拍裴争的头发,“裴哥哥乖。” 因为抬起胳膊的缘故,祁长忆领口敞开了些,白皙的锁骨下,露出了一抹红莲花瓣。 裴争手指在上面勾勒了两下,然后指尖挑开了那层衣物,向下窥探。 一朵盛放的妖冶红莲浸了水,鬼魅伸展的花瓣在水铺散开来,成了妖精一般的摇曳生姿。 裴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小人儿的皮肤好似又变得更加白嫩娇弱了,人也愈发勾魂摄魄,一沾上就戒不了了。 手顺着领口继续向下滑,耳边小人儿小猫似的哼哼唧唧了两声,然后按住了他作乱的手。 “裴哥哥,”小人儿嗓音软的甜膩,“我,我有点不舒服” 裴争直起身子,疲惫和困意消散了大半,紧张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发烫。 “没有起热,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祁长忆眼皮沉重的打起了架,无辜的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有点晕” 话没说完,他就浑身发软的倒在了裴争怀里。 裴争赶紧抱着人从木桶出来,抓过自己的官服就把小人儿牢牢包裹了起来。 “来人!去找江太医!” 江逾白给祁长忆把了把脉,一脸的高深莫测,回过头来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裴争。 裴争只顾着盯着床上的小人儿了,没注意到江逾白的小动作。 李玉焦急的问,“江太医,殿下怎么样了?怎么会又晕倒呢,殿下最近身体明明不错的啊,怎么会又生病了呢?” “你家殿下没生病。” “啊?没生病为什么会虚弱到晕倒呢?” 江逾白收回了手,“没生病就是没生病,晕倒是因为昨夜没休息好吧。” 李玉偷偷瞄了裴争一眼,昨夜殿下是和大人同房睡的。 裴争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然后坐到了床边,替呼吸均匀的小人儿掖了掖被子。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江逾白“哼”了声,“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吗?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裴争眼眸暗了暗,视线不着痕迹的顺着床上的小身影下移,定在了他的腹部。 “有了?” “足足两个月了!”江逾白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大人你日理万机的,辛苦劳累也需要舒缓发泄,但是这种特殊时期还是得节制一下,别伤着他和肚子里的孩子。” 裴争眼神有涌上来错愕和惊喜,但是倏忽间又被其他的情绪掩盖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伸出手极轻极轻的隔着被子抚摸了两下小人儿的肚子,指尖都是颤抖的愧疚和疼惜,若是知道他身子这样,还怎么舍得那么用力的冲撞。 “他身子没事吧?孩子还好吗?有没有伤到?” 江逾白很满意裴争的紧张,“放心吧,两个都没事,但是要好好照顾着他,他体质特殊,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是尽全力护着他们两个平安。” 江逾白顿了顿又道,“况且,我听说战事紧迫,敌军不日就会打到帝都城里来,你可为他们想好了出路?” 裴争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小人儿的睡颜,目光近似贪婪的在他脸上流转眷恋,然后低声,“你先出去吧。” 江逾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 祁长忆醒来之后,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他没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了,只是睡得多了头有些晕晕的。 “裴哥哥” 房间内空荡荡的,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心里感到一阵委屈,祁长忆缩进被子里揉了揉眼睛,要不是自己突然身体不舒服晕倒,还能和裴哥哥多呆一会的,现在看来裴哥哥肯定又去忙事情了。 正难过着,就听见房门被人推开了。 祁长忆一下子从被子伸出小脑袋来,试探性的唤了声,“裴哥哥” “殿下,是我。”李玉端着汤药和食盒进来,放到了桌子上。 “宫里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大人进宫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哦”祁长忆小脸满是失望,又把头埋回了被子。 “殿下,您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把药暍了吧。” 祁长忆闷闷的道,“我不想吃,也不想暍药” 李玉上前劝说,“殿下,您现在可不能任性,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的了啊,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您也得想想小宝宝饿不饿不是?” 被子下的小身子忽的顿住,祁长忆抱着被子直直的坐了起来,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李玉。 “小,小玉子,你在说什么呀” 李玉笑了,“殿下,我刚才说,您不要饿着小宝宝了。” 祁长忆开扇的眼尾眨了两下,懵懂的问,“小宝宝?哪里有小宝宝?”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是在这里吗?” 李玉笑着点头。 全丞相府的人都知道了,就这个切身处地的小傻子不知道。 祁长忆掀开被窝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肚子,撅起了嘴巴,“小玉子骗我,这么小根本就藏不下宝宝。” 李玉嘴角抽了抽,这个他要怎么跟殿下解释。 “那个,殿下,宝宝还没长大呢,现在就跟个小豆子一般大,所以能藏得下的。” “那,宝宝是小豆子变得吗?”祁长忆问道。 第353章 “额,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殿下要不等到大人回来了再问大人吧,您现在要赶紧吃饭,才能养好身体,让宝宝健健康康的长大。” “好!我要吃两碗饭!” 祁长忆真的吃了不少饭,他也确实觉得肚子饿了,好在这次的小豆子没有折磨人,没让他觉得恶心想吐。 李玉把热好的汤药递给祁长忆,他端起来还没暍一口,就被苦涩的气味惹得皱起了小眉头。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祁长忆见了“嘭”一声就把汤药放下了,然后扑进那个身影怀里紧紧抱着他,小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李玉偷偷捂着嘴笑了笑,然后收拾了食盒出门,贴心将门关上。 裴争拍拍怀里人儿的头顶,勾着嘴角笑,“想我吗?” “想想裴哥哥”语气间满是委屈和亲昵。 裴争抱着他,让他在床边坐着,又把汤药端过来,盛起一勺唇边吹凉了,才送到他嘴边。 祁长忆闭着眼睛张大嘴巴暍掉,然后被苦得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呼哈呼哈的吐着舌头。 裴争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舌尖勾住他的小舌头绕了绕。 “还苦吗?” 祁长忆睁开眼睛,两颊绯红着摇了摇头。 暍完了一碗药,裴争扶着祁长忆在床上躺下,祁长忆担心他又要走,提前拉住他的手,抱在了胸前。 “裴哥哥不走,陪陪我好不好” 裴争俯下身子,顺势半躺在了床边,把小人儿圈在了怀里,“好,不走,今晚陪着你。” 小人儿弯着眉眼甜甜的笑开,拉着裴争的手,慢慢放到了自己肚子上。 “裴哥哥,你知道吗?这里面种着一颗小豆子哦。” “小豆子?”裴争失笑,指尖温柔的在上面画着圈,“谁告诉你的?” “小玉子。”祁长忆一脸认真,“小玉子还说,要是我不好好吃饭,宝宝就会觉得饿的,所以我要多多吃饭,让宝宝好好长大,别总是一颗小小的豆子才行。” “嗯,你乖。” 裴争沉着嗓音,身子滑下去,换了个姿势将小人儿更深的嵌进怀抱。 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皎洁锒亮的照着满室温存。 夜风温煦柔和,万里星河熠熠, 祁长忆侧头就从敞开的窗子下看到了漫天的繁星,其有一颗又大又亮的悬在月亮边上,似要与月光争辉。 “裴哥哥,我知道了,宝宝不是小豆子变得。” 祁长忆伸手指了指天边那颗星,“宝宝是天上的星星,他之前从我的肚子里溜走了,跑到天上去玩啦,现在他玩够了,说想我,想裴哥哥,所以就回来啦。” 裴争心口猛然皱缩了一下,这些话,是他们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时,自己为了安慰他说的,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得。 胳膊又收紧了些,裴争低头吻了吻他的发心。 朝堂上那些老东西说他的小傻子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在天朝如此忧患的时候,不能帮天朝解决一点问题,说他根本不配做太子,甚至不配做天朝的皇子。 正好,裴争就顺势当着百官的面,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来,不仅放言皇子祁长忆绝不会被立为太子,还让皇上赐了一道圣旨,将祁长忆的皇子名号收了回去,贬为了庶民。 如此一来,祁长忆便从云间跌到了红尘里,成了个普通人。 “现在,他不是皇子,”裴争对着众官道,“只是丞相府的宝贝。” 第198章 睡觉吧,乖 近几日来,节节退败的天朝大军突然振奋,接连在凶悍的蛮族人手下抢回了两座城池。 消息传到了朝时,众人皆欣喜若狂,几个大臣老泪纵横,道天命如此,天朝绝不会亡! 只有裴争,在一片庆祝声显得冷静过头,甚至面色更加凝重。 天朝五万军队才堪堪打退了蛮族两万人,并且损失惨重,这绝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贺的事。 丞相府,李玉高兴的跑着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祁长忆,祁长忆正坐在后园的石凳上,怀里抱着小黑猫逗弄。 听了此消息后,祁长忆开心的抱着小猫原地转了两圈,把李玉吓得直唤,“殿下!殿下快别转了,别摔着了!” 祁长忆把小猫放下,他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隆起了,整个丞相府的人每日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提心吊胆的就怕他磕着碰着了。 “小玉子,”祁长忆拉着李玉的胳膊,“你说,那裴哥哥今天会不会回来的早一些啊?” 说起来,裴争政事繁忙,每日回来的晚,祁长忆已经睡下了,早上走的时候祁长忆往往都还没醒,因此祁长忆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能跟裴争说上话了。 李玉犹豫起来,“这,这个” 其实他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殿下。 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看样子是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因此,就在今日早晨,一道圣旨当着众臣的面宣了太子的人选。 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祁长风。 看着祁长忆一双隐隐含笑的眼眸充满希冀的望着自己,李玉咬牙,便将四皇子被立为了太子一事说了出来。 祁长忆眨了眨眼睛,似乎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情。 李玉又道,“是,是大人竭力拥护着四皇子殿下,皇上不得以才立了四皇子的。” 第354章 是裴哥哥,裴哥哥想让四哥哥做皇帝吗?可是裴哥哥知道的,就在不久之前,四哥哥还因为皇位不顾自己的安危,导致自己差点就 祁长忆觉得心口闷闷的不舒服起来,拉着李玉的手慢慢松开,又坐回了石凳上,抱着胳膊呆呆的看着远处。 李玉见殿下这副不开心的样子,顿时后悔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殿下,但是就连旁观者的他都感觉到了,近来的大人忙的不见人影,实在有些不对劲。 晚膳过后,裴争还没有回来。 祁长忆自己躺到了床上,呆呆的盯着头顶的床幔,眼眸的失落难以掩盖,他紧紧抓着被子,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想让自己赶快睡着,因为他要好好睡觉宝宝才能好好休息。 夜色渐渐深了,小楼的房门传来些响动,忽的被人轻轻推开了。 床上的那个小人儿竟然还没有睡着,听见了有人走来的脚步声,有些害怕起来,睁大了眼睛看向黑暗,出声问道,“小,小玉子,是你吗” 黑暗的高大身影走到了床边,微暗的月光映出了来人俊削的下巴。 “是我。” 裴争嗓音低沉,扬手褪去了外袍,然后上了床。 被子里面又滑进一具帯着滚烫热度的身体,裴争本以为小人儿已经睡着了,便打算悄悄的抱着他睡一会,没想到才刚一躺进被子,旁边的那具温香软热的小身子就靠了过来,贪恋的贴着他的胳膊,一双手臂也环住了他的腰。 “裴哥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宫里有事,”裴争语气淡淡,“快睡吧。” 祁长忆拿小脸蛋蹭了蹭他的手臂,“裴哥哥,裴哥哥,裴哥哥” 裴争微微侧了侧身子,祁长忆抱着的热度突然远离,他立马就不满的又贴了过来。 “裴哥哥,我,我今天” “嘘。”裴争没再避开了,而是伸出胳膊把他圈进了怀,下巴担在他的头顶,不去看他清澈澄明的眼眸。 “太晚了,今日不说了,睡觉吧,乖。” 祁长忆乖乖的没再问了,裴哥哥不管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有他的道理的,自己应该相信他。 “好,裴哥哥好好休息,要做个好梦。” “嗯” 祁长忆在裴争怀眨着眼睛,等他后面的话,可惜头顶迟迟没有别的动静了。 祁长忆努了努嘴巴,好吧,裴哥哥肯定是很累了,就让他先好好睡觉吧。 跟着一起闭上了眼睛,呼吸之间尽是那股熟悉又好闻的檀香味道,让人感到心安的同时,也会更加迷恋和依赖。 这样温暖的怀抱,这样亲密的距离,这样举世无双的人,是他的裴哥哥。 终于感觉到了困意,祁长忆在裴争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一觉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外面的天还远没有亮起来,小楼的门就被人急切的敲响了。 “大人!大人!” 李玉急的几欲破门而入,仍然不管不顾的继续敲着门,事情紧急的容不得他多做顾虑了。 里面终于传来道阴沉压抑的声音,“进。” 李玉推开门猛地就扑了进去,直直的跪下,头磕在地上。 “大人!宫里来人请您进宫,说是皇上,皇上快要不行了” 裴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旁边的衣袍穿上,起身要离开。 床上的小人儿也已经被吵醒了,同样听见了李玉的话,眼眸立即就湿润了,他跟着从床上下来,差点没站稳摔倒下去,幸而被裴争伸手一把捞进了怀里。 裴争把他重新抱到床上去,然后转身往门边走。 “裴哥哥!”身后的小人儿帯着哭腔喊,“我,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行。” 裴争语气有些重,帯着不容置喙的意味,“你在这里等着,有消息我会让人回来[报。” “裴哥哥”两行热泪从水盈盈的眼角落下来,“我,我想去看看父皇,可不可以求求你,你帯我去 看看父皇” 裴争没再言语,径直越过跪着的李玉,走到了门边去,脚步还没踏出去,就听到了隐忍压抑的微弱哭声,应该是怕被人听到,声音是从蒙着的被子传出来的。 一声一声的呜咽抽泣,像是滚烫的眼泪滴进了裴争心腔里。 李玉感觉到身边有个身影折了回来,又回到了床边去。 祁长忆还坐在床上,用被子拉起来蒙住了头,忽的感觉到被子被人扯了下来,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就露了出来。 裴争给床上的小人儿披上衣袍,将他抱了起来,稳步出了房门。 坐在了赶去皇宫的马车上,怀里的小人儿身子一直不停的在抖着,眼泪也决了堤似的止不住。 裴争抱着他,时不时摸摸他的头发,不然就是勾着他的小脸吻一吻,可还是不行,小人儿还是伤心的快要不能自已。 “父皇父皇” 祁长忆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挂满了一连串的泪珠,一眨眼睛就滴滴答答的掉落,他呢喃着,“你不要有事你不可以离开忆儿” 终于赶到了宫内,赶到了皇上居住的那处寝宫外面。 深更半夜,这寝宫内外灯火通明,外面的青石板上站满了乌央乌央的人群,满朝武百官尽数在这了。 寝宫的门正好打开来,里面走出来一人,正是刚被立为了太子的祁长风。 第355章 “太子殿下,皇上怎么样了?”有官员焦急的询问。 祁长风抬起了眼来,摇了摇头,他眼眶红着,袖口紧攥,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裴争和祁长忆。 那个小人儿哭得泪眼涟涟,看起来甚是惹人心疼。 祁长风走到了他面前,轻声开口,“长忆,对不起” 祁长忆眼泪顿时流的更加汹涌,他别开了眼睛,不太愿意再理祁长风。 祁长风抿了抿嘴,“父皇,说想见你,进去吧。” 裴争看了如今的太子殿下一眼,微微点头,便帯着祁长忆走进了宫殿内。 穿过屏风围帘,来到了内殿,皇上虚弱的躺在龙榻上,仰面看着头顶,眼睛在极慢的眨着,似是每一下都会用尽了力气。 祁长忆一见到床上的人,隐忍的难过再也控制不住的涌了上来,他趴到了床边去跪着,握着皇上的手,哭着喊,“父皇父皇我是忆儿,你看看我,我是忆儿啊” 皇上又眨了两下眼睛,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可是他的脖子已经无力转动了。 “忆,儿是,忆儿,来了吗” 祁长忆握着皇上的手抚上了自己脸颊,拼命点头,“是,是我,父皇,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在跟忆儿玩闹呢,你快些好起来吧,不要再吓唬忆儿了,好不好?” 他的眼泪尽数掉到了皇上的那只手上,染湿了苍老劲瘦的手背。 裴争在他身旁扶着,抱着他把他抱到了床榻边坐着。 这处寝宫的地上这么冰冷,跪久了他的身子会受不住。 皇上看到了裴争,眼眸顿时微微睁大,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张着嘴巴半天,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无法顺利的说出,言语都像是被积压在了喉咙口似的。 裴争站直了身子,在床畔边,对着皇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他想,他知道皇上要说的是什么。 “皇上放心,臣既已许下誓言,必,万死不辞。” 第199章 让他压着我 裴争出了寝宫,里面只剩下祁长忆和皇上两人。 皇上缓了好一会,才有力气再开口,“忆儿” 祁长忆靠过去,伸手自己抹了把眼角的眼泪,“父皇,忆儿在这里,忆儿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你不要睡觉,跟忆儿说说话。” 皇上缓声道,“忆儿乖,父皇累了,想,休息了你,你就与裴爱卿,裴争,好好的知道吗?” 祁长忆泣不成声,他感觉到父皇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流失,连帯着他的心里也有一块地方在跟着变得空缺。 他已经失去了母妃,不想要再失去父皇了。 “裴争,他,答应了父皇,会,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父皇心里知道,我们的天朝,怕是”皇上 又咳嗽起来,唇边忽的溢出了点鲜血出来。 祁长忆哭着伸出手去,替他擦掉那扎眼的红色,可是擦掉了一点,又会流出来更多。 那只小手上红艳艳的,麻木的继续去擦那些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别流,不要再流血了,求求你不要再流了” 祁长忆擦不尽那血,便伸出双手在下面接着,一滴一滴的黏腻腥稠,将他的两手都染红。 “忆儿,答应父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活着要好好活着还有,相信,裴争,不管他做了什么, 不要,与他心生隔阂朕知道,你与他心意相投,朕,会在天上,祝福你们保佑你们” 祁长忆把手上的血擦在衣服上,小手颤抖不已,好半天才能够重新握住皇上的手,他的眼泪不停滴落下来,打湿了大片的黄色锦绣被缎。 “父皇,不要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忆儿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傻孩子”皇上的手指动了动,用尽全身的力气高高举起那只不停抖动的手,凑着够着,想要去最后 抚摸一次自己小儿子的头发。 对他的亏欠太多,却再没了弥补的机会,好可惜啊 “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就做一个普通人,平淡快乐过一生吧” “还有啊父皇很开心,你能够,原谅父皇犯下的过错,这最后的一段时日有你,父皇觉得,很, 很,幸—福—’’ 抚在头发上的那只手,忽的无力的垂了下来。 祁长忆愣在了原地,瞪大双眸,泪珠顺着他的脸颊一连串的滑落,他轻轻推了推皇上的胳膊,“父皇,父皇‘, 一片寂静的寝宫外,传来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 “父皇一一!” 众臣面上露出悲痛之色,纷纷跪在地上,向着寝宫的方向磕头,久久没有人起身。 裴争瞬间就推开门奔了进去,只看见小人儿跪着趴在床畔边上,没了动静。 他心猛地一抽,快步过去把地上的人儿抱起来,这才看到了他手上和衣袖上染上的血迹。 祁长风已经带人跟在后面跑了进来。 裴争目不斜视,抱着怀里的人儿就径直走了出去。 太医院的人也一同跟着跪在寝宫外面的青石板上,江逾白瞧见了裴争抱着晕倒的小人儿从门内跑出来,当即就站起身直接跟了过去。 裴争抱着祁长忆来到太医院,把人放到床上,江逾白就赶紧给他把脉诊治,同样的也被他身上手上的血吓到了。 “血不是他的。”裴争沉着嗓音。 第356章 江逾白稍稍安心,“看脉象,有些不稳,应该是情绪波动引起的,没有大碍,好好休养着就行了。” 裴争应声,但是眉眼间的阴沉之色浓郁的快要化不开了。 “皇上驾崩,太子殿下也该要继位了吧。”江逾白站起身来,“我不明白,皇上分明是有意立小殿下为太子的,你如何让皇上转变了心意的?还是你觉得,小殿下,不配做这个太子?” 裴争没有言语,只是撩起了眼皮,沉默的看了江逾白一眼。 江逾白总觉得,最近的裴争好似又要变回以前那个残忍暴戾,压抑阴鸷,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了。 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裴争走了。 江逾白去煎好了汤药,端着来给祁长忆送了过来。 天差不多已经亮了,一代帝王驾崩了,外面应该忙的不像样子。 江逾白就守在床边,看着祁长忆,怕他醒了之后会再跑去那处寝宫。 床上的人才昏睡了没多久,就慢慢醒了过来,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就撑着身体想要下床去。 “父皇我要去找父皇” 他嗓子片沙的厉害,哭了那么久,眼睛到现在都还红红的。 江逾白原本打了个瞌睡,听到动静后一下子睁开眼睛,然后把小人儿按回了床上坐着。 “殿下,殿下你醒了,你现在不能乱跑。” 江逾白摸了摸药碗,还是温热的,“来,先把药暍了。” 祁长忆目光找不到焦距,只是看着门口,口下意识的一直在喃喃,“父皇,父皇还在等着我,我要去看看他” 他两只小手拼命推拒着江逾白的胳膊,想要挣开束缚跑下床。 江逾白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按着他,把碗凑到他面前。 “殿下,殿下你看看我,还认得清我是谁吗?你看着我!” 祁长忆被江逾白的唤声叫的呆住了,没有再挣扎了,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人。 “你是江太医,是逾白哥哥” 祁长忆眼神恢复了些澄澈,然后就弥漫上铺天盖地的悲伤和难过来,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眶满是泪水,将落未落,濡湿了一大片长睫。 江逾白不忍看他的眼神,“先不要下床,来,先把药暍了好不好?” 祁长忆缓缓点了点头,眼泪便随着点头的动作滴下来。 有几滴落到了江逾白手上,烫的他眼眶也跟着一热。 祁长忆自己端过了药碗来,手却颤抖的厉害,汤药洒出来不少。 江逾白去旁边给他拿条手帕来擦擦,却听见“晔啦”一声脆响。 祁长忆手的药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身上也被泼了不少汤药,可是他丝毫不在意,从床上下来就往门边跑,眼看着就要直接跑出门去。 江逾白着急的追过去大喊道,“殿下!你现在不能出去见风!快点回来!” 可小人儿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似的,拉开房门,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迎面碰进了一个怀抱。 他抬起泪眼,撞进裴争深似冰冷古潭的狭长双眸里。 裴争手扶着他的腰,也听见了刚才江逾白的喊声,又看到了房内碎了满地的汤药和药碗,眸色更深。 祁长忆看清来人是裴争后,只软着嗓子喊了句“裴哥哥”,然后就埋进了他胸前,眼泪放肆的涌了出来,哭到绝望之处,小身子抖得不像样子,似是下一瞬就能再次晕厥过去。 裴争把他打横抱起,没有进房内,而是转身出了太医院。 江逾白着急的跟在后面喊,“裴大人!你要帯殿下去哪?殿下的药还没暍!” “回家。” 江逾白愣了愣,抱起了自己的医箱跟了上去。 回到了丞相府后,裴争直接抱着小人儿送回到小楼。 江逾白也跟着一同来了丞相府,又去煎好了一碗药送了过来。 祁长忆半躺在床上,斜靠在裴争身前,脸上明艳的神采都被浓密的悲伤遮掩住了,往日那双灵动的双眸,现在只是盯着某一个地方,然后无声的流着眼泪,一副心伤破碎样子。 裴争接过了江逾白递过来的药,盛了一勺,吹凉了放到小人儿唇边。 “乖,暍药。” 祁长忆呆着没有反应,裴争用勺子将他的唇瓣启开条缝,然后压住他的舌尖喂了进去。 小人儿终是乖乖咽下了这口药,可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 裴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了几口气。 江逾白道,“这样可不行,这里面我加了有安胎的作用的药物,若是不全暍完,药效不够的。” 裴争替小人儿擦去了唇边的药汁,看了眼药碗,道,“你先出去。” “啊?” 江逾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见裴争端着药碗自己暍了口,他立马明白了,转身快步就走了出去。 一碗药暍完,幸而小人儿没再咳嗽,也没再干呕了。 裴争唇舌之间也溢满了药的苦香,他缠着那娇软湿嫩的小舌尖舔舐着绕了绕,然后不舍的分开。 原本苍白无血色的一张小脸上,因为这一个气喘吁吁的吻有了些红润,那一直流泪的双眸也没再继续流泪了,而是紧紧闭着,长睫颤抖。 裴争手指抚了抚眼前的唇瓣,看来,能让他暂时不哭的方法,也只有这样了。 第357章 江逾白在门外敲门进来,见药碗空了,人也没再哭了,满意的端着药碗就要出去。 却又被裴争叫住,问了个问题。 江逾白脸色一变,耳根顿时就红了,可反观问出此问题的人,却是面色如常,正脸不红心不跳的盯着自己等一个回答。 “这个,可,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多加注意,千万不能,不能压着他肚子” 裴争应声,“那让他压着我。” 第200章 好了,不哭了 江逾白面红耳赤的出了房间。 裴争抱着小人儿上了床,围帘放下来,慢条斯理,耳鬓厮磨,等人儿双目朦胧浑身酥软之时,托着他一个翻身,让他趴在了自己胸前。 小心的避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一只手在细腻嫩滑的皮肤上温柔的摸了摸,一只大掌几乎就能包裏住那小小的山包。 这么小的身体,里面还藏着另一个更小的小包子,都是他的宝贝他的心肝,是他要拿心尖尖护着的。 “嗯” 小人儿无意识的嘤咛一声,裴争便吻了吻他的发心。 “不舒服?” 小人儿点点头,似乎是伤心难过又要涌上来了,垂着眼角说不出话。 “乖,”裴争浅移慢动,“马上就舒服了” 接连两次,可算把小人儿累坏了,这下再顾不得想些什么别的事情,半趴着就沉沉睡了过去。 裴争把他的身子正过来,又用被子把他从头到尾牢牢遮盖严实,然后穿衣下了床。 宫里早已乱了套,若不是担心小人儿,本来裴争一步都不该离开。 吻了吻那张还帯着红晕的小脸,裴争转身出了房门 天色渐晚,床上那个小身影才稍稍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灰暗,身侧的被子早已经变得冰凉,那一瞬间有种被天地抛弃了的孤独和不安。 祁长忆声音微弱,“裴哥哥” 没有人应答。 红红的眼梢登时就变得湿润。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李玉推门进来了。 “殿下,大人进宫去了,走之前吩咐了要您醒了之后吃点东西,然后还要把药暍了。”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床上的人小声的应了句“好”。 李玉过去把他扶起来。 被子滑落,莹润白皙的肌肤上有点点红痕。 李玉侧过头,利落的帮他穿好了衣物,却瞧见小人儿脸颊上又有泪珠掉下来。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心疼,上天怎么这样狠心,让殿下接连失去两个至亲至爱之人。 “殿下,您不要太过伤心了,皇上身体拖了那么久都没见起色,现在这样说不定反而是种解脱,皇上要是知道您伤心过度弄坏了身子,肯定也会跟着心疼的。” 祁长忆抬起袖子来擦了擦眼泪,乖乖的点了点头,“小,小玉子,那我不哭了父皇,父皇说过的,看 到我哭他会比我更难过,所以我不能再哭了” 可话是这么说着,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还是会成串滚落。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祁长忆还是吃了些东西,然后也自己把汤药暍光了,只是身体又起了反应,干呕了几声,好在没吐出东西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祁长忆没有再进宫了,整日呆在丞相府。 原本沈欢死后他就不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那时候有裴争陪着,再辛苦他好歹也是走了出来。 但现在往往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后园里,不愿意笑了,也不愿意多说话。 宫里的丧礼持续了七天,花费的钱财无数,若不是因为现在举国忧患,礼仪应该持续整整二十七天。 先皇的遗体一下葬,新皇就要马上登基。 这么紧锣密鼓的筹备这一切,是因为此时此刻,蛮族的大军距离帝都城只有几个城池的距离了。 当初夺回的两座城池,没能坚守几天,就又被异常凶猛的蛮族人重新占领了回去。 整个天朝所有的兵力都集在了这剩下的几座城池,或许是因为被逼到了这种地步,不少天朝士兵都有了破釜沉舟的士气,硬是抗住了蛮族人一波又一波猛烈的进攻,几座城池没再失守了。 帝都城外驻扎着几万精兵,守候着这座百年古城,也等着敌军来袭决一死战。 江逾白已经又辞去了官职,他早就不愿再留在宫内,新皇也没阻拦着他。 他干脆暂时借居在了丞相府,可以更方便的照顾小殿下。 眼看着小殿下终日郁郁寡欢,身子也不似别家怀了身孕的人那么丰腴,反而是有些消瘦,江逾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他和李玉怎么劝都没用,小殿下就是多一口东西都吃不下。 也就裴争回来一起吃饭的那几次,喂着小殿下多吃了碗饭。 江逾白想不通,为何裴争偏偏那么忙,宫里那么多大臣,就他裴争跟新皇走的近,就他是新皇的左膀右臂无可替代? 可每次私下问裴争这个事情,裴争总是避而不谈,冷漠的看着江逾白跟看陌生人似的。 江逾白受不了他这种样子,没少在背后骂他。 没过几天,江逾白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他本与江家断了牵扯的,但是江家所在的城池被蛮族人占领了,信里说他的祖母受了重病,快要不行了,要他回家救治一番。 当时江逾白正在给祁长忆煎药,看完了信后,手忽的被烫了一下。 第358章 江家也算是名门大户,一家人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但是江家袓母是江逾白最亲近的人了,他心里慌乱的不行,颤抖着手才又把药碗端好。 把药端去送给祁长忆,看着他乖乖皱着眉头将药暍光,江逾白说了自己要暂时离开的事情。 祁长忆听了就拉住了他的袖子,“逾白哥哥,你也要走了吗” 江逾白拍拍他的手背,“我只是回家一趟,等事情办完了,我还会回来的。” 祁长忆红着眼眶,不愿意松开他,“外面不是很危险的吗?你,你走了,真的会回来吗?要是你不回来了怎么办,我不想让你走” 失去的太多,仅有的一点温暖,便想牢牢抓在手心里永远不放开。 “他会回来的,”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乘风走过来,“殿下,我会把他平安帯回来。” 祁长忆送着江逾白和乘风二人一路到了相府门口,不仅有乘风护送,还有相府的护卫跟着同行,虽然裴争没来,但江逾白知道这都是裴争吩咐的。 还算他知道感谢自己,没有白白替他照顾了小殿下这么久。 正巧相府门口有一队列经过,吹着喇叭敲锣打鼓,所有人都一身喜庆的红衣,后面还抬着顶红扑扑的大轿子。 “这是有人要娶亲了,”江逾白看着那顶花轿,似是也被这欢喜之色感染到了,“真好,又一对新人。” 原本在街上的行人也都自觉让出了道路,跟着站在路边看着,笑着,每人脸上分明都洋溢着美满幸福,但总给人一种用尽力气却即将消亡的破碎之感。 没有人知道何时会国破家亡,不可扭转的死亡来临之前,要更加亲密的拥抱自己所爱之人。 江逾白转身抱了抱祁长忆,让他安心在府养着,然后便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祁长忆站在相府门口,眼前还能看到那喜人的红色,但是视线却渐渐模糊了。 晚上,祁长忆自己一人用完了晚膳,回到小楼的床上躺下,准备睡觉的时候,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自己起身,穿好了衣服,来到了裴争的书房内。 夜已经深了,书房内静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祁长忆没有点烛台,摸黑走到了裴争常坐的案桌前,上面摆满了横七竖八的奏折和军报。 他趴在那案桌上,看窗外的皎洁月亮和熠熠星河,心里想着,裴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想着想着,便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裴争回到府上,没让人跟着,自己来到书房准备再处理些事情。 推开房门,便察觉到了房有人。 走到案桌边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上面睡的正香,柔软的小脸蛋压在一份重要的情报上面。 裴争在案桌旁蹲下了身子,看着呼吸浅的跟小猫似的小人儿,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可爱的阴影,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唇边闪着些晶莹剔透的诱人锒丝。 伸出手指在他唇边擦了擦,将那些暖眛湿润擦了干净,指腹下的滑软让人不忍收手。 裴争站起身来,一手扶在他背后,另一手抄起他的腿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随即就皱了皱眉头。 明明应该是两个人的重量,怎么还是这样轻? 抱着人往书房外面走,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慢慢苏醒了,长睫颤了颤,便睁开了眼睛。 “裴哥哥,你回来了” 裴争淡淡“嗯”了声,“回去睡。” 祁长忆却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脸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裴哥哥,我不想回去,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我会乖乖的,不会打扰到你的。” 裴争往外走的脚步没停,“不行。” 只有冷硬的两个字。 祁长忆一下子就委屈的湿了眼眶,“裴哥哥,你好几天没有抱抱我了,你都,不想我吗” 眼泪一掉下来就有些收不住,他能感觉的到,裴哥哥疏远了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裴争在门边停住了脚步,过了会后,长长叹了口气,伸腿将房门踢上,然后折身走了回来。 把小人儿放到了案桌上坐下,压到了什么奏折军报的也无所谓。 勾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吻了吻那双泪盈盈的眼眸。 “好了,不哭了。” 第201章 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祁长忆脸上的眼泪被人擦干,他微微仰着头,迎着月光看向裴争。 裴争被他看得喉咙发干,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亲,没有深入,只是安慰式的浅尝辄止。 良久后分开,裴争让小人儿坐在了自己身旁,然后点燃烛台,翻开案桌上的奏折开始看起来。 祁长忆乖乖的坐着,不哭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裴争俊削的侧颜。 从线条凌厉的眉骨,到微微抿着的薄唇,每一寸都仔仔细细的描摹一遍。 看的那样认真,也不觉得困了。 被旁边那道太过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裴争倒是有足够的定力,半天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小人儿。 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裴争闭上眼睛,揉捏了两下眉心。 一双柔柔的小手附上来,一下一下的替他揉着,比自己捏舒服的多。 “江逾白走了?”裴争出声问道。 祁长忆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裴争闭着眼睛看不见,才轻轻道,“嗯,和阿风一起走的,我今天还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的。” 第359章 “你身子沉,走路小心些,不准到处乱跑。” “裴哥哥,我知道了。” 祁长忆软糯糯的应下。 他努着嘴巴想了半天,说道,“裴哥哥,我今天还看到街上有人娶新娘子了,还吹喇叭了。” 裴争闭着眼睛沉沉“嗯”了声。 祁长忆收回了手,把自己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拽的板板正正,然后认真的看着裴争,“裴哥哥,我也可以嫁给你吗?” 裴争忽的掀开了眼尾,与眼前的小人儿对视上,看清了他眼眸闪着的光亮以及隐隐的期盼,视线不着痕迹的移了移。 祁长忆见裴争迟迟没有回答,又凑得近了些,贴在他胸前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忽闪忽闪的长睫像是羽毛般在人心上轻轻扫过。 轻柔甜腻的嗓音再次问了一遍,“裴哥哥,我可不可以嫁给你?” 裴争手握着他的腰,撑着他大半身子的重量,怕他滑下去,也怕他压到肚子。 抬手捂住那双太过干净澄澈的眼眸,裴争嗓音微微沙哑,“先起来。”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就像没有听到似的,让小人儿起来。 祁长忆眼眶渐渐湿润,用力的吸着口气,死死的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裴争扶着他重新坐回去,然后漆黑幽暗的眼睛看着小人儿,“太晚了,我送你回去睡觉。” 说完就站起身来,作势要往门边走。 祁长忆看着裴争一步步走到了门边去,途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那股被压抑的委屈就不受控制的翻腾着往上涌。 察觉到身后的小人儿没有跟上来,裴争站在门边回头,见他还坐在那案桌旁边,虽然没有哭出来,但是眼睛里面已经蓄满了一汪眼泪。 自从怀了身孕以来,小人儿的眼泪好像更多了,有因为别人流的,但更多的是为裴争流的。 “过来。” 小人儿偷偷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眼角,终是慢慢站起了身,乖乖的走了过来。 裴争就站在门边看着他,看他托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走的很慢,小脸上满是伤心难过。 房门被打开,小人儿紧紧咬着唇,却没有提步迈出去。 外面是一片朦胧的月色,透着惨淡的凄美。 小人儿忽的压抑不住了似的,猛然转过了身子来,伸手一把搂住了裴争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胸前的衣襟里。 裴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他接了个满怀。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决了堤似的汹涌的流着,小人儿边哭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因为脸埋着有些听不清 楚。 “不许哭了。” 裴争强势的把怀里的小人儿拉开来,脸庞隐在黑暗看不清楚情绪。 小人儿脸上挂满泪溃,眼睛像是浸了水的桃子盈盈的肿着,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 “裴,裴哥哥”他竭力忍着哭腔,“我是不是做错事了,那我不要你娶我了,也不要和你成亲了,只要 你喜欢我,喜欢宝宝,我们,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裴争眼眸微垂,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末了伸手替他擦掉了眼尾的泪珠。 “乖乖回去睡觉,不许再想那么多了。” 他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冷硬,似是在压抑克制着什么。 “你已经长大了,也要学会自己坚强,就算是我没有空陪你,也要自己学会懂事一点。” 小人儿点头,一副配合讨好的样子。 “还有,刚才的提到的那件事,以后,不准再想了。” 小人儿乖乖的应“好”,自己擦掉了眼泪。 裴争把他送回了小楼去,看着他躺到了床上,然后便走了。 祁长忆拉过了被子,蒙住了整张小脸,伤心和委屈的眼泪,都静静的掉进被窝里。 翌日一早,李玉瞧见小殿下的时候,被他脆弱憔悴的样子吓坏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祁长忆坐在凳子上,呆呆的摇头,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又红又肿。 “殿下,大人昨夜不知何时才回的,今早又已经出了府了,大人昨夜来找您了吗?” 祁长忆嘴巴抿了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慢慢垂下眼眸。 李玉看不明白了,“这是,来过还是没来过?” “小玉子,我,我好像惹裴哥哥不开心了” 祁长忆抬起眼睛来,里面竟然又冒着盈盈泪光了。 李玉手忙脚乱的不知该怎么安慰,“殿下,殿下,您可别再哭了,您一掉眼泪,咱整个府上人的脑袋都不定大人是因为别的事情烦心呢,您千万别多想了。”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因为我”祁长忆边说边摇头,“我应该懂事一点的,不能老是让裴哥哥 陪着我,我要学会自己长大” 李玉听着自家殿下这么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又安慰了小殿下一会,谁知一个下人匆匆忙忙的跑来了。 “殿下,殿下!不好了!猫主子躺在地上不会动了,呼吸都快没了!您快去看看吧!” 祁长忆猛地站起身来,就想要跑出门去,被李玉拦住了,然后扶着快步往外走。 “小瞄呜小瞄呜你不要有事要等着我” 祁长忆嘴唇都有些颤抖了,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第360章 自从他有了身孕以来,和小黑猫在一起玩的时候就少了,江逾白不让他老是抱着猫像以前那样蹭,说是吸进去猫毛会对宝宝不好。 因此,祁长忆已经有些日子没怎么和小猫玩过了。 来到了后园的那棵树底下,就是当初沈十九在后园见到小瞄呜的那一棵。 那个小小的黑色的身影就躺在树下,一动不动,周围站着几个仆人,都低垂着头,在偷偷抹眼泪。 这个比人还金贵的猫主子,养了三年多了,始终不爱亲人。 裴争刚开始养它的时候,没少被它抓伤手,它就像视裴争为敌人一般,不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可是后来有一次,裴争又被它抓的流血了,却还是没有放开它,只是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它后背的毛,极尽温柔耐心的抚慰着,还一直对它说着话,小黑猫似是突然有了灵性,转而在裴争流血的手背上舔了舔。 自此以后,它便只对裴争收起利爪,会在冬日乖顺的窝在他怀。 漫天大雪下,一人一猫,独赏雪景,天地渺渺,不算太过孤独。 但是最近半年猫主子身体就不好了,看了几次兽医,还是没能治得好。 只是没想到,那么多个寒冷的冬日它都撑过去了,却死在了这么温暖的春日。 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最后的时日,过得很安宁。 祁长忆在离它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看着地上那只小黑猫,呼吸又快又急。 他不愿意走过去,好像只要他不过去看它,不过去摸它慢慢冷掉的身体,它就还没死,就还能够跳到自己怀里,用毛茸茸的后背蹭蹭自己的脸颊,然后奶气的“瞄呜瞄呜”的叫。 李玉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下人便打算把小猫抱走找个地方埋了。 谁知祁长忆却忽的道,“别动,别动它,小瞄呜睡着了我们不要吵醒它了,它好累了,让它好好睡一 会吧……” “殿下”李玉面色悲痛的看着身旁的小人儿,“猫主子,不是在睡觉啊” “嘘”,祁长忆手指放在唇边,一行眼泪滑下来,他却轻轻牵着嘴角在笑,“我知道小瞄呜是去别的地 方睡觉了,等它睡醒了,说不定就会回来呢。小玉子,我们就把它留在这里,好不好,要是它回来看不到我或者裴哥哥,它会闹的” 李玉用力点头,赶紧用袖口擦擦微红的眼眶,“好好” 祁长忆轻轻抚开了李玉的手,自己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小猫身边,蹲下身子抱起了它。 这次的小猫很是温顺了,不闹不挣扎,也不会用毛茸茸的尾巴去扫小人儿的脸颊了。 “好乖的小瞄呜,”祁长忆自己把脸颊凑过去,在它软软垂着的尾巴上蹭了蹭,“是不是生气我好久都没有抱你了,不生气了哦,好不好” 小人儿低着头,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瞄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202章 华池沐浴 小黑猫的尸体就被埋在了那棵树下,一个小小的鼓起的土包,旁边插着一支小野花。 祁长忆跪在旁边,轻轻的抚摸着那个小土包,半天都不肯站起来,身上和手上沾满了土。 直到天都快黑了,李玉才好不容易扶着人起身回小楼。 祁长忆一步三回头,每次回头看那个孤零零的小土包时,总会感到一阵揪心的疼,那只通人性的小喵呜,就永远睡在那里了,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有没有人陪它玩,每天抱抱它摸摸它,其实它很乖的,才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骄纵的 想着想着,便又湿了眼眶。 回到了小楼,李玉先帮祁长忆将衣服换了,可小人儿身上还有些脏污。 李玉道,“殿下,要不我帯您去咱们府上的那处华池沐浴一番吧,那地方暖和,您现在身子也不能受风寒,在这里清洗怕是会着凉。” 祁长忆轻轻的点了点头,看起来一副恹恹的样子,去哪里做什么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他开心起来。 李玉叹了口气,帯着自家殿下来了府的那处华池,并命人烧好了一池热水。 这华池自从建好了以来,还从没有人真正用过,裴争一个人时往往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这里沐浴。 袅袅的蒸汽在满屋子一熏,洁白光滑的池壁玉石变得温润潮湿,有了点迷幻朦胧的美感。 “殿下,要人在旁边伺候着吗?” 祁长忆站在池子边,听见这话缓缓的抬头看了李玉一眼,眼睛还红着,然后摇头。 李玉道,“那好,我这就让人全都下去,殿下您自在的在这里泡着,我就在外面守着,先让人去做点吃的,您出来之后好吃点东西。有事您就叫我,若是没事的话,那我就一个时辰之后再进来。” 祁长忆点头。 李玉叫着其他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空荡荡的华池边上只剩下小人儿一人,人都走后,他自己呆呆的又在原地站了会,盯着满池飘着的花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他似乎是没了力气,慢慢的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裤腿撩起来,露出白皙细腻的两条小腿,然后伸进热乎乎的池子。 被温暖的热流包裏住,整个人都能够放松下来,小人儿衣服也没脱,就直接躺在了华池边上,整个池壁都已经被热气蒸腾的热乎乎的了,躺在上面倒很是舒服,那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在池水晔啦晔啦的划了几下。 第361章 周围这样安静,天地间好像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哦,不对,还有肚子的宝宝。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每一件都像是要夺走他半条命。 从前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也不会为失去什么而伤心难过,但是后来拥有的越多,过得越开心,再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痛得他连呼吸都要用尽力气。 抬起胳膊来,用袖口挡住眼睛,然后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往下流。 小人儿闭着眼睛,伤心极也累极,就那么躺在池壁上睡着了。 睡着也不安稳,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里先是一片黑暗,然后慢慢出现了一点光亮,紧接着沈欢自光亮处向他走来,他笑着跑过去想要拥抱师父,双手却直接穿透了沈欢的身体,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沈欢从他身旁走过,走进了后面的无尽黑暗。 接着是赵隶棠,月奴,江逾白,乘风,父皇 所有人,他们所有人都无法触及,只是冷漠的,一个接一个的从他身旁路过,就连那只小黑猫,都摇着尾巴从他身旁跑过去了。 最后一个,是裴争,他没有离他而去,只是站在了他身前,天神般俊朗,如画的眉目看着他。 然后光亮熄灭,天地浑浊黑暗。 “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裴哥哥裴哥哥” 睡梦的小人儿皱着眉头哭喊,哽咽的嗓音听起来无助又迷茫,一边摇头,一边伸手在眼前胡乱的抓着。 突然,他真的抓住了一个东西,是一块冰冷的锦绣丝质的衣袍边角。 衣袍的主人在他身旁蹲下了身子来,一手抄起他的腿弯,另一手伸到他的脖颈后,轻松的便把小人儿打横抱了起来。 迷迷瞪瞪的小人儿忽的腾空,随即缓缓睁开了泪盈盈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后,一汪眼泪又涌出来了。 “裴哥哥”他揪着裴争胸前的衣襟蹭,“你,你不要丢下我你不可以丢下我我们要永远在一 起,好不好我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 裴争抱着他走到华池旁边的软塌上,把他轻轻放了上去,然后勾着他的小脸看。 上面除了遍布的泪溃,还有几道混着泪水的泥土,俨然成了只小花猫。 “怎么了,又哭了?” 小人儿抽抽搭搭的憋屈了几下,可是实在难受的忍不住,一下子扑到裴争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裴哥哥小,小瞄呜走了” 裴争身子顿了顿,然后伸手抚摸了两下趴在肩上的小脑袋。 “好了,我知道了,很难过是不是?” “嗯”小人儿从鼻腔哼唧出声。 “那可以哭一会,但是只能再哭一小会了。” 裴争直接把他抱了起来,自己坐到了软塌上,然后让小人儿坐到了他腿上,再揉着他低声哄他。 “小瞄呜,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们,但是说不定以后哪天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候,你只要认出它了,我们就再把它领回家,好不好?” 小人儿抬起头来,“它真的还会回来吗?” “会的,”裴争伸手摸了摸他圆鼓鼓的小肚子,“这里面的宝宝不就回来了吗?因为他们喜欢你,不会舍得离开你。” “那裴哥哥会离开我吗?” 小人儿眼睛亮亮的看着裴争,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回答。 裴争扯了扯唇角,“我也,不愿离开你。” 小人儿这才放心的继续趴在他肩上,“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这辈子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要在一起,裴哥哥,好不好” “好,”裴争把他拉了起来,“但是,现在你要先去洗一洗,身上这么脏,我可不喜欢脏小孩。” 小人儿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袍一眼,混了些池水,确实一身的脏污。 他扭了扭身子,想要从裴争身上下来,却被按住了腰动弹不得。 “裴哥哥,我要脱衣服” 裴争“嗯”了声,“脱。” “可是,可是”小人儿脸蛋慢慢红了,“你要先把我放下来。” 裴争看着他娇嫩嫩的小脸,以及因为哭久了还红着的眼尾,按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往下游走,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旁,“就在这脱,我想看。” 这下小人儿连耳朵都红的快要滴血了。 即使连宝宝都已经怀了,但他还是一样害羞的要命,被这么一欺负,就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裴争看他还不动手,心痒的难耐,按着他的后颈贴向自己,先湿湿热热的吻了一会。 松开小人儿时,他眼眸水光潋滟的,轻喘着吐了吐舌头,“裴哥哥有酒味,你暍酒了” “嗯,暍了点,味道怎么样?” 小人儿继续呼哈呼哈的吐舌头,委屈巴巴的道,“辣” 然后舌头又被人含住,酒辣味道席卷而来,被推着阻着往喉咙深处递送,呛得他眼眶红红的要流眼泪了,才被稍稍放开些。 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温柔的抚摸,慢慢移到了领口处,缓缓滑了进去,然后将他的外袍剥落,随即是单薄的内衫也掉落到了地上。 小人儿被脱得精光,浑身上下白皙细嫩的像是刚捞出来的鸡蛋,白生生滑腻腻的,小肚子鼓鼓的像是个小山包,他慌忙伸手去遮挡在胸前,可惜那两只细细的胳膊根本也挡不住什么。 第362章 裴争扬手也脱掉了自己的外袍,只穿着贴身的内衫,抱着他站起身,走到了华池旁边,直接走了进去。 热水随即打湿了那白色内衫,紧紧贴在肌肤上。 进了池子后,小人儿便滑溜溜的捉不住了,一下子从裴争的怀里溜出来,抱着池壁趴在池岸边,小脑袋埋在臂弯里,身上的肌肤粉嫩嫩的,一半是被水泡的,一半是羞的。 他小脑袋里现在晕乎乎的了,再加上蒸腾的雾气,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站不稳了。 脚下一滑,差点就直接滑进池子,幸好后背贴上个硬邦邦的胸膛,撑住了他大半身子的重量。 裴争俯身含他的耳垂,酒意上头,蒸气氤氲,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并不是只暍了一点,是暍了很多很多酒,在外面吹尽了衣服上的酒气才敢来抱他,可还是忍不住亲他。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小人儿被一圈一圈荡漾的池水搅得意识迷乱,一只手一直在身前护着肚子,却被反绞到了背后,不过鼓鼓的小肚子没有受到一点冲击就是了。 过了良久后,小人儿被捞上岸,池岸边,软塌上,衣袍铺在地上,被湿淋淋的身体尽数打湿。 不止过了一个时辰,李玉却没有进来过,因为刚才大人进去之前告诉他,不可有人打扰。 第203章 我在这里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小人儿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双腿分开坐在裴争身上,小脑袋软软的趴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脖颈,身体还在敏感的不时轻轻颤抖。 裴争一边亲着小人儿的耳垂,一边时轻时重,慢条斯理,细细研磨。 心疼的给他擦去眼角残余的眼泪,舍不得他哭,却又想粗鲁的把他弄哭,便只好反反复复的亲着哄着,然后该凶狠的一点都不保留。 小人儿呜呜咽咽的轻喘起来,睡梦也被弄得不得安稳,慢慢苏醒了过来。 裴争侧过头,捏着他的后颈亲他,让他呼吸不畅又让他难以逃脱,把细细碎碎的吟哦尽数封禁,吃进肚子里。 满池的春水又开始了汹涌的荡漾 李玉帯着几个下人进去时,小人儿正躺在那处软榻上,闭着眼睛,身上已经被宽大的玄色外袍牢牢包裹住了,只露出一双白皙纤细的脚丫,脚趾头可爱的蜷缩着。 而裴争身上还穿着那湿哒哒的白色内衫,紧实的身躯一览无余,狭长幽深的眼眸微微眯着,充满警告意味的看着李玉。 李玉慌忙把眼神收了回来,知道自家殿下自己也不能乱看,便低着头,拿了干净的衣服想过去帮殿下换上。 裴争随便往自己身上挂了件外袍,帯子都没系,胸襟大开着,便迈步走过去拿过了李玉手的衣服。 “你们都下去。” 李玉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帯着其他人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裴争拿着小人儿的衣服,走到了软榻旁。 小人儿脸蛋白里透着红润,眉眼明媚,唇瓣殷红,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缩在他的衣袍里。 裴争没有给他换衣服,直接就着那袍子把人抱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回到了小楼,将小人儿轻轻放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刚想转身离开,被子伸出了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裴争回头,床上的小人儿仍然闭着眼睛,看样子是还在睡梦,但是小手却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下人们端着些吃食进来了,动作极轻,摆满了整张桌子都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裴争把那只小手拉开,重新放回了被子下,酒意已完全散去,理智意识尽数回归,他抽身离开。 翌日,艳阳当头,小楼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李玉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还是轻轻敲门,“殿下殿下?您是还没醒吗?” 没有人回答。 李玉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那厚厚的床帘一动不动,里面的人好像还没醒。 李玉让人先把桌上的吃食都撤了下去,昨夜大人让他们把吃食放在这里,本来是打算把殿下叫醒起来吃一点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大人又走了,也没人敢叫醒殿下,吃的便在这里摆了一夜。 下人们轻手轻脚的将桌子收拾好了后,李玉跟着出门,将门关上了。 他刚要提步离开,忽的顿住了身子。 有什么地方不对。 昨夜大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将床上的围帘放下来。 李玉转身又回了小楼内,脚步轻缓的走到了床边去。 “殿下,是我,我是小玉子,您是不是已经醒了?” 床内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殿下,我,我有点担心您,我就把帘子拉开一点点啊,我就看您一眼,只要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李玉边说着边挑起了围帘的一角,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围帘内的小人儿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没有起身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身上还穿着那件有些宽大的玄色衣袍,整个小身子都缩在里面,头埋在臂弯里。 李玉唤了声,“殿下?” 小人儿仿佛没有听见,没有任何反应。 李玉把一边围帘完全撩了起来,又唤了声,“殿下,我是小玉子啊,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李玉有些焦急起来,他还从没有见过殿下这个样子,现在江大夫又不在府上 第363章 他伸手轻轻拍了下小人儿的肩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殿下,您别吓我您说句话好不好或者, 您就抬头看我一眼就好,不说话也行,您看我一眼,行吗” 小人儿终于动了动,埋在臂弯的小脸慢慢抬了起来,并没有哭,也没有太过悲伤难过的表情,只是看出来有些疲倦。 “小玉子,是你啊” 声音微弱的快要听不见。 李玉忽的松了一大口气,眼眶却红了,殿下明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事情的样子,但就是能感觉到他很难过 “殿下,您早就醒了吗?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小人儿认真的想了想,反应有些迟钝,“我不记得了,天还没亮,裴哥哥刚走” 大人刚走?李玉心一下子揪着疼了下,殿下既然知道大人是何时走的,那就说明当时他并没有睡着,也就是说,殿下在这里几乎坐了一整夜,一夜都没怎么睡吗? “殿下,您饿不饿?要不我让人送点吃的来,您吃点,然后再睡一会好不好?” 小人儿侧头枕在了胳膊上,眼睛缓缓眨了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殿下,您忘了吗?您还有个宝宝要照顾的,您不饿宝宝也饿了,要吃点东西的” “可是,小玉子”小人儿道,“我真的不想吃,我好累啊,可是我睡不着,我睡不着觉,我躺在床上, 会做噩梦,好可怕的噩梦,我就不敢睡觉了,我不睡觉的话,就不会梦到那些事情了,他们,就都不会离开 李玉眼满是担忧心疼,“殿下,您不吃饭也睡不好觉,身体怎么受得了呢,这样下去人会熬出毛病来的……” 李玉没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殿下,那您先把衣服换下来吧,这件衣袍是大人的,您穿着实在大了些。” 李玉刚想伸手帮小人儿换衣服,小人儿却穿着衣服往床里面缩了缩。 “不要……” “殿下,您穿着这袍子,能舒服吗?还是换回您自己的衣服比较舒适吧,这衣服我让人拿下去洗了,您要是想穿,我再让人送回来就是了。” “不要不要洗” 小人儿把半张小脸都埋进了宽宽的袖口下,轻轻嗅了嗅,上面还沾染着些淡淡的酒香和好闻的檀香味道,穿着这衣袍,就像是被裴哥哥温暖的怀抱抱着。 李玉见状,心下了然,殿下是贪恋着那衣袍上的味道,如果这样能让殿下心安些的话,那就随殿下去吧。 李玉又在小楼陪了殿下好一会,可是小人儿还是不肯吃东西。 幸而江逾白走之前是留够了药量的,让人煎了碗药送来,小人儿总算是乖乖的暍了下去,但是又干呕了好几声,不过空空的肚子里并没有什么可吐的。 那药汤有些助眠的药物,小人儿暍了之后,原本还是缩坐在床上的,慢慢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倒在了软绵绵的床榻上,睡着了。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差不多又黑下来了,李玉拉过被子来给床上的小人儿盖好,床帘也放了下来。 能看的出来,殿下过得很不开心,可,他们谁都帮不上什么。 夜渐渐深了,丞相府一片静谧。 小楼门前站了个身影,本不打算再推门进去,可握了握手的药膏,还是轻声走了进去。 室内昏暗,只有幽暗的月光映照着。 裴争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撩开了围帘来,眼前有一小坨鼓起的山包,看来是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坐在床沿上,轻轻把被子掀起个角,怕扰到睡梦的小人儿,连呼吸都刻意的压抑住,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戳的心里一疼。 被子底下的小人儿抱着肚子蜷缩着,身上穿的是一件熟悉的宽大的衣袍,极不合身的领口倾斜到了肩上,整个小身子都团成一团缩在那衣袍里,像是个小动物般,双手侧着枕在脸颊边,沉沉的睡着。 那露在外面的半截白皙在黑衣和玄色的映衬下亮的惹眼,引得人呼吸一颤。 裴争伸手捏住领口,替他往上提了提,然后把被子重新盖下来。 拧开药膏的盒子,淡淡的药香传来。 昨日那般,怕会伤到他,不过当时他哭的那么可怜,肯定已经伤到了。 指尖沾染上些许药膏,伸进被子,撩开衣袍下摆,慢慢往里探寻。 是还有些没恢复好,轻轻柔柔的涂抹着药膏,耳边就传来几声好听的嘤咛。 “嗯不要” 裴争手指忽的一顿,没再继续动了。 俯下身子,压低了嗓音问,“弄疼了?” 谁知迷迷糊糊的小人儿睫毛颤了颤,直接睁开了眼睛,水光盈盈的眼底一片迷茫,以为自己还在睡梦。 “裴哥哥”小人儿张开胳膊抱住了眼前俯下来的人,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能够抱住了,不是像梦一样 人会消失不见。 “裴哥哥” 裴争一声声的应着,知道他还没清醒,轻轻拍着被子,柔声道,“睡吧。” “我在这里。” 第204章 谣言四起 天光亮起。 祁长忆醒了,摸了摸被子旁边的位置,冰冷空荡。 看来,昨夜那些真的只是个梦吧。 李玉推门进来,看到祁长忆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看起来比昨日好了许多。 方才他看到大人刚从后园走出去,还惊讶了一阵,这么长时日以来,还从没有白日在府见到过大人。 第364章 但是大人告诉他,不要把自己昨日来过的事情告诉殿下,虽然李玉不知道是为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下了。 “小玉子,”祁长忆摸了摸肚子,“我饿” 李玉连忙应道,“哎,殿下您稍等一会,我马上让人下去做吃的,多做一些,您想吃什么都成!” 好不容易听到殿下喊饿,不一会小楼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都是祁长忆爱吃的。 昨夜睡了个好觉,没有再做噩梦了,而是做了个美梦,梦里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还有人轻轻拍他的后背让他不要怕,祁长忆闻着那幽幽的檀香味道,睡得很甜,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吃饱了饭后,祁长忆换回了自己的衣物,但是裴争的那件袍子却没有还回去,而是被他叠的整整齐齐,小心的放在了枕边的位置。 一定是因为昨夜穿着裴哥哥的衣服,上面有他的味道,才会让自己梦到他的,祁长忆打算以后每晚睡觉都要缩进那件衣袍睡。 就这么又过了两日,祁长忆倒是真的再没有做过噩梦了,并且每日乖乖吃饭,乖乖睡觉。 闲暇之余,他还会看些医书,然后钻进丞相府的药房去研究药物。 这个药房本就是当初沈欢和小徒儿来府居住时,经常呆的地方,只是现在,只剩下祁长忆一个人呆在里面了。 李玉见着殿下整日忙着配置各种药物,一边担心他累到身子,一边又暗自为殿下开心,最起码他能够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会少了些坐着发呆伤神的时间。 而江逾白和乘风还没有回来,府上要是有什么人得了些小毛病的话,祁长忆都会主动为他们把脉医治,他的医术虽是不如师父的,但比寻常郎还是要好上许多的,往往他开一副药方,照着吃个两三次便能好了。 这日,祁长忆为府上一个老是咳嗽的小丫鬟诊治完了,小丫鬟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 府上的这些下人们衷心是衷心,但大多都是因为惧怕自家大人,有了祁长忆这么一个单纯善良又十分体恤他们,关心他们的主子,他们都受宠若惊巴不得祁长忆才是他们相府的真正的主人就好了。 去给小丫鬟拿药的那个小奴仆从大街上回来,一进门就气鼓鼓的,揣着药包直接进了小楼。 祁长忆拿着那药包拆开检查了一番,确定每味药都没错,才放心的让小奴仆拿下去煎了,结果小奴仆一抬头,却见他脸上是带了伤的。 “你的脸怎么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小奴仆不情不愿的走过去,祁长忆望着他的伤满是心疼,“痛不痛,我给你上点药。” “殿下,我不痛,实在是,实在是他们太过欺人太甚了!”小奴仆一脸气愤,“他们,他们竟然敢在外面传播殿下的谣言,要不是被我听了个正着,他们还不承认呢!我,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但是殿下放心,我没暴露我是丞相府的人,不然传到了大人耳朵里我肯定要受罚了” 李玉问道,“外面在传什么谣言?” 那个小奴仆偷偷抬眼瞄了祁长忆隆起来的小肚子一眼,然后抬头,便看到他正眉眼弯弯温柔的对着自己笑。 “他们说丞相府的殿下,与丞相大人关系暖眛不说,现在居然还怀了身孕,男人怀孩子,肯定,是 个怪胎” 小奴仆边说着心里边想,殿下这么好看,怀的宝宝肯定也很好看,不可能是怪胎。 祁长忆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微微垂下了眼尾,袖口下的手指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们懂什么!我们殿下是因为被老天爷宠爱,才有了能够怀上宝宝的能力,他们一群乡野村夫,也胆敢在背后嚼丞相府的舌根!” 李玉明显被气得不轻,“你告诉我,是谁说的那些话!我马上就派人去打他们一顿,实在不行把他们舌头都给拔了,我看谁还敢说!” 那个小奴仆支支吾吾的,却没有说出来。 李玉着急道,“你倒是说啊,放心,不管是谁,丞相府都不会怕他!” “不是几个人,是好多人,好多”小奴仆耷拉着脑袋,眼睛一闭索性说了出来,“是整个帝都城的人, 都这么说谣言,已经传遍了” 李玉愤怒的揪着那个小奴仆的领子,眼睛有些红,“那就去找是谁把谣言散播出去的!找到他,然后把他帯到丞相府里来,我就不信大人能轻饶了他!” 一只小手扯了扯李玉的袖子,祁长忆声音很轻,“小玉子,算了吧。” “殿下!”李玉道,“要是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这么做的,找到那个胆敢散布谣言的人,先严厉的惩治他一番,让整个帝都城的人都看看,谁再敢背后议论就是这个下场” “小玉子,我说算了。”祁长忆轻轻笑了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我没事的,真的。他们不接受我不喜欢我都没关系的,我有你们就好了,有你们陪着我,关心我,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可是”李玉还想再说什么,但见殿下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又把嘴边的话咽下。 明明殿下才是那个最委屈最伤心的人,现在却还要殿下反过来安慰他们。 不过殿下掩藏情绪的能力一点都不好,伤心难过都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跑了出来。 丞相府没有再追究这件事情,帝都城百姓们的注意力也没有在此事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因为还有更加严峻的问题摆在整座城的面前。 第365章 据说蛮族的大军已经快要攻到帝都城脚下了,人人惶惶不可终日。 有一小部分人,已经从帝都城撤离了,撤到了帝都城北方的几座暂时安全的城池,但若是一朝之都都被攻占了,再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到时候整个天朝改朝换代只是时间问题。 大部分的帝都城百姓都没有离开,他们对这座繁华了百年的都城有着很深的情感,这不止是一个国家强盛的标志,更是他们每个人赖以生存的信仰。 骁悍的蛮族人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信奉草原荒漠上的神明。 天朝人也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信奉自己的国家。 正值天朝新皇举办登基大典,纵使是如此危机时刻,该有的森严礼教却__不能缺少。 这不止是一个矗立了百年的大国风范,更是要给天朝的百信和军队一颗定心丸,一股凝心剂。 大典在宫举办,普天同庆,万民同乐。 宫门大开,宴请全城百姓一同进入宫庆祝。 不管什么有身份的还是没身份的,不管是权势富贵人家还是寒门貧穷子弟,不管男女老少鳏寡孤独,只要愿意,都可以走进宫门,参与庆宴。 这一晚全城都处在一种欢庆的喜悦氛围,被战争的惨淡愁云积压了许久的愤懑和憋屈,都在今晚一同释放了。 原本日渐清冷的街上现在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见到了都会笑着道一声喜,原本关门闭客了的店铺,现在重新张灯结彩起来。 好似只有丞相府,没有参与到这场盛事当,府还是安安静静的。 李玉跑进小楼的时候,祁长忆还乖乖巧巧的坐在烛台底下看医书。 他说,他也想做一个像师父那样的医者,可以四处帮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们,所以他现在需要好好的看医书,才能变得像师父一样厉害。 “殿下!殿下!” 李玉气喘吁吁道,“我知道外面为什么那么热闹了,说是今日新皇刚刚举办了登基大典,今晚要在宫宴请全城百姓呢,好多人都去参加了,我想大人肯定也会去参加的,说不定,还会帯上殿下您呢。” 祁长忆听到这里眼睛亮了亮,放下了手里的医书,眼神有些期盼的看着李玉问,“小玉子,你是说,裴哥哥也会帯我去吗?我都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了,他是不是在忙这件事情呢?” “肯定是的啊殿下,以往您和大人还没这样好的时候,宫里有什么宴会大人都会帯着您一同去,今日这么重要又空前盛大的宴会,哪有把您独自扔在家里的道理啊。” “那,那我是不是要先换个衣服,然后再梳梳头发,小玉子,你看看我的头发乱了吗?” 李玉看着祁长忆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殿下,看来您对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您就是披上块麻袋,也会比那些人都好看。” “可是,我也不能披着麻袋去啊” 祁长忆撅了撅嘴巴,他不能给裴哥哥丢人啊。 李玉赶紧解释,“殿下,我那意思倒也不是真的让您穿麻袋” 好几个下人来给祁长忆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映衬的那张小脸更加娇艳艳的可人,他外面还披着件披风,有些圆鼓鼓的肚子能够被好好的遮挡住,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分毫。 换好了衣服,祁长忆便在小楼等着,等裴争回来带他一起进宫。 马车真的回到了府上,就停在了府门口等着,裴争穿着身官袍,大步流星的进了府邸。 径直回到房内换好了衣服,裴争拉开房门,却见门前站着个小身影。 祁长忆看见裴争后,亮晶晶的眼底分明都是满满的欣喜和思念。 “裴哥哥,你回来啦。” 裴争应声,“怎么站在这里,等我?” 祁长忆点点头,“裴哥哥,你是不是还要走?” “嗯,宫里有事。” 裴争提步往外走,“天色不早了,你要早些睡觉,不许熬夜。”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所以便没有看到那双原本闪着光的眼眸渐渐变得暗淡。 到了门口,转身上马车之前,裴争回身看了眼乖乖站在门边送别自己的小人儿。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牢牢的盯着自己,里面藏着的都是不舍,却不说话,也不挽留。 裴争又走回了门边,站在台阶下面,正好可以与小人儿平视。 “今夜宫里人多眼杂,我怕没有精力分神照顾你,况且你身子沉,”裴争手伸进披风下,轻轻托了托他的小肚子,“所以,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祁长忆眼眶慢慢变得湿润,不是因为不能一起进宫伤心难过,而是因为裴争这么温柔的眼神和语气,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了。 “好,裴哥哥,我会听话的呆在家里的”祁长忆声音有些哽咽,但是他努力的忍住了不让自己的眼泪 掉下来。 一旁的李玉见着殿下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一下子就冲动的想把殿下所有的隐忍和委屈都告诉大人。 “大人,您知道吗,殿下他” 话没说话,祁长忆就拉了拉李玉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裴哥哥,我没事的,你快去吧,宫里肯定有很多人在等你的,不要耽误了事情。” 祁长忆吸了吸鼻子,“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会很乖的” 第366章 裴争眼眸深沉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遥遥离去,消失在了视线当。 祁长忆捂住了眼睛,静静的又站了一会,然后才回了小楼去。 重新点燃了一盏烛台,祁长忆又拿了本医书坐在那里看着,但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外面的暄嚣热闹不停的往耳朵里钻。 他也多想出去看看,多想参与到其啊。 但是裴哥哥说了让他呆在家里,他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只是,白换了一身的衣服,白梳了这么好看的头发。 在这个满城欢庆的日子,他只有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人看。 第205章 我抱抱你 烛光在黑夜中微微摇曳,祁长忆看着看着医书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摩挲着脸颊,痒痒的,柔柔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烛台早已经熄灭了,纵使满室的黑暗,他仍然可以一眼就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 “裴哥哥!” “嗯、…… 祁长忆揉揉眼睛坐直身子,“你怎么回来了,宫里的宴会结束了吗?” “没有,”裴争伸手给他拢了拢衣领,“没什么意思,就先回来了。” 祁长忆“哦”了声。 “睡醒了?”裴争问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也可以去吗?”祁长忆的困意一扫而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争,重重点头,“想!” 裴争牵起了他的手,语气温柔,“走吧。” 踩着满地的清冷月光,走出后园,走出相府。 出了相府大门后,街上人群熙攘,一片热闹景象。 没有让人跟着,裴争牵着祁长忆,就两个人,慢慢的随着满城欢庆的人群一起走。 他们就像是普通百姓一样,隐在袖口下的双手十指交握,紧紧纠缠。 每个人脸上都很开心,像是进行一场盛大隆重的末日狂欢,很多人手上都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在道路两旁忙碌着。 祁长忆好奇的一直看一直看,却忽的撞到了裴争的后背。 裴争回过身子把他扶正,低声问,“累不累?” “一点都不累,裴哥哥你累了吗?” 裴争笑着摇头,“那,我们晚点回去。” “好。”祁长忆拉了拉裴争的手指,“裴哥哥,他们在干什么啊?” 说着指了指路边。 正巧旁边有几人急匆匆的跑过,裴争一把将祁长忆拉到了怀,一手伸进了披风护着他的肚子。 祁长忆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软软的趴在裴争胸前,眼睛忽闪忽闪的仰头看着他。 “没事吧?碰到哪了没有?” 祁长忆嘟着嘴巴摇头,“我没事裴哥哥,但是我被你吓了一跳。” 裴争扯了扯唇角,轻声道歉,“好,都怪我,是我不好” 他摸摸小人儿柔顺的黑发,“那,能原谅我吗?” 祁长忆把裴争的手拉下来,放到了自己后腰处,然后埋头进裴争的怀里蹭了蹭,闷闷的说道,“裴哥哥,我没有生你的气,就算我生你的气了,只要你抱抱我,我就不生气了。” 后腰上的那只手没有动,然后慢慢的收紧了些,把怀里的人儿严严实实的圈到了胸前拥着。 “好,我抱抱你,抱抱你。” 旁边还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站在路旁的两人紧紧相拥。 一对衣着不凡又清尘出众的璧人,任谁都会多看上两眼,发现是两个男子后,又会窃窃私语眼神异样。 祁长忆整张小脸都藏着,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裴争抬眼却能看到那些好奇的探究的厌恶的眼神,他便神情淡淡的回看过去,视线冰冷而赤裸,让那些人们赶紧转移了目光加快脚步匆匆经过。 人流还在慢慢变多,裴争又重新牵着小人儿继续顺着人流走。 他们路过了曾经名躁满城的小倌楼__醉春坊,路过了曾经美食天下第一的酒楼 品香,路过了曾经 一起吃过面的小摊贩,路过了曾经江逾白在城开的那家医馆 然后走过了石拱桥,来到了河岸旁。 岸边站着很多人,在瞧着对面的点点灯光,映在平静的河面上,像是飘在上面的一盏盏河灯。 他们也来放过河灯的,就在去年的游灯会上,那时候他们都对着河灯许了愿,愿望都是关于对方的。 祁长忆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全都有人陪伴,没有人是形单影只的。 他握着裴争的手又紧了紧,他也不是孤单的了。 突然旁边传来了哭泣的声音,祁长忆扭头看过去,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用衣袖掩着眼睛,不知为何,哭得很是伤心,她旁边的年轻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也是一片哀伤。 “会没事的,会过去的,别害怕,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年轻男子说道。 “可是,可是我还不想死我们还没成亲,我们还没来得及成亲”年轻姑娘哭着说道。 年轻男子顾不得旁人的眼光了,把自己的姑娘抱进了怀。 祁长忆看了他们一会,扭头想问裴争些什么,却忽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嘭”一声巨响。 一朵盛大而绚烂的七彩烟花在头顶盛开,缤纷夺目的光芒映亮了整个河岸边。 人群传来惊呼,刚才低沉的气氛被一朵烟花炸的干净了,人们仰着头,看着在黑夜盛放的花,心的惊慌害怕被暂时抛却了。 第367章 祁长忆也微微仰着头看烟花,可是他们所处的位置视野并不是十分开阔。 裴争在他耳边问,“想看的更清楚吗?” “想!”祁长忆也趴在裴争耳边回。 于是裴争拉着他走出了人群,沿着河岸边一直走。 河对岸的烟花还在一朵朵盛放着,只有两个身影在越过层层人群,穿过道道阻隔,一直逆着光走着。 灿烂而炫目的光亮在他们身后,素白与玄色的衣角在风飘起,他们本身就是暗夜最耀眼的光。 来到了城的一座鼓楼下,下面有士兵把守着,裴争帯着祁长忆上了鼓楼的最高层。 一站上来后,满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祁长忆站在围栏前,看清了城大街小巷亮着的光后,眼眶忽的一热。 那挂了满城的,树枝上的,店铺商贩前的,以及街上行人手拿着的,全部都是火红与白亮的兔子莲灯。 原本昏暗的城池,被灯火映的满城明亮。 细碎红光,冲破黑夜的禁锢,映亮万里山河。 随后烟火又开始一下下的亮起,比刚才的还要盛大,还要缤纷美丽。 站在这高高的鼓楼之上,离得夜空那样近,烟花就好像是盛开在眼前,伸出手去就能触碰到那转瞬即逝的美好_般。 但是再美的烟花不及那双摇曳水眸闪耀的光,祁长忆在抬着泪眼看夜空,身旁的人在侧头看他。 那道目光温柔而缱绻,沿着精致瓷白的小脸细细描摹,仿佛要把他的一顰一笑,含情眉目全部刻进骨子里。 祁长忆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过来,然后便被圈进了一个怀抱,只是两人之间还留有点空隙,并没有靠上。 他就在那空隙之间转过了身子来,眼角的眼泪随着转身的动作洒了出去,在光亮下晶莹剔透的。 他猛地就扑进了裴争的怀,再不留下一点缝隙,整个小身子都紧紧的贴在裴争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间,一直喊着,“裴哥哥,裴哥哥,裴哥哥” 裴争抱着他,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支撑着他身子的重量,摸摸他的头发轻声问,“怎么哭了?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祁长忆帯着哭腔道,“裴哥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 欢你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好,我知道了,先不哭了,好不好?”裴争给他擦了擦眼泪,抬着他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烟花还没放完,还要看吗?” 祁长忆止住了眼泪,抽抽搭搭道,“要,要看” 裴争笑笑,把他的身子转回去,将他圈在自己和围栏之间,微微低头,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甜滋滋软糯糯的奶香味。 “最近在看医书?” “嗯啊,我也想要像师父一样,成为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医者,所以我要看好多好多书才行” 祁长忆细数着自己看过的书,还有他给府的下人们治过的病,以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他什么都想跟裴争分享,什么都想告诉给他。 “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吃的好吗?睡得好吗?” 祁长忆点点头,“都好,我比以前吃的都要多了呢。” 裴争抬手,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那,这个小东西有没有折腾你?” 祁长忆撇了撇嘴巴, 有时候会有,因为他我都吃不进去东西,但是小玉子还非要我多吃一点,还有逾白哥哥走之前给我留了好多汤药,都好苦的” “再苦,也要乖乖暍完,知道吗?” 裴争攥了攥纤细瘦弱的小手腕,“再吃不下去,也要吃一点,吃再多都不长肉,怎么还是这么瘦。” 祁长忆也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没有瘦啊,裴哥哥,我都比以前胖一点了,真的,不信你掂掂我,是不是变重了,跟一头小猪似的。” 他说着转过身子,抬起胳膊趴在裴争的肩膀上,想让他抱着自己,双脚微微踮起。 裴争眼眸深邃,低头看他的眼睛,良久后轻叹一声,把他接了个满怀,小心的避着他的肚子,将小人儿严丝合缝的嵌进胸膛。 深吸了口气,嗓音低沉,语气顿挫。 “是,变重了,小笨猪。” 祁长忆贪恋这个紧密的怀抱,裴哥哥有多久都没有好好的抱过自己了,他多想裴哥哥,多想以前在鬼谷,在流云山庄,在边疆,那时候裴哥哥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有好多时间陪自己。 随后,最后一朵烟花也在夜空炸开了。 热闹繁华散去,漫天星辰闪耀。 帝都城外,夜色与天际重合的地方,却渐渐亮起了冲天火光。 第206章 永远不要回来 站在鼓楼上看那奔腾着由远及近的火光,顺着边际线连成了一整片,声势浩大,席卷而来。 而放眼城,欢庆的人群还未散去。 裴争怀里抱着的小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倒在了他怀里,呼吸均匀的沉沉睡着。 满城的火树红光映着小人儿的脸颊,裴争就那么看着他的睡颜,低头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这是一种特殊材质的熏香,闻久了,才会失去意识昏迷过去,但是对身体绝无害处。 若不让他安稳的睡着,想必他是不会乖乖配合的。 这么些日子以来,裴争快要被自己折磨的发疯。 第368章 从皇上刚废除了祁寒连的太子之位时,裴争就隐隐的有所预感,皇上似乎有意立祁长忆为太子,并且想让自己帮扶在他左右。 若是太平盛世,裴争定会欣然应允,万死不辞。 但是时值战乱,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境地。 那时候裴争就知道,这个几百年的泱泱大国一一天朝,已经走到了朝代的尽头。 战争前线接连败退,举国将士英勇不足,安乐国土里养不出能奋勇杀敌的士兵,除了赵隶棠。 可就连赵隶棠也消失数月无半点消息。 这个太子,极有可能会成为亡国君主,裴争不会让小人儿去冒这个险。 但是个缘由不能明说,裴争只告诉给了四皇子祁长风,是何用意,祁长风立即就领悟过来了。 后来,祁长风答应了,他愿意做这个太子,愿意拼尽全力守护住这片江山。 最终,祁长风得以继位。 那段日子,府上的小人儿整日都沉浸在伤心难过,裴争心里压着事,却什么都不愿说。 实际上裴争一直在暗联络着天朝以北的一个国家一一北域国,他知道蛮族大军攻入帝都城只是时间问题,他不得不为小人儿铺好一切后路。 不止是因为他答应了皇上要护小人儿平安,更是因为,那是他的心肝,他的呼吸,他的命,也是他的整个余生。 直到有一次裴争在宫处理政事,很晚才回府上,却发现那个小人儿还没睡觉,一直在等着自己,非要自己抱着哄着才肯好好睡去。 裴争看着枕在自己臂弯间乖乖睡着的小人儿,突然就被一个念头吓了一跳。 如果一直这样,如果一直这样 要怎么才能舍得放手,怎么舍得让他离开,而小人儿要怎么才能学会自己独立的生活。 那个晚上裴争一直没有合眼,只是默默的看着熟睡的小人儿。 后来,裴争便有意的不经常回府了,纵使思念难忍,也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听,若总是心软,那么总有一天会狠不下心放他离开。 但是那个小人儿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了,惹裴争生气了,泪眼盈盈委屈可怜的小模样,裴争看着就心里一阵阵发疼,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声音,不受控制的去抱抱他,摸摸他的头发轻声哄他,然后又会想到什么似的冷着心把他送回去。 冷落他是有意为之,但无形之流露出的温柔爱怜和缱绻疼惜,却不受心的控制。 那晚,小人儿充满希冀的问,可不可以嫁给自己。 裴争抱着小身子的手都在不可遏制的颤抖,心里在疯狂叫嚣着,要他,娶他,抱着他再也不要放开。 但是,怎么可以 裴争把小人儿送回了小楼之后,在书房彻夜长坐,浑身上下冷的彻骨,奏折再没有看进去一本。 这仿佛是一种无声无息的酷刑,不止是对小人儿的冷酷,更是对裴争自己的残忍折磨。 曾经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点光,终于可以依靠着光而活,现在却要再亲手将那束光推远,让他去别的地方,才能够一直发光,而跟在自己身边,只会慢慢的熄灭。 但情,本身就是难以言说的,越是隐忍压抑,它就越会饮血啖肉在心底疯狂滋长。 知道了那只陪伴了自己三年多的小黑猫死了后,裴争暍醉了。 回府之后,脚步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小楼外,却听说了那个小人儿去了华池沐浴。 也许是凭借着酒意,才终于敢不管什么后果,不论什么得失,就径直走了进去。 小人儿在华池旁边睡着了,莹白的小脸蛋上透着红扑扑的颜色,红唇半开半合,在不安的呢喃着。 在他身旁静静的站了会,裴争理智稍微回来了点,就想要尽快转身离开,再这么看下去,他觉得快要不能控制自己了。 谁知,那只柔软的小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角,裴争脑海的酒意就此炸开。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仅是遵从着内心和本能,埋进柔软潮热的身体,打上深深的烙印,一下一下的诉说着难以言喻的挣扎和无助。 是的,裴争觉得无助。 冷心冷血,恣意而为,这曾经是他最擅长的事。 若是以前的裴争,哪会管什么天下苍生是死是活,哪会管什么战争残酷黎明百姓流离失所,那时候的他好像没什么在意的,就算国家破碎神明陨落,都与他无关。 可是现在他背负了太多,考虑了太多,他的血已经被捂得热了,再想冷下来,心就会觉得痛了。 在北域国接应的人,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排妥当的。 江逾白和乘风回了江家,按说早就应该回来了,但是裴争发了命令,直接将他们蒙骗去了北域国,他们便不会再回来帝都城了。 而小人儿也会在新皇登基大典的当晚,被暗护送出帝都城,前往北域国和乘风等人汇合。 尽管帝都城的北方还有好几座天朝的城池,但是一旦都城失守,其他的城池也将不再有意义了,所以只有将他们安排到另一个国家才能算是安全。 天朝一日没有胜利,那就一日不要回来。 如果天朝就此战败,那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并且,裴争还在继续派人寻找着赵隶棠的下落,给他留了口风,若是他还能够活着回来,就让他也一路北行去北域国。 第369章 裴争把他们的后路全都安排好了,却独独没有安排自己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 整座帝都城的百姓,整个天朝皇宫,全体天朝将士,满朝武百官,以及刚登基没多久的新皇,他们都没打算离开。 裴争想,他总是为自己而活,但是这次,他想作为天朝丞相而活。 这最后一次,他想要对得起黎明苍生,对得起诸多战死的将士英魂,对得起先皇,对得起天朝满国。 但是,却要对不起那个小人儿,对不起他自己了。 好在小人儿已经有了目标,就算没有了自己,也能够好好的生活,裴争也算是安心一点。 这最后一日的庆典,裴争本欲不再回府,时候到了,自会有人去府直接接应着小人儿离去。 既然离别太苦,那就干脆不要相见。 裴争自认为自己可以扛得住蚀骨的相思和不舍,若是亲手把他送走,那才是最残忍的刑罚。 可最后还是狠不下心,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小楼,在手指轻柔的抚摸着那张沉睡的小脸。 就再多呆一会吧,裴争告诉自己,再自私的多看他几眼,多抱他一会,就再允许自己最后一次,不推开他。 可这满城,满街,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 借着话由,裴争对小人儿道歉,“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是我让你伤心难过了,是我自私的想要让你好好活着,是 我故意把你一次次的推开了,是我,没办法承诺娶你,也没办法承诺不离开你了” 他帯着隐隐的鼻腔,像以前一样摸摸小人儿的头发,问,“能原谅我吗” 所以准备了满城的花灯,所以燃放了最美的烟花,他希望帝都城在小人儿心留下的最后一个印象,是美好的。 可是他又怕,太过美好的,会让人不容易忘却。 他希望小人儿可以在那个北方的国度,平安喜乐的继续生活,听说那里雪会很多,小人儿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城外的火光还在迅速的朝着这边蔓延,帝都城外守备着万千将士,死死的紧盯着奔袭而来的敌军。 蛮族大军昨日还在距离帝都城几十里之外的城池,没想到会如此迅速的就攻打了过来。 裴争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从鼓楼直接一跃而下,快速的向着相府移去。 相府后门早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府武功最高强的几个暗卫随车跟从。 “大人”李玉一见着裴争就开始哭起来,他才刚刚知道了这一切,知道了大人居然是要在今晚送他们 离开的,先前,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裴争上前,将怀里的小人儿轻轻放在了马车上,然后伸手抚了抚小人儿的脸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大人我不走了,我跟您一起留下吧” “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裴争起身,拍了拍李玉的肩膀,眼睛看着他道,“你要,帮我照顾好他。” “好!我知道了!”李玉抹着眼泪重重点头。 裴争回头深深看了马车内一眼。 “不止是今晚,是此后余生。” 第207章 你我,皆是罪人 马车穿破夜色疾驰,跌跌撞撞消失在视线尽头。 “大人!大人一一!” 相府正门口有一人骑马而来,身着红黑铠甲,对着门内大喊,“卑职是帝都城御林军统帅刘毅,有急事要求见大人!还请来人尽快通报!” “何事?” 一道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刘毅坐在马上回头看去。 一席身影逆着满街红光而立,面庞隐入暗夜看不清晰。 刘毅跳下马来,“大人!发现一支敌军先锋队直逼帝都城而来,马上就要抵达城门口了,照此势头来看,后面必定还跟着蛮族的数万大军,皇上让您立即进宫商量对策!” 裴争微微颔首,走到那匹马旁翻身跃上,扯着缰绳冷声开口,“传令下去,疏散街上百姓,加固城门,等待指令。” “是!”刘毅应到。 随后裴争纵马向着皇宫内奔袭。 一路上所有百姓听到马蹄声都自觉避让,紧接着就有一队队装配整齐,手持火把的士兵在街上巡视,驱散了还在庆典的百姓。 人群见满城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奔走,再加上本就惶惶不安的人心,一时之间街上乱了套,人流簇拥着四处拥挤逃窜。 “打仗了!要打仗了!快!快回家!” “蛮族人要打进来了啊!我们天朝这是要亡国了啊!” “真的要打起来了吗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呢 ” 皇宫内灯火通明,原本进宫来参加庆宴的百姓全都已经被遣散着出了宫,其他的满朝百官都移步去了朝 裴争骑马直接跃过了宫门,一直到了宫殿的台阶前才停下。 他踏进朝堂内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了过来,包括坐在上座的新皇祁长风。 “裴丞相,”祁长风眉头紧缩,面容紧绷,“可知道,外面现在情况如何了?” 裴争脚步没停,面色冷峻,薄唇轻抿,穿过站在朝堂间的众人,一直走上了层层玉阶,走到了龙椅前面去,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朝众官。 “天朝百年,屹立不倒,泱泱大国,铁骑征战万里山河。你我不曾见识过它最繁荣鼎盛的时期,却目睹了它最破败蕭条的岁月。它应该是高高在上,供万人仰仗的光,应该是所有将士百姓的信仰。可今日,江山破碎,风雨飘摇,若圣光终将陨落在我们手上,那你我” 第370章 裴争一字一句,“皆是罪人。” “既是罪人,当与国同在,国灭,人亡。” 站着的百官低垂下头,曾经他们有多么看不惯裴争,此刻也就有多被他的话触动。 没有人心是不悲痛的,自己的国,自己的家,落得个如此凄惨悲凉的下场,就算是以死谢罪,也无颜面对逝去的列袓列宗。 裴争目视着宫殿之外,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上面,也不知他心在想什么。 朝堂内静默了好一会,悲怆的氛围浓重而压抑,没有人肯出声打破这宁静。 过了会后,裴争收回了视线,眼眸微垂,情绪隐在了漆黑的一汪幽潭。 他走到祁长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祁长风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不行!你不能去!这种时刻你要留在宫里,留在朕身边帮扶着朕!” “皇上不同意也无所谓,臣并不是在征得你的意见。” 裴争微微抬眼,眼神有拼命压制住的汹涌暗流,“毕竟当初只是帮助你上位,臣并没有说会臣服与你。” 他随手指了指下面规规矩矩垂首站着的众臣,“况且,这里有这么多人帮扶皇上,不少臣一个,但是,他们少。” 裴争提步开始往殿门外走,祁长风站起身来,目眦欲裂的瞪着他的背影,面色恼怒,眼尾微红。 “裴争!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你这是抗旨不尊你知道吗!” “臣知道,臣明知故犯。皇上生气就撤了臣的职吧,也没多久可当了。” 裴争站在门边回首,一席玄色衣袍浓郁的快要融进黑夜里,他俊美无俦的脸庞被殿内烛光一寸寸照亮,发丝随着夜风在身后轻扬,华美尊贵的宛如神衹。 他抬手作揖,对着满朝百官微微颌首。 “各位,再会。” 裴争骑马赶赴到帝都城门口,满街只剩下发着红光的莲灯,以及地上扔的乱七八糟的杂物。 沿街的行人已经全部被驱散干净了,百姓们都回到了家躲避,门窗紧闭。 帝都城巨大高耸的铁门紧紧关着,被几根粗壮的圆木牢牢抵住。 城墙上满是弓弩手,精神紧绷蓄势待发,来来往往的士兵在准备强弩和流火箭矢,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一切都半是慌乱半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裴争下了马,揪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小士兵问,“你们的统帅是谁?” 小士兵指了指城墙之上,“那个站在亭子里的就是了,御林军统帅刘毅。” 裴争认出了刘毅,转身就要到城墙上去。 小士兵赶紧拉住他,“哎你不能上去!敌军马上要抵达城门口了,这边要打仗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不认识我?” 小士兵摇头,“不认识。” 裴争见他好像年龄不大的样子,“你多大了?” 小士兵挠挠头发,“十了。” 也是十岁。 裴争眼神的冷意褪去了点,看了眼小士兵手的弓箭,“弓弩手?” “嗯!”小士兵自豪的举着弓箭挥了挥,“我箭术可好了,箭无虚发呢!战场上被我瞄准的敌军一个都跑不了!” 正巧不远处有士兵在集合了,小士兵赶紧提着弓箭跑了,边跑还边回头嘱咐裴争,“你可千万别在这里逗留了,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回家去吧!” 说完就消失在了众多的士兵当。 裴争看了眼他的方向。 回家? 他还,哪里有家。 裴争转身就提步上了城墙,刘毅在这里见到裴争还很是讶异。 “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城墙上的风有些大,吹得裴争眼眸微微眯起。 极目远眺,能看到那一道火线还在向着这边逼近,渐渐变成了一条挣狞可怖的火龙。 可是反观帝都城内,却安静的可怕。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刘毅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您不能来,只是,这前线危险,您不如待在府里或者宫里躲 “躲避?哪里还能躲得过。” 裴争手指搭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白皙的骨节微微凸起,“穷途末路了,不如鱼死网破。” “那蛮族今夜是派了重兵前往帝都城,先让先锋队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蛮族铁骑再冲破我们的城门。大人,我们今夜,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裴争薄唇轻启,语气淡淡,“我知道,皇上也知道,满城百姓,他们都知道。” “知而不退,尽管可能输的惨烈,但极尽悲壮。” “报——!” 身旁忽的有一士兵大喊道,“报告统帅,城门外刚刚抓获敌军探子一名,现在在城门口处没有进城,想问统帅该如何处置?” 刘毅愤怒道,“这个时候了,蛮族还来探听我军情报,帝都城现在是何情况,他们应该很是了解才对吧,还用得着探听吗。” 裴争却道,“把人帯上来。” 那个士兵看了刘毅一眼,刘毅应允,他才匆匆的又跑了下去。 刘毅不解,忍不住出声问道,“大人,城门开关一次麻烦,不如直接把人杀了算了,反正蛮族的先锋队也马上就要赶到了,到时候肯定直接就是开战了。” “此人不是探子,”裴争敛眸,“阿木勒确实比我们都还要了解帝都城的情况,所以不会再派探子来探听情报。” 第371章 “那这人是来” 裴争垂眸看向下面已经打开的帝都城城门,“劝降。” 几个士兵押着那个蛮族人上来了,裴争见他眼熟,应该是曾在阿木勒身边见到过的。 那蛮族人被迫跪在了地上,一脸的愤懑不服,死死拧着头不愿低下。 “放开他。”裴争出声道。 那几个士兵把人放开了,那蛮族人有些惊讶,抬眼打量着裴争,却没有站起身。 “你们先下去。” “是!” 那几个士兵退了下去,周围便只剩下三人。 那蛮族人对着裴争笑了笑,从容的站了起来,上前了两步。 刘毅一下子就挡在了裴争身前,手的剑身已经出鞘。 裴争按住了他的剑,越过了他身前。 “裴大人,好久不见。” 那蛮族人道,“您贵人多忘事,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们在蛮族曾经见过的,当时您还是出使我蛮族的使臣,跟着你们天朝的那个大将军一起,护送皇子嫁到我们蛮族来和亲。” 裴争却并不理会他的攀谈,眉眼间的冷然和不耐流露的明显。 “再不直说,你就没命说其他的话了。” “哈哈哈哈,裴大人,别生气啊,我来这里,确实是有别的任务的。”那个蛮族人开心的笑着。 “我们蛮族尊贵的首领,对你们天朝的都城很是喜欢,所以不想再采用暴力血腥的方式进行夺取了,而是希望贵朝能够识相一点,自觉将帝都城拱手相让。” 裴争也忽的笑了,狭长的眼眸上扬,冰冷的笑意不达眼底。 “正巧,我天朝,对蛮族也很是喜欢,不知道阿木勒首领愿不愿意相让呢?” 第208章 更大的不安 “你——!” 那个蛮族人有些恼怒了,但随即又顶着副笑脸道,“裴大人,先别急着拒绝啊,不用和你们的皇帝商量一下吗?万一他愿意以这座都城来换取自己的安全呢?我们首领说了,只要你们肯主动投降,让出都城,那么,我蛮族可以保证不杀你们的皇室权贵一众,如何?” 刘毅听了这话,问道,“那,城其他人呢?” 那蛮族人满不在乎道,“那些蝼蚁一般的人们,杀了就好了。” 刘毅手的剑一下子就抵在了那个蛮族人的脖子上,“我们天朝人只对自己的国家和自己的皇帝忠贞,绝不会对别人俯首称臣!” 刘毅怒暍道,“我现在就把你先杀了,有本事就让你们的首领尽管攻进来是了,我们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 剑身一寸寸向前逼近,已经划破了那个蛮族人的脖子,流出了鲜血来。 “好啊,早已经想到你们这群顽固之徒不会被轻易劝服,要说气节,你们天朝人确实值得敬佩,尤其是你们的那位大将军,啧啧啧,真是宁折不弯的英雄人物啊!” 裴争眼眸忽的一暗,伸手将刘毅的剑推开,上前把揪住了那个蛮族人的衣襟,冷冷道,“你说什么?” 那蛮族人摸了摸自己还在流血的脖子,“我说,你们天朝人有气节。” “你见过赵隶棠?” 那蛮族人装作故意的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般,“哦__原来那位赵将军的名字叫赵隶棠,难怪听着这么耳熟呢。” 裴争眼神的杀气已经开始渐渐汇聚,他揪着那个蛮族人,把他的大半个身子都推出了城墙外。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 裴争又把他往漆黑幽深的城墙外按了按,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悬在了半空。 那个蛮族人看起来已经很是害怕了,但还是死死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 裴争毫不留情的真的把他推了出去,那蛮族人脸色瞬间吓得失了血色,长长的哀嚎了一声,却没有掉落下去。 他的领口被一只手抓住了,整个身子都吊挂在高耸的城墙上,双腿胡乱的挣扎扑腾着,像是一只吊在风的鱼。 “说吧。”裴争嗓音低沉的没有一丝温度,抓住人的那只手露着隐隐青筋,脸上却面无表情。 “我说,我说”那蛮族人的意志已经被击垮了,他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像是一张巨大的 吃人的嘴,等着他掉落下去喂饱肚子。 那蛮族人说完之后,看向裴争,在等着他把自己拉上去。 裴争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松开手。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一个黑影急速的从城墙上掉落下去,没了声息。 刘毅面露担忧之色,“大人,刚才他说,关于赵将军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赵将军他,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 裴争语气听不出情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外人如何能仅凭只言片语就盖棺定论。” 这时,原本还在飞速向着帝都城方向疾驰的蛮族先锋军队,突然停了下来。 裴争盯着那片火光,眸色冷冽。 帝都城外其实是早已经埋伏好了天朝士兵的,他们都借着夜色隐藏了起来,就等着蛮族军队赶到城外之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谁知蛮族人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居然迟迟没有闯进埋伏阵。 “咻”的一声,蛮族那边射出了一只飞箭,带着一圈火光直直的向着帝都城城门飞来。 城门是铁的,并不怕火烧,但是却照亮了城门口处埋伏的士兵们。 第372章 蛮族军队立即传来了欢呼叫好声,似乎是在庆贺没有埋伏。 眼见埋伏失利,天朝士兵们冲了出来,与蛮族先锋队正式交锋。 蛮族人都身骑高头大马,手持火把和利器,穿着花纹纷繁的古老袍子,露着半条胳膊,欢呼叫嚷着就骑马冲了过来。 一时之间,城门之外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血肉横飞尸首遍地,火光一会亮起一会熄灭,在忽明忽暗能看到天朝的士兵倒了大半,而蛮族的骑兵还只是少量的损失。 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刘毅看不下去了,提着剑就想要带人直接冲出去。 裴争拦住他,道,“打开城门。” 刘毅惊讶,“大人,现在打开城门,不就是让蛮族军队直接攻进来吗,那我们还打什么啊!” “这只先锋队只有几千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精锐骑兵。”裴争盯着城墙下混乱厮杀的双方道,“骑兵没了坐骑,就相当于损失了一半的战斗力,引他们入城,先杀他们的坐骑。” 刘毅恍然,领命离去。 城内的一众将士在刘毅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没一会,便给城外的士兵们发了信号。 随后厚重的城门忽的打开,城外残存的天朝士兵极有眼力见的就折身冲回了城内,然后立马消失不见了。 蛮族人的铁蹄在城门外立住了脚步,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天朝人为何自己大开城门,难道是打不过便撤退了? 往城门内看去,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也一点声音都没有,整座城都仿佛是空城一般。 一个胆子大的蛮族骑兵首先骑着马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一直都到了帝都城的大街上,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随后其他的蛮族骑兵也跟着走了进来。 谁知,刚走进城门后,就听见了脚下“瞍瞍”的声音,是一片片明晃晃的刀片在马腿处飞速掠过,直接将马腿削掉了大半,马上的蛮族士兵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然后就不知从哪里奔出来众多的天朝士兵,将倒地的蛮族士兵直接斩杀。 前面的蛮族士兵都已经被杀死了,后面进来的蛮族士兵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然后便被同样的手法杀掉了。 整个城门口处血流如河,人和马的尸首交杂错乱的堆积在了一起,浓重的血腥气息开始在整座城蔓延。 最后一个蛮族士兵也被斩杀之后,那些尸首尽数被抛到了城外,然后高耸的城门再次紧紧关上了。 城门外再次埋伏下了众多士兵,但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埋伏的更加隐蔽了些。 留在城内的士兵们都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今晚的第一场战役他们赢了,说不定,说不定今夜还会出现奇迹的转机! 刘毅高兴的去跟裴争汇报此事,但是裴争却一点高兴的表情都没有,一直盯着远处的黑暗,不言不语。 几千人的骑兵,后面会跟着多么庞大的军队,无人知晓。 现在帝都城的远方太过安静了,越是安静,越隐藏着更大的不安。 马车已经驶离了帝都城,仍然一刻也不敢停歇,继续朝着北方奔驰着。 车上的小人儿依然在沉沉昏睡着,下的药量够他睡上整整一夜了,等到天亮之时他醒过来,已经远离了帝都城。 李玉一直小心的在旁边照看着,时刻观察着殿下的动静,怕他提前醒过来。 可是殿下迟早会醒的,到时候,要怎么跟殿下说明这一切,说明大人的用心良苦呢。 突然,马车紧急停了下来,面前的道路上停着一匹马,马上有个黑乎乎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楚。 随车的暗卫当即跳下了马车,挡在了前面,拔剑对着面前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完全不害怕,朝着马车一步步走过来。 到了马车跟前时,一个身影从马上跳了下来,差点扭伤了脚,这才看清原来马上是驮了两个人的。 那人影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掀起了马车的围帘向里看。 李玉被吓了一跳,闭着眼睛挡在祁长忆身前,“你你你你是谁” “小玉子,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玉猛地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许久不见的江逾白,当即就红了眼眶。 “江大夫你和风护卫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呜呜呜呜” 乘风也下了马,走到了马车旁边来。 “殿下怎么了?”乘风看出了不对劲,出声问道。 “殿下被大人下了迷药,昏睡过去了。”李玉道,“大人要我和殿下出城,帝都城今夜好像就要打仗了,大人要把我们都送到北域国去,他自己一个人留在城里了” “什么?”江逾白瞪大了眼睛,“我们不过才走了多久,帝都城竟然也要被攻陷了吗?” 他回头看了乘风一眼,然后下了决定,“你们走,我要回去。” 说着他就要转身爬到马背上去。 “不行。”乘风伸手把江逾白拦腰抱了下来,塞进了马车,然后自己翻身一跃上了马。 江逾白从马车露出个头,有些激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谁知乘风却只是回身,深深望了一眼那条通往帝都城的道路,然后沉声,“出发,去北域国。” 江逾白很是震惊,对着乘风的背影大声质问,“喂!留在那里的可是你的主子!你就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战乱和死亡吗?好歹回去把他一起帯走也行啊!喂!我们现在回去肯定还来得及啊!再晚了说不定整座城都没了!” 第373章 乘风勒紧了马绳,在月光下立定,回头看着江逾白。 江逾白立马就闭上了嘴,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乘风的眼尾微微发红了。 “你们不了解主子,他做了这个决定,就是已经想好了后果,他不会跟我们离开,就算我们回去,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所以,我们听主子的,离开。” 第209章 破败和死亡 夜风忽起,城墙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大人__!统帅__!” 欢呼声没持续多久,就有士兵连滚帯爬的跑到城墙上来汇报。 刘毅一把将人揪起来,扬声道,“慌什么!站稳了再说!” 那个士兵好不容易才稳定下心神,“城外,城外发现了蛮族大军,足足有数十万人!距离城门口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什么!” 刘毅赶紧站到了城墙边上,盯着那片沉寂的黑暗,表情十分严峻。 身旁的人听了这个消息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刘毅扭头问道,“大人!您真的,还要留在这里吗?” 裴争站在暗处,只撩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他眸的沉静和淡然,似乎完全不为这么紧急的事态所动。 “给我把弓。”裴争道。 刘毅递了过去,并送过去一只特制的羽箭,能射出百米远,杀伤力十足。 裴争左手持弓,右手接过羽箭,顺手在旁边的油罐里蘸了些黑油,然后弓弦拉满,像是一弯蓄势待发的月牙,随时有向着烈日进发的准备。 刘毅见状,一声令下,其他的弓箭手也全部上了城墙,躲避在墙洞之后,只露出一支支锋利的箭。 四周一片静谧,能听见从远处而来的风声。 忽然,城墙开始隐隐抖动起来,几个察觉到了的士兵茫然的向两边张望,还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随后,震动愈加剧烈起来,只见不远处黑压压的涌上来一片浪潮。 不,不是浪潮,那连接着天边在快速而有序的移动着的黑色迷雾,是军队。 蛮族士兵没有穿他们的民族服饰,所有人皆身着黑衣,奔跑的动作整齐划一,像是来自地狱索魂的恶鬼,铺天盖地山呼海啸的朝着帝都城奔袭而来。 一种浓重的近乎压抑的氛围开始在帝都城墙上蔓延开来,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片黑潮袭来,渺小的帝都城就像是在海面上的一叶小小的浮萍,即将被巨大的浪潮直接吞噬淹没,甚至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都暂时按兵不动,距离太远,又太过黑暗,视线一片模糊,根本没办法瞄准。 蛮族的大军在距离帝都城不远处停下了,可还没给帝都城一口喘息的机会,就有一队士兵先行突击了,他们推着巨大的投石器和用来撞破城门的木桩前行,很快便走到城门口。 早先埋伏在城外的天朝士兵冲了出来,杀了蛮族军队一个措手不及,很快的就把那一小队的士兵杀了个大半,并且只损失了少量的兵力。 可还没等到那小队士兵被全部杀光,后面立马就又有一队蛮族士兵补了上来。 就这样,源源不断的有新的尽力充沛的蛮族士兵补位,城外的天朝士兵没一会,就被消磨光了精力。 但是就算是只剩最后一个士兵,他也战斗到了最后。 城外的厮杀声随着最后一个士兵的倒下,忽的就恢复了平静。 这是死亡后的短暂安宁罢了。 那些蛮族士兵继续推着投石器和木桩前行了。 裴争手的箭一直牢牢的对准着敌军的方向,不管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没有分过去半个眼神。 忽的,只听见“咻”一声响,一只又长又粗的羽箭自高高的城墙之上飞射了出去,速度之快,根本来不见看清箭身的走向,只是看见月光下略过一个黑影,像是长了翅膀的飞鸟,直直的扎进那一片黑色的浪潮。 飞鸟在半空时,突然浑身着火,是蘸取的黑油擦着空气被点燃了,化成了一团巨大的明亮火球,在蛮族军队的正上空时,又四散开来,分成了一堆小火球,掉落了下去。 这些火球直接掉到了众多蛮族士兵的身上,在黑油的促燃下,飞速的就点燃了黑色的军装。 裴争提着那把弓,冷眼站在城墙之上,遥遥的看对面骚乱起来的那一小团蛮族军队。 刖! 他低暍道。 随即又有热把沾了黑油的羽箭直接递了过去,裴争流利的上箭拉弦,这支羽箭飞出去的同时,伴随着无数的小支羽箭一同射了出去。 一道明亮的火墙,自帝都城的城墙之上飞射过来,蛮族军队太过密集,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撤退躲闪,不少士兵直接就被掉落的火球直接烧死了。 天朝的弓箭手们一支箭接着一支箭的射过去,每支箭都帯着飞星流火。 蛮族士兵们也被激发了斗志,启动了投石器,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被抛上了城墙,砸死了不少弓箭手,城墙被攻破了一个个缺口。 与此同时,更多的蛮族士兵叫嚣着冲了上来,一边用绳索和竹梯攀爬城墙,一边用木桩击打城门。 “咚咚咚”的巨大声响,就像是锤击在每个天朝士兵的心上似的,每锤一下,他们的心就会漏跳一拍。 城墙上已经满是鲜血和尸首了,甚至有四处飞溅的四肢和脑浆。 第374章 而坚固的帝都城城门,也被撞开了,大量的蛮族士兵顿时就蜂拥进来,与城内的天朝士兵对战,双方举着寒刀冷剑,肉见肉的拼杀。 由于蛮族士兵人数众多,天朝士兵很快就招架不住。 一些蛮族士兵跑到了帝都城的大街上,挨家挨户的开始进行屠杀,他们在杀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挣狞,似乎已经丧失了神智,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并将那些房屋随手烧了。 同时,有一些蛮族士兵登上了高高的城墙。 一时之间,厮杀声,刀剑声,哀嚎声,烈火燃烧声,血肉被利器割破声,在整个帝都城上空响彻。 这里已经不是什么都城,而是人间炼狱。 裴争身旁也冲上来了几个蛮族士兵,他们还没来得及举起砍刀,就被裴争手里拿着的羽箭划破了喉咙,鲜血飙到了裴争俊削的下巴上,再拧成一道血流滴下。 裴争用手背擦了去,抬眼看了看手背上猩红粘稠的血迹,随后从城墙上跃下,[入了厮杀的人群之。 他出剑迅速狠厉,身边很快就尸首如山,杀的人越多,朝着他扑过来的人也就越多。 随后裴争身边直接形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一层层的蛮族士兵将他团团围住。 杀光了一层,还有一层,仿佛无穷无尽。 忽然,包围圈被人从外面撕开了一道口子,刘毅持剑闯了进来,废了好大力气才杀到了裴争身边。 “大人”刘毅身上已经挂了彩,但脸上却仿佛没事一般,一剑斩杀一个敌军,“其他城门也失守了,并 且已经有敌军奔着皇宫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争眼神一凛,一剑刺穿了一个士兵的喉咙。 旁边的角落里有一匹黑马,裴争慢慢的挪动了过去,随后翻身上了马,越过众人,飞速的往皇宫内赶去。 一路上,能看到堆积在道路两旁的百姓的尸首,青石板的小路被汇聚的血流染成了红色,那些原本挂在树上亮着白亮红光的兔子莲灯,尽数被人扯了下来,被血泡湿后,随意的扔在地上践踏。 忽然,裴争眼眸一眯,从道路一旁的小巷道突然飞出来了一支箭,险些就要射他了。 幸好身后也飞来了一支箭,将那支箭撞飞,两支箭掉在地上的同时,裴争手的剑也朝着漆黑的小巷道飞了过去,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和人倒地的声音。 裴争回头看去,原来是先前那个小弓箭手,也算是救了他一命,现在正有些骄傲的对着他仰着脸笑了笑。 裴争也微微扬着唇角笑。 谁知又有一支箭,从小弓箭手的身后直直的射了过来,直到小弓箭手被射心脏倒地而死时,裴争才看见那支箭。 不远处的皇宫内此时燃起了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 裴争策马,重新狂奔起来。 他手指紧紧攥着缰绳,眼神满是萧瑟凌冽的狠厉杀意。 天朝皇宫。 宁静是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打破的,随后各个宫殿内都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哭喊声。 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有被蛮族人洗劫一空的,有被宫内逃窜的宫女和太监偷光的。 那些蛮族人所到之处,只会留下满地鲜血和遍地尸首。 宫门被人攻破的时候,祁依柔是和祁冰之呆在一起的。 到了这最后的关头,曾经互相仇视的两姐妹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 两人约定着一起服毒自尽,毒药还没来得及暍下去,殿门外就传来了蛮族士兵的声音。 祁冰之在他们破门而入之前,用身子挡在了门边上,给祁依柔争取了把药暍下去的时间,可她自己却没能来得及服毒了。 那些狂兽一般的蛮族人进门后,却没有直接杀了祁冰之,而是好几个人一起,把她拖去了内殿。 良久过后,那几个蛮族士兵嬉笑着走了,还不忘在已经死掉了的祁依柔身上补一刀。 而内殿里面,是一片混乱不堪。 祁冰之眼睛里面已经被血色染红了,那些人竟然没有让她死透,她挣扎爬出了内殿,蜿蜒出了一道血痕。 她爬到了祁依柔身边,替她把眼睛合上了。 然后,便也没了声息。 皇宫内的这场暴行只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一切就已经全都回归了平静。 一种建立在破败和死亡上的平静。 第210章 心肝儿,别害怕 马在月色下疾驰,一路掠过尸山血海,停在了宫殿的台阶之下。 裴争从马上下来,随手在旁边的尸体上拔下了一把剑来,提在手,上面的血迹浓厚粘稠,顺着剑身滴在了地上。 宫殿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殿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裴争提步走上台阶,上面有鲜血在往下流,黑金靴底踩上去,一步一个血红的脚印。 站到了殿门之外,才看到大殿内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大臣都杂乱的倒在地上,淌着血,没了呼吸。 正座上方坐着个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四方,看到了殿门之外的人后,忽的就笑了。 “裴大人,怎么才来啊,啧啧啧,可惜没见到你这些同僚的最后一面。” 阿木勒做出一副可惜的表情,连连摇头。 “人呢?”裴争只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眉眼如刀般锋利。 第375章 阿木勒不解,“什么人?这里躺着这么多人,裴大人要不自己找找?” 一道剑光忽的就朝着阿木勒袭来,他一个闪身躲开,金质的雕花龙椅剧烈的颤动了两下。 “开个玩笑而已,裴大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阿木勒击了击掌,殿门外的台阶下就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响动。 “你要找的人就在外面了。” 裴争提着剑转身。 只见宫殿前面偌大的空地上,摆着一堆柴木,围成了一个圈,而圈间被绑在木柱上的,正是新皇祁长风。 祁长风发丝凌乱,身上的龙袍也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都在汩汩的流着血,他被绑在高高的点火台之上,迎着夜风,看向裴争,随后摇了摇头。 裴争仿若视而不见。 他眼尾朝四周扫视了一下,这片空地上站满了蛮族的士兵,皆是黑衣铠甲,手的武器无一例外,尽数对准了他。 他手的剑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四面八方便涌上来了众多的蛮族士兵,直接将他牢牢包围了起来。 裴争捏着剑柄,轻轻吸气,身体内的所有内力便被一齐调动了起来,在四周形成了不可忽视的低气压。 不知从哪而来的风,萦绕在了裴争的身旁,一股帯着强烈压迫感的山雨欲来之势自那袭玄色衣袍蔓延开来。 对面是千军万马,此岸却只有_人_釗。 “啊——!” 不知是哪个小兵先吼了一声,然后挥刀上前。 裴争眼都没眨,剑腾空而起向着后方一刺,就直接贯穿了那小兵的喉咙。 他双手伸开,凝神聚力,向上一提,原本乱七八糟插在尸体上的数十柄寒剑,忽的就齐齐飞起,悬在了半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不止是众多的蛮族士兵看得惊讶了,就连阿木勒都盯着裴争的背影,默不作声。 随着蛮族士兵的一齐进攻,那些剑就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在夜色急速穿梭起来,一连贯穿好几人的身体,然后再猛地抽出,任由鲜血四处飞溅。 数十柄剑周围全都形成了小包围圈,在激烈的战斗着。 裴争手也握着一把,剑花凌厉而又精准的划破每一个士兵的喉咙。 他身上散发出来了怒气腾腾的杀意,像是能够把所有靠近的人和物都撕得粉碎似的,全身的内力不遗余力不计后果的尽数使出,也不管这内力会不会损伤到自己。 宫殿之外像是洒下了一场血雨,淋湿了玉石板的台阶。 裴争就从殿门外打到了台阶下,又打入了敌军的队列深处。 渐渐的,他眸升腾起血红之色来,束得规整的发冠也尽数散乱了下来,像是来自地狱的罗刹,张扬邪魅,杀气腾然。 忽的,一阵刺痛自后肩之处传来,那里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裴争的动作稍稍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砍伤自己的小兵,手的剑朝着他的面门就横劈了过去。 随后,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口,但是每增添一处伤口,他的眼眸就会猩红暗沉一分,杀人的疯狂也会再高涨一节。 似乎是又回到了曾经的暗卫营似的,杀人,流血,无穷无尽的挥舞刀剑,只有把对面的人都杀死,才有可能会活下来。 不同的是,当初的裴争背后没有别人,有的只是一个残破不堪的他自己。 但是现在,他肩上有了很多人。 从荒漠里为了保护他和小人儿而死的商队,到守卫边疆十二城的将士们,从一整个被血海淹没的外族,到被漫天大火吞噬的安里城,从赵隶棠,沈欢,到今夜那个替他挡箭的小弓箭手,和现在倒在宫殿内的众官 这一刻,他把所有人的性命都压在了自己身上,这重量压得他快要不能喘息了,只能不停的杀人,杀人,杀人 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最后一切终于平息了下来。 裴争站到了点火台的正下方,那些剑早已经掉落了下来,上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划痕。 整个宫殿外,全部都是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整个蛮族的精锐部队,全部死在了裴争的剑下。 阿木勒还站在宫殿之上,他始终没有下令点火,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下这个命令。一旁的亲信急匆匆来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后,阿木勒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偌大的宫殿,便跟随着自己的亲信一起,径直出了皇宫。 皇宫外,不知是何原因,所有的蛮族士兵忽的开始撤退了,不同于他们浩浩荡荡的侵袭,他们撤退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从一众尸体上踏过,然后便退出了城门去。 裴争走上前,提剑划开了束缚着祁长风的绳索,祁长风的身子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他并没有被杀死,只是被蛮族士兵给打昏了,还没有清醒过来而已。 裴争缓缓的闭了闭眼,想要从点火台上下来,却一下子站立不稳,险些摔下来。 忽的,他感觉到了胸口处传来的疼痛,便迎着惨淡月光低头去看,胸前居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血窟窿,还在一刻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看来是从刚才开始,血就一直在流了,因为他的整个左半边衣袍,已经全部被血浸湿了。 裴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到身体的内力已经全部涣散光了,力气也在一点点的被抽走。 这被皎洁月色照耀着的皇宫,此刻只有他一人,和空洞洞的麻木的死寂。 第376章 终于,都死了 终于,把他们都杀了 终于,整座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忽的,裴争呼吸一烫,吐出了一口血,胸前的那处血做的泉眼,似乎快要流尽了似的。 如果那血真的流尽了的话,也就意味他要死了吧。 若是在从前,裴争是不怕死的,他什么都不怕,才能活得那么恣意妄为。 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不舍得死。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裴争看着远处的宫门,都觉得那宫门处似乎有一团明亮的光,在冲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 那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行,快要坚持不住了,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咣当”一声,是剑倒地的声音,随后裴争的身子也跟着往前面跪去。 同时,那团光终于奔到了跟前来,猛地扑到了他怀,抱着他向前倾斜的身子,缓缓的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头似乎是靠在了什么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 耳边传来一声帯着剧烈颤抖的唤声。 “裴哥哥” 哦,那不是一团光亮,是他的小人儿骑着马奔他而来。 可是,不是送他出城了吗?怎么会又回来了的? “裴哥哥你不要睡觉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颤抖着帯着恳求的嗓音,祁长忆用尽全力支撑着裴争的身子,不让他倒在冰冷的地上,可是埋在他脖颈间的呼吸,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弱了。 “心肝儿” “裴哥哥你先不要说话了,你流血了,好多好多血,我先给你擦干净好不好?” 祁长忆眼尾通红着,手忙脚乱的拿小手去替裴争堵住胸前的那个血窟窿,他没有哭出来,没有流眼泪,因为他知道裴哥哥不愿意看见自己哭的。 可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的,除了胸前,还有其他的地方也全都在流血,肩膀,腰上,胳膊上,手背 “我给你擦干净擦干净,就,就好了哦” 祁长忆眼睛里的泪珠越积越多,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滴滴砸进衣袍里。 裴争轻轻吸了口气,缓缓抬起手来,挡在了小人儿的眼前,他柔声道,“心肝儿,别害怕不要看 不要看了” 手掌心底下的那双眼睛乖乖的闭了起来,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从眼眶往外涌。 “手上,是不是弄脏了来,我给你,擦擦” 裴争握住了附在自己胸前的小手,用手背去蹭了蹭上面的血迹,可是,他手背上的血甚至更多,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的。 祁长忆忍不住哭出了声音,用力的抱着裴争,浑身抑制不住的颤动。 他有种感觉,他似乎,就要失去裴哥哥了。 第211章 即使没有我 原本是已经跟随着马车出了帝都城的,他们会一路北行,去到那个遥远又安全的国度。 但是迷药并没有让祁长忆昏迷太久,可能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原因,与江逾白和乘风汇合没多久后,他就醒了过来。 任凭李玉和江逾白怎么连哄帯骗,祁长忆都不肯相信,他自始至终坚信的只有一点。 裴哥哥不会丢下他的。 他让马车停下来,自己跳下来,就要返回帝都城去。 乘风无论如何不肯放他走。 祁长忆当即就急的红了眼眶,他不知从哪拿出个利器来抵住了自己的脖颈,帯着恳求意味的看着乘风和江逾白。 “我要回去我必须回去的我不能让裴哥哥一个人留在那里一个人,他会孤单的我想回去 陪陪他我要陪着他” 最终,马车折返,全速赶回了帝都城。 不巧的是,在城外时正巧遇上了撤退出城的蛮族大军,而阿木勒就骑着马走在那队列的前方。 可蛮族军队并没有停下脚步,阿木勒策马匆匆与他们略过,只派人留了一张字条给祁长忆。 上面写:愿以后不再是敌人。 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而祁长忆终于赶回宫后,就看到了孤零零的站在一片血色的裴争。 他提着剑,斜斜的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般,看起来有些茫然无措。 那满地满眼的红,在他身后形成了铺天盖地的妆,触目惊心。 人在将死的时候,原来是感觉不到痛了的。 浑身的伤,胸前的血洞,都不再痛了。 可是只要微微的一呼吸,就会吐出口血来,那些血全都流到了祁长忆的后背上,浸透了他的大半边素白衣 “裴哥哥” 裴争的身子慢慢脱力,从祁长忆的肩上滑下去,只凭小人儿的力气,没有办法再将他扶起。 祁长忆仍然抱住了他的上半身,用自己的袖子堵着他身上的血洞。 “不要哭心肝儿,不哭我不痛,真的,不痛”裴争断断续续道,眼眸的猩红嗜血已经消散 不见,变得温柔缱绻的似是秋光湖水一般,干净澄澈,出尘无暇。 祁长忆不肯眨眼睛,盯着裴争苍白的脸,眼泪尽数涌出,心口也像是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在随着裴争一起流血。 “就再哭这最后一次,以后,都不要再哭了”裴争唇角微微动了动,“要过得开心,要笑,要平平安 第377章 正如游灯会放河灯时,裴争在心许下的愿望一样一一 __我希望,现在在我怀的这个小傻子,往后顺遂,不要再经受磋磨,平安喜乐度余生一一 那个愿望其实还有后半句__ 一一即使没有我__ 祁长忆点头,帯着哭腔哽咽,“好,我不哭了,我不哭” 可滚烫的眼泪还是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裴争看着小人儿,视线却变得模糊,就连近在咫尺的小人儿的脸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虚无缥缈的快要被风吹散了。 “祁长忆” 他眼尾一动,有一滴晶莹在眸闪耀。 “沈十九” 他的眼睛在慢慢阖上。 “不管,是哪个你” 随着眼睛闭上,有一颗眼泪颤动着滚落了下来。 “我都爱你” 裴争的眼睛没有再睁开。 这一刻,世间万物,皎月清风,似乎都铙开了他们而行。 祁长忆瞪大了眼睛,眼泪忽的没有再流了,他僵着身子不敢动,只感觉外界都将他们屏蔽了一般,他就那么抱着裴争,被扔在了一片黑暗孤寂的领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力的抱着怀里的人,再抱得紧一点,像是拥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不远处有人在向着他们跑过来,似乎还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 可是祁长忆就像是听不见一般,在失去意识昏迷之前,耳畔还充斥着裴争刚才的话。 那么温柔的语气,那么冰冷那么刺痛的字眼。 他说不要哭。 他说要过得开心。 他还说, __我爱你一一 **********★最厚重的分割线************* 泱泱天朝,一夜亡国。 最繁华的帝都城,如云烟一般消逝无踪迹,只留下一堆残破不堪的断壁残垣。 蛮族大军侵占至帝都城以南为止,帝都城以北的十几座小城池免于了战乱的祸害,只是已经不再称为天朝了,而是改朝换代,唤做“长陵国”。 时间一晃,四年已逝。 今年的北域国尤其寒冷,早早的就下了好几场雪,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天地一片锒装素裏,美不胜收。 雪地之间,一个穿的圆滚滚的小奶娃一边撒欢似的跑着,一边“咯咯”笑着,只是转头便趔趄着摔进了雪堆,啃了满嘴冰凉的雪片子。 小奶娃也不哭不闹,呆呆的趴在那雪地不动了,小短腿胡乱的蹬了两下,等着人去扶他。 一双手紧跟在他身后,将他抱了起来。 “离儿,不准跑这么快,要是摔伤了怎么办。” 说话的人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似是在瞋怪。 小奶娃自己擦了擦脸上的雪花,露出一张肉嘟嘟又俊秀可爱的脸蛋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往下一瞥,看样子就委屈的要哭出来。 “小儿,你凶我,我跑的一点都不快,是一块小石头把我绊倒了的,要怪小石头,不能怪我的” 小奶娃看起来是真委屈了,眼角都微微泛红了。 “好了,那我不凶你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再胡乱跑了,要快点进屋去,你在外面玩了好久了,要进去暖和_会才行。” 小奶娃刚才还耷拉着的脸马上就放晴了,弯着眼睛笑起来,可爱又灵动。 “小儿,我要你抱着我进去!” 边说着小奶娃边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小脸蛋在那段白皙的脖颈里蹭来蹭去的撒娇。 这时,院落外有人在敲门了。 “沈师父,前面有人来拿药,您快过去瞧瞧吧!” “好,就来!” 小奶娃听出了人要离开,不愿意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不松手。 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李玉走出来,想要把小奶娃接过来。 “小主子,来,我们进屋玩吧,主子现在有事要忙了,我陪你玩一会好不好?” 虽然不情不愿的,但小奶娃最终还是乖乖的放人离开了。 他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看样子有些生气,小脸蛋气鼓鼓的,不看李玉,也不肯说话。 屋内的炭火烧的足,小孩子火气又旺,没一会就觉得热了,脸颊红扑扑的。 李玉见他这副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不许笑了!”凶凶的小奶音其实一点震慑力都没有,甚至还可爱的要命。 李玉捂着嘴,“好,好,你是小主子,你说不笑我指定不再笑了。” 他过去给小奶娃脱下了外面那件厚厚的外袍,露出了里面红通通的小花棉袄,这么萌的衣服,再配上小奶娃一脸酷酷的表情,显得更加可爱了。 李玉一个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主子也不是故意不陪你,但是,医馆的生意那么忙,主子总得以病人为重不是,毕竟病灾可不等人,一时医治不及时,就可能会” 李玉对着小奶娃眨了眨眼睛,“你懂我意思吧?” 小奶娃撅着嘴巴,点了点头。 李玉道,“就知道我们小主子最聪明最懂事了,这些道理肯定都明白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小玉子陪你玩吗,等外面的雪化一化,到时候我们直接上街玩去,好不好?” 小奶娃惊喜的抬起头来,“真的吗?那你可要说话算话!骗人的就是小狗!” 第378章 “好!谁骗人谁是小狗!” 看着眼前的小奶团子终于算是露出个笑模样来,李玉侧过头轻轻呼了口气。 医馆就在小院落的前面,此时已经有人等在里面了。 门一推开,看到大夫终于赶过来了,一个老奶奶就佝偻着腰迎上来。 “你就是那个神医,沈十九沈师父?” 老奶奶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眼前的人,长得这么漂亮好看的一位小公子,会是神医? “奶奶,”沈十九弯着眉眼笑起来,映的整个房间内都跟着亮了亮,“是我呀,我是沈十九。 那老奶奶微微有些愣神了,还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看到了神仙。 “好好神仙好肯定能治好那人的病”老奶奶喃喃自语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沈十九仔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生病的不是这位老奶奶,她是来替别人拿药的。 “这病啊,看了好几个郎都没看好,我这才想着要不到这里来问问看。” 老奶奶说完后,一脸希冀的看着沈十九。 沈十九思索了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一道声音不冷不淡的自柜台处传了过来。 “看病把人帯过来,不上门诊治。” 老奶奶硬是被吓了一跳,进门这么久了,还没发现原来那里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长得倒是挺俊的,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沈十九回头看了柜台处一眼,悠悠道,“阿风,昨日的账算清楚了吗?” 那张俊脸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 “没有。” 沈十九对他露齿一笑,“那你要努力哦 ” 第212章 莫要再离别 根据老奶奶提供的病情描述,沈十九只能先给她拿了三副药,回去吃吃看,要是有什么不良反应的话,还要及时调整药方。 沈十九提出要老奶奶不如把病人帯过来,让他亲自给把脉好好诊断一番,可是却被老奶奶拒绝了,沈十九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将老奶奶送到了医馆门口,沈十九刚要转身进门,却瞧见门外边站着个人影。 这人好像已经站了很长时间,斜斜的靠在墙边,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你要进来暖和会吗?外面很冷的” 沈十九轻轻柔柔的开口问道。 那人动了动,慢慢抬起了头来,一张清隽又满是疲惫神色的熟悉面庞映入眼帘。 沈十九顿时僵住,浑身的血液都被瞬间凝固住了似的,只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小殿下……” 江逾白呼出了一口热气,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这么久没见,看来殿下在这里过得很好,真的成为了医者,也真的开了一家医馆。 沈十九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他竭力忍住了没哭,对着江逾白绽开个温暖的笑容,“逾白哥哥,你来了。” 医馆直接早早的关了门,几人回到了后面的小院落,李玉早已经备好了吃食等候着。 沈十九刚踏进房门内,一个白花花的奶团子就飞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小儿,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想你了”小奶娃抬着眼睛看他,对他张开胳膊嘟着嘴巴道,“要抱 沈十九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红通通的小脸蛋,“乖离儿,我也好想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小玉子的话呀?” 离儿用力的点点头,“听了听了,你不让我再出去玩雪我就没有去了,我一下都没有淘气,不信你问小玉子!” 李玉笑着应和,“是,小主子可乖巧了,刚才还帮我摆桌子来着,特别听话。” 离儿往沈十九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乘风的身影,问道,“风叔叔去哪里了?” 沈十九道,“他啊,马上就进来了,他要带一个新叔叔给你认识,离儿开不开心啊?” 离儿歪着脑袋想了想,“新叔叔,长得好看吗?” “好看的。” 离儿随即笑起来,“开心!” 这个小奶娃,人不大,却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要是有漂亮好看的公子或者姑娘对他勾勾手指,可能他都会直接笑嘻嘻的就跟着别人走了。 此时屋外,江逾白正站在院子,冷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他一路奔波千里,昼夜不停的赶路,才赶到了北域国来,一顿好饭没吃上,一顿好觉没睡上,心里还压着一堆事,现在又被人堵在了屋外。 乘风脸色不善,目光紧紧盯着江逾白的侧脸,也不开口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着。 从刚才江逾白随着沈十九进了医馆开始,两人都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暮色四合,这个小院落里已经没有了阳光的照射,更加寒冷了几分。 江逾白哈出口热气,提步就要走进屋里去,果不其然又被人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去路。 他往左,身前的人往左,他往右,身前的人往右。 他猛地向前迈一大步,几乎快要贴上眼前人的鼻尖,看他会不会躲开,结果那人不躲不闪,甚至也往前靠了下,两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江逾白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往后撤了一步。 确实是烫的,习武之人,在冰天雪地里穿的那么少身上都还是热乎乎的。 要是抱着取暖肯定很舒服吧。 江逾白心头一跳,脑海冒出些画面来,他耳朵一热,赶紧又往后撤了一大步。 第379章 “你让开!” 面前的人纹丝不动。 “让开啊!我要进屋!” 盯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了些,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深。 “你让不让!想把我冻死或者饿死,你就直说! 江逾白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这么久没见,这人一点没变,又冷又硬讲不通道理,话又少还爱摆着张臭脸,难道每次都要猜测他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我离开了这么久,都四年了,我这刚一回来你就给我摆脸色,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江逾白眼 眸一动,竟然滚落了两滴泪珠出来。 “你们都走了,都走了,就我一个人留下来了我那么难过的时候,都忍住了没有来找你们,我现在是 真的没办法了,才会跑过来的这四年你知道我有多难熬吗多少次绝望,都是我一个人撑下来的,因 为,我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我想你们都好好过,这种难过我就一个人背负着” 江逾白抬手捂住了脸,眼泪肆虐的流着,哭得肩膀都在抖动。 忽的,身前有具颀长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张开怀抱,把他拥进了怀。 乘风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送到他身上,声音也放的轻了些。 “对不起,那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想给你摆脸色,只是你回来之后一直都不理我,我有些着急 了,想问你为什么只跟主子说话,却不跟我说话,可是又怕惹你生气,一直忍着没敢问。” 江逾白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抹到身前的人身上,听了这话,又破涕为笑起来。 “那你现在怎么敢问了?我这不还是被你惹生气了” 乘风把他放开,用袖子给他沾了沾脸上的泪溃。 “再不问,你今晚要是还不理我怎么办,那我这顿晚饭都吃不好了。” 他说的真切又诚恳,江逾白被他炽热的眼神搞得脸颊火烧火燎起来。 “你你你,你爱吃不吃,不吃说明你不饿!” 江逾白想从他怀挣脱出来,无奈被禁锢的死死的。 “你到底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 江逾白难道能说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觉得他又变得好看了所以不好意思说话吗? 不能,绝对不能。 说了这脸还往哪放。 “你先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乘风听话的放开了他。 江逾白对着乘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一点。 乘风微微低头,把耳朵凑过去。 “自己想去吧!” 江逾白大吼了一声,然后撒腿就窜进了屋。 乘风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那只耳垂,唇角轻轻扬起笑了下,然后跟着走进屋。 一进屋内,就看见圆桌上不止坐着沈十九和李玉,还坐着一个只露出个小脑袋的小奶娃。 小奶娃原本在吃饭,嘴唇上沾满了油腻腻的光,看到有人进来后,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江逾白的脸看。 江逾白也回盯过去,这个小奶娃子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唇红齿白的,尤其是一双闪耀灵动的大眼睛,模样可人的紧。 这应该就是当初在小殿下肚子的那个小豆子了吧,跟殿下长得真像,但是眉眼之间,也能看出来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白叔叔好 ” 小奶娃奶声奶气的唤了声,还对着江逾白挥舞着攥着鸡腿的小爪子。 江逾白也坐到桌边,笑起来,“真乖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奶娃乖乖回答,“我叫莫离,也叫离儿。” “莫离——”江逾白默默念了遍。 这名字是谁取的,莫要,再离别吗? 小奶娃很快就吃好了饭,然后便在位子上坐不住了,跑到了江逾白的身旁站着,看他夹菜,看他吃饭,看他暍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的很是认真。 他好像对于家里新来的这个人很是好奇。 江逾白忍不住侧过头问他,“离儿,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吃饭啊。” “那你吃饱了吗?” 离儿点点头,“吃饱了。” 沈十九道,“离儿,那样看着别人是没有礼貌的,你去旁边玩一会好不好?” 李玉也放下了筷子,说道,“主子,要不我帯小主子去街上逛逛吧,顺便买点东西,今日正巧有夜市。” 沈十九点头,“好,那要给他多穿些衣物,外面冷,你们买完了东西就要快些回来啊。” 李玉应下,给小奶娃套上了厚厚的外袍,便抱着出门去了。 小奶娃一走,坐在圆桌前吃饭的三人气氛就有些不对了。 江逾白放下了碗筷,盯着对面坐着的沈十九,眼神有些复杂,似是有千言万语抵在喉咙间。 一旁的乘风也吃好了,放下了筷子。 只有沈十九,一小口一小口的暍着汤,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还对着江逾白笑。 “逾白哥哥,这个汤好好暍的,你多暍一点,能驱寒的” “殿下!” “我不是殿下,我叫沈十九。” 江逾白吸了口气,“好,十,我有话要说。” 沈十九又暍了口汤,“哦,那你说吧。” “你先把碗放下我再说。” 沈十九便乖乖的把碗放下了,手搭在腿上,坐得笔直又乖巧的样子。 第380章 江逾白闭了闭眼睛,艰难的开口,“四年多了,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我经历过很多次希望和绝望,每次我以为他要醒过来了的时候,马上又会陷入更深的绝望,那种茫茫无际看不到尽头的感觉,很煎熬。但是这次,我想,煎熬也到了尽头” 江逾白睁开眼睛,眼角微红,“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第213章 心肝宝贝 当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蛮族侵占了天朝的大半领土之后,两国虽然相安无事了几年,但是谁也不知道战乱还会不会再次爆发。 那时候的天朝岌岌可危,乘风帯祁长忆来到北域国安顿。而祁长忆,也重新叫回了沈十九。 祁长忆这个名字,就随着消逝的帝都城一起被埋葬了吧。 自那夜之后,江逾白和裴争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有他们的消息。 直到,江逾白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北域国的都城一一未央城。 未央城虽比不得昔日的帝都城繁盛荣华,但也在日渐变得兴盛强大。 并且未央城的夜市是天下闻名的,到了晚上,街道两旁摆摊的商贩比白日还要多。 李玉抱着离儿来到街上的时候,路上已经熙攘热闹了。 小奶娃原本趴在李玉肩上的,一看到这么多人后,眼睛瞬间变得亮了亮。 “小玉子,这里有好多人哦!真的好多哦!” 李玉笑着应,“是啊,小主子,人多你可千万不能乱跑,我们买点东西就要快些回去了,不然主子会担心的。” 离儿点头,“我知道了小玉子,你把我放下来,我要自己走,我要自己走!” 李玉把小奶娃放了下来,他看起来兴奋不已,平日里总是呆在那个小院落里,他都快被闷坏了,这下子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多新奇的玩意,高兴的手舞足蹈。 眼看着他屁颠屁颠的迈着小短腿就往人群里跑去,李玉紧张的赶紧一把拉住他的小手。 “哎,刚才还答应我了不乱跑的,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牵着你,你只能跟着我走!” 离儿瘪了瘪嘴巴,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着脖子看李玉,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小玉子,我没有乱跑,我,我就是想走到前面去等你的” “好好好,是我错怪小主子了,我给你道歉,小玉子下次再也不会了。” 李玉边说着边拉着离儿往一个摊贩前走去,紧紧攥着他的小手,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跑丢了。 可是在跟那个小摊贩就货物的质量起争执的时候,两人的言辞渐渐变得激烈起来,李玉拉着离儿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 离儿自己乖乖的站在李玉身旁,踮着脚尖趴在那个商摊的边缘,露出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好奇张望。 这时,身后跑过了几个小孩子,欢呼叫喊着往前跑,不知道在追赶什么。 离儿跟着看过去,就看见那个几个小孩子都跑到了一个扛着稻草棍的人旁边,然后一人拿了一根红色小糖球在开心的吃着。 “糖葫芦!是糖葫芦!小玉子,那里有糖葫芦!”离儿拉拉李玉的衣摆,小手指着前面兴奋的说道。 “就这也算上好的料子?你是没见过什么是好料子吧?”李玉正一脸嫌弃的对小商贩道。 谁知小商贩恼羞成怒,直接推了李玉一把,然后把他手上的东西抢了回来,“买不起就别买,挑三拣四的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呢!” 李玉当即就生气起来,“你怎么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嘴长我身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 眼见着那个卖糖葫芦的人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了,离儿迈开腿就向着那边跑了过去,嘴里一边念叨着,“等等我!你别走啊!糖葫芦!你别走!” 终于追赶上去了,卖糖葫芦的小贩回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看模样家里像是很有钱。 “小孩,你想吃糖葫芦吗?” 离儿仰着头,眼睛盯着那些裹着糖衣的山楂球,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你帯钱了吗?” 离儿皱了皱眉头,把两只小手摊开,里面空荡荡的。 “我没有钱” “那,你家大人呢?”小贩往他身后瞧了眼,人来人往的,却没见有谁是他父母。 “哎呀,没钱可不能买东西呀,回去问你爹爹要钱,有钱了再来找我买糖葫芦啊。” 小贩说完转身就想离开,谁知却被人拉住了衣服。 小奶娃费力的踮着脚,指着那高高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认真道,“我想要一个那个!” “不行啊,你没钱我可不能给你,你爹爹呢?怎么没人看着你?” 离儿瘪了瘪嘴巴,还是指着糖葫芦道,“我想要一个” 小贩急着去做生意,便把衣服从小手用力拽了出来。 “没钱就别耽误我功夫了,快点走吧!” 说罢冷漠的转身离去。 离儿站在原地,清澈澄明的眼眸一下子就滚出来泪珠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李玉的身影,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他全都不认识,他慢慢蹲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突然感觉到有人摸了摸他的头,离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便看到有个人正半蹲在他跟前,微微笑着看着他。 离儿呆愣住了,一下都忘记了哭泣,半张着嘴巴,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第381章 男人一席玄色衣袍,眉目俊朗,凤眸狭长,丰神俊秀的容颜自有一股震慑和吸引力。 一根糖葫芦被递到了离儿跟前,他接了过来,男人扬唇一笑,又拍了拍他的头,然后起身离开。 可是走出去没两步,便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低头一看,是一个又软又热的小团子,挂在自己腿上,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微微弯腰,提着小团子的胳膊要把他放在地上,可是这个小团子把腿向后弯着,怎么也不肯自己站着。 男人呢一时没了办法,把他举到了眼前,盯着他那双还帯着泪溃的眼睛看。 离儿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都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他对着男人张开胳膊,奶里奶气的央求,“要抱抱” 委屈的小奶音简直要把人心都融化了,可男人眼眸暗沉的看着他,却没有动。 离儿又喊了声,“你抱抱我抱抱” 男人便把他抱在了胸前。 离儿便老老实实的趴在了他的肩上,小短腿只到他的腰际,一手还拿着那串糖葫芦,另一手自然的搂住了他的脖颈,小脸蛋埋在了他的肩颈之间,还委屈的抽泣了两声。 一只大掌托住了小奶娃的后脑勺,安抚性的摸了两下。 “好了,不哭了。” 嗓音低沉醇厚,好听的紧,“你叫什么名字?” 小奶娃闷闷的回答,“我叫离儿。” “你的父母呢?” 离儿嘟着嘴巴抬起头来,看着男人俊削的侧颜,“父母是什么呀?” “就是,爹娘。” 小奶娃想了想,然后摇摇头,“那离儿没有爹娘。” 男人仿佛被他的话逗笑了,眼角也闪着温柔的笑意,他看着小奶娃,点了点他的小鼻尖。 “每个人都有爹娘的,不然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呢?” 离儿又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可是,离儿真的没有爹娘呀,离儿只有小儿。” 男人忽的敛了笑意,问道,“小儿是谁?” “小儿,就是小儿,是离儿最喜欢的人!是离儿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小心肝 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心微蹙,有些失神。 “裴哥!裴哥!裴争一一!”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呼唤,只见一个女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离儿见来人相貌不扬,便把头重新埋进了男人的肩颈之,不去看她了。 她跑到了两人的身前,喘着粗气埋怨道,“裴哥,你跑哪去了,我和奶奶一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害的我们两个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裴争有些歉疚的笑了笑,“小梅,我没事,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小梅道,“等你完全好起来了,你想怎么走都没关系,但是你现在才刚醒没多久,身体还虚弱着呢,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裴争笑着应下,眉眼间的温柔让人沉溺其。 他昏迷了数日之后醒过来,便是躺在了小梅的家,小梅和奶奶两人对他很是照顾,为此他非常感激。 但是自从醒来之后,他就感觉脑海的记忆仿佛被人掏空了似的,他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自己拼死也要来到北域国。 至于来北域国是为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奶奶说,可能是因为他先前昏迷的时日太久了,那些记忆并不是忘却了,而是需要一个过程,慢慢慢慢的回忆起来。 小梅看见了裴争怀抱着的小奶娃,那小奶娃似乎对他十分依赖似的,趴在他的胸前乖得不像话。 “裴哥,这小孩是谁家的啊?怎么让你抱着?” 裴争侧头看了眼小奶娃圆鼓鼓的小脸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细软滑嫩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不认识的。” 谁知听见这三个字小奶娃却不干了,有些气鼓鼓的道,“认识的!认识的!认识的!” 小梅被弄晕了,“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小奶娃撅着嘴巴,抬起头来看着裴争,似乎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马上就能哭出来。 裴争忽的勾唇一笑,轻声哄道,“嗯,是认识的,对不对,乖离儿?” 第214章 没有爹爹的可怜虫 夜市上人来人往,把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直接扔在这里也不合适。 裴争一路抱着小奶娃,任由他趴在自己肩上,像是抱着个软乎乎的小暖炉似的。 那个小婉跟在他们两个身后,一直盯着那个小奶娃看,越看眉头越皱在一起,她怎么觉得这小孩眉眼之间跟裴争居然有些相似之处呢。 她心里有点不踏实起来。 裴争是她和奶奶不久前在路边救下的,当时的裴争一身狼狈,晕倒在了路边,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颠簸才来到这里的。 她们把裴争帯回了家,收拾了一番之后,才发现裴争相貌出众,小婉当即就红了脸。 奶奶看出了孙女的心思,寻了很多郎都没有将裴争救醒,直到吃了那城神医开的药方,裴争总算是醒了过来。 但是他却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裴哥,奶奶就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该回家了。”小婉突然说道。 裴争沉沉的“嗯”了声。 第382章 “那这小孩怎么办,总不能帯回家吧?”小婉指着小奶娃道。 小奶娃偷偷的看了小婉一眼,赌气似的“哼”了声,然后紧紧搂住了裴争的脖子。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喜欢自己,所以他也不喜欢这个丑女人。 “不能带回家吗?”裴争问道。 “当然不能了,他的父母肯定也在到处找他呢,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该是多着急啊!” 裴争拍了拍小奶娃的后背,柔声问道,“离儿,你知道家住哪里吗?” 小奶娃抬头看了一下四周,伸手指了个方向,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瘪着嘴巴,眼眶红红,大眼睛里就掉下豆大的眼泪出来。 “我想回家了我想小儿了” 裴争赶紧给他擦了擦眼泪,这小奶娃一哭,他的心都跟着疼了疼。 “离儿乖,不哭了。我送你回家,去找小儿,好不好?” 小奶娃打了个哭嗝道,“好,好” “裴哥,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对这边不熟悉,可能会找不到路。” 裴争道,“不用了,小婉,你先去找奶奶,我认得路,我把他送回去就好。”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但就是让人无法抗拒。 “好,好吧,”小婉有些担忧的看着裴争,“那你早点回来啊。” “好。” 裴争抱着小奶娃转身离去,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离儿虽然只有三岁半,但是自小就比同龄小孩都机灵聪明,虽然不太记得家的具体位置,但是也能指出个大概的方向。 裴争也极有耐心,抱着他兜兜转转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那处小院落。 把小奶娃放下来,裴争指着他身后问,“离儿,看清楚了,这里是家吗?” 小奶娃还举着糖葫芦,小脸蛋上有些泪溃,重重点头,“是!” “好,”裴争半蹲下来,手指将他脸上的泪迹全部擦干净,“进去吧,乖。” 小奶娃高兴的转身就往院子跑,跑了两步,却见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回头,裴争还在原地笑着看着他。 他一颠一颠的折返回来,拉起裴争的手,奶音命令道,“你也要跟我回家!” 裴争看着他认真的小脸,忍不住轻笑,“我跟你回家啊” 小奶娃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是你的家。” 小奶娃不管,继续拉着裴争往门内走,“我的家也是你的家嘛,走,走吧,我们一起回家,你和我一起嘛……” 裴争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离儿乖,自己进去好不好?我就不进去了,我也要回去了呀。” 他的眼眸柔的能滴出水来,里面映着星星点点的月光,皎洁无暇举世无双。 小奶娃看起来不开心了,低着头站着,自己也不愿意进门去。 裴争又哄他道,“你乖乖的,我就明天再来找你,好不好?” 小奶娃瞬间抬起头来,眼睛里面亮晶晶的,“真的吗?说话要算话!你要来找我玩,不然,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好。”裴争道。 小奶娃便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的自己走进了院子。 裴争站起身来,眼前晕眩了一下,他强撑着身体,快步离开。其实他刚才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发涨,今晚的药还没暍,他得赶紧回去才行。 一推开房间门,小奶娃就哭着跑向了沈十九。 几人一看李玉没跟着一起回来,忙问发生了何事。 小奶娃哭哭啼啼的把事情说完了,虽然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的,但几人还是听明白了。 乘风和江逾白上街去寻李玉,沈十九抱着小奶娃,给他擦干净眼泪。 “离儿乖,不哭了哦,是不是害怕了呀?” 离儿趴在沈十九胸前,还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看起来是真怕了。 他平息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手还攥着那串糖葫芦,把糖葫芦举到沈十九眼前,跟他说,“小,小儿,你吃吧,你不是最爱吃糖葫芦了吗,这是我给你买的。” 沈十九突然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原来离儿并不是因为贪玩才跑丢的,而是惦记着他喜欢吃的东西,所以想去给他买回来的。 亲了亲离儿的小脸蛋,“谢谢我的乖离儿,但是下次不许再这个样子了,在外面不可以一个人乱跑的,离儿比小儿聪明,一定知道那样是很危险的,对不对?” 离儿抽抽搭搭的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以后会乖乖的,我听小儿的话,做一个乖孩子” “好 ”沈十九笑着应道,“只是好可惜,没有机会感谢一下送我们离儿回来的那个好心人了。” 那天晚上,离儿是跟沈十九一起睡的,两个人靠在一起,缩在柔软暖和的被子,被子里鼓起了两团山包,一大_小,睡颜柔和,呼吸绵长。 翌日一早,沈十九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叫醒了。 李玉在门外道,“主子,前面医馆门口来了个老奶奶,说是急着来拿药的,江大夫过去问了下情况,可是那老奶奶不配合,非要您亲自去给开药,人现在还在医馆等着呢,要不,您过去给瞧瞧?” 没过一会,沈十九穿好了衣服走出来,睡眼惺忪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去了前面医馆。 第383章 果不其然,来的还是昨日那个老奶奶,说是刚吃完药人就醒了,并且药效很好,可是昨晚回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又晕过去了,而且再吃药也救不醒了。 沈十九听完之后,又提出了想要见一见这个病人,当面诊治效果应该会更好,可是又被老奶奶给拒绝了。 没办法,沈十九只得给她开了几服药,老奶奶便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离儿醒来之后,没见着沈十九的身影,嘟着小嘴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他在被窝里滚了会,不愿意起床。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跑去。 李玉赶紧把他抓回来,给他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小主子,外面天那么冷,我们今天就不出去了啊,在屋子里玩就好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把小玉子吓得不轻,我在街上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原来是已经先回家了。 可是离儿眼巴巴的看着门外,非常想出去,他双手合十对着李玉央求,眨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小玉子,我就出去玩一会好不好,拜托拜托,你让我出去玩一下下嘛,离儿求求你了,小玉子” 李玉耐不住他的央求,帯着他出了房门。 离儿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小院子的门口去,站在门边往外面东张西望的,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便蹲在原地,自己开始堆起了雪人。 不一会,邻居家里的几个小孩子也跑了过来,跟离儿一起玩起雪来。 几个小孩子一起嘻嘻哈哈的闹着,很是欢乐,李玉见状,便也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可是一直玩到了天色黑了,几个小孩子都被父母抱回家了,离儿还是一个人蹲在门边,撅着嘴巴看着门外不说话。 李玉便也把他抱回了屋内。 离儿依旧早上起来之后就跑到了门口来玩,那几个小孩子又来陪他一起玩雪堆雪人。 天色渐晚,几个小孩子也玩累了。 一个小孩子道,“我爹爹说了,今晚回家要给我炖肉吃的!哦!我有肉吃咯!” 其他的孩子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只有离儿扒拉着雪人,没有说话。 那个小孩子指了指离儿,“喂,离儿,你,你爹爹会给你买肉吃吗?” 离儿没有抬头。 旁边另一个小孩子捂着嘴巴,但其实声音很大,“别说啦,我娘说他没有爹爹的!好可怜的!是个小可怜虫!” “啊,原来他没有爹爹啊,那他也没有娘啦,没有爹没有娘的孩子是要被扔去当小乞丐的!” “天哪,小乞丐!” 几个孩子大惊小怪的叫嚷起来,声音格外刺耳。 “你们别说了!” 一直蹲着不说话的离儿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几个小孩大声吼道,眼眶都红了起来。 “谁说我没有爹爹的!我有!我就是有!” 刚才那个小孩子走过去,他已经五岁了,比离儿要高出一个头,瞪着离儿道,“你有,那你爹爹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看见过呢?你就是骗人的!你不仅是个小可怜虫,还是个小骗子!” “我不是!我不是的!”离儿眼泪流出来,猛地推了那个五岁小孩一把,“小儿说过我有爹爹,我就是有,我不是小可怜虫!你们才是的!你们才是!” 那个五岁小孩也生气了,用力去推搡离儿,把他推得连连后退,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兴许是屁股摔痛了,离儿疼的哇哇大哭起来,可那几个小孩子还围了上去,看样子还想再欺负他。 “离儿。” 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自身后晌起,几个小孩子都抬眼看过去,顿时没敢再动了。 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目光温柔又疼惜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奶娃,“自己过来。” 离儿听出了裴争的声音,辛辛苦苦等了他两天的委屈烟消云散了,翻了个身从雪地上一轱辘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从向着裴争跑过去。 临近之时,小奶娃脚下还被块石头绊了下,眼看着就要扑到地上,被一双手臂凌空一捞,就牢牢抱进了怀。 “呜呜呜呜他们,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呜”离儿埋在裴争肩膀上,哭得伤心极了,眼泪都擦 到了他衣袍上,“坏蛋,他们都是坏蛋他们不是好孩子了,呜呜呜呜”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给他揉了揉摔痛了的小屁股,轻声哄道,“好,他们都不是好孩子,只有离儿是好孩子,好离儿乖,不哭了好不好?” 第215章 他没死 那几个小孩子互相看着,没有人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小孩大着胆子上前问了句,“你是谁啊?你,你是离儿的爹爹吗?” 裴争抱着小奶娃,垂眸看了那个小孩一眼,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但那个小孩还是有些害怕。 其余几个小孩见裴争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敢再问了,嘀嘀咕咕着就跑走了。 离儿趴在裴争肩上,看到了刚才推他的那个小孩,还嘟着嘴冲那小孩挥了挥小拳头。 等人都走光之后,离儿便从裴争怀下来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迈着小短腿就要往自己家院子里走,理都不理裴争。 裴争拉住他,半蹲下来问他,“怎么了?嗯?不理我?” 离儿别开脸,脸颊气呼呼的,圆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裴争。 第384章 “哼!” 裴争捏了捏他的小手,“我昨日,是有些别的事情耽搁了,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的,生我气了?” “哼!” 离儿委屈巴巴的说道,“我,我都等了你好久好久啦!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玩!我都该回家啦!哼!” 裴争连忙轻声哄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离儿不生气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可是我不爱吃糖葫芦呀,是小儿爱吃的。”离儿又拉着裴争的手,仰着脸看他,“你跟我回家吧,我们去见小儿,他长得特别好看,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裴争本想笑着说好,但是他直起身子后,又感觉到了那种铺天盖地的晕眩,随之而来的还有头脑针扎一般的感觉。 他昨日昏迷了整整一天,直到今日才醒来,原本是不该下床走动的,但他还是趁着家里没人出门来赴约了。 在昏迷的那一整天,他迷迷糊糊的记起了很多事情,那些记忆冰封了四年,忽然一齐涌来的时候,让他感到很痛苦,但是那些痛苦之,还夹杂着一点点甜,。 “你怎么啦?你头痛吗?”离儿发现了裴争的不对劲,立马很是担心的问道,“那,那我让小儿来给你看看,他看看你,你就会好了!” 离儿说着转身就要跑回去,裴争拉住了他,脸色有些发白,摇了摇头,“不用我回去,休息一下,吃 点药,就会好了,不用担心我” 离儿乖乖点头,“那你要快点回家休息,要躺在床上,要盖好被子” 裴争点头,“好。” “你,你自己一个人回家不要害怕,世上没有鬼的,你也不要再乱跑出去玩了,天这么黑了没有小孩 子陪你玩的” “好。” “你生病了也要乖乖吃药的,不吃药就不会好的,不可以嫌药苦就不吃了”离儿手捂在嘴边小声 道,“不可以偷偷把药倒掉哦 ” 裴争全部__应下,“好。” 离儿对他挥挥手,“那你快点回家去吧!” 裴争扬唇笑了笑,嘴唇已然没有什么血色了,“你先走,我看着你。” “那好吧。” 离儿转身跑回了家,直接跑进了家门。 过了下,又从门边露出个小脑袋出来,看见裴争还没走,立即笑弯了眼睛。 裴争也对他笑了一下。 离儿把头缩回去,过了下又把小脑袋露出来,可是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又过了两日,这天,医馆的人很多,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沈十九在里面的隔间挨个给大家把脉看诊,可是医馆外突然传来了暄闹声。 竟然还是之前来的那个老奶奶,正撒泼一样在门口大闹。 “就是这家医馆,什么神医在世,都是骗人的!我家里人吃了他开的药,居然,居然昏迷几日不醒啊!” 老奶奶指着医馆的门口大喊着,引来了街上行人看好戏似的围观。 沈十九从里面出来时,就见乘风正抱臂看着那老奶奶,眉头皱起,一副极度不耐又无计可施的样子。江逾白出去采买药物现在不在医馆,不然怕是已经跟老奶奶对吵起来了。 老奶奶见到沈十九,更加生气起来,蛮不讲理的指着他大声道,“就是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原本还活生生的人,怎么吃了你的药之后就昏迷了!” 乘风冷冷道,“你再指一下?” 那老奶奶有些害怕,把手放下了,但还是咄咄逼人,非要逼着沈十九给自己个说法。 沈十九实在不知病人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老奶奶,要不这样行吗,我跟你回家,去看看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昏迷也分好多种情形的,不一定就没有办法了,让我亲自去看看,可以吗?” 老奶奶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起来。 周围的人有认识这老太的,知道她为人泼辣,有时不讲理,也纷纷道,“就是啊,让神医亲自去看看,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药的事呢!” “就是就是,说不定,是你想讹人呢!” 老奶奶瞪了那些人一眼,“行,去看就去看,你必须把人给我治好了,不然我老太太,肯定要砸了你这神医的招牌!” 医馆不得不暂时闭门,乘风陪着沈十九,跟在那老奶奶身后,穿过七拐八拐的巷子,来到一户普通人家门前。 老奶奶斜眼瞥了乘风一眼,见他也正在打量自己,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你,就你自己进来。”她指了指沈十九。 乘风道,“不行。” 老奶奶有些急了,“你煞气太重,进我家院子肯定会招来晦气,反正你不能进来。” 乘风还要再说些什么,沈十九连忙把他拦住,轻声道,“阿风,没事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吧,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会大声叫你的。” 乘风瞄了眼这个房子,点点头。 沈十九跟着老奶奶进了大门,他还从来没有去谁家上门诊治过,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袖,紧紧抱着医 相。 越往里走,沈十九就越加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神不宁的,手心都在微微冒汗。 这个小院子构造有些奇怪,四周的屋子把亮光都给挡住了,看着有些阴沉沉的。 再看那个老奶奶,虽然在前面帯路,但是她佝偻着身子,老是时不时的就回头一下,拿满是沟壑褶皱的眼角瞥沈十九一眼,目光也有些怪异,像是在防备着他什么。 第385章 走到了那个病人所在的房间,老奶奶走了进去,沈十九却停在了门口处。 他看着昏暗的房间内,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推着他,吸引着他往里走,里面是有一个什么巨大的诱惑在等着他一般。 心口处没来由的骤缩了一下,沈十九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老奶奶,里面的,是什么人呢?” 里面顿了一下,传来老奶奶的声音,“是,是我孙女婿。” 沈十九提步走了进去。 可是离那张床越近,他就感觉呼吸越加急促起来,心口也跟着细细密密的疼,似乎床上人所受的疼痛,他都能感同身受似的。 走到了床边,周围暗的根本看不清床上人的面容,只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苍白。 但是沈十九手的医箱瞬间就掉在了地上,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人,任凭眼前变得模糊,又任凭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都不舍得眨动一下眼睛,目光极为缱绻,又几近贪恋。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曾经,他竟然以为他们已经生死相隔了,但是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北域国,还这么一副虚弱不已的样子。 有太多的话想说,也有太多的爱意和思念要倾诉,但是,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没死,那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不管是什么,一定都很痛吧,不然怎么会在清醒了之后又陷入昏迷呢。 沈十九指尖带着颤抖,伸过去触碰了一下床上人的手背。 是热的,是温热的! 沈十九浑身脱力一般松懈了下来,但是眼角的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尽了。 裴哥哥,他的裴哥哥,醒过来了! 沈十九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震惊和喜悦包裏着,一边哭着,却又一边笑了。 江逾白说过,他在救治裴争的时候,裴争的身体是比平常人要冷的,虽然有极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但怎么也不能说是个活人。 并且,因为心脏受损,日渐衰竭,他再次清醒的机会渺茫,生命特征也在逐渐消失,最终会永远的沉睡过去。 与其站在悬崖边上,手吊着那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的希望,日日活在惴惴不安和绝望失去的恐惧里,不如,一开始就斩断这种念头。 短痛,总好过日夜消磨的长痛。 江逾白不舍得让当时挺着大肚子的沈十九遭受这种难过折磨,所以他销声匿迹一人坚守着,为那一点可笑的希冀。 可眼见着裴争日渐没了半点生的迹象,江逾白才把裴争的后事托付给了别人,因为他不忍心亲眼看到裴争下葬,然后就只身来到了北域国。 只是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何事,也许是上天眷顾,裴争竟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那老奶奶见沈十九这幅又哭又笑的样子,当即心一惊,她和孙女看着裴争不愿意让他出门,就是怕他会被故人认出来,他这么不平凡的人,必定不会再跟她们这种人扯上关系了,那到时候孙女想和裴争发生点什么,就更加没有可能了。 老奶奶下了逐客令,她的孙女小婉一起跑出来了,沈十九都还没来得及给裴争诊脉,就被两人赶出了家门。 乘风见沈十九满脸泪痕,连忙问他是发生了何事。 沈十九紧紧揪着乘风的衣袖,“阿风!阿风!我,我看见裴哥哥了!我看见裴哥哥了!他就在里面!里面躺着的病人,就是裴哥哥啊!他没死,他没死啊!” 那两人一听这话,急得赶紧要去关上大门。 可是乘风一脚就把大门踢开了,沈十九从他身后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径直向着那个昏暗的房间跑去。 裴争被马车带回了医馆后的那处小院落,他还在昏迷着,但不是一动不动的没有反应,至少沈十九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皱眉。 有乘风在,拎着那一对袓孙去见了官,在她们恶人先告状之前,不如抢先状告她们意图谋财害命。 裴争躺在了沈十九睡得那张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沈十九给他诊了脉,发现他脉象其实很是平和了,现在昏迷不醒,应该是因为先前开的药效太重,需要时间缓和。 昏迷着的裴争一直紧紧攥着沈十九的手,要是沈十九轻轻动一动,他都会不安的蹙眉,然后沈十九就会老老实实的任他握着不动了。 推门声响起,一个奶里奶气的声音跑进来喊道,“小儿,吃饭啦!” 沈十九食指抵在唇边,对着他“嘘”了声。 “离儿要小点声哦。” 小奶娃听话的点点头,蹑手蹑脚的跑到床边来,踮着脚趴在床畔上看躺在床上的人。 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我认得他!小儿,我,我认得他!他就是送我回家的人!他还,还让那些小孩子都不敢欺负我了!我真的认得他的!” 沈十九听了这话,却摸了摸离儿的头发,认真的问他道,“谁欺负你了,是邻居家里的那个小孩子吗?” 离儿嘟了嘟嘴巴,点点头,“他们欺负我,说我没有爹爹,是个小可怜虫” 沈十九当即就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离儿乖,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不 是没有爹爹啊” 他看了一眼双眸轻阖的裴争,“你爹爹回来了啊,他回到我们身边来了。” 第386章 离儿转了转眼睛,忽的明白过来,兴奋的问道,“是他吗!小儿,他是我爹爹吗!是吗是吗?” 沈十九弯了弯眼睛,轻轻点头。 离儿立即捂着嘴巴偷笑起来,然后爬到了床上,趴在裴争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爹爹,我是离儿啊,你快点醒过来吧,不要再睡懒觉啦 ” 第216章 :终章:千秋岁月,再无离别 一连几日,裴争还没有醒过来。 事情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原来当时裴争在天朝时,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特征,确认已经“死”了的,江逾白因此离开。 谁知在下葬前,人却突然离奇的不见了。 不知身体虚弱又记忆缺失的裴争,是如何历尽千辛万苦赶到了北域国来的,北域天气严寒,一来到这里他的身体适应不了便又晕厥了过去,这才在大街上被那袓孙二人所救。 现在想来,或许是老天都不愿意收留裴争,才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反倒借此契机醒了过来。 这几日,医馆那边交给了江逾白和乘风,沈十九就整日守在床边,握着裴争的手跟他说话。 裴争不是没有反应的,他偶尔也会回握那只小手,有时候睫毛还会颤动,就像是要睁开眼睛了似的。 沈十九就会十分紧张又激动的盯着那颤动的睫毛,直到它又归于平静。 “裴哥哥你都睡了好久了,不可以再贪睡了哦” “离儿说,他都已经见过你了呢,你还抱他了是不是,那你喜不喜欢他呀?他就是我们的宝宝哦,那个小豆子都长大啦,是不是很可爱呀” 沈十九拉着裴争的手,附在自己脸颊上,然后凑过去轻轻蹭了蹭,眼睛红红的。 “裴哥哥你都不想我吗?怎么还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呢?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 好想你” 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了裴争的手背上,修长的手指几不可闻动了下。 敲门声响起,李玉端着些吃食进来。 “主子,您先吃点东西吧,今天一整日就暍了碗粥,您身体也吃不消了啊。” 沈十九摇摇头,“小玉子,我不想吃,裴哥哥还没醒过来,我就什么都不想吃。” 李玉担忧道,“主子,大人一定会醒过来的,江大夫不是也说了吗,大人既然已经醒来过了,就说明已经没事了,而且小玉子相信,大人要是知道您就在身旁,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醒过来呢!” 沈十九慢慢趴在了床边,缩在了裴争身旁躺着,乖乖的蜷缩成了一团,跟个想要人抱抱的小动物一般。 “小玉子,你说,裴哥哥听得到我说话吗,他要是知道我就在这里,就在他身旁,那他怎么还没有醒来呢?” 李玉道,“主子,大人当时的伤,实在太过严重了些,心脏被刺穿了个洞,能活下来就是莫大的福分了不是,咱们,再给大人一点时间,就再等等他吧” “好”沈十九点点头,眼泪跟着流进了被褥,他侧头埋进了裴争的衣袍,用轻软的声音闷闷的 道,“裴哥哥,我就再等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见沈十九实在不愿意吃东西,李玉无奈又把吃食撤走了。 事实上,沈十九这几日就连房门都不怎么出了,在床边一呆就是一整天,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恐怕裴争一日不醒,他还会一日这么消沉下去。 江逾白和乘风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朦胧胧黑了,外面亮起了火红明亮的灯光,映的整座未央城亮如白昼。 李玉问道,“江大夫,外面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夜也没有夜市,街上怎么这样暄闹?” 江逾白正提步往沈十九的房走去,边回答道,“哦,听说今日北域国举行了封后大典,北域的皇帝邀满城百姓同庆呢,外面张灯结彩的,我看比过节还要热闹些。” 他走到了门边,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道,“我还听说啊,北域国刚立的这位皇后,是千古以来的第一位男后。” 听到这样的八卦,乘风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江逾白。 “男后?”李玉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这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表面意思喽,”江逾白推开了房门,“就是这位皇后啊,是个男的!” 不顾身后的李玉作何表情,江逾白走进了房。 “小十,今夜外面好生热闹,想不想出去凑凑热闹呢?” 沈十九摇摇头,看着床畔道,“逾白哥哥,你们去吧,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就想在这里陪着裴哥哥。” “你自己说说,你都几天没出门,几天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江逾白走过来,拉过沈十九的手腕把了把脉,“再这么呆下去,裴争还没醒,你先憋出病了。” 江逾白拉着他站起身来,“今夜说什么你也要出去走走了,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多看看人和物,整日盯着一张脸和一张床,我怕你盯出毛病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里有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去!” 江逾白强行把沈十九拉到了房门外,把他往乘风面前一塞,命令似的道,“带他出去透风,现在就去!快点!不透够一个时辰不许回来!” 说完江逾白就将房门一关。 沈十九在房门前站了好一会,才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发现乘风和李玉都在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第387章 他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下,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 阿风,小玉子” 李玉道,“主子,今天白日的时候小主子还央着我说想上街去玩,要不,我们现在帯他一起去?” 沈十九点了点头,“好。” 李玉便去屋,把离儿抱了出来。 小奶娃刚才在屋自己练习写字,写的是一家三口的名字。 “裴争” “沈十九” “裴莫离” 虽然字还写的歪七扭八,却也渐渐有副样子了。 几人一起出了门,来到了街上。 街上人潮熙攘,每个人都面露喜色,说起来北域国虽不像蛮族那么开化,却也不像曾经的天朝那么恪守礼教,皇帝立了一位男后,他们的臣民百姓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件惊世骇俗有违伦常的事情,反而是打心眼里的举国同庆。 只是,满大街都是满脸笑意的人群,只有沈十九,眉心不展,心事重重,看什么都没有兴趣一般。 离儿拉着他的手兴奋的手舞足蹈,对什么东西都感到很新奇。 “小儿!你看,你快看!那个人会喷火!” “小儿!那里有只小猴子!它跟我招手了,它好可爱哦!” “小儿,小儿!树上有好多灯哦!真好看啊!我们也能挂在家里吗?” 离儿没得到回应,仰头看着身旁的人,拽了拽他的衣摆。 “小儿,你不开心吗?” 沈十九回过神来,弯下身子来看着小奶娃,问道,“离儿刚才是在叫我吗?要跟我说话吗?” 离儿点点头。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还有敲锣打鼓吹奏乐器的,暄闹的很。 离儿双手合拢围在嘴边,趴在沈十九耳旁道,“我问,小儿,你是不是不开心呐?” 小奶娃眨巴着大眼睛,微微嘟着嘴巴看着沈十九。 沈十九对他笑了笑,“没有啊,小儿没有不开心啊。” “你有!离儿知道的!”小奶娃张开了胳膊,小小的怀抱将沈十九拥进了怀,像是大人一般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小儿,不要难过了哦 离儿抱抱你,你有没有开心一点呐 ” 不知为何,明明被身前一团小小的温暖紧紧抱着,沈十九却鼻子一酸,觉得想哭起来。 离儿慢慢松开了他,又像平日里大人摸他的头一样,缓缓的摸了摸沈十九的头,“小儿,要开心哦,只有小儿开心了,离儿才会开心的,那样爹爹也才会开心的” 话还没说完,小奶娃突然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人群不动了,“爹爹!” 沈十九还没反应过来,小奶娃就指着他身后喊道,“爹爹!是爹爹!小儿,我看到爹爹了!就在那里!” 然后离儿撒开小短腿就向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一扎眼的功夫就没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沈十九紧张起来,连忙站起身来,由于人流太多,不知道何时乘风和李玉已经不在他们身旁了。 沈十九一边喊着“离儿”,一边往离儿跑的方向追过去。 终于,沈十九重新看到了小奶娃,他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抱起,在人群之十分引人注目。 沈十九的脚步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再也无法挪动半步了。 就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在一个满是花灯的小摊贩前面,裴争长身玉立的站着,怀抱着一个与他眉眼相似的小奶娃,在静静的看过来。 周围人潮涌动,暄嚣无比,只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道路,却又像是隔着千山与万水。 刚才好不容易才隐忍下去的泪水,现在又涌到了眼眶,沈十九眼前模糊,只看见裴争对他笑开,眼底的温柔缱绻与深沉爱意随之荡漾。 他先亲了亲离儿,把小奶娃放了下来,李玉和乘风也站到了他身旁,把离儿接过去后,便默默站到了一旁。 然后,裴争薄唇轻启,手臂张开,“过来。” 沈十九眼角的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他向着那个怀抱奔跑过去。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毫无保留的,全身心信任的,奔向他。 裴争把人接了个满怀,一手按着他的后腰按进怀,另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 李玉连忙把小奶娃的眼睛遮住,却没留意到小奶娃看见眼前的一幕正在捂着嘴巴偷笑。 一个帯着满腔爱意和无尽思念的吻,强势的舌尖探开唇缝便横扫了进去,勾着香软小舌用力的吮吸,将嘤咛呜咽和呼吸话语全部吞进腹。 沈十九微微仰头,有些招架不住的承受这个吻,在他气息不匀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的时候,他听见一道低沉温存的嗓音在耳旁轻轻说一一 “心肝儿,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来兑现以前的承诺,永远陪着你,永远护着你,来爱你,来娶你。 此后的千秋岁月,再无离别。 第217章 番外:1可爱的想一口吃掉 昏迷的那几天,裴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 他有时能听到有人在他耳旁说话,那声音细细软软又轻飘飘的,有时却感觉说话的人其实离他很遥远,他伸出手去,抓不到也摸不着。 这里是一片黑暗的虚无,他只有一个人。 忽然,眼前显现出了一道光亮,白的刺眼,将这片黑雾撕开了一道口子。 裴争微眯着眼睛,迎着光线看过去,周遭的场景随之变换。 第388章 一个大雪天,白色纷纷扬扬似是鹅毛般从天而降,将整座皇宫笼罩上一层银妆素裹。 裴争孤身一人站在雪地。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会移动的白色,正在一步一步小心的走着,还需要不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向着半空呵出几口成团的热气。 裴争提步,走到了那团白色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小人儿随即慢慢抬起头来,乌黑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进了裴争眼底。 他穿着身白花花的棉衣,外面还披着一层毛茸茸的厚重披风,整张小脸都隐藏在白色的绒毛之,衬得皮肤更加白晳细嫩,漂亮精致的眉眼干净澄澈,明艳动人。 裴争呼吸一窒,汹涌的记忆铺天盖地般席卷脑海,眼前这个小人儿,是他要捧在手心里的,是他往后余生要陪伴的,也是他无论生死都要守护住的。 他记起来了,怎么能忘。 可是,现在的小人儿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难道,这是在梦里吗? 在梦里重回到以前,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小人儿这张脸上,怎么还是帯了伤的,脸颊上的伤口甚至还在流血,惹人心疼不已。 “裴,裴哥哥”小人儿惊讶的开口唤道,眼神分明有惊喜和雀跃,“你怎么进宫来了,今天雪好大 的,好冷的你是,来看我的吗?” 裴争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避开了那处伤口,垂着眼眸看他,语气满是担心和疼惜,“痛不痛?” 小人儿弯着眼睛笑,“裴哥哥来看我,我就不痛了。” 裴争把手放下,牵起了小人儿的手,拉着他一同往前走,每一步都走的又慢又稳。 “怎么弄伤的?” 他掌心很凉,便把小人儿的手伸进了自己手腕处,用体温暖着他冰凉的小手。 小人儿对于裴哥哥的体贴温柔看起来有些不适应,生怕这又是他生气的前兆,不由自主的便瑟缩了一下小手。 裴争感受到了他躲闪的动作,心都跟着抽疼了一下。 以前的自己,令他这样惧怕吗? 那样的自己,实在太不是人太过卑劣可恶了。 “乖,别动,你手冷,我给你暖暖。” 裴争拉着他的手又往里放了放,然后声音更轻柔了些,“告诉我,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裴哥哥”小人儿软软的唤了声,声音怯怯的,“你可以不要生气吗?” 裴争温柔的笑了笑,“乖乖别怕,我不生气。” 小人儿这才放下心来,有些磕磕绊绊的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刚才是从皇后娘娘的寝宫回来的,皇上让皇后要好好教导宫的皇子公主,皇后便直接传唤了所有的皇子公主去了自己寝宫,听一位太傅老师传授学识。 谁知在那课堂上,祁长忆被太傅老师当众叫起来念自己写的章,小人儿哪里会写章,众人便都等着看他出丑。 祁长忆没有念章,还把写字的那张纸藏了起来。 皇后娘娘生气,叫人来责罚祁长忆,拿了长长的戒尺就要去打他。 “她让人打你了?” 裴争脚步顿住,回过身来看着小人儿,担心的在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小人儿被那只手摸得脸色红红,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裴哥哥,没,没有打的,我躲过去了可 是,我又被桌子绊倒了” “脸上是自己摔的?” 小人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裴哥哥,我是不是好笨呐” 裴争轻叹了口气,轻轻把小人儿拥进了怀,恨不能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 “不笨,我的乖乖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一点都不笨。” 裴争又牵起了他的手,把他一路帯回了寝宫。 李玉正焦急的等在门口,看到自家殿下是和裴大人一起回来的,精神立即紧绷起来。 “裴裴裴大人,您来了。” 李玉应声,一溜烟的就跑进了雪地。 殿内燃着炭火,很是温暖。 裴争先给小人儿把外面的披风脱了下来,然后让他坐在凳子上,又让人打来盆热水,用手帕沾湿了,十分轻柔的给他擦拭脸颊上的血迹。 小人儿微微仰着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裴争,他能感觉到裴哥哥的灼热的呼吸就洒在他脸前,烫的他耳垂没出息的红了。 裴争蹙眉,用手背去试他的额头,“没发热。” 嫌手背试不出来温度,他伸手在小人儿腰间一提,直接把他抱到了桌子上坐着。 “啊——” 小人儿软糯糯的惊呼一声,赶紧揪紧了裴争的衣袖,紧张的差点没能坐稳。 “乖乖别动。” 裴争倾身靠过去,以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小人儿的额头上,两人的鼻尖凑到了一起,近的呼吸相闻。 过了会,裴争移开些距离,暗沉的眼眸垂下,盯着那双不停眨啊眨的大眼睛,“觉得难受吗?” 小人儿这下不仅耳垂红,脸颊更红,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裴争被他这副茫然又无辜的清纯模样惹得心里痒了痒,现在的小人儿,年龄还尚小,就像是一颗长在树上鲜嫩饱满、诱人可口的果实一样,还没熟透,摘不得,但又偏偏明艳的随风招摇。 裴争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不是瞎了眼,连已经在手的宝贝都不知道好好珍惜,甚至还险些将他打碎。 第389章 “乖乖是什么意思?嗯?”裴争侧过头,将小人儿整个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嗓音轻飘飘的,帯着股诱哄的味道。 他的薄唇来到了小巧精致的耳朵旁边,那里已经通红一片,他凑近过去,轻轻吹了口气,“告诉我,难受吗?” 小人儿止不住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眶变得湿润起来,他难受,很难受,觉得呼吸困难,身上的也热的厉害,小小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突突的跳起来,一会又一片空白,他是不是要变成一个小傻子了。 “裴哥哥”软软的嗓音帯着些委屈和哭腔。 裴争心顿时就跟着化成了一汪春水,他亲了亲那小小的耳垂,手指慢慢伸出去,在那纤细柔软的腰肢上轻轻揉捏了两下,却忽的碰到了个硬硬的东西。 “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嗯?” 修长的手指钻进束腰之间,两指捏着将那东西拿了出来,原来是一个被规规整整叠好了的小纸条。 裴争刚要将纸条打开,小人儿却伸手过来攥住了他一根手指,抬着湿漉漉的眼睛有些央求道,“裴哥哥,你不要看啦 ” “刚才在课堂上写的?” 裴争其实心了然,小人儿可能听不懂那老师授课,所以不知道在纸上胡乱写了些什么吧。 他越是害羞着不让自己看,还就越好奇他究竟写的是什么。 “我就看一眼,好不好?”裴争轻轻笑道,“看完了就还给你。” 说着那张纸条已经被展开了,小人儿“呀”了一声,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羞的把小脸藏了起来。 只见整张纸上确实写满了字,但都是同样的两个字。 “裴争” “裴争” “裴争” “裴争裴争裴争裴争” 小人儿确实听不懂老师在讲些什么,他就自顾自的埋着头,认真的提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的写裴争的名字。 这字迹已经练得不错了,工整又有力度,一看就是下过苦功夫练得。 裴争记得,他第一次发现小人儿会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字迹就已经跟自己的差不多了,但是现在的字迹显然还有一段差距。 也就是说,早在那很久之前开始,小人儿就在偷偷的学着写这两个字了。 以前,他为什么那么晚才发现呢? 那张纸被还被裴争捏在手,他一想到小人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寝宫认真练字的模样,就会心疼的指尖微微颤抖。 “裴哥哥”小人儿小声的道,“我是不是写的太丑了,不好看,那就不要看了吧” 裴争却把纸条又重新宝贝似的折好,“好看,乖乖写的字特别好看,就送给我了,好不好?” 小人儿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裴哥哥,你真的觉得我的字是好看的吗?” 裴争温柔的笑,然后点头。 小人儿也觉得开心,笑意忍不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那,那就送给裴哥哥好了,要不,要不我再写一个新的给你好不好,这个都皱了的” “没关系,我喜欢你写的这个,因为” 裴争把纸条塞进了自己的怀,然后身子慢慢靠着压过去。 “因为乖乖刚才害羞实在太可爱了,可爱的想一口吃掉。” 第218章 番外:2你还......没长大 眼前的阴影慢慢笼罩下来,小人儿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门口突然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殿下!殿下!” 江逾白抱着医药箱跑了进来,神情焦急,结果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__ 桌子前只有一个高大的背影,和从他身侧伸出来的两条孱弱的小细腿,凌空的悬在那里,小人儿整个都被挡的严严实实,看不见到底是何情况。 听见动静,小人儿忽的睁开了眼睛,悄悄往裴争身后瞥了眼,又赶紧把头缩回来了。 “裴哥哥,江太医来了” 裴争却也毫不在意一般,“嗯。” “那,那你快点起来呀” 小人儿双手在裴争胸前轻轻的推拒着,可惜那力道轻的微不足道,就跟小猫在胸前不老实的抓挠一般,只觉得有些痒痒的。 裴争一把抓住了那细细弱弱的手腕,把小人儿拉到了身前,轻声道,“你想让我起来吗?嗯?” 小人儿脸红的就要能滴血了,结结巴巴道,“想” 话音刚落,嘴唇就被堵上了,只是一个简短又急促的吻。 江逾白还站在内殿之外,不知道里面的两人在做什么,但是联想到李玉刚才来太医院叫他时那焦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便又大声说道,“裴大人也在啊!” 裴争充耳不闻,放开小人儿之后,又压低了声音逼问,“再说一遍,想让我起来吗?” “嗯想嗯晤” 话语又被封进了喉。 松开小人儿后,他慌乱的用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裴争。 “裴哥哥你在干嘛” 裴争指腹按了按他殷红湿润的唇瓣,“在爱你。” “啊?”小人儿懵懵懂懂的问,“那,那样就是爱吗?” 裴争轻笑,“对。” “哦,原来是这样的”小人儿咕哝着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挡在桌子前的那个身影终于转了过来,裴争唇角带着笑,一副餍足知味的样子,撩起眼皮来看着江逾白。 第390章 “江太医来了。” 江逾白暗暗捏了捏拳头,心道,我都来了半天了,您日理万机的才发现我吗? 可他还是挤出个假笑来,“裴大人,我是来给殿下看病的。” “他没病。”裴争转回身把还坐在桌子上的小人儿抱了下来,平稳的放到了凳子上。 然后指尖轻轻的碰了下那红红的小脸蛋,“受了点伤。” “受伤?”江逾白有些担心起来,裴争说是受了点伤,那想必是受了大伤了。 “裴大人,我现在可否为殿下医治一下?” 裴争无声默认,江逾白赶紧进了内殿来。 小人儿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到了江逾白,抬起小脸来甜甜的笑了一下,“江太医 ” 江逾白也对他回笑一下,看到了殿下脸颊上的伤口,顿时紧张起来,刚想给他仔细检查一下身上,就听见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别的地方没有伤,我都检查过了,脸上的伤是摔的。” 江逾白手顿了一下,便给小人儿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好了。 只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但其实连疤都不会留下的。 确实是一点小伤,害的江逾白冒着大雪赶过来,还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伤口涂好药后,江逾白告诉小人儿这几日都不要洗脸了,脸上的伤口不能沾水。 离开之前,江逾白对裴争神秘兮兮道,“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争便跟着江逾白出了内殿的门。 小人儿好奇的看着在外面交谈的两人,不知道他们都在聊些什么,只看到裴哥哥眼角带着笑意,而江太医则是一脸的认真严肃。 “好了,你回去吧。” 裴争看了眼外面的大风雪,状似关怀的对着江逾白道,“外面雪大路滑,江太医可要小心些,不送。” 江逾白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就直接被一道掌风送出了门外,风雪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裏起来。 他对着门内翻个白眼,“嘁,以为我多想跟你说话似的,走就走!” 他缩了缩脖子,往外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为什么只有我走?裴争为什么不走?” 屋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这风雪不止,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裴争忽然记起来了,多年以前的某个冬日,帝都城经历了一次半大的雪灾,大雪整整下了三日才停歇,这应该就是那一年吧。 想到这里,裴争又记起来,以前小人儿好像是脸上帯过一阵伤的,但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小人儿受伤的缘由。 现在知道了,那后果就不一样了。 里面的小人儿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还以为裴争也走了,连忙就从内殿跑了出来,却直接撞进了一个怀抱。 裴争搂住他的腰,看他慌张的样子,低声问,“跑什么?” “裴哥哥”小人儿眼神有些委屈,“我,我以为你走了,我想出来送送你” “这么着急赶我走?” 狭长的眼眸投出些暗沉的光来,裴争往前走一步,小人儿便被抵的后退一步。 “不是不是裴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赶你走的”小人儿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大雪, 担心道,“可是外面的雪好大,你要怎么回府去呢?走在路上不会被雪埋住吧?” 裴争忽的就笑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也皱起好看的眉头。 “是啊,怎么办呢?丞相府离皇宫这么远,外面又这么冷,可能走到半路就要被冻死了,不,可能连皇宫都走不出了” 剩下的话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小人儿半是担忧半是责备道,“呸呸呸,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的!” 裴争眼睛眨了眨,“好,不说,那乖乖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小人儿认真的想了想,像是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个办法,但随之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嗫嗫糯糯着不肯开 *o 裴争作势叹气,“算了,臣不愿意让殿下为难,臣还是冒着风雪回去吧,臣的身子还不错,应该抗冻。” 说完裴争松开了小人儿,转身就要往门边走。 小人儿这下着急了,赶紧拉住了裴争的袖口,讨好似的拽了拽。 “裴哥哥,你不要出去啊要不要不,你就住在我这里,好不好?” 裴争背对着他,唇角不可遏制的高高扬起,开口却是冷静平淡的语气。 “殿下,不会觉得为难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我宫里有好多床的,裴哥哥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我想睡哪个啊”裴争慢慢转过了身子,眼眸微垂,里面的笑意隐藏不住。 小人儿乖乖伸出胳膊勾出了裴争的脖子,问道,“裴哥哥,你想好要睡哪里了吗?” 裴争将小人儿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然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就这张吧。” “啊?”小人儿一轱辘从床上坐了起来,“那,那我可以把这张床让给裴哥哥。” 裴争拉着他的手,微一用力,小人儿就扑到了他胸前趴着,可爱的小脑袋就靠在他心脏的位置。 “乖乖别动,你不用让给我,你和我一起睡。” 小人儿听着耳边传来的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安,他乖乖的趴着,听话的一动不动了,就跟个小猫似的,任由裴争的手在背后上下安慰的抚摸。 第391章 “今天,害不害怕?” 小人儿眼睛半睁半合着,“害怕什么呀?” “那么多人,还有皇后在一旁,那些人是不是都等着看你笑话?” 小人儿委屈巴巴的嘟起嘴巴,“今天,我摔倒了,他们都笑我了” 裴争能想象到小人儿当时该有多孤独无助,心暗暗疼了下。 修长的手指勾起小人儿的下巴,让他在自己胸前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一双含着盈盈水光的眼睛。 裴争低下头凑过去,在他殷红的唇瓣上亲了下。 虽然很想撬开他的唇齿,勾住那条湿热的小舌,用力的吮吸,占据他的每一寸香甜,可裴争没有那么做,他怕自己压不住。 “你还没长大。” 裴争哑着嗓子说道,不知道是说给小人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裴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身上好热” 小人儿的手不安的在他腰边摸来摸去,甚至还想撩开他的衣袍直接钻进去。 裴争一手把他按住,忍得辛苦了,眼尾都有些红,却又被他气笑了,“要干什么?” “我,我摸摸裴哥哥里面是不是也这么热” 裴争眉心一跳,握着纤细的腰肢一提,把他提到了自己眼前来。 小人儿双手撑在裴争胸前,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忽的跟他四目相对后,眼睛便吃惊的睁大了,长睫忽闪忽闪的眨着,像是慌乱颤动的蝴蝶翅膀。 飞啊飞啊,就飞到了裴争心里。 “想摸我啊”裴争笑着在他耳旁轻声道,“那,要先让我摸摸你” 厚重的被子随之被拉起,将两人的身躯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底下。 不一会,里面传出了些细小的哼唧和呜咽,还有个声音怯怯的央求。 “不要,不要碰那里嗯唔裴,裴哥哥” “好,我不碰。” 那道嗓音低沉喑哑,帯着浓浓的克制。 过了会,细小的声音又道,“裴哥哥” 小人儿害羞的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现,现在,我,我可以摸摸你了吗? 第219章 番外:3昨夜累着了 第二日一早,李玉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进来,知道殿下这么早肯定没醒,他抱着殿下今日要穿的衣袍放到了炭火边烤着,这样等会殿下醒了就可以直接穿热乎乎的衣服了。 刚要原路返回再退出门去,李玉突然看到内殿里床上的围帘动了动,他小声唤道,“殿下,您醒了,天还很早呢,还可以再睡睡,睡一小会” 李玉猛地睁大了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从床上下来的人影。 裴争眼眸微眯着,一副刚醒来的慵懒样子,发冠没束,衣袍松散,直接露出了半边紧致结实的胸膛和深凹的锁骨。 他抬手遮了遮眼睛,往外看了眼。 “雪还没停?” 李玉结结巴巴道,“裴,裴大人,没,没停呢,下了一整夜了。” 裴争淡淡应声,提步往炉火边走过来,摄人心魄的强大气场随之而来,李玉感觉到了头顶上袭来的阴影,紧张的都快不会呼吸了。 “大,大人,昨日,昨日是在” “在你们殿下床上睡的。” 裴争伸手在炉火边慢慢烤着,昨夜抱着那个滑溜溜的小人儿睡觉,真是一种莫大的考验,小人儿睡觉还不老实,柔软的小手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然后自己还睡的一脸香甜。 见李玉呆住的样子,裴争笑了笑,“放心,你们殿下睡得很香。” “哦。”李玉憋了半天憋出个回答来。 裴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还不走?” “哦哦。” 李玉赶紧就要退下去,却又被裴争叫住。 “让人送点早膳过来,清淡一些。” “哦哦哦。” 门被重新关上。 裴争的双手已经被烤的发热了,他转身走回了床边,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刚一躺下,被窝有个小山包就一动一动的移了过来,移到了他身边,然后紧紧贴着他不动了。 低头看怀还在熟睡着的小人儿,白皙明艳的脸蛋上还帯着点点粉红,不自觉翘起的唇瓣嘟嘟着,像是在索吻似的,那条小舌尖从红唇探出,无意识的舔了舔唇瓣,都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裴争低头,含着他湿软的小舌尖亲了下,“啵”的水渍声响起,半是暖昧半是羞赧。 小人儿被弄醒了,迷蒙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裴争时,还有些迷迷瞪瞪的。 “裴哥哥你来我的梦里了吗”一双手臂缠上了裴争的腰,小人儿咕咕哝哝着,“我又梦见你了 哦真好呀” 裴争笑,“那么想梦见我?” “是呀你在梦里的时候好温柔的我,我好喜欢呀” 裴争手臂收紧,低头深深嗅他身上甜甜的味道,“那,以后也要经常梦见我,好不好?” “……好 ” 裴争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乖,睡吧。” 就那么抱着小人儿又睡了会,门便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 李玉帯着几个人,将早膳送了过来,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要是只有殿下在的话,他们还不会这么紧张,但是裴大人也在,那可就不一样了,要是一不小心惹到那尊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玉。” 里面传来声音。 第392章 李玉慌忙应道,“裴大人,奴才在。” “过来。” 其他几个下人把早膳摆好之后,就一溜烟的跑了,连看都没看李玉一眼。 李玉愤愤的瞪着门外,还是认命的走进了内殿。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床上的声音又道,“走近点。” 李玉心惊胆战的,只得又往床边走了几步。 “大人。” 床上的围帘忽的打开,里面飞出来一件白色的内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随即又缩了回去。 李玉赶紧把衣服接住,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家殿下贴身穿的衣物吗? 那,那殿下现在穿了什么? “去把衣服拿过来。” “额是。” 李玉红着脖子,飞快的去把炉火边烤着的衣服取了过来。 “下去吧,不叫你不要再进来了。” 李玉看了眼床上紧闭的围帘,只得应道,“是。” 人都退出去了,桌子上也摆好了吃食,只等人起来了。 可是小人儿还窝在裴争怀里呼呼的睡着,睡得可舒服了。 把衣服放在被窝继续暖着,裴争伸手轻轻戳了戳小人儿的脸颊。 “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唔嗯”小人儿用脸颊在裴争身上蹭了蹭,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了过去。 裴争失笑,手臂慢慢伸到了他脖颈的空隙之间,往自己的方向轻轻靠拢,又把小人儿的身子转了回来,面朝着自己。 凑到他耳旁,压低了声音继续叫醒他,“小懒猪,起来吃饭了,先不睡了,乖一点。” 这下小人儿是真的醒了,睁开眼睛看着裴争,呆呆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意识才慢慢回归。 发现自己现在身上竟然未着寸缕,原本粉嫩嫩的脸蛋一下子就变得透红。 小人儿害羞的不行了,赶紧往后撤,然后把小脑袋藏进被子里,一下也不敢看裴争。 两人之间空出了缝隙,裴争怀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了,他手臂一捞,轻松的就又把人捞进了怀里,还比刚才贴的更紧了些。 察觉到小人儿似乎还想再逃,裴争直接一手勾起了他的一条腿弯,压着往自己身上一横,然后就挤进了他的两条腿之间,紧密的贴上去。 “害羞了?” 裴争故意露出个好看的笑,尾音也帯着钩子似的,就是要把小人儿重新勾引过来。 “裴,裴哥哥,你,你下面有东西烫我” 小人儿委屈巴巴的说,但是真的没有再逃了。 谁知说完之后,裴争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又更重的动了动。 他凑到小人儿唇边,却没有吻上去,只是轻轻的擦着他的嘴唇,低低说道,“乖乖要是再不起床的话,就要烫到里面了” 小人儿浑身颤抖了下,软糯糯道,“那,那我起来了裴哥哥不要烫我了” “嗯,这才乖。想睡的话,等吃完饭再睡。” 裴争拿过了暖的热乎乎的衣服来,一层层仔细的给小人儿穿戴好了。 穿的过程,小人儿极其配合的抬手,伸腿,撅屁股,还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哈欠,打得泪眼朦胧的。 “怎么困成这样?”裴争给他擦了擦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握着他的手轻声问,“昨夜累着了?” “哈啊 ”小人儿哈欠打了一半,嘴巴正张得大大的,听了这话,“啊呜”一声就把嘴巴直接闭上了,眼睛别开,羞的不敢看裴争。 昨夜,昨夜裴哥哥说好了只弄两次的,结果,反反复复的不知道多少次,最后小人儿手也累了,腿也酸了,累的直接睡着了。 “裴哥哥说话不算话我都好困了的,结果还是没完,困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小人儿嘀嘀咕咕的 小声自言自语着。 裴争听了个真切,抱着他哄,“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让乖乖好累了的对不对?以后我一定说话算话,好不好?” 裴争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除了在床上。 “咕嚕”一声,小人儿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 裴争笑了笑,然后抱着小人儿下了床,来到了外面的桌子前。 桌上摆了各种样式的清粥和小菜,确实都很清淡。 裴争在凳子上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对着小人儿道,“过来。” 小人儿乖乖的走了过来,便被裴争拉到了腿上坐着。 他骨架小,浑身又没几两肉,抱着根本就没什么重量似的,裴争捏了捏他身上肉最多的屁股,虽然是很饱满挺翘,但还是偏瘦了。 要从小开始就把他喂得胖一点。 “张嘴。” 小人儿听话的张开嘴巴,“啊__” 裴争用勺子盛了粥去喂他,看他腮帮子圆滚滚的鼓起,然后口嚼巴两下又咽下。 一勺又一勺,没一会一碗粥就见了底,裴争又拿了另一个味道的粥来。 有他喂着,小人儿暍了三碗粥才说暍不下了。 裴争看他也吃的差不多了,问道,“还想不想再睡会?” 小人儿摇摇头,“不想睡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了漫天的大雪,眼神有些惊喜,“哇 外面还在下雪啊 ” “不行,”裴争道,“不能出去玩,想玩也得等雪停了再说。” “好吧。”小人儿橛了橛嘴巴,裴哥哥怎么知道自己想出去玩的。 第393章 “站起来。”裴争道。 小人儿乖乖站起身来,裴争牵着他,走到了案桌的旁边,上面还摆着些笔墨纸砚,看样子应该是小人儿有时候会在这里练字。 裴争拿起了他常用的那只毛笔,挥手在纸上写了个自己的名字。 这字体更加劲瘦有力,笔锋走转也更加行云流水,出神入化,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小人儿看的认真极了,像是在暗暗偷学一样。 裴争把笔放进了他手里,把他拉到了怀,抵在案桌前,然后握着他的手一起,挥笔在纸上写起来。 “这里要顿一下,然后竖直下来,提勾” 每写一划,裴争就指点他一下,手把手的教了几遍后,小人儿自己写的有模有样了,比以前明显的进步了许多。 裴争拍拍他的头夸奖他,“乖乖真棒,学得真快。” 小人儿也弯着月牙似的眼睛开心的笑。 一整天里,裴争都陪着小人儿在屋子度过,练练字,烤烤火,然后用午膳,晚膳,天很快就黑了。 裴争不由得感叹,怎么时间会过得这样快,明明都还没说句话呢,怎么又该睡觉了。 不过睡觉,更好。 第220章 番外:4别怕,有我在 这一晚睡得很是安宁,裴争没有再折腾小人儿了,只是让他趴在胸前,抱着热乎乎的一团睡了一整夜。 翌日起来,外面的雪小了些。 裴争小心翼翼的把小人儿放到床上,然后起身穿上衣袍出门去了。 他并没有出宫,而是来了皇后的寝宫,小人儿在这里受了委屈,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临近午时,裴争从皇后的寝宫离开了。 回来时,才发现床上那个小人儿竟然还在睡着。 裴争勾着唇角笑了笑,真是贪睡的厉害。 吩咐下去让人准备好午膳,裴争先去炉火边把手铐热了,又把被雪花沾湿的冰冷衣袍换了下来,这才走到了床边去。 俯下身子,看着那恬静乖巧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他白皙细腻的小脸蛋,再低下头在上面轻轻落下-吻。 小人儿迷迷糊糊的被人吻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是裴争后,随即把脸藏进被子笑了。 “醒了?”裴争低笑,把被子拉了下来,露出底下那张有些红红的小脸,“饿不饿?” 小人儿点点头,软绵绵道,“饿” 正好李玉帯着几个下人来把丰盛的吃食摆上了桌。 裴争把小人儿从床上抱起来,仔细的给他穿好衣服,期间小人儿还趴在他肩上差点又睡了过去,被裴争拍了拍小屁股给叫醒了。 裴争抱着他下床,没让他的脚沾地,直接抱到了桌边,像是昨天那样,一口一口的喂他吃。 李玉在旁边服侍着,简直要惊掉大牙了。 这两天的裴大人对殿下实在太过温柔宠溺了些,连带着对他们这些下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太让人受宠若惊了,李玉好几次都想偷偷告诉江太医裴大人的反常,让他给裴大人把把脉,看身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了,不过把脉应该是把不出来什么的,这种事应该请巫师才对 “李玉。” 见没人应答,裴争掀起眼皮,斜睨了正在出神的李玉一眼,“李,玉。” “哎!”李玉扑通一声跪下了,“裴,裴大人,奴才在。” 裴争奇怪的看着他,“起来。” 李玉低着头,听出裴争语气的阴冷,心更害怕了,头磕在地上道,“大人,奴,奴才不敢” “不敢什么?我让你起来说话。” 李玉都快被吓哭了,“大人,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不敢,奴才跪着跪着说话就可以了” 裴争显然不耐烦了,“爱跪就跪。” 李玉听见熟悉的阴冷语气,这才松了口气,“谢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等会用完午膳,去皇后寝宫。” 李玉忙应道,“是。” 然后便退下去了。 小人儿已经被喂得饱饱的了,有些不解的抬眼问,“裴哥哥,为什么要去母后的寝宫呀?” 裴争用指腹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脏污,轻笑,“去给你出气。” 外面备好了轿撵,两人坐了上去,在临近皇后寝宫的时候,裴争却拉着小人儿下了轿子,步行走着。 虽然皇宫内的积雪已经被下人们清扫了一些了,但还是有些残留,裴争又故意放慢了步子,牵着小人儿的手在雪地里慢慢的走。 等两人到了皇后的寝宫时,就看到门外已经站了很多宫女太监了,都是各个皇子和公主寝宫里的。 小人儿有些紧张,拉住裴争的衣袖问,“裴哥哥,我,我可以不去了吗?” 裴争对他温柔一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别怕,有我在。” 进了宫殿大门,皇后寝宫里的大宫女出来行礼,“见过裴大人,见过皇子殿下。皇后娘娘和其他皇子公主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大人和殿下随我来。” 进了个偏殿的门后,就见里面已经坐了众多的皇子公主,都板板整整的跪坐在案桌后的蒲团上,而皇后端坐在一道珠帘之后。 这情形,和当日那个太傅老师授课一模一样。 裴争今早来皇后寝宫,正是在谋划此事。 他跟皇后说,听说了上次那个太傅来给众皇嗣讲道授课,突然想到皇上先前也跟自己提过给皇子公主们授业一事,但是被自己拒绝了,现在想来是自己有违圣恩了,正好近日大雪,被困于宫暂时无法出宫,所以趁此机会,给众皇子公主分享一点自己浅薄的见识。 第394章 皇后虽然看不惯裴争,但平心而论,此人的学识可不仅仅是浅薄,少年时便能坐到丞相一位,博览群书出口成章,让他给皇嗣们上课,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正好也能破了外界她与裴争不合的传言。 授课开始,裴争直接把小人儿安排在了第一排自己眼皮子底下坐着。 小人儿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后背挺得笔直,板着小脸正襟危坐,眨着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裴争。 就算听不懂,但是这态度一看就是好学生。 裴争没有拿书本,只凭记忆就能侃侃而谈,从天朝历史讲到兵法之道,从诸子百家讲到专制帝制,用词犀利而又精准,随后就蛮族与天朝之间的通处和区别说了很多,讲解的深度和独特的角度是常人所不敢想象的。 小人儿确实全程没有听懂一个字,但是裴争每说完一点,他就万分附和的点点头。 裴哥哥总是:对白勺。 裴争也看到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的小人儿,不禁失笑,看着他道,“皇子殿下听得如此认真,想来是对此感兴趣了。” 谁知此话一出,三公主祁依柔却直接嗤笑一声。 裴争眼神看过去,故意问道,“三公主殿下看来也有兴趣了,不知愿不愿意发表一番见解?” 祁依柔愣了愣,发表什么见解,裴争刚才讲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她根本就没听,一直走神去了。 “凭什么只让本公主说,怎么不让那个傻子先说!” 一旁的二公主祁冰之拽了拽祁依柔的袖子,“柔柔” 裴争将两人的动作表情尽数看在眼底,眼神投出些阴冷的光。 “不如,臣来出一个问题,看三公主殿下和皇子殿下谁能先回答上来,若是回答不上来的人,再作为惩罚当众发言,如何?” 其他事不关己的人全都看好戏似的看着两人,祁依柔有些骑虎难下,不安的看了眼祁冰之,祁冰之对她微微点头,祁依柔便道,“好,来就来,你问吧!” 裴争转身走到了小人儿身旁,见小人儿正紧张的看着自己,对他勾唇一笑。 “先帝丰功伟业,是用了几年的时间将蛮族赶出天朝境内,从此压制在西南领域的?” 祁冰之偷偷给祁依柔比了个手指,祁依柔自信的大声道,“是三年!” 谁知裴争却摇了摇头,“不对。”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议论起来,确实是三年没错啊,史书上都是这么记载的。 祁冰之出声问道,“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先帝花了三年的时间与蛮族对战,最后一役以寡敌众,整整打了三日才将蛮族大军击退,不会有错。” 裴争却不答,回身问小人儿,“殿下认为呢?” 小人儿轻声道,“是是两年零十月。” “没错,两年零十月,并不足三年。” 众人皆唏嘘不已,没想到这个小傻子竟然会知道这个,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祁依柔仍是不服,“那,那是史书记载有误,并不是我的错!” “史书并没有错,只是简便记法,不足进位而已。”裴争目光看过来,帯着些冰冷的嘲讽,“但是你们要做的不是只看史书便够了,天朝书三千传,都需认真读过,不然,岂不是枉为天朝皇室?” 一番话出来,众人低头沉默不语。 裴争抬起手来,偷偷拍了拍小人儿的头,帯着奖励的意味,小人儿便开心的弯着眉眼甜甜的笑了。 其实,这个答案也是裴争给小人儿比了个手势告诉他的,好在小人儿有时机灵的很,一下子就看懂了。 “三公主殿下,可以开始了吗?” 祁依柔站在原地,憋红了脸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头脑空空,被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求助的看着祁冰之。 祁冰之看了下眼角帯笑的裴争,忽的站起了身子来。 “大人,可否由我来替柔柔说几句。” 裴争不动声色,“愿闻其详。” 祁依柔感激的一屁股坐下了。 祁冰之站起身来,沉吟片刻,开口发言。 她的言论虽不如裴争的眼界和深度,但说的也算是有条有理,能让人信服,甚至已经比很多皇子都要厉害了。 祁冰之边说边走动,赢得了其他皇子和公主敬佩的目光,她说完时,正好走到了前面来,站到了裴争跟前。 裴争笑,伸手鼓了鼓掌,随即座下众人也跟着鼓掌暍彩起来。 掌声结束,裴争道,“二公主殿下,还真是” 祁冰之满眼希冀的看着他,脸色有些红,希望能听到他夸奖自己几句。 “满口胡言。” 祁冰之瞬间脸色惨白。 随后,裴争将祁冰之刚才的发言,从第一句开始,逐句分析击破,经过他从另一个角度的渲染,竟然直接将祁冰之的话扭曲成了大逆不道的谋反言论,还让人坚信不疑他说的才是对的。 “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祁冰之的解释苍白无力,她根本没办法撼动裴争的言论。 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一道明黄的身影走了进来。 众人赶紧行礼,“见过父皇。” 裴争也跟着行礼。 皇上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从祁冰之发言开始,他便一直在外听着了。 祁冰之见到了皇上,眼泪直接涌出来了,若是父皇真的误会了她的意思该怎么办! 第395章 好在皇上念及她是无心之言,下令关她一个月的禁闭了事了,连帯着祁依柔也被关了禁闭。 皇后虽然极想为自己女儿求情,但是见龙颜不悦,也没再多言。 随后,皇上还着重夸了皇子一番,说他连这个都知道,必定是私下里用了功的,还要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多跟他学着点,别整天勾着心思琢磨些没用的事。 从皇后的寝宫出来的时候,裴争又牵起了小人儿的手,却正巧碰到了回宫的祁冰之和祁依柔。 祁依柔拉着祁冰之就要快步走过去,连正眼都不想瞧两人一眼。 祁冰之却走到了裴争跟前,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大人,您方才那般,不知是不是我得罪了您?” 裴争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忽的笑了笑,“二公主要做什么,臣全都知道。” 他微微倾身过去,俊美的脸庞上却显出厌恶之色,“所以,公主殿下还是收敛些好,不然,这后位也是会易主的。” 祁冰之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裴争已经牵着小人儿从她身侧走过去了。 裴争他,他竟然能拿母后的位子来威胁自己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雪渐渐又下得大了,一片白色的世界,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雪地走着。 小人儿开心兴奋的不肯好好走路,总是要蹦蹦跳跳的去踩那没有人踩过的雪地。 “这么开心吗?”裴争笑着看他。 “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呀!”小人儿呵出口白花花的热气,水亮亮的眼眸笑着看裴争。 “裴哥哥,这是父皇第一次夸奖我哦!我真的好开心的呀!” 裴争突然很想用力的拥抱他,每天都陪着他,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然后每天都要抱着他夸夸他。 小人儿忽的挣开了裴争的手,转身跑进了雪地,蹲下身子自己团了一个雪球,然后向着半空抛去。 雪球在空炸开,纷纷扬扬的雪花掉落下来,小人儿抬着头,笑着伸出手去接住那些雪花。 这个画面很美,美得裴争定定的看着,不想错过小人儿脸上任何一个明艳的笑。 小人儿又团了个雪球,向着裴争跑过来,然后笑着将手的雪球扔过来。 裴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头晕目眩后,再睁开眼睛,周边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又陷入了那种黑暗的境地。 第221章 番外:5 黑暗之中忽然刮起一股狂风,裴争耳边呼呼作响,他抬手挡住眼睛,待风声停止时,才撩起眼皮看过去。 眼前早已经换了景色,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月色高悬,面前的是一处高耸险峻的断崖,风就是从崖底吹上来的,裹挟着人就要往下掉。 裴争就站在断崖边上,险些掉下去,他眸色一沉,忽的提步往后撤了一大步。 “哎呦!” —声娇娇软软的呼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小人儿捂着额头从他身后冒了出来,目光急切的看着裴争。 “裴哥哥,你有没有事啊?你,你刚才要吓死我了……” 小人儿边说边瘪着嘴巴,看样子是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 裴争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随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一股寒意从他后背渗出来,冷得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他伸手将小人儿捞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抱得那么用力,像是害怕极了会失去。 小人儿微微踮脚,整个人都快被提起来了,有些呼吸不畅。 小手柔柔的拍了拍裴争的后背,在他耳旁轻轻道,“不怕了哦,裴哥哥,没事的哦,没事的,不怕不怕了……” 像是个小大人一样的安慰着跟前不停在颤抖的人。 抱了好一会,裴争才能竭力平静下呼吸,放开了小人儿。 脑海回想起自己以前曾经在这个断崖边跟小人儿说的话一一 ——永远不要背叛我,永远想着我,记得我一一 ——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永远相信我,站在我这边,永不离开我一一 今夜看来他是已经说过了这些话了,并且说完之后头脑晕眩,一直往断崖边走,小人儿害怕的在身后拖他却拖不住,幸而在断崖边时他的意识突然侵入,理智回归,才没有从断崖上掉下去。 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一刻,裴争拉着小人儿上了马,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之后,策马向着围猎场的方向飞奔而去。 —路上裴争脸色凝重,单手操纵缰绳,另一只手一直搂着身前的小人儿。 回到了围猎场时,四周一片黑暗静谧,其他帐子里的人都已经歇下了。 裴争先翻身下马,随后将马上的人儿抱了下来,没有把他送回皇子的营帐,而是把他抱回了自己的帐子。 小人儿只乖乖巧巧的任凭裴争安排,窝在他怀是也安静的跟听话的小猫似的,一点都不反抗。 帐子前的乘风看到了两人,垂首道,“主子,殿下。” 裴争淡淡“嗯”了声。 “主子,刚才,四皇子来过,我跟他说您已经睡下了,可他好像并不相信……” “不用管他。” 裴争抱着人径直进了帐。 营帐之内更加昏暗,小人儿有些害怕的揪紧了裴争胸前的衣襟,又往他怀缩了缩。 第396章 裴争把小人儿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点了一盏烛台过来,迎着烛光去看他的额头。 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竟然红了大片,还微微鼓起个包。 修长的手指附过去轻轻按了下。 “嗯唔……” 小人儿眼眸立即闪现出水光,轻轻呜咽了一声。 “碰红了。”裴争语气又轻又柔,眼神极深极暗,里面充斥着许多不能言说的隐忍和复杂。 他想告诉小人儿自己的爱意,想告诉他以后远离刚才那处断崖,想告诉他回宫之后接到的和亲的圣旨,并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所有的话都遏制在了喉咙间,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说出来。 裴争深深的看了他一会。 “身上带了药膏吗?” 小人儿在怀摸索几番,果真找到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盒,里面散发著淡淡的药香来。 这是今日裴争在马车上给他的,他就听话的收了起来。 裴争打开小药盒,指尖沾取了一些药膏,然后倾身过去,指腹柔柔的在小人儿红红的额角处涂起来。 “裴哥哥……”小人儿抬眼看着他,软软的唤了声,眼未褪尽的水光还在盈盈荡漾着,“你,你生气了吗?” 裴哥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面色阴郁,怎么看都不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裴争手一顿,勾着唇角展颜一笑,“没有,没有生气。” 他把药盒收好,重新给小人儿放进了他怀,里面很是柔软温暖。 “是又把你弄伤了,心疼而已。” 小人儿拉了拉他的手,“没关系的裴哥哥,你不是故意的,你刚才都差点掉下去,你肯定也很害怕的对不对?” 裴争反握住那双小手,放到自己脸颊,微微蹭了蹭,“对……” 我害怕,很害怕,怕未发生的一切,怕所有的苦痛都再尝一遍,怕纵使心怀的是爱却也只会无休无止的伤害,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而无力挽回…… 就像是下着初雪的那个断崖,一个火红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之奋不顾身的坠落…… 感觉到头被人轻轻抚摸了两下,裴争抬起眼睛,里面渗着些红血丝,似是压抑的厉害了,随时都要崩溃了似的。 “别怕哦,我会陪着你的……就像是以前我害怕时裴哥哥也会突然出现陪着我一样,我答应了裴哥哥要永远站在你身边的,你还有我啊……” 小人儿目光的真诚和热烈,像是一团火一样一直烧到了裴争心里,他紧盯着那张红艳艳的唇瓣,俯身过去轻轻含住。 烛光随之熄灭。 翌日一早,营帐外就传来了喧嚷吵闹声,裴争捏了捏眉心,从床上下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昨夜,他基本没怎么睡觉,脑海一直在不停翻涌着往事的记忆,好的坏的像是走马灯一般接连上演了一遍。 倒是躺在身侧的那个小人儿,即使在环境这么差的野外营帐,也能难得的睡得如此踏实。 昨夜裴争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个绵长湿热的吻,然后就哄着小人儿歇息了。 现在看小人儿还没醒来,裴争穿好衣袍便出了营帐。 他记得,今日应该是会和蛮族使臣比试箭术和马术。 营帐外已经汇集了不少人马,蛮族使臣阿木勒骑着高头大马立在众人之间,看起来威武神气得很。 乘风看见裴争脸色不悦的出来,在身侧小声提醒道,“主子,阿木勒使臣向皇上提议要比试箭术和马术,还指名要您也要参加。” 乘风说完,却见裴争一直在冷冷的看着不远处马上的阿木勒,眼神满是狠厉和阴鸯,带着股浓重的攻击侵略性。 突然,裴争忽的随手拔出了乘风的佩剑,手指凌空一挽,剑身就直直的朝着阿木勒飞了过去。 裴争站在原地以气御剑,剑灵活的越过众人,转瞬间就飞到了阿木勒的马前。 众人哗然,马大惊,前蹄忽的高高扬起,把马背上的人摔了下来。 阿木勒反应也算迅速,手一撑马背就跃了下来,刚要落地,剑身一个转头又折回来,仍是纠缠着他不放, 阿木勒为了躲剑这下反应不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几个大臣看到刚才还嚣张不已的蛮族使臣当众出了洋相,捂着嘴开始偷笑起来。 阿木勒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站起来,灰头土脸的,看到了气定神闲站在营帐前的裴争,指着他大声道,“裴争!你胆敢戏弄我!我是蛮族派来的使臣,是你们天朝尊贵的客人,天底下有你这种待客之道吗!你……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想要公报私仇!”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这时,只见裴争手指一勾,那把剑就乖顺的飞了回来,剑身上还插着一只鸟。 乘风把鸟从剑上摺下来,挥手一抛扔到了人群间,然后把剑插回剑鞘。 “今早这鸟叫嚷得欢,吵得人烦躁,我只是寻个清静而已,使臣大人怎么这么大反应。” 裴争勾唇笑着,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其他众臣,那些人随即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今早哪有鸟吵闹,最吵闹的就是这个阿木勒使臣了吧。 阿木勒咬牙,定定的看着裴争,“好,好,见识到了裴大人御剑术了得,只是不知道其他的是不是也一样让人叹服?” 裴争敛了笑,微微扬起下巴,俨然一副高不可攀又冷傲至极的姿态。 第397章 “要比什么,尽数奉陪。” 身后的营帐此时传出了些动静,似乎是有人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啪嗒啪嗒的迈着腿跑了过来。 裴争不顾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他,毫不理会的就转身又进了营帐,直接把其他人晾在了外面。 阿木勒对着他的背影扬声道,“裴大人,说好了的,我就在树林外面等你,可不要借口推脱了!” 营帐的围帘正好落了下来。 裴争张开怀抱,直接把跑过来的小人儿接了个满怀,低头看过去,他果然没有穿鞋,赤着小巧白嫩的脚丫踩在地上。 抄起腿弯将人一把打横抱起,裴争低沉责备,语气却尽是温柔宠溺,“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嗯?” 小人儿乖乖的勾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闷闷的说,“裴哥哥,我一醒来就没看见你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第222章 番外:6 “你在这里,我哪也不会去。”裴争承诺似的说道。 把人重新抱回了床上,又握着他的小脚丫给他穿好鞋。 “想不想出去逛逛?” 小人儿眼睛亮了亮,他昨日已经在营帐呆了一天,早就想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玩了,但是,他不会骑马。 “想……可是……” 裴争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牵着他往外走,“跟我来。” 营帐外面的人已经散去了,要参加围猎的队伍都已经出发去了树林外等候。 裴争挑了匹马,不急不忙的从马厩牵出来,翻身一跃上了马背,然后伸手把小人儿也捞到了怀抱着。 昨夜和裴争一同骑马,是因为晚上周围都没有人,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小人儿紧张兮兮的就把脸埋在了裴争衣袍。 裴争轻轻扯了两下衣服没扯出来,忽然看到了小人儿红红的耳垂,勾着唇角笑了笑,就随他去了。 策马来到了树林附近时,裴争并没有走大道,而是带着小人儿从小道直接进了林子。 林子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射到地面上,有微风吹拂过来,送来阵阵的野花清香。 裴争抬手拍了拍怀的小人儿,“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出来,转了转,这才放心的把脸完全露了出来。 小人儿看到周围的一切都觉得很新奇,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偶尔看到一两只飞禽走兽还会害怕的惊呼一声。 裴争就摸摸他的头发,把他圈在怀里。 走了一会,眼前渐渐变得开阔了些,面前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还有一两只漂亮的小鹿在欢快的蹦来蹦去。 裴争让马停了下来,自己翻身下马,然后把小人儿抱下来。 小人儿眼巴巴的看着裴争,裴争笑着点点头,小人儿便撒腿向着那片草地上飞跑,一辂辘扑进了草地。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在草地撒欢一样的打滚奔跑,裴争眼神满是温柔笑意。 在记忆,这么开心的小人儿似乎并不多见。 “啊!” 草地突然传来了一声细细软软的惊呼,裴争回过神,抬眼看过去,只见一片碧绿藏着一小团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 裴争赶紧赶过去,看到小人儿正弯着身子趴在地上。 “怎么了?” 裴争有些焦急,但是又怕小人儿是受伤了,不敢乱动他。 只见小小的身影自己动了动,侧过身子露出了底下一个更小的一团白色。 “裴哥哥……”小人儿小心翼翼的小声道,“你看……” 那团更小的白色还在害怕的不停颤抖着,被一双小手仔细的抱了起来,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乖顺的奁拉在脑袋上。 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裴哥哥……它好像受伤了……”小人儿把掌心的小兔子举到了眼前,给裴争看它流血了的后腿,上面还插着一支断箭。 “它流了好多血,肯定好痛的……”小人儿心疼的抱着那只小兔子,摸了摸它的耳朵,抬起眼睛看向裴争,“裴哥哥……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吗?” 裴争认出了那支断箭,上面印着蛮族特有的特殊图腾,只怕这只小兔子是哪个蛮族使臣射的猎物吧。 “可以,但是要先绐它止血。” 裴争撕下了自己衣袍的边缘,“来,先绐我。” 小人儿乖乖的把小兔子交了出去,他两只手才能抱住的小东西,被裴争一只手就稳稳的托在了掌心。 裴争观察了一下那支断箭射的位置,只是射进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他扬手一拔,就将断箭直接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成股涌出,他又用布条先将那只受伤的后腿牢牢包裹住了,暂时止住了血。 “兔兔不怕哦……”小人儿安慰似的一直在抚摸小兔子的耳朵,“裴哥哥是在救你的,不要害怕哦……回去之后就给你上药,伤口就不会痛了哦……” 原本裴争还要再带着小人儿继续玩一会的,但是小人儿担心小兔子的情况,裴争便带他骑马先回了营地。 其他外出围猎的人都还没回来,乘风正在马厩喂马,看到主子和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小殿下肚子那里还鼓鼓的,小脸上绷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有些奇怪。 “去找随行的太医。” 裴争扔下句话,带着小人儿进了自己的营帐。 第398章 乘风领命下去了。 —进了营帐,小人儿便把小兔子从衣袍底下抱了出来,把奄奄一息的小兔子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自己趴在 桌边看着它,伸出小手轻轻的戳了一下毛茸茸的兔耳朵。 “裴哥哥……”小人儿声音带了些哭腔,眼睛也有些红红的了,“兔兔是不是要死了……它,它都不会动了……” 裴争坐在他旁边,把他抱在怀里柔声的安慰着,“不会的,它只是有点累了,等会上了药就会好的。” “真的吗……”小人儿泪眼盈盈的问。 “真的,”裴争见他这幅委屈样就觉得受不了,“不哭好不好?” “好……”小人儿瘪着嘴巴,把眼泪又忍了回去。 裴争手指在他眼角下抚了抚,有时候觉得这小人儿就跟水做的似的,眼泪说来就来,一哭就让人心疼。 营帐外传来脚步声,乘风带着随行太医来了,是太医院里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太医,对裴丞相很是敬畏。 “大人。”那太医察觉到了营帐还有另一个人,但是根本不敢抬头看,恭敬的行礼道。 “嗯,”裴争并没有放开怀的小人儿,也没有刻意拉开距离,沉声道,“来给这只兔子治治伤,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 那太医愣了愣,他没听错吧,杀人都不眨眼的裴丞相,要救一只兔子? 这世道太过奇怪。 他不敢多问,走上前来,往桌子上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小太医看清了坐在裴争怀里的人,那小人儿似乎刚受了什么欺负似的,眼睛红的也跟兔子似的,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再看看他身后的裴大人,盯着小人儿后脑勺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小太医打了个寒颤,忙去行礼,“见,见过皇子殿下。” “你快些起来吧……”小人儿声音轻轻柔柔的,“你能不能救救小兔兔……它受了好严重的伤……都快要死了……” 说着小人儿又伤心起来。 小太医看见美人儿落泪也是心疼惜,“殿下您别伤心,我是学过一点兽医的,我来看看便知了。” 那小太医手脚麻利的就给小兔子包扎好了伤势,伤情本就不是很严重,再加上药膏有奇效,没一会小兔子就抬起了脑袋,有了些活力。 小人儿开心怀了,直接从裴争怀出来,小心的把桌子上的小兔子抱了起来,然后抱到了柔软的床边去了。 裴争坐在原地,看着小人儿对一个小动物的那种亲昵劲,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就握紧了。 那小太医被吓了个半死,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错了,但是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你出去。”裴争嗓音阴冷冷的。 那小太医如释重负,抱着药箱就快步走向门边,然后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小太医撩开围帘出去了,瞬间仿若重获新生。 小人儿把小兔子放到了软绵绵的被褥上,自己则趴在旁边笑着看它,裴争发现,这小东西只不过捡回来了—会的功夫,就已经上了床了。 裴争不悦小人儿只顾着跟小兔子玩,连眼神都不分给自己一个了,走到了床边去,眼神带着几分怨念的盯着小人儿单薄纤细的后背曲线。 刚想要伸出手去在上面抚摸两下以平息心不平,外面却又传来乘风的唤声。 “主子,阿木勒使臣他们也提前回来了。” 裴争知道自己故意没有走大道去赴约,把一众人等晾在那里,让阿木勒又吃了瘪,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不其然,乘风话音刚落,阿木勒的声音也一并传了进来。 “裴大人在里面吗?” “大人刚回来,在休息。” “刚回来?他是根本就没去围猎吧。”阿木勒扬声道,“是不是怕了,不敢比试了?怕就直接说出来,我蛮族人心胸宽广,不会嘲笑的。” 其他的蛮族使臣却适时的笑了起来。 裴争只觉得那群野蛮人确实是聒噪的很。 他微微倾身,摸了摸小人儿的脸颊,在上面轻轻吻了吻。 “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小人儿眼神终于从小兔子身上移开了,小手拉住了裴争的衣袖,有些怯怯的小声问,“裴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舍不得我了?”裴争低笑,瞥了一眼正放肆的趴在小人儿衣摆上胡乱揉搓的小兔子,有些意味不明的道,“还以为你只要它就不要我了。” “才不是呢……”小人儿拉着裴争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然后手放在唇边,有些害羞道,“裴哥哥比它重要多啦 ” 裴争被他哄得终于笑了,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眼神示意小人儿。 “做……做什么呀?”小人儿眨了眨眼睛,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 裴争俯身压过去,轻声道,“你说做什么?嗯?” 他挑起那白皙的小下巴,薄唇凑得极近,“绐我亲一口。 第223章 番外:7 裴争走出营帐的时候,眉眼带笑满面春风,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荡漾。 阿木勒就站在营帐外面,见着裴争这副样子,心里便觉得更加不痛快了。 他们一行人马在那林子前等了那么久,裴争可倒好,待在营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勾当。 第399章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使臣大人。”裴争语气轻蔑,“怎么,一早上还没吵嚷够?” 阿木勒看着裴争,扬声道,“没想到裴大人竟然是言而无信之人!” 裴争道,“本相何时言而无信?” “我在那林子外等了许久,都不见你前来,食言事小,可见你确实是怕了!” 裴争觉得好笑,“使臣大人只约本相林外相见,却未说何时。今日还未过,使臣大人怎么能说本相言而无信?” 裴争几步上前,“你怎知,我现在不是要去围猎?” “你……” 阿木勒咬牙切齿,却无可辩驳。 裴争与他擦肩而过,翻身跃上乘风牵过来的马。 “使臣大人,请吧。” 阿木勒也转身上了自己的马,一挥鞭,向着林疾驰而去。 裴争对乘风道,“看好他。” 没有说是谁,但乘风随即了然,点头应是。 裴争便也策马离去。 循着先前的记忆,裴争还记得在哪些地方可以找到猎物,没出一会,他就收获颇丰了。 赶在天没黑之前,裴争第一个回到了营内,他刚下了马,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林子回来了。 阿木勒确实箭术了得,猎到的猎物都是一箭致命,但是论猎物数量和体型,他还是比不过裴争。 皇上也出了营帐来迎接众人,所有人的猎物放出来一比较,裴争的胜利显而易见。 皇上当着众蛮族使臣的面,大肆夸赞了裴争一番,而裴争也毫不虚心的全盘照收了。 可是在此时,却有个蛮族的使臣不满了,不知道跟阿木勒偷偷耳语了什么,阿木勒眼神一变。 “皇上,我本以为这次围猎输给了贵国,是我蛮族技不如人,我们甘拜下风。但是,万没想到贵国人为了赢得比试,居然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当真是不知羞愧!” —番话毕,在场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天朝官员都交头接耳的议论。 皇上脸色有些难堪,“阿木勒使臣,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比试真的有失公正,那朕必定不会姑息。” 阿木勒冷哼一声,抬手指着裴争,“裴大人,让人偷了我蛮族人射的猎物,还据为己有,行径实在卑劣!” 皇上拧眉问道,“裴爱卿,果真如此?” 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影响恶劣,并且一个小小的比试都要偷窃对方的成果,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裴争只停顿了一瞬,面不改色道,“回皇上,此话……” 他抬眼正迎上阿木勒的手指,目光凛凛,“……是污告。” 或许是裴争看起来太过气定神闲的坦荡,语气十分让人信服。 “这……”皇上说道,“阿木勒使臣,可信裴爱卿的话?” “当然不信!”阿木勒言之凿凿,“我已经得知,被偷猎物就藏在裴大人的营帐内,还请裴大人让我的人进去搜寻一番,若是找到了,裴大人可要当众给我蛮族人低头认错!” 裴争忽的笑了笑,看似风轻云淡的,“若是没找到呢?” “不可能找不到!”阿木勒扬声。 “若是没找到……”裴争眼神暗沉下来,“世人皆知本相睚眦必报,使臣大人,可要给本相磕头认错才行。” “好!”阿木勒咬牙,挥了挥手,“给我进去搜!搜仔细点!” 几个蛮族使臣得令,直接闯进了裴争的营帐内。 原本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人儿,忽然就被人拦腰扛起,塞进了一旁的橱子。 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乘风一脸严肃认真,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迅速关上了橱门。 小人儿立即清醒了过来,从缝隙看到营帐外闯进来了好几个蛮族人,在裴争的营帐内胡乱的翻找着,而此时那张床榻上的被褥里,还趴着一只一同睡着的小兔子。 小人儿无声的唤了句,“兔兔……” 随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阿风不让他发出动静,可他实在有些担心那只还受着伤的小兔子。 —个蛮族人已经搜到了这处橱子旁,狐疑的围着橱子转了两圈,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肯定藏了东西。 乘风就站在那橱子旁边,寸步不让的挡着。 “找到了!” 另一人发出惊呼,指着被褥底下一团瑟瑟发抖小团子喊道,“找到猎物了!” 其他蛮族人兴奋的跑过来看,结果就看见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 这就是被偷的猎物? 跟外面扔了满地的飞禽走兽比起来,显得太过牵强。 说这是只宠物还差不多。 小兔子被抱了出去,当着众多天朝和蛮族人的面,被毫不留情的直接扔在了地上,还翻了几滚才停下来。 橱子的小人儿被放了出来,他忙跑到了床边一看,被褥里空荡荡的,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抬起头来问乘风,“阿风,兔兔呢……就是,就是趴在这里的那只,白白的,小小的兔兔……” 乘风也觉得奇怪,他以为那群人是为了小殿下而来,没想到他们拎着那只兔子就跑了。 乘风走到营帐门口,撩起个角来向外看了看。 “殿下,那只兔子,好像是蛮族人的猎物,被主子和您意外救了回来。” 小人儿也走到了营帐边偷偷往外看,正好看见一只脚踩在地上的那只小兔子身上,正想用脚把它身子翻过来,毫不顾忌用力太大已经把小兔子包扎好的伤口弄裂了。 第400章 “不要!” 小人儿忽然惊呼一声,然后就从营帐跑了出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人儿直接冲进了人群,把踩在小兔子后背上的那只脚拿开,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地上残血的小兔子抱了起来。 “兔兔不怕哦……没事了,没事了……” 那小兔子抖得厉害,腿上又在哗啦啦的流血了,白色的兔毛被染红了大片。 小人儿眼角流下眼泪来,抬起眼睛,正好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裴争。 “裴哥哥……它又流血了……怎么办啊……它是不是要死了……” 裴争看着半跪在地上哭得那么伤心的小人儿,轻叹了口气,既然刚才人是在众目底下从自己营帐跑出来的,那他也懒得假惺惺的避什么嫌了。 径直走过去,俯身给小人儿擦干净眼泪,“宣太医!” 皇上眼神复杂,挥了挥手道,“宣。” 那个小太医又急匆匆的跑来了,在众多双眼皮子底下施展医术,并且还是医治一只兔子,画面实在有些奇怪。 待医治完后,一旁的阿木勒道,“想必刚才大家也都看清楚了,这兔子身上的伤口,与我蛮族的箭头相吻合,所以是我蛮族人射杀的猎物,由此可见裴大人确实是私藏了我们的猎物!” 天朝官员罕见的有人主动替裴争说话,“不过就是一只兔子而已,就算是再绐你们蛮族人加上十只兔 子,你们的猎物也远不及我朝裴丞相啊!” “你怎知他只是私藏了这一只兔子?” 阿木勒盯着裴争,眼神满是嫉妒与不满,但此时已经不止是因为比试输得难看,更是因为刚才这个小人儿竟然是从裴争营帐里跑出来的,再加上今日看到裴争的那副浪荡神态,阿木勒脑海一下子联想到了太多东西。 “说不定,其他的猎物已经被他销毁或者吞下腹了!” 裴争听见这番控诉,却是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反手搂了下小人儿的腰,专门让阿木勒看见。 “使臣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的,空口白牙,含血喷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状告你,故意射杀本相养的宠物?” “宠物?什么宠物?”阿木勒疑惑问道。 裴争低头看了眼抱着小兔子,眼睛都快跟兔子一样红了的小人儿,声音便愈加冰冷了下来。 “你说呢?” 阿木勒嘴角抽了抽,“你是说,这只兔子,是裴大人你养的宠物?” 真是天大的笑话,残忍暴戾冷心冷情的裴丞相,竟然会养一只又蠢又笨的软白萌物作为宠物? “正是。”裴争缓缓道,“原本不想与使臣大人计较了的,定是这小东西无意间入了使臣大人的眼,不能怪使臣大人有眼无珠,粗劣鲁莽,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来抢夺,只能怪我家养的小东西太过乖巧可人,惹人疼s” o 裴争边说着,边伸手去摸被小人儿抱在怀的小兔子,他的手指从毛茸茸的兔子后背上滑下,滑到了抱着它的那双小手下,指尖勾着那小手指绕了绕,然后离开。 这一番话,在场的人都只听懂了表层,只有阿木勒听懂了,裴争恐怕指的不是兔子,而是人。 事情突然转了个头,原本是阿木勒控诉裴争手段卑劣,现在却成了阿木勒故意射杀裴争宠物,夺人所爱还要倒打一耙。 “使臣大人,还要搜猎物吗?” 裴争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笑着问道。 还搜什么搜了,阿木勒知道裴争营帐只有这么只兔子,还是因为白日他们去围猎的时候,小人儿抱着小兔子在外面玩了会,不小心被人看见了,才传到了他耳朵里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偷猎物一事。 “皇上,今日之事,可能确实是我手下的人误传了消息,这才差点冤枉了裴大人,还望裴大人海涵。”阿木勒垂首说道。 皇上也差不多看清了事情的真相,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裴爱卿看着办吧,朕累了,就先回去休 说完皇上一行人先离开了,但是其他的天朝官员和众多侍卫还是围在原地。 他们都知道,还有一场好戏要看。 果不其然,裴争对着阿木勒露出了个和善的笑来,“皇上说,要本相看着办,那使臣大人,请吧。 阿木勒心一慌,“请……请什么?” “跪下,认错。” 作者有话说 大嘎还想看小裴重新回到什么时候,可以告诉俺,俺会考虑写一写 第224章 番外:8 翌日,一众人等列队回宫。 阿木勒骑马经过裴争的马车时,不自然的加快了速度。 昨日裴争逼得他当着那么多人丢尽了颜面,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裴争了。 而其实,此时裴争的马车根本就是空的,他并不在自己的马车。 那皇子的马车并不是很奢华,但是榻铺柔软,还排在了队列的最后方,正适合…… 可裴争的想法都被一只横插一脚的兔子打乱了。 小人儿在宫只见过别的妃子或公主养的萌白兔子,还从没有自己拥有过一只,现在他抱着那孱弱的小兔子不舍得撒手,睡觉也要搂着,吃饭也要抱在怀里,裴争在一旁反倒像是个多余的了。 真想,把这碍事的兔子从窗外扔出去。 “裴哥哥!”小人儿拉着他的袖子拽了拽,“你……你想干嘛……” 第401章 裴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把那小兔子抓在手里了,而小人儿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的袖子,软软糯糯还有些害怕的问他,他心一下子就跟着软了。 本来也没想真的把这兔子扔了。 —手托着那兔子,另一手在它后背上抚摸了两下,裴争抬眼问,“那么喜欢吗?” 喜,喜欢。” “有多喜欢?” 小人儿怯怯的扣了扣手指,“只要是裴哥哥送绐我的,我……我都喜欢……” 裴争愣了愣,他这么喜欢这只兔子,是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送给他的? “为什么?”裴争不依不饶的靠过去,“为什么我送的,殿下就都喜欢了?” 小人儿被逼的慢慢后退,后背贴到了车厢上。 “因为……因为……”小人儿咕咕哝哝的说不清楚。 裴争把那兔子举起来,放到了面前托着,漆黑的眼睛斜睨了那兔子一眼,又看向小人儿。 “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裴争把兔子放到了一边,俊美的脸庞凑过去,嗓音温柔低沉的带着魅惑。 “因为喜欢我,所以爱屋及乌,因为喜欢我,所以我送的东西都喜欢,因为喜欢我,所以……被我欺负了,还是独自一个人忍着……” 感受到眼前人身上传来的灼灼热度,小人儿耳垂渐渐红了,他看出裴争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有些紧张的伸出小手来,轻轻勾了勾裴争的手指。 “裴哥哥……你怎么了……我,我没有觉得你在欺负我的……” 那小手又热又软,勾得裴争还有千般万般想说的话,却如鳗在喉。 裴争深吸了口气,拉着那小手反扣到小人儿身后,然后把他紧紧抱进了怀,身体也随之卸了力气一般的靠在了他单薄的肩膀上。 “呀……裴哥哥……你,你好重啊……”小人儿努力的在支撑裴争的身体,却是坚持不住的倒向了一边去。 原本老老实实趴在原地的小兔子飞快的移开了位置,给倒下来的两人腾出了地方。 幸好这马车上的榻铺柔软,小脑袋磕在上面也丝毫不觉得痛。 小人儿仰面躺倒了,还带着微微震惊半张着嘴巴,裴争双手撑地悬在他上空,双唇也轻擦着那殷红的唇瓣悬着,将吻不吻的姿势。 随着马车前进,车厢里的两人也随之摇来晃去,两人的唇瓣轻轻摩擦,却谁都没有再动一下。 小人儿是因为羞涩和害怕,不敢乱动,并且眼睛里面已经烟雨蒙蒙的了。 而裴争,是因为此时无比贪恋这种宁静亲密的感觉,车厢里面就他们两人,空间狭小,呼吸相闻,两人衣袍相缠,肌肤至亲。 车窗外面微微洒进来些许淡黄色的阳光,形成一道道光束在裴争身后汇聚,其他地方昏暗,只有他像是在暗夜发光。 小人儿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就凑过去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极快极轻,然后便赶紧把头偏向了一边,不料正对上了偷偷在一旁观看的兔子眼睛,小人儿一下子就羞的脸红了,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裴争先是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刚才被亲的地方,甜滋滋的。 身下的小人儿拒不见人,裴争想把他的胳膊拉下来,却听见一声娇娇软软的“不要……” 裴争便收回了手,紧盯着小人儿还露在外面的红唇。 这个小人儿,护也不知道该护哪,偏把最美味的一块肉露在狼眼前。 裴争手指轻轻捏了捏小人儿的脸蛋,捏的他嘴唇不自然的嘟了起来,自上而下能看到里面整齐小巧的贝齿和湿热柔软的小舌头。 “还真是个小笨蛋。” 话音一落,唇舌就紧紧附了上去,裴争侧头,角度正好能将小人儿的呼吸全部堵住,不费丝毫力气的就能攻池掠地侵占领土,在香甜醉人的温柔乡,留下独属的烙印。 车厢封闭性还不赖,那点交换口水声和小猫似的呜呜嗯嗯,在外面都听不见,但只有走在车窗旁边的李玉,间或偶尔能听到那么一两下奇怪的声音。 开始时李玉还以为是裴大人又在欺负殿下了,还担心的偷偷贴在那车窗上特意偷听,结果被他听见几声带着喘息的“不要”,“我不行了”,“求求你”…… 李玉当即就红了脸,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赶紧移开耳朵,竭力保持脸上的镇静。 是欺负没错,但却是,那种“欺负”…… 眼见着乘风骑马朝着队尾过来了,来到了皇子的马车前就要敲车窗。 李玉赶紧拦住他,小声问,“风护卫,找我们家殿下有事?” 乘风面无表情道,“不找殿下,找我家主子。” 说完又要去敲车窗。 李玉提醒道,“风护卫,我好心劝你一句,现在最好不要打扰里面两位,要不然……我家殿下倒是好说话,你家主子不一定。 乘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问道,“为何?主子和殿下有事要忙?” 李玉啧啧摇头,看来这个风护卫还不如自己一个小太监懂得多。 “是啊,很重要的急事……” “乘风。” 车厢内突然传出了裴争的声音,李玉吓得赶紧闭嘴,他刚才说的话不会都被裴大人听到了吧,这马车不是说隔音效果很好的吗! 第402章 “主子,刚才皇上托人来带话了。” 乘风恭敬道。 “说。”车窗被人撩开了一个小缝,透过缝隙能看到裴争冷峻的下巴。 乘风靠得近了些,压低声音,“皇上派人带话说一一众目睽睽,收敛点。” 裴争忽的笑了笑。 刚才他来皇子的马车时,丝毫没有避讳什么,相信很多人都看见了,并且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正好队列停下修整,裴争便直接下了马车,大大方方的当着众多视线的面,又回了自己的车上,而他的怀,还抱着一只雪白可爱的小白兔。 修整结束,队列又开始行进起来了。 裴争坐在自己宽敞奢华的车厢内,轻轻揉着那小兔子的绒毛,没一会,行进的马车车门直接被人打开,裴争勾唇一笑,放下了怀里的小兔子,然后张开胳膊就把正好扑进来的小人儿接了个满怀。 那小人儿被个宽大的披风从头兜到脚,露出小脸来之后还一脸的惊魂未定。 裴争把披风给他取下,往旁边一丢,将那只老是偷看的小兔子严严实实罩了起来。 皇上既然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敛,也就是说背着人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他的马车地方更大些,刚才那个小车厢还磕到了小人儿的脑袋来着。 裴争把小人儿重新抱进怀,让他的后背窝在自己怀里,然后伸手给他揉揉小脑袋刚才碰到的地方。 “裴哥哥……”小人儿轻声道,“其实,其实不疼的……就碰到了一点点,你摸摸,都没有鼓起来……” 可裴争还是用大掌在他头上轻轻的揉着,还细细的把他的头发重新梳理好。 “乖乖不疼,我心疼。” 裴争给他揉完之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来,低头又吻了会,放开他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声音。 这是,要进帝都城的城门了,也是快要回到皇宫了。 回去之后的小人儿,很快就会接到一道要去和亲的圣旨,他会不知所措,会伤心难过,还会在悲痛欲绝之际记得,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先前的自己在还没有搞懂对小人儿的感情之前,就先一步步的把他推出去了,若是能早早明确心意,早对他好些,他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可现在的裴争知道此后要发生的一切,却被一股力量阻止着说不出口,他只能用满腔的温柔和爱意,给现在的小人儿带来点抚慰。 裴争将那衣袍底下的小兔子拎了出来,递到了小人儿怀,让他抱着。 “喜欢就带回去养着吧,若是宫有人不让你养宠物,就说是我送的。” 裴争留恋不舍的在小人儿唇边吻了又吻,不带情欲,只是温柔缱绻。 “让这小东西先替我陪陪你,如果……”裴争顿了顿,“如果是我不让你再养了,可以先把它送绐江太医。” 马车就在此时驶进了帝都城大门,裴争突然感觉到头脑又出现了晕眩,他的意识似乎正在慢慢被剥离,想必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看着那个抱着小兔子笑得眉眼弯弯的小人儿,裴争最后说了一句话,可惜没有人听见。 他说,“还有,替以前的我说句对不起,替现在的我说句,我爱你。” 第225章 番外:9 在那片黑暗的境地中又走了一遭。 裴争再次睁开眼睛,面前却还是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 这次好像是夜晚,而他正仰面躺在床榻上,不知道现在又是回到了哪个时候? 他动了动身子,这才感受到自己胸前竟然趴着个软乎乎的小人儿,正被自己牢牢的抱着,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裴争想给他换个舒适的姿势,搂着小人儿微微侧了侧身,却听到了一声极为痛苦的轻吟。 “我疼……” 那声音轻飘飘又软糯糯的,带着满满当当的委屈和隐忍的哭腔。 裴争立即不敢再动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轻声诱哄的问道,“乖乖怎么了?哪里疼?”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疼……” 小人儿还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一般,小小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裴争身上画着圈圈,还以为指的是自己的身体。 裴争握住了他的手,倒吸了口气,深更半夜的,温香软玉抱在怀里,还这么若有似无的撩拨…… 突然,裴争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隐匿的血腥味道似的,他心头忽的一沉,手指有些颤抖的伸进了被子底下。 果不其然,小人儿的身上是带着伤的,虽然那些伤口都已经被人妥帖的上了药包扎好了,但一道道鞭伤摸起来还是让人后脊发凉。 他趁小人儿还在睡着,翻身下了床,点了盏烛台放到了床边,然后掀开被子轻轻撩起素白的内衫来。 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那些鞭伤被包裹着看不出来,但是小人儿在睡梦都会疼的呻吟出声,那该是有多痛? 裴争呼吸渐渐变得紊乱了些,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伤。 是当时的小人儿想要逃离他身边时,被他关在了丞相府的密牢里,用锁链绑在那木架上,受了鞭笞所造成的伤痕。 那时候小人儿的身子坏到了极点,几次昏迷都险些醒不过来,而这之后的事情,裴争也记得,自己带着小人儿上了街,然后赵隶棠把他劫走了。 第403章 往日的记忆一幕幕重现在眼前,裴争越是回想越是痛苦不堪。 若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懂得什么是爱,只知道无休止的掠夺和侵占倒也罢了,现在的他偏偏对这个小人儿 有着最柔软的心和最深切的爱意,在看到这一切伤痛磋磨都是曾经的自己犯下的错后,铺天盖地的愧疚和悔意几乎要把他淹没吞噬。 这种折磨远比身体上的疼痛难耐的多,一股股的抽疼自心底里蔓延上来,裴争一手捂着心口,手撑在床畔边上无力的喘息,连带着指尖都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微弱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床上的小人儿的睡颜,秀美的眉头紧紧皱着,时不时还要再轻吟一句“疼……” 裴争想伸出手去帮他把被子盖得再严实一点,可惜手指颤抖的实在不像话,竟然要提气压制才能让手平稳的给他拉好被角,一番动作下来,裴争眼尾隐忍的通红。 吹熄了烛台,裴争重新躺回了床榻上,翻了个身,隔着被子轻轻将小人儿拥进了怀抱着,然后低头在他颈间深深嗅了一下。 还记得这个傻乎乎的小人儿曾经对自己说过,他不怕痛,也很能忍痛。 确实如此,这么重的伤,他都能忍住只是偶尔哼哼唧唧几声,可越是这样坚强懂事的小人儿,就越让人心疼的不行。 “我知道你很能忍痛,但是……”裴争嗓音闷闷的,眼角处变得有些湿润,“我不想让你再痛了……” 那一整晚,裴争没有再睡着,他就迎着室内昏暗的月光,一直盯着怀睡着的小人儿看,这时候的小人儿与自己已经心生嫌隙,现在也就是他睡着了才会这么安静的被自己抱着,等小人儿醒了,还不知道又会伤心难受成什么样。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在的他只会比小人儿更难受。 天慢慢的亮起来了,小人儿也醒了过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迷蒙的雾气,看见了眼前的裴争后,眼睛盯着他不动了,似乎以为自己还是在睡梦当。 裴争眼见着那双烟雨蒙蒙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然后长睫一颤,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裴哥哥” 那时候的小人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喊过自己了。 裴争被这一声唤得心底酸软成了一片,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恨不得把当时的自己抽筋扒骨了陪着小人儿一起痛。 可是小人儿却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看着裴争的眼神变了,里面充满了害怕恐惧和退缩,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都不是裴争想看到的。 “是不是还很痛?”裴争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神满是疼惜和爱怜。 小人儿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眼泪,身上的伤固然很痛,可是心底的伤才是最致命的。 “乖乖,不哭了好不好?”裴争小心翼翼的绐他擦眼泪,生怕把脆弱的宝贝碰碎了一般,“你一哭,我就疼 得不得了,比以前受过的所有伤,都要疼得多……” 小人儿还是无声的哭。 “来人,”裴争扬声道,“去宫里找江太医。” 江逾白匆匆赶来的时候,带来了裴争要的药物。 此药有奇效,涂上之后可止痛,因此极其缺少,太医院里都没有了,因着裴争急需,江逾白硬着头皮去问宫里的一位娘娘讨了一点来。 到了裴争的房内,江逾白还以为是裴争自己受伤了要用,想着苍天有眼终于知道惩罚他了,谁知却是要给小殿下用的。 “殿下又受了外伤?”江逾白忧心忡忡道,“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吧,怎么会又添了新伤的?” 裴争接过药物之后就没再搭理他了,而床上躺着的小人儿也就像是个破碎的瓷白娃娃一般,眼神空洞,没有回应。 “裴大人?”江逾白又喊了声。 “你先回去吧。” 裴争只语气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江逾白便被乘风带出去了。 房内又只剩下了两人,裴争坐到了床边,用最柔软的语气道,“我来给你上点药,好不好?上了这药就不会感到疼了。” 他轻轻拉住了被子的一角,想要掀起来,可是被角却又被小人儿在下面扯住了不让他拉开。 “不……要……不要……”小人儿边说着边摇头,还不停的继续往被子瑟缩,“会疼……疼……” 裴争被他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刺痛,他这么害怕的躲着自己,该怎么办…… “不会疼的,乖乖别怕,不疼的。” 裴争耐心的安抚他的情绪,试图消除他心的顾虑恐惧,可是小人儿并没有丝毫松懈。 裴争侧目,看到了旁边桌上摆着的药碗,便把药碗直接摔碎了,然后用锋利的碎瓷片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小人儿看到那鲜红的血液后,有些吓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裴争,眉头蹙起。 裴争总算在他脸上看到了些别的表情,甚至可以从他眼底看出些担心来。 把血擦了去,裴争沾了少量的药膏涂到了那处伤口上,鲜血顿时就止住了,并且那伤处也不再泛红了,疼痛也减轻了大半。 “你看,不流血了对不对,涂上了之后,伤会好的更快,而且也不会那么疼了的。” 裴争见小人儿一直牢牢的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便故意用那只伤手去拉他,他果然没有那么激烈的反抗 第404章 了,像是怕会再伤到裴争似的。 慢慢把小人儿拉到了跟前来,裴争给他解开包扎好了的纱布,看到了底下的伤痕后,呼吸随之颤抖了些,他用手指轻柔无比的把药膏涂抹上去。 小人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药膏涂上去之后是没有那么疼了,便微微垂着眼眸,看裴争的那道伤口。 他看的很认真,很认真,眼睛一眨不眨的。 裴争给他涂到锁骨处时,看到了上面的那处咬痕,这时候的咬痕还没有被纹成刺青,那朵红莲还没有在此处盛放。 裴争手指有些留恋的在上面摩拏了两下,心口传来密密的钝痛,这咬痕,当初也是特别痛的吧。 —切都处理好了之后,裴争看着小人儿仍旧苍白如纸的脸颊,问道,“饿不饿?”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小人儿还一口东西都没吃,被关在那密牢之时,恐怕每日都吃不了几口饭吧。 小人儿不说话也不应答,慢慢缩到了床榻的最里面去坐着了,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眼神呆呆的看着被褥。 裴争见他这副样子,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再逼他说话了,直接吩咐了下人去找来了一品香的厨子,在丞相府做了一顿盛宴,然后一一端到了裴争的房间来。 那美食的香味渐渐在房内蔓延开来,小人儿其实腹空空如也,闻到这扑鼻的香味后,微不可闻的嗅了嗅。 裴争看见了,缓缓在床边坐了下来,“是不是我在这里,你才不愿吃饭,不愿说话的?” 小人儿没反应。 “那……我走了,你乖乖下来吃点东西,好不好?不要饿坏了。” 裴争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又怕他不愿,便克制住了动作,只柔声道,“我把李玉接来了,让他来陪你,好不好?” 小人儿表情终于松动了,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小声的喊了句,“小玉子……” 房门正好被人推开,来人果然是李玉。 “殿下……” 李玉也流了眼泪,想扑到床边来,可是看到裴争就在一旁又不敢动弹。 “照顾好他,让他多吃点。” 裴争留下句话,转身出了房门。 外面天气寒冷,冬风直吹。 裴争素来不怕冷的,却是打了个寒颤。 第226章 番外:10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打开。 裴争推门进去的时候,见着小人儿正坐在床边听李玉说话,神情放松,面庞柔和。 看见裴争进来了,那张小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不见,低垂着头,甚至不愿意看裴争一眼。 桌子上的饭菜倒是有动过的痕迹,裴争稍稍放下心来,让人把东西撤了。 “你先下去。” 裴争对李玉道。 李玉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房门一关上之后,小人儿眼睛里顿时就盈满了泪水,沾湿了长睫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裴争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想伸手替小人儿擦擦眼泪,却见他往后面躲了下。 手指顿了一瞬,还是跟了过去,轻轻抚上了小脸颊,指腹间的温柔千回百转,将泪珠拭去。 “身上……还疼不疼?” 裴争微微挑开他的衣领看了眼,伤处应该都开始愈合了才对。 “刚才吃饱了么?” 小人儿别过脸,瘪着嘴巴不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委屈可怜的要命。 裴争给他顺了顺发丝,“觉得好吃么?要是喜欢的话,我把一品香买下来,以后都要他们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见小人儿还是不说话,但是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抗拒自己的接触了,裴争又靠的他近了些,手臂虚虚的揽在他身后。 “李玉是我让人从宫里接回来的,他人机灵,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裴争得寸进尺一般,用食指在小人儿小指处勾了勾,“你要是想的话,便不让他再回宫了,好不好?” 果然提到了李玉,小人儿才慢慢抬起眼睛,极慢的点了点头。 这一个微小的回应已经让裴争很是开心了,他直接把那只小手握在了掌心。 “就让他再继续呆在你身边伺候着,你想让他呆多久,就呆多久。” 小人儿又点了点头。 裴争便顺势把他抱进了怀,嗓音有些喑哑了,“你终于肯理我了,终于肯正眼看我一眼了……就算是拒绝我也好,打我骂我也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小人儿一开始还没有挣扎,却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小手在裴争的胸前推拒了两下。 那力气微不足道,裴争纵使心再不舍,还是放开了他。 小人儿盯着裴争方才割伤了的那只手臂不动了,微微歪着头,眉眼之间似乎有担忧之色。 裴争心底忽的就涌上来一股温热的暖流,这小人儿,还是忍不住关心自己的。 裴争便也就势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暗用了内力,将已经快要愈合了的伤口强行崩开了。 鲜血瞬间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滴落下来,裴争故意装作不在意的将手隐在了衣袖,然后把手臂藏到了背后去。 可惜鲜血都已经蹭到了小人儿素白的衣袍上,鲜红的扎眼。 “担心我了?” 裴争低声道,“我没事,伤口崩开流了点血而已,不疼的。” 可小人儿的目光还是一直在看他的背后,秀丽的眉紧蹙,因为那里分明还在往下滴血。 第405章 怎么可能不疼的呢?自己身上的伤口,没有一处是不疼的,说话疼,不说话也疼,清醒着疼,睡觉时也疼,就连呼吸都疼的厉害。 “要……包扎……” 小人儿低着头,声音又小又轻。 但是裴争听得真切。 他心喜悦,唇角却只是若有似无的轻轻勾着,“等会再说吧,我一只手,不方便。” 但是这语气分明就是对自己的伤口毫不在意。 小人儿抬起头来,看着裴争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要包扎……不然……不然……会疼的……” 裴争心尖尖突然就抽疼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手段很卑劣很无耻,利用小人儿的善良和对自己残存的那点爱意,就贪得无厌的想要占据他的整颗心。 但是,裴争也决定了要还他一颗心,就把自己残破不堪的心送给他。 “那该怎么办呢?”裴争眸色又深又沉,看着小人儿轻声问,“你能帮我吗?” 小人儿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 裴争突然就俯身靠了过去,离得那张唇瓣那样近,那双水眸有些震惊的微微睁大了些。 可是裴争的手在他身后的地方找了找,就直起了身子,掌心放着刚才那药膏盒子。 他把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将伤口凑过去,然后把药膏盒子塞进了小人儿手。 “很简单的,我教你好不好?就像刚才我帮你涂药的一样,你也帮我涂药,好不好?” 许是裴争很少露出这种温柔又脆弱的神态来,询问的语气低沉的像是恳求一般,小人儿手指紧紧攥着那药盒,还想再摇头,下巴上却抚上了一只微凉的手。 那手没有捏他的下巴,而是在上面极轻极慢的爱恋抚摸,微微带着颤抖的声音道,“乖乖……好不好……” 小人儿眼尾又红了,最终,他低下头来,将那药膏盒子打开了。 裴争手臂伸了过去,一只小手沾取了药膏,柔柔的在上面涂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凑得很近,近到裴争垂眸就能看到那不安的颤抖的长睫。 他屏住呼吸,不敢再惊扰到小人儿。 可是伤口涂好药也包扎好了时,小人儿抬头却直直的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裴争快速的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下,然后温温柔柔的笑。 小人儿却像是被打开了泪闸,滚烫的泪珠齐齐落了下来。 裴争慌乱的伸手给他擦泪,边擦边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乖乖不哭……” “你……欺负我……又欺负我……我,我都帮你上药了……为什么还要欺负我……我讨厌死你了……呜呜呜呜 ” 像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被一个轻柔的吻激发出来了,小人儿呜呜咽咽的哭了好半天,边哭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裴争坏话。 裴争丝毫不生气,反而抱着他更加轻柔的哄着。 哄了许久之后,终于怀里的小人儿不再流眼泪了,但是一双眼睛都又红又肿的了。 “如果我说,对于先前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错了,那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绐我个弥补的机会吗?” 小人儿看了裴争一会,然后抽噎着低下了头,“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以不要问我了吗……我好难受……” 裴争安抚的拍着他的后背,轻声细语道,“好,我不问了,不问就不会难受了对不对?那我不问了。” 摸了摸小人儿的头发,裴争继续道,“什么都依你,我不强迫你,也不威胁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静默了片刻,小人儿的声音传来,“我……我想岀去……” 裴争的身子僵直了一瞬,他知道出了丞相府的话,就会像以前一样,小人儿会被赵隶棠的人救走。 “我想去街上……” 裴争笑了笑,“好,明日带你去。” 小人儿身子还虚着,又大哭了一场,喝了药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裴争出了房门后,眼神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找来李玉询问些事情,李玉紧张的扑通一声跪下。 “裴大人,您说的那些话奴才都没听懂,奴才……奴才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赵将军了!” 裴争语气淡淡,“不用在我面前遮掩,赵隶棠明日要干什么,我全都知道,我只是想让你再去给他带个话,不用劫人,明日晚上,我会在一品香等他。” 李玉心有千般疑惑万般害怕,还是奉裴争的命令去将军府带话了。 小人儿醒来以后,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里没有人在,他自己呆呆的盯着头顶的深色床幔看了会,然后撑着身子起来了。 慢慢走到了门边去,刚想开门出去,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他被吓了一跳,险些仰倒过去,幸而被一只手臂稳稳托进了怀。 “醒了?”裴争抱着他往怀里又带了带,替他挡住外面的寒风,“想去哪?” 小人儿只是看着外面昏黄的阳光,没有说话,他只是想出去外面看看太阳而已。 裴争先给他披上了厚厚的外袍,又把他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披风之下,才准许他走出房门。 两人就在偌大的丞相府漫无目的的走着,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园小楼附近。 裴争却在后园的一棵树下看到了一个鼓起的小土包,旁边还竖着一块小石头,像是里面埋着什么似的,而小人儿在看到了这个土包的时候,也明显的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第406章 裴争问了句,“里面埋得什么?” 小丫鬟解释道,“大人,这里面埋了一只兔子。” 裴争心头猛地一跳。 兔子,以前的丞相府何时出现过兔子,只有自己上次回到了围猎场时,送给了小人儿一只兔子。 “那兔子,身上可是有伤?” “有的,后腿过箭伤。” 没错了,就是那一只。 裴争搂着怀里的人儿又紧了紧,“这兔子,死于何时?” 小丫鬟想了想,却支支吾吾的不敢言。 “说。” “回大人,就死在了……殿下被关进密牢的那一天……” 第227章 番外:11 那天很冷,受了伤的兔子被冻死在了寒冬腊月。 应了小人儿先前的嘱咐,下人们将那兔子埋在了此处。 裴争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那个小土包,拥着小人儿快步离去。 怀里的人儿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精气神,现在又被抽走了似的,眼睛里灰蒙蒙的没有焦距。 两人又走了会,天色渐晚,寒风四起。 裴争带小人儿重新回了自己房内。 里面炭火烧的旺盛,桌上摆了吃食。 裴争牵着小人儿在桌边坐下,见他坐在冷硬的凳子上似乎并不舒服,裴争便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腿上抱着。 “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裴争在他耳旁问。 温热软乎的大腿当然要比坚硬冰冷的凳子来的舒服,可是小人儿似乎有些不开心这样亲密。 “别动,你身后有伤。”裴争道,“我只抱着你,什么都不做,好不好?我就看着你吃。” 说完他伸手拿过了筷子,仔细的放到了小人儿的手。 李玉从门外走进来,在桌边服侍着,不时的替两人夹些菜放到碗里。 裴争没有动筷,双手在两侧虚揽着小人儿,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而小人儿手拿着筷子,却也是没动,身侧的目光太过炽热,他浑身不舒服。 “怎么了?不合口味?”裴争看了李玉一眼,“让人再去重做一份。” 话音刚落,却见小人儿自己夹了点东西放到口开始细细的吃起来了,裴争便要李玉先出去了。 “好吃吗?” 小人儿猛地被呛了一下,裴争伸手来替他拍着后背,“别急,慢点吃。” 才将将吃了几口,小人儿就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 小人儿点点头。 裴争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分明还是软乎乎空荡荡的。 他不禁想到,这么小的肚子,是怎么生出来宝宝的? 端起了旁边的一碗粥来,裴争盛了一勺要喂他,小人儿却把头扭开了。 大概是因为今日的裴争实在十足的耐心又温柔,小人儿原先的那点小脾气便丝丝的冒了头。 乖,听话,再吃一点。 小人儿还是把头别着,“不要……不要吃了……” 裴争把碗放下,捧着他的小脸转了过来,“还生我的气?” 小人儿不说话也不看他,嘴唇抿着,像是在忍泪。 裴争心软成了一滩水,把他抱进怀里,下巴轻轻放在了他肩膀上,“乖乖,心肝,宝宝……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那些错……你告诉我……你来教教我,好不好……” 手背忽的一热,是有泪珠掉落了上去。 裴争把小人儿的脸转过来,果然看到上面布满了泪渍。 什么时候哭得? 咬着下唇不想出声的样子,更惹人心疼了。 裴争一边给他擦着泪,一边把他整个人直接转了过来,让他双腿分开坐在自己腿上,那两条弱弱的小细腿就垂在两侧。 张开怀抱把他深深抱进怀,让他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裴争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后背顺着安抚。 “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嗯?”裴争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手指插进了他的发间轻揉几下,“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疼了?” 小人儿抽抽搭搭的摇头,“不……是……不是……不疼……” “不疼就好,那告诉我是怎么了?” 小人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肚肚……疼……” 裴争的手伸过去,在他小肚子上停下,可能是刚才吃的有些快了,又都是些大补的东西,他这副身子难以消化。 “我给揉揉,好不好?” 大掌附在衣袍外面打着旋的轻轻揉捏,裴争暗暗加了内力,掌心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热力,揉的小肚子又酸又软又热,比刚才要舒服多了。 “这里要好好护着,知道吗?” 小人儿不解,裴争拉过他的小手一起附了过去。 “这里,以后要住一个小宝宝。” 小人儿抬起泪眼,“小宝宝?” 裴争忍住想吻他的冲动,温柔的笑了笑,“对,一个跟你一样漂亮又可爱的宝宝,是我们的宝宝。” “可是……我不会啊……”小人儿语气带着几分委屈。 裴争终于忍不住的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你会的,很简单的,而且……” 他贴着那微红的耳垂道,“……你一个人不行,我会帮你的。” 看着小人儿似乎还在想这件事情,裴争又把粥端了起来,“肚子不疼了,就再喝点粥好不好?” 第407章 勺子递过去,裴争道,“张嘴。” 小人儿终于顺从的张开嘴巴吃了下去,一碗粥又喝了大半,裴争估量着以他现在的饭量也差不多了,便抱着他回到了床边去。 裴争没有把小人儿直接放到床上,而是抱着他一同坐在了床畔,小人儿两条腿便只能折起半跪在了床上。 这个姿势他不舒服,哼唧了一声动了动身子。 裴争便给他脱了鞋子,让他把两条腿向后伸直了,这样还能抱得他再紧一些,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的挨着。 小人儿吃饱了后有些犯困,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就十分乖顺的被裴争抱着。裴争身上热乎乎的,还十分贴合他的身体曲线,舒服的他眼睛半眯着,像是要睡着了。 没一会,李玉送了趟药来。 裴争微微松开怀里的小人儿,给他把药喂了进去,然后又用手帕给他擦干净了唇角,顺势在上面留恋的又亲了下。 不敢深吻,怕他抗拒。 只能浅尝辄止的讨一点甜头。 小人儿喝完药就自己趴回了裴争身上,又跟小猫似的眯起了眼睛。 裴争对他这一举动很是受用,低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说好了的,明日要带他上街,裴争知道,李玉跟小人儿肯定说了些什么,应该是将赵隶棠会救走他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而自己又允诺了不会再强求小人儿,凡是都会顺着他依着他。 即便是明天见到了赵隶棠之后,小人儿仍然想要离开,裴争想,他也会放手的。 怀里的人儿已经睡着了,小脑袋无意识的在裴争肩上蹭了蹭,然后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 裴争放开他一些,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脸凑过去,跟他鼻尖抵着鼻尖。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别离开,好不好……” 他声音很轻很轻,没有吵到睡着的小人儿。 寂静的夜,这话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翌日,小人儿醒来时,是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的。 “还早,再睡一会吗?” 小人儿迷迷蒙蒙的睁着双眼,一直看着裴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像是被他一个问题问的懵掉了。 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可爱,裴争凑近亲了亲他的眼角。 起床后,两人没有出房门。 小人儿睡得太多,身上难受,在房内转了几圈,裴争像是黏在了他身边,他走去哪就要跟去哪,不让他扶墙扶桌子,说那些东西太凉了,要他扶着自己的手,还一直在用内力让掌心变热。 呆在房什么都不干本该是枯燥无聊的,但裴争却丝毫没有觉得,还嫌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天色竟然都已经变暗了。 裴争给小人儿穿好了厚衣,果真带他出了丞相府,只让了乘风在身后跟着。 在街上慢慢走着,小人儿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明亮的黑眼珠乌溜溜的转着。 裴争却是一路上心事复杂。 来到了一品香,小二带两人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裴争不知跟乘风说了什么,乘风便领命离去了。 雅间里窗子开着,能听到外面街上传来的熙攘声音,很是热闹。 小二连忙过去想将窗子关了。 裴争见小人儿一直在向着那窗外看,便道,“不用关,你先出去。” 小二走后,裴争低声对小人儿道,“过去看看吧。” 然后牵着小人儿走到了窗边来。 外面街上人越来越多了,裴争记得,今夜有街灯游行。 看着满街上的行人手都是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小人儿明显眼神充满了羡慕。 此时,乘风正好也从外面回来了,手正提了一盏花灯来。 —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头上顶着朵火红的莲花。 这灯正好击了小人儿的内心,裴争看出他很是喜欢,便让乘风将灯递到了他手。 “喜欢么?” 小人儿双手抱着那花灯,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点点头。 裴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小二带着一人进来。 小人儿抬起头来,看到了门边站着的人后,显然有些愣住了。 他呆呆道,“棠……棠哥哥……” 赵隶棠眼神闪动,大步走了过来,在离得裴争和小人儿几步远的时候站住了,目光满是担忧思念和恳切,“长忆!快过来!” 小人儿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裴争。 不同于赵隶棠的情绪激动,裴争只温柔的看着他笑,“别怕,想去就去吧,我不会生气。” 小人儿果真抱着那花灯,一步步的向着赵隶棠走了过去,期间,没有回过一次头。 裴争说了自己不会生气,隐在袖口下的手指却紧紧攥在了一起,连带着手臂上的伤口都有了即将撕裂的痛感,这样他才能压下想把小人儿重新拽回来绑在身边的疯狂欲望。 第228章 番外:12 “长忆,你没事吧?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赵隶棠一脸担忧,盯着小人儿仔细的打量了一圈,他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也瘦了许多。 “棠哥哥……我,我还好……”小人儿对着赵隶棠轻轻笑了笑。 只是安慰性质的一个苍白的笑脸,却狠狠刺痛了裴争的眼睛。 第408章 “那就好,”赵隶棠道,“长忆,皇上命我前去边疆,即刻启程,我是想问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小人儿听到这话愣了愣,还没有做出反应,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裴争就一直盯着那个纤细的背影,眼神深沉的像是能穿透他的身体看穿他的内心。 “若是你愿意,可以随我去边疆,那里远离帝都城,远离你想逃离的一切,在那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纷争,我也一定会护你周全,所以,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与我同去?” “去……边疆……吗……” 小人儿喃喃自语着,目光痛苦又纠结,他忽的转回身,遥遥的看向裴争。 裴争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那处伤口流出的血染上了他的衣袖。 不要走,不要离开…… 可是他紧咬着牙关,什么都没有说。 他要小人儿自己做决定。 “裴大人既然约我相见,想必是已经知道了此事,”赵隶棠道,“长忆,别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他再强迫你了,你可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来。” 小人儿收回了目光,声音又软又轻,却一字一句似是千斤般重。 “棠哥哥……我……跟你走……” 心尖的刺痛随即一阵阵传来,裴争眼尾猩红,稳住身形,却乱了呼吸。 “好,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带你走!” 赵隶棠一手拉过了小人儿的胳膊,看了一眼他怀碍事的花灯,小人儿却抱得更紧了些。 两人走到了门边时,乘风挡在了他们跟前,手的剑眼看着就要拔出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克制压抑的声音。 “让他们走。” 乘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愣了一瞬没有动。 “我说,”裴争抬眼看过来,“让他们走。” “主子!” 随即一道凌厉的掌风就劈了过来,堪堪擦着乘风的耳侧略过,乘风收了剑,低头让开。 赵隶棠心生疑惑,裴争怎会如此好心的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裴大人,”赵隶棠道,“不管你这次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裴大人方才也听见了,长忆他想离开这里,原因是为何,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我……自然清楚。”裴争道,“要走快走,再晚一会,我也不保证还能不能这么冷静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赵隶棠真的拉着小人儿提步离开了。 整个过程,那个小人儿一直安静的低着头,无声无息的跟在后面,直到出了房门越过转角前,小人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能看清,那双泪眼蓄满了盈盈水光,下一瞬却消失不见了。 雅间内回复了安静,裴争却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他都佩服自己的定力,居然真的就把小人儿那么放走了。 独自站在原地又等了许久,没有人回来。 裴争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时,还是在这个雅间,他还没有抽离出去。 乘风正站在窗边向外看,忽的眼神一变,对裴争道,“主子,有些不对劲。” 裴争走过去,只见几个行踪可疑的人在向着赵隶棠和小人儿离开的方向追踪。 “那个人有些面熟,好像是皇后身边隐藏的高手。”乘风道,“只怕是冲着殿下去的。” 话音刚落,裴争就直接从窗边翻了出去,凌空一跃上了房顶,然后也跟着向那个方向追去。 之前这些人并没有在今夜暴露出来,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当时赵隶棠劫完人后,裴争带着满城禁军封了城,城有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发现,所以这些人没来得及行动就都隐匿了。 虽然不知道皇后要做什么,但是小人儿此时怕是有危险。 果不其然,追到了稍偏僻一点的地方时,裴争就看到了赵隶棠和他的副将武泉在与几个蒙面人缠斗,小人儿一直被他们护在间。 那几个蒙面人都是顶级高手,并不好对付。 裴争和乘风赶到,暂时击退了那几人。 “带他走。”裴争手提着柄寒剑,鲜红的血在往下滴。 “那你如何脱身?” “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裴争剑身一闪就飞了出去,一时之间局势混乱,战况愈演愈烈。 此地不宜久留,尽快出城与大军汇合才是上策,赵隶棠心一横,抱着小人儿转身运功离开。 黑夜寒风之,小人儿慌乱的回头去看,眼亮着忽明忽暗的光,声音轻的瞬间被风吹散,“裴哥哥……” 赵隶棠带着小人儿离开后,裴争和乘风没了顾虑,出手更加狠厉决绝,蒙面人很快被击垮,四散逃开。 裴争想要生擒住一人,却被那人反手划了一刀,裴争眸光一暗,剑身还未送出,那人就咬舌自尽了。 乘风也受了点外伤。 回到相府后,夜色已深,几个下人迎出来,看到裴争手掌在滴血,忙要去请郎来,却被裴争制止了。 他把乘风打发走了,又命人把李玉送去城外与小人儿汇合。 身上的伤懒得处理,裴争和衣就躺上了床榻,那张柔软的被褥还有小人儿身上奶奶的香味,以及清淡的药味,裴争把自己蒙了进去,觉得累极了,闭上眼睛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梦又出现了小人儿的脸,他在哭,哭得很伤心,对自己张开胳膊想要个抱抱,可是裴争却操控不了自己的身子,他想过去把小人儿抱起来,身体却是冷漠的转身走掉了。 第409章 于是哭声渐渐变大,那样伤心欲绝的哽噎和呜咽,听起来那样真实,像是就响在耳边一般。 裴争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月光之下床前竟然坐着个影子,在细声的哭。 刚才的哭声确实是真实的。 裴争意识一下子就恢复了清明,就算再黑再暗,只要一眼他也能够认得出来,床边坐着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儿。 张开胳膊将眼前的人拉下来紧紧抱进了怀,然后翻了个身将小身子压进床榻间。 裴争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再也抵抗不住,这磨人的呜咽嘤咛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薄唇跟着附下去,紧紧贴着两片殷红研磨,然后舌尖急不可耐的钻进去,或轻或重的吮吸了几下,就把那条又香又软的小舌吸进了口。 “嗯唔……放……放开我……唔……裴哥哥……” 小人儿两手在裴争胸前抵着,还以为他会像这两日那般温柔顺从的放开自己,谁知裴争不仅没有松开他,反而嫌他的双手碍事,一手攥住就举到了头顶按着,怕会握疼他,还专门卸了力气,只用巧劲制服他。 “心肝别动,让我亲亲好不好……”裴争唇就悬在小人儿红唇的正上方,将吻不吻的距离最是让人脸红心跳。 他故意压低了嗓音,用最好听最魅惑的声线趴在他耳边诱哄,“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都快憋疯了……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真的会半路上就去把你劫回来……我以为我可以学着放手,可是不行……我还是做不到……我放不开你,永远也放不开……” 说完又有些凶狠的压着他亲了会,然后吻势渐渐变得温柔如水,小人儿身子酥软成了一片,也不再挣扎了,只时不时的嘤咛两声。 裴争便松了他的双手,转为搭到了自己脖子后面,然后趴到他胸前,用牙齿拉开他的衣领,亲吻他的锁骨和那处咬痕。 感受到了小人儿身体的颤抖后,裴争便没有再往下进行,只是埋在他身上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又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 小人儿没有再继续哭了,小猫一般乖顺,任由裴争一下一下的抚摸他的腰和后背。 “刚才哭什么?”裴争手不经意间伸了下去,在他的小屁股上轻轻捏了捏,又软又弹的手感很妙。 “我……我才没哭……” “没哭,眼睛怎么湿了?嗯?”裴争把他往上托了托,一只膝盖抵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担心我了是不是?所以才跑回来看看,怕我死了?” —只小手飞快的捂住了裴争的嘴巴,“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裴争在他掌心之间亲了亲,“好,不说,我知道是因为舍不得我,对不对?” “但是,你这样跑了回来,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回来了,可就走不了了,”裴争道,“因为我不会再放你第二次。” “裴哥哥……”小人儿抬起眼睛,一双眼眸水盈盈的看着裴争,“我想问你……” “问吧,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我想问你,我母妃的事情……” 裴争也回看他,“相信我吗?” 小人儿慢慢点了点头。 “好,那我告诉你,我没有做过。”裴争看着他的眼睛,“父亲做事之前不会同我商量,我也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残害甯贵妃的事情,我没有做过。” 谁知解释完了之后,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小人儿忽的又开始哭了,呜呜呜的哄也哄不好,裴争心疼的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反正漫漫长夜,还有时间来慢慢哄好他。 第229章 番外:13 这一夜似乎过得极快,裴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果然又回到了那片混沌黑暗当中,可是眼前却有一幅幅的画面在飞速的闪过,全是他和小人儿的记忆。 他们在断崖边,在流云山庄,在边疆军营,在外族荒漠,在青山绿水的鬼谷,在烟花盛放的帝都鼓楼,在血海尸山的天朝皇宫…… 周围的一切又变换了样子,这里是一处小院落,院子里简单干净,落满积雪。 裴争衣着单薄,置身于冰天雪地却没有感到一丝寒冷,他站在雪地,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他就像是个飘荡在空的轻薄魂魄。 房屋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个身影来,穿着厚厚的衣袍,小小的身子却显得有些笨重了。 裴争一眼就看到了小人儿高高隆起的肚子,比在帝都城分离时更大了些,看起来应该是月数已足了。 裴争快步走过去,想要扶着小人儿一把,可是手臂却直接从他的身上穿透过去。 碰不到他,抱不到他,跟他说话他也听不到。 小人儿完全不知道身旁站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他努力的抱着个医药箱,看样子是要出门去。 裴争心焦急,想拦下他却无能为力。 他现在身子这么沉了,根本就不该再出去了,况且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滑倒摔到了怎么办! 那小人儿正在自己往台阶下走,医药箱被他单手拎着,另一只手扶着圆鼓鼓的大肚子,他每走一下,裴争的心就跟着揪起来一分。 小人儿根本看不见脚底下,突然一个踩空,险些摔下去,裴争的手一直就护在他身旁,企图接住他,幸好小人儿晃了晃身子自己稳住了,然后拍着小胸脯一阵急促的喘息。 第410章 “呼哈……吓死我了……” “主子!” 房门里面又冲出来个人影,直接从裴争虚幻的身体间穿了过去,跑到小人儿身旁扶住了他。 “您怎么自己出来了,我刚才一眼没看见,您是不是就想拎着医药箱偷偷溜去医馆?” 李玉板着脸,颇为严肃对着小人儿道,“主子啊,这未央城又不是只有咱们一家医馆,也不是只有您一个医者,您身子现在这么不方便,根本就不该再出门了,您就该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着,您最大的任务就是跟小主子两个人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个冬日。” 李玉差不多说出了裴争的心所想,他在一旁赞许的点了点头。 小人儿有些委屈的拉了拉李玉的袖子,“小玉子,可是王奶奶的病……” 李玉把他手的药箱拿了过来,“不管王奶奶还是李奶奶,就算是孙奶奶都不行,只要有我小玉子守着门,您在生产之前就别想着出门了!” 李玉不由分说的就要搀着小人儿回到温暖的屋子里去。 小人儿虽说还是委屈着,可是他转头看了眼外面的大雪,还是乖乖的跟着李玉走回屋子去。 可是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内,小人儿突然脸色一变,抱着肚子呻吟了两声。 “小……小玉子……我……我肚子疼……” —句话的功夫,小人儿脸色已经疼得煞白了。 李玉慌乱起来,“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这么些日子以来从来都没有疼过的,现下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 李玉对着院子外大喊道,“风!护!卫!” 乘风不知从哪里匆匆赶回来的,身上满是风雪。 李玉忙道,“风护卫,主子怕是要生了!你赶紧去找接生婆来,我先照看着主子!” 乘风急匆匆的又夺门而出了。 小人儿感觉到腹一阵阵下坠般的疼痛,下面也在跟着痛着,他额前已经出了层薄汗,李玉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他扶到了床上躺着。 “唔嗯啊……疼……” 床上的小人儿闭着眼睛,口呜呜嗯嗯的叫唤着疼。 李玉拿了块热布给他擦汗,“主子,您再坚持一下,接生婆很快就会到了的,您要挺住啊……” 可是越来越重的疼痛感密密麻麻的涌上来,小人儿眼睛里满是泪水,意识都已经疼得不清明了。 肯定是不清明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裴哥哥呢,裴哥哥就站在他的床边,满眼担心焦急以及充满爱怜的看着自己。 他好像还在跟自己说话,他说,我的小心肝受苦了,对不起把你一个人扔在了这里,对不起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疼痛的境地,对不起这么重要的时刻我都不在你身边陪着你。 “没……没关系啊……裴哥哥……你……你不是在吗……” 小人儿向着床边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了那只垂在身侧的修长的手。 李玉往那处空荡荡的地方看了看,一下子就红了眼,主子怕是疼的出现了幻觉,应该是看到了大人吧。 裴争被那只温热的小手握住的时候还愣怔了一下,他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触感是真的。 小人儿握住他了。 裴争倾下了身子,坐在了他的床侧,然后伸手去抚摸他的额角,他的墨发,还有他泪津津的眼眸。 —定是很疼很疼的吧,女子生产都会出现很多意外,别说是难得一遇的男子怀胎了。 若是知道生孩子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会几乎要掉小人儿的半条命,裴争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受这个苦,一定在他还没有怀上宝宝的时候,就让江逾白改变他能生子的体质。 反正他裴争本就孑然一身,有了这个小人儿便足够了,不需要传宗接代。 现在看着小人儿疼得就快要昏死过去了,裴争心都快要跟着疼死了。 好在乘风带着接生婆及时赶了过来,而周遭的一切也在裴争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了。 等他再看清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正抱着个大雪球的小奶娃。 小奶娃就站在裴争跟前,个子矮矮小小的,将将到裴争膝盖,要很努力的抬着头才能看到裴争的脸。 第230章 番外: 第231章 爹里爹气的一声唤。 裴争看了看周遭,没有旁人,难道小奶娃也能看到自己? 他蹲下了身子来,果然小奶娃的视线也跟着下移。 爹爹!” 小奶娃似乎是不满裴争的不搭理,又有些大声的喊了一遍,还有些奶凶奶凶的意味。 离得近了,裴争才看清楚小奶娃的长相,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团子,唇红齿白,像是个缩小版的小人儿似的。 “爹爹……陪离儿……玩……”小奶娃也就一两岁的样子,话还说不利落,但是口齿已经比很多同龄小孩子清晰了。 裴争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是却没有触碰到他。 这时小奶娃身后传来李玉的声音,“小主子,您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呢,快点过来啊,来看小玉子给您做得雪人儿。” 可是小奶娃并不理会李玉,而是把手里的雪球直接扔了出去。 雪球穿过裴争的身体砸到了地上,小奶娃见了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裴争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笑,全然忘了就在刚才的那个场景,他还想把这个小奶娃的出路断送。 第411章 “小主子,您笑什么呢?”李玉也走了过来,可是眼前除了雪地还是雪地,不知道小主子眼睛乌溜溜的在盯着什么看。 “要抱抱……”小奶娃对着前面张开了手臂,还奋力的挥舞了两下。 裴争看着在自己腿边蹭来蹭去的小奶娃,很想弯腰把他抱进怀里,可是他根本碰不到他。 “离儿要抱抱……” 小奶娃手臂伸的更高了,撅着嘴巴看着裴争,急切的想让他来抱抱自己。 “离儿。”院子门边传来道同样软乎乎的声音。 “小儿!”小奶娃顿时就忘了眼前的裴争,从他身边冲过去就扑进了小人儿的怀,亲昵的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留下个大大的香吻。 “离儿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有 ”小奶娃点点头,“乖乖的了,还,还想小儿……” 小人儿也紧紧抱着小奶娃亲了口,“小儿也好想离儿啊 想得午都吃不下饭了呢 ” 小奶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了拉小人儿的头发,指着不远处道,“小儿……爹爹……” 小人儿身子一怔,顺着抬眼看过去,却只见那片雪地上有个破碎的雪球。 裴争还在原地站着没动,可是那一幕幕画面却像是直接展现在他眼前的一般,只是这些画面却没有他了。 第一个画面是小人儿扶着离儿在学走路,小奶娃站不稳摔倒在地之后,小人儿连忙过去扶他起来,然后心疼的抱着小奶娃哄; 第二个画面是离儿已经学会了走路,在前面跌跌撞撞的跑着的时候,小人儿在后面笑得温柔明艳,跟着他追,要他跑慢点,别摔着; 第三个画面是小人儿在喂小奶娃吃饭,小奶娃不想吃青菜,小人儿在一本正经的跟他讲道理,其实两个人的话语都是幼稚的小孩子; 第四个画面是寂静深夜,小人儿抱着小奶娃一同躺在床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子都盖在棉被底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任谁也不能分离…… 无数的画面略过后,裴争看得眼角发红湿润。 他回到了过去,孤独又漫长的重新爱了小人儿一次,又把那些他没能参与到的脉脉温情,仔细的收在心底,然后呢 然后到他们身边去,永不分离。 在这一片困了他许久的混沌黑暗,裴争终于拨云开雾,睁开眼睛。 他醒了。 第232章 番外:棠月1我让你滚! 天朝蛮族还在边疆处激烈交战,距离赵隶棠赵将军失踪已有段时日。 蛮族军营的人都看见过,阿澜月总是笑着进去那处营帐,然后又双眼通红的出来。 阿木勒答应了阿澜月暂时不会杀掉赵隶棠,但是要阿澜月想办法从赵隶棠口探听出天朝的军事机密。 阿澜月知道,赵隶棠宁死不屈,是绝对不会背叛国家的,可是阿木勒执意如此,并且在两人交谈时就站在那营帐外面听着,阿澜月便也只好照做。 走进那个营帐的时候,赵隶棠是清醒着的,虽然身上的伤还是很重,但是将养了这么几日,已经开始好转了。 看见门边拿着药物站着的人后,赵隶棠伸手抄起床畔边的药碗就摔了过去。 “滚出去!”那语气满含着厌恶与憎恨,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剑直接插在阿澜月心口上。 药碗正好摔在了阿澜月脚下,清丽的小脸拼命扬起个笑脸来,“将军,我来绐你换药。” “我让你滚!”赵隶棠撑着身体,像是要从床上坐起来。 阿澜月赶紧几步走过去扶着他的身子,怕他的伤口会被牵扯到。 “将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必须要每日换药的,不然伤口会感染。” 赵隶棠挥手甩开他的手,冷笑了一声,“感染了才好,让我死在这里,一了百了,也好过被你们蛮族人给救活。” 阿澜月看着他冷硬的面庞,知道他是把自己也当成了那些蛮族人一样的憎恨,可是,可是他从小就是把自己当成天朝人的啊! “将军,我生在蛮族,可是自小就长在天朝,在我心里对蛮族根本一点感情都没有,若不是血缘之事我无力改变,那我会宁愿做一个天朝人!” 此话一出,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赵隶棠听了之后脸色突变,眼神凌厉带着杀气的盯着营帐外面,刚才的声音分明就是阿木勒! 他想明白了什么,转而用冷冰冰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神看向阿澜月,“外面有人在听着,我没猜错的话,这又是你们商量好的阴谋吧,你过来假情假意的跟我表真心,其实是想骗的我相信你,然后再借势从我口探听到什么军情……” 恨意涌到了心头,赵隶棠撑着一口气从床上下来,紧紧的盯着阿澜月的眼睛,步步逼近。 “……说吧,想知道什么?是不是我把那些机密一说出口之后,你们再眼都不眨的把我杀了?那我就告诉你,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要杀要剧,让阿木勒随意处置!” 阿澜月被这冰冷憎恶的语气惹得湿了眼眶,他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之意,他说的都是自己的真心话啊,可是将军好像一个字都不相信,那要他怎么做,要他把心都挖出来给将军看吗…… “将军……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好不好……求你相信我……” 第412章 阿澜月哭得泣不成声了,慌乱的摇头,后背抵在营帐厚厚的围布上,面前的赵隶棠眼里满是猩红的血丝。 忽然,赵隶棠似乎是一口气血翻涌上来,吐出了一口血来,唇角边挂着鲜红黏腻的血丝,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就要倒下了。 阿澜月连忙扶住他的一只胳膊,赵隶棠虚弱的连挥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军……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我……我想救你出去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的……” 赵隶棠唇角边扯出了一个薄凉的笑来,他声音很轻的问,“你想让我相信你,也不是没有办法。” 阿澜月抬起泪眼来,充满恳切的看着他问道,“将军,有什么办法,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你做得到,也只有你能做到。” 赵隶棠靠近阿澜月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去,把阿木勒杀了,我就相信你。” —句话犹如一道霹雳在阿澜月耳旁炸起,阿木勒,是他的亲哥哥,自从与他相认以来,对他极为照顾和宠溺,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阿木勒那样不求回报的对他好,阿澜月虽然心一直痛苦纠结,但是对于阿木勒是他哥哥的事实,也在慢慢的接受了。 “你可以用匕首,插进他的心脏,也可以用刀剑,割破他的喉咙,或者直接放一把火,把他烧成一缕灰……” 赵隶棠还在说着,边说边看着阿澜月痛苦不堪泪眼涟涟的样子,“……只要你做了,我就相信你,我还可以带你回天朝,到时候,你定是我天朝的头等功臣。” 赵隶棠冷声,“怎么样?你做的到吗!” 阿澜月眼里蓄满泪水,颤抖着身子不敢回应。 赵隶棠却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逼迫他回答,“回答我!你做不做得到!” 阿澜月想要从他手下挣脱出来,却是无力,任由赵隶棠把他的肩膀握的生疼。 “我要你回答我!” 赵隶棠扬声质问道。 营帐就在此时被人掀了开来,外面进来两个蛮族士兵,赶紧上前把赵隶棠拉到了一边去,阿澜月的身子便软软的滑到了地上,而赵隶棠眼睛还一直灼灼的盯着他的方向。 阿木勒随后走了进来,先过去把阿澜月从地上扶起来,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挥了挥手。 “带下去。” 赵隶棠扯着唇角凄凉的笑了笑,便被带出了营房,直接关进了蛮族军营的大牢。 “月儿,你也看到了,那个赵隶棠他就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为了他的国家他什么都干的出来,你为了他这么伤心难过的折磨自己,不值得啊!”阿木勒疼惜道。 “哥哥……”阿澜月眼睛红的厉害,“不要杀他,好不好,就算……就算是什么情报都问不出来,也不要杀他好不好……月儿求你……” 说着阿澜月便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泥土里掉。 阿木勒皱着眉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长叹着转身离去了。 赵隶棠被关押的地方,还关着几个天朝的俘虏,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却还是留着一口气在的。 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掉。 他们虽然遭受了酷刑,却还是没有泄露天朝的任何机密情报。 赵隶棠被绑在了架子上,身上的伤口好几处都被撕裂了,内伤外伤加在一起,若不是赵隶棠是久经沙场的习武之人,这些伤早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有人挥着鞭子过来行刑了,一鞭鞭抽在身上,痛得人意识都要模糊了,可是在即将晕厥之前,又会有一桶冰冷的盐水兜头浇下来,意识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一起回归,然后便又是一顿鞭刑。 期间也有人会象征性的问一些军情问题,但是赵隶棠是打定主意了一声不吭。 阿木勒也来过一次,命人把匕首插进了他的手掌,以此想换来赵隶棠的一声痛呼,可是他眼睛里面都烧的通红了,却还是没出声响。 阿木勒笑了,“好,赵将军果然耐力过人,真是令人钦佩,可惜,再厉害的人物,现在还不是沦为了残兵败将,他国俘虏?” 阿木勒捏着那把匕首转了转,绞肉的啧啧声响传来,他笑得更加开心了,凑到了赵隶棠耳旁说道,“还想让我的亲弟弟来杀我,赵将军真是使得一手挑拨离间的好戏,但是月儿已经接受我这个哥哥了,你再怎么教唆指使也没用了。” 他重新站直了身子,盯着那副破败不堪的身子道,“有时候我都好奇,你对月儿是不是下了什么蛊了,他居然会这么喜欢你,恨不得一颗心都塞到你手上了,可是你居然宁肯丢掉也不肯要。哎,你救过他,我答应了他不会杀你,但是也没说过我就会放了你,赵将军就这么在这牢里耗着吧,要想再出来,除非有一天你改变了心意,或是,你死了。” 阿木勒笑着走出去了,余下赵隶棠呆呆的垂着头,盯着地面不发一言。 喜欢他? 阿澜月竟然,是喜欢他? 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跟阿木勒共同谋划的阴谋,竟然是因为喜欢他。 —切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跟着他回将军府,追着他来到边疆,为了他学会了射箭,甚至上了战场,还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在众多的蛮族将士面前,冲出来护着他…… 第413章 赵隶棠脑海冒出来那个顶着月牙印记的清丽小脸,不敢置信却又带着自嘲的冷笑了两声。 因为什么样的感情不好,偏偏是因为喜欢。 旁边又有脚步声传来,赵隶棠已经没有力气再抬头看来人是谁了。 那人动作十分轻柔,在给他身上的伤口上药,就连一旁看守他的蛮族士兵都别开了眼,不敢往这边看。 那人似乎是看到了赵隶棠掌心插着的那把匕首,猛地就抽了口气,听起来好像是哭了,像是比赵隶棠还疼似的。 —只手伸过去想要把那把匕首拔下来,可是匕首已经被插进了木桩之,他拔了几下都没能拔的出来。 “过来帮忙啊!” 那人对着旁边的士兵道,一个士兵便听话的走了过来,一把将匕首拔了出来。 鲜血哗一下子涌出,顺着赵隶棠的手臂流进了衣袖里,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撩起眼皮来,一双眼睛透过杂乱的头发和满面的血污看过去。 面前站着的人是阿澜月,眼神满是担忧和心痛,正在颤抖着手去开医药盒,然后给赵隶棠掌心的血窟窿上药。 赵隶棠刚刚才得知,原来,他喜欢自己。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作者有话比比 终于写到棠月了,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一点不比裴争和小人儿少 蛮族当初退兵的原因也会在棠月番外揭晓 裴争和小人儿现在的番外还会写,等写完棠月,把时间线拉到现在了就写 现在棠月俩人还处在天朝蛮族边疆大战那里,忘了的小宝贝可回98章看一哈 比比完毕 第233章 番外:棠月2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阿澜月小心翼翼的给赵隶棠的手上药,曾经那么修长有力,能御马拉弓,能舞刀挥剑的手,现在五指无力的垂着,手掌心中的血洞被一片猩红黏腻填满。 该是有多痛? 可是这么痛的伤,将军却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过。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颗颗流出来,阿澜月讨好般的轻声道,“将军,这药能让伤口愈合的快些,但是药效上来后会很痛,你要忍一下……” 赵隶棠的唇好像动了下,但是声音太小了,阿澜月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将军,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重复一遍吗……”阿澜月小心的凑了过去。 赵隶棠舌尖蠕动,用尽力气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断断续续的道,“要么……滚……要么……杀……阿木勒……” “啪嗒”一声,阿澜月手中的药盒直接掉到了地上,他眼尾通红着,连忙弯腰下去捡,然后看也不敢看赵隶棠。 “将军……我……我先走了……” 说完阿澜月捂着嘴匆匆的跑出了牢房。 此后的几天中,阿木勒没有再来过牢房,赵隶棠除了受些鞭刑,其他的刑罚倒是没再受了。 阿澜月每日都坚持来牢房中看他,阿木勒不让其他的人跟着进来,因此阿澜月都是亲自给赵隶棠上药的,许是因为用的药膏都是上好的,赵隶棠身上的旧伤已经在逐渐恢复了。 但是赵隶棠对阿澜月的态度却是每日如一,不是明显的厌烦憎恶,就是故意的淡漠和疏离,除此之外,赵隶棠心中还滋生出一种深深的被背叛感。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更加愤怒痛苦。 但是最近几天阿澜月来时,赵隶棠难得的没有一上来就赶他走,在他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只是别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这点小小的转变已经能让阿澜月很是开心了,只要将军不嫌弃自己,不拒绝自己给他救治就好。 在阿澜月收拾了东西即将离开牢房的时候,赵隶棠却突然哑声叫住了他。 阿澜月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忙凑到赵隶棠身边来,仔细听听他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待赵隶棠说完之后,他却是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样?” 赵隶棠嗓子片沙的紧,说话时喉间都是血腥味道,但是他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一字一句的问着眼前的人。 “我做了让步……就,这一个要求……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阿澜月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下摆,咬着下唇十分纠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赵隶棠是做出了让步,他不让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了,但是让自己去偷听蛮族的军情,然后再来告诉他。 可是平心而论,阿澜月心中的痛楚一点不比赵隶棠少,就算是这么一个背叛自己民族的要求,他都没有办法一口回绝,只因着心中对赵隶棠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 “做不到……就算了……”赵隶棠见他久不答,以为他是拒绝了自己的条件,“……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若是你仍然执意要来……我会,想办法自尽了……” “不要!”阿澜月急切的说道,眼尾已然是又红了。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赵隶棠掌心中的那条疤痕,这条又深又丑陋的疤痕像是也深深刻在了他心上似的,但是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日复一日的被人往更深处扎着。 “我……我答应你……” 此后的三天之间,阿澜月都没有再去过那个牢房。 赵隶棠以为他是反悔了,就此不会再来看自己了,冒出了这个想法的时候,赵隶棠竟然觉得心底轻松了不少。 第414章 其实,原本就没报多大希望他会帮自己,把他逼走,也算一刀两断。 可是谁知,到了第四日时,那个身影却又出现了。 几日不见,阿澜月变得更加消瘦憔悴,似乎是没有休息好一般。 来了之后,他便让看守牢房的士兵都退下去。 那几人开始不愿离去,但是阿澜月板着脸严肃的道,“我不是在同你们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们,若是你们不愿听从,我去找我哥哥来就是了。” 此话一出,那几人连连低头哈腰的道歉,然后出去了。 阿澜月抿着嘴,走到了赵隶棠身边来,又开始给他处理身上新添的伤口,不同于以往的是,他全程都低垂着头,没有看赵隶棠一眼。 而赵隶棠的眼神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脸,那眼神中有疑惑有探究,复杂深沉的让人看不透。 处理好了伤势后,阿澜月收起了药盒,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 赵隶棠见他这副没了生气的样子,突然就不想问什么了,他开口道,“走吧。” 阿澜月抬起眼睛望过来,“将军,我……有话要说……” “我说,走吧。” 赵隶棠又道。 他能看出眼前人心中的痛苦与挣扎,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 那曾经是赵隶棠费尽心机也想要探听的绝密情报,为此天朝的士兵前赴后继,死伤无数。 现在这个绝密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赵隶棠却忽然不愿意听了,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 可是赵隶棠冷硬决绝的模样,却让阿澜月心中一凉。 “将军……难道是嫌我来的晚了吗……”阿澜月红着眼睛解释道,“我哥……他差点发现我了,所以那几天,我不敢来看你……我怕他知道了又会来折磨你……你要我探听的事情,我已经探到了……” 阿澜月断断续续的告诉赵隶棠一些蛮族军队的事情,例如他们的行军计划是如何,大军的位置在哪里…… 赵隶棠闭了闭眼睛,默默的听着,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 阿澜月说完后,又道,“可是将军,你现在被困在这里,连出去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将情报传送回去呢……” 赵隶棠没有回答,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的暗处。 阿澜月也跟着看了过去,随后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阿木勒慢慢从那暗处中走出,遥遥的斜看了阿澜月一眼,然后使了个眼色,便又几个士兵上前来要把阿澜月拉走。 阿澜月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他近几日听到的情报,都是阿木勒故意让他听到的,就是为了等到他来给赵隶棠通报的时候,把他们捉个现行。 “哥哥!”阿澜月不肯离去,拼命挣扎着,“是我主动要告诉将军那些事情的,不关将军的事!你要处罚就罚我吧!” 阿木勒冷哼一声,眼神凌厉,“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随后他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拿过剑来,提着剑就向着赵隶棠走去。 “到现在你还没放弃,自己都命悬一线了,还没忘记要探听我蛮族的军情,看来……” 阿木勒手里的剑送了出去,“……留你不得了!” 扎眼间,却见一个身影忽的冲了过来,猛地扑到了赵隶棠的身前抱住了他,以自己的背部对着那刺过来的剑身。 阿木勒见状手中的剑立即停了下来,寒光一闪,剑身擦过阿澜月的胳膊穿透了那个木架。 “月儿!你这是要做什么!”阿木勒走过来一把将阿澜月拉了起来,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 险!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阿澜月红着眼,眼里的眼泪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他倔强的抬起头,“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说过不会杀他!” “月儿!我若是不杀他,他留着始终会是个祸患,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他心里都是他们那个天朝!” 阿澜月却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的……” 他回头看了看不发一言的赵隶棠,“我一直都知道的……” “那你还这么执迷不悟!”阿木勒看着赵隶棠,只恨不得他能够亲自跟阿澜月说清楚,好让阿澜月能够彻底死心。 “月儿,他明知道你是我蛮族的王子,还要你来探听我蛮族的军情消息来帮助天朝,他但凡有一点在乎你,都不会让你陷入这么为难的境地,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阿木勒走到了赵隶棠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现在就跟月儿说清楚,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他的位置,若是没有,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阿澜月又被人抓到了一旁,只能无力的摇头,眼泪顺着脸庞滑下来。 赵隶棠听了许久都没有做声,现下却是勾着唇角笑了,只是那笑冰冷不带丝毫温度。 只听见他清晰的说道,“没有。” 阿木勒顿时气愤无比,派人取了鞭子来,亲自抽打起赵隶棠来,专门往他身上已经结疤了的伤口处抽,将那些疤痕全部抽开,让鲜血又流出来。 阿澜月想要冲过来,可是他嗓子都哭得嘶哑了,也没有办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赵隶棠渐渐变成一个血人。 悉心照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让他恢复了些精气神,现在仿佛又被人消磨干净了,变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躯体。 第415章 第234章 番外:棠月3你要放了我? 赵隶棠以为自己死了,因为他身上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满眼的血红。 可能是生前杀的人太多了,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太多,所以死了以后也和别人不一样,看到的都是血色。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距离自己上一次醒来过去了多久,周遭安静的可怕,仿佛天地之间都只剩他一人。 然后他便又合上了眼睛。 后来又这样醒来几次,眼前的血色竟然渐渐消退了去,赵隶棠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是在这处牢狱中。 旁边有两个蛮族士兵在说话。 “哎,这回好了,总算是没有人再来打搅了,咱们几个也不用难做了。” “我看啊,也活不了多久了,首领怎么就没直接把他杀了算了呢,这样留着一口气,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士兵看了眼赵隶棠,以为他还在昏迷着,“是咱那小王子,不让首领杀他,还以死相逼,这才留了他贱命一条。” “小王子就是心软,这人骨头这么硬,心也硬的厉害,我看啊,俩人没戏……” 两个士兵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但是后面的话赵隶棠听不清楚了。 又不知过了几日,仍是再没有看到过阿澜月的身影。 赵隶棠心中平白的空缺了一块似的,但是他残缺的东西太多,一时之间也察觉不到什么。 这一日,赵隶棠醒来的时候,发现牢房里的士兵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原本阿木勒派了众多士兵在此把守,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插翅也难逃。 但是今日却是古怪。 那士兵虽然守在此处,看起来却是心神不宁,频频往营帐外面看。 过了会,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那个士兵不知看到了谁,便走了出去,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进入营帐的,却是多日不见的一个身影,阿澜月。 阿澜月快步走到了赵隶棠身边,从怀中掏出个什么药丸来,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赵隶棠口中。 赵隶棠似乎还有些震惊,一双眼睛藏在凌乱的碎发后面,冰冷凌厉却又带着几分探寻的看着眼前人,把口中的药丸咽了下去。 阿澜月手脚麻利,直接把赵隶棠身上的锁链打开了,然后把他的一只胳膊绕到自己肩上扶着,用力托着他 的身子站了起来。 吃下了那颗药丸后,赵隶棠便觉得身上突然恢复了些许力气,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各处传来的钻心之痛,他紧皱着眉头,深深的呼吸,然后把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那个单薄的肩膀上。 “你来……干什么……”赵隶棠嗓音低沉沙哑。 阿澜月努力的撑着他往外走,“嘘……将军,你先别说话……” 两人走到了营帐门口顿住,阿澜月小心的撩起围帘来向外看了眼。 赵隶棠眸色暗了暗,他一把按住了阿澜月的手,“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澜月回过头来,眼神坚毅。 “将军,昨日的大战中,蛮族第一次战败,所以今日所有的军中力量都被调去了前线,现在是军营里人最少的时候了,刚才看守你的那个士兵已经被我打晕了,我哥哥现在也不在营中,这是最好的逃跑机会了。” “逃跑?”赵隶棠心思复杂,有些不相信的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放了我?” 阿澜月手腕被他握的生疼,想要抽回来却被抓的更紧了,赵隶棠的脸庞近在咫尺,灼热的呼吸一下下的喷在他脸颊上。 “不是放了你,是我要跟你一起走。”阿澜月回看他,坚定的说道。 赵隶棠被他漆黑的眼眸烫了一下,忽的把他的手腕甩开了。 “阿澜月,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上次来偷偷给他传递情报,结果呢,原来是阿木勒故意下的一个圈套,害的他差点就相信了眼前这个言之凿凿的人。 这次,突然出现说要跟他一起走,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什么想要获取他信任的手段。 阿澜月眼睛中似乎是又泛起了隐隐水光,这么些日子没见到赵隶棠,是因为阿木勒派人把他严加看管起来了,他想见赵隶棠想得难受,担心他担心的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可是那么难过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似乎就只有赵隶棠,知道怎么样才能轻而易举的就伤透他的心。 “将军,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但是……我只能说,我是真的要救你离开,若是你自己呆在这里,很难找到出去的机会,倒不如先跟我一起试着再逃一次,反正,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再次被抓回来罢了。” 阿澜月说的真挚,仰头轻声问道,“将军……可以吗……” 赵隶棠沉吟了许久,抬起手来撩开了围帘。 两人往外看了眼,果然,巡逻的士兵少了许多,并且在此基础上,又被叫走了一批士兵。 在赵隶棠的指挥下,阿澜月把那个被他打晕了的士兵费尽力气托进了营帐里,绑在了先前捆 赵隶棠浑身是伤,自己脱衣服有些费力,他背对着阿澜月,“过来帮我。” 阿澜月小心的走过去,伸手替他把身上残破的衣袍脱了下来,露出了相对来说光滑整洁的背部,鞭伤都在刖面o 第416章 常年征战沙场,裹着厚重的衣袍和铠甲,没想到赵隶棠的肤色还算比较白,宽肩窄腰,背部肌肉纹理分明,阿澜月细胳膊细腿的一伸过去,对比鲜明。 替赵隶棠把衣服穿好,幸而那士兵的身形与赵隶棠相差无几,衣服较为合适。 阿澜月又替赵隶棠把头发重新拢了拢,然后束上去,露出他英俊的面庞来,嫌太过惹眼,又从地上捧了点灰,翘着脚想要抹到他脸上。 赵隶棠警惕的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瞥了一眼他手心,问道,“什么?” 阿澜月乖乖的摊开了掌心给他看,只是一把土。 “将军,你这样岀去,太显眼了,会被发现的……” 赵隶棠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放开他的手腕,任他把自己脸上抹的灰不溜秋的。 收拾好后,两人出了营帐。 阿澜月在前面走着,赵隶棠垂首跟在后面。 军营里的其他将士都急急忙忙的,刚吃了败仗,并且损失惨重,每个人的心思此时全都扑在了前线上。 两人一路走过来竟然安然无恙,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营帐后面,那里栓了一匹极其健壮的马匹,是阿澜月事先从马厩里挑出的最为高大的一匹。 但是,也只有一匹。 赵隶棠探究的目光看过来,阿澜月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我……我若是偷出两匹来,怕会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而且两匹马一起逃跑,也会容易暴露行踪……若是,若是将军觉得不妥……那就再给我点时间……我……我找机会再偷一匹出来……” 话没说完,就见赵隶棠已经利落的翻身上了马,然后对他伸出手,“上来。” 阿澜月把手伸了过去,便被人拉到了马上。 正好此时军营中又一阵小小的骚乱,似乎是又在调人奔赴前线。 趁着这个机会,两人骑马悄声离去,没有往北走奔赴天朝的方向,而是一路南行,绕到了蛮族军队的大后方去了。 风声烈烈的在耳边作响,阿澜月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他们现在是在逃命,但是身后若即若离的贴着个胸膛,他怎么能够冷静的了。 顾及着赵隶棠胸前有伤,阿澜月特意往前倾着身子,避免蹭到他的伤口。 直往南骑行了整整一天,面前出现了一座小城镇。 赵隶棠猛地勒马停了下来,阿澜月反应不及往前扑去,幸而被一只手拦腰搂了回来,后背撞上了一个胸膛。 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阿澜月急忙移开距离,担心的回头问道,“将军……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隶棠看他一眼没有应答,骑了这么一整天的马,他的精力已经快被耗尽了,脸上白的没有血色,但是还在努力的强撑着,从马上翻身下来。 阿澜月还坐在马上没有动,赵隶棠就牵着马直接往城门口走了。 蛮族的管束相对天朝来说可谓十分宽松,就连城门口一般都不会设防,两人便顺利的进入了城门。 因为边疆处正在打仗,这座小城池中有不少官兵,还有很多伤兵在此养伤,赵隶棠这一身兵服混进去倒是很容易,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往南走,而是来到距离边疆最近的蛮族城池的缘故。 赵隶棠牵着马在街道上走着,街上众人见怪不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二人过。 来到一家客栈外,赵隶棠便要直接走进去。 阿澜月见状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还差点歲到脚,他一把拉住了赵隶棠,小声道,“将军,我们不能住在这里,那样太招摇了,很容易被发现的……” 正说着,客栈里面就走出了两个伤兵,一瘤一拐的出来后,虽不认识赵隶棠,但看到了他身上同样的兵服,以为他也是伤兵,便对他点了点头。 赵隶棠垂眸颔首,待那两人走远后,一把拉住了阿澜月。 “看见了吗,就住这。” 第235章 番外:棠月4在……在我房里 两人开了两间房,客栈老板见赵隶棠脸色不好,只当他二人也是来住店养伤的,说什么都不要他们的钱,说是来城中暂住的那些伤兵,不管住在哪家客栈,都是不收钱的。 店小二引着两人上了楼,两人同进了一间屋内,待店小二走后,阿澜月忙过去把房门紧紧关上了。 赵隶棠也不看他,走到床边坐下来,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开始调动全身的内力。 阿澜月从背着的包裹中掏出来了一大堆的药物,都是他从军营中偷出来的,现在整整齐齐的摆好了后,便坐在凳子上看着床边的赵隶棠。 将军脸上还脏兮兮的带着灰,但是俊朗坚毅的眉眼却还是那么好看,阿澜月屏息凝神,生怕打扰到他。 谁知赵隶棠却突然睁开眼,直直的就看了过来。 阿澜月慌忙的转移开视线,手中攥着个药盒,嗫喏着道,“将军……要不,我先帮您上药吧……” 没听到赵隶棠的回答,阿澜月抬起头来,却见赵隶棠还在看着他,他又小声唤了声,“将军?” “嗯。”赵隶棠只沉声应了,然后便又闭上了眼睛。 阿澜月拿着几个药盒走了过来,脚步轻巧,站在了床边。 他伸手上将赵隶棠身上的衣服解开,露出身前深深浅浅的伤痕来,有些已经不再流血了,有些却因为今天—整日的奔波又开始往外渗血。 第417章 阿澜月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那些伤痕像是伤在了他身上似的,让他比赵隶棠还要疼上几分。 小小的手掌沾了药膏,在胸前一道长长的鞭痕上柔柔的涂抹了几下,感受到手下的身躯似乎僵了僵,阿澜月抬眼看过去,只见赵隶棠眉心微蹙,下巴冷峻的绷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心中跟着猛地一阵抽疼,微微低下了头去,在那伤痕上轻轻吹了口气,直到手腕被人猛地握住提起来,阿澜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呆呆的看着赵隶棠,耳根都红了,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将……将军……我……我只是……” —根手指忽的抵在了他唇上,将他剩下的话堵回了喉咙中,赵隶棠垂眸看着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阿澜月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嘴唇便在那根手指上蠕动了下,他眨着眼睛看着赵隶棠,保持着凑在他胸前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再动。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细小的声响。 阿澜月顿时紧张起来,轻轻转过头去想往门边看一眼,谁知一只手直接捏着他的两颊又把他的脸转了回来,接着腰间横过来一只手臂,力气很大,抱着他用力一提,就凌空把他摔在了床畔内侧。 阿澜月被这一下摔的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屋内的烛台就被人熄了,然后身旁贴过来一个身躯。 “将……” 赵隶棠伸手狠狠捂住了阿澜月的嘴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唇边做噤声手势。 黑暗中阿澜月仍能看清赵隶棠的眼睛,又黑又深,一眼望不到底,里面满是警告威胁意味。 阿澜月被他捂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两人一同躺在床上,距离过近,近到呼吸相闻,发丝交缠。 阿澜月用力点头,赵隶棠却是仍没有放开他。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咦,刚才还是亮着灯的,怎么我刚上来就灭了,还想来送点吃的……” 门外的是店小二,他又往旁边阿澜月的房间看了眼,见也是黑着的,便又嘀嘀咕咕道,“怎么都这么早就睡了……” 边说着,脚步声边离去了。 床上的两人仍保持着那副姿势没动,一直等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了,赵隶棠手下的力度才放轻了些。 阿澜月猛地深深吸了口气,他被憋得脸蛋都红通通的了,愣是忍着没挣扎一下,赵隶棠没动,他也不敢动,两人就那么面对面的躺着。 不知道躺了多久,阿澜月身子过于紧绷,半边身体都麻了,他实在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赵隶棠一眼,却见他竟然不知何时已经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阿澜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没有丝毫反应,果真是睡着了。 阿澜月顿时放松了不少,双手枕在脸颊下,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赵隶棠的脸看。 在满室月光的余晖下,他悄悄伸出一只手,凌空顺着赵隶棠的脸庞曲线描摹了一遍,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着。 再往下,是露着的锁骨和精壮胸膛。 阿澜月慌乱的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他想静悄悄的起身,回到自己房中去。 可惜还没坐起来他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被赵隶棠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 他小心的扯了会,又怕把赵隶棠惊醒,因此动作更加轻柔,也就更扯不出来。 扯着扯着,他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白日的奔波中他也是一直提心吊胆着的,因此早就很是疲惫了。 扯动衣服的那只手渐渐的失了力度,床上的两人呼吸都变得均匀又绵长,一下一下,此起彼伏。 翌日,赵隶棠醒过来时,身上盖着被子,觉得精气神已经好了不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房间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 他从床上坐起来,还是觉得有些虚弱,房门正巧被人推开,阿澜月端着两个碗走了进来。 “将军,你醒啦!” 阿澜月语气中透着惊喜,把碗放到了桌上,然后走到床边来,扶着赵隶棠坐到了凳子上。 —个碗中盛的是碗热乎乎的汤面,另一碗中盛的是黑苦的药汁。 “将军,你放心吧,这面和药都是我借了厨房亲自去做得,不会有事的,你先把面吃了,然后再喝药。” 赵隶棠看着那碗面,却没有动。 阿澜月想了一下道,“将军,若是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吃一口绐你看看……” 他说着就拿起了一旁的筷子,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先吃一口,只是筷子却被人夺了过去。 赵隶棠毫不客气的开始吃起面来,他肚子中早就空空如也了,三两下就吃完了一碗面,连汤都喝完了。 阿澜月道,“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去做点来。” 他没想到将军会吃的这么干净,他还以为将军会不相信他一口都不吃的。 赵隶棠没说话,端起了旁边的那碗药也一饮而尽了,然后又自己走回了床边。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眸问道,“昨晚,你是在哪里睡得?” “在……在我房里……”阿澜月回答道。 “嗯,”赵隶棠淡淡应了,上看来昨夜确实是自己的错觉。 “我再休息一会,午时启程。” 说完他便躺回了床上,继续闭眼休息了。 阿澜月把桌子收拾了,也没回自己房间,就坐在那桌边,离得赵隶棠远远的,时不时的看他一眼,然后又移开。 第418章 晚上他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盯着赵隶棠看,这大白天的,他不敢。 赵隶棠一觉睡到了中午,睡的很浅,起来后觉得力气又恢复了不少,看来阿澜月给他用的药都是上乘的,见效快。 出了客栈后,依旧是阿澜月在马上坐着,赵隶棠走在前面牵马。 两人来到家裁缝铺里买了身便装,等离开这座城镇后,再穿着兵服就很是奇怪了。 换好衣服,继续前行,这座小城镇不大,很快就走到了城门口。 出了城门后,赵隶棠翻身上马。 “将军,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赵隶棠策马挥鞭,“继续向南。” 越往南去,就会离得天朝越远,越深入蛮族内部,要面对的危险就会越多。 但是赵隶棠也有自己的考虑,阿木勒现在是被困在前线战场暂时脱不开身,一旦他回营之后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往北追赶,那样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追上了,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撞上回营的蛮族大军。 但若是反其道而行之,向南走,去到蛮族内部的其他城中,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会被发现,自己也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养好伤,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把情报先传送回去。 两人又骑马奔行了一下午,没有走大道,而是走的人迹罕至的小道,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看到下一座城池,却是在荒郊野外的看到了一座破庙。 赵隶棠勒马在破庙前停下了,他先下了马来,脚步竟然有几分踉跄,他走到了庙宇中看了看,倒是个能遮风挡雨的住处,便走回来牵马。 将马拴好之后,赵隶棠没有管还在马上坐着的阿澜月,直接走进了庙中。 阿澜月自己从马上小心的跳了下来,看着赵隶棠的背影,心中只有一点点的小失落罢了,便也提步跟了上去。 这庙里有铺好的稻草,像是有人睡过似的,赵隶棠走过去就直接躺了下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阿澜月在他身旁坐下,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庙里不知道供奉的是哪里的神佛,模样看着竟然有些吓人,张牙舞爪的围了一圈。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呼啸的风声。 阿澜月有些害怕,根本不敢睡觉,蜷缩着身子靠在赵隶棠身边,靠的他近一些又近一些。 可是赵隶棠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恐惧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第236章 番外:棠月5你们……继续…… —直到了后半夜,阿澜月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 破庙外面起了大风,吹得树木枝叶哗哗作响。 阿澜月朦朦胧胧转醒,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了几个黑影,他顿时吓得失声尖叫起来,一辂辘爬起来就躲到了 赵隶棠身侧,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瑟瑟发抖着。 “将,将军……有鬼啊……” 那几个鬼影刷的点燃了一盏烛台,映亮了四周。 阿澜月颤颤巍巍的看过去,只见面前站着几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乞丐,正疑惑的瞅瞅自己,再瞅瞅地上躺着的赵隶棠。 “孩子别怕,我们不是鬼,是人。” —个面容和蔼的老奶奶说道。 阿澜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番解释过后,原来是他和将军两人占了这群乞丐的地盘,还睡了人家的草铺。 “不好意思,奶奶,我们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地方,我们这就绐你们让出来。” 阿澜月低声去叫赵隶棠,可是叫了好几声,他都仿佛没有听到,沉浸在睡梦中,好看的眉头皱起。 那老奶奶看出些端倪,“怕是生病了吧,脸上都有些红了,你摸摸看,起热了没有。” 阿澜月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赵隶棠的额头,还没触碰到他,却忽的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赵隶棠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尖都透着股滚烫,口中似在喃喃不清着什么。 阿澜月低头凑过去。 “长……忆……” 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就僵在了原地,随后肩膀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越是竭力隐忍着让自己不要在意,那 —声声的呢喃就越是清晰的在耳边响起来。 将军心里的人,一直都没变,那自己呢,又算是什么? 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跟着他,缠着他,死皮赖脸的不愿意放开他罢了。 但其实,他已经打算放手了…… 那老奶奶问道,“孩子,他是在叫你吗?” 阿澜月直起身子来,嘴角扯动了下,深深吸了口气才道,“不是……” 这时的赵隶棠松开了手,也不再呢喃了。 阿澜月轻轻抚上了他的额头,确实烫的厉害,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这两天一直忙碌奔波,再加上吃的药药 效太强,虚弱的身子一时承受不了,这才起了热。 不能任由赵隶棠身子这么一直烧下去,得想办法给他降温才是。 那几个乞丐也是好心,见赵隶棠病重,主动提出要把地方让给他们睡,然后几人便到另一旁躺着去了。 阿澜月找出条手帕,询问哪里有冷水,老奶奶说破庙不远处就有条河。 阿澜月道了谢,便出门打水去了。 他回来时,老奶奶好心道,“孩子,刚才你出去时这位又说梦话了,我凑过去听了听,没听清楚,就听见他念叨着……” 第419章 “奶奶,”阿澜月岀声打断,苦笑一下,“算了……不用告诉我了……” 将军会念叨什么,他心里很明白,无非,还是心上记挂的那个人罢了。 见阿澜月好像很是难过的样子,那老奶奶便闭了嘴,只是探出头去,遥遥看了眼悬挂在夜空中的皎月。 阿澜月用手帕沾湿了冷水,给赵隶棠细心的擦拭着手臂和脸庞,赵隶棠没有再说梦话了,体内的热也开始慢慢散去。 擦完最后一遍后,阿澜月往外看了眼,天已经大亮了。 赵隶棠醒过来时,被明晃晃的白光刺的又眯起了眼,他伸手挡住眼睛,然后坐起身来,这才发现破庙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竟然还有别人在。 他立即暗暗捏了捏拳,谨慎的打量起周围那几个乞丐,视线扫了一圈后,才看见了歪着身子倒在一旁熟睡中的阿澜月。 他似乎极没有安全感,身子用力的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膝盖,以一个婴儿似的姿势睡着,像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的小动物。 可怜两个字从赵隶棠脑海中冒出来时把他吓了一跳,阿澜月哪里可怜了,他是蛮族的王子,他的哥哥是蛮族的首领,要可怜也该可怜自己,自己现在才是身处险境命悬一线的败兵走卒。 赵隶棠站起身来,觉得昨夜睡得极好,精气神恢复了不少,走到阿澜月身边踢了踢他,这次注意着没有使力了。 阿澜月迷糊着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被人提着衣领拽了起来,大步往破庙外走。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那乞丐堆中的老奶奶醒了,看起来很是关心的问道。 赵隶棠脚步没停,看样子没打算理会。 阿澜月想回过头来跟她道个别,都被赵隶棠捏着后颈又转了回来。 “那孩子可是一夜没睡啊,不让他再睡会吗……” 两人已经走出了破庙,背后的声音被吹散在了风中。 阿澜月低着头,不敢看赵隶棠,也不知道刚才老奶奶那话赵隶棠听到没有。 把马牵了过来,赵隶棠率先翻身上马,然后俯身拎着阿澜月的腰就把他捞了上来,随后马便飞驰了出去。 二人没有径直赶往下一座城池,而是策马绕道而行,从城外小道避开了这座城。 —路上赵隶棠薄唇紧抿着,锁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阿澜月一直想强打起精神来,可眼皮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脑袋也跟着一磕一磕的,一个不留神,他身子就差点侧着滑下去。 幸而赵隶棠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腰,有力的大掌伸到了他腹部的位置牢牢贴住。 “睡一会吧,我扶着你。” 阿澜月一口气猛地一提,迷困劲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结结巴巴道,“将……将军……我不困……” 赵隶棠直接命令道,“闭嘴,闭眼。” 阿澜月便不再吭声,乖乖的闭上嘴巴闭上眼睛,结果没用上一会他就又困得意识不清了,身子软塌塌向后靠去。 赵隶棠一手稳稳的撑着他的身子,一手驾马。 微一垂眸,便能看到怀里人素白干净的小脸,眼角处的红色月牙被映衬的更加惹眼。 要不是这个印记,他怎会被阿木勒认出…… 赵隶棠敛了心神,专心赶路。 临近下午,才终于在路边看到了一家饭馆。 赵隶棠勒马停下,阿澜月也正好醒了过来。 两人吃饱喝足,阿澜月身上带了好些银两,便付了些给那老板,随后二人便继续上路。 夜半之时,赶到了一座城内。 两人寻了个客栈住下,两人两房,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一早,赵隶棠不知如何说服了客栈老板,得以带着阿澜月混进了这客栈老板的商队中。 这商队是要押送一匹货物去往蛮族的都城的,领队的是客栈老板的儿子,叫柳之远,模样清秀,性格温和,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根本压不住商队中五大三粗的随从们。 —路上阿澜月总是盯着柳之远看,连赵隶棠都发现阿澜月不对劲,趁着没人注意时靠近他低声问,“看什 么?” 阿澜月耳根被烫了下,慌忙垂下了头,嘀嘀咕咕回答道,“将军,他老是看你……” 赵隶棠闻言一怔,目光随即看向不远处的柳之远,只见他正坐在货物的板车后面,手里捧着卷书,像是刚把眼神收回去似的。 赵隶棠又看了他几眼,稍作沉吟,便直接提步走了过去。 阿澜月也要跟过去,赵隶棠却道,“你在这等着。” 阿澜月便听话的没有跟着了。 他看着赵隶棠走过去,跟在那辆板车后面,不知道跟柳之远说了些什么,随后两人都笑起来。 他揪了揪自己的袖子,将军还从没有那样对自己笑过。 他故意别开眼,不想再看见那讨人厌的读书人。 “又在看什么?” 耳边响起道声音,阿澜月转过头来看,赵隶棠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没……没看什么……” 赵隶棠不相信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是路边的一些花花草草,确实没什么,他便收回了目光,没再言语。 天色黑下来后,商队便在野外直接扎营,架起篝火开始做饭。 周围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阿澜月偷偷对赵隶棠小声道,“将军,该绐你上药了。” 第420章 赵隶棠点点头,反手一撑便跳下了板车,走向了一旁的草丛中。 阿澜月捂着胸口的那些药盒,装作无意的往四周观察了下,然后也提步跟了过去。 风吹草动,月光皎洁。 草丛中不时传来一声声轻柔的询问。 “还疼吗……” “这样呢……” “我,我再轻一点……” “还有这里,也要……” 伴随而来的,是间或两声压抑克制的喘息。 许是两人都太过投入,有人在轻声靠近都没有发现,直到“啪”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赵隶棠反应迅速的拉住了胸前的那只小手,把跟前的人往自己腿上一按,随后警觉的回过身看过来。 柳之远已经呆在了原地,目光定定的看着不远处月光下的两人。 —个胸前的衣襟大开,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痕迹,昏暗的看不清楚,但是俊朗的眉宇间满是被人打扰的不耐和厌烦。 另一个身材娇小,因着被人挡住了看不见脸,但是横在男人腿上的那截腰倒是看起来纤细又柔软,摆成那样扭曲的姿势都显得极有韧劲。 柳之远脸腾的烧红了,尴尬道,“抱,抱歉……你们……继续……” 第237章 番外:棠月6你们就是自寻死路! 此后的几天,因着被柳之远撞见过尴尬的一幕,分明二人没有什么,只是单纯的上药而已,但阿澜月脸皮薄,每每再察觉到柳之远看过来的眼神时,就会暗暗红了耳垂。 这几日跟着商队,赵隶棠得以有机会好好养伤和休息,再加上阿澜月悉心的照料,伤势已然恢复了大半。 赶到了蛮族都城之后,二人本欲悄悄离开,却被柳之远提前叫住了。 “你们,不是蛮族人吧。” 柳之远凑在二人跟前小声道,他看向赵隶棠,“你是天朝人。” 阿澜月浑身猛地紧绷起来,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之远。 糟糕,他们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柳之远笑了笑,“别紧张,我没告诉过别人。” 赵隶棠抿着嘴唇,眼神有些冷硬的盯着柳之远,直到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柳之远先前曾经在天朝求学,因为两国爆发战乱,他才被自己父亲派人抓了回来,而在天朝之时,柳之远曾经有机会去过边疆军营,因此遥遥的见过赵隶棠一面。 所以他才会一路上一直盯着赵隶棠看,总觉得此人面熟。 “军营乃是军事重地,你如何能进得去?” 柳之远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嗯……是,是托我一个朋友的便利。” “名字告诉我,回去我会严惩不贷。” 柳之远又笑了,“你肯定认识,他叫武泉。” 阿澜月仰头看了赵隶棠一眼,没想到居然会是武副将。 赵隶棠明显脸色松动了些。 随后,柳之远没问两人遭遇了什么,也没问两人为何要来蛮族的都城,他给两人在都城内找了个隐蔽的住处,还说若有什么麻烦也可以找他帮忙。 开始时赵隶棠还对这个柳之远很是怀疑,可是几番接触下来,发现他是在真心实意的帮助他们,并且询问了他一些关于武泉的事情,柳之远也全都能够对答如流,可见二人确实相熟。 “可是,柳公子为何要冒险帮我们,现在两国正在交战,就不怕引起祸端吗?”赵隶棠质问道。 柳之远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前的两人一眼。 “其实,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二位。” 赵隶棠道,“但说无妨。” “我也曾试过往天朝传送消息,可是从未成功过,你说的对,两国交战,通信全断,所以,若是你们真能顺利回去,我想请二位帮我往天朝带句话。” 柳之远眼睛有些红了,“就问问他,若是没有战乱,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家,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告诉他,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 “那个人是?” 柳之远说出了那个名字,赵隶棠没表现出什么惊讶之色,倒是阿澜月吃了一惊。 后来,赵隶棠的伤势已经完全养好了,两人准备开始启程回到天朝。 柳之远告诉了他们一条小道,是他的父亲用来与外族秘密通商之路,一般没有官兵盘查。 赵隶棠和阿澜月分乘两马,沿着那条小道赶路,很快就到了临近荒漠的地带。 原本此行通畅,一帆风顺,可二人在采买之时,却忽然碰见了一小支蛮族军队。 这军队中过半人数都是伤兵,可见应该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可能是战败逃窜,慌不择路才到了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阿澜月见着这些官兵就禁不住开始紧张起来,紧握的双手中满是汗渍。 赵隶棠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面色如常的骑马从军队旁边路过。 “站住!” —个士兵对着两人的背影喊道,“把你们的马留下!” 军队中有伤兵行路不便,应该是想征用他们的马来驮载伤兵。 赵隶棠勒马停住,却没有再动。 谁知又有两个士兵走过来,打量两人道,“前方就临近战场了,你们二人不准再向前进了,留下马匹,尽快回家去!” 说着周围的几个士兵就要上前来抢夺马匹,阿澜月被一个士兵往马下一拉,身子一歪就要掉下马去,赵隶棠直接伸手把他捞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坐着,然后挥手扬鞭,马嘶鸣一声冲了出去,直接向着荒漠内奔去。 第421章 那几个士兵还要再追上来,见着两人行进的方向后,却是后退了几步。 “闯进死亡地带,你们就是自寻死路!” 然后那些士兵们牵着一匹马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阿澜月又被赵隶棠圈在了怀里,这次两人的前胸贴后背,再不用隔出间隙了。 赵隶棠察觉不到有何不妥,只管专心驾马,阿澜月却是小心翼翼的往前避开了些,再避开些。 赵隶棠忽的伸手把他的身子往后一按,语气冷硬,“再往前挪你就掉下去了。” 阿澜月这才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骑行了大半天后,眼前无边无际的沙丘好像全都长成了一个样子,让人分不清方向,身后也是一模一样的沙丘。 站到高处一望,触目所及全是荒漠,头顶是炽热的太阳烘烤,烤的人头晕眼花喉咙发干。 “将军……”阿澜月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们的水有一半在那另一匹马上,被那群士兵抢走了,现在两人只剩下一半的水了,而走出这片荒漠最快也要三四天,必须省着喝。 “我们,好像来过这里了……” 赵隶棠翻身下马,“我知道。” 他们确实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事实上这大半天中,他们好像一直在围着这几块沙丘打转。 越转,越靠近荒漠深处,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漩涡,怎么也走不出来。 赵隶棠沉吟片刻,再这么下去不行,他们不能被动的接受这个死局,必须主动破局。 “你在这里等我,我沿着这几块沙丘走一遍,若是天快黑了我还没回来,你就沿着我的脚印来追,若是脚印中断或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骑马往回跑。” 赵隶棠表情很是严肃认真,“听懂了吗?” 阿澜月紧紧揪着缰绳,点点头。 赵隶棠便转身离去,再他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时,听得身后的人传来一声呼唤。 “将军!你要小心!我再这里等你!” 赵隶棠的身影被漫天黄沙掩盖住了。 四周突然开始起风,迷得阿澜月睁不幵眼。 天地之间一派荒芜,没有任何植被和生命,仿若在这场风沙中,只剩下他一人。 将军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阿澜月在心中默念着,闭着眼睛抵抗这股带着邪性的风沙。 后面风沙开始越刮越大,阿澜月被从马上掀翻了下来,他用力的牵住了缰绳,在马身旁卧了下来。 耳边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和紧张乱跳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回归一片静谧。 阿澜月抖落掉身上的沙土,站起身来,却是傻了眼。 周围的沙丘景色竟然又发生了变化,并且刚才赵隶棠在沙地上踩过的脚印,全都被抹的干干净净了。 他一时慌乱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重新上了马,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荒漠大喊道,“将军一一” 无人应答,那喊声像是被掷进了一潭死水,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心中不可遏制的涌上一股苍凉绝望之感,孤身一人在这片荒漠之中,就像是过去的十几年中不断被抛弃的经历一样。 阿澜月望着前方的沙丘,咬牙坚持等待着,可是直到天都黑了,都没有等到人回来,他忧虑不安,便骑马冲了出去。 马儿一直不停的在沙地上奔跑,夜色渐深,周边的景色也看不清楚了,可是阿澜月不愿意停下,更不愿意听赵隶棠的自己回去。 他心里暗暗的有些预兆,将军很可能是遭遇了什么危险。 跑着跑着,马却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阿澜月反应不及被甩下了马背,幸而摔在沙地上并没有受伤。 马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对着夜空嘶鸣一声就开始折返身子往回跑。 阿澜月想要去拉缰绳却没有拉住,就看着那匹马疯癫了一样的跑着,然后忽然被凌空跃起的一个什么黑影扑倒了,又痛苦的惊叫了几声后,便没了动静。 阿澜月被吓住,愣在原地一时不敢乱动了,他紧紧的盯着马倒下的那处黑暗,那里面好像隐藏着什么巨蛇猛兽,随时都会冲出来把他撕成碎片。 黑暗中确实亮起了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死去的马匹身旁绕了几圈分食几口后,便向着阿澜月的方向望了过来。 是沙漠狼,而且是一个狼群! 阿澜月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浸湿了他本就单薄的衣衫,他瞪大了眼睛跟对面的几头猛兽就那么对峙着,然后慢慢的向后退了两步。 结果转过头来一看,原来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只眼冒绿光的狼,比对面的几只都要大上一圈,难怪刚才马儿会慌不择路就往回跑。 这下自己基本上已经被狼群包围了,阿澜月是在强撑着身子让自己站稳,其实他害怕的都快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了。 实在不行,就只能拼上一把了,往两边的方向跑,说不定,还能够冲出狼群,但是更大的概率是会被狼扑倒,然后在还没断气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四肢被撕裂吃掉。 不行,他还没找到将军呢,一定不能被吃掉! 阿澜月手掌心都被指甲攥出了血印,他暗暗在心中给自己数着,倒数三声,就拼了命的往旁边跑。 “呼——” 唔 第422章 第238章 番外:棠月7再次被抓 —只手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捂住阿澜月的口鼻,把他往身后缓缓拖去。 阿澜月只愣住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感觉是将军! 赵隶棠一边看着两边狼群的动静,一边尽可能缓慢的带着阿澜月一同移动,两人终于移到了远一些的距离。 赵隶棠松开了怀里的人。 阿澜月回过身来看着他,眼眶盈盈的湿了,可是又竭力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将军,你没事吧……”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赵隶棠,迎着月色能够看清,赵隶棠身上的衣袍有好几处裂痕,并且都在往外流着血,最为严重的是赵隶棠的左腿,上面已经是一大片猩红了,看样子像是被咬中了一口。 阿澜月心中一疼,急忙想蹲下身子来替赵隶棠查看一下伤势,却被赵隶棠抱住猛地往后一倒。 只听见后背呼的一阵风声,刚才那头最大的沙漠狼几乎贴着阿澜月的后背掠过了。 赵隶棠手一撑地扶着他站稳,然后就把他拉到了身后,手中持着一把短刀,上面沾着狼毛和狼血。 赵隶棠已经被这群狼追踪了很久了,跟它们也搏斗过几回,单枪匹马的杀死了两头狼,可是剩下的狼却是更加盯紧了他,他不愿把狼群也引回去,便一直没有回去找阿澜月,但其实他已经找到了能够破解迷路死局的路线。 对面的狼群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知摆成了个什么阵势,开始向着两人的方向冲过来。 赵隶棠起身挥刀,狠狠扎中了一头狼的眼睛,鲜血顿时彪了他满脸,他却毫不手软的继续用力,直到把那颗狼头劈成了两半。 其余的狼对夜空哀嚎,随即更加猛烈的发起围攻。 赵隶棠一边护着身后的人,一边还要刀刀毙命,再加上他的腿本就已经受了伤,几番回合下来,虽然又杀掉了两头狼,身上却也受了不少伤。 眼看着一头狼悄悄绕到了赵隶棠的视觉盲点,然后就要飞扑过来咬他喉咙,阿澜月来不及思考的就冲上前,拿自己的胳膊挡了过去。 尖牙刺破皮肉,划开一长道血口,阿澜月疼的几乎晕厥过去,赵隶棠看到他胳膊上流下来的鲜红,眸中杀意更甚,把剩下的几匹狼尽数杀掉了。 最终,因为伤势过重体力不支,赵隶棠手中的短刀掉了下去,随之昏迷。 赵隶棠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晌午,日光高照。 厮杀现场一片血肉横飞,自己身上也处处重伤,好几处的伤痕深可见骨,但是现如今都已经被人细心的包扎好了。 被咬过一口的那条腿应该是伤势最重,现在还是痛得厉害。 “将军,你醒了!” 阿澜月一直抬手替赵隶棠遮挡着头顶的阳光,现在看到他终于醒来,眼中满是惊喜。 “来,将军,你先喝口水吧。” 阿澜月单手去给赵隶棠喂水,因为他的另只胳膊也受了重伤。 赵隶棠嗓子确实干得难受了,他喝了一小口水后,便把水壶推给了阿澜月。 阿澜月笑着把水壶拧上了,“将军,我刚才已经喝过了。” 赵隶棠点点头,没有言语,随后又看了看阿澜月胳膊上的伤势,也已经被他自己包扎好了。 幸而阿澜月身上还一直带着先前给赵隶棠治伤时用的药物,但其实药剂的量已经所剩不多了,阿澜月全都给赵隶棠用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只是用布包起来了而已。 两人又稍稍休息了一会,便不得已起身赶路了。 现在他们没了马,水也所剩无几,只能靠着双腿走出这片荒漠。 赵隶棠带着阿澜月绕着几座沙丘胡乱的走着,像是在走什么阵法一样,走了大半天之后,两人终于算是绕出了那片死亡地带。 可是等待他们的,还是茫茫没有尽头的沙丘,沙丘,沙丘。 因为赵隶棠腿受了伤,并不能走得很快,不然伤口会被撕裂的更大。 阿澜月一直搀扶着赵隶棠,两人的身体紧紧依偎着,赵隶棠也将手一直搭在阿澜月的肩上。 渴了时,两人会轮流喝一口水壶中的水,其实只是湿润一下干涸的嘴唇而已。 纵使这样,水还是在第三日的晚上被喝光了。 这一晚的月光很是皎洁明亮,两个筋疲力尽的人,仰躺在一处沙丘上,看夜空,看星星,看月亮。 看着看着,赵隶棠突然开口唤了一声,“阿澜月。” “将军……”阿澜月声音很轻,似乎是没什么力气了,“我在……” “我好像错了。” 赵隶棠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然后看着那亮如银盘的圆月,极小幅度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阿澜月眼睛瞬间湿了,他听懂了将军说的话,也听懂了将军没说的话。 我好像错了,错怪你了,误会你了。 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等赵隶棠的一个相信等了多久,久到他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回到以前,都无法再名正言顺的追随将军的脚步,没想到,将军终于还是信了他。 阿澜月翻了个身,背对着赵隶棠,把流下的眼泪全都埋进沙子里。 “睡吧,”赵隶棠道,“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兴许是赵隶棠的那一句话,给了阿澜月莫大的鼓舞和信念。 第423章 两人又走了足足三日,在即将倒下的时刻,终于,走出了这片无人荒漠。 可是眼前的却是一座已经废弃的外族城池。 外族被蛮族攻打占领之后,蛮族大军一路向着天朝境内推进,被攻下的城池一时之间全都变成了废城,空无一人。 好在城中的一些店铺还没有被烧尽,两人寻了些水和吃食,又找到家药铺,翻出些能治外伤的药膏来涂伤。 尽管如此,一直呆在空城当中也不安全,谁也说不准蛮族大军会不会卷土重来。 两人休息好后,便又沿着城外小路向着天朝的方向行进。 此时的赵隶棠对阿澜月已经算是完全放下心防,自阿澜月用胳膊替自己挡了一下开始,他便对他有所改观了,言语之间也不再那么冷硬了。 行进了数日后,两人并没有再碰到过蛮族军队,顺利的赶到了距离天朝还有一座城池的地方。 怕前面会有埋伏,赵隶棠拉着阿澜月先在附近观察一下。 “回到天朝后,你不准再留在边疆了,我派人送你回帝都城,你就呆在将军府,哪里也不准去。” 赵隶棠命令道,“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阿澜月湿了眼眶,用力点头,“好,将军,你一定要回来。” 赵隶棠道,“若是真的走到了最后一步,我定会赶回来守住帝都城,帝都城外方便设埋伏,易守难攻……” 赵隶棠没有隐瞒什么,又说了些帝都城相关情况。 “……所以,你呆在那里是最安全的,我可以保证,就算是蛮族十万大军压城,只要是我防守,也不会让帝都城被轻易攻破。” 阿澜月看着他,又含着泪眼去点头。 他相信将军,他一直都相信将军的,将军一定能说到做到的。 可是忽然之间,阿澜月眼中却出现了很多人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便抬手去擦了擦眼 泪,然后他便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视线中出现的是蛮族军队,以及笑着走出来的阿木勒。 赵隶棠看到周边被人包围之时,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眼尾冒出血红的颜色,有些可怖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阿澜月。 阿澜月眼睁睁看着阿木勒走到自己面前来,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赵隶棠不敢置信以及恨极厌恶极的眼神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只是眼泪突然就像决了堤一般哗哗的流着。 “月儿,”阿木勒已经走到了两人身前,伸手把阿澜月扶了起来,“你做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绐哥哥。”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围在周边的蛮族士兵渐渐上前,他们都是阿木勒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现下赵隶棠身体虚弱,腿上又有伤,很快就被制服了。 “哈哈哈哈” 被压制住的赵隶棠笑了起来,笑声中却满是几近癫狂的痛苦之色。 “好,很好……”他眼眸中的阴冷像是淬了毒冷箭,毫不留情的一箭箭想要射穿阿澜月的身子。 “我还以为,可以相信你了……可笑,真是可笑……原来这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一场骗局,为了骗得我入戏,居然还要下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惜用生命做筹码,只为了能获取我的信任,然后再从我口中套取哪怕那么一星半点的军情……可真是苦了你了……阿!澜!月!” 最后三个字赵隶棠说的咬牙切齿,随后一口鲜血涌上喉间,他竟是生生吐出口鲜血来。 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阿澜月却让他承受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深刻。 阿澜月整张小脸已经变得惨白如纸,他一边疯狂摇头,一边眼泪疇里啪啦往下掉。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出现在这里,他并没有和任何人串通什么,想要放走将军,想要跟将军—起回天朝,想要舍身救将军,这些全都是他自愿的啊…… 全都是因为他喜欢将军,自愿的啊……哪里有半点阴谋…… 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他百口莫辩,不管他说什么,将军都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永远不会。 第239章 番外:棠月8他贱 赵隶棠被用锁链拴住了手脚,一路押送回了蛮族军营阵地。 时隔这么久,蛮族已经又攻下了天朝的数座城池,阿木勒故意跟赵隶棠细数着,看见他仇恨痛苦的眼神,就觉得心情舒畅。 其实阿木勒早就已经追寻到了赵隶棠的行踪,但是他一直迟迟没有下令把他抓回来,他就是要让赵隶棠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看到希望就在唾手可得的眼前时,再亲手把他的希望碾碎。 也把这位残杀过无数蛮族将士的敌国大将军碾碎。 只是,也算是间接利用了自己的弟弟阿澜月。 不过没关系,等把赵隶棠的棱角磨平了之后,阿木勒有一份厚礼要送给弟弟。 赵隶棠又被关回了曾经那个熟悉的营帐中,甚至连看管他的士兵都还是那几个。 有时候赵隶棠会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那一切只是个梦,他从来就没有逃出过这个营帐,阿澜月也根本没有背叛过他。 每日的鞭刑和变着法的折磨,但不同的是这次再也没有人来看望他,给他的伤口涂药了。 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目的没有尽头的残酷折磨能够消磨人的意志,久到赵隶棠的眼神越来越空洞,里面的色彩也渐渐消失了。 第424章 他还是被吊在那个木架上,像是个没了生气的死人。 阿木勒这才满意。 他让人把赵隶棠放了下来,安顿在了一个营帐中,派人去给他治伤,给他换上新的衣物。 赵隶棠没有任何反应,任人摆弄,一双眼眸又黑又沉却没有聚焦,默默的隐在乌黑发丝之后,似乎对于眼前这些忙碌的人并没有一丝好奇。 整个军营都充斥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军营中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确实是喜事,蛮族的小王子大婚,要嫁给昔日天朝的一位大将军。 质疑不满之声四起,都被阿木勒压了下去,谁敢在背后再说闲话,立即军法处置。 这就是阿木勒送给阿澜月的厚礼,他要赵隶棠娶了阿澜月,自此以后入蛮族王族,以后为蛮族效力。 阿木勒知道赵隶棠不会答应,所以根本没打算征求他的同意,他连阿澜月的同意都没有征求,不管弟弟的哭喊挣扎,命人给阿澜月穿上火红的嫁衣,绑了就扔进了喜喜帐中。 他知道阿澜月喜欢赵隶棠喜欢的可以丢弃自己,也知道与赵隶棠成亲肯定是弟弟敢梦不敢想的事情。 顺水推舟,生米煮成熟饭。 等到两人真的有了夫妻之实,到时候赵隶棠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就算是他还不死心,还想着再回到天朝,那时以他一个蛮族王族的身份,就算回去天朝人也不可能再接纳他了。 所以他只能永远被留在蛮族。 阿澜月眼睛和嘴巴都被用绸缎紧紧捂住了,手脚也被束缚,然后被扔到了一张柔软宽大的床上,盖好了红彤彤的被子。 被子底下的人呜呜嗯嗯的挣扎着,却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等着有人能够来解救自己。 赵隶棠也被押着送进了这处营帐中。 外面还能听到喧闹的声音,刚才那群人按着他让他与阿澜月拜了堂,又给他灌了一坛子烈酒,现在还在千疮百孔的腹中灼烧的难受,烧红了他幽深的眼眸。 赵隶棠身上也穿着红扑扑的喜服,映衬的一张脸更加出挑俊俏,但其实喜服下的那副躯体上还满是未愈合的伤疤,稍微用一下力气,怕是就会裂出血来。 尤其是被狼咬伤的那条腿,不知阿木勒给他用了什么药物,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甚至裂开的更深更重,快要露出森森白骨了,现在被包裹住了,看起来倒是没那么骇人,但是赵隶棠走路却不能使力,只能微跛的走到床边去。 —把将床上红的扎眼的被子直接掀到了地上去,被五花大绑躺在床上的人就显露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侧躺着,双手被牢牢束缚于身后,虽然尽力的弓着身子,但还是能看出纤细单薄的身体曲线,以及那段深深凹陷下去的细腰。 然后是被红色绸缎绑住的光裸双脚,白皙细嫩的脚背被勒出了淡淡红痕,那脚趾还在不安的继续磨蹭拉扯,想要从绸缎当中脱离出来。 阿澜月身上一凉,知道是有人掀开了被子,他开始仰着头呜呜呜唤起来,想要引起床边人的注意。 赵隶棠的目光早就已经完全定在了他身上,看见附在他眼睛上的那截红绫似乎已然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素白秀丽的小脸上,捂住嘴巴的那一截上面也有些湿润,在烛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赵隶棠知道,那不是眼泪,是津液。 头脑昏昏沉沉的涨起来,不知是不是烈酒起了作用,赵隶棠浑身的伤口开始细细密密的痛起来,却又不是划开皮肉要流血的那种痛,是有什么东西埋藏在那些伤口底下,在奔腾叫嚣着,想要冲破衣袍的束缚,直接冲撞出来。 这种疼痛更加难忍,难受的赵隶棠皱了皱眉,烦躁的用力扯开了胸前的衣襟。 “呜呜嗯嗯唔嗯” 偏偏床上的人还不老实,一直在晃动身体,本就松散的衣袍不一会就露出了一大截细白的腰肢。 赵隶棠被那段白晃到了眼睛,顿时更加烦躁,抬腿跨上床,将床上的人用力一翻,变成仰躺的姿势,可是因为双手垫在了身子下,床上人不得以就挺起了胸膛来。 赵隶棠双腿分开跨坐在他腰间,粗鲁的掐住了那段细白的腰,狠狠道,“不准出声!” 他嗓音沙哑的厉害,现下对着身下人一吼,那软软的呼唤顿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带着恐惧和疼痛的轻颤。 扰人的声音消失,赵隶棠终于费力找回了一丝理智,可是手掌下细腻顺滑如绫罗绸缎的触感,却让他的理智又分崩离析。 下意识的就顺着那段细腰向上摩拏,不知不觉间身下人的衣袍就裂成了碎片。 这下子,原本已经消失了的挣扎呜咽声,却又开始了。 赵隶棠索性一把扯下了捂在阿澜月嘴巴上的那块布。 “将军!你——” 后半句话阿澜月没能说得出口,他的唇舌被一股粗蛮又霸道的力度凶狠的攫开,随后整个口腔都被牢牢占据,舌根被吮吸的隐隐发麻,牙齿磕在柔软的舌头和嘴唇上都会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后血腥气息便在两人的口舌之间弥漫开来。 赵隶棠的动作不带有一点怜惜和温存,有的只是凶狠的掠夺和索取。 在亲吻中,阿澜月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人解开了,他挪到胸前来,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可是随后两手就又被捉住,举到头顶,然后绑到了床头的柱子上。 第425章 附在嘴巴上的软物终于移开,阿澜月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哭着道,“将军!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剩下的话却又被只手掌死死的堵住了,连同那些呻吟和呜咽,一同被封在了喉咙间。 赵隶棠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出声,却又俯身在他耳旁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嗯?阿澜月。” 语毕,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阿澜月张大了嘴巴,想要痛吟却只能流着眼泪拼命摇头。 不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将军。 赵隶棠特别疯狂,疯狂的失去了一切理智,双眼一直通红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段和力度。 他心中已经被狂热滋长的恨意蒙蔽,只想把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所有狠狠发泄出来。 欺骗他背叛他的,都要讨回来! 营帐外面时不时的会闪过几个黑影,赵隶棠知道那是阿木勒派来监视他的人。 好啊,不是爱听吗,那就让他们听个够! 解开床头的红绫,抱着身下的人走到地上那床被子前,把被子直接踢到了营帐门口,然后压着人躺上去。 原本冷静自持,温良和煦的人,也会变得这么残暴不堪,嗜血暴虐。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大将军,第一次把一个人的身体当成了战场,然后疯狂驰骋,所向披靡。 翌日,赵隶棠醒来时,营帐内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人,四周的凌乱不堪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何事,床上还有—滩滩的血迹,不知是从哪里流的。 他穿好衣服,走到营帐门口来时,才发现外面有人把守着不让他出来。 已经比以前好许多了,不会再被绑,也不会再忍受鞭刑了。 营帐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阿木勒一个人冷着脸就走进了营帐里来。 赵隶棠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一个人进来,也不怕我杀你?” 阿木勒直接一脚踢在了赵隶棠的胸前,踢得他后退几步半跪在地,随之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杀我?”阿木勒走过来,踩住了赵隶棠的那条伤腿,狠狠用力,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动声。 “你的伤势我最清楚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废了你的这条腿,你拿什么杀我!” “呵,”赵隶棠眉头都没皱一下,轻笑道,“好啊,废了我,你的亲弟弟就只能有个残废的夫君了。” 阿木勒神情更加凶狠了几分,“你还知道为他着想?本以为你心里肯定多少是绐他留了位置的,但是你……你让他伤的那么重!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月儿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可倒好,对他可真是狠得下心!要不是怕月儿伤心,你早就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是啊,他喜欢我,舍不得杀我,所以你就不会杀我……” 赵隶棠又吐出口血来,他的语气却是轻蔑不已的,“……所以,他贱,你也贱。” 第240章 番外:棠月9还没够? 愤怒的情绪烧到了心尖,阿木勒脚下狠狠一个用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裂,那条伤腿硬生生被他踩断。 赵隶棠疼的脸色惨白,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竟然没有被关回先前的牢狱,还是躺在那处营帐的大床上。 赵隶棠动了动身子,腿上的伤不知何时已经被包扎好了,断处应该是重新接了回去,但稍微动一动还是钻心的痛。 他撑着身子坐起,想要下床去,却发觉自己的脚腕处多了条又粗又长的锁链,被拴在了床边的柱子上,像是拴住一个牲口一样的,他的活动范围只剩下了锁链能触及的地方。 赵隶棠扯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便又倒回了床上。 阿木勒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羞辱他,只为了将他的骄傲和尊严全都碾碎了踏在脚底下。 营帐外有人进来了,赵隶棠立即重新闭上眼睛。 来人围住了下半张脸,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轻手轻脚走到了床边来。 赵隶棠感觉到有人在动他的伤腿,那动作极轻极柔,几乎没有带来疼痛感。 他猛地伸出手来,捉住了来人的手腕,然后睁开眼睛。 面前的人脸上蒙着层面纱一样的布,只露出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还有眼角下的那一个红色的印记,像个月牙。 被抓住的阿澜月显然很是震惊,他还以为将军还在昏迷当中,却没想到将军早就已经醒了。 “你还来干什么?”赵隶棠语气极其恶劣,带着抹嘲讽轻蔑的意味,“一整晚,还没够?” 他忽的直起身子,用力一拉把眼前的人拉到了怀里,然后粗鲁的扯掉了他脸上的纱布。 阿澜月想要抬手去挡,却被赵隶棠单手将他的双手反绞在了背后。 原本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居然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唇角还被咬破了皮,纤细的脖颈上也有一圈红痕,那双眼睛里现在满是迷蒙的水汽,充满害怕恐惧的看着赵隶棠。 赵隶棠手指顺着他胸前的衣襟挑开,看见了那遍布锁骨和下面躯体的暧昧痕迹,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又把他的衣襟重新合拢。 昨晚借着酒意,可能还有些不知哪里涌上来的疯狂和躁动,让赵隶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心硬,身上也硬。 可是现在意识清醒,再看到自己做的这些禽兽事,赵隶棠按着他手的力度不自觉就松了些。 第426章 想到了床上的血迹,以及阿木勒说的他伤的很重,这一身的痕迹确实像是满身伤痕。 “哪里流血了?”赵隶棠突然低声问道。 阿澜月瑟缩了一下,声音轻颤,“没,没有。” 赵隶棠知道他不会说,手指从他腰间的缝隙滑了进去,慢慢向他身后摩擊。 怀里人的身形顿时僵直,连连央求道,“将军……不……不要……疼……” 说着眼角就滴下滚烫的眼泪来,沾湿了长睫随着身体一起颤。 “知道疼,还来找我?”赵隶棠不满于自己心中的异样情绪,故意狠着心道,“我还能让你更疼,不怕的话,就尽管来找我,我见你一次就会让你疼一次。” 后面传来的刺痛让阿澜月微微扬起了脖子,被人按在怀里挣扎动弹不得,只能小声的呜咽啜泣。 这声音引起了营帐外士兵的注意,有人在外面问道,“阿澜月王子,您没事吧?” 阿澜月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唇舌却忽的被人封住,带进来一股冷冽又强势的气息,逼迫的他不得不尽数接受然后吞咽下去。 “你知道该怎么回答。”赵隶棠放开他的唇瓣,鼻尖紧紧贴着他的,眼眸暗沉的盯着他红艳艳的嘴唇,那唇角边的伤口刚才又流了点血,鬼魅妖冶的点缀在惨白的小脸上。 “我……我没事……你们……不许进来……”阿澜月声音很轻,呼吸都是极其轻浅的。 外面的士兵终于又没了动静,。 埋在身体中的手指却更加放肆冲撞起来,阿澜月的双手已经被人松开,他浑身无力,趴伏在坚实有力的胸前,揪紧了身前人的衣袍。 “不……不要了……放开我……求……求你……放开……” 阿澜月不敢呻吟出声,咬着嘴唇艰难的忍耐着。 只有痛,没有欢愉没有快感,只有无边无际的痛。 “放开?可是你明明咬的很紧,不想我离开。” 赵隶棠凑近白皙小巧的耳垂,轻笑着道,“反正我们已经成亲了,我是你的夫君,我对你做这种事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了,强迫我娶你,不就是想要我这个人?现在我给你了,你反倒叫我放开你……” 赵隶棠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衣物,然后把人抱起来狠狠一按。 “……已经放不开了。” 阿澜月突然就痛的浑身痉挛起来,趴在赵隶棠的肩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疇里啪啦往下掉。 赵隶棠的每一下动作都是极狠极重的,想要把这个小小的身子直接撞碎了揉散了,融成一道暖流贯穿到四 肢百骸。 越是哭泣越是求饶,越是黏腻腻讨好一般的主动亲吻献抱,就越是停不下来,越是想要索取更多。 直到后面,赵隶棠都忘了自己这样做得目的是什么。 —切平息之后,赵隶棠重新躺回了床上,趴在身前的人也跟着一同躺了下去。 阿澜月连自己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趴在赵隶棠身上,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着。 刚才他哭得厉害了时,赵隶棠吻掉了他脸上的眼泪,然后又让他哭得更厉害了。 他从没有听过将军说那样……那样下流的话…… 他又羞又恼又害怕,不管将军怎么逼得他说话,他都打定主意了不发一言,但总是会有呜咽嘤咛从喉间泄出。 然后他嗓子就哑了。 赵隶棠闭着眼睛躺着,身上的人根本没多少重量,便没有把他掀翻下去。 “将军……” 耳边传来细弱沙哑的一声呼唤,轻的跟没什么力气的小猫似的。 赵隶棠没应。 “你的腿……还疼吗……” 居然还有心思关心他的腿,明明自己身上的痛也是十分难耐的。 “我不是……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哥哥上战场之前才告诉我……他,他居然将你的腿弄断了……” 阿澜月顿了顿,带着哭腔道,“将军……以后要怎么骑马呢……” 赵隶棠皱了皱眉头,心中弥漫开一股有些酸涩肿胀的感觉。 他抬手捂住了身上人的嘴巴,不想再听到他关心自己的话,手心中却忽的传来一阵酥酥痒痒湿湿腻腻的触感。 赵隶棠把手拿开,瞧见自己手心中那道丑陋的伤疤上面,沾着些晶莹剔透的津液。 这道疤,是阿木勒用匕首穿透了他的手掌心留下的,现在已经永远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 刚才那感觉,是有人吻了他的那道疤。 “将军……对不起……”身上乖巧趴着的人在柔柔的道歉,“我替哥哥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阿澜月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看到赵隶棠忽的抬手舔了下那只掌心。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上下翻转,他就被压到了床上。 阿木勒去了战场的这些日子,军营中所剩的士兵并不多了,但是大部分都被派来看守赵隶棠所在的营帐。 “他不会跑了。” 阿木勒走之前留下这么句话。 赵隶棠确实没有再逃跑了,一条断腿,一身伤痕,一断斩不断的姻缘。 他没办法就这么回到天朝。 阿澜月还是每日来看他,有时候会在这处营帐过夜,有时候不会,有时候营帐内白日也会传出些羞耻的声音,但是看守的士兵皆是不听不看装不知道。 第427章 毕竟两人已经是夫妻,就算白日做些什么也不是他们能打听的。 而赵隶棠有时候会特别粗暴,有时候又会温柔一些,但是温柔过后却会更加凶狠。 对于阿澜月,他越是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妥协,就越是会不由自主的慢下来,轻下来,还会想要吻他。 等发现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之后,赵隶棠又会生气的想要逃避,将展现的一点柔情全都藏进蛮横恶劣的动作里。 阿澜月对于他的一切全部承受,在赵隶棠抱着他时,会哭着喊将军,会说我这条命都是将军的,没有将军的话我恐怕早就死了,将军想要我的命的话就拿走吧,我愿意的。 赵隶棠恶狠狠的回,“那我要你现在就把命绐我!” 然后掐住身下人的脖子,用力之大仿佛真的想就此把他掐死在床笫之间。 阿澜月不会挣扎,不会呼喊,其实只要他喊一声,守在营帐外面的士兵就会冲进来把赵隶棠制住。 可是他不想那样,他知道将军一直活得很痛苦,但是他又何尝不痛苦呢? 被至亲的两个人一直在向着两边拉扯,他痛哭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如果,真的能死在将军手下,能够消除他对于哥哥憎恨,就好了。 他也会给哥哥留下遗愿,求着哥哥放过将军。 哥哥那么疼他,应该会听从他这最后一个心愿吧。 第241章 番外:棠月10我喜欢你 赵隶棠最终还是松了手。 茫茫黑夜,他一个人坐在床畔边,浑身冰冷,就那么静坐了大半夜。 这满身伤痕,家愁国恨,恨得他双眼通红,恨得他想杀光这整个军营中的人,恨得他想把阿木勒千刀万剧。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要杀阿澜月。 身下的人已经被他掐晕了过去,脖子上的红痕未消又添新伤,合着双眸安安静静的躺着,仿若睡着了一般。 赵隶棠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也慢慢躺在了他身边。 当初救下那个小奴隶时,赵隶棠就知道他的坚韧倔强。 —次次的赶走他,他又一次次的跟上来,后来又千里迢迢跟去了军营,甚至跟去了战场。 眼前这个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追随着自己的脚步走了许久。 赵隶棠也盖上了被子,侧过身子来,伸手搂过了阿澜月。 他突然有些后怕,刚才若是自己真的被疯狂的仇恨蒙蔽了双眼,真的毫无顾忌的下了手…… 赵隶棠身子轻轻颤了颤,他突然觉得心中某一处柔软的地方疼得厉害,像是剜心刺骨之疼,有什么东西在被人拿着刀子,一点一点的从他的心上割下,然后再把那处伤口划得血肉模糊,疼得他眼眶都跟着酸涩起来。 他看着怀中人恬静的侧脸,看见了他紧闭的眼角闪动的晶莹。 赵隶棠低头,在他眼尾处吻了吻,将那苦涩的眼泪吻进了口中。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赵隶棠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他没有抽回手,继续把人抱在怀里。 看了看营帐的窗外,天还没亮。 还能再抱一会。 阿木勒这一仗打了快一个月都没回来过,赵隶棠没有再被用过刑,伤势已然将养的差不多了,但是身体却也落下了硬疾,若是强行运功,便会伤身吐血,经过了这么多磋磨,还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易,哪里还能苛求更多。 好在那伤腿也在慢慢恢复,但是站的时间久了,还是会痛,还需要再多养些日子。 这一日天气冷得不同寻常,军营的营帐里都燃足了炭火,但还是能感觉到寒意。 直到外面传来士兵们惊喜的呼叫声,“下雪了!下雪了!” 阿澜月穿着厚重的毛绒披风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埋在白色狐绒领子之间,显得更加白皙细腻,脸颊上还有些红扑扑的,看起来气色十分好,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瞧着赵隶棠。 “将军,外面下雪了!” 赵隶棠坐在床边,听出他语气中的兴奋,却只是抬起眼睛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 阿澜月走过来,蹲下身子,半趴伏在赵隶棠腿边,顾及着他腿上的伤,没有怎么使力。 “将军……”他轻轻问道,“可以陪我出去走一走吗?” 赵隶棠没有说话,只是将脚腕上拴着的铁链晃了晃,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阿澜月不知从哪拿出钥匙来,将铁链打开,然后又问道,“将军,可以吗?” 赵隶棠站起身来,慢慢走出了营帐,阿澜月笑了笑,赶紧提步跟了上去。 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洋洋洒洒飘落而下,地上已经起了薄薄一层积雪。 赵隶棠在前面走着,阿澜月就在身后跟着,旁边还不远不近的跟了好些蛮族的士兵,随时监视着赵隶棠的—举一动。 赵隶棠看着这满天飞雪,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他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然后一点点融化,冰冷的雪水就顺着他的下巴流进衣襟里。 郁结了许久的眉眼,稍稍舒展开来。 再睁开眼睛,身旁站了个身影。 阿澜月一直在看着他。 “将军……我可以……走在你身边吗?” 赵隶棠没应,只是提步又走了出去,却没见身旁的人跟上来,他回过身来等,阿澜月有些错愕和惊讶的站在原地看他,然后才恍然大悟一般,连忙跑了过来,走到了他的身侧。 第428章 两人在雪地中并肩走着。 阿澜月伸出手来接住雪花,小小的手掌心很凉,雪花落在上面竟然都没有化掉,他便把雪花凑到了眼前来看,嘴角一直在开心的上扬着。 “将军……”阿澜月把雪花攥在手心中,然后轻轻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听说,要是两个人一起在雪地中走……” 他深深吸了口气,“……就……就可以……” 后面的话他说得声音很小,小到赵隶棠根本没有听见。 “什么?”赵隶棠问。 “就可以,一起到白头。” 阿澜月眼里闪着亮光,月牙印记在白皙的脸上鲜艳惹眼,点缀的恰到好处,给天地间的白色添上一抹红。他第一次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敢于显露出自己的感情,那种带着满腔浓烈爱意和仰慕,热切又充满希冀的 眼神,像是带着灼人的热度,灼烧到了赵隶棠心底里去。 那一刻,烧得他的理智土崩瓦解,方然塌陷,一颗心在雪地中扑通扑通的跳动。 跳得原本空荡残缺的胸腔,被满满当当的填满了。 在雪地中走完之后,赵隶棠又被人押着回了营帐中,脚腕上又扣上了沉重的锁链,但是,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晚上,阿澜月来了营帐中。 赵隶棠手探进他的衣袍后,才发觉里面的那具身子烫的吓人。 白日在雪地中走了许久,可能是害了风寒。 赵隶棠把手伸了出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烫的厉害,难怪今日一整天他的脸都看起来那么红,原来不是因为气色好,原来是因为生病了。 赵隶棠想要喊外面的士兵进来,还没说出声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 阿澜月眼睛里面有些水汽,可能是烧得有些迷糊了,说话的语气都便得比平常软糯了不少。 “将军……不要……我不要走……别叫他们进来……他们……他们会把我抓走的……”赵隶棠把他的手拉下来,“你在发热,要吃药,他们不是来抓你,是要带你去治病。”阿澜月胡乱的摇头,模样委屈可怜,眼角滚出泪珠来。 他边摇头边说,“不要……不要……不要吃药……不要治病……” 他对着赵隶棠张开胳膊,带着哭腔道,“……要将军抱抱……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赵隶棠愣了下没有动,眼看着阿澜月的眼泪越流越多,他便俯下身子来,把床上的人抱进怀里。 “好了,别哭了。” 阿澜月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却是哭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只有梦里的将军才会这么温柔的抱着他,叫他不要哭。 “将,将军……”阿澜月迷迷糊糊的喊道,“我没有骗过你,从来都没有……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发自真心的……可是,可是你都不相信我……” “……我,我放你走,不是因为哥哥的阴谋……我只是想亲眼看到你平安的回去,然后……然后我就离开,我就回来蛮族……” “我,我还会求着哥哥……我会拦着他,不要他再攻打天朝了……我们会回自己的家去,再也不回 “……我讨厌战争,我不想两个国家再打仗了……我不想你受伤…阿澜月哽咽了一下,“可是,你不信……你不相信我……你讨厌我赵隶棠抬手给他擦掉眼泪,呼吸连同着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阿澜月又道,“将军,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赵隶棠身子忽的顿住,抱着怀里人的手臂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阿澜月眼神迷离,攀着赵隶棠的肩膀凑到了他耳边。 “将军,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啊……” “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说了很多很多遍,声音越来越弱,却还是固执的一遍一遍的说着。 他的身子还在烫着,可能意识模糊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可能清醒过来就会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他特别脆弱,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就算是抱在怀里也轻飘飘的。 赵隶棠只能紧紧的抱着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里,然后闷闷的道,“我知道了,睡觉吧。” 等到阿澜月真的睡过去之后,赵隶棠还是叫人进来把他带走了,他还在发着热,必须要看病吃药才行,而且这处营帐这么冷,不能让他睡在这里。 营帐中重新安静下来后,赵隶棠一直坐在床边没有动。 被褥中还残留着些许的温热,赵隶棠却不想躺上去了,就那么坐了一整夜。 谁知第二日,阿澜月又回到了赵隶棠的营帐中,几个蛮族士兵还端来了炭火,冰冷的营帐顿时温暖了许多。 赵隶棠从没有照顾过别人,却是亲自喂着阿澜月喝下了药汁。 白日,会有人送吃食进来,赵隶棠便又喂着阿澜月吃饭。 晚上,营帐中的炭火烧一整夜,赵隶棠抱着阿澜月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只是从背后紧紧搂着他,怕他冷,给他点温热。 阿澜月许久不生病,一生起来就是场折磨人的大病。 赵隶棠一直耐心的照顾他。 不再凶他。 不再推开他。 第242章 番外:棠月11这次不让你疼 生病期间,阿澜月被烧得迷迷糊糊了时,见一直在自己身旁照顾的人是赵隶棠,便问他,“将军……你……是原谅我了吗……原谅我哥哥了吗……” 第429章 赵隶棠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前的细发,“没有。” 那些仇恨放不下了,也不可能放下。 “我只是……连我自己一起恨了。” 可是阿澜月在药效的作用下已经昏睡了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阿澜月的病情完全好起来之后,又盼着能跟赵隶棠再一起出去走走。 因为他怕要是等到哥哥回来了,就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赵隶棠却不同意,“刚下过大雪,外面天冷,你大病初愈,不能出去。” 阿澜月见他摆着一张冷脸,心里有些发怵,他是很怕将军生气的,每次跟将军说话都是小心迎合,察言观色的。 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很想出去。 赵隶棠就站在床边,阿澜月走到他跟前来,还是有些怯怯的抬眼看他,眼睛里带着些恳求意味。 “将军,就走一会,好不好?”阿澜月大着胆子,轻轻拉了拉赵隶棠的袖子。 赵隶棠垂眸看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与自己亲近,平日里的阿澜月总是小心翼翼对自己怕之又怕的,更是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 赵隶棠沉吟半晌,终是点头,伸出手来握了握他的手指,果然是一派冰凉,“必须再多穿一点。” 阿澜月没想到将军会这么快就同意,他还以为要再求上一会呢,他开心的眼角都带着笑意,重重点头,“嗯!” 让人给赵隶棠打开锁链,像上次那样,两人仍是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先前的那场雪下的很大,地上还有很厚的一层积雪,走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阿澜月穿得厚厚的,身子又有些虚弱,走了没几步就咳嗽起来,然后轻轻喘气。 赵隶棠停下脚步来等他,见他小脸一片煞白,便又走了回来。 “没事吧?”赵隶棠伸手握住他手臂,“要是觉得难受,就回去。” “不……不难受了……”阿澜月直起身子来,对着赵隶棠展开个笑容,“将军……我们继续走吧。” 赵隶棠又提步开始走,仍然握着阿澜月的手臂,没有松开。 宽厚的大掌似乎能够传递出无穷的热度,从那处手臂一直暖到了全身,阿澜月不再觉得冷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是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他不知道的是,赵隶棠确实在暗暗通过手臂给他传送内力。 压抑住喉间一直翻滚的血腥味道,赵隶棠面上仍是冷静自持的模样。 围着军营的各处营帐走了一圈,赵隶棠的脚步往外面踏了半步,周身立即围上来了众多蛮族士兵,大刀长矛对准着他。 赵隶棠没理,继续往外走,手慢慢滑了下去,最后牵住了那只小手。 阿澜月有些呆愣住了,手掌被一个干燥温热的大掌牢牢包裹着,像是冰封已久的心也被端出来放到了温水中浸泡,从心底里冒出一个个打着旋的气泡,在阳光下,在雪地中,炸开,崩裂,弥漫开酸酸甜甜的味道,眼眶里便有晶莹剔透的泪珠在跟着打转。 他看着赵隶棠的背影,就那么跟着他走,他带他去哪,他就去哪。 四周的士兵更加警惕起来,包围着两人走出了军营十几米的距离,不敢再让他们前进了,便要挥刀逼退赵隶棠。 谁知赵隶棠却自己停下了,他松开了阿澜月的手,跳上了一处高地,往远处看了看,然后深深吸气。 “来。”赵隶棠对着阿澜月伸出手。 阿澜月抬眼看他。 此刻,他眉眼间带着舒展的笑意,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立于一片雪白茫茫之中,熠熠独秀,不染尘埃,长身玉立,任由寒风盈满怀,垂下来的眼眸只看着阿澜月,仿若世间万物皆不入眼,满心满眼,都只眼前人。 阿澜月把手递了过去。 赵隶棠微一使力把他一同拉上高地,一手环在他后腰处稳稳扶住,然后轻声道,“看。” 阿澜月顺从的看过去,然后便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大雪后的天地静籁,高山流水白雪皑皑层层叠叠铺展开来,自然万物都变得纯洁无瑕一片纯白透明,像是—副波澜壮阔的黑白色山水画在两人面前铺开。 阿澜月眼里涌动着惊艳的光,他从没有见识过此等大气磅礴的自然美景,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是在赵隶棠怀中,兴奋的转过头就想喊赵隶棠。 “将……” 赵隶棠一直保持着微微俯身靠在他耳后的姿势,并没有触碰到他,却是一个再亲密不过的距离,而阿澜月扭过头来时,嘴唇便毫无征兆的贴上了他的。 撞进一双深沉复杂的眼眸中后,阿澜月才惊觉自己唇上温热湿润的触感是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便猛地向后撤了一步,谁知没了赵隶棠的搀扶他在此处根本站不稳,一个后仰就要向后倒去。 幸而腰间的那只手搂住他往回带了一把,两人分开的唇再次紧紧贴上。 阿澜月脸颊已经泛红了,虽然再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是一个不带情欲的浅浅的吻,还是能让他心脏漏跳。 阿澜月还想再撤,却被一只手扣住了后脑勺,然后唇舌便被撬开,一股强势霸道的力量长驱直入,渗透他的肺腑。 围在四周的士兵们傻了眼,还以为赵隶棠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反倒是他们多虑了,赵隶棠看起来根本没有想要逃跑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出来看景而已。 第430章 不过,好像也不单纯…… 那些士兵盯着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就半看半不看的僵直了会。 赵隶棠松开怀里的人,抱着他下了高处,摸了摸他的脸颊,发现很烫,微微皱眉,手指又顺着他的领口像里探了探,还好身上并不是很烫,看来应该没有再起热, 赵隶棠又牵起了他的手,慢慢走回了军营内。 回到营帐中后,赵隶棠重新被铁链锁了回去,他坐在床边,微微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阿澜月虽然也在营帐中,却离得赵隶棠远远的,恨不得跑到营帐门口去站着。 不为别的,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害羞。 “要走便走,”赵隶棠睁开眼睛盯着他道,“站那么远做什么?” 阿澜月闻言,以为是赵隶棠想赶他走,眼神可怜的看过来。 赵隶棠只觉得心上被人轻轻挠了一把似的,痒的难受。 他拍了拍床边,“过来。” 阿澜月极慢极慢的往床边移动,离得越近,脸颊就越红几分,最后走到了床边时,已经红的像是熟透的番茄了,亟待采摘。 赵隶棠把他拉过来,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伸手在他红通通的脸上摩拏着,嗓音有些暗哑,“你病了五日。” 阿澜月点点头,软软的应声,“嗯……” 赵隶棠受不了他这种声音,又靠的他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低伏在他耳旁道,“身上,还难受吗?” 阿澜月头埋得更低了,不说话也不应答,只觉得那只耳朵就快要烧起来了。 耳垂上突然传来湿润酥麻的触感,阿澜月忍不住忽的轻吟了一声,然后天旋地转之间便被压进了被褥中。 “告诉我,难受吗?嗯?” 身下人的一双眼睛仿佛是水做的,早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那眼神像是茫然无措的小动物一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狂风骤雨,只笼着烟雨得招人心疼。 阿澜月身子还在无意识的轻颤着,就听到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贴着耳边响起。 “别怕,”赵隶棠轻声道,“这次不让你疼。” 阿澜月再次醒过来时,天还是微亮的,他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酸软的难受,发现自己被紧紧箍在一个坚实的怀抱中,根本动弹不得,身后那赤裸的胸膛就贴着他的后背,两人的身体曲线可以完美嵌合。 只是,身后的这具身体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伤疤。 阿澜月把手背到身后,顺着赵隶棠的身体轻轻抚摸,一道一道的,有鞭伤,有刀剑划伤,还有些不知名的利器所伤。 每一道伤疤,肯定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这么多的伤疤,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撑下来的。 阿澜月想着想着就又要落下泪来。 身后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拉着放到他身前握住。 “醒了?”赵隶棠亲了亲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滑进了被子中的某个地方,“昨晚,疼不疼?” 阿澜月身子跟着一颤,忽的抓紧了赵隶棠的手,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昨晚他虽然还是哭了,但不是因为疼的,而是因为别的感受。 赵隶棠手还没伸出来,却忽的听到了营帐外面传来了众多士兵的欢呼声。 他手指一顿,阿澜月就紧紧咬住了被子。 他听见那些士兵在喊: “天朝已败!立攻都城!大局已定!蛮族必胜!” 第243章 番外:棠月12我要你,好好活着 阿木勒和大军没有回营,军营中剩下的所有士兵,包括阿澜月和赵隶棠,都一同转移了。 方向是,天朝都城。 沿路上,路过了许多已经被攻陷的天朝城池,每一座都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赵隶棠就像个囚徒一般被绑在马车的牢笼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双眸通红,却无力挽救。 与蛮族大军在帝都城外汇合,阿木勒询问了士兵赵隶棠这些日子以来的状况,却没想到赵隶棠竟然这么安生,甚至还会照顾着阿澜月。 阿木勒是故意让人把两人带过来的,他要让赵隶棠亲眼看着帝都城是怎么沦陷的,天朝的新皇是怎么被杀死的,天朝是怎么亡国的。 到时候,根本不用他动手,相信赵隶棠的一颗心就能够彻底死了。 听说了是裴争率人在守城门,阿木勒故意让人前去劝降,为了羞辱他们一顿,却没想到裴争直接把人扔下了城墙。 由于先前赵隶棠说过一些有关帝都城防守的排兵布阵,阿木勒借此先派了一支骑兵,识破了帝都城外的埋伏,并且还闯入了城中。 蛮族大军眼看着城门打开,都开始欢呼叫好起来。 只有赵隶棠,被几个人压着半跪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紧紧捆着,头发被人向后扯着,逼迫他抬起头来,与众人一起,看着城门是如何被攻破的,天朝的士兵是如何被残忍杀害的。 可是谁知,那支骑兵闯进了城门后,城门却忽的紧闭,随后城中又传来了厮杀声,然后渐渐归于平息。 阿木勒紧紧皱着眉头,看来那支骑兵已然覆没,他没想到帝都城到了这种时候了还在顽强抵抗,但是阿木勒却已经没有了耐心。 蛮族大军开始一齐向着城中逼近,而阿木勒和赵隶棠就在原地遥遥看着。 第431章 阿澜月也被几个士兵看守着,不让他靠近前方,与众人不同,阿澜月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赵隶棠的背影上。 夜里的寒风萧瑟,赵隶棠眼眸中一片猩红,被远处的火光和弥漫的血色灼烧的胸腔在撕扯般的疼痛,痛的他呼吸不畅,眼前模糊。 他竭力压抑隐忍着,闭上眼睛不再看前方的厮杀,暗暗调动着身体里的内力,虽然喉间一直在翻滚涌动着血腥气息,他也毫不在乎。 只要能让他挣脱开,他一定要杀了这些人,一定要杀了所有人!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城墙倒地的轰鸣声。 帝都城被攻破了,蛮族大军吼叫着冲了进去,开始肆意的在城中烧杀掠夺,城内顿时亮起冲天火光,以及痛苦的哀嚎和惨叫。 赵隶棠紧紧攥着手中的锁链,掌心都被粗糙的链条磨破,渗透出血迹来,可是他浑然不觉。 阿木勒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只是赵隶棠的反应好像过于平静了些,但是巨大的喜悦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马上就要攻下天朝了,马上就可以占领他们的都城,他们的皇宫,他蛮族马上就要成为天下第一大国! 阿木勒下了命令,要剩下的军队看好赵隶棠和阿澜月,然后阿木勒便带着一小支军队向着帝都城进发,他已经等不及要攻进皇宫里,所以他要亲自前去,亲手将天朝的新皇斩杀。 阿木勒走后没多久,帝都城城门口处就渐渐安静了下来,天朝的士兵已经被杀光了,蛮族大军已经占领了城门口和高耸的城墙。 迎着火光遥遥看过去,能看见蛮族的旗帜在帝都城上方烈烈飘扬。 看管着赵隶棠的那些士兵都开始兴奋的庆祝欢呼起来,而赵隶棠一直安分的跪着,那些人一时之间放松了警惕。 还没等有人反应过来,就见一直跪在地上的赵隶棠突然挣开了锁链,然后眨眼间夺下了旁边一个士兵的刀,霎时间血肉横飞。 赵隶棠出刀极快,一连割破了身旁数十个士兵的喉咙,那些人没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其他士兵顿时警惕起来,将赵隶棠团团包围,长枪短剑齐齐对准他。 赵隶棠将手脚上的锁链解下来踢开,撕下衣袍的一条边角来,紧紧的将血肉模糊的手掌缠紧,然后侧过头吐出口血。 随后双方便难舍难分的打了起来,赵隶棠每一招都是杀招,但是那些蛮族士兵却还记得首领的吩咐,不能杀赵隶棠,因此赵隶棠杀了众多的蛮族士兵后,虽然自己身上也全是伤痕,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 阿澜月眼见着赵隶棠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吐血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他想挣脱开束缚过去拦住他们,可是被死死的拉住,根本动弹不得。 眼睛里的眼泪越来越多,阿澜月只能无助的嘶喊,可是喊声随着寒风消散,又被刀光剑影掩盖住了。 那些蛮族士兵根本没有理会阿澜月的哭喊,只有赵隶棠,穿过层层人群望过来了一眼。 那一眼,满是决绝和坚毅。 那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透过遍布的血污,仍然亮如星辰。 阿澜月忽的就愣住了,他看出了将军眼中的视死如归,若是,天朝真的亡国,那将军必然会以身殉国,也不会屈从与蛮族而苟活。 厮杀的人群渐渐向着帝都城的方向移动,最终来到了城门口处。 赵隶棠手中的刀抵在地上,支撑着他身体的重量,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巍峨高耸的帝都城墙,矗立了百年,今朝却染满了鲜血,就要轰然倒塌了。 有士兵已经去给阿木勒报了信,得到的命令是,若是赵隶棠仍然拼死抵抗的话,就直接杀了了事。 于是蛮族士兵们开始用了杀招,赵隶棠已然快要抵抗不住。 就在赵隶棠被几个士兵围攻,长剑要刺进他的胸膛的时候,城墙上方传来一道凄厉的喊声。 “住手!” 所有人都顿住了,抬头向着城墙上看去。 —个单薄纤细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身衣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满头的乌发也在身后盈盈飘扬。 阿澜月双腿在止不住的打颤,他的背后就是断壁残垣满城血海的帝都城,这座城,他也曾经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城中的将军府,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被烧成了灰烬。 “你们若是再伤害他一下,我就立马从上面跳下去!” 赵隶棠没有抬头看,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仍然提着刀,只是那道声音就仿佛响在他耳边,他让自己不要听,不要想,可是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僵住了一般,冷的彻骨。 “你们告诉哥哥,说是我,阿澜月,求他不要再继续攻打了,我要他过来见我一面,否则,我也会从上面跳下去!” 那些士兵们被阿澜月吓破了胆子,他们方才都被赵隶棠引住了目光,没人察觉到阿澜月是何时爬上那城墙的。 有人赶紧快马加鞭跑去皇宫内报信去了,在城墙下的这些人暂时停止了厮杀,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有人像试图上去把阿澜月直接救下来,可是一有人靠近,阿澜月却就离得边缘处更近一步,最后没有人敢上城墙上去了。 众人就在原地那么等着,等着 可是最终等来的,却是蛮族已经占领了天朝皇宫的消息。 第432章 赵隶棠忽的就攥紧了手中的刀,他的掌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了,眼眸里也蓄了晶亮的水光,还有烧得浓烈的仇恨和杀意。 “将军!不要!你不要再打了!你会死的!他们会杀了你的啊!” 阿澜月用尽力气的哭喊着,可是赵隶棠始终背对着城墙,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我,是天朝的大将军,我不可能成为蛮族人,你也终究不是天朝人。” 赵隶棠说道,“我只会为了天朝战死,若是今日亡国,我必定不会独活,这条命,若不是为了天朝苟延残 喘,早在被俘的那一日,我就已经自杀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的所有,都是装的,只是不想再受刑罚,不想再受苦罢了,你不要误会了。” 他语气中满是清冷和淡漠,边说边抬起了刀来,继续面对着众多的敌军,以一人之躯,背后守护着国家的都城。 而那些蛮族的士兵们,也在暗中举起了弓弩,只要赵隶棠一出手,他们就会立即把他射成筛子。 阿澜月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寒风已经快要把他的身体冻僵了,小脸上的泪痕也早已经被风吹干。 将军说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可是他不在乎,只要他的这颗心是真的,就好了。 阿澜月眼中满是红血丝,他向远处望去,能看到天边的一轮弯月,皎洁无暇的悬在夜空中,月牙周围竟然是发着暗红的光芒的,像是也被血色晕染了似的,与他眼角下的那一抹印记更加相像了。 “你们告诉阿木勒,阿澜月的遗愿是……”阿澜月回头对着身旁的士兵笑了笑,“我要蛮族就此撤兵,不要再挑起战乱,不要再生灵涂炭。若是,哥哥还在乎我这个弟弟的话,就请他放过天朝的新皇,放过帝都城,也放过赵隶棠。” 他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那几个士兵恍惚的看着阿澜月,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赶紧下了城墙赶去传送消息。 “将军!” 阿澜月又唤了声,他好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今夜这个局面,不可能会善终,若是他想阻止,除了这条命,他其实也一无所有。 “天朝不会亡!你也不能死! “我要你,好好活着。” 说完,那道身影像是一只在月下起舞的蝴蝶,扑簌簌的从高耸的城墙上坠落。 —声巨大的轰响在赵隶棠身后炸开。 那一刻,仿佛天地崩塌,日月沦陷,万丈星辰陨灭,世间万物,再无颜色。 作者有话说 棠月独立番外完 接下来时间线捋到现在了 第244章 番外:莫离别1 这一日,未央城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自裴争几日前醒过来之后,沈十九再也没去过医馆半步。 辛苦了江逾白和乘风,既要看守医馆,又要上门诊治,还要外出采买药物,遇到难买的药物还要亲自外出采摘。 而反观裴争,每日清闲的没事干,把小离儿扔给李玉照看,跟沈十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李玉把离儿送去了学堂,然后便会赶去医馆帮忙。 如此一来,偌大的院落,只剩裴争和沈十九两人。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足,室外的阳光也早已经洒了进来,床边厚重的围帘紧紧闭着,里面光线很是昏暗。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人儿半只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莹白如玉的肌肤上遍布点点红痕,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被子里。 裴争早就睡意全无,半撑着额头侧躺着看他。 从秀美的双眸,到小巧挺翘的鼻梁,再到微张的殷红唇瓣,上面还微微带着肿胀,有暧昧银丝挂在唇角。 被子底下的身躯一丝不挂,被人紧紧搂在怀中,裴争慢慢靠过去,捏着他的下巴吻他。 小人儿呼吸困难,慢慢涨红了脸,悠悠转醒之后,双手便在裴争胸前轻轻推拒起来。 “唔……裴,裴哥哥……”他别开脸蛋,轻轻喘气,“你,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裴争不依不饶的纠缠过去,封住他没说完的话,然后哑着嗓子,“所以,就再做一次。” 这一次,足足持续了许久。 天色渐黑之时,江逾白等人才回来,李玉去学堂接了离儿之后也去了医馆,识相的没有回来打扰家里的两人。 等到饭菜也都做好了之后,却还是迟迟不见那两人出来。 江逾白走到房门前,毫不客气的“眶眶眶”砸起门来。 边砸边道,“吃饭啦!吃饭啦!吃!饭!啦!” 门内不知是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咚一声砸到了门上,明显的带着一股隐忍的怒气。 江逾白这才咧开嘴笑了,哼着小曲回到了大堂中坐下,然后招呼其他人,“吃吃吃,我们先吃着,不用客 /=” ~uo 离儿早就已经饿了,跟着江逾白一起吃起来,李玉和乘风也顺从的拿起了筷子,慢悠悠的开始夹菜吃。 没一会,大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裴争脸色不善的走进来,身后跟着笑意盈盈的沈十九。 裴争眼睛一直盯着吃得正香的江逾白,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他拎起来扔出去。 身后一只小手勾了勾他的手指,“裴哥哥……” 裴争回头,便见小人儿对着自己缓缓摇头,还伸出只手来提了提他的唇角。 第433章 “你笑一笑嘛……”软软糯糯的撒娇语气,只有裴争能听得到的声音。 裴争被人打扰的恼意一下子全消,听话的勾着唇角笑了笑,在他耳旁道,“那,今晚让我上床睡吗?” 小人儿一下子从耳根红到了脖子里,极轻极轻的点点头。 裴争笑意更深,拉着他走到了桌子边坐下。 离儿从自己凳子上跳下来,跑到了裴争腿边蹭蹭他,然后自己爬到了他腿上让他抱着。 小奶娃自从知道裴争是自己爹爹后,就变得极其爱黏着他,只要是看到了裴争出现在视野中,就会想办法凑到他身边,然后让他抱着自己。 可惜,他的爹爹好像更喜欢小九儿,总是单独跟小九儿玩,都不带自己。 “爹爹,离儿要吃肉肉。” 裴争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夹了块肉过来,还离得老远小奶娃就长大了嘴巴去吃,可是筷子一转,肉被放进了沈十九面前的碗里。 裴争伸手摸了摸身旁小人儿的细腰,低沉着嗓音对他道,“多吃点,身上都瘦了。” 沈十九也摸自己的腰,分明比以前胖了些的,他生完离儿之后,就一直比以前要胖些,他小声的嘟曦了句,“哪里有瘦,我都胖了好多了的……” 裴争又给他夹了块肉,依旧低声,“好,没瘦,但是想让你再胖一点,抱着舒服。” 离儿看着爹爹筷子上的肉都进了小九儿碗里,嘴巴一瘪,捏着自己肉嘟嘟的脸蛋往裴争手里凑,“爹爹!离儿也瘦了!你摸摸,离儿脸上的肉肉都变少了!” 裴争被小奶娃逗笑,绐他塞了一大口肉进嘴里,“好,离儿也多吃点,爹爹把离儿养的胖胖的,好不好?” —家三口其乐融融,吃顿饭也有那么多的悄悄话可说。 李玉和乘风专心致志的吃饭,这种场面他们以前在丞相府也没少见,甚至比这更夸张更暧昧更目中无人的都见过,现在多了个小奶娃,大人还算是收敛了不少的,最起码现在坐在大人腿上的是小奶娃而不是小殿下。 江逾白就不一样了,他见多了裴争禽兽不是人的一面,现在见到这么温柔又温情脉脉的裴争,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甚至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匆忙的扒了几口饭,江逾白就脸色不对劲的回房休息去了。 接着乘风也吃完了饭,跟了出去。 江逾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下,仰头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乘风走过去站到了他身后,出声问道,“没事吧?” 话音刚落,却见江逾白忽的俯下身子,扶着树干开始干呕起来,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倒是吐得自己头晕眼花的,向后退了两步一头栽进了乘风怀里。 江逾白在晕倒之前还在想,裴争可真恶心,都把自己恶心吐了。 沈十九在房间里给江逾白诊治。 裴争把乘风单独叫到了院子里,冷着脸问他,“怎么回事?” 乘风垂首道,“主子,属下不知。” “你不知?”裴争蹙眉看他,乘风不会对他撒谎,而据他所知,这个干呕的迹象,他倒是在小人儿身上见到过,不过那是因为…… 小人儿是体质特殊才会受孕,江逾白,总不会也是这特殊体质。 裴争敛了神色,问了一句话。 乘风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瞪大了眼睛,“主,主子,你说什么?” 裴争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道,“你们俩有没有同过房?” 乘风一张俊脸红了个彻底,被裴争如此露骨的话语逼问的说不出话来。 裴争多么老奸毒辣的眼神,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原本还担心江逾白的性格,凭自家护卫那个木头脑袋不知道何时才能降服,不过现在看来,居然是自己多虑了。 裴争笑了笑,拍拍乘风的肩膀,转身就回了屋内。 乘风又站在屋外吹了半晌的冷风,脸色才恢复正常。 他和江逾白,确实有过一次,不过只有那一次。 是在四年前帝都城破之前,他陪着江逾白回江家的那次。 那时候,江逾白的祖母病重,两人紧赶慢赶回到江家老宅时,江家祖母已经去世了。 江逾白没有见到祖母的最后一面,跪在灵堂里为老人家守灵,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 —双眼睛里已经满是红血丝了,跪着的身形也已经僵直不已,但是江逾白仍然不肯起身回去休息,最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被乘风抱回了屋中。 谁知江逾白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屋中的大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就要继续回灵堂去守灵。 乘风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回去,“你先睡一会,睡醒了之后再去。” 江逾白仍然撑着身体想要下床,他脸色白的像纸,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但就是倔强的很。 “我……没事……你让我下去……” “那先把这碗粥喝了。”乘风把粥递到江逾白唇边。 江逾白别开脸,“不想喝……” “不喝你就别想下床。” 江逾白也来了脾气,执拗的别着脸就是不肯喝。 明明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了,腹中空空如也,但是巨大悲伤让人根本感觉不到饥饿,甚至闻到食物的味道会胃中翻滚着难受。 第434章 江逾白忽然感觉腹中一阵疼痛,撕心裂肺的感觉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紧紧揪在了一起,他猛然弓起了身子,乘风手中的粥碗被他不小心都直接打翻在地了,碎瓷片顿时四处崩裂。 正巧门口有人进来,是江家的几个亲戚。 几人素来看不惯江逾白的所作所为,当初联合把江逾白赶出了江家之后,没想到后来江逾白竟然进宫当了太医,他们因为羡慕嫉妒更加不待见江逾白。 现在知道他的官辞了,并且回来晚了没有完成老祖母临死时的夙愿,因此几人便处处寻着机会想对江逾白冷嘲热讽。 “哟,小少爷看来是在都城呆惯了,我们这乡下粗粮闻都闻不得了!” “别这么说,人家可是老祖母心尖尖上的宝贝孙子呢,肯定是因为没见到老祖母的最后一面伤心欲绝才会这样的。” “是,就他江逾白知道伤心,平日里不回来看望也就算了,老祖母仙去都赶不及回来,还当不当自己是江家人了!” 江逾白趴在床边的身形越来越僵直,最后忍不住的轻轻发抖起来,就这几日的功夫,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乘风扶住了他的肩膀,掌心用力撑住了他的重量,然后微微侧目看了门边的几人一眼,眼神冰冷摄人。 “你们几个,闭嘴。” 作者有话说 就说一句 本亲妈不写be 第245章 番外:莫离别2 那几个人张张嘴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乘风凌厉的眼神吓住了,一时之间真的没敢吱声。 乘风刚要站起身来,却被江逾白一把拉住了手腕。 “……算了。” 江逾白抬起头来,脸色有点发白。 见他这么说了,乘风也没再多言。 门口的几人识相的赶紧走了,他们敢惹江逾白,却有些怕乘风,实在是乘风看着就很冷血似的,还随身带着把剑,不像好人。 江逾白没休息多久,就又跑来了灵堂打算继续守灵。 结果江家那几个亲戚不知从哪请来了个做法事的巫师,那巫师神神叨叨的,盯着江逾白和乘风看了许久,然后指着乘风道,“他不能进去。” 江逾白问道,“为何?” 那巫师煞有其事的掐指算了算,一脸凝重道,“他身上血腥气息太重,不可进入打扰了魂灵。” 乘风对江逾白道,“那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江逾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灵堂里面汇聚了很多江家的其他亲戚,还有些是许久没见过了的远方亲戚,特意赶来参加老祖母的丧事。 这些年来,江逾白与江家来往极少,在众人心目中已然成了个不孝子,现在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好像是所有人都把过错推介到了他身上一样,没能赶得及回来,没能让老祖母在闭眼之前看一眼最心爱的孙儿,没让老人家了无牵挂的走,都是他的错。 没有人在意他心里是不是也一样的后悔难过,自责和愧疚这几天都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但更多的,还是失去了最亲的人的悲伤。 江逾白一直跪在灵堂的侧边,不断的有人进来对着棺木磕头,哭喊,江逾白跪的时间久了,膝盖都有些麻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旁边人少的地方,打算继续跪着时,却忽然听到了一道素白围帘后面有两人在说话。 “你说老祖宗到底是有多疼他,没见到他都要把所有的家产传给他,那我们这些人照看了她这么久算什么?把我们当成是下人了吗!” “你小点声,幸亏江逾白回来晚了,还不知道家产都落到他头上了,我估计他守完灵也就走了,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把家产慢慢从他名下转移出来就是了。” “还不是多亏我使了个心眼,老祖宗要我送信给他的时候估计就知道自己要不行了,愣是被我绐拖了大半个月才送出去,要是让他及时收到了信赶回来的话,说不定现在就能把我们赶出去了……” 话没说完,那人就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江逾白撩开了围帘,走到了那两人面前,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紧紧的瞪着他们,模样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逾,逾白啊……我们刚才……” “啪”一声脆响,江逾白毫不犹豫的甩了那人一巴掌。 另一人被震惊到了,结结巴巴道,“江逾白!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你竟敢这么无礼!” 江逾白扬手也给了那个人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声更加响。 “长辈?你们不配!” 这边闹出来的动静惊扰到了灵堂里的其他人,人群渐渐围了过来,见两个老的被小的扇了耳光,不由分说都开始教训起江逾白来,七嘴八舌的无外乎就是骂他白眼狼,不孝子,不懂礼数,顶撞长辈之流。 江逾白闭了闭眼睛,任凭他们骂了一会,然后大吼一声,“够了!” 他双眼熬得通红,扫视了周围一圈人的嘴脸。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贪图江家的财产,而其实他们早就都忘了,他江逾白才是江家的嫡长孙,不过是因为父母早逝,自幼没有人庇护罢了,竟然由得他们欺压到头上来。 四周的人噤了声,江逾白冷笑,“你们一个个的安得是什么心思,我全都知道,不用装作一副伤心难过的悲悯姿态,心里是不是都乐开花了?终于可以分家产了,对不对?” 第435章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难看起来,憋了许久的心思竟然直接被人当众揭穿,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有个老者喊道,“来人,快把这个孽子拿下,老祖宗虽然不在了,但是江家的家规还在,把他拉下去家规处置!” 不等有人冲上来,江逾白忽的转身提步往门边走去。 他走到了棺木的正前方,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被磕出了红红的印记,伸出些血丝来。 然后他有些踉跄的站起身,眼神却异常坚毅。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们江家的人,祖母走了,曾经的江家就算是散了,我江逾白同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但是,你们记住,该是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我会全部夺回来!” 说完后,江逾白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走出了灵堂去。 迈出大门后,乘风还一直在门外等着。 江逾白看也不看他,径直的继续走着。 乘风不知他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出他脚步虚浮,额头上也有血印,便提步跟在了他身后。 江逾白继续走着,走出了江家的大门,来到了街上。 大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这座城池已经归属于蛮族的管辖了,所以街上有些蛮族士兵。 江逾白漫无目的的走着,拐进了一个酒馆中。 他要了好几坛酒,开始自顾自的喝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里也灰蒙蒙的,没有往日的亮光。 乘风就坐在他身旁,看他一杯接一杯,一坛接一坛的喝酒。 从来没有见到过江逾白这个样子,颓靡的没有一点鲜活气息,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的精神支柱。 直到喝醉了之后,江逾白惨白的脸颊才开始慢慢变得红润起来,眼里也蒙上了层水汽。 “祖母……祖母……我好想您……” 江逾白软绵绵的半趴在桌子上,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您是不是……是不是怪我了……” 说着说着,他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您肯定是怪我了……您怪我了……我知道……” 他越哭越伤心,眼泪不停的流着,全都流进了衣袖里,哭得眼睛都有些红肿,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小时候……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没有爹娘……就您对我好,处处护着我……我知道,我一点都不会讨人喜欢可是您说,您最喜欢的就是我” 江逾白哭累了,又端起杯酒来,想要喝下去,手腕却被人握住了,然后酒杯就被人夺走了。 —道冷冽的声音响在耳侧,“你喝醉了,不准再喝了。” 江逾白瘪了瘪嘴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要喝……你绐我……我喝……我没醉……没醉……” 他挣扎着就往乘风怀里扑,边扑还边双手并用的四处在他身上四处搜寻,想要找到刚才的那个酒杯。 乘风呼吸一窒,死死的握住了他作乱的双手,把他从身上扯下来。 可是刚一扯下来,江逾白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跟个犯错了的小孩子似的,完全没有了往日那一副巧舌如簧的机灵劲,只会哭着一遍遍重复,“还绐我……我要喝……绐我……你绐我……” 然后又坚持不懈的往乘风身上爬,一屁股坐到他腿上,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了。 乘风不敢再扯他,怕他又哭,只得任由他将灼热的呼吸往自己脖子里喷洒,还要命的在上面磨蹭几下。 江逾白趴在乘风肩膀上,闭着眼睛,忽的凑到他耳旁轻轻问道,“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乘风身子僵了僵,“下来,我送你回江家。” 江逾白像是怕他会把自己扯下来一般,抱得他又紧了紧,“不……不回江家……回你家……” 乘风想了想,还是把江逾白从身上扯了下来,并且在他继续哭之前,带着他出了酒馆,没有回江家,而是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好不容易把江逾白弄到了床上,他喝醉之后还真是跟清醒时是完全两个人,根本就是个黏人的小孩一样。 把他安顿好后,乘风吹熄了烛台,准备起身离开,一只手却忽的从床上伸了出来,紧紧拉住了乘风的衣袍下摆。 他回过身来看,只能迎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床上的人,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闪着光。 随后一个黑影从床上爬起来,拉过乘风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就凑了上来。 “你……” “别走好不好……陪陪我……” 翌日一早,乘风醒来之后,房内却只剩他一人,他还从没有睡得这么沉过,竟然连枕边人离开都没有察觉。 今天是江家祖母下葬的日子,江逾白早早的就来了墓地,他看着那群人在忙忙碌碌,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 一直等到那些人都走了,江逾白走慢慢走过去。 他呆呆的看着祖母的墓碑,看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眼泪已经流的够多了,快要流干了,江逾白跪下来,对着墓碑磕头。 余光中察觉到有人在靠近,江逾白抬眼看过去,却见乘风也陪着他一起跪下来磕头。 他磕几下,乘风便也跟着磕几下。 站起身后,江逾白却忽的笑了下,“你磕什么?” 话一说出口,才发觉嗓子竟然有些哑了。 第436章 乘风盯着江逾白的脸不说话,却见那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浮上了些许红晕。 “看……看什么看!不许看!” 江逾白嚷嚷着,然后提步离去,“走走走!回家去!” “我要卖家产!” 江家的家产并没有全部归在江逾白名下,但是大部分都留给了他,还有这座老宅子,也在他的名下。 江逾白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出去,唯独留下了这座老宅,但是却让人把住在老宅里的其他人等全都轰了出去。 这宅子,他是为了祖母留的,不是为了那些人留的。 被轰出了宅子的人全都围在外面哭喊,没了这老宅他们根本就没地方住了。 江逾白连面都没有露,冷眼遥遥的看了一会,便转身走了。 可他离开的气势是在,就是走姿怎么看怎么有些别扭。 乘风在他身后问,“你腿怎么了?” 江逾白一口气猛地闷到了胸上,狠狠咬牙道,“没事!” 然后气得翻了个白眼,理都不想理后面的人,走得更快了些。 无奈实在有些不舒服,江逾白一个创超险些被自己绊倒。 乘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昨晚……” 江逾白大声打断他,“你还敢提昨晚!我,我……你,你……” 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乘风一脸茫然,倒是江逾白又被气了个半死。 他以前一直以为小殿下那种软糯糯的小白兔性子,才会任由裴争搓扁揉圆,没想到他江逾白,有一天也会阴沟里翻船,差点被人折磨死。 江逾白扭头就走,乘风一边虚扶在他身侧,一边轻着声音问,“要不我背你?” “不要!” “我抱你?” “不要!” 后来,两人没有回到帝都城,而是在城外与小殿下汇合了。再之后,便是帝都城破了。 作者有话说 提前给大嘎拜个早年 新的一年也要爱我啊 第246章 番外:莫离别3 江逾白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可能累着了,至于干呕,是因为午时没吃饭,晚上吃的又太多,胃里不舒服罢了。 沈十九却觉得十分愧疚,他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去医馆,那么多事情全都丢给了江逾白,实在是太辛苦他了。 让江逾白在家里好好休息,沈十九决定去医馆。 裴争虽然不想让他太累,但是也不会干涉他,由着他去。 裴争抱着沈十九,颇为感慨的说道,“我现在无权无势,身无分文,以后只能你来养我了,神医大人。” 沈十九却很是开心,拍拍他的后背,安抚的说道,“好啊,裴哥哥,以后我来养着你,但是你要乖乖的哦。” 裴争笑,在他颈窝间蹭蹭,“好,我会乖的。” 说着便抱着怀里的人儿往床边走去。 还没把人儿放上床,就看见床上的被子居然鼓起了一个小山包。 沈十九“嘘”了声,示意裴争不要出声,然后把被子掀开来,底下果然藏了个小奶娃,正蜷缩着身子,呼呼哈哈的睡得正香。 两人没有吵醒小奶娃,小心翼翼的上了床,在两侧躺下来。 沈十九给离儿把被子掖了掖,然后搂着他,也闭上了眼睛。 裴争睡在两人外侧,将怀中熟睡的小奶娃和小人儿一同圈进了怀里,在他们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 —夜安静祥和。 翌日,沈十九起了个大早,离儿也被李玉送去了学堂。 沈十九打算去医馆,还没出门,没想到裴争就半眯着眼睛跟着起来了,说是要跟他一起去医馆,帮忙打下手。 “可是,裴哥哥,你会看病吗?会诊脉吗?会开药吗?” 裴争挑了挑眉,“我会算账。” 沈十九闭上了嘴巴,医馆的账本自从交到了乘风手里以来,还从没有算清楚过。 两人到了医馆后,裴争果真去到了柜台前,翻看起医馆的账本来。 有人来医馆看病了,沈十九便在里面的隔间为人诊脉。 谁知,来医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一进来之后眼睛就滴溜溜的冲着柜台后的裴 争看。 裴争视而不见,一直紧紧盯着那处隔间。 这个已经进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裴争把手里的账本扔下,那点小数目,他三两下便理清楚了。 装作无事的走进那隔间里面,沈十九确实还在同那个病患说话,在交代他一些回家养病要注意的事情,可是已经被突然进来的裴争打断了好几次了。 沈十九先让那个男病患等着,把裴争拉到了屏风后面,嘟着嘴小声道,“裴哥哥,你不许再进来打扰我了,我都没办法集中精神了。” 裴争不开心的抱了抱他,“你都一上午没理我了,我自己进来看看你都不行吗?我不说话,不打扰你。” “不行。”沈十九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开,“你在这里就会打扰到我,不说话也不行,你在旁边的话,我会老是忍不住看你的,那样还怎么给病人看病呀。” 裴争知道他说的有理,悻悻的点头,“好吧,我不进来就是了。” 沈十九这才满意的准备走岀去,然后忽的又转头,踮起脚来裴争唇角“嗾”的亲了口,然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第437章 裴争摸了摸唇角,笑起来,也跟着走出去,但是出去隔间之前还看了那个男病患一眼。 虽然裴争没说话,但还是把那男病患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可他明明老实的坐在这里,什么也没做啊,不过幸好神医人特别温柔善良,对着他笑一笑,就让人如沐春风。 中午时,沈十九背着医箱出门,要去给城里一个富贵人家里的小公子看病,裴争便陪着他同去了。 那人家专程派了马车来接,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处特别豪奢的府邸。 —个下人引着两人进去,忍不住还要多看这两人几眼,实在是两人的相貌气质都不像是普通人,倒像是来府上的贵客一般,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子华贵的气息。 穿过层层的庭院,来到那个小公子的门前,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那小公子就半卧在房内的软塌上,旁边好几个下人伺候着,模样倒是听俊俏的。 听见有人进来后,小公子睁开眼睛,看到了抱着药箱乖乖站在门边的沈十九,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他没想到,早就听说了城中的那个小神医长得貌似神仙,美得难分男女,如今看来,确实如此,甚至本人比传言还要惊艳一些。 这小公子其实有些特殊偏好,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哥,见惯了这城中的花花柳柳,如今见到这么个极品,心里的盘算便打的溜溜转。 “方公子,我是沈十九,来绐你诊脉的,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方公子本就没病,只是寻了个由头把人骗来而已。 他皱着眉头,状似真的很难受,随后捂着胸口对沈十九道,“神医,我这里疼,能帮我瞧瞧是怎么回事吗?” 沈十九见他模样痛苦,便提着药箱走过去,准备给他诊脉。 谁知那方公子却没有伸岀胳膊来配合,反而是挺着胸往前凑了凑,“神医,诊脉可能没什么用,要不,你摸摸我的胸口,看是不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觉得我胸口越来越闷了呢?” 沈十九信以为真,便要抬手伸过去,手却在半路被人握住了。 裴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微微垂眸,目光看着那个方公子,似笑非笑。 从刚才开始,裴争就看出那方公子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也没有上前阻拦,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很明确了。 “医术我也略懂一二,不如,我先来替这位方公子诊断一下?” 沈十九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看裴争,裴争对他笑笑,满是温柔的安抚意味。 那个方公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愣怔的看着裴争,这位长相也是极为俊美的,但是震慑力太强,看着就有股沁人的冷意,让人不敢接近。 裴争的一只手掌抬起,微微靠近了那位方公子的胸前,暗中用内力探寻了一二,他的身体果然没有任何问题,健壮的很,只是,好像有些体虚。 裴争轻笑一声,随后掌心微一使力,一小股内力便推拒着那方公子的胸膛,直接把他从凳子上推了下去,扑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啊一一”方公子哀嚎一声,狼狈的从地上跳起来,大吼大叫道,“你你你,居然敢推我!来人啊!快来人把他们给我绑起来!我要送他们去见官!没有王法了,居然无缘无故的打人!” 气贯长虹的几声吼叫,一点都不像胸闷气短的虚弱样子。 沈十九看着他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方公子,你的病好了吗?” 方公子突然就噤了声。 房门外跑进来几个家仆,手里抄着棍棒,还没动手,就被裴争一招打出了房屋外,零零散散的在外面躺了—地。 那方公子气急败坏,正巧看见父亲匆匆赶了过来,便哭嚎着奔向自己父亲。 “爹!爹啊!他们打您儿子,还把儿子推倒在地上!爹,您可要为儿子做主啊,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就是两个恶霸啊!& 方老爷听了气得不轻,看到了站在房门边的两人,指着他们的鼻子刚要说什么,却是忽的呆愣住了。 裴争闲散的牵起了沈十九的手,慢悠悠的走下台阶,站到了方老爷的面前,勾唇笑了笑,“好久不见,方老板。” “裴,裴大人……”方老爷大惊失色,还有些不敢置信,支支吾吾的喊了声。 裴争摆摆手,“早就不是了,以后别这么叫了。” 方老板却恭敬的低下头道,“是,只是……只是几年前天朝帝都城出了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裴大人的行踪,我们都以为……以为……” “以为我死了?” 方老板连忙道,“不敢不敢,大人没事就好,大人在未央城中的资产……” 裴争扬手,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冲着他身后扬了扬下巴。 方老爷回头一看,自家儿子正在他背后对着裴争和沈十九面露凶相,眦牙咧嘴。 沈十九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回看过去。 方老爷被自己没眼力见的儿子气坏了,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让几个家仆把他重新拉进了屋子内。 方老爷看样子还想跟裴争再说些什么,可是裴争明显的不想听,也不感兴趣。 方老爷一路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门口去,随后关切的问道,“裴大人,不知道您现在住在哪里?要是住着不方便的话,我手里还有几处大一点的宅子,还有,商铺的账本我可以托人给您送去,您要是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便是……” 第438章 “不用,”裴争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爱叫什么随他去吧,“没什么事别来打扰我。” 说完,裴争继续牵着沈十九的手,走去了外面的街上。 有家仆问方老爷,刚才那人是什么身份。 方老爷看着两人的背影道,“那位裴大人,是我们方家的大老板,这未央城中的许多商铺,可都是裴大人名下的资产,我们方家也不过是其中一家罢了。” 所以,裴争哪里会是身无分文。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嘎过年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爱你们 我的宝贝们都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第247章 番外:莫离别4 回到医馆后,李玉见着两人回来,不知为何很是激动,“主子,大人,你们回来了!” 沈十九笑道,“小玉子,我们回来了,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开心啊?” 李玉指着隔间里面兴奋的说道,“主子,有人在里面等您呢,都等了好久了,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十九很是好奇,“有人在等我吗?是谁啊?” “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十九便提步往隔间内走去。 —掀开围帘之后,便见那隔间内坐着个人,看背影就很是熟悉,那人转过了身子来,沈十九便直接愣在了当场。 “棠……棠哥哥……” 赵隶棠站起身来,边笑着边道,“好久不见,小长忆。不对,现在应该叫神医大人了。” 看着这么久没见到的宛如亲人一般的故人突然出现,这种巨大的喜悦和惊喜让沈十九眼中瞬间就盈满了泪 ,忌'o 曾经,他还以为棠哥哥已经死了,后来又听说了他没死,可是却也一直寻不到他的消息,他就在心里期盼着,也替棠哥哥默默祈祷着,希望他不管在哪里,只要是能平安就好。 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再次重逢。 赵隶棠对着沈十九张开了胳膊,沈十九就向着他跑了过去,然后紧紧的跟他拥抱着。 他永远都把赵隶棠当成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当然开心的无以复加。 可是抱了一会后,沈十九的后衣领就被人揪住了,然后一使力把他从赵隶棠怀中扯了出来,转而抱进了自己怀里。 裴争看着赵隶棠,也笑了笑,“赵将军,别来无恙。” 看到赵隶棠没死,其实裴争心中也有喜悦,所以没阻拦小人儿去跟他拥抱,只是抱一会就行了,怎么还抱起来不撒手了。 赵隶棠把自己几年之前被俘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几人,当初帝都城破之后,蛮族撤兵,阿木勒果真应了阿澜月的遗言,放过了赵隶棠,也放过了帝都城,只是自那以后,赵隶棠也再没有见到过阿澜月。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下面是有众多士兵接了阿澜月一把的,给他的坠落形成了一部分缓冲。 因此,赵隶棠一直坚信阿澜月很可能没有死,而是被阿木勒暗中带回了蛮族,并且隐藏了起来。赵隶棠这几年一直没有回天朝,也就是现在的“长陵国”,而是一直呆在蛮族。 但是,有关于阿澜月的事情,赵隶棠并没有完全讲出来。 沈十九听完之后,还是有点没有明白过来,眼睛里带着希冀的看着赵隶棠,问道,“棠哥哥,那阿月呢?” 赵隶棠苦笑道,“我也想知道,他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他,我一直在找他,可还是找不到,蛮族很大,我都几乎找遍了,可是……没有……” 现在的赵隶棠看似很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但这是他孤独的寻找了四年之后的结果,他经历了无数次的希望和失望,最后才能够做到把这些事情讲出来。 其实自那晚听到那声轰鸣之后,赵隶棠经常会一个人,彻夜不眠,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月亮发呆。 他看过很多个夜晚的月亮,但是都没有和那晚的一样,会散发红光。 他也无数次后悔过,为什么自己没有回头,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致使他现在回想起那些的时候,已经快要记不得他的面貌了,但是他曾经被泪渍沾湿的月牙印记,却最是难忘。 后来,赵隶棠得知了祁长忆的行踪,知道他来到了北域都城,便也来到了北域看望他。 北域多雪,在赶路的时候,赵隶棠就经历了好几场大雪。 天上下鹅毛大雪的时候,人们都往家里跑,或是撑着伞走在雪地中,只有赵隶棠,就那么在雪中走着,任凭雪花落了满头。 他想起来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说想要跟他一起到白头,可是那人现在他找不到了。 雪再大,也只剩他一个人。 看过了沈十九后,赵隶棠就打算立马离开的,他还是要赶回蛮族去,继续找人。 裴争却觉得有些不对,没让他走。 正好沈十九原本也就不想赵隶棠这么快就离开,便留着他多住两天,因为他这一走,恐怕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了。 赵隶棠架不住他的盛情邀请,只得同意。 回到小院落后,江逾白见着赵隶棠也很是惊讶和惊喜。 “看样子赵将军英姿不减当年啊,再穿上战袍肯定又是能上阵杀敌指点沙场的大将!” 沈十九说不出这种话,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第439章 “啧啧啧,看这伟岸的身形,定是平常也没有疏于锻炼,虽然当初身体受了很大损伤,但是现在已然将养的差不多了嘛!” “就是就是!” “赵将军,我敢说,这放眼整个北域国,恐怕都找不出您这么适合做镇国之将的人才,这边疆几城要是有了您防守,定然没有敌军赶来进犯!” “就是就是!” 江逾白其实是看出赵隶棠心中有事郁结已久,故意吹嘘他一番,也让他笑笑舒缓舒缓紧绷的情绪。 可惜,站在不远处的主仆二人看不出江逾白和沈十九的良苦用心。 裴争只烦自己多嘴,为什么要把赵隶棠留下,他找不到人又关自己何事。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助赵隶棠找到人,也不用看着他再在小人儿面前出现,让人烦心了。 裴争心中已有了些想法,若说赵隶棠在蛮族寻了那么久都没有消息,那么其实很有可能人根本就不在蛮族。 不过这都是建立在人没死之上的,若是人死了,天地之间一座坟墓,找起来可就更加困难了。 其他地方裴争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在北域,倒是可以找找那个方老板。 门外此时传来了动静,只见一个穿的白花花的奶团子一颠一颠的跑了进来,李玉还跟在后面喊,“小主子!慢点跑!别摔着了!” 小奶娃直接冲到了裴争腿边,仰着头抱着他的大腿磨蹭,用奶里奶气的声音唤道,“爹爹?抱抱?” 裴争笑了,弯腰把小奶娃抱进了怀里,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实在是多余,孩子都有了,小人儿还能跑了不成。 沈十九见到离儿回来了,也走到裴争身边去,逗着小奶娃玩,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赵隶棠看见这个粉嘟嘟的小奶娃却很是惊讶,江逾白手掩在嘴旁跟他小声解释道,“没错,他俩生的。” 小奶娃也看到了赵隶棠,见他长得也好看,便凑到沈十九耳旁问,“小九儿,他是谁呀?” 沈十九笑着道,“他是小九儿的哥哥,是你的……” 沈十九求助的看向裴争,他也不知道离儿应该叫赵隶棠什么。 “叫舅父。”裴争道。 离儿听话的点点头,对着赵隶棠甜甜的唤了声,“舅父好?” 这一声能把人心都软化了去,赵隶棠眉眼间终于松动了些,回道,“真乖,告诉舅父,你叫什么名字?” 小奶娃学着学堂里先生教过的那样,从裴争怀里下来,站到了地上,然后双手背到了身后,摇头晃脑道,“我叫裴莫离,今年三岁半,我的家里有我,爹爹和小九儿……” 看得出来,这小奶娃虽然年龄小,但是很聪明伶俐,也很有礼貌,是沈十九一直以来把他教的很好,现在又有了裴争,自然比着寻常孩子都要懂得多些。 几人又逗着离儿玩了会,天色不早了,便也进屋用晚膳了。 用完晚膳后,李玉给赵隶棠收拾出了客房,幸而这处小院落的客房多,这么些人倒也完全住得下。 晚上众人休息后,赵隶棠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没有睡着。 他往窗外看去,今夜的月亮被蒙上了一层灰,不多时,外面的天空便开始飘落雪花了。 反正也睡不着,赵隶棠干脆披上外袍走出了房门,站在房屋前面看雪。 对面房屋的门突然打开了,有一道人影向着这边走了过来,直接走到了赵隶棠身旁站定。 是裴争。 他没说话,没问赵隶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什么,两人静静的站了会。 裴争开口道,“我让人去查了,暂时没有来到未央城,其他城池,可能还需要几日,所以你恐怕要多留些时日了。” 赵隶棠轻叹一声,“谢谢。” “不用,”裴争笑笑,“只是想多问一句,你真实的想法。” “若除去愧疚悔意,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说完后,不等他回答,裴争便提步离去了,又回到了屋内,关上了门。 院落中又变得静悄悄的了,甚至能听到雪落下的扑簌簌声。 心里真实的想法? 赵隶棠伸手接了一掌心的雪,感受着那雪花在手心中慢慢融化。 是恨。 他抬头来,看着满天的雪花,喃喃自语了一句,周围没有人,他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谁在听,也可能只是说给自己听。 “也是爱。” 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那抹月牙红就已经刻在了他心尖。 自是,心上朱砂痣,迢迢明月光。 他心里很清楚,此后,再也没有人,会拿生命来爱他。 第248章 番外:莫离别5 江逾白身子已无大碍,原本是想同沈十九一起去医馆的,却又被沈十九赶了回来,要他好好的在家里养病,哪里都不许去。 裴争倒是日日都陪着他同去医馆,一是替医馆管理账本,二是为了盯着医馆里来来往往的病患及家属,一旦发现有人和沈十九亲密接触,他就冷着一张脸,一副要把人扔出去的表情。 为此,沈十九没少教育裴争,不许他对别人那么凶,裴争是积极认错,但是坚决不改。 而派出去帮赵隶棠寻人的那些人,好几日了都没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人可能真的没有来过北域。 这日,医馆人不多,早早的诊断完后,沈十九从隔间出来,站在柜台面前盯着裴争。 第440章 裴争低着头,装作正在整理账本的样子。 “裴哥哥!”沈十九气鼓鼓的喊了声。 “哎,心肝,我在呢。” 裴争撩起眼皮来,看着眼前的人笑,手里的账本放下之后,便要伸手过来抱抱他。 —只小手推拒在他的胸前,沈十九推着他不让他抱自己。 “裴哥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今天你又去打扰了我十二次!我都告诉过你了,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我就……” 裴争握住胸前的那只手,顺势把人拉了过来,笑着问,“你就怎么样?” “我就不理你了……我让棠哥哥来帮我的忙,反正他呆在家里也没事干……”沈十九抬着眼睛看裴争,眼神中有责怪有埋怨,都是因为裴争老是去隔间里面看他,导致他老是被分心。 裴争冷哼了一声,弹了弹眼前人的额头,凑过去威胁似的说道,“你敢,要是再敢跟赵隶棠走的那么近,别以为我不舍得治你……”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凑在沈十九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原本白皙细嫩的耳垂当即变得粉嫩嫩的了,沈十九又气又恼,还半是羞涩的瞪了裴争一眼,随后委屈巴巴的说道,“裴哥哥,你……你在说什么呀……你又欺负我了……” 裴争见他这幅样子,心里顿时软成了水,自己惹得当然还要自己哄,“好了好了,我都是开玩笑的,嗯?别生气了。” 修长的手指在小巧的耳垂上暧昧的捏了捏,语气又低又沉,“不生那么多,我们就再生一个,好不好?给离儿生个妹妹,漂漂亮亮的小女儿,让她做你的小棉袄,好不好?” 沈十九移开目光,不愿意看裴争,只觉得两颊火辣辣的发热。 裴争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刚才说,真想把沈十九拴在家里,不许别人看他,也不许他跟别人说话,然后再让他绐自己生好几个孩子。 “我就是生气……哼……我不要理你了……”沈十九从裴争怀里钻出来,自己迈开步子往门口走。 裴争赶紧跟上去,心想这小人儿都是有了孩子的人了,小脾气还跟以前一样,甚至这些日子已经被惯得更加厉害了,玩笑也开不得,一生气就不让抱不让碰,还扭头就走。 偏偏裴争有时候就喜欢逗他,看他脸红害羞或是被羞的泪眼盈盈的,就觉得那模样特别招人疼。 谁知沈十九才刚迈出脚步去,医馆门口就呼啦啦围上来了一群人,穿着锦衣铠甲,手持兵器,看样子像是皇宫里来的侍卫。 为首的侍卫上前问道,“谁是沈神医?” 沈十九有些呆愣住了,指了指自己道,“我……我是的……” 那侍卫使了个眼色,医馆便被包围了起来,几个侍卫围在沈十九四周。 “沈神医,皇上有令,请您即刻随我们进宫。” “要我进宫吗?可是……” 沈十九回头看了眼,裴争正站在门边的位置,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似在思索着什么。 那侍卫已然有些着急,“沈神医,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您全力配合,我们必定不会为难,但若是您抗旨不从的话,那……” 身后传来道声音,“几位,他可以跟你们去,但可否允许我先跟他说几句话?” 那几个侍卫看了眼裴争,见他气度不凡品相出挑,不像是寻常人等,便点头同意了。 “只准说几句,要尽快。” 裴争道,“好。” 然后便上前把沈十九拉回了医馆内。 “裴哥哥……他们为什么要带我进宫……”沈十九有些害怕的拉着裴争的手不愿意松开,皇宫对他来讲不陌生,但是那个像是囚笼一样的地方,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裴争把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别怕,听我说,北域皇宫里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一点,但是不知真假,你在未央城中是有名的神医,所以被召入宫肯定是宫里有人需要诊治了,你这次去只要乖乖的,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会想办法去找你,所以,不要害怕,相信我。” 沈十九乖乖点头,“我知道了裴哥哥,我会听话的,但是你要快点来找我,我一个人会怕的,知道了吗?” 裴争笑了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好,我知道了,去吧。” 沈十九随着那些侍卫走了。 进了北域皇宫后,沈十九直接被带进了后宫的一座宫殿中,这处宫殿四处都是红色,红色的宫墙,红色的绫罗绸缎,连宫殿中住的娘娘都穿着一身漫火红裙。 沈十九规规矩矩的跪在宫殿中央,直到有宫女过来,把他请到了内殿中去,让他给殿里住的娘娘把脉。 隔着层红纱似的围帘,里面伸出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来,只是上面竟然有些淡淡的红痕,像是什么伤痕—般。 那宫女道,“我家娘娘身体有疾,还请神医大人好好诊断一番。” 沈十九应了声“是”,便把手指搭了上去。 可是他把了半晌的脉,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娘娘,您能不能把另一只手臂伸出来,让我把一下脉看看呢?” 里面的人没做迟疑,顺从的伸了另一只手臂出来。 沈十九又把了会脉,然后微微蹙眉,这脉象确实并没有任何问题呀,这位娘娘的身体只是有些虚弱罢了,但是这并不是什么疾病,只要好好休息,是可以自行恢复的,并且宫里的太医肯定已经给娘娘用过药了,那还需要自己来看什么病呢? 第441章 旁边的宫女一脸焦急的问道,“神医大人,我家娘娘这疾病,可有办法医治?” 沈十九收回了手,表情有些无辜,眨巴着眼睛看向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宫女。 “娘娘……有什么疾病呀?” 那宫女有些惊讶,“神医大人竟然瞧不出吗?哎,难怪先前来的那些医者也瞧不出,现在看来,那些人也太可怜了,因为医术不够,治不了娘娘的哑疾,全都被皇上下令处死了。神医大人,要不您再好好看看吧,您可是未央城里的神医,要是连您也看不好的话,那我家娘娘可就真的没办法医治了。” “原来是哑疾呀……”沈十九摸了摸下巴,说道,“娘娘,那我能不能看一下您的喉咙呢?” 那宫女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呀神医大人,先前有个医者也是要求这么做的,皇上倒是答应了,可是那个医者最后还是没有瞧出来什么,然后也被……” 宫女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道,把沈十九吓得小脸一白。 “可是……可是不看看喉咙的话,我……我也没办法呀……” 围帘里的人忽然招了招手,把小宫女叫了进去。 没一会小宫女出来了,让几个人去门口把风,然后对沈十九说道,“神医大人,娘娘刚才的意思是,现在皇上不在,所以你可以快一点看,万一皇上要是来了看到了,肯定会生气的,所以还请您千万不要把此事说出去,娘娘也是为了您好的。” 沈十九重重点头,“娘娘放心,我不说,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随后,围帘便被掀开了。 经过沈十九仔细的诊断,最后下了结论,“娘娘的哑疾一定是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吧,所以这并不是突发性的疾病,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是……没有办法医治了的……” 那小宫女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扑在自家娘娘的腿上哭了起来,反倒是那位娘娘,对着沈十九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便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沈十九被人引着来到了宫殿门口,却正好碰上了来此寝宫的北域皇帝。 皇上听到沈十九也说此哑疾没办法医治的时候,果不其然勃然大怒,直接便想让人把沈十九打入大牢中,什么时候找出诊治的办法了,什么时候才会放他出来。 幸而,沈十九还没被带走的时候,寝宫中的那位娘娘被跑了出来,跟皇上求情,求他放过沈十九。 最后,沈十九没有被关进大牢中,但是也被变相软禁在了某一处偏殿中,而那位娘娘,直接被皇上抱回了内殿。 沈十九一个人被关在偏殿,门口就是看守的侍卫,他很是害怕,怕自己也会被那个看起来就很凶的皇上直接杀掉。 他抱着自己,把头埋进臂弯里,“裴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不生你的气了,我也不再怪你了,我跟你生小女儿……你快点来呀……” 第249章 番外:莫离别6 沈十九在偏殿中被关了一天一夜,期间倒是有人来送饭,但就是不让他出门去。 翌日,偏殿的门才被重新打开,几个宫人进来,要把他带走。 沈十九乖乖的低着头,跟着宫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又越过几个宫殿,来到了皇上处理政事的养心殿中。 那几个宫人退下了,沈十九独自跪在殿内,皇上并不在此处,但是他也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等候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沈十九的膝盖都快跪的没有知觉了,门外才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随后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 皇上面容冷峻的走到案桌前坐下,也不看跪在殿中的沈十九,旁若无人的开始翻看起奏折。 沈十九悄悄抬起眼睛来看了皇上一眼,随即又赶紧低下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会,一个公公进来了,走到皇上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很生气的样子,一扬手就把一本奏折扔到了沈十九面前来。 “他就这么说的?”皇上冷声问道。 那公公点头哈腰恭敬至极,“回皇上的话,一字不差,他说,他不愿意。” 皇上站起身来,慢慢向着殿内跪着的沈十九走过来。 “朕知道,他跟这个小神医关系非同一般,没想到人都在朕手中了,他还敢这么强硬。” 皇上在沈十九面前站定,蹲下了身子来,伸手将沈十九的下巴抬起来,凤眸微眯,“你说,他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吗!” 沈十九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只觉得看着自己的这道目光冰冷的骇人,倒是真的有着浓重的杀意,他吓得不轻,身子都有些颤抖了,但还是尽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皇……皇上……我,我仔细的想过了,虽然,虽然我治不好娘娘的哑疾,但是,我还知道有一个很厉害的医者,也许,他……他会有办法的。” 皇上紧紧盯着沈十九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可是眼前人儿的眼神澄澈清明,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透露着真诚恳切的意味。 起初,皇上下令把沈十九带进宫来,并不只是要他来诊脉,而是要把他当成一个用来交换的条件,因此也并没有寄希望于他真能瞧出些什么病症来。 但是现在沈十九这么说了,皇上却又抱有了一丝希冀。 “说来听听。” 第442章 沈十九便把江逾白介绍给了皇上,他话也没说错,目前的江逾白医术确实可以排在天下第一的位置,沈十九的医术也很厉害,但还是比不上江逾白的。 此时,老老实实呆在医馆中的江逾白平白的打了几个喷嚏,随后狠狠的瞪了旁边的乘风一眼,“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骂我了!” 乘风一脸茫然无辜。 听完沈十九的话后,皇上站起身来,让一旁的太监下去调查江逾白一番。 那公公领命,还没走出养心殿的大门,就迎面碰见了一人,他大惊失色,指着面前的人道,“你你你……怎的没有传召旨意,就敢擅自觐见!来人!快把他拿下!” 可是迎面走来的那人根本没有理会公公的喊声,绕开他径直走进了殿内。 —踏进殿中之后,便看到了还乖乖巧巧跪在殿中的小人儿。 皇上也抬眼看过来,见到了来人后,却没有惊讶,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草民见过皇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十九忽的抬起头看过来,便与站在不远处的裴争对视上了,随后裴争对他扬唇一笑,满是温柔安抚意味,沈十九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就放松了不少。 “你还真是好大的面子,朕几次三番请你都请不来,若不是把人抓来皇宫,怕是还难以见到你一面啊,”皇上收敛了些剑拔弩张的逼人魄力,微微笑道,“裴大人。” 异国他乡,大内皇宫,裴争姿态倒是谦卑。 “皇上说笑了,草民早已没有任何官职,当不起这一声大人。” “若是朕说你当得起呢?”皇上道,“你若是答应朕,入朝为官,辅佐朕左右,朕可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你还能做回以前那个权倾朝野的朝廷重臣。” 裴争拱手,“皇上怕是忘了,归根结底,草民还是天朝人,虽然天朝已亡,但长陵犹在,草民不会做忘本之人,想必皇上也不会信任一个可以随意投奔他国之人。” “现在的长陵不过是个小国,比不得北域国,更何况,朕正是因为信任你,才会同你说这些,不然,朕何时需要同别人这么耗费口舌?”皇上扬声道,语气已然有些急切。 裴争来到北域国后,皇上没多久就知道了此事,因着天朝裴丞相先前的名声在外,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北域皇帝有意拉拢裴争,可是几次派去传信的人都被裴争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还都言之凿凿极为真诚恳切让人无法反驳。 裴争对北域国的国势也十分了解,知道皇上在与太后一党争权,正是缺乏左膀右臂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对他这么看重。 —方面裴争不想参与到别国内斗中,他是做了打算的,并不想在北域常住,早晚他会带着小人儿和离儿回 到长陵国去,毕竟那里才是他们的家;另一方面,裴争心里清楚,其实北域皇帝若是真想强求他的话,自然有千种万种手段可使,可他一样都没有用在裴争身上,说明北域皇帝还是个有道义的人。 现在寻了个由头把小人儿困在宫里,应该也是没办法了,想见自己一面罢了,刚才自己硬要闯进殿内里,竟然也没有人真拦着,更加印证了裴争心中的这一点。 “草民知道,皇上现在内忧外患,求贤若渴,但是又深明大义,礼贤下士,”裴争笑道,“北域朝堂的情况,草民知道一些,也有一些浅薄的见解,若是皇上不介意的话,草民愿与皇上谈论一二,若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再好不过,只是这封官一事,恕难从命。” 话说到这份上,裴争的意思很明确了,可以背后为皇上出谋划策,但是绝不可能入北域朝堂。 皇上深深看了裴争一眼,也是知道此人脾性的,多说无益,只得轻叹道,“罢了。” 随后,沈十九先被一个公公带下去了,在外殿中候着,裴争则留在内殿里面跟皇上讨论北域国事。 沈十九在殿门外等了许久,被外面的寒风吹得小脸蛋都冻得发红了,殿门这才被打开,裴争从里面走出来。 “裴哥哥!”沈十九赶紧迎了上去,扑进裴争怀中问道,“你没事吧?皇上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有没有责罚你,有没有要把你关起来?” 裴争伸手绐他捂了捂脸颊,“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皇上说,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我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真的吗?”沈十九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皇上不会砍我的脑袋了吗?” 裴争哭笑不得,“皇上什么时候说要砍你的脑袋了?” 沈十九撅了撅嘴巴,“可是,那个宫女小姐姐说,要是我不能把娘娘的哑疾治好的话,皇上就会这样的……” 他边说着边抹了抹自己的脖子,“所以,我告诉皇上了,逾白哥哥医术很厉害的,可能会有办法的。” 裴争惊讶的问道,“你跟皇上举荐江逾白了?” 沈十九懵懵懂懂的点头,“是……是呀……怎么了吗?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裴争拍拍他的小脑袋,牵起他的手,随着宫人往皇宫外面走。 “你倒是……也没有说错,只是江逾白做太医已经做够了,要是知道你又跟北域皇帝举荐他……” 裴争看了眼满脸担忧自责的沈十九,安慰他道,“……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刚才裴争跟皇上说了许多,两人的政见恰巧一致,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不尽相同,皇上顿时更加想要招揽裴争,裴争坚决推拒,并且跟皇上保证,在自己离开北域之前,只要皇宫召见,自己一定会入宫觐见。 第443章 而作为交换,皇上也答应了数年之内不会主动对长陵国挑起战乱,并且裴争还在北域国境内之时,若有事自己也会鼎力相助。 裴争和沈十九出了皇宫之后,便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虽然天气严寒,但好在阳光晴朗明媚,走着走着身上热乎了,也就不觉得冷了。 穿过了几条人群熙攘的街道后,在茫茫人海中,沈十九忽的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 他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像是有什么熟悉的人在身旁路过一样,可是他没有认出来。 再转头看过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消失在了人山人海中。 裴争也停下脚步,关切的低声寻问,“怎么了?在找什么?” 沈十九有些茫然,听到裴争的话张张嘴巴想回答,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是不是有些吓到了?嗯?”裴争搂住了他的肩膀,抬手摸摸他的额头,“回家先让江逾白煎服药给你喝。” 第250章 番外:莫离别7 —晃又过去了三日,寻人的事情还是一点下落都没有。 本来异国他乡就不知该从何寻起,若是再有人故意隐瞒行踪,那更是难上加难。 而这几日中,江逾白也确实被宫里召见过一次,不过比起沈十九,他对付这种事情就游刃有余的多了,不仅从皇宫全身而退,还得了些赏赐。 沈十九奇怪的问他,“逾白哥哥,皇上为什么会赏赐你呀?难道你治好那位娘娘的旧疾了吗?” 江逾白一脸的高深莫测,“旧疾没治好,但是我发现了另一个惊天大秘密。” 沈十九凑过去,仰着小脸小声问,“什么秘密啊?” 江逾白伸手弹了他一个爆栗,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叛徒出卖了我,把我引荐给北域的皇帝,是想让我去北域国皇宫里做太医嘛!你的医馆以后不需要我帮忙了嘛!亏我还掏心掏肺的帮你经营医馆,你个小白眼狼!” 沈十九被弹了脑门一下,白皙的皮肤瞬间就红了,他眼眸中荡漾开些许雾气,又是愧疚又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江逾白,“逾白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 江逾白见他这幅委屈可怜的小模样,就有种自己在欺负单纯善良的小孩子的感觉,平常欺负离儿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见眼前的人眨巴两下眼睛就要掉下小眼泪来,江逾白赶紧换上副笑意盈盈的表情,“好了好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哭哈,哭肿了眼睛一会裴争回来看见了又得记我仇,我真是被你们两个吃得死死的了,被你们坑了我也不敢有怨言了,我还委屈呢我……” “逾白哥哥……你还有怨言的话,就尽管说吧……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的……”沈十九边说着长睫边颤了颤,随后滚落出一大颗晶莹剔透的眼泪来。 江逾白实在不忍心再怪他了,赶紧哄他道,“没有了没有了!我开玩笑的,我哪有什么怨言!再说了,我不是还得了这么多赏赐的吗,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沈十九瘪着嘴巴问,“真的吗?” “真的真的!”江逾白三指并拢对天发誓。 沈十九这才自己擦了擦眼泪,然后对着江逾白身后做了个鬼脸,便一溜烟跑进了医馆的隔间中去了。 江逾白狐疑的转过头来,只见乘风正站在他身后,肯定是刚才不知道跟那个小人儿暗中交流了什么,原本正抿着嘴巴笑,跟江逾白对视上后才赶紧敛了笑意,面不改色的走到了柜台后面去翻看账本去了。 “好你个乘风!你死定了!”江逾白三两步跑过去,一下子跳到乘风的背上,对着他又踢又打的。 力道不重,乘风背着手护着他,怕他不小心掉下来。 正巧医馆内有一人走了进来,面容清秀,看起来像是个白面书生。 书生开口道,“请问,这里是神医的医馆吗?” 江逾白见到有人进来了,连忙从乘风背上跳下来,整了整衣领道,“是。” 那书生走了进来,“那太好了,我是来找神医的,可算是被我找着了!那我能见见神医大人吗?” 江逾白扫视了他几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气色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敢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那书生笑了笑,“不是我,我是先来替我家小公子问问情况的,我家小公子行动不便,所以派我先来见神医一面。” 江逾白了然,进去隔间把沈十九叫了出来。 “您就是神医大人?”那书生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您这样年轻,长得……” 他想说长得这样美,但是又觉得第一次见面说这种话显得太过轻浮,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是我,”沈十九温柔的笑了笑,“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书生摇摇头,“是我家的小公子,腿上有疾,不能站立行走,已经看遍了天下的名医,但还是没有办法医治,来到北域国之后听闻未央城中有位神医,便想着再过来碰碰运气。” 江逾白问道,“那为何你家小公子没有亲自前来?” “哎,已经这么多年了,也见过了这么多的医者,小公子都已经快要放弃了,这次若不是我好说歹说把他硬拉来了,他都不愿意再医治了,所以我就先来问问看,若是真的没有任何医治的可能,也就不用我家公子再来受一次打击了。” 第444章 沈十九十分同情的看着书生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可是,他没有来的话,我是没有办法知道他的腿到底能不能治好的呀,我要亲自诊断一下才可以的。” 江逾白倒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敢问你家小公子的腿是何时岀现的问题?” 书生回答道,“大概四年前吧。” “嗯……”江逾白想了想,“那说明不是从小就有的旧疾,这种情况下还是有能够治愈的可能的。” 他又问道,“那他的腿是怎么造成的损伤?” “是……摔的……”书生有些犹豫的回答道,“从高处掉下来,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从那以后,却站不起来了……” 江逾白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便送走了书生,并且约定好了明日带着那个小公子过来医馆,江逾白和沈十九到时候会一起帮他诊治,并且根据江逾白的询问,断定还是有恢复的可能。 晚上几人回了小院落之后,赵隶棠再次提出了想要离开,并且已经决定了明日就出发。 尽管沈十九再次挽留他,希望他能再多住些时日,但是赵隶棠心中一直记挂着事,住也住不踏实,最后几人只好没有再强行留他。 第二日一早,赵隶棠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沈十九一直把他送到了城门口,裴争也在一旁陪着。 依依不舍的同赵隶棠道别,沈十九又忍不住掉了眼泪,眼睛红红的拉着赵隶棠的衣袖嘱咐,“棠哥哥,你—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生病了千万千万要记得吃药,晚上睡觉也要盖好被子,要吃饱饭不要饿着自己……” 赵隶棠微微笑着,一一应下。 “……还有还有,遇到危险你就要赶紧跑,不要再受伤了……还有啊,你千万要记得,要来看我,我会想你的……” 沈十九眼泪汪汪的吸了吸鼻子,赵隶棠伸出胳膊抱了抱他,这次极有分寸的很快松开了。 “好了,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把你留在这里我是真的挺不放心的。” 沈十九看了眼身旁的裴争,说道,“棠哥哥你不用担心的,有裴哥哥会保护我的。” 赵隶棠笑笑,“就因为是他我才更担心……” 身旁传来一声冷哼。 赵隶棠又道,“……不过现在,我相信他。” 翻身跃上马背,同两人挥手作别,赵隶棠策马扬鞭离去。 沈十九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默默祈祷着,“上天保佑,一定要让棠哥哥尽快找到阿月,阿月一定要没事才行,拜托拜托了……” 裴争和沈十九去送赵隶棠的时候,江逾白和乘风先去了医馆。 医馆刚开门之后没多久,那个书生就准时的出现了。 这次书生是推着个轮椅进来的,坐在轮椅上的人带着斗笠,四周的黑纱遮着脸,看不清样貌。 书生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家小公子怕生,所以要遮着面容,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江逾白表示理解,把人带到了隔间,便开始替那位小公子诊断起来。 只是切实的看过一番之后,江逾白才发现他的腿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是说只是从高处掉下来吗?”江逾白疑惑的问道,“那为何会筋骨尽碎?就算是从两层高的房顶掉落,腿骨断裂,也不至于会伤成这副样子。” 他话是冲着那小公子问的,可是带着斗笠的人不说话,一旁的书生看起来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回答道,“这个……确实不是一般的高处……” 江逾白抱臂,看着古怪的两人道,“若是你们连这点信任都不绐我,实情都不肯告知的话,这伤病我可就 没办法继续治了。” 那书生有些着急,连忙就要解释,可是那小公子却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看样子还是不想让他说出实情来。 江逾白还从没遇上过这样的病患,不由得更加怀疑起两人的身份来,心想这两人该不会是什么官府通缉的逃犯,或是异国派来的暗探吧,说不定伪装成这个样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哎,公子,你不想说没关系,我来替你说就好了,”那书生看着江逾白道,“大夫,实不相瞒,我家小公子的身份特殊,四年之前,不慎于天朝帝都城的城墙上坠落,帝都城墙极高,幸而被众人在下面接住,这才保住了性命,但是一双腿骨筋脉尽碎,寻遍天下名医也无果。此番不远千里赶来北域,也是还抱着一线希望罢了。” 江逾白听此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两人。 四年之前的帝都城正值与蛮族的战乱,若是城破之前有人从城墙坠落,他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但若是城破之后,帝都城已然不复存在,也就不能称之为帝都城墙了。 那混乱不堪腥风血雨的一夜,至今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江逾白问那个书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之远。” “从何而来?” “西南蛮族。” “那你家的小公子是……” 江逾白心中有了个猜测,他忽的走上前,径直掀开了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小公子遮面的斗笠。 第251章 番外:莫离别8(阿月上线) 沈十九与裴争送完赵隶棠,便来到了医馆。 谁知两人一回到医馆后,江逾白就先把医馆大门关上了,然后神秘兮兮的问道,“赵将军送走了?” 第445章 沈十九点点头。 江逾白叹了口气,“来,你们跟我进来,见一个人。” —走近隔间之后,便看到窗边有一个轮椅,背对着门口的位置,轮椅上还坐着个人。 还有一人站在轮椅旁边,见着了沈十九之后笑着跟他打招呼。 “喏,这就是那位有腿疾的小公子了。” 沈十九看着窗边的那个背影,先前在街上感受到的那股熟悉感又回来了,他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起来,仿佛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隔间内很是安静,没有人说话,几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个窗边的背影上,直到,轮椅慢慢转了过来,坐在上面的人对着众人露出个恬静的笑来。 “诸位,好久不见。” 沈十九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他跑过去,弯下身子用力抱住了轮椅上的人。 “阿月……阿月……你怎么才出现……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的……” 阿澜月摸摸他的头发,几年不见,这个小人儿还是像以前一样,明媚又热烈,心中的爱意和温暖是藏不住的,总是能够照亮身边的人。 但是,这几年,却让阿澜月变得跟以前不同了。 他的腿不能走路了,要永远坐在轮椅上,甚至岀入都需要人照顾,因为要四处寻医,他走过了好多个国家,也见识到了很多的人和事。 他变得更加坚强,更加独立,变得不需要再依附于别人,不需要再追逐别人的脚步而活。 后来,他干脆把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一颗心锁了起来,这样,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也不会再空空的期盼着什么了。 “小十九,我也想你啊,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好了好了,别哭了。” 沈十九眼泪汪汪的抬起脸来,抱着阿月还是不愿意撒手,“阿月,你去了哪里呀?为什么现在才来,还有还有,你的腿……” —旁的裴争这才走过来,把扑在阿澜月身上的小人儿扶了起来,给他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问道,“你们何时来的北域?竟然躲过了我所有的眼线,有人在背后帮你们?” 柳之远回答道,“是首领,派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 “阿木勒?”裴争扬眉,看了眼阿澜月,“你与他有何牵扯?” “小公子其实是我们蛮族的王子,是阿木勒首领的亲弟弟,不过此事并没有公布与众,就算是在蛮族,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柳之远又道,“当然,赵将军也知道。” 随后,裴争又问了几个问题,阿澜月干脆把当年的事情简短的叙述了一遍,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极为沉静平和,就算说到自己为了请求阿木勒退兵而从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眼神中也是波澜不惊的。 “此番来北域未央城之前,我并不知道城中的神医竟然会是十九,如若提前知道的话,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但是之远告诉我说可能会有办法治好我的腿,所以我才答应亲自来看看,遮着面容也是因为不想你们认出我,可是谁知,江大夫十分机敏聪颖,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澜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如今看来还是要叨扰一番了。” 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很是礼貌圆滑,跟以前那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样子全然不同了。 裴争思忖半晌,所有解不开的谜题如今都有了答案,只是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沈十九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阿澜月问道,“阿月,那你有没有见到棠哥哥呢?” 裴争和江逾白隔空对视了一眼,也就沈十九个迟钝的小傻子听不出什么来,他们都听出了赵隶棠跟阿澜月之间的事情绝对不像这两人亲口所说的那样简单。 阿木勒为何迟迟不杀赵隶棠,阿澜月又为何会逼迫阿木勒退兵,赵隶棠被囚困于蛮族军营的那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 阿澜月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那双平静的眼眸中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道,“……没有呢。” “可是,阿月你知道吗,棠哥哥他才刚离开,他一直都……” 阿澜月忽的出声打断,“十九……你别再说了……我,并不想知道了……” 他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忘记,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从此退出将军的生活,再也不去打扰,那就要狠心的一刀两断,将军的消息,他也不愿再听到了。 以前,都是他不懂事,以为就算是将军不喜欢自己,但是只要自己能够一直陪在将军身边就好了。 可并不是这样的,爱都是自私的,他爱将军,所以知道将军爱的人不是自己,他会忍不住难过,会忍不住嫉妒,也会忍不住偷偷幻想,有没有可能会和将军相伴到老…… 可是,现实总是会一次次冰冷无情的将他刺痛。 他的那颗心也是肉做的,也是活生生血淋淋会疼的。 那个夜晚,冷风在耳旁呼啸的时候,他看清了,将军没有回过头。 所以才告诉自己要忘记,要放下,要释怀。 更何况自己的腿又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再也没办法站起来,只会拖累别人罢了。 沈十九看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裴争却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的纠葛牵扯,旁人再怎么担忧使力都没有办法解开,只能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 第446章 好在,人总归是找到了,既然找到了,那就肯定不可能再放他离开了。 阿澜月直接被带回了小院落,江逾白和沈十九把医馆关了门,专心在家里诊治起阿澜月的腿。 可是他的腿伤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治好的,就连江逾白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只能是尽全力试试了。 离儿倒是对家里来的这个新客人很是热情,更多的是对于轮椅的好奇,非要爬到轮椅上跟阿澜月坐在一起玩。 沈十九教育了他好几遍,那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并且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小奶娃瘪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委屈巴巴的看着阿澜月。 阿澜月笑着帮他说话,“十九,没关系的,离儿又不重,更何况他这么可爱,我也很想抱抱他呢。” 离儿对着阿澜月露出个甜甜的笑来,然后又撅着屁股爬了上去,坐到了阿澜月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伸手在他脸上戳了戳,奶声奶气的说道,“你的脸上,有一个小月牙儿。” “是啊。” “那我猜猜,你是不是叫小月儿呢?” 阿澜月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没错,离儿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 小奶娃骄傲的挺起胸脯来,“爹爹说,离儿这么聪明,只比他小时候差一点点而已了。” 阿澜月听了忍俊不禁,这算是什么夸人的话。 不过有了离儿的陪伴,阿澜月脸上倒是露出不少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晚上,几人一同吃过了晚饭,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只有沈十九推着阿澜月,来到了院子里。 今夜的月光异常皎洁,银白的月牙儿高高的悬在夜空中。 两人虽然已经许久没见,但是那种亲密的熟悉感却仿佛从未消失过。 阿澜月问了些沈十九这些年来的生活,沈十九也都一一告知。 听完之后,阿澜月满是心疼得握了握沈十九的手,“离儿长成这么乖巧可爱的样子,都是因为你教得好,—个人把他带大,你一定受了好多的苦……” “不是的呀,我还有小玉子和阿风,他们一直都在帮我的。” “那不一样,”阿澜月看了眼夜空,“我知道,那不一样的,那个人不在,身边有谁陪着,都仿佛是孤身一人。” 沈十九从背后抱了抱他,“阿月,我知道你不想说那些事情,我也不会问你了,你跟棠哥哥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我只要你们都能平安幸福。” 阿澜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十九啊,你知不知道,这两个祝福,我……” 他想说,我可能一个都得不到。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改了口,“……我就都收下了哦。” “嗯!”沈十九重重点头。 阿澜月自己推着轮椅,往前移动了些许距离,身后的沈十九没有再跟上来。 阿澜月倚靠在轮椅的后背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十九,你知道吗?”他淡淡的开口道,“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以前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期望的不是吗?” “没错,我是在逃避,我不敢见将军,因为我知道,那种感情可能是愧疚,可能是同情不忍,也可能只是悲悯,但不是喜欢,更不可能是爱。” “我不可以分不清这之间的区别,也不可以利用这种感情……” “这一直以来,不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252章 番外:莫离别9 院落中一片静谧,只有冰冷的夜风四处吹拂。 “谁告诉你,是一厢情愿。” 背后突然传来道声音,嗓音微凉,语气中带着隐隐克制的沉着冷静,听在阿澜月耳中,却像是在寂静夜里骤然炸起的一道惊雷。 坐在轮椅上的人影僵住,微微瞪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握住轮椅的两侧,攥得白皙的手背都微微发白了。 阿澜月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是谁的声音,这种熟悉的程度深入骨髓,能够让他伪装好的坚强瞬间就崩裂塌陷,溃不成军。 坐在月光下的那个身影,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银辉,犹如梦幻泡影一般太不真实,虚无缥缈的仿若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 赵隶棠原本已经出了未央城,一路远离北域的,可是乘风突然寻来,随后赵隶棠便心急如焚的策马折返。 —路上,想了很多见到他之后要说的话,可是人现在真的就在眼前了,心中的千言万语却又哽在了喉间,半句都难以吐露。 特别是,听到了刚刚的那句话。 “为什么不回答?” 赵隶棠上前了两步,要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那个背影却始终挺得直直的,不发一言。 “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在蛮族四处寻你,可是一点下落都没有……”赵隶棠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轮椅走过来。 “……自从那晚之后,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蛮族那么多人,却没有人听说过你的名字……” “别人可能都以为我是疯了,可是我不相信你就那么死了,你一定还活着,你在躲我,你不想见到我,是不是?” 赵隶棠走到了轮椅前面来,终于亲眼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可是他低着头,单薄的肩膀在细微的颤抖。 第447章 赵隶棠伸手把他的脸抬起来,迎着月光看清楚了,那张莹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眸中蓄满了泪水,随着长睫的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阿澜月扭头挣开了那只手,慌乱的自己擦掉了眼泪,眼睛看着别处,开口道,“将军还找我干什么?如果是想弥补什么的话,大可不必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不需要什么愧疚的弥补和同情,我一个人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赵隶棠的手僵了半天,慢慢收了回来,然后暗暗捏紧了。 “你觉得我对你是愧疚,是同情,是怜悯?”他声音冷了下来,刚才的一腔热血都被这几个词从头到尾的浇灭了。 “在你心里,我就是对任何人都那么宽容大度的吗?别忘了你是蛮族人,难道我会对仇敌抱有什么怜悯之情吗?” 阿澜月扯着嘴角笑了笑,果然跟他想得一样,将军那么在意他的出身,那么在意他的蛮族血脉,又怎么会对他生出什么别的情愫来。 “不是吗?”阿澜月缓缓道,“其实将军根本不用对我有什么亏欠之意,我的命本来就是将军救下的,就算是还给将军也是应该的,现在只是断了一双腿捡回一条命,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住口!”赵隶棠微微倾下身子来,逼近阿澜月的脸颊,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还了?你的命绐我好好留着,以后,不准再寻死!” 那个夜晚从城墙坠落的那道身影,这几年以来一直是赵隶棠无法忘却的梦魇,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他能感受到当时的阿澜月,该是有多惊慌害怕,又有多坚毅决绝。 突然之间凑近的距离,让阿澜月呼吸有些凌乱,他盯着眼前放大的一张清俊的面容,目光中流露出近乎贪恋的温柔,可是转瞬间又被一股清冷压了下去。 “将军,还是先放开我吧,十九刚才在这里,要是被他看到……就不好了……”阿澜月轻轻的说道。 “他已经回屋去了。”赵隶棠并没有松开他的打算。 “……可是,院子里还有其他人住着,别人瞧见了,早晚会传到十九的耳朵里,将军那么喜欢十九,一定不能容忍这些闲言碎语吧。” 阿澜月眼睛里还有些晶亮的泪水,可是全都被他强忍着没有掉落下来,他这一句话说完,下巴上的力度不仅没松,反而又捏得紧了些。 赵隶棠目光暗沉了几分,盯着那颗点缀在眼角下的弯弯的月牙印记,隐忍压抑得眼尾都被微微烧红了。 “他知道了又如何?你不关心关心自己,反倒是关心起别人来了。” 阿澜月沉默了会,才说道,“……将军喜欢的人,怎么能算是别人。” —颗泪珠又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滴到了赵隶棠的手背上,烫的他心里跟着骤然一缩。 眼泪一开始掉落,就再难忍住。 阿澜月边无声的掉着眼泪,边断断续续的说: “我知道,将军的喜欢,早就给了别人……是我,一直死皮赖脸的跟着,一定很让人厌烦吧……不过还好我现在认清楚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将军了,我也知道我的腿是不可能治好的了……所以,我明天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我会消失的彻彻底底,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堵回了嗓子眼。 阿澜月半张着嘴巴,正好可以让人趁虚而入,封住他的唇舌,让他再说不出那些要离开的话。 赵隶棠闭着眼睛,只用心的吻住他,那些在体内疯狂滋长的思念和渴求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犹如开闸泄洪一般难以平复。 良久之后,赵隶棠才松开他。 阿澜月原本有些苍白的嘴唇现在变得红艳艳的泛着激淞的水光,他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脑子里胡乱的嗡嗡作响,一个吻扰乱了他的思绪,刚才没说完的话顺着就说了出来。 “……我们之间的婚约也再做不得数了,只是在我走之前,将军还要绐我写一封和离书……” 赵隶棠的手原本还附在他的后颈轻柔的摩鲨,听见这句话冷情的话,一股怒火直接从肺腑之间灼烧了上来。 堂也拜了,亲也成了,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在几年之前都做过了。 现在,好不容易才刚找到他,喜悦和欢愉的劲头还没过去,他居然就开始急着问自己要和离书,想要跟自己清清楚楚的划清界限。 那以前的那些拉扯纠葛算是什么,这四年的苦苦寻找算是什么,背负着痛苦又怀揣着希冀,渴望能再见到他的这颗心,又算是什么。 “想成亲的是你,想和离的也是你,我告诉你,你休想!” 赵隶棠咬牙切齿的说完,直接将轮椅上的人打横抱了起来,随后大步向着某个屋内走去。 阿澜月挣脱不得,天旋地转之间就已经被压到了床上,然后一双手粗暴的开始解起他身上的衣袍,让他想起了先前在蛮族军营时的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他害怕的反抗推拒,可是双手直接被并拢按在了头顶。 虽然阿澜月的腿使不上力气,但还是有感觉的,有一只膝盖顶开了他的腿缝,任他怎么扭动腰肢,都丝毫没有办法摆脱。 “放开我……你放开……求你……不要……这样……” 第448章 阿澜月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以前的他再怎么痛苦都不会反抗,因此他也不会知道,反抗只会惹得对方更加炙热疯狂。 “不是要和离书吗?只要我还没有给你,我们就还是夫妻……”赵隶棠烧得眼眸都红了,一手控制住他,另一手剥着他的衣服,很快就把身下的人剥成了个光溜溜的水煮蛋。 “……现在,就来尽尽夫妻之责。” 阿澜月哭得嗓子喑哑了,也挣扎的没了力气,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便停止了反抗,只安安静静的躺着,一边无声的流着眼泪,一边止不住的浑身打颤。 察觉到身下的人不动了,赵隶棠也慢慢恢复了理智,那股快要把他烧穿的怒火平息下来,随后他身子忽的 —僵,看清了身下紧紧咬着唇瓣不肯发出声音的人儿。 赵隶棠有些慌乱的扯过了被子来,把身下的人紧紧的包裹起来,他手指打着颤的伸过去,小心翼翼的替阿澜月擦掉眼泪。 他是被喜悦冲昏了头,也是被怒火气晕了脑。 见到阿澜月的第一眼,他就想靠近他,想亲他抱他,想跟他上床,想吻掉他的眼泪,想跟他说以后都不许再离开自己了,想诉说这几年的相思,想表明自己的心意…… 唯独没想过要这样强迫他。 可是听到阿澜月那些冷漠的话,赵隶棠就感觉被一种随时可能会再次失去他的恐惧笼罩起来。 所以害怕,所以慌乱,所以又伤害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好不好……”赵隶棠紧紧拥着被子里的人,脸庞深深埋进了他的肩颈之间,呼吸中满带着他身上的味道,随后眼眶渐渐变得湿润。 “我不碰你……你不喜欢我就不碰了……”他闷闷的说。 “所以……不要走了……好不好……不要再离开我了……” 作者有话说 小宝贝们可以进群一起来玩耍啊,群号看置顶书评 第253章 番外:也快完结了啊 第254章 番外:莫离别10 被子底下的人目光失了神采,纵使被紧紧拥着,身子还是止不住的打颤。 “你……岀去……” 赵隶棠微微抬起了头来,“月儿,你说什么?” 阿澜月闭上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出去……出去……不要碰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大了些,情绪有些波动。 赵隶棠忙松了手,轻声道,“好,我出去,你别哭了。” 手忙脚乱的替阿澜月擦了擦眼泪,赵隶棠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出了房门。 关上了房门之后,赵隶棠深深吸气,他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做了什么事情,就气氛又懊恼。 明明那些话都不是他真正想说的,明明也不是真的要强迫他,可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就是被他几句话就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太过在乎有时候就会太过脆弱敏感。 但其实阿澜月又哪里好受了,他缩在被子里,紧紧咬着被角,任由眼泪肆虐的流进枕头里。 将军刚才的话让他有些分不清了,可是他又不敢胡乱的揣测,若到头来又是自己的误会,那他该如何自处。 后半夜屋里屋外的两人都一夜无眠,像是远隔千里,又像是只隔着一扇门。 翌日一早,第一个走出房门的人是柳之远,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阿澜月房门口的人影。 柳之远走近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赵隶棠,一时之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赵隶棠倒是还记得他,对他点了点头。 “赵,赵将军!你是何时来的?来找我家公子?见到人了吗?你怎么会站在屋外呢?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你 ” “柳公子,”赵隶棠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事想跟你说。” 随后赵隶棠告诉了柳之远,武泉已经战死了,所以当年他托自己传递的话,只能对着凄凉的坟墓说了。 只见柳之远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消失不见了,过了会,他才红着眼睛问武泉葬在了哪里。 赵隶棠告诉了他之后,柳之远礼貌道谢,也没有进屋看看阿澜月的情况,就低着头又回了自己房里。 赵隶棠又在门边站了会,犹豫了好久,才轻轻抬手敲了敲门,可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隶棠想到阿澜月恐怕行动不便,要是下床的话,应该也是需要人帮助的吧,他便想要推开门进去。 “月儿,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不要!”屋内终于有了应答,急切的拒绝了赵隶棠之后,便又没了声音。 赵隶棠对着门内道,“好,你别着急,我不进去。” 随后就听见了屋内传来了“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地上似的。 赵隶棠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手又搭在了门边,“月儿,你没事吧?摔倒了吗?我进去帮帮你好不好?我什么也不做,就帮你下床就好。” “我说了不要!” 房内的阿澜月确实是从床上滚下来了,半趴在地上,还磕到了膝盖,可是他眼眶红红的,看了眼不远处的轮椅,宁肯自己爬过去,也不想要赵隶棠进来看到自己这幅无用狼狈的模样。 “你不许进来!”阿澜月又咬着牙喊了声,看见映在门边的那个身影,倔强的托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往前挪动了两步。 第449章 虽然双腿没有力气,但还是能感觉到痛的,尤其是刚才磕到的膝盖在地板上磨蹭着,痛得阿澜月小脸都白了,红着眼睛直吸气。 门外的人又在担心的敲门,“月儿,你没事的话就回答我一声,好不好,我担心你,你有没有摔伤自己?” 阿澜月这回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了,废了好大的劲,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坐上了轮椅,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等到自己平复了呼吸之后,才自己摇着轮椅,来到了门边。 “月儿,月儿……” 阿澜月忽的一把将门打开来,外面的阳光顿时照射进来,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冷静自若的说道,“请赵将军让开一下,我想出去。” 赵隶棠俯下身子平视他,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打量了好几圈,“是不是摔到了?有没有受伤?” 阿澜月别开头,“我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没什么知觉的。” “碰到腿了?” 赵隶棠不在乎他故意冷冰冰的语气,半蹲在他身侧,伸手顺着他的腿部轻轻揉了把。 膝盖被触痛,阿澜月“嘶”了一声然后紧紧蹙眉,想把腿缩回来可是又做不到。 “膝盖痛吗?”赵隶棠连忙避开他的膝盖,然后慢慢把他的裤腿往上撩起来,这才看见他的膝盖处都已经微微红肿了,甚至有一块凸起红的快要破皮了。 赵隶棠瞬间心疼不已,在心中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推门进去照顾好他,那样他肯定就不会把自己 摔伤了。 可是随后,赵隶棠却又发现了不对劲,阿澜月的膝盖和腿上很明显的还有很多陈年旧伤,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成的,应该是常年的被磕磕碰碰,才会留下这些印记。 伸手在那些伤痕上轻轻的抚过,赵隶棠抬起眼睛看着他,问道,“这些伤……都是怎么弄得?” 阿澜月不说话,想自己把裤腿放下来遮住,可是被赵隶棠握住了手不让他动。 赵隶棠可以想象得到,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他肯定尝试过很多次想要站起来,或是想要自己照顾自己,那么经常摔倒或是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些日子,肯定痛苦又难熬,他一个人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恰好此时院落中又传来了动静,是江逾白匆匆忙忙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就跑了出来。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江逾白头发乱着,先是咋咋呼呼的跑到裴争和沈十九的房门口“梆梆梆”的敲门。 & 十九!十九快起床!十九十九十九!& 门被裴争铁青着脸拉开,一掌就要往江逾白胸口拍过去,并没有用什么内力,只会让他疼一疼,并不会受伤。 这已经不是江逾白第一次大清早的就砸人家小两口的房门了,每次都被裴争记恨上然后想其他方法报复回来,但是江逾白每次还是不长记性。 眼看着那一掌就要落到江逾白身上了,背后伸过来一只手臂,搂着江逾白的腰往后一拽,一掌落空。 江逾白先是回头瞪了搂住自己的乘风一眼,然后把他的手拍掉,无视站在门边阴沉着脸的裴争,冲进房内就把还在床上酣睡着的沈十九拉了起来。 “沈十九!别睡了,快睁开眼睛!我想到办法救治阿月的腿了!” 江逾白把软趴趴的小人儿硬拉起来,不顾他还迷迷蒙蒙的睁不开眼睛,就把一旁的衣服往他身上套,然后—路拉着人出了房门,来到了阿澜月的房门口。 几人见到了赵隶棠也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毕竟把赵隶棠追回来是几人一起谋划的事情。 “赵将军麻烦你让让。” 江逾白一屁股把赵隶棠挤开,然后拉着沈十九在阿澜月面前蹲下。 “阿月,你的腿怎么啦?”沈十九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也看到了阿澜月膝盖上的伤。 谁知道沈十九这一句真切的关怀,直接把阿澜月的眼泪催出来了,他只要一想到将军和十九之间的那种感情,就觉得心里疼的厉害,眼泪也忍不住的往下掉,像是几年之间忍着的眼泪如今都要一起流出来似的。 “是不是很痛啊?阿月你不要哭了,我绐你上药好不好?上了药就不痛了。” 沈十九边说着,边在袖口里摸索着找药盒,然后去给阿澜月上药。 江逾白瞄了身旁的赵隶棠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责备,“赵将军你怎么回事?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阿月的腿是不能走路了,但是还是有知觉的,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敏感一些,就是说受伤之后会更痛,你怎么还能让他受伤呢?” 赵隶棠本来就自责着,这下更是深深的望了阿澜月一眼,看着他雪白的小脸顿时更加心疼了。 随后沈十九和江逾白一起把阿澜月推走了,江逾白还十分严肃的不让赵隶棠跟过去,说本来还是很相信他的,但是现在看来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还是让他在外面等着。 裴争也被江逾白拦在了外面,说他虽然不会败事,但是在旁边看着也会让人压力很大,还可能会影响十九的专注和发挥,所以也不许进去打扰。 最后沈十九和江逾白两人在屋内围绕着阿澜月的伤情讨论了好久,还真的被他们开了一张药方出来。 虽然不能保证一定会让阿澜月的腿就此好起来,但是也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第450章 原本阿澜月是想要拿着药方就离开的,可是沈十九和江逾白两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一个负责眼泪汪汪的求他,另一个负责编造各种严重的后果来吓他,总之就是让他死了离开的这条心。 赵隶棠也又在此住下了,就住在阿澜月旁边的那个房间中,虽然阿澜月总是躲着他不愿意见他,但同住在—个屋檐下,再加上有一方故意制造机会,两人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 作者有话说 这群人住在一起 每天的日常就得鸡飞狗跳的 有小江在,谁也别想消停 第255章 番外:莫离别11 药方一连喝了几日,可是阿澜月的腿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江逾白拿着个小锤子,在他的腿上各个地方敲敲打打的。 赵隶棠在一旁看着,不免有点担心,“江大夫不是说月儿的腿比一般人都要脆弱敏感吗?这样的力度会不会太重,别敲疼了他,要不要再轻一点?” 江逾白手上的动作停了,翻了个白眼道,“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赵将军,都说了让你在外面等着,你看你偏要跟着进来,进来就算了,还老是质疑我,你这样很打扰我知不知道?要是阿月出点什么问题就都怪你……” 语毕,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对,是本来就怪你。” 当年的事情几人已经完全了解了,也知道了赵隶棠跟阿澜月背后的那点纠葛,但是以外人的角度来看,两人都没有什么错,却又好像都做错了什么。 本来约定好了不在两人面前提起那些过往的,但是江逾白是最了解阿澜月的伤情的,每次来给他诊治,看他要常年喝那么多的药物,接受那么多痛苦的治疗,就觉得很是心疼他。 医者最重要的是保持一颗悲悯之心,江逾白看着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 赵隶棠没再说话了,抿着嘴巴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阿澜月。 而阿澜月见江逾白气呼呼的样子,说道,“江大夫,没关系的,我相信你,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甚至比我还要着急我的伤,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么懂事乖巧的话一说,江逾白就更加心疼他了,把小锤子收了起来,转身走到了赵隶棠身边去。 “这锤子不是用来敲疼他的,是绐他腿上的肌肉放松按摩,”江逾白把锤子一把塞进了赵隶棠手中,“每天三次,每次半个时辰,在这段用药的时日必须按时按点的敲打按摩,还必须要注意到各个穴位以及力度……” 江逾白吧啦吧啦的讲了好一会,末了盯着赵隶棠,“记住了吗?” “嗯。”赵隶棠应下。 “你记住什么了?”江逾白没好气道,“我看你什么都没记住,来你过来先敲敲试试,我看看你学会没有。” 赵隶棠就跟被老师教育的小孩子一样,江逾白说什么他听什么,让他去阿澜月旁边蹲下,他就走过去蹲下了。 江逾白站在旁边指挥着,“先把锤子放一边去,先按摩。” 赵隶棠把小木锤放下,挽了挽袖口。 “从小腿开始,顺着后面的筋络慢慢往上,拇指按住小腿骨,四指轻轻打着旋轻轻按揉……” 江逾白说了半天,见赵隶棠伸着手没动,扬声问道,“赵将军?干嘛呢?睡着了吗?怎么还不按呐?” 赵隶棠微微仰着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阿澜月,一时有些愣神。 这几日两人虽然经常碰见,但是阿澜月从不肯正面瞧他,见着他就低着头避开了,赵隶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晚吓到他了,所以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也不敢再逼迫他。 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照顾他,可是又只能自己憋屈的忍着,赵隶棠都佩服自己怎么练就的这么强的定力。 阿澜月原本是低垂着眼眸的,但是听见江逾白的话后,微微抬起眼睛来望过去了一眼,正好与赵隶棠的眼神对视上,他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就赶紧把目光转移开了,但不停乱颤的长睫和紧握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阿月,这几日我都在家里照看着你,也没去医馆里瞧瞧,估计小十九一个人要忙不开了,裴争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还不得趁机揍死我……”江逾白咳嗽了两声,“想来想去,家里也没有什么闲人,你那个跟班也被裴争带去医馆里当奴役去了,所以就只剩下赵将军,每天除了围着你转,也没别的什么事了,我看他来照顾你最合适不过……” 阿澜月知道江逾白说的有道理,便垂着眼睛不说话。 江逾白凑过去在他耳旁道,“……还有啊,他身体强壮,会武功有内力,想办法让他绐你分点,肯定对你的恢复也有帮助。” 正说着,赵隶棠的手就慢慢伸到了阿澜月纤细的小腿上,一只手掌能将他整条小腿包裹住大半,然后纤长有力的手指就按照着江逾白说的方法,开始轻轻的替他揉捏起来。 可是用的力道太轻了,阿澜月只感觉到有痒痒的触感在他的小腿肚上画着圈圈。 江逾白也看出来了,疑惑的问道,“赵将军,你那战场杀敌的力气都用哪去了?你这是在给阿月挠痒痒吗?” 阿澜月看见江逾白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失笑。 赵隶棠这么几日第一次见着他的笑脸,心中也跟着松动了几分,便暗暗加重了些许力度,谁知他没控制好,力道又太大了,正好按在了某个穴位上,痛的阿澜月泪花一下子泛了上来。 第451章 “呃……” 听见轻呼,赵隶棠赶紧卸了力气,手还握着阿澜月的小腿,却不敢再动了,跟犯了错似的抬头看了眼江逾白。 江逾白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道,曾经那么威武那么运筹帷幄的大将军,没想到竟然连给人按摩都学不会,爱真是能让人冲昏了头脑。 “没事,别着急慢慢来,赵将军应该也是第一次绐人按摩吧,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江逾白安慰道。 随后赵隶棠在江逾白的指导下,又给阿澜月按摩了几下,总算是摸清了门路,找好了力度,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给阿澜月揉捏了小腿好半晌。 江逾白又教着赵隶棠怎么用那个小木锤绐阿澜月的大腿敲打放松,见他做得有模有样了,便道,“不错不错,那以后每日就请赵将军给阿月好好按一按了,一定不能间断啊。” 正说着,其他几人也从医馆内回来了。 沈十九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阿澜月房间来看他,然后问了江逾白阿月今日的情况。 没一会裴争和乘风也跟着进来了,几人其实都很是关心阿澜月的伤情。 随后柳之远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见着屋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还惊讶了一下。 “大家怎么都来了,都不回去休息吗?” 他把药送过去,阿澜月伸手要接,他没给,说了句“还有点烫”,随后药碗便被一旁的赵隶棠接了过去。 柳之远看着面前的两人,颇为感慨的说道,“真是没想到,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你们两个还能再相遇,还能再和好,哎,真是世事难料。” 阿澜月小声的回了句,“没有,是你误会了。” 赵隶棠端着药碗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柳之远眯着眼睛打量这两人,一个耳垂有些红的坐在轮椅上,故意避着身旁半蹲在跟前的另一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因为人多害羞才躲避的啊。 “哎,公子你就别骗我了,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柳之远说道,“上次你俩被我撞破之后,你就是这副表情,别以为我忘了。” 此话一出,阿澜月羞愤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柳之远,小脸紧绷着,示意他不许再多说了,可惜柳公子压根就没看见。 其他的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事了,只有沈十九,看看柳之远,看看江逾白,看看乘风,最后看看裴争,满脸茫然。 “柳公子,你怎么不说了呀?”沈十九懵懂的问道,“你撞见棠哥哥和阿月怎么了吗?他们在做什么吗?我也想知道,不能也告诉我吗……” 裴争适时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托到了身边来按进怀里,沈十九眨巴了两下眼睛,更加迷惑了。 柳之远笑道,“这件事情嘛,也不是不能说,反正这里的各位都懂吧,就是当时赵将军和我家公子从蛮族军营中逃出来,在我家的商队中隐藏起来了……” 随后,柳之远添油加醋连编带造的详细描述了一番当时发生的事情,但是在讲到他冲进草丛看到了两人之后,就突然不讲了。 阿澜月急切的解释道,“真的不是那个样子的……我……我是在绐将军上药……当时将军是受伤了的……” 柳之远一脸讳莫如深,“嗯,后来我家公子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得是多重的伤,还得……用 那种姿势上药……” 江逾白用力绷着笑意,故作思考了一番,“枉我行医这么多年,竟然还有我没见识过的治疗方式,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乘风也在一旁配合的点点头。 裴争唇角微微勾着,捏了捏怀里人儿细腻顺滑的小脸蛋,凑在他耳旁低声道,“有空我们也试试。” 沈十九用力把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掌扒开了,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坐在轮椅上的阿澜月脸颊早已经红透了,他怎么解释那几个人根本都不听他的,也根本就不相信他,他干脆闭着嘴巴不说话了,见沈十九在看自己,他便也回看过去,心想果然还是小十九单纯善良,肯相信自己。 谁知沈十九看着阿澜月开口道,“阿月,草丛里有很多小虫子的,下次不能在那里了知道吗?” 第256章 番外:莫离别12 沈十九话一出口,屋内几人憋笑憋得更辛苦了,江逾白遥遥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赵隶棠手中的药汤差不多被吹得温热了,他把碗直接递到了阿澜月嘴边。 阿澜月却半是羞愤半是嗔怪的看着他,是想做出生气的表情的,但是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一般,在责怪他都不帮着自己一起解释。 赵隶棠心里知道这群人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的辩解,便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先把药喝了,我把他们都赶出去好不好?” 阿澜月委屈巴巴的点点头,然后就着赵隶棠的手把药喝掉了。 赵隶棠随后起身,开始下逐客令,要屋内众人没事的话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 江逾白却打断了他,说道,“赵将军别着急呀,这药已经喝了几日了,我得先看看阿月的情况不是,这么想把我们赶走,怎么你们两个还有事要忙吗?” 赵隶棠他噎了一下,告诫似的看了江逾白一眼。 江逾白走到了阿澜月身边,给他把了把脉。 “阿月,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做,深呼吸……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双腿之间……先从你的脚开始……慢慢到达小腿……然后是大腿……” 第452章 随后江逾白看着他道,“来,试试能不能用上力气站起来,但是千万不许逞强,要是做不到就不做了,听到了吗?” 语毕,房内几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集体看着阿澜月。 赵隶棠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牢牢的盯着轮椅上的人,若是论起来,他怕是在场的人中最希望阿澜月的腿能够好起来的人。 阿澜月按照江逾白的话试了试,手指紧紧的扣住轮椅的边缘,可是,他再怎么用尽力气全神贯注,都没办法站起来,只要一用力,两条腿就像是被无数的针扎一样,痛苦不堪。 赵隶棠在一旁看的清楚,看到他身子在不停发颤,唇瓣都被咬的发白了,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给他—点点的力量。 江逾白看出现在阿澜月确实还没办法站起来,便道,“好了好了,阿月,我们先不试了,估计是药效还不够吧,况且这事也急不得,我们慢慢来吧。” 阿澜月看起来很是沮丧,微微低垂着头不怎么想说话。 随后屋内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赵隶棠送几人到了门口。 江逾白最后一个出的房门,转身有些大声的对着赵隶棠说话,保证屋内屋外的几人都能听得到。 “赵将军啊,你就先别走了,我刚才交代绐你的事情你可还没做完呢,记得要注意手法和力度啊?” 院落中的其他人都识相的回了自己房间。 赵隶棠站在阿澜月房门口,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院落,不由失笑,转身进屋关好了房门。 谁知他刚往屋内走了几步,却忽的愣在了原地。 不远处的阿澜月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自己撑着两侧站了起来,虽然看起来颤颤巍巍的,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阿澜月额头上覆满了薄汗,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努力的尝试,就算是众人都走了,他也在咬牙坚持着,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没想到慢慢的开始感受到了双腿涌上了一点点力气,随后,他自己站了起来。 微微抬头,便看到了站在自己不远处折身返回的赵隶棠。 阿澜月眼中立即涌上来泪意,他想说自己能站起来了,可是却激动的发不出声音,只能泪眼盈盈的看着赵隶棠。 紧接着,阿澜月双腿忽的一软,又没了力气,眼看着身子就要软绵绵的重新跌回轮椅中。 赵隶棠大步走了过来,在他歪倒之前,用力把他抱进了怀中,托着他身体的重量,紧紧拥着他,像是拥抱着最为珍爱的珍宝。 赵隶棠呼吸滚烫,尽数埋进了阿澜月的脖颈之间。 阿澜月眼眸中的泪珠落下来,他没有推开赵隶棠,带着哭腔问道,“将军,你看见了吗……我刚才……站起来了……你看见了吗……我能站起来了……” 赵隶棠当然看见了,但他知道阿澜月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了,需要人的肯定而已。 他不停的顺着怀里人的后背,感觉到那纤细单薄的身躯止不住的轻颤,心中就漫上来细细密密的钝痛。 “月儿,月儿,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赵隶棠柔声道,“我们不这么着急,好吗?江大夫也说了,要慢慢来,如果太过心急的话,可能还会引起反效果的,我们听江大夫的,好不好?” 阿澜月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根本没在意到此时自己跟赵隶棠的行为举止多么亲密,他听话的点了点头。 江逾白知道了此事后,也十分激动,治疗总算是见到了疗效了。 此后的几天中,赵隶棠每日都会来照顾阿澜月,给他送药,帮他按摩,而阿澜月也每日都会尝试着再次站起来,但是江逾白不许他再那么使力了,所以他便慢慢的等着双腿重新恢复足够的力气。 而裴争也一直在暗中筹划着另一件大事。 这日,乘风拿着一封信回到院落中,亲自递到了裴争手中。 裴争看完信后,看起来心情不错,笑了笑,“时机差不多了。” 等到晚上众人一起吃完饭时,裴争便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回长陵国。 今日他收到的信件正是长陵国传来的,裴争若是要回到长陵的话,沈十九和离儿是一定要跟他一起回去的,李玉和乘风也会跟着回去,那么江逾白也就会同去,这么一来阿澜月柳之远和赵隶棠都要同去。 也就是说,举家迁移。 裴争早先就与长陵那边取得了联系,但是在没有摸清长陵国现在的国情之前,是不能够贸然回去的。 既然如今裴争做了这个决定,就证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而其他人也做了考虑,目前他们确实没有必须要留在北域的理由。 所以众人便打算一同回长陵。 其实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阿澜月,他的腿还在治疗期,要十分小心着才行,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就进行长途跋涉,但是好在有江逾白和沈十九一直陪在身侧,并且他的腿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治好的。 沈十九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医馆的,毕竟已经经营了好几年,有着深厚的感情了。 医馆关门的那日,是裴争陪着他一起去落得锁。 站在熟悉的街道上,沈十九看着紧闭的大门,突然伤感的不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裴哥哥,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裴争摸了摸他的头发,“舍不得?” 第453章 “嗯……”沈十九点点头,“你知道吗?你没回来的时候,我都不想自己呆在家里,因为我老是会想你,所以我就来医馆,帮病人们看病,我让自己忙一点,就不会总是想起你了,所以,我在这里呆的时间比在家里还要长……” 裴争心中跟着慢慢变得酸涩,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过得美满甜蜜,但是过去的那些伤痛也是永远无法抹平的。 “以后不会了,”裴争抱了抱他,“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这里你若是以后想回来,我们就回来住些日子,医馆和那个小院子都给你留着,不管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沈十九鼻子酸酸的,眼泪汪汪的看着裴争,重重点头,“好……” 两人回到院落中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三辆马车,并且行李都已经全部搬上了马车。 赵隶棠推着阿澜月先出来了,一同站在了门口,看着里面的几人忙碌。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李玉乘风和柳之远在收拾着,江逾白就知道在院子里咋咋呼呼的指挥,或是和离儿追来追去的捣乱。 终于把剩下的东西也归拢好了,几人分别上了马车。 沈十九又依依不舍的站在门口看了会,在他马上就要哭出来时,被裴争直接捞进了马车中。 随后三辆马车摇摇晃晃的往未央城门口驶去了。 江逾白原本是在阿澜月所在的马车上,负责这一路上照顾着他的,他们的马车由乘风驾着,谁知道马车走着走着前面的车夫就换了人。 江逾白呆着无聊想撩开帘子跟乘风说话的时候,看到坐在外面的赵隶棠,顿时明白过来。 “赵将军挺上道啊,”江逾白小声道,“怎么样,用不用我腾地方?嫌我碍眼不?” 赵隶棠没说话,下颌线紧绷着,面无表情的在驾着马车。 江逾白有时候见赵隶棠总是绷着的样子,就觉得他活得实在是枷锁太多,不像裴争那个老禽兽那么洒脱。 不行,照他这样俩人什么时候才能进一步发展?上次按摩的事情要不是自己在中间推波助澜,赵隶棠这个—根筋还不知道要跟阿月相敬如宾到什么时候。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伤害过人家,现在就只敢远远的看着,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了。 所以有时候,江逾白还是佩服裴争的。 毕竟他没见过比裴争还不要脸的人了。 第257章 番外:莫离别13 江逾白直接叫停了马车,头也不回十分潇洒的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后面的马车上只有乘风和柳之远两人,江逾白把柳之远赶到前面的马车上去当车夫。 柳之远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代替了赵隶棠的位置,赵隶棠便直接进了马车车厢中。 阿澜月正靠在车窗上往外看,见着赵隶棠坐进来,身子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赵隶棠看出他的反应,苦笑一声,“我就进来坐会,别担心。” 阿澜月点点头。 其实这些日子,他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军,将军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过去那么久的认知,再加上先前实在是卑微到了尘埃里,让他不敢相信将军对自己的感情,一时之间也不敢接受,不敢回应。 赵隶棠却是只是坐在马车里,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阿澜月的侧脸,十分专注。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行驶到了未央城城门口处,在接受盘查时,却忽的被拦住了。 其他人都可以离城,唯独裴争不行。 那些门卫也不说明原因,便要把裴争带走。 裴争心中其实已经知道会是怎么回事了,安抚了众人一番,便同那些门卫去了,其余人先在马车内等候。 裴争被带到了北域皇宫内,一切都是北域皇帝下的命令,虽然明面上说不会限制裴争的来去自由,实际上却不许他离开未央城。 等在城门口的几人见天都快黑了,裴争却还不回来,不免担忧起来。 江逾白道,“我去过北域皇宫,不如我们去把人抢回来?” 赵隶棠首先反对他,“这里是北域境内,还是戒备森严的都城,抢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并不知道北域皇帝找裴争是所为何事,不好轻举妄动。” 江逾白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见着沈十九一脸担心的样子,想逗逗他而已。 赵隶棠又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北域皇帝真想对裴争不利的话,有的是机会下手,不会留他到现在,此举应该更多的是震慑与警告作用。” 沈十九不放心的问道,“真的吗?裴哥哥真的不会有事吗?” 赵隶棠点头,“若是裴争一直留在未央城的话,并不会对北域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北域皇帝可以放任他,但如今我们要回去长陵国,虽然现在的长陵国力微弱,不可能与北域抗衡,但放虎归山总归是个隐患,不过要是两国合作的话,又是另说。” 话音刚落,就见着不远处走来个人影,正是刚从皇宫内回来的裴争。 他走到众人身边来,把离儿和沈十九抱上马车,然后对其他人道,“走吧,尽快出城。” 几人都回了自己的马车,紧接着驶离了未央城。 马车一路疾驰,越走天色越暗,但几人还是没有停止赶路,一直到月色高悬,离着未央城也有段距离了,马车的速度才慢慢减了下来。 第454章 已经到了一处较为荒芜的地段,四周没什么人烟,几人没有走官道,因此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影。 原本几人打算就在野外将就着休息一晚的,结果却忽的在不远处见着了一家开在荒郊野岭中的客栈,在漆黑一片的夜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裴争让李玉停下了马车,撩开了围帘仔细的打量着那家客栈。 “大人,您有没有觉得,那客栈有点不对劲?”李玉虽然说不上来什么,但就是有种直觉。 裴争点头,“是不对劲。” 裴争隐隐约约的对这里有点印象,他刚醒来之后,自己来北域的路上,好像是住过一家客栈,可是那时候的他记忆混乱着,身体也十分虚弱,只记得最后自己差点把命搭进去,其余的记不太清了。 “那我们是不是……”李玉挥鞭要驾着马车离开。 却听得裴争道,“就住这。” 三辆马车依次停在了客栈外面,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连忙迎了出来,这么大的客栈,竟然只有一个店老板和一个店小二。 那两人并没有认出裴争来,当时的裴争形容狼狈,与现在的仪表气质大相径庭。 店老板见着来得几人样貌气质都十分出众,衣着打扮也是一副富贵模样,眼神都暗暗冒光了,连忙把几人带了进去。 没想到客栈内竟然还住着几个过路人,裴争一行人入住之后,直接把客栈剩余的客房都占满了。 晚上几人一同在客栈大堂内吃晚饭。 江逾白不放心问裴争,“今天那北域的皇帝是不是刁难你了?” 裴争回道,“没。” “那肯定是威胁你了,要不就是逼你答应他的什么条件了,再不然,就是……” 裴争直接冷他一眼,“什么都没有,吃你的饭。” “没有你这么着急的让我们跑什么?”江逾白打破砂锅问到底。 裴争只回了句,“自己想。” 其实原本裴争也是有点担心的,他跟北域的皇帝做了约定,自己回了长陵国之后,一定会促进两国之间的建交,并且在某些方面或许还能够帮助到北域皇帝夺权。 不过向来君心难测,裴争也说不准他会不会突然变卦,所以及时出城才是最稳妥的,并且这一路没敢招摇的走官道,但是走到了现在,却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追兵或是暗中安插的杀手。 若是北域皇帝想暗杀他,一定不会让他跑远了,在未央城外不远处就会动手,现在已经走出了这么远了,倒是安全了,可以看出北域皇帝信守了承诺,应该不会再来为难他们了。 裴争没回答江逾白的问题,抱着小奶娃问,“离儿吃饱了吗?” 小奶娃擦擦嘴巴点点头。 沈十九也早就已经吃好了,乖乖的坐在一旁等着,裴争直接带着两人上了楼,回了房间中关了门。 江逾白气愤的道,“你们看看这个人,还有没有人能管管他了?就让他成天这么嚣张下去吗!” 其余的几人眼观鼻鼻观心,专注的吃自己的饭。 最终还是赵隶棠开口,将分析出来的原因告诉了江逾白。 “赵将军,裴争是不是偷偷跟你说了?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了的?” 赵隶棠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赵隶棠一脸平静,“原因不是很明显吗?” 江逾白张了张嘴巴,僵硬的笑了笑。 以后绝对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绝对不会。 这一晚很是平静,店老板和店小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翌日一早,几人修整好了准备继续赶路,却发现外面下了大雪,道路都被封住了,看样子是没办法继续赶路了。 但是下了楼之后,却发现原本住在客栈内的其他客人都已经不见了。 据店老板说是那些人不顾外面的大雪封路,还非要离开,怎么都拦不住。 沈十九和离儿见着了大雪,都想岀去玩玩,裴争也同意了,带着两人出门的时候,低声跟乘风吩咐了什么,随后乘风领命离去。 其余几人起床后,也来到外面的雪地中玩了会。 重新回到客栈后,乘风也正好回来,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了裴争。 那几个客人恐怕并不是离开了客栈,因为乘风追着那些离开的脚印去查看了,脚印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就消失了。 乘风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大片被人翻动过的雪地,他只用剑身拨了两下,便看到了下面染着血的雪,这片地底下,恐怕埋了些什么。 裴争听及此,眼眸暗了暗。 转眼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客栈楼下却传来了响动,不停有脚步声响起,像是有很多人似的,震动顺着客栈的木架传到四处。 店老板点亮了一盏烛台,映亮了周围人的面容,都是些面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强盗,这间客栈,根本就是家黑店,专门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来往住店的旅客,都是有来无回。 店老板昨日接待了这一行人后,便断定了他们都是些油水十足的肥羊,并且像这种富贵人家的子弟一般都是绣花枕头,也就一个总是提着剑的黑衣人,看样子像是个护卫,但是他们有这么多人,想必要对付他也不难。 “老大,我们刚才进来这么大动静,不会把他们吵醒了吧?” 第455章 店老板奸笑一声,“放宽心,声音再大他们也醒不了,今晚的饭菜里我下足了猛料,保证天塌了他们都听不着!” 那些强盗喽啰都跟着笑起来,掏出刀剑,围上楼去。 几个房间门口都围着好几个强盗,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同踢开了门,各自闯进了屋内。 谁知,每个房门后都不知藏了什么药粉,一开门后,铺天盖地的飞洒出来,所有强盗都无意识的吸进了很多药粉。 没一会,房间内便变得混乱了起来,原本是来杀人的强盗,不知为何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刀起刀落,砍杀同伴的刀法十分精湛,房内血肉横飞,状况极其惨烈,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客栈。 而在客栈外的马车上,露出来好几个脑袋,够着去瞧客栈内的情况,可惜天色太黑,什么好戏都没瞧见。 第258章 番外:莫离别14 那药粉是江逾白特制的,吸进之后能够致幻,那些强盗会把同伴认成是自己要杀的人,这样不用动手,他们就会自行内部解决掉。 而晚饭时店老板下的劣质低级迷药,直接被江逾白和沈十九识破,几人先吃下了解药,所以一点事都没有。 厮杀声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微亮,才平息下来。 江逾白这次算是掰回一成,因此十分疇瑟,在乘风要进屋巡视一番的时候,跟在他身后一起进去了。 裴争抱着手臂靠在马车边上。 从客栈里面冲出来了一个人影,趴到一旁扶着树干就开始干呕起来。 “怎么样?”裴争挑眉,看着江逾白的背影问道,“好看吗?” 江逾白脸色有点发白,纵使他是个医者,再怎么狰狞可怕的伤口也都见识过,但是这种胳膊腿四处横飞的场面还是把他刺激到了,隔夜饭都要一起呕出来。 “好不好看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逾白赶紧溜进了马车里,打死他也不会再好奇了。 乘风在客栈中搜寻了一圈,把唯一还活着的店老板揪了出来。 那店老板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来历,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求着几人饶了自己。 裴争一直等到他哭完也喊完了,才冷冷道,“埋了吧。” 乘风便拎着那个店老板从客栈后面的小路走了,一路押着他到了那处小山坡脚下,然后让店老板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随后乘风又把坑填好。 那店老板被埋进了雪地中,只露出个头来,他的身旁还埋着许多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周身都被冰冷的冰磴子包裹着,冻得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哭着喊着央求乘风放自己一命,乘风理都没理,埋好人之后,还将旁边的雪踩得实了些,随后转身离去。 马车还在客栈前面等着,乘风对着裴争点了点头,随后把客栈的大门封了,几人便坐上马车继续赶路了。 由于路上的积雪还是很多,马车的速度也快不起来,好不容易才赶到了距离未央城最近的一座城池。 —进入城池后,乘风先去官府报了官,随后几人在城中找了个住处。 正好给阿澜月带的药也差不多喝完了,江逾白又去城中的药铺中买了些。 这几日江逾白一直观察着阿澜月的情况,发现他的腿伤是有好转的。 晚上江逾白又给阿澜月送了药过去,发现赵隶棠正在他的房间中,江逾白十分有眼力见的把药碗放下,随后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在门外碰见了要来看望的沈十九,江逾白连忙拦住他,“小十九啊,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啊,别在外面乱晃了。” “可是,我没有乱晃呀,我想进去看看阿月……”沈十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我刚才看过了,阿月的情况很稳定,而且阿月要休息了,我们就别进去打扰了,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间吧啊,裴争是不是在等你呢,肯定已经等急了……” 江逾白边说着,边推着沈十九离开,到了裴争的房间门口,一把推开房门,然后将呆愣楞的沈十九轻轻推了进去。 “裴大人,人绐你送回来了,好好看着点,大晚上的乱跑什么……” 江逾白贴心的把房门紧紧关上了。 离儿刚才被李玉接过去了,今晚会跟着李玉一起睡。 所以,裴争确实在等着沈十九。 隔壁房间中,那碗黑苦的汤药就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赵隶棠过去端了起来,然后直接端到了床边来。 阿澜月板板整整的床边坐着,刚才是赵隶棠把他从轮椅上抱到了床上的,说好了帮他上床之后,赵隶棠就会离开的,谁知道江逾白进来把药放到了桌子上就走了。 赵隶棠道,“你把药喝完我再走。” 阿澜月点点头,把药碗接了过来,刚凑到了唇边,就被那股又苦又涩的味道刺的皱了皱眉。 他咬着牙,一口气把药全都灌了进去,随后把药碗重新递还给了赵隶棠。 赵隶棠接过了碗后,却看着他没动,眼神越来越暗,随后慢慢伸出了手去。 阿澜月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自己伸过来,不由得往后移了移,呼吸也跟着一紧。 那只手凑到了他唇边,十分轻柔的替他把嘴边残留的药汁擦掉了。 赵隶棠笑笑,“别怕,绐你擦擦嘴。” 阿澜月低着头没吭声,赵隶棠转身便要离开。 第456章 刚走到了门边时,赵隶棠却忽的听见身后有动静传来,回头一看,是阿澜月趴伏在床畔,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他赶紧折回来,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痛了?” 这药方喝久了是会这样的,腿部会偶尔有刺痛感,江逾白说这是正常情况,痛得时候适当的按按放松会好—些。 赵隶棠便在床边半蹲下来,把阿澜月的腿放到了膝上,然后不轻不重的替他按起来。 阿澜月深深浅浅的呼吸,时而感觉到疼痛难忍,时而又会没那么痛了,那只在腿上细细揉捏的大掌像是带着魔力,抚过的地方便会有一股热热的暖流经过,像是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了一般。 为了分散阿澜月的注意力,赵隶棠跟他说起话来。 “你离开蛮族,有多久了?” “四年多。” 赵隶棠顿了顿,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不在蛮族,他们这几年注定不可能会相遇。 “那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阿澜月看起来已经没那么痛了,回答道,“所有的国家,差不多都走遍了,除了,长陵国……” “为什么?” 赵隶棠下意识的问出口,然后才想到,是因为,他以为自己会回到长陵国,所以故意不去的吧。 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后,赵隶棠没再说话了。 安静了会后,赵隶棠忽的又开口道,“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阿澜月手指抓紧了被褥,似乎是在竭力隐忍着。 记得多少? 他全部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他总是骗自己忘了,但其实他一点都没有忘记。 再次见到赵隶棠的第一眼,那些深入骨髓的记忆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把他淹没吞噬干净了。 “不知道你的记性怎么样,”赵隶棠手下的动作没停,但是目光却越来越温柔起来,他看着阿澜月,接着道,“但是我的记性很好,我全都记得,并且我确定,这辈子都我都没办法忘记了。” “你说我们之间的婚约做不得数,你问我要和离书,”赵隶棠轻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给你吗?” 阿澜月觉得鼻子一酸,眼前有些模糊起来,腿上又开始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有点痛了。 “因为我不想跟你和离,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不想你跟我划清界限,不想你看我好像看陌生人,不想我们的从前被你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带过了。” 赵隶棠问道,“能听明白吗?” 阿澜月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是一眨眼睛,一颗眼泪就砸了下来。 “我亏欠你很多,虽然我清楚的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却没有在意过,我不能为过去自己辩解什么,对你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我知道……” “但是,月儿,”赵隶棠伸出手来,轻轻抬起了阿澜月的下巴,“如果我现在不是因为愧疚呢?” 阿澜月的眼泪已经越滚越多了,整张小脸上满是泪痕,赵隶棠见他哭成了这个样子,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怎么哭了?”赵隶棠用袖口给他沾了沾眼泪,低声问道,“是不是腿很痛?要不,我去找江大夫过来绐你看看,不能这么一直硬撑下去。” 赵隶棠说着便要起身,却又被阿澜月拉住了手指。 “将……将军……”阿澜月哭着道。 赵隶棠俯下身子看着他,“嗯,我在这里。” “我,我 阿澜月像是要说什么话,但是却忽的面色一变,随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血不仅染红了他的衣襟,还染上了赵隶棠的手。 “月儿!” 赵隶棠惊呼一声,随即扶住了阿澜月倒下去的身子,可是不管他怎么喊阿澜月的名字,床上的人都闭着眼睛,已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赵隶棠慌忙的去把江逾白叫了过来,随后其余的几人也都聚集了过来。 江逾白去给阿澜月重新把脉,把着把着,原本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了些,随后竟然是松了口气。 阿澜月并没有什么事情,刚才吐出的鲜血,反而是件好事,是因为随着阿澜月伤腿的恢复,腿部的血液流通也慢慢恢复流动,并且逐步变得正常,腿部血液一加入浑身的血液流通之后,那些淤血便也随之排出体外。 江逾白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可是一转头就看见了赵隶棠,他正担忧的紧盯着床上的人。 江逾白转了转眼睛,眉头又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对着众人叹了口气。 “阿月的情况,怕是不太妙啊。” 作者有话说 助攻小江今天也在努力营业呢 来疼爱我啊(躺平) 第259章 番外:莫离别15 江逾白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信以为真,气氛凝重。 尤其是赵隶棠,目光炽烈的要把床上昏迷中的人都盯穿了似的。 “阿月……”沈十九小声的唤了句,随后伤心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裴争轻轻拥着他,瞥了江逾白一眼,见江逾白正在暗中给自己递眼色,便瞬间了然。 江逾白见沈十九哭得伤心,心道,哭吧哭吧,哭得越真,赵隶棠就越信。 随后,江逾白把剩下的人全都赶了回去,就让赵隶棠单独留下守夜,还告诉他一定要寸步不离的看护着阿澜月才行。 第457章 赵隶棠一脸认真的应下,送走了众人。 江逾白已经给阿澜月施了针,他这会还在昏睡着,但是看起来极为不安的样子。 赵隶棠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心中担忧不已。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不是说有治好的可能的吗?怎么伤情还会加重呢? 尤其是江逾白刚才说到这件事情的表情,严肃的好像阿澜月就快要不行了似的,差点把赵隶棠的魂都吓没了。 不过幸好,江逾白说最差也只是后半生要在轮椅上度过而已。 赵隶棠慢慢抚摸着阿澜月的脸颊,轻声道,“没事的,如果你再也站不起来,后半生就由我来照顾你,我来做你的双腿,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不知道是不是睡梦中的阿澜月听到了什么,赵隶棠说完后,他忽的就抓紧了赵隶棠的手,紧紧的握住不肯放开。 “将军将军” 赵隶棠俯下身子回应他,“我在这里,月儿,我就在这里,我在你身边。” 阿澜月像是在做什么噩梦,神情有些痛苦,口中一直在呢喃不清。 “将……军……疼……将军……我疼……” 赵隶棠听清了他在呼喊什么后,有些慌乱的问他道,“哪里痛?腿痛吗?” 可是阿澜月根本没办法回答他,只知道皱着眉头喊痛。 赵隶棠想要给他揉捏一下腿,可是手被他拉着,不方便进行。 赵隶棠干脆翻身上床,把阿澜月扶起来,让他的后背靠进自己怀里,然后把他的腿曲起来,伸手去给他轻轻的揉捏着小腿和大腿。 “月儿,还痛吗?” 阿澜月没有回答,但是看起来好像是没有那么痛苦了,赵隶棠便继续抱着他给他揉捏。 那一整晚,赵隶棠一直抱着阿澜月,一会给他揉揉腿部,一会给他按捏额头,只要一停下,阿澜月就会喊疼。 等到外面天色大亮后,门外有人敲门。 怀里的人总算是安稳的睡着了,赵隶棠这才下床去,给外面的人开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江逾白,他探进来个脑袋,往床上看了眼,轻声问道,“睡了?” 赵隶棠满脸疲惫,“嗯,今早刚睡下,昨晚一直在做噩梦。江大夫,月儿的伤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江逾白有些支支吾吾的,“嗯……这个嘛……我,我还需要进一步诊断的,总是不容乐观就是了。” 赵隶棠看起来面色十分凝重,江逾白不敢太吓唬他,又安慰了两句,“不过也没有那么糟糕了,赵将军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不过适当的担心还是需要的。” 适当的担心? 赵隶棠看着江逾白,他哪里能适当的担心,他是担心的要死了。 “等会吃过早饭我们也差不多要继续出发了,阿月就先不要叫醒了,让他继续睡吧,给他带点吃的就行了,赵将军你要好好吃,吃得饱饱的,这一路上阿月可还要你全力照顾呢。” 随后江逾白向身后挥了挥手,“进!” —直站在他身后的人就露了出来,沈十九端着颇为丰盛的早餐进来,给赵隶棠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江逾白又指了指门口,“撤!” 沈十九便听话的跟在他身后又出了房门。 吃过早饭后,一行人离开住处继续前行。 阿澜月再次摇摇晃晃的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宽敞的马车中了,并且好像还是窝在某个温暖舒适的怀抱中的。 仰头看过去,便看到了侧支着头合着眼睛的赵隶棠。 阿澜月顿时愣住,难道自己一直是在将军怀里睡得吗?难道,自己昨晚做梦梦见将军一直抱着自己,一直帮自己按摩,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阿澜月的耳根顿时红了。 赵隶棠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阿澜月连忙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赵隶棠不疑有他,手指颇为轻柔爱怜的在阿澜月的脸颊上抚了抚,随后将他轻轻放下,撩开马车围帘坐到 了外面。 柳之远正在驾车,看到赵隶棠出来,问道,“赵将军,我家公子还没醒?” 赵隶棠点头。 柳之远心生疑惑,江逾白已经告诉了他们其他人实情,唯独瞒着赵隶棠,可是如果真像江逾白所说,那为什么自家公子还没醒呢? 正巧前面领路的马车停了下来,几人修整一番再继续前行。 赵隶棠去了江逾白的马车询问阿澜月的情况去了,柳之远便趁机进了车厢中,想看看自家公子。 结果进去之后,看到阿澜月虽然还是躺在榻上的,但是紧闭的长睫却忽的颤了颤。 柳之远一脸了然,“公子,赵将军不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阿澜月眼睛微微掀开条缝,见车厢中果然只有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公子啊,昨晚,赵将军可是守了你一整夜,今早,还亲自把你抱进马车里,然后继续守着你,这不,现在又为了你去找江大夫去了。” 阿澜月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柳之远看着这两人都觉得有些着急了,明明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互相爱着,但怎么就是这两个人自己看不出来呢,这江大夫都做到这份上了,可惜摊上这么两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第458章 没一会,赵隶棠回来了,柳之远便出了车厢,继续赶马车去了。 赵隶棠坐进马车中,像是方才一样,又把阿澜月拥进了怀中,然后自己又闭着眼睛休息去了。 阿澜月再靠在赵隶棠身上,却做不到那么平静了,只觉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并且他感觉自己的腿也有了变化,他好像能够感觉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甚至轻轻掐自己的腿一下,能够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这个变化让阿澜月十分开心激动,身子微微动了下,就直接把赵隶棠惊醒了。 “月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赵隶棠关切的问道。 阿澜月眼神中有泪花在泛滥,“将军……我……我能感觉到了……我的腿……有感觉了……” 赵隶棠瞬间清醒了过来,紧紧盯着阿澜月的眼睛,看起来比他还要惊喜开心。 “真的吗?真的有感觉?”赵隶棠的手附在了他的大腿上,极轻极轻的捏了一下。 阿澜月重重点头,“有……有……” “太好了!月儿!太好了!你的腿是不是要好起来了?是不是?” 赵隶棠把阿澜月紧紧抱进怀里,巨大的喜悦让他开心的无以复加,接连问了好几遍“是不是”。 阿澜月每一声都回应他,“是!是!一定是的!” 赵隶棠忽的抬起了他的下巴,直直的吻了上去。 阿澜月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直觉的就想要退缩,可是后脑勺随即被一只大掌扣住,让他逃脱不得。 赵隶棠倒是松开了他,但是两人的双唇还离得极近。 “月儿……” 赵隶棠声音有些喑哑,“……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开心,可能比你自己还要开心……” 他又靠得近了些,目光紧紧盯着阿澜月水光激淞的唇瓣,语气中带着询问,“……可以吗?” 阿澜月眼睛中满是水汽,雾蒙蒙的望进赵隶棠的眼中,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那么望着他眨了两下眼睛。 赵隶棠便又重新附了上去。 —直坐在外面驾车的柳之远其实将马车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听见里面两人那么欣喜的交谈声,他也跟着在开心的笑,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自家公子的腿会开始慢慢变好。 而剩下的日子中,阿澜月的腿确实在变好了,渐渐的也能够站立了,但是还没办法自己独立的走路,赵隶棠便会在马车停下休息时,搀扶着阿澜月下来走走散步。 另外两架马车上的人看着这两人,一个个都笑得极其欣慰,尤其是江逾白,就跟看着自己家的傻儿子终于找到了媳妇似的,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赶路的过程虽然有些枯燥无味,但是有了沈十九和江逾白,再加上一个奶乎乎的小离儿,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平静,这三个人走到哪个城池都不消停,不是惹出点祸来,就是搞出点什么大动静来。 赵隶棠一心都扑在阿澜月身上了,每次的烂摊子也就只有裴争收拾了。 就这样,虽然众人紧赶慢赶,在终于踏进长陵国的国界时,还是花费了近两个月。 现在的长陵国早已经没了先前的大国风范,连都城也不再是帝都城了,而是另一座较为繁荣的城池一一临江城,但是跟鼎盛时期的帝都城是根本没法比的。 马车抵达了临江城城门口时,裴争先下了马车,随后将车内的沈十九抱了下来,离儿就交绐了李玉看管着。 两个人走到了高耸的城墙之下,城门口的几个门卫看到了两人,颇为奇怪的盯着两人看了好半晌。 他们并不是认识两人,而是直觉就觉得这两个人一身贵气,一点都不像是寻常人等。 “裴哥哥,我们回来了。”沈十九看着人来人往的城内,拉着裴争的手说道。 “嗯,”裴争轻轻笑了笑,眉眼松动,“回来了。” 第260章 番外:莫离别16(完结) 进入城中,有人已经在城门口处迎接了,也是裴争庞大的家业底下的一个不知名老板。 该老板给几人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大宅子住着,丝毫不比原来的丞相府差。 此时的阿澜月双腿已经能够短暂的下地行走了,他提出了想回蛮族,毕竟,他还是要回到自己哥哥身边去的。 赵隶棠要陪他一起回去,所以不打算跟随裴争一起进宫面见皇上了,因为见过了皇上之后,赵隶棠担心自己就走不了了,所以这次他先放下国家情怀,只珍惜好眼前的人。 裴争也理解和尊重他的决定。 阿澜月、赵隶棠和柳之远三人离开临江城继续南行时,众人都出来与他们送别,并且还约定好了,以后定会再见。 随后裴争孤身一人进了宫,面见了长陵皇帝祁长风。 他还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眉宇之间已经有了沉稳低敛的帝王之气。 祁长风见到裴争时,震惊的久久没说出话来,他还以为裴争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如今还能够好好的站到自己面前来。 祁长风询问了祁长忆的下落,裴争只笑着答他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皇上操心了。 祁长风知道,长忆可能并不想见他这个哥哥了,知道长忆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便也没有逼迫祁长忆进宫来。 两人就长陵国现在的国情聊了很长时间,当年的天朝与蛮族大战,让天朝大伤元气,所以如今的长陵国国力大不如前,这几年中祁长风还算是个合格的皇帝,励精图治呕心沥血的治理朝纲,因此长陵一直处在慢慢变强的阶段。 第459章 但是要恢复曾经的繁荣鼎盛,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现在的长陵国百废待兴,朝廷内也是求贤若渴,祁长风身边一直都缺少能够帮扶他的左膀右臂,虽然朝中也有能够重用的贤臣,但若是裴争能够回来,必定如虎添翼。 裴争倒是也没有推辞,他回来,本就是胸中怀抱着热切的抱负,先前他一直推崇暴政,以暴制暴手段残厉,虽然能够让国家迅速的发展壮大起来,但是却也积压了许久的民怨,并不是真正的治服天下。 这次,他想换一条路走。 裴争很快重回了朝堂,没有接受祁长风给他的丞相之位,而是先从一个小官做起,凭借实力和能力,慢慢的一步步的往上爬,接连高升。 用江逾白的话说,裴争这种人要是不入朝为官,那都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江逾白也没闲着,他早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四处去云游,做一个闲云野鹤救死扶伤的医者,就像是曾经的鬼医沈欢做过的那样,救人助人都不收钱,广施善缘。 江逾白走的那天是悄悄离开的,他可不想跟那些人一个个的道别,尤其是小十九,一定会哭鼻子不想让他离开的,那样他怕自己会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偷偷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江逾白绕到了宅子的后院去,牵走了裴争的一辆马车。 毕竟现在的裴争又权大势大了,还有那么多家业,送自己一辆马车也不过分吧。 江逾白以为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就偷偷的牵着马车从后门溜走了。 天还不怎么亮,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江逾白跳上马车,正准备驾车离开的时候,从背后的车厢中忽的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就把他拖了进去。 此时的府宅中,其他人确实睡得正香,但是裴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量着那两个人应该已经离开了,便打算起身看会奏章了。 沈十九睡得迷迷糊糊的,问裴争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上朝了。 裴争轻柔的吻了吻他的额头,让他继续睡了。 要是他醒来发现江逾白和乘风都离开了的话,还不一定又要伤心多久呢。 原本热热闹闹的府宅,现在又只剩下了一家三口,和李玉。 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年,裴争还是做到了丞相之位。 他们却没有再换宅子了,只是把宅子门口处的牌匾换成了御赐的牌匾一一丞相府。 而此时离开了许久的人也回来了。 赵隶棠并不是自己回来的,阿澜月也同他一起回来了。 当时裴争正在宫内面圣,赵隶棠便趁此机会也进了宫。 谁知裴争在皇宫内看见了赵隶棠,却并没有惊讶之色,像是早就料定了他会回来一样。 两人一同与皇上聊了许久,然后一起宫殿内出来了,又并肩从高高的玉石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走到了最下面时,赵隶棠出声道,“恭喜,裴丞相。” 裴争面不改色,“同喜,赵将军。” “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你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赵隶棠失笑,“理由你不是知道吗?” 裴争也笑了笑,“我知道,他也会跟你一起回来。” 赵隶棠没再说话,只是笑着,提步继续往前走,“对了裴丞相,皇上刚才忘了赏我个住处了,所以还要再在丞相府叨扰几日。” 裴争看着他的背影,以及他身后巍峨高耸的黄红宫墙,忽的问道,“准备好了吗?” 赵隶棠站定,回过身来问道,“什么?” “准备好从头开始了吗?”裴争笑道,“这次不做仇敌,只做盟友,如何?” 赵隶棠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跟自己联手,一同将如今弱小的长陵,重新变回曾经那个繁盛强大的天朝。 把他们所失去的,一点一点的夺回来。 赵隶棠笑道,“求之不得。” 但是在重新振兴长陵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向来最为注重天纲伦理的长陵国,竟然会出了一件如此惊世骇俗的大事件。 他们受人尊敬,受百姓爱戴,爱民如子明辨事理,最能体恤百姓疾苦,为人最为亲民和善的丞相大人,要成亲了! 娶得还是个男子! 并且听说还是皇室! 城中百姓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要说裴大人,那可是个清廉的大好官,虽说以前也听说过裴大人的恶劣名声,但是这一年半载的早就已经被洗清了。 如果是裴大人要娶男子的话,那他们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就在丞相府上下都为了这件天大的喜事而忙活的时候,江逾白和乘风也回来了。 二人在外云游了这大半年,一回来就听说了裴争和沈十九的婚事要补办,并且要大办特办。 原本已经分别了许久的众人再次重逢,又遇上这么好的喜事,自然是喜上加喜。 成亲的那日,沈十九是从皇宫内被接出来的。 大红的嫁妆和红绫铺了满城,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火红的莲灯,映红了城内的上空。 满城百姓放下了心中芥蒂,全城同庆,四处张灯结彩像是过节一般热闹,街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围在道路两侧夹道相迎,只为了一睹裴大人和小妻子的面容。 皇宫的宫门打开,长长的仪仗队先从里面整齐的走出来,随后是陪嫁队伍,十六人抬出嫁轿撵,整条出嫁队列足有近千人,浩浩荡荡的围绕满城游行了一圈。 第460章 裴争骑着匹高头大马,马上也被系满了红绫,而裴争穿着身鲜红明艳的喜服,更加映衬得他眉目清朗如 画,俊美无倚的像是一尊华美的神像,眼角眉梢带着浅淡的笑意,一丝不苟的自人群中穿梭而过,来到了那红轿跟前。 随后娶亲和送亲的队列一同出行,人群不得不随之让步,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更加拥挤,队列只能慢慢的向前移动。 四周的人群中还会不时的爆发出掌声和喝彩声,更有些大胆的敢够着去偷偷的瞧那轿撵的窗子,试图能从中看出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美若天仙的人儿。 最终队列停在了丞相府门口,人群也都在此被拦住,不许再踏前一步了。 裴争长腿一迈下了马,走到那轿撵前去撩开了帘子,里面坐着的人儿头上顶着个红通通的喜帕,遮住了一张小脸,但是从他紧攥的小手,能看出他有些紧张。 裴争上前去,牵住了他的手,轻声道,“是我。” 那双手立即放松了下来,十分信任的任由裴争握住了。 裴争将他从轿撵中带出来,一路带着进了丞相府中。 相比于外面一片欢天喜地的熙攘喧闹,丞相府中就显得安静了许多,只有一些贴身的下人,和最好的亲友,给他们最为诚挚的祝福。 没有特别繁琐的繁文缠节,江逾白充当了主婚人,两人就像是最为普通平凡的一对新人一样,在天地之间拜了堂。 拜完堂后,即为礼成。 赵隶棠和阿澜月就一边一个,站在裴争和沈十九身后,等两人刚刚抬起头来时,就把两人的头往一块凑。 李玉连忙捂住离儿的眼睛,暗道,“小主子,我们可不看。” 离儿偷偷的从李玉的指缝之间偷瞄,然后偷偷的捂着嘴巴笑。 两人被按着,嘴唇隔着喜帕触碰到了一起,只是简单的一碰即离,就足以让其他的几人阵阵哄笑了。 裴争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干脆直接掀开了面前人儿的喜帕。 看到了一直掩在里面的那张娇艳艳的小脸后,裴争直视着沈十九一双清澈澄明盛满秋水的眼眸,而沈十九也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和浅浅淡淡的羞涩,盈盈的回望着他。 裴争心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脱身了,或许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早已经沦陷于这副明媚动人的眉眼之间了。 自此以后的浩瀚众星,皆降为尘。 曾经,他们之间隔着许多磋磨仇恨,许多痛苦误解,许多冰冷沉痛不忍回首的记忆…… 但是,幸好,后来都被温暖的美好填满了,幸好,他们最终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此后自有余生遥遥,山高水长。 (本书完) 作者有话说 本书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他们的未来就交给他们自己去书写了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千言万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就希望我们新书见吧(这是一个暗示) 如果见不到的话,那我就祝你们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最后一句,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