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华GL》 第1章 [gl百合] 《扶华( gl)》作者:咸茶【完结】 文案: 顽劣傲娇皇太女萧北棠,成日流连在烟花柳巷,皇帝在她气跑第八个太傅时,一旨诏书将腹黑清冷的相府嫡女宋清浅赐婚给她。两人就此被绑在一起……从互不相关到互相动心……大婚后宋清浅成了萧北棠的先生,学堂中一群乾元成日围在宋清浅屁股后头。 她是我的!萧北棠嫉妒的发疯。 a=乾元 b=中庸 o=坤泽 内容标签: 年下 种田文 甜文 abo 忠犬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北棠宋清浅 ┃ 配角:陆无忧 ┃ 其它:古风纯爱百合abo 一句话简介:我的信素只有你能闻得到。 立意:纯爱,架空 第1章 “陛下,太傅在外求见……” 这个时候他怎会来?景帝犹疑片刻,手腕轻轻一转将折子撂在案上,沉声道:“宣他进来。”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太傅李韩章老泪纵横,扑通朝地上一跪。 “爱卿有话慢慢说。”景帝见他如此失态,忙下殿去扶他。 “卿先起来。”景帝拉着他的胳膊。 “臣不起来。”他拗的很,埋着头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卿先说,到底何事?” “陛下,臣请辞太傅!”他颤抖着声音深深一拜。 “好端端的,卿怎么要请辞呢?”今年第八个了!景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定又是萧北棠惹了什么麻烦。 “臣无颜面对陛下,辜负陛下的期望!”他哭的凄惨,大殿里充斥着他的悲嚎。 景帝仍耐着性子,上前扶他:“卿先起来,跟朕说说究竟何事惹得卿要请辞太傅。” 景帝拉了几下,拉不起他,他朝着殿中侍卫使了个眼色,金甲侍卫上前,一边一个,像拎小鸡仔儿一样,轻松将他架起。 “这……”景帝瞪大个眼睛。她身后传来憋笑声。 她火气蹭的一下上了头,问:“这是她干的?” 李韩章胡须被剪的乱七八糟,胡须被涂上了颜料,四仰八叉的在他脸上,他脸也不白,现在的样子活跟书里的张飞一般。 他见这些人憋笑,更加委屈,泪眼婆娑,豆大的眼泪忍不住下坠,抖这双唇:“陛下,臣实在做不了这个太傅了,还望陛下恩准臣请辞。” 景帝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这些个文人,最重风骨、面子,搞成这样,他不去投江已是万幸,景帝犹豫片刻,说:“卿先……卿先回去歇几日吧。” “谢陛下,臣告退。”李韩章抹泪,又一拜,起身一个踉跄,金甲侍卫忙去扶他,他推掌婉拒,实在狼狈。 “太女在何处?”景帝深呼吸一口气,坐到案前,努力克制怒意。 但赵岩还是听到了她指关节咔咔作响,赵岩脊背一凉,答:“殿下此刻不在宫中,奴才也不知殿下去了何处。” 景帝鼻腔里晕出不悦,冷声问:“谁准她出宫的?” 侍立一旁的宫人皆将头深深埋下去。 赵岩吞吞吐吐道:“回陛下,无人敢拦......” 他的话噎得景帝无言以对。她叹了口气,站起身,疾步往坤宁宫去。 她到殿门口,驻足正了正衣衫,进门前一霎换了一副和颜悦色。她抬手不叫宫人通传。 皇后正侧卧着读书,宫人先看到了景帝,齐齐跪地行礼问安。皇后才抬眼瞧她一眼,瞥见他略带谄意的笑才慢悠悠起身,将书朝桌上一放,微微屈膝,漫不经心道:“臣妾请陛下安。” “不必多礼。”景帝快步上前扶她,笑意盈盈的牵着她落座。 皇后懒懒问:“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景帝手臂轻轻搂着她的腰,干干的笑了几声:“朕就是,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早上才从坤宁宫离开,说这话谁信。她这样子分明是有事要说,又碍于颜面,不好当着下人的面。皇后也不问,偏等她说。 景帝干坐了一会儿,绿芜给他奉了杯茶,她喝了几口,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 皇后睨她一眼,朝绿芜使了个眼色,绿芜便心领会的领着一众宫人退下。 景帝双手放在膝上,搓了两下,望着宫人下去的背影。 皇后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禁想笑,她忍住笑意压低声音:“说吧,何事?” 人一退出去,景帝就朝她跟前挪了挪,她贴的更近了些,她穿着一身玄色大氅,上面金线绣着五爪金龙。本该端庄金贵的帝王,此刻却似个大黑猫一般亲近着她。 景帝小心措辞:“方才李韩章来了,你没瞧见他那个样子,狼狈不堪,棠儿这次,也太过分了些……” 皇后转了个身不咸不淡拿起书:“那你该去找棠儿,来找我做什么。” 他站起身追到她面前,苦口婆心道:“妍儿,你也知道,朕同她说不上两句话便要争执起来,你每次又偏护着她,今年这都气跑第八个太傅了……” 她嘟囔道:“再这样下去,连李韩章这样的都不愿做太傅了。” 皇后抬眼看她:“陛下这是再责怪臣妾吗?” 景帝忙蹲下来,讪讪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妍儿,棠儿十六了,成日里还是不学无术,肆意妄为,日后如何能继承大统?” “棠儿远不到你说的这般不堪,那你想如何? ”皇后蹙着眉,不高兴。 第2章 景帝忖了忖道:“朕其实一直想请宋濂为棠儿太傅,只是她顽劣,朕担心她如今日般捉弄宋相。” 皇后抬手打断她:“你可别,若是宋濂被这般作弄,辞了官,有你哭的时候。” 景帝将她手压下去,说:“所以啊,朕才没敢要宋濂做太傅。” 她顿了顿又道:“但我如今却有个更好的人选。” “说说看。”皇后睨着她,语气懒懒的,她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人选,前面这几个都是她选的,还不是被折腾的一个比一个惨。 “宋濂有个女儿,名唤宋清浅,一直在京中的博雅书院做先生……” “打住!”皇后翻了个白眼,果然没什么好主意。 “你听我说完啊……” 皇后摆摆手:“你不必说了,我没记错,宋清浅是个坤泽吧?你让一个坤泽教她,还不知道她会如何捉弄!” 你也知道你女儿十分爱欺负人啊!景帝心里腹诽。面上还是笑着,又说:“可万一有奇效呢?” “你别异想天开了,宋相也不会答应的,”皇后不以为然,懒得同她再说,拿书挡着脸。 “哎呀,妍儿。”她用手将书扒拉下来,说:“宋清浅写的策论我看过,大才!而且我听说她为师严苛,许多父母将孩子送进博雅书院,最后都改邪归正了。” “什么改邪归正,你才邪!”皇后将书往桌面一拍。 “是朕失言,是浪子回头。” “你才浪……” 她将宽大的袖子一拂坐到她身侧,搂着她哄道:“哎呀,妍儿啊,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棠儿真的不能再这样荒唐下去了。她成日混在外头,还时常出入烟花柳巷,赌坊妓馆,旁人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天下人知道皇太女是这幅做派,还不知道要如何议论。” 皇后叹了口气,说:“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你要宋清浅为她太傅,不妥。棠儿之所以不服管教,是因为你找的这些个太傅没一个让她心服口服的,好歹这些人是乾元,再怎么欺负不至出什么大事,再说了,头前那几个,你看不出来棠儿捉弄他们,不过是想他们知难而退?宋清浅可是坤泽,又是宋相之女,万一……”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景帝蹙着眉也有些动摇。 皇后又补了一句:“棠儿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她同你赌气,才行事越发荒唐,她即便是去那些个地方,也不会真的做什么,最多是气气你。” 景帝叹一口气,罢了。 昵称: 第2章 “姜姑娘,这就走了?天色还早呢?”花妈妈笑盈盈给萧北棠让出路。 “嗯,走了。” 花妈妈笑的跟花儿似的,打趣她:“姜姑娘每回来,天还未黑就要走,是我这儿的姑娘伺候的不好还是家里管得严啊?” 萧北棠只笑笑,悠搭着扇子往外走。 她才十六,已长得很高了,银冠束发,乌黑浓密的长发飘逸身后,明眸皓齿,一身玄色长袍上头绣着兰草,五官似景帝般犹如刀刻,身上没有同龄人的稚气,她对外称自己二十岁,也没人质疑过。 “这就走啦?姜姑娘。”楼里迎客的小厮五福笑着同她搭话。 她欺身上马,扬唇一笑:“明儿再来。” …… “吁~”她不等马停稳,一个飞身下了马。远远将马鞭朝身侧一丢。 六子忙就去接:“殿下,您可算回来。” 六子是她宫中近侍,但她出宫不喜欢有人跟着,因此他只在宫门口等着她。 她没理会六子,大步流星径直往宫里走。 六子一路小跑跟在她后头,说:“殿下,陛下吩咐了,您回来直接去坤宁宫。” 她偏不。瞥了一眼去坤宁宫的方向,转身朝着梓晨宫去。 六子跟在她后头,看了一眼坤宁宫的方向,叹了口气,也不敢再提。 “杏儿,孤饿了。”她才进宫门就喊了一声。 “殿下稍待,奴婢这就去传膳。”一身着绿色宫衣的小姑娘笑着应她。她年纪不大,十六六岁,小团脸,很喜庆。 萧北棠冲她笑了一下,往屋里去。 六子疾步进来,小声通禀:“殿下。赵公公来了。” 话才落地,赵岩笑着入内行了个礼道:“殿下,陛下命奴才来请您到坤宁宫用膳。” “你去回话,就说……”她神情惫懒的说。 话还没说完,杏儿就匆匆回来了,喜庆的脸上透着不高兴:“殿下,奴婢方才去膳房,膳房竟说今日未给咱们备膳……” 她一抬眼就瞧见赵岩面带笑意躬身站在殿中,悄悄收了声。 萧北棠面不改色,一手悠悠的摇着折扇,一手来回轻敲着桌面。 赵岩眯着眼缝,笑的似弥勒佛似的,劝道:“殿下,还是随奴才去坤宁宫用膳吧,陛下和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哎~既如此,那就走吧。”萧北棠将扇一合,站起身跟着他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里,景帝面色阴郁的坐着,皇后瞧了她一眼,提醒道:“等会棠儿来了,你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景帝气笑:“她把李韩章弄成那样儿,朕还得笑脸相迎?” 皇后面色一沉:“萧璟,李韩章的事儿,我来说,你不许摆这副臭脸。” “知道了。”景帝叹一口气,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第3章 “殿下到。”赵岩快一步通报。 “儿,请母皇,母后安。”她懒懒的行了个礼。 “棠儿,来,过来坐。”皇后笑着朝她招手。 景帝努努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僵硬的很。 萧北棠坐下来,眼也不抬一下。 皇后扬了一下下巴,赵岩无声一礼,领着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母女三人。 皇后看了母女两一眼,率先开口:“都饿了吧,先用膳吧。” 她替萧北棠夹了些菜,又给景帝夹了一些。 萧北棠早饿了,拿起筷子,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往嘴里送。 景帝是没怎么动,她看了一眼萧北棠,嘴角不自觉又掉了下来,她合上眼,叹了口气。 皇后清了清嗓子,“棠儿,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萧北棠不答,仍旧很香的用着饭,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假装没听见。 “慢点儿,棠儿,当心噎着。”皇后给她盛了碗汤,递给她。 她将汤喝下,酒足饭饱,她站起身作了个揖:“儿用好了,母皇,母后慢用。儿告退。” 也不等二人反应,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景帝沉着嗓子。 她定在原地,沉了口气。 景帝语气不善的问:“方才你母后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皇后扒拉了景帝一下,试图制止她。 景帝不理会,她从她进门就在压着火,这会儿已经完全压不住了。 她转过头,毫不畏惧,态度轻浮的问:“明知故问,有意思么?” “你说什么?”景帝皱眉。 她笑了一声:“儿去了青楼寻乐子,难道跟着我的那些暗卫没告诉母皇母后吗?” “萧北棠,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这种话,也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宣之于口?”景帝拍案而起。 萧北棠面不改色:“儿敢做如何不敢当?”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皇后扶着额头,装作头痛。 “妍儿,你又头痛了?”景帝忙起身到她身侧。 她摇了摇头,看着萧北棠笑了一下:“棠儿,时候还早,陪母后说说话,可好?” 萧北棠其实看出来了,但她还是走回来坐下,温声道:“母后,头又疼了吗?都是儿不好。” 皇后拉着她的手笑道:“不打紧,棠儿别担心。” 萧北棠神色愧疚的看着她,叹了口气。 景帝也坐了下来,收起戾气。 “棠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李韩章做你的太傅?”皇后迟疑片刻问。 萧珩直言:“他张口之乎者也,闭口道德仁义,儿不喜欢。” “那你可以同你母皇去说,何必捉弄于他?” 萧北棠嘟囔道:“儿开始就说了,不想要太傅。” 皇后温声劝她:“棠儿,你十六了,入学已算晚的,你是储君,哪能一直任性呢?” 萧北棠不说话。 “那你不妨说说,你想要谁做你的太傅?” 萧北棠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母后,儿不喜欢那些老古板,成日的引经据典,一张嘴全是文人酸味儿。您不知道,那个李韩章,在外头养了好几房妾室,儿在青楼见过他不止一回了,还整日标榜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这种人做儿的太傅,儿只觉恶心。” 景帝皱了皱眉,这些事她是不知晓的。 “那个张先生,从做儿太傅的第一日就满世界宣扬,以此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牟利,儿自然不喜被他利用。” 景帝眉头皱的更深了。 皇后看了景帝一眼,又转而对萧北棠说:“我棠儿最是聪慧,这些事儿,你该告诉母皇和母后的。” 萧北棠瞥了景帝一眼,道:“母后,太傅一事不如作罢吧?” “不可,棠儿,母后知道你聪慧,可是你也得有个好夫子才能成才。” 皇后虽然纵着她,但也分得清轻重。 昵称: 第3章 “若宋相做你太傅?你觉得如何?”皇后试探着问。 “宋相,品行倒是端正,可惜太迂腐……成日板着张脸,不好不好。”萧北棠摇了摇头。 “那大司马魏冉?” “那老头一脸肃杀 看着凶巴巴的。不要不要。”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他们哪个不是资历颇深的老臣,难道还教不了你?”景帝斥了她一句。 萧北棠皱眉看着她,皇后见状忙打圆场,说:“那母后再给你物色物色。” “母后不必费心,儿一个也不要。天色不早,儿告退了。”她愤愤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棠儿,棠儿……”皇后看着她的背影,转脸蹙眉看着景帝,没好气的说:“萧璟,我好不容易安抚棠儿,你非得说那些话惹她不快做什么?” 她锤了景帝几拳,景帝受着,将她揽在怀里温声:“妍儿,咱们不能总这样纵着她。” 她气恼质问:“那你说怎么办?” “你先别急,容我想想,总会有办法。”她拧眉思忖。 …… 翌日,景帝与楚王对弈,二人聊起孩子的事儿。楚王笑着说:“林儿也是半点不成器,臣也是愁的紧。” 景帝落下一子叹了一句:“皇兄还有忠儿,忠儿是个孝顺的。” 楚王一笑:“忠儿从前也贪玩,成亲后有了家庭孩子,才稳重些,如今当差也已不要臣操心了。” 第4章 景帝执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呢喃道:“成亲!” “?”楚王没听清楚。 “皇兄提醒朕了,给棠儿定一门亲事,早早让她成亲,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景帝难掩喜色。 楚王不解的看着她,迟疑片刻道:“陛下,会否太早了些?” 景帝毫不犹豫落下一子:“棠儿今年十六,算起来是有些早,但也可成亲了。” 楚王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棋盘,诧异道:“哎呀,怎么突然就将臣逼到绝境了?” 景帝得意的笑:“皇兄,大意失荆州啊。朕再一步,就可将皇兄这一片的棋子连根拔除了。” “……” 景帝看着棋盘,心中盘算起来。 是夜,景帝满身酒气的回到坤宁宫,皇后许久未见过她喝成这个样子。 景帝半醉不醉,和皇后缠绵到了榻上。 她有些委屈扎进皇后怀里:“妍儿,你还记得咱门从前的誓言吗?我曾许诺要带你遍览山河,如今我困在朝堂,只怕此生绝难实现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委屈上了?”皇后脸上的余韵还未退却,她抚着景帝的后背,温声问。 “我原本想着,棠儿若能担起重任,便早日将皇位禅让给她,我好与你一同周游天下......”她暗暗打量着皇后的面上表情,不无失落的说着。 “怎么突然这样想?”皇后从前没听她这般说过,心理有点讶异。 她们相识与江湖,皇后其实早在这宫里待够了的。 景帝腾的从她怀里起来,立刻一副正经脸:“我并非一时兴起,我早有此想法。” 皇后有些动容。她心里是想与她再同从前一样,游历山川,与山河日月作伴,清风明月作友的。 她忖了忖道:“可棠儿还小,担子扔给她,你我如何忍心。” 景帝见她动摇,趁热打铁道:“妍儿,你总当棠儿是孩子,可她分明已经不小了,她分得清善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若是能为她择一个良师,再给她定一门好亲事,左不过二十岁,她定能做得这个皇帝。” “你想给她择妃?”皇后看出她的小九九,她从这一堆迷魂瘴里精准抓到她的心思。 景帝心虚的又钻她怀里: “妍儿,十六岁是小了些,但也可成亲了。” “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皇后淡淡道。 景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没想到皇后会这般轻易松口,她语无伦次道:“丞相,丞相为人刚正不阿,执政清廉……” 皇后忍俊不禁,抚着她的脸柔声:“你慢慢说,不着急。” 她定了定心神说:“丞相之女宋清浅,我之前同你提过的,此女不仅才华横溢,相貌品行无一不佳。” “宋清浅?” “正是。” “可她今年该二十出头了吧?” “二十二。” 皇后口中呢喃着:“比棠儿大了六岁。” 景帝怕她打退堂鼓,忙道:“不过六岁,算不得什么,何况棠儿正需要一个年长些的坤泽约束她一二。” 皇后还是打了退堂鼓,她思忖再三,摇了摇头:“棠儿她不会愿意的。” “妍儿,岂能万事都由着她的性子?” 她又摇了摇头:“不妥,棠儿脾气倔,若是强加给她,只怕要鸡犬不宁了。” 景帝眼见要功亏一篑,她不肯放弃,说:“不如你先见见宋清浅?若你喜欢她,再做定夺,如何?” “你是说召她入宫来?” 景帝点了点头:“过两日,你以邀赏景为由,邀世家女子入宫。亲眼见上一见。” 皇后默了默:“可往日我设宴邀请朝中命妇,朝臣亲眷,她从未露过面。” 景帝忖了忖道:“这次你亲下名帖,点名要她随母入宫。” “也好。”皇后应允。 景帝在她怀里,手指在她胸前画着圈圈,温声问:“你今日怎么肯松口了?” 皇后抚着她的鬓角,轻叹一声:“萧璟,不是我偏帮棠儿,那些事给棠儿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你我都明白,我心疼你,可我也心疼棠儿,她是你我唯一的骨血,我纵她这几年,是想她开心些。” “可我今日瞧见你生白发了……”皇后看着她良久才温吞吐出这句话。 景帝动了动身子反抱住她:“妍儿,你切莫伤怀,一两根白发而已。” 皇后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所剩的韶华当真是不多了。能否在出得宫去到不打紧,可你我护不了棠儿一辈子,因此我其实也有再认真思考这些事。” “好了妍儿,我知道你夹在我和棠儿中间很难,辛苦你了。”景帝拥得更紧了些。 两日后皇后亲下名帖邀朝中重臣亲眷入宫品茗赏景,她平常不喜欢做这些,只有年下才会邀请她们入宫,已示恩典。 因此,此次收到名帖的人尤以此为荣。 可宋清浅却盯着名帖半晌无言,宋母看着她问:“浅浅,你是否不想去?” 宋清浅瞧着明谭上明晃晃的名字说:“阿娘,往常皇后娘娘从未这般邀请过,此番这般点名邀请,女儿觉得蹊跷。” 宋母笑道:“许是,你阿爹在朝中举足轻重,皇后娘娘高看宋府一眼?” 宋清浅仍隐隐不安:“或许吧。” “明日阿娘让人给你做一身衣裳,你平日穿的素净,一副女先生做派,这般入宫去,恐不大好。” 第5章 “嗯,多谢阿娘。” “那阿娘走了,你别看书到太晚,当心伤了眼睛。”宋夫人温声叮嘱一番才走。 宋清浅眼皮子果真跟着跳了几下。 昵称: 第4章 几日后的御花园,百花齐放,除了颜色各异的奇特景色,还有一众美人。 她们穿的比花儿还娇艳,费尽心思将各色珠钗步摇往头上戴。一个个浓妆艳抹,妆容精致。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着大家闺秀的做派。 “皇后娘娘此番邀请了不少人呢。”端王妃看着园中花团锦簇的女子,笑着说。 敦肃公主睨了众人一眼,比着兰花指摸了摸头上得金钗,不屑道:“是啊,我还以为只有几人呢。” 楚王妃和端王妃面面相觑,干笑了一下。 “皇后娘娘可不常邀我等入宫,此番邀我们入宫赏景,只怕没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听闻是为了殿下议亲一事。”楚王妃用帕子掩住口,低声和端王妃说。 端王妃一惊,轻声道:“可殿下,才十六?” “听说是陛下的意思。” 敦肃公主在旁边听了大概,她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悄悄将她拉到一边,耳语着什么。 宋清浅跟着宋夫人姗姗来迟,宋夫人不大喜欢这种场合,如她夫君宋濂一样,宋夫人十分不喜这些贵妇的做派,她每回都是最后才到。 宋清浅一身浅青色罗裙,轻纱质地外衣,精致但无半分娇贵的样子,只淡淡施了粉黛,眉清目秀,口若含丹,明眸皓齿,头上只一只简单的步摇点缀。同那些金枝玉叶比,她身上倒是没有那些个矜贵的傲气,却透着文人风骨。 她跟在宋夫人身后,引得众人侧目,宋濂有个女儿,生的天仙一般,这件事在京中广为流传,见过她的人很多,见过她的人也很少。 有几个世家小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侧目偷偷打量她。 还有人直勾勾的这么看着,目光连避讳一下都不曾。 “这就是宋相爱女?” “还是头回见。” “还真是如传言一般,竟这般好看。” “听说二十二了,还未议亲呢。” “宋相竟也不急的。” “宋相有什么可急,生的倾国倾城,听说求亲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她说的不假,宋清浅从十七岁就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天潢贵胄,都被宋相以各种理由婉拒。因此宋清浅在京中的名号也是十分响亮的。 她仪态极好,脊背薄而笔直,目不斜视跟在宋夫人身后,宋夫人同几个相熟的打了招呼,她跟在身后也只礼貌颔首。 “皇后娘娘到!”李福安高声通禀。 众人才收回四散的目光转向一侧,拎起裙摆,跪地行礼,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诸位请起。”皇后和善一笑:“近日本宫赏花时,惊觉今年夏日,御花园的花开的这般好,遂邀诸位同赏。” “多谢娘娘。” 皇后眼神下意识去找宋清浅,一众娇艳里,一眼就认出了她。 宋清浅微微垂首,睫毛微动,心无旁骛的瞧着眼前的那株兰草。看起来她很喜欢。 “皇嫂,玉儿许久不曾入宫来,她方才同我说,想念您做的桂花糕了呢。”皇后正出神的看着宋清浅,敦肃公主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到她跟前。 “噢,本宫也有些日子没瞧见玉儿了,这般高了,本宫听说玉儿分化成了坤泽?”皇后知道笑着应付了一句,敦肃素来跋扈张扬,景帝,但她是景帝异母妹,所以大家也都给她几分面子。 “是啊,所以她这几个月信素不稳定,就没敢让她出过府。回京以来也没能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这孩子还满心愧疚呢。”敦肃颇为自豪的看了一眼李宁玉。 李宁玉捏着帕子,笑了笑。她从小喜欢跟在萧北棠屁股后头,别人都想分化成乾元,可她偏想分化成坤泽,她自小就常说自己长大要嫁给萧北棠。 萧北棠贪玩,又总爱逗小女孩,每每李宁玉这样说,她都玩笑道:“若玉儿真的分化为坤泽,孤这梓晨宫定有你一席之地。。” 这两年敦肃的夫家李府被调任徽州,她也随父离京了两年,今年才回到京城。 “本宫知道玉儿是好孩子。”皇后知道敦肃这几个月忙前忙后张罗回京的意图,她夫家如今渐渐没落,若不是有她这个公主撑着,早不被人放在眼里。 李府如今指着敦肃,也指着李宁玉这孩子能嫁给萧北棠。 寒暄了几句,皇后实在不想再同她说,便同楚王妃使了个眼色,楚王妃领会,遂道:“皇后娘娘今日有此雅兴邀我等前来赏景,臣妾瞧着这些个年轻小辈,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老了。” 端王妃打趣她:“可不,你都是做了祖母的人了,哪里还能同这些个小姑娘比。” “宋夫人,你家长子今年该有二十六了吧,听说还未婚配?”一身着墨绿色罗裙的妇人讪笑着问。 宋清浅眼皮幽幽抬了一下,其他地方比不过时,就喜欢在这些上面赢些风头。这人她认得,吴昊的母亲,御史吴知永续弦的妻子。 宋夫人虽瞧出她是刻意提到这事,不过是想她出丑。她还是温和笑了一下,说:“妾身这一双儿女,是半点不给妾身省心的。比不得吴夫人的福气。” 第6章 “宋夫人身后这位是?”端王妃明知故问。 宋清浅不等宋夫人招呼,自己走出几步,恭敬行了个礼道:“臣女宋清浅,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仔细瞧了她一眼,举止端庄镇静,不骄不嗔,也不慌乱,甚好。 “原来是宋先生。”吴夫人笑了一声。“皇后娘娘或许不知,宋先生在博雅书院任夫子,博雅书院鲜有坤泽做夫子的,我家昊儿便是宋先生的弟子呢。”她这话味道怪怪的,不似夸赞,倒像是鄙夷。 “但不知夫人口中的昊儿是谁?”宋清浅淡淡问。 “吴昊。” 宋清浅笑了一下,说:“吴昊的母亲我有幸见过一次,但听闻吴夫人已经仙逝,敢问夫人是她的哪个母亲?” 众人一阵哄笑。 “我自然,自然是她继母!”吴夫人颜面无存,脸色不太好看。 “如此。”宋清浅淡淡笑了一声。 她什么都没说,众人还是向吴夫人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昵称: 第5章 敦肃幽幽开口:“宋先生果然非同凡响,只是不知这坤泽如何做得了夫子?” “答之前浅浅想问,公主因何觉得做不得呢?”她听得出对方的敌意。 “坤泽每月有潮期,受乾元信素影响颇多。若是先生还在授课,突然发情,岂不是十分窘迫?”敦肃笑的不怀好意:“再者说,书院里除了未分化的,都是些年轻的乾元,只怕还不太善于控制信素吧?” 她鄙夷道:“依本殿看,坤泽还是在家中待着,相夫教子,少抛头露面的好。” 宋清浅一笑:“可浅浅却听说,敦肃公主为了夫君疲于奔走,整日在外头应酬,与朝中许多人都来往密切,这些人里,似乎没几个坤泽?” 敦肃厉声:“放肆!你如何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这样的话,且不论本殿乃大禹公主,你一个小辈,本殿说你几句,你便如此目中无人,宋相当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但她一急便显得心虚,楚王妃等人掩唇嗤笑。 “浅浅一时失言,若是哪里说的不对,还望公主海涵。”宋清浅福了一礼。她认错的极快,敦肃当着皇后的面也不好再做追究。 但明眼人都知道,面上是宋清浅服了软,实际上敦肃的言行早已被众人唾弃。 四两拨千斤,皇后嘴角扬起弧度:“陛下前两日还同本宫夸赞过宋先生,说宋先生的策论,针砭时弊,文采斐然,颇有宋相风范。” “陛下谬赞。”宋清浅颔首。 皇后含笑问:“本宫唤你浅浅吧,浅浅,你可有婚配?” 宋清浅心中一紧,问这个难不成要指婚?若是陛下或娘娘开口指婚,只怕是阿爹在也不好推脱。 她迟疑片刻,答:“臣女虽未定亲,不过心中已有喜欢的人了。” 如此算是欺君了!宋清浅心中惴惴不安。 “如此。”皇后有些惋惜。 皇后留她们叙了会儿话,赐了些赏赐便遣她们各自归家了。 宋清浅松一口气,今日除了皇后娘娘问的那一嘴婚配,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宋夫人一路上都在同她说着后怕,道她说话太直。她只笑笑,说下次再也不会如此肆意。 她心中想的是再也不会有下回。 她回来时宋濂也已回府,他坐在前厅悠悠的用着茶,等着她们母女。 “阿爹。” 宋濂笑着放下茶盏,笑问:“你们回来啦。如何,皇后娘娘召你们入宫,只是为了赏花?” “是。” “今日都去了哪些人?” “几位王妃,公主还有些朝中重臣的亲眷。” “嗯。”他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为人和善,陛下也睿智,可偏生太女殿下是个纨绔。” “发生何事?”他极少提到殿下。 宋濂短叹:“前几日,殿下又将太傅捉弄到辞了官,陛下忧心不已,今日早朝后与为父谈起此事,苦恼的很。” 宋清浅回想一番,说:“这是第八个太傅请辞了吧?咱们这位殿下还真是肆意妄为。” “是啊,殿下如今十六了,还未曾上朝议政过,在这般下去,大禹若是交到她的手中,为父实在不敢想。”宋濂摇了摇头,扶着额。 宋清浅行至他跟前,替他捏了捏肩,温声:“阿爹为大禹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实在是辛苦。” 他又叹一声:“我宋家,世代效忠大禹,陛下拜我为相,为父岂能辜负圣恩。” 宋夫人揶揄他:“你呀,成日朝堂,陛下,自己两个孩子倒是问也不问。” “夫人这说的什么话,我何时不问孩子们了?” 宋夫人蹙眉:“许儿的亲事,一拖再拖,那王家分明是故意刁难,你又拉不下颜面去替他说情,许儿为了婉儿不知有多努力读书……” 宋濂心虚,仍强词夺理说:“这……夫人,许儿的婚事,我不是不操心,只是我与王大人是同僚,我宋濂也是有颜面的,孩子们的事自是由孩子们自己争取。” 她白了宋濂一眼,又说:“许儿的事暂且不说了,你瞧瞧你这个女儿,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顶撞敦肃公主,那敦肃公主是好惹的主吗?这一下,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她的厉害了,这下子只怕更难嫁出去了。” 第7章 “阿娘,女儿是自己不想嫁,何来难嫁一说。”宋清浅嘟囔了一句。 宋夫人无奈:“好好好,你们父女俩就气我吧。” 宋濂站起身到她跟前揽着她的肩膀,哄她道:“哎呀夫人,莫生气,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人生,你我也管不了这许多的。” 宋濂揽着她往后院去,一边哄一边朝着宋清浅挤了下眼。宋清浅忍俊不禁,待他们离去后才笑着回了自己院里。 坤宁宫,皇后懒懒靠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宋清浅的策论。 景帝无声进来,摆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 她拎起厚重的衣摆,蹑手蹑脚往里走。皇后正出神,丝毫没留意到她。 “妍儿~” 皇后吓得手一抖,她挖了景帝一眼:“没个正形。”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神?”她拿过皇后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说:“这是宋清浅写的策论?” 皇后给自己到了杯茶,怏怏道:“是啊,特地找来看看,不愧是宋濂教出来的女儿,文采过人,眼界非凡。” “我怎么瞧着你不大高兴?” “我今日问了,她已有心上人了,你之前所想,怕是行不通了。”皇后抿了一口茶。 “那她可有婚配?” “倒是不曾。”皇后放下茶盏摇了摇头。 景帝忖了忖说:“妍儿,既无婚配,便还有机会。明日,我亲与宋相提这件事。” “你当真要如此?且不说宋相是否答应,我只怕棠儿她不肯,她性子拗,若是她不愿,逼她成了亲,也难以安宁。” “妍儿,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她就只能答应。” 皇后拧眉不悦的看着她:“你又想对她动粗?” 景帝看着她,坐到她身边,揽着她,温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昵称: 第6章 翌日,乾清宫。 景帝摆摆手屏退众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濂一眼:“丞相,朕有一事想同你商议。” “陛下请讲。”宋濂眼皮直跳,心中难宁。 景帝一副愁容,短叹一声:“太子今年十六了,朕想也是时候为她择太女妃了。” “此乃喜事,令宗正为殿下选妃便好。陛下可是有何顾虑?” 景帝看了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太女妃人选事关国本,朕思来想去唯有一人合适,然而朕只怕强人所难。” 景帝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何以有此顾虑?”宋濂想了一下惊问:“难不成陛下看上的坤泽已有婚配?” 景帝愣了一下,说:“丞相多虑了,朕岂会这般行事。” “既如此,不知陛下属意何人?若有难处,臣愿为陛下分忧。” 景帝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卿此话当真?” 宋濂浑然不觉有异,拱手正色道:“此事事关我大禹国本,愿为陛下分忧。” “有卿这句话,朕便无虑了,朕欲立卿之爱女宋清浅为太子妃……” 宋濂怔愣当场,下巴惊掉下来。 “这……”宋濂一时失语,面露窘色。 方才似乎把自己绕进去了,现下若是推拒,着实难堪。 他吞吞吐吐道:“陛下,臣女大了殿下六岁,性子也不温顺柔软,只怕于殿下并非良配。” “不瞒丞相,棠儿本该再迟两年择妃,只是,她如今她日日在外头逍遥,不思进取,朕十分不易才说服皇后,早日为她择一位贤妻,好替朕约束管教她。”景帝冗长又深重的一声叹息。 宋濂问:“纵是择了太女妃,陛下都难以约束殿下,殿下又如何会甘愿受太女妃的约束?” 景帝兴致勃勃:“此事朕认真想过,大婚后,浅浅到国子监做先生,朕会将棠儿和她那几个狐朋狗友一并送进去,朕听闻浅浅教育这些个纨绔子弟,很有一套。” 宋濂皱着眉头,不言不语。 景帝语重心长道:“宋卿,朕欲立浅浅为太女妃,绝非是为了困她于后宫,朕深知浅浅的才华与学识,她十几岁所书策论惊世骇俗,她是有经国纬世之能的,若她成了太女妃,为太子授课,满腔抱负也可实现,才华才不至被埋没,于朕和宋家亦是大善。” 宋濂仍低头沉默。景帝的话,应当不是假的,只是以宋清浅的性子,能答应吗?当萧北棠的太傅,谈何容易。 景帝目光探究的看着他浮上愁云的面色,状似无心说:“朕听闻浅浅胞兄清许即将入仕,卿果真教导有方,他们兄妹若是都能为朕分忧,也是卿大功一件了。” 宋濂闻言心头一颤,眉头皱的更深。 宋清许是他长子,已科考了八次,一个中庸与一众乾元同试,实在难有优势。。 可陛下一纸诏书能让他满腔抱负得以实现,更能让他多年苦读化为泡影 景帝起身,神情严肃:“卿乃国之肱骨,朕不愿一旨诏书,使你我君臣生出嫌隙,丞相不妨回去同浅浅商量一番,若卿和浅浅有什么顾虑,可与朕和皇后说,明日,朕想听到卿的回话。” 景帝行至他身侧,低沉着嗓音道:“卿,可莫令朕失望。” “摆驾,坤宁宫。”景帝留下一句话后径直离开。 独留宋濂一人愣在殿中良久才回神,他眼前一黑,头脑昏昏沉沉,失了魂般行至宫门乘上轿子回了相府。 第8章 宋濂回府后一言不发,径直回了书房,将自己关在屋内,午膳也未用。 至晚,宋夫人见他仍一个人锁在屋内,不肯出来,遂来唤宋清浅,她知道宋濂一向听女儿的话。 宋清浅端了膳食到书房门口,轻叩房门:“阿爹,女儿给您端了些吃食来。” “为父不吃,拿走吧。”里面传来宋濂有气无力的声音。 “阿爹,您先开门可好?”宋清浅听他声音不对,有些担忧:“究竟发生何事?” “无事。让为父一个人待一会儿。” “您待了大半日了!”这样子看着也不是无事的。 “您若再不开门,那女儿只好将门踹开了。”宋清浅向后退了一步,拉开架势。 宋清浅绝对做的出来,宋濂起身从里面将门拉开,看也没看宋清浅便一脸无奈的转身回了屋。 宋清浅进屋后将门轻轻关上,把手中膳食放在桌上,走上前关切问:“阿爹,究竟发生何事?” 宋濂长叹一声,将陛下的话同她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陛下是在用兄长威胁阿爹?” “浅浅,手心手背都是肉,为父实在心痛。你哥他,太过不易!”宋濂叹息声不断 他作为宰相出事决断,果敢勇毅,可作为父亲,哪里还能铁石心肠。 宋清许不光是为了报效朝廷,他若是不能入仕,只怕与心爱之人也再不能相守。 宋清浅沉默了一瞬才道:“阿爹,明日你带我一同入宫去回话吧。” 宋濂眉头一紧,问:“你要亲自去回话?” 宋清浅淡淡道:“阿爹,陛下既然想要女儿约束管教殿下,就得答应女儿的条件,否则,即便陛下一旨诏书,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徒有虚名的太女妃罢了。” 宋濂点了点头,又问:“若是陛下全数答应,你当真愿做太女妃?” 宋清浅轻叹一声:“阿爹,您也知道女儿心有不甘。或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宋濂叹了口气:“既如此,你要如何做,为父都会支持你。” “谢谢爹。”她眉梢浮上笑意又道:“阿爹快用些饭吧。” “我不同意。”宋清许推门入内,怒气腾腾。 二人先是一惊,见是宋清许又有些尴尬。 “兄长,你都听到了?” “浅浅,你不必为了我做你不想之事。”宋清许疾步到她跟前,扶着她双肩。 宋清浅温声道:“阿兄,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自己。” 宋清许拧眉看她,满脸不信。 宋清浅勾唇浅笑道:“阿兄,我何时骗过你?” 宋清许半信半疑。 “兄长,你信我。” 他颓丧道:“浅浅,若是为了自己,哥不拦着,若是为了哥,便不必了。婉儿她已经议好了亲事,成王世子,一个不学无术的乾元……” 他双眼凝上了霜,苦涩道:“就因为他是乾元!” “哥……” 宋濂叹了口气:“王大人三番五次刁难,为父就已看出来了,他是碍于为父的面子,才迟迟不肯直言相告,许儿,感情之事,需得看开一些。” “阿爹,儿又何尝不明白呢,儿只是不甘心罢了。儿与婉儿两情相悦,就因儿非乾元就要硬生生拆散我们?”他横眉冷竖。 宋清浅感受得到他的怒意,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浅浅,哥言尽于此,若是为了哥,大可不必了,我考取功名是为了婉儿,如今入不入仕,也不重要了……” 宋清浅点了点头,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不住心疼。 昵称: 第7章 翌日,宋清浅还是随宋濂入了宫。 “臣(臣女)叩见陛下,娘娘。” “不必多礼。”景帝没想到她会亲自来,满脸笑意。 “谢陛下,谢娘娘。” 她一抬头,景帝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也是头一回见宋清浅,相貌出众,才华横溢,很合她心意。 “浅浅亲来回话,想必是有话要同朕说?” “回陛下,家父已同臣女说了陛下的意思,只是浅浅还有些顾虑。”宋清浅蹙着眉故作为难。 “但说无妨。”皇后比景帝还急上几分。 景帝满眼宠溺的看了皇后一眼笑道:“是,但说无妨。” 宋清浅不紧不慢:“自古,夫为妻纲,太女妃难以约束太女,后宫女子多是曲意奉承,百般顺从,浅浅却是个性子直的,只怕违拗殿下,若是惹得殿下恼怒,臣女和宋家恐难得善终。” “浅浅,你放心,棠儿只是贪玩,她秉性不坏的。”皇后护女心切。 宋清浅一笑:“娘娘所言甚是,只是伴君如伴虎,浅浅只想寻个护自身及家人周全的法子。否则浅浅何敢竭力约束殿下?” “有朕在,就会护着你和宋家。”景帝信誓旦旦。 “陛下所言,浅浅自是信的,恕浅浅斗胆,若是日后陛下和娘娘都不在了呢?”宋清浅丝毫不畏,大胆之言。 “浅浅,慎言。”宋濂脊背一凉,惊得一身冷汗。 景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所言,也不无道理。想必你已有了主意吧?” 宋清浅跪下行了个礼:“请陛下答应浅浅几个条件。” 景帝打量着她,若是宋清浅不提条件,她才觉得看错人了,景帝勾唇浅笑:“你说说看。” 第9章 “第一,约束管教殿下期间,还望陛下娘娘始终站在浅浅这一边。” “第二,陛下需予我些实权,哪怕只是一小股暗卫。” “第三,若是不甚僭越冒犯殿下,实乃权宜,还请陛下恕浅浅无罪。” “第四,请陛下允准,若有一日浅浅不愿再做殿下的妃子,浅浅可随时自请离宫,任何人不能阻拦。更不能迁怒宋家。”她的重音落在任何人三个字上,指的是谁毋庸置疑。 宋清浅说完俯身一拜。 景帝浅打量着她,好个宋清浅比宋濂精明许多,她笑了笑:“就只这些?” 宋清浅愣了一下,像她这样同皇帝谈条件的,只怕是头一个,若陛下不允,陛下非但没有不悦,还笑意更浓。 “前三条,根本不值一提,至于第四条,你无非是想说,若与珩儿无夫妻恩情,不想留在这宫中,这,也无可厚非。朕答应你,无论珩儿是储君还是登上了帝位,废立之事皆由你。至于宋家,朕向你保证,只要宋家不倒行逆施,犯上作乱,谁也动不了宋家。” 景帝起身,走到殿中,扶起她:“朕再赐你一块金牌,你可在随意进出皇宫,此金牌亦可调动宫中坤字号暗卫,如此,可好?” 宋清浅淡然一笑:“谢陛下。” 皇后看了二人一眼,走下殿拉着她的手,说:“甚好,浅浅,你也不必担心那许多,你还未见过棠儿吧,你若是见了定也会喜欢她的。本宫觉着,你们会同本宫和陛下一样,琴瑟和鸣。”旁的不说,单论相貌,萧北棠的相貌还是十分出挑的。 宋清浅闻言只礼貌笑了笑,琴瑟和鸣,她可不敢指望,能全身而退,才是万幸。至于萧北棠,她见过的。 景帝留父女二人在宫中用了午膳,午后,圣旨便跟着丞相一道去了相府。消息很快在京中传开。 百花楼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萧北棠将挂在衣架上的外袍扯下,穿到身上。 “阿棠,又要走?”萧林侧过头,张嘴接过身旁女子递来的葡萄,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天色还早呢。” “走了。”萧北棠将长发从衣服中撩出来,拿起折扇,毫不犹豫往外走。 萧万琪躺在美人怀里幽幽开口:“算了,让她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天黑前定是要归家的。” 萧北棠笑了一声:“明日再见。” “路上慢些。” 萧北棠点了个头便出了百花楼。 马蹄疾徐,才至宫门,六子就急神色匆匆上前迎她,一如既往娴熟接过马鞭,道:“殿下,您可回来了。” “嗯。”萧北棠下马漫不经心拍拍身上灰尘,理了理衣摆。 “陛下和娘娘在梓晨宫等着您。”六子语气急切,快速牵过马。 萧北棠仍是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头,懒懒散散道:“可有说何事?” 她这两日未曾生事,等她做什么? “殿下,您去了就知道了。”六子吞吞吐吐也不敢多言。 萧北棠看他一眼不再理会他,步子稍快了些。 梓晨宫,院中宫人跪了一地。 萧北棠打他们中间走过,一阵不耐烦涌上心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母皇见她不在迁怒宫人。 殿一进门就瞧见景帝面色不愉的坐在案前,皇后就在她身侧。 “母皇,母后。”萧北棠入内懒懒跪下。 “棠......”皇后到嘴边的话被景帝轻咳几声打断,她心领神会收了声。 “你又是去了何处鬼混?”景帝冷声呵斥。 “母皇明知故问,烟花柳巷,勾栏馆子,母皇要听听细节吗?”萧北棠语气轻浮的答她。 “棠儿你好好说话,别总说这些气你母皇。”皇后温声提醒她。 皇后扯了扯景帝的衣袖,示意她态度别太强硬。 “是。”萧北棠懒洋洋应了一声,撑起一只腿欲起身。 景帝见她这副样子,原本稍平的怒意又起。 “谁准你起来了?”景帝眉头紧皱,语气更利。 萧北棠勾着嘴角又跪了下去,她看着景帝不高兴心里便觉得舒服。 “今日朕与你母后,有话同你说,你给朕跪好。”景帝看着她不耐烦的模样更火大。 “是。”萧北棠满不在乎应了一声。左不过是又选了谁做她的太傅,第八回 了,她早已经轻车熟路。 景帝压下怒意,定了定心神斟酌一番字句,道:“你如今已十六岁了,朕和你母后已为你物色好了太女妃人选,今日旨意已下,待钦天监选好日子,你们便完婚。” “什么?”萧北棠大惊失色,从地上腾的站起。 “完婚?完什么婚?”她一脸茫然看向皇后。 皇后见她着急,安抚她:“棠儿,你别着急,浅浅是个十分好的女子,母后和你母皇都很喜欢,你见了定也会喜欢。” “浅浅?哪个浅浅?”萧北棠还未回过神来,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丞相嫡女,宋清浅。你的太女妃。”景帝一字一顿,再清晰不过。 萧北看着她,眉头从疑惑到深深一皱,说:“我不要。爱谁娶谁娶,我不娶。” “朕的旨意已下,由不得你不愿意。”景帝铁青着脸,声音拔高几分。 萧北棠见状,眼神看向皇后,皇后轻轻拍了一下景帝的腿,含笑道:“棠儿,我们也是为你好。” 第10章 萧北棠听皇后的意思,她也有份?她冷哼一声说:“为我好?我什么都不知道,亲就定好了,母后,儿不就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吗?” “棠儿,你先冷静一下,听母后跟你说……” 昵称: 第8章 她目光清冷的穿过大殿,寒意直逼人前,她冷笑:“说什么?我真是低估了母皇,也是,连分化这种事都要操控,婚姻大事,岂能放过!” “你住口!”景帝拍案而起。 萧北棠面不改色,轻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们问过我是否喜欢?若我已有心上人了,也要这般强加与我?” “棠儿,太女妃一事,事关国本,总得你母皇定夺的。你若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娶个侧妃,封个良娣,也无不可。”皇后竭力安抚她,说话间眼神看向景帝。 景帝见皇后又要心软,冷声呵斥:“她看上的,还不知是哪个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 “是啊,儿就是喜欢那些风尘女子。”萧北棠比她声儿还高。 “放肆。”景帝怒斥。 景帝语气强硬:“你这些日子,不许再出去鬼混。好好准备大婚。” 景帝说完,给了皇后一个眼神,头也不回起身离去。 萧北棠看着她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皇后摇了摇头走下殿,温声道:“棠儿,你不该对你母皇如此大的成见,你已十六了,也该体谅她一些了。” 皇后拉着她坐下来,轻抚她鬓角浅笑:“棠儿,有个人在你身边,知冷知热的,不好吗?若你们能诞下孩儿,母后便更高兴了。” 只有皇后在的时候,萧北棠的戾气没那么重,她挽着皇后臂弯轻摇撒娇:“母后,那宋濂是个老古板,他的女儿定也是根木头,况且儿从未见过她,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模样,如何能娶她?” 皇后伸出玉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宠溺的看着她:“你呀,不许胡闹,此事你母皇已下了圣旨的,如何还能作罢?你听话,此事万不能任性,你也该收收心了。” 萧北棠嘟嘟囔囔:“母后,儿臣不是不愿娶妻,但,总得是儿臣自己中意的吧,此等大事,儿全然不知,母皇总是这样强加给儿。” “你母皇也是为你考虑,况且母后替你看过了,浅浅相貌出众又端庄大方,多少人求娶她都被拒之门外。你母皇可是费了许多心思才促成此事。你呀,总数故意与她对着来,她是你母皇,怎会害你呢?”皇后佯装责备实则关切,拉过她手轻轻拍了拍。 “儿当然知道母皇不会害儿,可儿就是不喜欢她强加于我。”萧北棠别扭道。 皇后叹了口气:“棠儿,你乖一些,就当是为了母后,成吗?” 萧北棠没有答话,皇后知她还是心中别扭,转而问了问她最近的事,又宽慰叮嘱她一番才离开。 翌日一早便又溜出宫去。 “阿棠,听说你要成婚了?”她一入内就萧林便笑意盈盈打趣她。 玲珑愣了一下,才缓缓上前替她宽衣。 “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正为此事苦恼。”萧北棠坐下来兴致缺缺。 “怎么?这不是喜事吗?你怎么看着不大高兴?”萧万琪不解问她。 “我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如何娶她?”萧北棠拿起一盏酒一饮而尽。 萧万琪和萧林面面相觑,她说:“可我听闻,她,才貌双全,与你很是相配啊!” “呵……她爹,为人古板沉闷。才貌双全,谁敢说不是旁人看着她爹的面子恭维之词?”萧北棠懒懒半躺下来,单手撑着头怏怏不乐。 萧林咽下一口酒,忙说:“不会不会,我昨日听我阿娘说了,她见过宋小姐,容貌当真举世无双,她还可惜没早点见过她,被你抢了先。” 萧北棠淡淡道:“既如此,那便让给你。” 萧林干笑一声:“你莫玩笑了,你母亲定下的事,谁能改变?” “是啊……谁能改变呢。”萧珩翻了个身,头枕在玲珑腿上,望着屋顶发呆。 玲珑抚着她鬓角,迟疑片刻问:“萧姑娘当真要成亲了吗?” “嗯?”她目光敛回,看着她,笑了一声问:“你想我成亲吗?” 她垂着头,低声道:“玲珑自然不想。” 萧北棠笑着将手放在她抚摸自己鬓角的手上,温声问:“你是否怕我成亲后便不来了?” 玲珑迟疑片刻,问:“那您会吗?” “会。” 玲珑愣了一下。 萧北棠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又说:“会来的更勤。” 玲珑才跟着也笑。捏了颗葡萄塞她嘴里,还抚了抚她的唇瓣。 玲珑是这百花楼里的花魁,萧北棠重金买断了她,因此她不必去伺候旁的客人。 说来也奇怪,当时萧北棠花的价钱是可以要了她身子的,可她虽经常来,却不曾要过她。玲珑也因此待她格外不同,她觉得这世间的乾元,皆傲慢无礼,恃强凌弱,尤其是有钱有势,家里富裕的那些个公子小姐,捏死她们这些低贱身份的人,犹如捏死蝼蚁般。 何况她既身在青楼,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和选择。她幸运,刚挂上牌,就遇到了萧北棠,在萧北棠这里,她有作为人起码的尊严。 她自小便见过许多楼里的姐妹因年老色衰,被曾经的金主毫不犹豫抛弃。因此更觉得萧北棠可以托付。 第11章 但萧北棠也没主动提过替她赎身,玲珑自然也就不敢往上面去提,怕她生疑,更怕她厌弃。 “不过阿棠,我倒觉得成亲于你而言未必是坏事。”萧林说。 “说来听听。” 萧林动了动身子,屁股往前挪了挪,一本正经道:“你看啊,你是家中独女,你母亲对你寄予厚望,家里的叔伯也都盯着你,而且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往后只会有更多这种事找上你,你和我们不同,你总不能家都不要了吧?如今不过是娶一个,没要你取个三五妻妾,就已不错了。” 萧万琪频频点头:“若真那样,你才当真不得安宁了,而且你想想,宋小姐,到底贤名在外,定能替你将各方料理妥帖,她爹成了你的岳丈,必定更加为你家殚精竭虑,总比你找个娇滴滴的花瓶回家,成日缠着你的好?” 她也坐了起来,目光落在眼前的果盘上,说:“可我与她素不相识,况且,我心中……算了,你们还不如帮我想想法子,如何才能让这件事作罢。” 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陛下亲下的圣旨,谁能更改? 昵称: 第9章 几人无心歌舞,丝竹在此刻只觉乱耳。 良久,萧林才道道:“你若真不喜欢她,同她做个表面夫妻也成。” “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做你们,你们肯吗?” 萧万琪沉思片刻道:“阿棠,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这不是还有些时日吗,我回去问问父王此事细节,我们也各自回去想想办法?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萧北棠不无失落的点了点头。 萧林也点了点头,说:“明日午后,醉仙楼,那里安静。” 萧北棠也无心情待下去,起身便要离开。 “姜姑娘这便要离开了吗?”玲珑有些失落。 “嗯,走了。”萧北棠目光扫过她,心不在焉的应了她。 “既如此,奴新作了曲,您下次再来听?” “好。”萧北棠低低应了一声,全然没了平日的欢欣。 玲珑目光闪过一丝落寞,从前,她若是知道自己做了新曲,必十分欢欣。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些笑意屈膝一礼:“姜姑娘慢走。” 萧北棠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再去求求皇后,她寻摸了些民间的有趣玩意儿带回宫里,讨皇后欢心。在软磨硬泡一番,或许能有转机。 “殿下。” 萧北棠回身,是李宁玉,萧北棠眉眼浮上笑意:“宁玉,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 宁玉娇俏的身子小跑了两步到她跟前。眉眼弯弯:“回京数月,都没来给姨母请安了,我今日同阿娘一起来的。阿娘此刻还在皇后娘娘宫中。” 萧北棠环视四周,只她一人,她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宁玉羞赧:“许久不曾见过殿下,我来寻殿下。” 萧北棠打量了她一番,含笑道:“说起来,两年多不曾见过玉儿了,长高了,也出落的动人了。” 李宁玉瞬间红了脸,娇羞着别过眼。 萧北棠愣了一下,怎么有股子不太好闻的味道,是,李宁玉的信素? “我听说,殿下要大婚了?”宁玉神情有些沮丧。 萧北棠回神:“或许吧。” “殿下是不是不喜欢她?”李宁玉听她语气似乎病并不大高兴,暗含期待的问。 她短叹了一声:“孤还未见过她,不过此事是母皇的意思。” 这股子味道笼罩着她,她有些犯恶心,只想快些结束话题,赶紧离开。 李宁玉眼底燃起希冀:“那我让阿娘再同皇后娘娘说说,说不定能让陛下回心转意?” “此事只怕姨母难以说动母皇母后。”萧北棠拦 下她。 “那怎么办?”李宁玉心慌意乱起来,紧张的捏着手中的帕子。 萧北棠见她紧紧抿唇神色紧张,顿觉好笑:“是孤大婚,又不是你,你慌什么?” “我……玉儿不想殿下不开心。”林宁玉含含糊糊低下头,脸颊通红。 “嗯。孤也许久未见姨母了,走吧,一起去坤宁宫吧。” 李宁玉点了点头。 才到宫门口,便听得见里头,敦肃公主同皇后喋喋不休诉苦的声音。 萧北棠领着李宁玉入内,皇后如蒙大赦,面上绽出笑意。 “母后。” “棠儿来了。”皇后拔高嗓音。 “见过姨母。”萧北棠颔首致意。 敦肃点了点头,笑道:“殿下似乎又长高不少。比玉儿高上快一个头了。皇嫂,你看看这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多相配啊。” 皇后干干的笑了一声,不接她话茬儿。 敦肃又笑着招手:“玉儿,快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玉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李宁玉乖巧跪在皇后跟前。 皇后笑着扶起她:“乖,玉儿快起来。” “棠儿,你怎会同玉儿一起来了?”皇后看了一眼萧北棠。 “噢,刚巧来的路上遇到的。” 萧北棠眉梢低低挑了一下,母后在朝着自己使眼色? “原来如此,棠儿,你母皇有话同你说,你先去乾清宫见她吧。” 母后这是在支开她?景帝从不会在乾清宫单独见她。 “那儿先去。”萧北棠看了一眼皇后躬身一礼, 转身离去。 第12章 她知道母皇支开她,定有原由,不必问,也不必知晓。 晚膳时分,萧北棠在坤宁宫用膳,皇后才告诉她,敦肃公主一直存着让李宁玉嫁给她的心思,昨日陛下才下旨赐婚,今日她便忙不迭到宫中哭诉,在皇后宫里哭了一场,在景帝跟前又哭了一场。 开始她还存着让景帝收回成命改册李宁玉为妃的念头,被景帝训斥了一番,见景帝不为所动,又请立李宁玉为侧妃。 景帝苦恼不已,碍于姐妹情分,皇室颜面,只得安抚了一番,给了些赏赐,便遣了母女二人回去。 “棠儿,你知道玉儿自小喜欢粘着你,那时候年少也就罢了,但你如今该同她保持些距离。”皇后边给她夹菜边叮嘱她。“你拿她当妹妹,却不知她存了要嫁你的心思,你姨母今日闹得你母皇和我脑袋都痛。我如今躲她都来不及。” 萧北棠笑道:“儿记住了。辛苦母后了。” 皇后又笑着不厌其烦的同她说起宋清浅的事,满脸期待。看样子她真的很是喜欢宋清浅,这宋清浅真有这么好? 听母后所言,宋清浅似乎也非她想象中那样无趣木讷,若她能安分守己,娶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挡一挡诸如李宁玉这般的心思的女子。 萧北棠本想着开口再求她,见此光景也只得作罢,皇后叮嘱她的事,萧北棠也只漫不经心的应了几声。 翌日,醉仙楼。 萧林异常兴奋。见萧北棠来了,忙起身朝她招手:“阿棠,快来,快来。” “是有何好消息?”萧北棠跟着笑。 “我啊给你举荐一个人。”萧林上前两步拉着她走到桌前,按着她坐下来。 “何人?”萧北棠一脸狐疑看着她。 “朱凯,快见过殿下。”萧林一脸高深的打了个响指。 一眉眼阴鸷的男子躬身入内,跪地一拜:“草民叩见殿下。” 他抬头,萧北棠打量他一番,此人鼻头有一颗痣,眼角上挑,眉目狭长,脸颊消瘦,光看面相,她便十分不喜此人。 “起来吧。”她声音冷淡。 “阿棠,这是我父王门下近日很受器重的门生,他说他有主意,我才引荐给你。”萧林解释一番。 “有何主意?说来听听。”萧北棠半信半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打量他一番。 “回殿下,若是想让陛下收回成命,无非两条法子。”朱凯讪笑着卖了个关子。 萧北棠蹙着眉,很不喜欢她的笑。 “别卖关子,你快说。”萧林先急了。 “一是丞相触犯国法,累及家人,那么其女自然不配为太女妃。”朱凯自以为是的侃侃而谈。 “谁不知道丞相刚正不阿,想找到他的错处,万难!这就是你说的好法子?”萧林皱眉不悦。 朱凯踱了两步,含笑道:“这第二个法子,便是从宋小姐自身下手,坤泽受自身限制颇多,尤其是潮期,若是不能及时服用抑泽丸,便十分难熬,若是能将她引出来,用些□□,使她提前入潮期,再安排一乾元,标记于她……” 昵称: 第10章 萧北棠冷冷看着她,闻言转而勾唇一笑拍手称道:“好主意,当真是好主意,如此宋清浅毁了贞洁,又被旁的乾元标记,自然不配为太女妃。” 萧林和萧万琪在一旁已惊诧不已,萧万琪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北棠:“阿棠……” “可这乾元需得是个自己人,否则传了出去,恐怕事情闹大,难以收场。”萧北棠站起身踱了几步。 “阿棠,你当真要如此?此法……”萧万琪手足无措,开口想拦她。 她们虽行事荒唐,但万不到如此狠毒的程度。 萧北棠抬手打断,她笑问:“不知先生可愿助孤一臂之力,做这个献身的乾元呢?” “草民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朱凯闻言眼底藏不住的贪婪,跪在地上俯身长拜,表着忠心。 “如此,你就成了相府小姐的救命恩人,即帮了孤,又得了丞相青睐,还抱得了美人归!一举三得,对吗?”萧北棠面色一沉,语气骤然变冷。 萧林闻言脊背发凉,惊惶的看着朱凯。 “草民绝无此心,草民一心未殿下分忧,殿下明鉴。”朱凯后背沁出冷汗,连连叩首。 萧北棠冷冷看着他,像是要活剐了他一般。 “这种渣滓,还是不要留在世上祸害别人了,更不能留在楚王叔身边。”萧北棠转过身冷冷丢出一句话。 自房顶飞下两个暗卫,其中一个从后方捂住朱凯的嘴,拧着他的脖子,随着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响声,朱凯咽了气。 两人无声行了一礼,利落的拖着尸体离开。 “阿棠,是我疏忽,竟领了这个渣滓来见你。我爹他也绝无……”萧林慌慌张张,满脸歉意。“你慌什么,我替你料理了他,就是不想走漏了风声。”萧北棠淡定坐下来,倒了杯茶。 “这杂碎真该剁成肉酱喂狗。竟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阿林,你父王身边都是些什么门生!”萧万琪面色不愉的斥了她一句。 “我回去需得提醒父王一番了,这种人是如何混进王府的。真是晦气。”萧林也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厌恶至极。 “昨日我问父王关于你的婚事,他恰好从父王书房出来,我与父王的谈话想必他听到了,在院中拦下我,说要献策,还必须当着你的面才肯献策。我听闻他有几分才华,还中了榜这才……” 第13章 “罢了,你也想不到他如此阴毒。”萧北棠叹了一声:“此事,你们不必再替我想法子了。” 虽然只是听朱凯这样一说,她还是动了些对宋清浅的恻隐之心,或许她一个名门望族的贵女,此刻被即将成婚的夫君想办法退婚,是很可悲,也很可怜的事儿。 她也无过错。不该受此不公。 “阿棠,我保证朱凯这件事是个意外,我们再想想办法。”萧林以为她还在气头上。 “朱凯说的也非全无道理,若想母皇收回成命,只怕很难。此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萧北棠语气恢复了昔日的懒散恣意。 其实后来她自己也想了想,没有宋清浅还有张清浅,李清浅…… 既然如此,不如选个母皇母后看中的人。她也打听了,宋清浅平日为人内敛,不过多与人接触。在书院任先生,性子也比较淡。 既然是这样,她应当不是个善妒的女子,更不会是个喜欢粘着夫君的,这就很好了。 “阿棠,既然你想开了,那便不必愁云惨淡的了,我们去百花楼听曲赏舞吧。”萧林兴致勃勃的揽着她的肩膀,仿佛方才那件事没发生过一般。 三日后钦天监定好了日子呈给景帝,景帝听闻她这几日仍是日日出去鬼混,遂挑了个最近的日子。大婚定于一个月后。 宋清浅提前派了坤字号暗卫跟着萧北棠,她其实有察觉,只是跟着她的人太多了,既然没有被乾字好暗卫给除掉,肯定就是景帝派的另外一波人,她只是没想到会是宋清浅。 她出入的那些地方,背景也不复杂,宋清浅已经摸了清楚。萧北棠以自己外祖家的身份在京中活动,化名姜棠。 这一月相安无事,转眼便到了大婚前一日,宋清浅在房中借着烛火执卷而读。 宋父宋母携手而来,面上不似往日的那般满是笑意,多了几分牵挂与不舍。 “阿爹,阿娘。”宋清浅放下手中书,起身迎他们。 “浅浅,在看书呢?” “是,阿爹,阿娘,坐。”宋清浅扶着他们到屋里坐下来。 “浅浅,这一月,你窝在家中学习大婚礼仪,着实辛苦你了。”宋父看着满屋子景帝赏赐的珍宝,即开心又惆怅。 景帝待宋家十分郑重,按照大禹迎娶太女妃两倍的规格操办婚事,就连宋濂也惊叹于景帝的大手笔。还曾惶恐不安,亲自到御前谢恩,请求陛下莫在过多赏赐。景帝虽应下了,可是金帛玉器,各类赏赐还是一车车的往相府送。 “女儿不辛苦。父亲母亲为我操持婚事,才是辛苦。”宋清浅给他们斟茶。 “浅浅,明日你便要大婚,入宫之后,爹娘恐怕再难护着你,你万事要小心谨慎。”宋濂接过茶喝了一口,语重心长道。 “阿爹,浅浅知道的。” “虽说陛下荣宠无上,但伴君如伴虎,我们还是应当谨言慎行。”宋濂又将从前教导他们的话复述一遍,这些话宋清浅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谨遵父亲教诲。”宋清浅躬身一拜。 宋濂叮嘱一番便留了母女二人单独叙话。 宋母眼中泛起点点泪花,她笑着极力克制,声音有些发颤:“浅浅,从前娘成日成日的盼你能早日嫁人,可如今真到这一日,反而舍不得了。” 宋清浅在她身侧坐下来,温声道:“阿娘,您别难受。” “浅浅,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娘还是得叮嘱你一番,嫁了人,总归是成了家的人,相夫教子,侍奉夫君,切不能太过刚直。你这性子,娘担心你顶撞殿下,惹她不快。”宋夫人蹙着眉,担忧不已。 宋清浅沉默一瞬,宋母便更是担忧。劝道:“浅浅,娘的本事如何?” 宋清浅答:“阿娘在浅浅心中,不输乾元。” 宋母短叹一声:“经营这诸多商铺,把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你阿爹一生清廉奉公,除了关心朝堂事,旁的一概不管,若非有我操持一切,你们纵是宰相子女,只怕也过得清贫。” 她顿了顿:“可我在你阿爹面前还是要做低伏小,凡事温柔顺从,才有你爹如今这般待我。坤泽此身,总归还是要依靠夫君的。” “阿娘,您放心,浅浅知道。”宋清浅温声应她。 她明白宋母的意思,可她没有打算与萧北棠做长久夫妻,她心中早已做好打算。 昵称: 第11章 “还有,宫里规矩多,陛下和皇后对你再好,也不可失了分寸。”宋母左思右想,生怕有叮嘱不到的地方。 “女儿谨记。”宋清浅点了点头。 宋母握着她的手,眼里蒙上一团雾气,她声音有些沙哑:“浅浅,阿娘是真的不希望你入宫,这天下,你嫁去何处,阿爹阿娘都能护着你,可偏那深宫后院……” 宋清浅反握住她:“阿娘,浅浅自个儿能护着自个儿的,阿娘放心。” 她还是担忧:“可我从你订婚,打听了殿下不少事迹,听说殿下行事任性……连陛下都拿她没有办法。” 宋清浅递上帕子,又给她倒了杯茶,笑道:“阿娘,女儿是先生,最擅长的就是教育这些任性之人。所以阿娘无需为女儿担忧。” 宋母宽慰的点了点头:“浅浅,宫里不比相府自由,往后再想见你,就不似今日这般容易了。” “不会的,阿娘想见我,入宫便是。我也可以随时回来。”宋清浅温声安慰。 第14章 宋母知道她只是在让她安心,嗔怪道:“哪里能如此随意!宫中规矩多,处处拘束。” 宋清浅沉吟片刻道:“阿娘若是觉得宫中拘束,那浅浅多回来几次。” 宋母看了她一眼,苦涩的笑了笑。 二人谈话至深夜,宋母才离开。车轱辘话说了一番又一番,宋清浅也不厌其烦的听着。 梓晨宫,萧北棠已有几日未能出得宫去,景帝将她禁足了。皇后也日日待在她身边看着她,不许她在大婚前再私自出宫。 她不耐烦的时候朝皇后嘟囔几句,皇后也不似从前那般惯着她,萧北棠不得已消停了几日。 宫中四处挂满红绸灯笼,喜庆渲染着整个皇宫,尤其是梓晨宫,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焕然一新,只是这大红色落在萧北棠眼里却是扎眼的很。 宫人们忙进忙出,四处张罗忙活。一箱一箱的东西往东宫送,堆满整个院子,六子一刻不闲的清点,吩咐人妥善摆放。 梓晨宫的扶华院是萧北棠寝殿,按照皇后的意思,全部重新布置,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 翌日,天还黑着,宋清浅便起身侍奉父母。往常她都是如此,只是今日,是她出阁前最后一次。 宫中来了人,伺候她梳妆打扮。 宋母到她屋里,一刻不离的看着她梳妆。 宋清浅一身正红色喜服,上头用金色丝线绣着凤凰,凤冠霞帔,各方规格不亚于封后,周身贵气逼人。与她平日所着素衣大相径庭。 一切妥当后,宋母动容的从上到下打量宋清浅,她的浅浅,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纵是萧北棠,也高攀了。 待一切妥当,宋清浅才遣退下人,对着宋母嫣然一笑。 “我的浅浅当真是长大了。”宋母说着话已泪眼婆娑。 “阿娘,您别哭。”宋清浅想起身安慰她,她才刚动身,这厚重的喜服和满头珠翠却束缚住了她。 “你别动。坐好。”宋母拦住她,在她身侧坐下来,牵着她的手,满眼不舍的望着她。 宋母破涕为笑:“娘只是高兴,天下做母亲的愿望都是一样的,娘不求你们成龙成凤,娘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女儿知道。”宋清浅原本不是个喜欢哭哭啼啼的人,此刻也难免受到感染,眼中蒙上一团薄薄的雾气。 宋母见她神色不好,笑着说:“浅浅,你别哭,妆花了就不好了。” 宋清浅压下心头酸涩,吸了吸鼻头,绽出一个明媚的笑来,眼底的雾也随之散开。 “这就对了,新娘子,要开开心心的出门去。” “吉时已到,请太女妃拜别父母。”宫中掌事姑姑在门外提示着流程和时辰。 宋濂携阖府已在前院中,宋清浅缓缓起身行至院中,躬身一礼,拜别父母。 “请太女妃上轿。”宫人高声唤着。 宋清浅手持金丝龙凤团扇,她的贴身侍女小桃白雪二人跟在她身后,扶着她上了金顶红幔喜轿。 整个长安街,从相府到宫中的路上都铺满红绸,街中商铺店面,家家户户挂起大红灯笼。印着金色喜字,景帝给足了相府排场。 宋濂虽为人清廉,靠着宋夫人的经商才能,家底也算丰厚,为宋清浅备上了丰厚嫁妆。 其实入宫为妃,要带的东西少之又少,宋母就这一儿一女,也不吝啬,慢慢一大车的箱子封着喜字,跟在她的轿子后头。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婚事,京中人人称颂,街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被禁卫军铁桶一般拦在路两侧。 梓晨宫里。 今日一早,天还未亮,萧北棠就被皇后唤醒,她带着侍女鱼贯而入。 “棠儿,该起身了。” 萧北棠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踢了一脚被子。 “快起了~”皇后到她床前,拉着她起身,萧北棠脑子还混沌着,被拉起来后,眼也不睁,东倒西歪的站着。 皇后沉声道:“还不快伺候殿下梳洗更衣。” 萧北棠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睁开眼,跟前跪着的侍女已经将面盆举到她手边。 她懒懒拿起帕子擦了擦脸,又拿起杯子慢慢悠悠漱了漱口。 侍女有条不紊的上前脱她寝衣,复又为她穿上衣服,今日的衣裳明显厚重许多,侍女为她戴上冕冠,九条冕旒在她面前晃悠。 太重,压的她脑袋疼,她用手扶了扶。 她脑袋还懵着,就被领着到了奉先殿,她抬头看了一眼奉先殿的匾额,收起慵懒神态,抬足入内,果然见着景帝身着衮服赫然矗立殿中。 “儿臣参见母皇。”祖宗牌位跟前,肃穆的氛围她也不敢再散漫,正色行了礼。 “棠儿,上前来。”景帝沉着声音,极其庄重正式。 她走几步上前,站在景帝侧后方,宫人为她们递上三柱香。 “列祖列宗在上,佑我大禹千秋万代。” 景帝跪在蒲团上深深拜下,萧北棠跟着跪下拜了三拜。 拜过先祖,祭了天地,完成这庄庄礼仪,已近黄昏,宋清浅的喜轿已到宫门,萧北棠便被礼官领着到太极殿门口御阶下迎自己的太女妃了。 她站在御阶之下,百官站立两旁,气氛庄严肃穆。众人翘首以盼,面色皆洋溢着笑容。 不多时,宋清浅被扶着缓缓下轿,她手持团扇,缓步上前,朝萧北棠屈膝行了个礼。 第15章 团扇遮挡着,萧北棠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得见她的青葱玉手和袅袅身姿。 不过她这身喜服倒是好看。 萧北棠微微偏头,想要看清她的模样,还未及看清,便听见礼官在她身后轻咳两声,示意她注意仪态。她才又站直身子。 礼官高呼:“新人入殿” 萧北棠长舒了口气伸出手,掌心朝上,宋清浅单手持扇,递出一只手放在她手上。 二人携手入殿,行礼叩拜,帝后执手端坐上首,皇后弯着眉眼,景帝也难得挂着笑容。 “儿臣,拜见母皇,母后。”二人齐声下败。 礼官高声朗读贺词,这贺词还是宋濂亲自写的。礼乐和着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宋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璧人,眼中也悄悄闪过一点泪光,只片刻他便若无其事的压了回去,笑着看着她们。 萧北棠再没看过宋清浅,二人目不斜视的等着仪式结束。 昵称: 第12章 礼官声闭,二人站立大殿当中,接受众臣朝贺。 “臣等恭贺殿下,太女妃。”随着礼官一声高亢的礼成后,宋清浅被送入扶华院。 萧北棠则跟着帝后到了筵席之上,在席上待了一会儿,萧北棠烦闷得很,她无心在席上与众人推杯换盏,更不喜听众臣陈词滥调的贺喜之词。借口更衣,溜出去再未回到席上,走时还不忘顺走一壶酒。 她借口出恭,令六子不许跟着,一个人躲到御花园一处八角亭内,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月色也好,亮如白昼,连这个八角亭也被贴上了大红喜字挂上了灯笼。 此处到是安静,没有那许多的喧嚣和嘈杂的人声。萧北棠就在此处,一个人对月独饮。好似这一切喧嚣与她无关,明明她才是这场盛大筵席的主人翁,她躺在长椅上抬头看着月色,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皓月当空,湖面映射着一轮硕大的圆月。萧北棠饮下一壶酒,躺着躺着竟睡着了,一阵喧嚣声将她吵醒,她从躺椅上起身,踉踉跄跄拎着酒壶走到梓晨宫门口。 看着匾额上挂着的大红绸,她昏昏沉沉才忆起今日她大婚。她晃晃脑袋清醒一点,一个趔踞,险些摔倒。扶着墙拎着酒壶又离开。 久不见她回来,六子和杏儿兵慌马乱的四处寻她。 不断有人唤她。她已经醉了,本能的躲躲藏藏,最后凭着意识摸到藏书阁,她推门进去。 藏书阁这时候已经无人值守。 她在此睡了一夜,宫里找了她一夜。 原本圆房前还有些礼仪,比如新人饮合卺酒,也未能实现。 过了子时,景帝便令宫人都散了,皇后温声劝了宋清浅几句。便也回了坤宁宫。 送走景帝和皇后,小桃和白雪面面相觑,看着一言不发的宋清浅。 “洗漱吧。”宋清浅十分平静。 “殿下未免太荒唐了些,新婚之夜,怎能将您一个人扔在这里。”小桃边替她宽衣边小声嘟囔。 “小桃,慎言。这里已不是相府了”宋清浅语气平和的说。 小桃才低着头噤了声。 宋清浅早已在身上藏了蒙汗药,原本想着倒在茶水中。如今萧北棠自己不回来,再好不过,倒省得她应付。 宋清浅躺在比自己从前大两倍的床上,用手抽出身下的白喜帕,搁到一旁。大婚礼节繁琐,喜服又厚重,她早都累了,只是景帝和皇后怕她伤心在她这里坐着,她想休息也不能,还得装出衣服失落彷徨的样子,真是很耗费心神,她躺下以后很快便睡了。 翌日藏书阁的当值宫人入内打扫,看到萧北棠躺在椅子上,一阵无措:“殿下,您,您怎么在这儿?” 方才他还跟几个平日关系不错的兄弟说着昨晚太女失踪一事,听说昨夜宫里都乱了套,御林卫满世界寻她。他还当个乐子听呢,怎么一开门她竟躺在这里。 萧北棠被门外的光刺得睁不开眼,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环顾一圈四周,呢喃道:“我怎么在这里?” 头痛,想不起来了,她砸了砸脑袋,嘶了一声。 她低头瞧见身上的喜服才想起来昨夜她喝醉了,迷迷糊糊躲着那群寻她的人到了这里。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辰时三刻了。” “不许把我躲在这里的事儿说出去。”她起身扶着腰,在椅子上睡了一夜,腰酸背痛。 宫人点头应她。 她才走到梓晨宫门口,六子就忙过来迎她:“我的殿下啊,您这是去了哪里,昨儿个夜里,御林卫找了您整一夜。” 她看也没看他一眼,抬足越过门槛,径直往里走,边走边说:“孤饿了,备膳。” 六子忙说:“殿下,陛下有旨,要您回来立刻去坤宁宫。” “那也得先用膳。”她满不在乎的说着。 杏儿忙就去备膳,她吃饱喝足换了身衣裳,也没打算往坤宁宫去。 才走出到门口,赵岩就迎面撞上了她。 他躬身行了礼,笑问:“殿下可是要去坤宁宫?” 她干脆答:“不是。” “呦,那不巧。”赵岩佯装惋惜,又笑道:“奴才是奉陛下旨意来请殿下去坤宁宫的。还请殿下即刻随老奴去。” 萧北棠看着他身后带着的两个禁卫,问:“怎么?孤瞧着今日若是不跟你去,你身后这俩是打算绑了孤去?” 第16章 赵岩恭敬道:“奴才不敢,实在是陛下有旨,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奴才。” 她叹了一声,说:“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她一进门就瞧见景帝阴沉着脸,皇后面色也不好看,那旁边坐着的女子,是宋清浅? 确实生的极美。她的心颤了一下。 她多看了一眼,宋清浅恰好转头看她,萧北棠若无其事的别过眼。 “儿……” “萧北棠,你好大的本事!大婚之夜将自己的妻子扔在屋里?”她刚要下跪请安,景帝的怒斥就已到她耳边。 她索性膝盖一挺,礼也不行了。勾唇看着景帝。 她在挑衅。 皇后瞧着她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说:“棠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能还如此肆意妄为呢?” 她嘴角展平,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悔意。 宋清浅暗暗留意着她,她一身玄色宽袍,上头用金线绣着祥云纹样,头上一顶金冠,长发高高束在冠内,长长的发尾飘逸在身后,如初升的朝阳,天潢贵胄四个字有了模样。 宋清浅不自觉的看向她,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眉眼间带着些许阴柔,是女子独有的气息。倒是不像传言中那般浪荡子模样。 不过宋清浅这些天对她的暗中观察,已经发觉她是故意为之。就像她虽去赌坊,但只小玩几局,一旦输得多了,便及时收手,很是清醒。去青楼,要的姑娘只是那一个。也许她不想成亲,但她还是规规矩矩成了亲,只是没有同她圆房。 出格但又不是十分出格。 景帝压下怒火,问:“你昨夜,去哪儿了?朕问过宫门守卫,你就在宫中,这么多人大张旗鼓的寻你,你怎么还如此顽劣。” 她淡淡答:“儿饮多了酒,随意找了个地方就歇下了。” 景帝不解的看着她:“御林卫将宫里翻了个底朝天,各处宫院都找了,就是没找到你,你说你随意找个地方睡了?” 她漫不经心道:“或许他们搜过那处,儿才去的吧。” “萧北棠,你态度端正些!一副恬不为意的态度,像什么样子?”景帝看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只是当着宋清浅的面,她已和颜悦色很多。 “哦。” “浅浅,昨日的事委屈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宋清浅起身福了一礼。未有只言片语。 昵称: 第13章 她不骄不嗔,也没有因为萧北棠的冷落而哭哭啼啼,倒是让萧北棠心里觉得她还不错。 景帝见她如此懂事,更是觉得萧北棠不争气,她挖了萧北棠一眼,说:“还有件事,如今正值酷暑,国子监休学,过些日子开学,你和林儿她们都去入学,浅浅也会到国子监任夫子。” “?”萧北棠蹙眉看着景帝。 景帝看着她的眼神,皱了皱眉,从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盯着她,很冒犯,很不敬,但她经常这样看她。景帝淡淡道:“你不必这种眼神看着朕,你若是敢不去,朕定会将你禁足,你以后都休想再出宫去,还有林儿她们,若你不想连累她们也被禁足,最好乖乖去学国子监。” 萧北棠目光凌厉的看着景帝,宋清浅很快便问到了淡淡的乌龙香味,她看了萧北棠一眼,这是她的信素? 景帝感受到一阵威压,她在发怒,不自觉的用信素压制旁人,乾元大都如此。 景帝睨着她,沉声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皇后看着两人剑拔弩张,起身走到殿中,温声劝道:“棠儿,听你母皇的话,去国子监,有林儿她们陪着你,比寻个太傅整日对着你好。” 宋清浅淡淡开口:“陛下,娘娘,不如给殿下一些时间吧。” 景帝叹了一声说:“也好,左右到国子监开学还有些日子,你可以好好考虑。” 景帝走后,皇后留二人在偏殿叙话,她朝宋清浅和萧北棠招了招手:“棠儿,浅浅,你们往后要甘苦与共,夫妻同心。” “棠儿,浅浅如今是你的妻子了,你当珍她重她,不可欺负她,知道了吗?”皇后还是担心她会不知轻重的做些荒唐事。 “儿知道了。”萧北棠应付了一句。 还真是两幅面孔,她在景帝跟前就是个腹黑的狼狗,时刻想着惹她不痛快,甚至以此为乐。在皇后面前则乖巧很多,像温顺的小奶狗,虽大多应承是敷衍,但比起对待景帝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皇后叮嘱了几句便放她们走了。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会躲。” “?”萧北棠驻足,回身狐疑的看着宋清浅。她什么意思?恼羞成怒?装不下去了?还是在嘲讽她? 宋清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殿下不回梓晨宫?” “你自个儿回吧。”萧北棠淡淡答了一句,转身又走。 “殿下。”她又唤了一声。 萧北棠不耐烦的转身蹙眉看着她:“怎么?” 宋清浅往前走了一步,问:“快午时了,殿下这时候还要出宫吗?” 她面色不愉:“怎么,你也要管孤的事?” 宋清浅笑了一下:“妾不敢,妾只是关心一下殿下,方不失为人妻的本分。” “宋清浅,孤不干涉你,你也别过问孤的事。你我相安无事便好。”她淡淡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宋清浅看着她的背影,浅笑了笑。还真是一点也不好相与,不过,是只纸老虎呢。 第17章 “小桃,回宫吧。” “这殿下也真是,怎么待您这般冷淡,昨日那样冷落您,今日说话又这般……”小桃还没熟悉身在宫中的处境,小声嘟囔着,替她不平。 “小桃,我同你说过,往后这种话,最好不说。”宋清浅语气平静,只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萧北棠一个人出了宫,她漫无目的在街中闲逛,这会儿才午时,百花楼还没开门迎客,赌坊这会儿也不宜去,也没提前和萧林她们约好,一个人百无聊赖,她干脆先到醉仙楼用了个饭。 她也不是必须出宫,只是梓晨宫里现在有了个宋清浅,再不是她一个人的地盘了,她觉得不自在,也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 她让人先去给萧林她们传了信儿,约她们下午到百花楼。 午后,她先到了,百花楼才刚开门,她就成了今日第一个恩客。 “姜姑娘可有几日没来了,今日来的这样早。玲珑方才还跟我念叨着说思念姜姑娘呢。”花妈妈笑着同她打招呼,说着莫须有的话。 萧北棠轻点了个头,问:“玲珑呢?” “玲珑,姜姑娘来了。”花妈妈嘹亮的嗓音响彻楼里。 玲珑匆匆从后院出来,讶异又欣喜,她笑着迎上她,说:“姜姑娘今日这般早,不如先去听雨轩稍坐片刻,奴去沏茶来。” 玲珑其实没想到她回来,她一连几日都没来过了。她向萧林打听过,说她忙着大婚,脱不开身,算日子,昨日她才大婚,今日便得空来了,玲珑自是十分高兴的,至少证明,她府上那位未能完全占据她的身心?否则她也不会成亲第一日就来了百花楼。 “好。”萧北棠手中慢条斯理的悠着扇子,领着衣摆往楼上去。 萧珩躬身瞧着红木架子上那两株兰花。 不多时玲珑便端着茶水进来了,她将茶水放在桌上,说:“奴替您将外袍脱了?” “几日不见,这兰花竟开了。”她将折扇一收,走过去几步,展开双臂,由她将衣服脱下。 玲珑难掩喜色,面上一直挂着笑容,说:“是啊,还开的这样好。奴还想着,若是您不来,看不到这花开,就太可惜了。” 萧北棠笑了笑,走过去坐了下来。 玲珑走过去替她斟了茶,小厮又送了瓜果和小食糕点进来。 她很少和玲珑单独待着,往日总还有萧林她们在,她开始有一点点觉得无趣。 玲珑见她似乎兴致不高,试探问:“奴听说您昨日才大婚,今日怎么得空来?” 她勾唇一笑,问:“嗯?大婚了,玲珑就不欢迎我了吗?” “奴不是这个意思,奴自然很希望您能来……”她红着脸慌乱的说。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这个娇羞可不像是逢场作戏。 “知道你想我,所以,我便来了。”萧北棠笑着逗她。 “您又逗奴,不过您这出来,尊夫人没有怨言吗?”玲珑还在等她哪句话透露出对她夫人的不喜。 “不知。”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她不想聊这个,家中的事她很少同她提。玲珑是知道的,但她今日三番两次问到,萧北棠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不提她,你上回说新做了曲?” 玲珑闻言笑意更浓,她算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奴这就弹给您听。”她坐在凳子上,琵琶别抱,低眉信手。 萧北棠懒懒侧卧下来,浅浅合上双眼,静静听她的琴音。 正如词中所说,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玲珑的琵琶,是萧北棠听过最好,宫中教坊司出来的弹得也不如她。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她才选了玲珑,并非因为什么花魁的美貌。 萧林她们推门进来,见她沉醉其中,悄声入内,坐了下来。 昵称: 第14章 一曲毕,萧林合掌捧场的鼓起掌赞扬。萧北棠才缓缓睁开眼。 萧林竖起大拇指:“玲珑的琵琶,当真举世无双。” “林姑娘谬赞了。”玲珑起身福了一礼。 萧北棠看了萧林一眼,坐起身问:“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许久。” “我用晚饭忙就来了,一刻也没耽搁。” 萧万琪姗姗来迟,她推门入内,瞧见两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笑了一下:“我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她到桌前坐下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萧林揶揄她:“你想喝酒就直说,我们可没说罚你。” 萧北棠很喜欢和她们一起的感觉,很自在,她们也是萧北棠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她方才没有认真在听琵琶,而是在想景帝上午说的入学国子监的事情。 “阿棠,我听闻,你家里昨夜被你搅的鸡犬不宁?”萧万琪笑着挑了个眉,问她:“你躲哪去了?” “阿棠,不愧是你阿棠?新婚之夜竟然让家中找了你一夜。”萧林捧腹笑出眼泪,她用小指轻轻抹着眼角的泪花。 玲珑在一旁暗暗打量着她,她是不是很不喜欢她妻子,洞房花烛,她竟然多了出去?玲珑暗自欢喜。 “难道姜姑娘如此不喜欢姜夫人吗?”可儿笑着问,她是萧林在这楼里最常要的女子,呵玲珑关系十分要好。 “是啊,大婚之夜将新娘子丢在婚房里,是不是新娘子相貌丑陋?”萧万琪身旁的倩儿也嗤笑开口。 第18章 “哎,倩儿,这你可就说错了,她非但不丑陋,还倾国倾城呢。”萧万琪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可儿故意打趣萧北棠:“那萧姑娘是不是心里放不下咱们玲珑?大婚之夜丢下新娘子,第二日早早就来找玲珑了。” 玲珑红着脸嗔怪道:“可儿~” “萧姑娘想不想玲珑奴不知道,但玲珑可是日思夜想的盼着萧姑娘呢。”倩儿又跟着打趣玲珑。 “倩儿~”琉璃又羞赧轻嗔。 萧北棠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斗嘴,只挂着笑容,没有搭话。她今日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们说。” 二人转脸看她。 “嗯,你说。” “你们先出去吧。”她摆了摆手。 可儿和倩儿都娇滴滴的站起身,一起走出去,顺便把门也关上。 玲珑还待在屋子里。 “玲珑,你也出去。”她看了玲珑一眼,淡淡道。 玲珑愣了一下起身出去。 门缝合严实,萧北棠才开口道:“上午母皇跟我说,国子监开学,我们三个都得去入学。” “我已经知道了!”萧林叹了口气。 “你不想去?”萧万琪问。 “你想去?”萧林反问。 萧万琪忖了忖道:“我只是觉得并非完全不可接受。” “是我连累了你们。”萧北棠垂眸。 萧林拍了拍她的肩:“说什么傻话呢,即便不是因为你,我父王也已打算送我去了,他说我成日不学无术,我大哥是世子日后可以继承他的王爵,不必科考,我什么都没有,若是不能考取功名,往后还不知道要如何。” 萧万琪笑道:“我还不是有王爵要继承,可我父王说,我既然要顶起端王府,怎能不勤学苦读,难道是要我端王府就此没落?我看,他们串通好了的。” 萧林叹气:“只怕是陛下的意思。” “所以,我才说是我连累了你们。” “入学国子监,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休息的时候还是可以来百花楼。并非全无自由。”萧林一惯想得开。 萧北棠淡淡补了一句:“宋清浅,届时也会去做先生。” “那你岂不是还要受她约束管制?”萧林讶异。 “其实……我后来听父王说,陛下本意就是要她约束教导你的。”萧万琪支支吾吾的说着。 端王叮嘱过她,这回陛下是铁了心要治一治萧北棠,让她切不可再跟着不分轻重的胡闹。 萧北棠不以为然,嗤笑一声:“有趣,那就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萧万琪担忧道:“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主意了吧?她可是坤泽,从前对付太傅的法子,用在她身上,只怕不妥了。” 萧北棠勾唇:“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有意思了。” 萧林和萧万琪互相看了一眼。 萧林问:“阿棠,我觉得你别跟陛下置气了,让咱们入学国子监,咱们就去呗。” “我没说不去,只是我不能这么痛痛快快的就去。”萧北棠懒散的说。 “你说你每回这样同陛下赌气,有什么好处?”萧万琪叹了口气。 她笑:“心中畅快。” 萧万琪耸了耸肩:“成吧。咱也不懂,咱也不问。” …… 傍晚时分,天面一抹残阳,晚霞红彤彤的挂在天边,似被火烧过。 萧林问:“奇怪,阿棠,往日这个时候你该要回家了,今日怎么还在这里?” “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回去也没地方可去。”萧北棠懒懒的拖长尾音。 “那你打算留在百花楼?那明日怎么办?后日又怎么办?”萧万琪笑着问她。 “不知道,没想好。” 琉璃闻言喜不自胜,她从来没留下过。 最后一抹夕阳没入远山,天色溅暗,一轮新月悄然挂起。 萧北棠心不在焉的看着躺在琉璃腿上。 梓晨宫里,宋清浅以为她至少到了时候会回来,迟迟不见她人影,她放下书,起身换了身衣服。 “娘娘是要出宫去?”白雪见她换了身轻便着装。 马车行至百花楼门口,武三七扶着宋清浅下了马车,宋清浅抬眸看了一眼牌匾。一小厮见她穿着不凡又带着几个身形高大的护卫,连忙入内通禀。 花妈妈只道又是哪家夫人吃醋来寻夫君,闻言忙出来查看,但远远看着宋清浅便不由心中打鼓。竟有生的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她险些磨不开眼,谁家夫人长这样还来青楼寻乐子啊?果然乾元没一个好东西。 她笑脸开口:“不知这位姑娘是来找谁?” 宋清浅颔首笑问:“你怎知我来找人?” “姑娘看着也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花妈妈眼神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几个护卫。 宋清浅勾唇笑了笑道:“我来寻姜棠姑娘。烦请带路。” 紫衣讪笑了笑:“不瞒姑娘,我这儿都是贵客,贸然惊扰客人,只怕客人会怪罪!敢问姑娘是姜姑娘的什么人,我好命人进去禀报一声。” 宋清浅笑着上前两步:“姜棠是我夫君,你只管带我进去,她若是生气,后果我来承担。” “这……”花妈妈犹豫不决。毕竟姜棠几人是她们这儿的贵客,每月大把大把的给她送银子,她可不敢得罪。 武三七冷着脸上前,将带壳的刀横在她身前,黑着脸道:“听不懂话吗?就快带我家主子进去。” 第19章 昵称: 第15章 他本就长着一张黑脸,四四方方的脸又不苟言笑,令人望而生畏。 花妈妈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不敢多言,只得领着她入内。 才刚一入门,宋清浅就蹙起了眉,这楼里到处都是乾元信素的味道,乌烟瘴气。 花妈妈忐忑的领着宋清浅到听雨轩屋外,怯生生指了指屋内:“姜姑娘她们就在里面。” “有劳。”宋清浅颔首。 “你可以走了。”武三七命令的口吻将佩刀再横在她身前。 楼下一对官兵从门外进来,瞬间将整个楼戒严。 “官,官爷,这,这是做什么?”花妈妈看了一眼听雨轩的门头,急急忙忙下楼。 楼里人被勒令不许放声,所有人被严密控制。 宋清浅同随行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得令上前扣门。 “进。”萧林以为是小厮送酒。 侍卫将门打开,抱拳躬身分列门两侧。 三人原本闲散的靠坐着听曲,寻声将目光投向门口,宋清浅拎着裙边抬足入内。 三人目光讶异的看着门口,琉璃见她们神色不对,停下手中拨琴的动作也回首。 映入眼帘的女人她虽然没见过,却直觉与姜棠有关。她在这风月场所见过的美人无数,这样的美人还是头一个,犹如仙女堕入凡间般,与她们这些人都不同。 宋清浅没有说话,目光在屋内极快速的扫视了一圈,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这里也混着信素的味道,她强忍着压下阵阵恶心。 三人懒散的侧躺着,身旁还有娇俏的中庸在伺候。萧林身旁的俏娇娘喂葡萄的动作还停在那里,场面看起来有些荒唐。 宋清浅目光落在萧北棠身上,萧北棠显然有些错愕,很快又转为怒意。 萧林和萧万琪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二人连忙爬起,囫囵将外袍穿好。 “宋……夫人……”二人到她跟前恭敬一礼。 宋清浅淡淡开口:“扰了二位雅兴,还望见谅。 二人头伏的更深。 宋清浅浅弯着眉眼:“可否劳烦诸位先出去?我有些话要与我夫君说。” 宋清浅语气平静如水但却偷着股子寒意,其他人不知道她身份,萧林她们是知道的,萧林和萧万琪带着其他人慌慌张张的退出去。 玲珑咬着薄唇,也退了出去。 她们才一出门,宋清浅就令人将门窗子打开通风,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呛人。 屋内独留二人,萧北棠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屋内很快只剩下乌龙的味道。宋清浅才确认了这个味道是独属于萧北棠的。 而她此刻释放着信素,表明她十分不悦。 “殿下。”宋清浅恭敬行了个礼。 “你来做什么?”萧北棠拧着眉语气不善。 “殿下迟迟未归,妾特来寻殿下。”宋清浅不紧不慢,语调平和。 “母皇让你来的?”萧北棠冷冷问。 “并非陛下的意思。天色已晚,殿下迟迟不回,身为殿下的妻子,妾理应来寻。”宋清浅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朝前进了一步。 “若是惹得殿下不悦,还望殿下恕罪。” 萧北棠眉头稍松了松,坐直身子,天热,她的中衣也解开了,凌乱的挂在身上,虽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然周身天潢贵胄的气势与那些市井始终是不同的。 今日之事孤不怪罪你,你回去吧,今后也不必再来寻孤。” 宋清浅勾唇一笑::“殿下,我今日如此声势浩大的来此地,只要我一声令下整个百花楼乃至这条花街都将知道您的身份,即便如此,殿下仍要留下来吗。” 她原本平坦的眉头又皱起沟壑,只片刻,萧北棠又懒散的侧躺下来,不以为然轻蔑的笑道:“那又如何,孤的名声一向不好。宣扬出去,难堪的可不是孤。”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宋清浅站的累了,她慢条斯理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轻笑一声:“那殿下往后是不想用这张脸,用姜棠这个名字在京中行走了吗?” 萧北棠睨了他一眼:“宋清浅,你做你的太女妃,我过我的快活日子,互不干涉,不好吗?” “殿下,你我已经成婚了,荣辱与共,生死相关,如何能互不干涉?”宋清浅好笑,国之储君,竟还想着不受拘束的逍遥快活? “如何不能,你与我往日从无情意,你何必干涉我的私事,你总不会说你心里有我吧?”萧北棠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若我说是呢?”宋清浅语气半认真半随意。 萧北棠的笑僵在脸上。她咽了口唾沫。 宋清浅轻笑一声道:“殿下莫当真。” 萧北棠松了口气,又有些羞恼,耳朵浮上桃色,面色不愉的看着她。 这女人竟敢戏谑她! 一瞬间屋内她的信素味道又浓了起来。宋清浅甚至不需要看她的面色,就知道她是喜是怒。小孩子脾性,一不高兴就喜欢用性素压制别人。 “殿下,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她又耍什么花样。萧北棠已经开始防备起她。 “让我完全放任殿下不管,绝无可能,但我们可以定好规则,殿下若是遵守,我亦当遵守。”宋清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北棠。 “说说看。”萧北棠觉着她没安什么好心。 第20章 “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可我也没办法,嫁给殿下也非我本意,不过殿下,我可以答应你,不会一直占着这个名分,只要殿下往后三年认真读书,成为一位合格的储君。” 萧北棠嗤笑道:“宋清浅,你凭什么觉得孤要答应你所说?” “殿下,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 萧北棠语气冰冷:“宋清浅,你还不大了解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跟我谈条件。” “殿下,陛下为何要您成亲?不过是要束缚住您,往后只会越来越紧,身为储君,想要一直玩乐快活,万难。何况你我已经成亲,往后我该管束殿下。只是如何管束却是在我,就像今日,我可来寻殿下,也可放任不管。” 萧北棠脸色一沉,威胁道:“宋清浅,你知不知道若是孤想,孤现在就可以废了你!” 宋清浅轻笑着理了理裙摆:“只怕不似殿下想的这般轻易,忘了告诉殿下,成婚前,我就曾向陛下讨了恩旨,只能由我提出废立一事,也就是说,何时不做这太女妃乃至日后的皇后,只能由我说了算。” “孤说了,孤最讨厌别人威胁孤。”萧北棠坐直身体双手紧握成拳。 “妾不敢。”宋清浅一字一顿。 “宋清浅,你想做这个太女妃,那你便做吧,不过一个虚名罢了。”萧北棠懒得再和她说下去,站起身自顾自的穿好衣裳。 她将衣衫理好,从宋清浅身旁走过,冷声道:“孤不奉陪了。” 她大步朝门走去,伸手拽开门,才看到整个楼上下里外都被官兵围起,每个屋子门口都有人看守,每间房都门窗紧闭。楼里安静至极,没了往日的喧嚣。 “殿下。”门口的侍卫向她行礼同时也拦住她去路。 “让开!”萧北棠冷声呵斥。 侍卫只是恭敬的低着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谁给你们的胆子,连孤都敢拦?”萧北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侍卫。 “殿下别白费力气了,陛下已经将这支影卫交给我,他们唯我的命令是从,我不发话,他们不会让开的。”宋清浅在她身后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萧北棠回首,面色铁青:“孤不信她们还敢动我不成?!” “自然不敢,你们把路让开吧。”宋清浅面带微笑吩咐下去。 萧北棠冷哼一声,转身出门去。他走到楼梯口,往下一看,楼下大厅里萧林和萧万琪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花妈妈和楼里的一众跪在大厅当中。 昵称: 第16章 宋清浅从屋里出来,从她身侧路过含笑:“殿下不下去吗?” 宋清浅不紧不慢的从楼梯走下去,萧北棠愣了一下拧着眉跟在她身后也走下去。 萧林和萧玉琪见二人下来,纷纷起身。 “主子,这是账册。账房已经招供,百花楼并未依律纳税。”武三七恭敬将搜出来的账册奉给她。 宋清浅掠了一眼,语气十分随意:“交给京兆府吧。” 花妈妈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依照大禹的条例,欺瞒朝廷,偷税逃税,轻则投入牢狱,重则流放问斩。百花楼流水巨大,够得着流放问斩了。 “姑娘饶命,奴知错了。”花妈妈痛哭哀求着。 她身后跪着的楼里的一众人等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全是抽泣哽咽声。 “宋清浅,你究竟想做什么?”萧北棠拦住武三七,质问宋清浅。 “夫君不是要走吗?此处无人敢拦着您,您自便。”宋清浅不答反问。 “姜姑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奴吧。”花妈妈也反应过来膝行到她跟前,求她。 萧北棠拧着眉恶狠狠看着宋清浅:“我在问你话,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何意?” 宋清浅佯装不懂,淡淡道:“国法在前,凡大禹子民,但见此违法之事理应上报。难道我做错了吗?” 她又转头看向萧林和萧玉琪:“噢,险些忘了,也该找令堂谈谈了。” 二人面面相觑,无言垂首。 “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萧北棠一个箭步到她跟前死死盯着她。 又是一阵浓烈到呛人的信素,这里不是乾元就是中庸,除了压迫感感受不到别的,只有宋清浅一个坤泽,也只有她知道这味道有多浓。 她后退两步,拿出帕子稍稍掩住口鼻。来之前她就料到在这种烟花柳巷,势必会接触许多的乾元,她佩戴了含有符文的吊坠以防万一,只是这个地方,她还是不应该再久待了。 “你既然如此厌恶孤,还来寻孤做什么?”萧北棠看到她退开的动作被气笑。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今日只要夫君肯跟我回去,百花楼依律补交赋税,往后好好做生意,此事就翻篇了,林姑娘和萧姑娘的过错,我也不追究。如何?” 花妈妈闻言满眼渴求的看着萧北棠,希望她答应。 但萧北棠拧眉怒视着宋清浅,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花妈妈焦急的用眼神示意玲珑去求她。玲珑避开她目光,不肯开口求萧北棠,她眼中含泪,轻声抽泣。 屋内一声声抽泣落在萧北棠耳朵里,令她烦躁。 萧北棠回首看了一眼她们,又看了看萧林她们,短叹一声,低沉着嗓音:“说话算话。” 第21章 “自然。” “好,我跟你回去。”萧北棠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 “武三七,你留下善后,记住,今日只是官府缉拿盗贼。”宋清浅留下一句吩咐,带着萧北棠往外去。 花妈妈犹疑的看着她,姜棠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轻易动用官兵?! “殿下是乘车还是骑马?”宋清浅含笑问她。 萧北棠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路,迟疑片刻径直上了车。宋清浅没想到她会愿意与她一同乘车。 这样也好,还能与她再聊一聊。 “启程吧。”宋清浅吩咐了一声,放下帘子。 萧北棠闭目单手撑头坐在车里。宋清浅坐在侧面靠近马车小窗。 “殿下不妨再考虑考虑我方才的提议。三年而已。” “不考虑。”萧北棠斩钉截铁。 宋清浅勾唇一笑,伸手拨开帘子一角。她根本不控制信素,不论发怒与否,她一直都任由它释放。 一路无言,不多时,车驾就入了宫,六子和小桃焦急的等着。 萧北棠下车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往梓晨的反方向走。宋清浅也没有拦她。 “殿下,不回梓晨宫吗?”六子匆匆忙忙跟在她后面,边问边回头看宋清浅。 萧北棠没有理会他,步子反而更大更急,像是要逃离瘟神一般。 “太女妃,殿下这是不高兴了?”小桃也一头雾水。 “扶华院的次屋收拾好了吗?”宋清浅淡淡问。 “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收拾好了,咱们的东西也搬过去了。” “好。”宋清浅看了一眼萧北棠离开的方向慢悠悠跟了上去。 “六子,你回去把杏儿她们叫到藏书阁来,孤的东西一并带过来。孤往后就宿在这里了。”萧北棠摆了摆手,径直进了藏书阁。 六子一脸懵的跟在她后面,不是都跟太女妃回来了吗?怎么还宿在藏书阁。 “殿下,这里没有正经睡得地方,您还是回梓晨宫吧。”六子忙跟着进来。 “你现在的胆子越发大了,孤吩咐你的事你都敢不做了。”萧北棠随手拿了本策论坐下来。 六子不敢做声,垂首站在边上犯难。 “殿下打算今后都宿在藏书阁?”宋清浅抬脚入内,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四周。 “你来干什么?”萧北棠一见她就没好气,狠狠挖了她一眼。 宋清浅笑道:“我自然是来请殿下回梓晨宫。” 萧北棠满眼不屑:“你不必惺惺作态。你真想孤回去?” 宋清浅总是不答她,反问:“殿下为何不肯回梓晨宫?” 萧北棠阴阳怪气道:“那是你的梓晨宫了,不是孤的。” 宋清浅在阁中行走,指尖轻轻掠过书架上的藏书,淡淡道:“我知道殿下厌恶我,不愿与我共处一室,我已命人将我的东西挪至扶华院西厢。如此,殿下可以回去了吗?” 萧北棠狐疑的看着她:“宋清浅,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母皇知道后,怜悯你,以此博得同情?” 她摇头:“殿下若是日日宿在外面,迟早要传遍宫里,对我的名声可不大好,旁人还不晓得要如何议论我。只怕家父也要跟着遭人诟病。”她转脸看着萧北棠,笑的邪魅:“况且,殿下也不想日日被陛下耳提面命吧?” 萧北棠默了默,愤愤道:“宋清浅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清浅一笑:“殿下放心。我只要殿下回梓晨宫而已。” 萧北棠忖了忖,这里睡了一夜,腰现在还疼着,况且,今日再宿在此处,如她所言,母皇母后定会斥责,日日不得清静。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孤,那孤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她看了宋清浅一眼从椅子上跳下来:“六子,回梓晨宫。” “哎哎,是,殿下。”六子高兴的连声应下。 萧北棠回到梓晨宫,见寝宫内果然没有宋清浅的东西,心中才放下戒备。 她舒舒服服的沐了个浴,穿着寝衣走到门边,朝西厢看了一眼,灯火映照下,窗前人影清晰,宋清浅似乎在卸妆。 萧北棠看了几眼便回榻上坐下来。白日里强忍着,其实后背现在还僵硬的很,有些疼,藏书阁只有几张硬梆梆的桌椅和一张只能靠坐的小榻,睡起来实在称不上舒适。 她揉了揉肩膀,抻了抻臂膀,好让筋骨放松些。 她又起身取出藏在柜子里的锦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质地温润,透亮无暇的和田玉佩,她拿起玉佩,摩挲几下,出神的看着那块玉佩,若有所思。 良久后她又将玉佩小心翼翼放回去,躺回床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昵称: 第17章 翌日,东方露白,六子唤萧北棠起身。萧北棠起初蒙着被子不理睬,可他仍唤个不停,叫魂一般。萧北棠烦躁的掀开被子坐起,恼火道:“六子,你吃错药了?” 六子垂着头,眼神闪躲恭恭敬敬退至一旁。 宋清浅堂而皇之的带着宫人站在寝殿里。她福了一礼浅笑道:“殿下,该起身了。” “宋清浅,你是否有毛病?”萧北棠拧眉瞪着她。 小桃搬来凳子,宋清浅缓缓坐下来,淡淡问:“殿下何出此言?” 萧北棠从床上跳下来,大步走到她跟前气急败坏道:“说好互不干涉的?” 第22章 宋清浅丝毫不惧的的抬头同她对视:“殿下,我从未说过这话。” “你!”萧北棠用手指着她,怒意裹挟着她。 她信素的味道太浓了,宋清浅皱了皱眉低声道:“小桃,把窗子打开。 “这是孤的寝宫,滚出去。”萧北棠怒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殿下更衣?”宋清浅不理会她,淡定吩咐宫人。 宫人捧着衣服面面相觑,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宋清浅看了她们一眼,下巴一扬。 宫人壮着胆子端着热水帕子上前跪在她跟前。 见她不动作,宫人为难的回头请示宋清浅,宋清浅下巴一扬,又两名宫人上前伸手脱她寝衣。 “放肆!”萧北棠后退一步,恼羞成怒。 宫人被呵止,询问的眼神看向宋清浅。萧北棠也怒目圆睁的看着她。 宋清浅面无表情,抬眼看她:“殿下要我亲自伺候?” 萧北棠站在原地,眉头皱的更深。 宋清浅缓缓起身,到她跟前,伸手欲脱她衣服。 萧北棠又是退一步的动作,她耳根通红,心若擂鼓,羞恼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宋清浅好笑:“殿下成日出入风月场所,竟还如此害羞?” “你!”萧北棠攥紧拳头,牙缝里只挤出一个字。 宋清浅暗暗打量她一眼,萧北棠耳朵还红着,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混迹风月场所,纨绔任性的萧北棠吗? 开着窗户屋里信素的浓度仍然浓烈,她,不会情潮了吧?宋清浅不自觉皱起了眉。 宋清浅不自觉的眼神向下,定在她的小腹下方。倒吸一口凉气。 乾元早上是会有反应,挺正常的事,可不是什么一大早就耽于淫靡。 萧北棠留意到她在看着自己那个地方,红晕从耳朵烧到面上,她背过身去,愤愤道:“你出去。” “伺候殿下更衣。”宋清浅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宋清浅悠然自得的坐在正殿等,良久,萧北棠从寝殿出来,直接忽略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儿?”宋清浅放下茶盏,淡淡问她。 萧北棠头也不回,如若未闻。 六子跟出来,局促的看着宋清浅,萧北棠出门向来不喜下人跟着。 宋清浅起身跟上去,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此刻时辰尚在,她不可能是出宫去的。她虽然顽劣,可是从前还是会每日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风雨无阻。这点宋清浅是知道的。 萧北棠知道她跟在后面,脚步忽快忽慢,宋清浅还是一直跟着她。 “你跟着孤做什么?”萧北棠驻足,气恼道。 “我是殿下的太女妃,殿下做什么我当夫唱妇随才是。”宋清浅一本正经。 “你!”萧北棠用手指着她,半晌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他拂袖转身继续走,宋清浅仍跟着她。 萧北棠往坤宁宫去给皇后请安,刚走到坤宁宫门口,景帝恰从宫内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早朝。 萧北棠和她迎面对上,避无可避,萧北棠拱手行礼:“母皇。” 景帝已听闻昨夜之事,心情大好。宋清浅果然不似一般坤泽那边柔弱可欺。 “来给你母后请安?”景帝表情平静,语气带着些关切。若放在平时,景帝多半是斥责的话语,但她萧北棠能早起来请安,着实让她意外,心中也十分高兴。 “嗯。”萧北棠态度仍是冷冷淡淡。 “去吧。朕去上朝了。” 萧北棠无声一礼,径直朝坤宁宫去。 宋清浅已跟上来,她刚屈膝,景帝就抬手道:“不必多礼。” 宋清浅遂换了个福礼,景帝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后,径直离开。 萧北棠和宋清浅前后脚进来,皇后见到萧北棠时的满脸笑意在见到宋清浅时变成了又惊又喜,笑意更甚。 宋清浅还未来得及行礼,皇后就率先开口:“浅浅,来,过来。” 宋清浅直起刚弯下去的膝盖,颔首道:“是。” 皇后将自己手上那个质地细腻温润翠绿无瑕的玉镯摘下来,套到宋清浅手腕上笑道浓浓:“昨日就该给你的。” “皇后娘娘……”宋清浅有些愣住。 这镯子从色泽和质地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又是皇后手上带着的,只怕是个传世的宝贝,极其珍贵。 “你该唤我什么?”皇后笑着拉着她的手提点道。 宋清浅愣了一瞬才有些生硬的唤道:“母后。” “这就对了。”皇后更加高兴,眼底眉梢皆洋溢着笑。她又转瞬皱起眉:“你手怎么如此冰?” “浅浅体寒,手向来如此冰。”宋清浅低声答她。 皇后点了点头温声笑道:“回去令太医瞧瞧,开些温补的方子,好好保养身子。本宫还等着抱孙女呢。” 抱孙女?萧北棠看了一眼皇后,又看了一眼宋清浅。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宋清浅点了点头:“是。” 是?呵呵,做梦!萧北棠在心里嘀嘀咕咕。 待她这么好做什么,连传家的玉镯都给了她?那可是外祖母留下来的遗物。 “棠儿,你过来。”皇后满眼慈爱。 萧北棠站着不动,白了宋清浅一眼。 “哎呀,棠儿。”皇后走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又将宋清浅的手交到萧北棠手上,满意的拍了拍。“你们是夫妻,往后要相濡以沫,和和睦睦。” 第23章 宋清浅冰冷白皙的手碰上萧北棠骨指分明滚烫的手,两人都怔愣当场。 皇后手松的一刻,萧北棠和宋清浅也刹那将手缩回,两人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片刻后萧北棠才开口道:“母后,儿也请过安了,就先告退了。” “去吧。”皇后温柔笑了笑。 萧北棠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浅浅也告退了。”宋清浅福了一礼。 皇后点了点头,宋清浅便跟着萧北棠离开了坤宁宫。 宋清浅一路跟着萧北棠,也不做声。 “宋清浅,你究竟要跟孤到什么时候?” 她笑:“殿下知道的,不是吗?” “不可理喻!”萧北棠气鼓鼓的将步伐加快了些。 昵称: 第18章 宋清浅跟着她到了鞠场。鞠场里已经有十几个世家小姐在练球。见到萧北棠来了,纷纷朝她走来,向她行礼,瞧见她身后跟着的宋清浅,也向宋清浅行了个礼。 几个乾元忍不住侧目而视,目光落在宋清浅身上便挪不开了。鞠场空旷,宋清浅还是闻的到那些乾元杂乱难闻的信素。她们尚年轻气盛,见到动心的坤泽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不是听说殿下不喜太女妃吗?来蹴鞠都带着太女妃,瞧着不像啊?” “太女妃生的这般倾城,铁石心肠也该化作春水了吧?” 萧北棠去换了身衣裳回来。 “殿下,还差一个人,便够两队了。” 萧北棠瞧了一眼鞠场边上,漫不经心道:“从侍卫里面挑一个吧。” “这些侍卫不曾蹴鞠过,如此恐有失公平。” 众人一时犯了难。 “听闻太女妃曾是蹴鞠高手,可否加入我们?” 众人纷纷看向宋清浅,另一乾元担忧道:“太女妃乃坤泽,与我们一群乾元蹴鞠,只怕不妥吧,若是不留神冒犯了太女妃……” 蹴鞠难免肢体碰撞。 宋清浅本想拒绝,但听她这话反而来了兴致,她笑道:“已许久不曾蹴鞠过,本宫倒是想一试。只是不知殿下允否?” 萧北棠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竟会蹴鞠?她淡淡道:“腿在你身上,问孤作甚。你若是想,去换衣服便是。” 宋清浅本以为她会拒绝,毕竟找一兵甲加入她都瞧不上,何况她这个坤泽。 宋清浅福了一礼,浅笑道:“容妾去更衣。” 她利落换好衣服回来,褪去珠钗,发髻高高束起,配上她清冷的面容,英姿飒爽。 众人目光一路跟着她入场,她站定之后寻着萧北棠的方向看去,一妙龄坤泽正在萧北棠身边,那坤泽看向宋清浅的一瞬笑容明显一滞。 宋清浅见过一回,是李宁玉。 李宁玉来的时候,宋清浅恰好去换衣裳,她没想到宋清浅会在此。更惊讶她要与乾元同场蹴鞠。 宋清浅不说话面无表情时,总让人觉得不可靠近,因此几个乾元在她不远处,想与她搭话又不敢。 “殿下时常蹴鞠么?”宋清浅问身侧同队的一个乾元。 那乾元见宋清浅主动与自己说话,又惊又喜,殷勤道:“殿下自小就爱蹴鞠,每个月总要踢上几回的。” “原来如此,除了蹴鞠,殿下还喜欢做什么?”宋清浅目光看着萧北棠继续问。 “是,殿下也时常同臣等打马球。”乾元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宋清浅身上挪开。 “还未请教姑娘名讳?是哪位大人家的女儿?”宋清浅收回目光。 “臣女林子和,家父鸿胪寺少卿林望革。”林子和见她询问自己,笑意难掩。 “本宫期待林姑娘待会场上的表现。”宋清浅诚意夸赞一句。 林子和脸一瞬红若晚霞,眉眼的欢喜溢于言表。 “林姑娘似乎很了解殿下喜恶?” “臣女不敢说很了解,论了解两位萧林和萧万琪才是真的自小陪伴殿下。” “原来如此。”宋清浅点了点头有不再继续问的意思。 林子和又忙道:“不过臣对殿下多少也是了解的。” “那林姑娘可否同本宫说说殿下平日的喜好?” “殿下平日里喜欢……”林子和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两人交谈甚欢,其他乾元羡慕不已。 萧北棠从方才就看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颜如花。她小声嘟囔着别过眼:“笑那么开心,有什么可开心的。” “殿下,说什么?”李宁玉梗着脖子不解问。 “没什么。”萧北棠笑一声,转身入场。 一声锣响,双方就位,蹴鞠开始。 宋清浅跟在萧北棠身后,宋清浅看着严阵以待的萧北棠,想象不到她还有这样认真严肃的一面。 “有自知之明就勿去拼抢。”萧北棠冷冷说了一句。 宋清浅听出来了,她是在关心她。 开场后,萧北棠积极拼抢,她脚法竟如此好,出乎宋清浅意料。 踢了不多时,宋清浅便意识到,这些人还是有些技术的,难怪不愿随意找个侍卫加入。 宋清浅也不遑多让,截球,停球,脚法娴熟,萧北棠表面虽不露声色,但内心却十分认可她。 众人皆斗志昂扬,林子和尤其卖力。 萧北棠看着她开屏孔雀般的卖弄,内心鄙夷但又暗暗叫起劲。 第24章 肢体碰撞不停发生,乾元身体素质强于坤泽太多,宋清浅凭借高超的技艺才能在她们中勉强应付。 每回对方对上宋清浅,萧北棠总免不了紧张,她自己都不曾发现自己会不自觉的看她,不自觉的心中一紧,不自觉的留意她身旁的其他人会不会伤到她,暗暗为她捏把汗。 这种担忧,很快就在宋清浅精湛的脚法下烟消云散。萧北棠才逐渐投入。 宋清浅看得出她在护着自己,笑道:“殿下是在护着我?” 萧北棠只说了一句:“自作多情。” 双方你来我往,你突我防,寸步不让。得分数也你追我赶。 踢了半场,还未有强弱之分,战况愈发激烈。 随着萧北棠的一记精彩进球,比赛也接近尾声。双方持平,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李宁玉在场边为她欢欣鼓舞。 球重新开出后,林子和求胜心切,拼抢之中多有不规矩,甚至有些不择手段。 她不断利用身体优势与对方相撞。拼抢中踢中对方头部,对方应声倒地,在地上翻滚,状似痛苦。 萧北棠最见不得这种功利之人,不肯同她配合。 宋清浅看在眼里。 林子和不断与人冲撞,最终将球送进球门。 场边锣声响起,比赛结束了。 林子和十分高兴的看向宋清浅,期望得到她的认可。 宋清浅并未看她,目光看向萧北棠,见她面上无半点高兴,只是平平静静的走向场边。 对方见林子和行事如此过分,一拥而上痛斥她的行径。 双方唇枪舌剑,争论不止。太医查看伤势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昵称: 第19章 萧北棠走到场边,李宁玉兴高采烈迎上来,拿着帕子欲给她擦汗。萧北棠头避开了一下,拿过帕子自己擦了擦,目光看向场内。 宋清浅站在场中,目光看着萧北棠。 目光对上一瞬,萧北棠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转身离开。宋清浅莫名其妙,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李宁玉也跟在萧北棠身后,像个小尾巴。 “殿下,下回我能同你们一起蹴鞠吗。” 萧北棠不假思索道:“你一个坤泽,太危险了。” “那宋清浅如何就能?她不也是坤泽么……”李宁玉有些委屈,语气有些酸。 “郡主直呼本宫名讳,不妥吧?”宋清浅清冷的声音传来。 萧北棠和李宁玉同时转身。 李宁玉有些心虚,吞吞吐吐道:“我,我一时未适应。” 宋清浅没有搭理她,越过她走上前:“殿下怎么不等我一等?” 等你?你不是跟那个林子和聊的很欢吗?萧北棠暗暗气恼。 萧北棠语气不善:“宋清浅,你是故意惹孤不痛快?” “殿下何出此言?”宋清浅不解。 “你还要跟着孤到什么时候?” 宋清浅勾唇一笑:“到殿下答应三年之约为止。” “好啊,有本事,你就跟着。别后悔就成。”萧北棠被气笑,恶狠狠的放下狠话。 宋清浅淡淡道:“殿下大可放心。” 李宁玉蹙眉看着她:“你怎么这般不守礼,殿下都说了不让你跟着,你怎么还敢跟着。” 宋清浅冷冷看了她一眼:“郡主,本宫提醒你,本宫是殿下的太女妃,你见了本宫该行礼问安。” 李宁玉气到结舌:“你……” “还有,我与殿下是夫妻,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宋清浅丝毫未给她留颜面。 李宁玉脸色绿如菜叶,气的直跺脚。她委屈的看向萧北棠:“殿下……” “玉儿,你先回去吧。”萧北棠最不喜人哭哭啼啼。 李宁玉更觉委屈,梨花带雨的跑开。 “宋清浅,你气人的本事,还真是令人佩服。”萧北棠冷笑一声嘲讽道。 “殿下谬赞了。”宋清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一丘之貉。”萧北棠白了她一眼,转身快步往前走。 “殿下说什么?”宋清浅没听清。 “孤说你跟那林子和就是一丘之貉。”她一字一顿,满是鄙夷。 “殿下何出此言?” “她那种人,你都能与她相谈甚欢,可见一斑。”萧北棠语气中满是不屑。 宋清浅觉着她的语气怎么有些吃味的感觉?跟在她身后笑问:“殿下与她有过龃龉?” 萧北棠没有理她,一路脚步飞快,径直回了宫。 萧北棠爱干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备水沐浴,沐浴完已近午时。 她沐浴回来时,宋清浅已经先她一步在院中品茗。院中有几颗枫树,宫宇红砖绿瓦,风起,几片枫叶飘落,让人心中莫名觉得凄凉。 萧北棠不喜欢秋日,十分不喜。虽还未入秋,她心中已开始烦闷,脸上便没什么好脸色。 “六子,传膳,孤饿了。”萧北棠略过院中的宋清浅,径直入内。 她才坐下,宋清浅后脚就跟进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问:“我可以与殿下一同用膳吗?” “你已经坐下来了!”萧北棠不满的敲了敲桌子。你这也算请示? “多谢殿下。” 萧北棠白了她一眼,转过脸。 六子还没见萧北棠如此吃瘪过,强忍笑意,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动静。 第25章 萧北棠直觉她在笑自己,拧眉问:“你笑什么?” “殿下恕罪,奴才该死。”六子跪在地上,心中委屈,吵不过人家,就来欺软怕硬这一招。 宋清浅淡淡道:“六子,你们先下去吧。” 六子蔫蔫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宋清浅给她布菜故意问道:“殿下,今日怎得不出宫去?” “明知故问。”萧北棠白了她一眼。 宋清浅勾唇浅笑:“我当真是不知。” “宋清浅,孤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萧北棠想到这两日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何出此言?” “众目睽睽折了孤的面子不够,又同孤的死对头交好,处处给孤添堵,还不够?” 宋清浅放下金箸:“殿下,百花楼那件事,难道委屈的不该是我吗?至于殿下所说与你死对头交好,我当真不知殿下说的是谁。” 宋清浅气笑:“你委屈?你有何委屈?” 宋清浅正色道:“殿下大婚之夜宿在别处,我成为合宫的笑柄,不该委屈?大婚次日,殿下便出宫去寻欢作乐?我不该委屈?我见殿下久久不归,出宫去寻,却见殿下身旁花团锦簇,我不该委屈?” 萧北棠黑着脸:“宋清浅,你当孤是傻子。” “?” 萧北棠直勾勾盯着她真诚发问:“你休想再套路我,你心中根本没有我,又怎会因我寻欢作乐而伤怀。” 宋清浅一笑:“如此说来,殿下亦不在乎我,又怎会在意我同谁交好?” “你……”萧北棠一时语塞。 “殿下,我不想于你为难,开门见山,我嫁你确实情非得已。若是殿下能答应三年之约……” 萧北棠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惊的碗碟四起,她怒道:“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母皇让你来约束管教我,是吗,孤不会答应什么三年之约,你死了这条心吧。” 萧北棠说完起身离去,宋清浅暗暗叹了口气。 萧北棠走出一段,暗暗找寻,见宋清浅没跟上来,虽松一口气但又有些失落,她以为宋清浅至少会死缠着自己,才一日就放弃了,也不过如此。 宋清浅从宫里出来,吩咐武三七跟着萧北棠,自己则去了坤宁宫。 从萧北棠对景帝的态度来看,母女二人间隔阂颇深,她需得弄明白是因为什么。 “浅浅给母后请安。”宋清浅屈膝一礼。 “浅浅,快免礼。”皇后语气有些惊讶她这个时候过来。 “浅浅这时候来,没有叨扰母后吧?” 皇后眉眼带笑:“怎会,你能来陪本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 “来,坐。”皇后拉着她坐下来:“你此时来找本宫,可是宫中太过憋闷?” 宋清浅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浅浅有一事想请教母后。” “哦,是何事?”皇后认真询问。 宋清浅忖了忖问道:“陛下同殿下之间,似乎有隔阂?” 皇后闻言面色有些窘迫。 “可是浅浅僭越了?”宋清浅瞧她神色不好。 皇后挤出笑意道:“啊,无妨。” 她沉默一瞬,长叹一声道:“她们二人之间,确有隔阂,此事知晓内情的人,只有本宫,陛下,和国师。” 宋清浅忙道:“若是不便说,便算了。” 知道的人越少,事儿就越大。 皇后面露难色:“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莫要被吓着才好。” 吓着?宋清浅原以为就是母女间意见不和,脾气不对付,看皇后神色,此事只怕不简单。 昵称: 第20章 皇后有些难以启齿,不自觉取出帕子,紧紧捏在手里:“你也知道,本宫与陛下,只育有棠儿一个孩子。陛下后宫虽有几个妃子,可自从陛下同本宫大婚,其余人皆无所出,此非因为别的,是因为陛下给她们下了药。致使她们难以有孕……”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陛下心中有一心结。不知浅浅你可曾听过先帝年间的八王之乱?”皇后问她。 宋清浅回想一番道:“浅浅听父亲谈起过,此事致使皇族死伤惨重,陛下也是在那之后继承了皇位。” 皇后长叹一声:“先帝一生子女众多,其中分化成为乾元的就多达十几人。先帝又异常重视分化成乾元的子女,甚至任由他们争斗,以选出最适合的继位者。因此先帝年间,党争内斗不断,乾元地位也达到顶峰。” 宋清浅对这段历史不甚了解,只听父亲提过一次,她蹙眉道:“听说先帝的子女中,不伐有才干之人,都曾在朝中身居要职。” 皇后目光中泛起一股哀伤:“不错,受先帝影响,皇室乃至天下都推崇乾元至上,权力至上。先帝的子女,各个争强好胜。” 皇后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可惜,他们都太过争强,以至于到最后自相残杀,皇室腥风血雨。” “可陛下本不在这八王之中,陛下与他们不同,她那时只是个闲散公主,在先帝眼中也不出挑,也没想过夺位。她的胞妹长乐公主,同样是乾元,却参与进了党争……后来为求自保,陛下才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再后来,八王势均力敌,先帝也悔不当初,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先帝也控制不住局面,一场腥风血雨,在朝中蔓延开来。长乐公主就死于赵王逼宫那日……同时死去的,还有那几位参与党争的几位皇子公主,甚至一些中庸也各自站队,那一日,皇室几乎消亡殆尽……” 第26章 “后来,皇室中活下来的乾元所剩不锁,陛下是成年的那个……先帝下了罪己诏后禅位于她,不多日便驾崩了。” 皇后声音有些颤:“也是这件事,给陛下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于是,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此生只允许自己与一个人有孩子。” 宋清浅有些诧异:“天下皆以为是陛下爱您,独宠您一人,而您诞下殿下后身子有亏才未能替陛下再繁衍子嗣。” 皇后短叹一声:“如此说,也不错。本宫确实难以再孕……” “在遇到本宫之前,她已有侧妃,那时候党争激烈,不得已,她娶了淑妃,丽妃,但她暗地里使了法子,不让她们有孕。” 宋清浅光是听着皇后这一番话,内心早已震惊不已,但她没有表现出来,面色平静的听皇后说着。 皇后踟躇片刻眼圈泛红哽咽道:“浅浅,棠儿本该有妹妹的……” 宋清浅瞧见淡淡的水花在皇后眼里打转,心中也有些不忍。 皇后颤音道:“本宫在生下棠儿的次年便再次有孕。然而,本宫的孩子在四个月大时,遭人暗害,没能保下来,也是那时候,本宫身子受损,再难有孕……” 宋清浅震惊的看着皇后问:“何人竟敢暗害皇嗣?” “是淑妃。”皇后语气中不无恨意。 “她为何要这么做?” “原本后宫皆无所出,所以大家都一样的,可后来本宫有了棠儿,陛下又极其重视,日夜不离的守着本宫。” “再后来,本宫怀上第二个孩子,她们才开始觉过味儿来。淑妃嫉妒本宫,加上那时,朝中各方局势已安稳,陛下不似头胎那般谨慎,本宫更加没有料到有人敢暗害。”皇后低垂着眉眼,面露悔恨。 “陛下虽怒,但念及淑妃侍奉多年,其兄又曾在八王之乱立下汗马功劳,只令她迁居静慈庵,给了她和她的家族体面,可没几日她选择了自缢。” 宋清浅点了点头,这段过去,若非皇后说出来,她定无从得知,她忖了忖问:“可陛下只有殿下一个孩子,她不担心殿下分化成中庸或是坤泽吗?我朝有祖训,坤泽或中庸不得继位。” 皇后叹了口气道:“正如你所说,她们母女二人的心结,就是结于此。陛下虽看起来待棠儿冷淡苛刻,但她心中极其爱重棠儿,即便她有别的孩子,也无人能及棠儿。除非本宫能再为她诞下皇嗣,但那已经不可能了。” “于是在我身子受损便寻名医无果后,陛下找到了国师……而那正是棠儿痛苦的根源。” 宋清浅拧眉沉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讶异道:“分化除了先天因素,外界强行干扰,有机会增加想要分化方向的概率。因此,陛下是让国师强行干扰殿下的分化?” “浅浅,你果然聪明过人。正是你说的,棠儿从七岁起开始服药,九岁后陛下常带着她去密室,留她一人在那里,那里究竟是什么,陛下不肯说,棠儿也不说。” 皇后的眼泪忍不住决堤,声音也变得沙哑:“可后来她沐浴时,我分明见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子……” 皇后抽泣着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起初,这孩子还会哭闹,不愿意去,但陛下不允,每次都亲自带她去。也告诉我不能心软,后来,她渐渐心冷了,不哭也不闹了,她会自己进去,只是母女之间再也回不到以前,总透着生分。” 她叹息不止:“本宫虽心疼,但也没有法子。” 宋清浅温声宽慰道:“母后切莫伤怀,当心伤了身子。” “旁人都说本宫宠她惯她,可她受了多少苦,谁又能知道!陛下之所以放任本宫纵容她到如今,也是因为觉得亏欠于她。直到她十二岁分化被立为太女,朝堂上劝陛下选妃繁衍子嗣的声音才渐渐平息,陛下又顶了多大的压力,也只有本宫知道……” “因而本宫时常夹在她们母女之间,左右为难……” 宋清浅点了点头:“殿下对陛下确实怨恨颇深。” “可陛下也没有办法。她们心里都很苦。” 昵称: 第21章 宋清浅点了点头,莫名对萧北棠生出几分心疼。人人都道她是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谁能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若不是今日听着这许多,她也认为萧北棠是个养尊处优,目空一切的天潢贵胄。 要认真说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难道殿下不知道这些事么?否则她怎会如此怨恨陛下?”宋清浅问。 “八王之乱,她身为皇室中人,怎会不知。可她小小年纪,就得承受莫大的痛苦。棠儿自小孤零零一个人,后来才与萧林和琪儿玩到一处,纵然她们二人带着她做了许多荒唐事,我与陛下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后抬眼看着远方,面上无尽的惆怅。 “况且,因着吃药,棠儿她分化时,痛苦万分,昏迷的三日才醒。也落下了病根……此后她更是花了两年时间才适应分化后的苦楚。强行干预,就注定要付出代价。” “病根?” 皇后忙解释道:“浅浅,你别误会,绝不是那方面的毛病……你以后慢慢会知晓的。” “浅浅,本宫第一眼就很喜欢你,你会好好待棠儿吧?”皇后拉着她的手有些恳求的语气。 宋清浅愣了一下。 她又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遂道:“棠儿是个秉性纯良的孩子,她会好好待你的。其实棠儿很乖的,她心肠很软的,也很孝顺……” 第27章 皇后又喋喋不休的夸起萧北棠,宋清浅面带笑意听着。她不似从前那般觉得皇后是在护女心切,反而能感受几分为母的苦心。 皇后又兴致勃勃的聊起萧北棠小时候的趣事,宋清浅也认真听着。 梓晨宫,萧北棠已经回来。 说来也奇怪,从前萧北棠总要在宫外总觉得痛快,今日在百花楼,曲也不曾听畅快,酒也不曾饮痛快。 虽说她仍是私服去的,可整个楼里拿她当菩萨供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感觉,就连玲珑也是恭恭敬敬。那些个小娘子,各个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 她们恭敬的让萧北棠觉得浑身不自在,才听了半首曲子,萧北棠便起身离开了。往后怕是也不想来了。 她有些恼,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恼。时候尚早,她本可以去茶楼坐坐,或是去赌坊玩玩,但她莫名觉得无趣,竟有些想回宫。 于是她马不停蹄的策马回了宫。回了梓晨宫,她四下张望,也不知在寻什么。 杏儿极少在青天白日见着主子回来,兴高采烈的迎上去,不解问道:“殿下在寻什么?” 萧北棠心虚的咳了一声道:“没什么……” 她突然拔高嗓音道:“你去,搬把躺子过来,孤想晒晒太阳。” 杏儿一头雾水,自己就在她跟前,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 萧北棠打量了一番西厢,见没有动静,心中有些失落。杏儿笑呵呵搬出椅子,她慵懒惬意的朝上一坐,闭目养神起来。 从坤宁宫出来,天色还早,宋清浅回了梓晨宫,才一踏进宫门,就看见萧北棠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闭目养神。这个时候她居然在梓晨宫待着,有些不合常理。 杏儿跪在地上给她锤着腿,六子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她闭着双眼懒懒靠坐着。 宋清浅缓步走进院中,笑问:“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的声音犹如和煦暖阳下的一缕清风,令人舒爽。萧北棠微不可查的有些开心。她缓缓睁开眼,瞥了她一眼又缓缓合上眼,轻嗤:“拜你所赐,如今百花楼的那些人见着孤像见着瘟神一样不敢靠近,无趣。” 宋清浅一笑,示意小桃搬来椅子,在她不远处坐下,悠悠道:“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她们难道敢对您不敬?” 萧北棠阴阳怪气道:“若是不敬,反倒好了,恭敬的像宫里的宫人,孤出宫还有何趣味……” 宋清浅故意问她:“殿下出宫只有这一个去处么?” 萧北棠缓缓睁开眼,坐起来,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讽刺道:“孤怕,你妒性大发,再来一次那日的阵仗。孤的窝岂不是被你一下子给端了干净。” 宋清浅勾唇笑了笑道:“殿下说笑了。” 二人再无话,十分惬意又安静的坐在院中。 天边大雁南飞,落日孤霞,倒有了几分秋日的寂寥和壮阔感。 “今日的天气,十分好。”宋清浅淡淡开口。 “嗯。”萧北棠淡淡应她。 宋清浅转过脸看她,她的脸棱角分明,睫毛修长浓密,山根高挺,剑眉星目,消瘦又非弱不禁风,如冷峻的山峰又似易碎的花瓶。 萧北棠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脸,呆呆的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宋清浅朝着她莞尔一笑。 萧北棠顿时有些微醺又有些莫名悸动,她的眼神怎么同之前不一样了,有些温柔? 萧北棠看的呆了,宋清浅忍俊不禁道:“殿下莫不是被我的容貌吸引了?” 萧北棠红着脸别过眼:“才,才不是,自作多情……” 她眼神中偶尔会带有一种少年的稚气和青涩,宋清浅越发的好奇,成日混迹在烟花柳巷,怎么身上还会透着股孩子气。 如此坐到暮色降临,天边的月亮若隐若现,它旁边那颗不知名讳的星星也泛出光芒。 此刻的风便带着些许寒意了,六子温声提醒道:“殿下,太子妃,天色不早了,当心着凉。还是进屋吧。” 萧北棠没有搭话,只是看了一眼宋清浅。“嗯,是该回了。”宋清浅撑着膝盖缓缓起身。 萧北棠也跟着起身,动作甚至比她还快一步。转身往屋里走。 她提高调门道:“六子,传膳,孤饿了。” 她声音之大,宋清浅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她并未理会,而是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门。 萧北棠坐下来,佯装无意的朝外看一眼,她以为宋清浅会像同她一起用膳,缠着她答应三年之约。 但她失算了,宋清浅没有跟上来。 宫人摆完膳,六子要伺候她用膳,她有些烦躁的摆摆手 。 她怎么不跟过来了,真的放弃了?萧北棠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还没怎么难为她。 她双手撑着头,闷闷不乐。坐了一会儿便坐不大住。她起身假装闲散的站在门边暗暗张望,西厢里的烛火更亮了,透过窗子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昵称: 第22章 六子一头雾水,喊饿的是她,摆了膳又不动。他弱弱问:“殿下,您不是饿了吗?再不用,这饭菜就凉了。” “闭嘴。”萧北棠斥一声。 六子再不敢做声。 西厢门里宋清浅缓缓走出来,才到门口,她就看到萧北棠转身朝屋里走去。 她缓步走进去,看了一眼桌上没动过的饭菜,又打量了一番萧北棠的神色。 第28章 宋清浅浅笑着问:“殿下,陛下虽撤了在梓晨宫的眼线,可若你我分别传了膳,陛下随口一问便知,如此便漏了馅。因此,日后我与殿下一同用膳,如何?” “也好,省的去请安时,母后总唠叨孤。”萧北棠一脸傲娇,又有些得意。 “多谢殿下。”宋清浅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下来,低低挑了个眉试探问:“殿下方才在等我?” 萧北棠被戳穿心思,面色有些窘迫,有些局促的矢口否认:“没有。饭菜太烫,孤不喜太烫的东西,凉一凉,好入口。” 她解释的越多,就越露怯,宋清浅看着她慌张无措,欲盖弥彰的样子,心中好笑。 宋清浅淡淡道:“原来如此。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用膳吧……” 六子还没来得及替她布菜,她自己拿起箸,夹起一大块兔肉放入碗中。吃完一块又吃几块。 宋清浅哄她道:“宫里有规矩,殿下纵然喜欢,也不能吃超过三口。山药清火益气,殿下也用些吧。” 她语气柔软的,像是哄孩子一般。 萧北棠皱着眉头将山药送入口中,指了指烧子鹅,六子心领神会替她布菜。 一顿饭吃下来,竟花了比平常多出三倍的时间。 萧北棠不耐烦的噢了一声,夹起山药。 宋清浅低沉着嗓音劝道:“殿下,为君者当戒骄戒躁,凡事有度。” 萧北棠也不反驳,只是别过眼不看她。 “时候还早,殿下不如读会儿书在就寝吧。”宋清浅语气不似命令,似哄人的语气。 “孤本就有此打算。”萧北棠嘴硬的嘟囔一句,双脚却很听话的朝着书房去。 宋清浅一笑:“那我陪着殿下一起。” 萧北棠走在前面,心中莫名的有些高兴。 六子和小桃跟在二人身后,互相对了个眼神,讶异的看着她们,忍住笑意 书房里面,一卷卷古籍名典整齐摆在架子上,萧北棠随意拿起一本,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书不大有趣。 她又翻翻找找良久,渐渐有些不耐烦。 萧北棠不悦的嘟囔道:“这些书,连个图都没有,满满当当全是字,无趣的紧。” “殿下,这些都是古今著典,有诸子百家的名典,也有历代贤臣的著论。都是些大有裨益的书。需得沉下心来读,方能体味其中玄妙。”宋清浅温声细细同她介绍。顺手取下一本书递给她。 萧北棠接过书翻了几页,鄙夷道:“密密麻麻全是字……用作助眠,定有奇效。” 宋清浅忍俊不禁,她平复一下,又取一本:“殿下,耐心些,走,我陪你一起。” 萧北棠叹了口气,跟着她到案前坐下来。书房里,六子添了添灯油,挑了挑灯芯,灯芯噼啪作响的声音消失,屋内更加安静明亮。 她懒洋洋的翻开书,稍稍看了看,起初有些急躁,但看了一会儿,开始认真起来,这一看就是许久。 她将腿一伸轻轻晃了两下,六子便十分瞅眼色的替她将靴子脱下。她盘起腿动了动身子,眼睛始终不曾离开那本书。 宋清浅时常暗暗抬眼瞧她,她始终目光专注的读着书,偶尔露出些笑意,偶尔锁住眉头。 良久,灯油添了又添,六子见夜已有些深了,温声提醒道:“殿下,太女妃,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宋清浅抬眼看着屋外入墨般化不开的黑,又看向萧北棠。 萧北棠看的入神,似乎没听见六子的话。 宋清浅温声道:“殿下,今日就到这里吧。时候不早,早些歇息吧。” “嗯。”萧北棠下意识应了一声,手上翻书的动作仍在继续。 “殿下,走吧。”宋清浅又唤一声。 萧北棠放下书,懒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了个身子,伸出腿。 六子忙不迭替她将鞋子穿上。 宋清浅笑问:“这书如此好看吗,殿下看的这般入神。” “聪明。”萧北棠笑着答。 “聪明?” 萧北棠淡淡道:“著书之人,聪明。” 宋清浅勾唇一笑,同她一起出了书房。 “殿下,早些安置。”宋清浅缓缓福了一礼。 “嗯。”萧北棠点头呆呆应了一句,打着哈欠往屋里走。 两人分头各自进屋,宋清浅才洗漱到一半,透过窗子就见萧北棠屋里熄了几盏,还留了两盏的灯。 “睡得这般快。”宋清浅轻笑一声。 “嗯?”小桃替她收拾的间隙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笑道:“殿下还在长身体,也该早些睡。不过说起来,奴婢瞧着殿下对您敌意减了许多。” 宋清浅望着窗外怔怔出神,说起来,萧北棠的敌意,只是冲着陛下来的,绝非是对自己。 东方露白,日头初升。宋清浅便又带着人,公然闯进了萧北棠的寝殿。 萧北棠眼睛也不争,翻了个身将被一扯,整个人藏到被子里。 六子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宋清浅走上前,扯下她的被子,她露出脑袋,光线刺的她眼睛动了两下,睁开一只眼瞅了一下,又很快拉着被子躲进去。 昵称: 第23章 宋清浅:“殿下,起身同我一起去请安了。” 她蹬了两下腿以示抗议。 第29章 抗议失败,宋清浅还是扯下她被子。她不耐烦的从床上腾的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宋清浅,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达成默契了。”她掐着腰气恼的看着宋清浅。 昨日再现。 她本就比宋清浅高一点儿,在床上站着,宋清浅只能仰视着她。 她一身纯白丝质寝衣,丝滑贴身的穿在身上,隐隐还看得见曲线。 宋清浅目光微微向下便能瞧见她的那个地方,有些突兀。 宋清浅刻意不去看,强装镇定道:“我也以为我们已达成的默契。” 萧北棠无奈的抓狂,但她片刻就软下来,有商有量道:“咱们约法三章,日后能否不要这么早就喊孤起身?” 宋清浅别过眼淡淡道:“此刻起身已算不得早了,在晚些就该误了请安的时辰。” 萧北棠跺跺脚,满脸无奈晃着脑袋:“孤去的晚些,母后不会怪罪的。你若是怕她怪罪,你就先去请安。” 宋清浅正色摇了摇头:“殿下,日后都得此刻起身,陛下这个时候,已在早朝了。而且入学之后,日日都要如此。” “更衣!”萧北棠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 她有气无力的下榻,宋清浅识趣的带着多余的人出去。 她洗漱更衣后一脸不高兴的走出来:“走吧。” 皇后宫里,几宫妃子刚请完安离开。 宋清浅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问道:“前几日为何没见后宫的嫔妃们来请安?” 萧北棠漫不经心道:“母后不喜欢应付她们,因此,每月,只有初一十五,她们才来。” 宋清浅笑了笑“那她们应当如蒙大赦才对。不用每日来请安。” “不见得。” “嗯?” “她们来请安,至少还能见着母皇一眼。” 宋清浅瞧着那些妃子的背影,应当都是坤泽,若是被陛下标记过,便只会对陛下的信素情潮。 坤泽受潮期困扰深厚,如此若是经年累月不得宠幸,想必也有些煎熬。 二人迈步进了坤宁宫,皇后正扶额苦恼。敦肃公主面色不愉的坐在殿中。 “母后万安。” 皇后浅笑了笑:“棠儿,浅浅,你们来了。”皇后朝着萧北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敦肃问好。 “姨母。”萧北棠唤了一声,宋清浅跟在她身后颔首一礼。 敦肃阴阳怪气道:“太女妃这礼,本宫可受不起。” 宋清浅瞧了一眼躲在她身后委委屈屈的李宁玉,明知故问道:“浅浅不知,何处惹了姨母不快?” “太女妃何必明知故问。”敦肃冷冷道。 宋清浅一笑:“还望姨母明示。” 敦肃公主眼皮也不抬一下,理了理裙摆,嘲讽道:“本殿可不敢,若是冲撞了太女妃,少不了要被太女妃斥责。” 皇后暗暗叹了口气,瞧了一眼宋清浅,打圆场道:“敦肃,孩子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做长辈的多包涵一二。” “皇后娘娘,玉儿还小,纵然有言语不妥之处,太女妃也不该当众斥责于她。玉儿昨日回家哭了大半日,她懂事,我开始问她,她还不肯说,最后还是我逼问之下才说,叫我这做娘的如何不心疼?”敦肃公主说着拿帕子擦擦几不可见的泪水。 皇后心中虽烦但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李宁玉见敦肃公主擦泪也忍不住抽抽搭搭起来。 宋清浅淡淡道:“姨母不必在母后跟前抖委屈,我若是有错,不敢不认,但我自认无过,也不敢冒领。” “你,这是什么话,本宫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丞相也不知如何教的你,如此目无尊长。” 宋清浅刚要回嘴,萧北棠蹙眉不悦道:“姨母勿在此倚老卖老,宋清浅是孤的妻子,我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姨母在此指责她目无尊长,岂不是说话给孤听?” 皇后怔怔的看着她。这还是她的棠儿吗? 敦肃公主羞愤难挡,委屈的声泪俱下:“棠儿,你怎能向着一个外人?姨母如何疼你,你难道不知吗?” 她嗤笑一声:“姨母从前送给孤东西,哪一次母皇母后不是十倍百倍回馈?姨母是拿我做傻子吗?” “你......”敦肃公主气的险些昏厥,她抚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李宁玉梨花带雨的劝慰敦肃公主。 敦肃气到颤抖,看着皇后语气不善的质问:“皇后娘娘,您当真不管管吗?” 皇后也不惯着她,淡淡道:“敦肃,本宫素来惯着棠儿,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况且棠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本宫管不了。” 敦肃气急败坏的起身叫嚷道:“你们,你们如此欺负折辱本宫,本宫要去请陛下做主。” 李宁玉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泣不成声:“阿娘,算了吧。” “玉儿,你别怕,有娘在,谁也不能叫你受委屈。跟阿娘去找陛下评理去。”敦肃拍了拍她的手,狠狠挖了宋清浅一眼,领着李宁玉离开了坤宁宫。 敦肃母女走后,皇后松了一口气,她扶额短叹道:“本宫真是被她闹的头痛。她此刻去找陛下,只怕又要搅得陛下不得安宁。” 萧北棠满不在乎道:“是母皇愿意纵着她,不得安宁,也是她心甘情愿。” 皇后语重心长道:“棠儿,你祖父的过错,致使皇室凋零,你母皇虽未参与杀戮,但天下人可不认为她手上没沾染血腥。兄弟阋墙,这顶帽子,从她登基就牢牢扣在头上。敦肃是你母皇为数不多的亲人,若是苛待她,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所以你母皇才待她格外宽容些。若说起来,她除了嚣张跋扈了些,也无大过错。” 第30章 “儿知道。可她今日欺负到我头上了。” 皇后意味深藏的笑了笑,问道:“她何曾欺负到你头上?” “儿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萧北棠脚底抹油的转身离开。 “哎,你这孩子...” 皇后在伸出手拉着宋清浅的手拍了拍,温声道:“浅浅,委屈你了。别放在心上。” 宋清浅乖巧将手放在她手中:“浅浅知晓。” 皇后笑了笑,温声道:“浅浅,你也回去吧。” 昵称: 第24章 宋清浅出坤宁宫的时候,萧北棠就在外头等着她,见她出来淡淡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宋清浅笑问:“殿下在等我?” 萧北棠有些语塞,她欲盖弥彰道:“我是怕姨母回来,你再让她欺负了。” “如此,多谢殿下了。”宋清浅眉眼浮上一抹笑意。别扭怪,待人好还遮遮掩掩的。 萧北棠又傲娇道:“孤打算去打马球,你若是不喜欢,孤就先送你会梓晨宫?” 宋清浅故意问:“殿下不嫌我跟着烦了?” “那你回梓晨宫吧。”萧北棠怄气转身大步流星的朝前走。 果然,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真是数驴的,得顺毛捋才行。宋清浅哄她:“好了,殿下勿气,带我一同去吧,我还想见识见识殿下打马球的英姿呢。” 萧北棠一瞬心里有些得意,气性散了大半。 薄雾已经化开,日头也已升的老高。萧北棠带着宋清浅到马球场时,里面已在进行一场比赛,战况之激烈,场边人也全情投入。 六子刚想通报,就被萧北棠拦下。她兴冲冲跑到场边一处空子,随嘴问道:“哪队领先?” 旁边站着的是个中庸,他随嘴答道:“墨队领先。” 萧北棠仔细看了一下红队:“难怪,墨队有几个曾在骑兵营待过。” “并非,是张公子,十分厉害。几乎以一己之力逆转了。” “都怪孤来晚了。”萧北棠一拳砸在围栏上。 那中庸闻言转过脸看她,惊呼:“殿下。” 场边人纷纷侧目,场中人见状也纷纷下马向她行礼。 “不必多礼。”萧北棠摆摆手,向场中张望。 众人起身后,萧林急忙走过来:“殿下,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可就要输了。” “有些事,耽搁了点时间。诸位歇息片刻,孤去换身衣裳。”她跃跃欲试,不知道哪来的劲头。 宋清浅在场边等着的时候,张定远走过来向她行了个礼,讶异道:“浅浅姐,真的是你,许久不见了。” “你是?”宋清浅上下打量他一番。苦苦思索也想不起她来。 张定远兴高采烈道:“我是阿远呀,我姐姐是张定清,我们见过的。” 宋清浅回想一番,又打量他一番,惊讶道:“你都长这般大了,上回见你,你还是个孩子。” 张定远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不,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都离家7年了。” “是啊,七年了!”宋清浅看着眼前高出她一个头的张定远,有些怅惘。 张定远笑道:“前些日子阿姐来家书还提到你了。” 宋清浅顿了一下问:“阿清她,还好吗?” “边关苦寒,阿姐想必吃了不少苦。”张定远有些苦涩道。 “代我像你阿姐问好。” 张定远灿烂一笑,道:“好,我今日回去就给姐姐回家书,一定把话带到。” 宋清浅笑着点了点头。 萧北棠换好衣服出来见两人有说有笑,有些不悦,她怎么到哪都能有乾元跟她搭话?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们的笑容太刺眼了。 萧林胳膊肘攮她一下添油加醋道:“喂,阿棠,我方才可帮你看着呢,这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关系不一般呐。” 萧万琪打断她,轻斥道:“瞎说什么。” 萧林下巴一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哪里瞎说,你自己看看,两个人笑的跟花儿似的。尤其是张定远,眼缝都笑没了。” 萧北棠拂袖冷道:“关孤何事。” 她大步朝场中走,萧林跟在后面笑道:“也是,殿下又不喜欢她。” 六子牵来一匹良驹,这匹马是萧北棠的爱驹,名唤疾风。 萧北棠轻抚它马鬃,面无表情的拍了拍马背。宋清浅遥望场中看着萧北棠,张定远同她说话,她已有些心不在焉。 众人纷纷入场,张定远向她拱手一礼,辞别入场。 萧北棠欺身上马,手执缰绳,另一只手中执鞠杖,面色冷峻的盯着前方。 宋清浅直觉她有些不高兴,至于为何,就不得而知了,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脾气很怪的。 宋清浅来不及细想,锣声响起,双方投入激战。 马球即考验马术又考验球术。场中马鸣声四起,马蹄踏过,尘烟四起,场内一片混战。 萧北棠不愧是成日混迹在这些地方的,确实有几分本事在身上,她才入场不久,赤队比分就渐渐追上来。 两队顿时气氛高涨,局势紧张,场边观众也连连叫好。 “殿下今日格外厉害。” “是啊,才上场不久,比分就快要追平了。” “属实精彩。” 宋清浅在场边坐着,静静看着场中来回奔腾的马。马球,曾在大禹盛行一时,不论是乾元中庸,亦或是坤泽都十分喜爱这项活动。 第31章 宋清浅也曾飞马驰骋,但她未分化前是同乾元一同打马球,分化后,蹴鞠,马球,极少再碰过。 她看着萧北棠少年青春的洒脱样子,回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也是如此意气风发。不由得心生怅惘。 曾经那个留着鼻涕,跟在姐姐后面的跟屁虫张定远,如今也已长大成人。可她回想一番,自己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张定清,她的儿时玩伴,十六岁分化后就随母去了边疆建功立业。自己也曾是那群玩伴中的佼佼者,如今却只能在书院中占一席之地。 风卷残云,日头均匀的撒下来,她们每个人都沐浴着阳光。唯独她,最好的归宿是这看台的凉亭下。如今的她,连日头都不该晒,连日头都觉得她羸弱。 场中马声人声喧嚣,比分追评了。众人欢呼雀跃,只是即是比赛,自然要分出胜负。 萧北棠执着缰绳,晃晃悠悠到场边,满不在乎的样子,悠悠唤了一声:“宋清浅。” 宋清浅抬眼看她,一脸茫然。 “你过来。” 宋清浅缓缓起身走到场边,看着她,淡淡问:“殿下有事?” 萧北棠身子向前一伏,双臂撑着趴在马背上,一副不羁的模样,悠悠问道:“你,会打马球么?” “会一些。” 萧北棠好似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她扬唇一笑,坐直身子道:“去换衣服。” “换衣服?” “怎么,你不愿与我们打?” “给我一个打的理由。” “她受伤了,你顶替她。”她看也不看,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指的甚至有些偏。 被指的那人也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 萧林看她没眼色的样子有些不耐烦的嚷道:“愣着干嘛说的就是你,还不快下去歇着。” 那人满腹疑逗的下马走向场边,不知道该不该装瘸。 睁着眼说瞎话,果然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我瞧着她可不像伤了的。”宋清浅笑道。 “你若是不愿,那孤再寻别人。”萧北棠睨了她一眼,牵马要走。 昵称: 第25章 “等等。”宋清浅叫住她。 萧北棠又懒懒回身,一副不明所以得样子:“嗯?” “殿下,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三年之约如何。” 萧北棠又趴下来看着她,嗤笑道:“宋清浅,你未免有些自大了吧。” “殿下只说答不答应。” “若你输了呢?” “我若是输了,此后唯殿下之命是从。” “这可是你说的。” “殿下答应了?” 萧北棠孤傲道:“若不答应,岂非显得孤怕了你!” “容我去换个衣服。” 萧北棠勾唇一笑,牵着马又回了场中。 宋清浅换好衣服径直入场,朝着萧北棠走去。萧北棠怀抱着双臂悠哉的靠在柱子上。 萧北棠朝着一匹纯白色的马扬了一下下巴:“这是孤的另一爱鞠,名唤踏雪。你就用它。免得你输了,怨马不好。” 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等宋清浅说话,走到一旁先上了马。 宋清浅走上前,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用手抚了抚马鬃。踏雪乖巧的用脑袋蹭她掌心。 萧北棠又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荡到她跟前,有些得意:“看来,它很喜欢你。踏雪可是万金难求的良驹,今日便宜你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宋清浅拍了拍马身,飞身上马。动作之干脆利落,萧北棠也为之一震。 “驾。”宋清浅拍马向场内去,萧北棠也跟了上去。 太女与太女妃分列两队,同场竞技,这种场景,属实罕见,场边人声鼎沸,议论纷纷,连守在边上的侍卫都不自觉向前挪了挪。 “殿下,我们是否需要让一让太子妃?”萧林欠欠儿的问。 “不必。”萧北棠斩钉截铁的答着,目光如炬的看着宋清浅。 宋清浅与同队的张定安在讨论战术,二人有说有笑,关系看起来十分熟络。 锣声响起,双方拍马向前奋力拼抢,宋清浅并未参与拼抢,而是随着混战的众人移动,等待时机。 张定远得球后首先就是将球远远传出去。宋清浅得球后,无人盯防,精准将球送进去。 “呜呼~”张定远高兴的欢呼起来。 萧北棠脸色不太好,黑着脸转身,萧万琪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后不敢多言。 “奋力封堵她们,不让她们得球。”萧北棠近似命令的口吻。 “是。”众人应下。 人多的优势下,张定远凭一己之力已难挽狂澜,萧北棠得球后,一击命中。 张定远失落的摇了摇头。 萧北棠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宋清浅。却见宋清浅到张定远跟前,温声安慰道:“不必气馁。” 张定远点了点头,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再努力些,誓死捍卫太女妃。” “是。”众人同仇敌忾。 “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萧北棠冷冷道。 “是。” 战火一触即发,两边皆神情认真,目光炯炯。 凭借着张定远和宋清浅的默契配合,宋清浅再得一分。 之后萧北棠再次奋力追回一球。 两队之间你追我赶,比分咬的很死。 时间快要终了,两队也越发着急。宋清浅鲜见的参与拼抢。 第32章 张定远得球后再次传给宋清浅,萧林已率先到达她身侧,扬起鞠杆便要朝球挥去。 宋清浅早已留意到她在自己身后,急转马头,奋力一杆将球挥出去。 但她却将自己置入了险境,如此一来,萧林的杆便是奔着她去的了。 耳畔响起鞠杆猛烈碰撞的声音,宋清浅寻声回头,萧林的杆已飞出去老远,她握着自己的手腕,面色有些痛苦。 萧北棠在她身侧惊魂未定。萧林抬杆的一瞬她便火速过来,原本是策应,见情况危机才用杆拦住了萧林。 张定远在几人还在发愣之际长驱直入,送入最后一球。 锣声响起,宋清浅赢了。 张定远等人振奋高呼:“太女妃千岁。” 宋清浅也如释重负露出灿烂一笑。她回头看萧北棠时,只瞧见她不知情绪背影。 萧北棠没有等她,换了衣服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清浅也没有着急忙慌的去追赶她,左右有武三七暗中跟着,她总会知道行踪。 天快黑了她才醉醺醺的回来。 “哎呦殿下,您可回来了。”六子故意提高声调,眼神瞥了一眼西厢,忧心忡忡上去迎她。 宋清浅在屋里听见动静,到西厢门口,看着她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从外面进了寝殿。 萧北棠扶着柱子,甩开六子,不耐烦道:“你走开!孤自己能走。” 六子没听她的,仍上去扶她,她一个人扶不住,六子高声唤杏儿。 杏儿见状慌慌忙忙的上前,架着她往屋里走。 宋清浅冷冷道:“回屋。” 她转身往屋里走,吩咐人将门关上。 萧北棠看着她的门冷冷关上,也怒道:“回屋!” 她迈着不稳的步子进了宫,同样吩咐人将门关上。 翌日,宋清浅仍旧早早带着人进了萧北棠寝殿。宋清浅命人打开窗子,光刺进来萧北棠动了动眼球。 宋清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萧北棠没有像往日那般耍无赖,她坐起身,摇了摇脑袋。昨日的酒太烈,她此刻还头痛着。 她没有看宋清浅,缓缓站起身,自觉的洗漱更衣。 宋清浅有些讶异她的态度,也感觉的到她的冷淡疏远。她以为是因着她输了马球不高兴,便也不愿搭理。她淡淡道:“我信殿下是守信之人,殿下昨日输了,三年之约自今日起便要生效了。” “嗯。”萧北棠淡淡应着。 宋清浅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理所应当。 “我为殿下列的日程表。入学后殿下便要按照这上面笃行。”宋清浅取出一张纸递给她。 萧北棠接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又递回给她,冷冷道:“孤既输了,便会践行承诺,你要如何便如何。” 宋清浅本以为她看到这个日程表会大为不悦,少不得一番折腾。她这个态度当真有些令她意外。 “那就请殿下先与我一同去请安。” 萧北棠无声朝外走,宋清浅跟在她身后。 宋清浅直觉她不对劲,但又不想开口去问。她不一直都是如此,喜怒无常。 昵称: 第26章 她就是在怄气,宋清浅确定了。 她出去一整日没回来,宋清浅也没像那日般大动干戈,本来那日百花楼她本意只想萧北棠晓得她宋清浅并非软弱可欺。 萧北棠仍是天未黑便回宫了,宋清浅坐在院中读书,见她回来,宋清浅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萧北棠打院子里大摇大摆的走过,说:“杏儿,孤饿了。” 她瞧了一眼西厢,房门紧闭。 萧北棠坐着枯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宋清浅过来,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仍不见西厢有动静。 六子看出来她在等,问:“殿下,可要奴才去请太女妃来用膳?” 她傲娇道:“你想去便去。” 六子很快回来。一个人回来的。 萧北棠探着脑袋看她身后,空空如也? “她人呢?” 六子吞吞吐吐道:“太女妃说,说她今日没胃口,晚上不用了。” “?”萧北棠蹙眉看着他。目光定在满桌子的饭菜上:“爱吃不吃。” 她拿起筷子朝桌上怼了一下,伸手去夹菜,看了一圈,又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起身往外走。 她到西厢门口,武三七守在门口,拱手一礼:“殿下。” 她语气不好:“太女妃呢?” “太女妃身子不爽,歇下了。” 她嗤笑道:“这才什么时候,你跟孤说她睡下了?你当孤是啥子?” “臣不敢。太女妃确实身体抱恙,已经歇下。” “那你让孤进去看看她。”她说着就要往里闯。 武三七展开双臂拦住她:“殿下恕罪。” 萧北棠拧眉:“怎么,孤的妻子,孤都无权探望了?” “殿下,太女妃吩咐过,谁也不见。” “呵呵,好一个谁也不见。”萧北棠狠狠盯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寝殿。 西厢房里,微凉的天气下宋清浅还是沁出了薄薄的汗。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脸颊带着温热的红,整个人有些脆弱到易碎。 她的手死死抓着床单,勉强支撑起身体,口中呢喃:“抑泽丸……” 小桃到榻前跪下来,泪水忍不住决堤,她颤音道:“今日已经服了太多了,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只怕受不住的……” 第33章 宋清浅用尽最后的力气哑着嗓子:“快去,拿来……” 小桃哭着起身去取出一粒抑泽丸,犹犹豫豫递到宋清浅面前。 宋清浅轻喘着:“两,两粒……一粒已经无用了……” 小桃不得已又倒出一粒,就着水令她服下。不多时,宋清浅才气息平稳下来,渐渐睡去。 之后三日,萧北棠每日刻意日上三竿才起,她不死心,自己这般荒废时光,她总该看不过眼的吧?可宋清浅屋里仍无任何动静。 于是她一气之下便出宫奔着赌坊、青楼去,行事荒唐更胜往惜,这些事定会传到宋清浅耳中,她定不能忍自己这般行径。 可连着三日,宋清浅都不曾出屋,她开始有些急了。她苦思冥想,拍案而起,迈着急匆匆的步子奔向太医署。 “太女殿下到。”六子瞅着眼色,跟在后面通报。 太医署里,此刻只剩下值班的医官在誊抄脉案。闻声吓的手一抖,慌忙放下笔出门迎接。 “叩见殿下。” 萧北棠急不可耐问:“这几日是谁替宋……太女妃诊治的?” 太医思索一番道:“呃,应当是张太医。” “她人呢?”萧北棠语气十分不善。 太医不明所以,只觉得事态很严重?战战兢兢答:“张太医今日不当值,回,回家中去了。” 萧北棠有些失落,她不死心问:“那你可知太女妃患的何病?” 这哪能随口答!她忖了忖道:“殿下,臣需得看过脉案才能确定。” 萧北棠不耐烦道:“那你还不快去看!” “是,是。”太医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屋里进。 当日的脉案还未归档,太医很快就找到,她取出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里不住盘算,这脉案上看,太女妃分明是无恙,可太女殿下神色利急,却不像是无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何?” “回殿下,从脉案上看,太女妃应是着了风寒,这上头已经开了方子。” “她房门紧闭,三日不曾出门,确定是风寒?” 太医满腹疑窦的看着她,在次确认脉案所书后又道:“殿下,脉案上看,确实是无大碍……” 萧北棠虽奇怪,但太医既然这样说,她也就消了疑心。也许她说的不干涉真的是全然不出现。 西厢,宋清浅服过抑泽丸总算好些,她长长叹了口气。 “太女妃,这究竟是怎么了,您从前从未如此过。”小桃这几日简直要被她吓死。 宋清浅短叹一声摇了摇头,张太医说是萧北棠的信素,影响了她。 若真是如此,三年,只怕很难撑到。宋清浅有些伤神。原来情潮凶猛起来,竟是这般磨人。这些日子成日笼罩在萧北棠的信素里,太易受到影响。不仅潮期提前,来势还如此凶猛,抑泽丸也仅能维持较短时间。 小樱问:“抑泽丸服用太多,损伤身体不说,效果也会越来越弱,张太医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宋清浅暗暗出神,好法子?没有。张太医言下之意,萧北棠的信素与她的信素很是匹配,因此才引发如此大的反应,若是想要情潮不那么难度过,唯有与她圆房,被她标记。 宋清浅自是不愿的。 可是往后该如何是好?她思来想去,或许该同她说,乾元在外不可随意释放信素。 宋清浅正色道:“此事绝不可伸张。” 小桃放低声音道:“您放心,张太医绝不会说出去的,外头也一直有人守着。” “嗯。殿下呢?这几日在做什么?” 小桃有些不满,嘟囔着答道:“殿下这几日同从前一样……秦楼楚馆、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全然不关心主子。” 小桃愤愤的用了三个词。虽然殿下一开始关心过几句,还要来探望,可之后几日问都不问了,还不知在外面如何声色犬马呢。 白雪用胳膊肘攮她一下,温声道:“殿下也有关心过得……只是太女妃您不让她来,殿下许是觉得无趣才又……” 白雪越解释越觉得牵强,见见面没了声。 宋清浅淡淡:“你们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觉得失落。守了三日了,也辛苦了,你们去歇着吧。” 若非情潮来的突然,她也不至于还未来得及和萧北棠说清就匆匆关自己在屋里。 被潮期折磨了三日她太疲惫了,张太医开的药也有助眠的功效,她吩咐完便又睡了。 昵称: 第27章 与她相隔不算远的寝宫中,萧北棠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明日就第四日了,不知道宋清浅会不会来。她想到这里,猛地从床上坐起。穿着寝衣,风风火火的出了寝殿。 “殿下,您好歹把外衣穿上,当心着凉了。”六子手里捧着她的外衣,跟在她后面。 “闭嘴。”萧北棠轻喝一声。 她突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壮这胆子到西厢门口。 “殿下。”守门的侍女同她行礼。 “孤来找太女妃有些事情要问清楚,你,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她面色不愉,像是要兴师问罪。 侍女也不敢耽搁,福了一礼只将门开了一道仅能过一个人的逢。萧北棠伸着头往里看,还没看到一星半点,门就被关了个严实。 她动了动鼻头,兰花的香味,开门一瞬从屋里传出来的。 第34章 不多时白雪领着侍女出来,又是严严实实的将门关上。她福了一礼:“殿下恕罪,太女妃身子未愈刚睡下,不便接驾,您若是有事要问,不如改日,或是告诉奴婢,明日太女妃若回了话,奴婢再禀给您?” 她来前也没想好理由,只想着问一问她的病情。但她突然又想气一气宋清浅,谁让她无故就这般,害自己寝食不安的。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拔高音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孤好约了萧林和百花楼的小娘子们去郊外游玩几日。孤来问问她可有空?” 她的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攥着,莫名有些紧张。 侍女进来通报的时候,宋清浅就已经醒了,她吩咐白雪出去应付萧北棠,她怕小桃露了破绽。萧北棠这番话,她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白雪抿了抿唇,下意识间眼神朝屋里瞥了一下,又恭敬道:“即是如此,待太女妃一醒,奴婢就替殿下将话传道。” 萧北棠直了直腰背,轻咳了一声:“可要快一些。莫要误了孤的事。” “是,奴婢记住了。”白雪见她没有纠缠,放下些心来,才留意到她身上只穿着寝衣,她紧张道:“殿下穿的如此单薄,还请快些回去吧。” 萧北棠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转身抬足走了。 宋清浅在里面听得清楚,白雪进来看了她一眼,暗暗打量她的神色,她还未开口,宋清浅便淡淡道:“你明早去回话,我没空,祝她玩的开怀。” “太女妃,您当真如此纵容殿下?”小桃替她觉得委屈。 “我此刻管不了那么多。”她扶额叹了一声,筋疲力尽道:“你们下去吧。” 萧北棠回了寝宫,躺在榻上,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些燥热。她将被子踢开,指尖轻敲自己的腹部,想着方才的那个兰花香气。 很独特的幽香,似有若无,醇正幽远,不是很浓烈的香气,让人很舒服。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心里也痒痒的,似被百虫爬过。转反侧良久,仍是毫无睡意。 宋清浅听到自己要带着小娘子去郊外游玩,会是什么表情?是淡漠的毫不在乎,还是会有气恼嫉妒? 前者,一定是前者。 若她真的说没时间,我该如何?真约几个人出去几日? 嗯,得去,不去,岂不是很丢脸...... 萧北棠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良久才入睡。 如她所愿,翌日清晨,白雪早早就来回禀。她呆如木鸡的看着白雪。 还,真就一点儿不在乎? 她压下心头恼火,装出一副云淡风轻,轻松恣意的样子吩咐道:“六子,收拾收拾,即刻出发。” “是……”六子看了白雪一眼,弱弱应了一声。出了宫门,萧北棠越想越气。她面色阴沉,眉头紧皱。 六子跟在她后面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弱弱问道:“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儿? 萧北棠没理会她,拍马朝着萧林府上去。 大清早的,萧林还在温柔乡,被下人急忙唤醒。她打着哈欠到前厅,管家等人都恭敬的站在一旁。 “殿下?”萧林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萧北棠看了一眼萧林,萧林便心领神会道 “你们都下去吧。” 管家应了一声领着家仆退下。 “你准备一下,我们去带上阿琪,到你京郊的别苑去小住几日。” “阿?怎么这么突然?” “哪里突然,从前也不是没有过。” 萧林舔了舔嘴唇,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 “有难处?”萧北棠看出她的犹豫。 她挠挠脑袋,说:“也,没有,就是我父王最近看得严,前两日的事还是被她给知道了,他叫我不许再跟着你胡闹……” “那边算了,我自己去。”萧北棠并非不高兴,她确实需要躲几日,不论萧林去不去,她都得去。 “哎哎哎,别呀,你同我父王说一声,他也不好说什么的。”萧林冲她使着眼神。 萧北棠忖了忖,果然去找楚王说了,楚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叮嘱她们一番。 她们转道去了萧万琪府上,萧万琪同夫人说了一声,她夫人便殷切的替她收拾了,又嘱咐了几句。大抵是要她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出了端王府,萧北棠若有所思,她问萧万琪:“你夫人,不会醋么?” “会吧。”萧万琪回答的很干脆。 萧北棠忖了忖又问:“那她知道你出去做什么吗?” 萧万琪笑道:“我没直接说过,但想必她从别处都听过。” 萧北棠牵着缰绳的手一顿:“那她不会同你诉苦或是哭闹吗?” 萧万琪看了她一眼,笑道:“她不会。我夫人只是会言语间关切我,正因她懂事,因此她正妻的地位,不会撼动。” 萧北棠低低问了一声:“那她究竟是在意你,还是不在意你。” 宋清浅又是否也是如此,她如何胡闹,她都不在乎? “阿棠,你今日怎么了?”萧万琪觉得她有些奇怪。 萧北棠没答话。 萧林的别苑僻静幽深,庭院中景致也很是别致。院中有一处池塘,塘中心有一八角观景亭。往常萧北棠总是喜欢坐在池心亭中,观赏美景。 只是她今日却没什么兴致,总是心不在焉,亦或是喝着闷酒。全然没了往日赏景的兴致。 第35章 玲珑到她身旁,替她倒酒。 “你熏得什么香?”萧北棠皱了皱眉向后让了半个身位。 琉璃看得出她不喜欢,低声答:“奴,熏得楼里近日很盛行的香。” 她皱眉语气冷淡道:“太浓了。” 远不如宋清浅屋里的那兰花的香气好闻。 玲珑有些失落的退开一下,仍挤出笑意。“殿下不喜欢,奴离远一些。” “嗯。”萧北棠鼻腔中温出一个字,再没看她。 萧万琪从女子怀里探出头来,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昵称: 第28章 原定要在外头住上四日,萧北棠待到第二日就有些耐不住性子,觉得无趣。 但她还是等到第三日才回去,怎么能叫宋清浅看扁了! 她回来的时候,宋清浅坐在院子里晒着抬眼看着书。 萧北棠从院子穿过,看也不看她。 宋清浅觉得她的动作太刻意了,她往日走路可没那么大动静。她笑了一声合上书往她屋里去。 萧北棠听到她的脚步声暗喜,又装作冷漠,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品着。 “殿下这几日玩的可还尽兴?” “十分尽兴。”她面上仍然冷漠。 尽兴个鬼呀,她心不在焉,什么也提不起兴趣,若不是怕被宋清浅笑话,昨日就该回来了。 宋清浅一笑:“如此便好。” “你来有事?”萧北棠淡淡问。 她眼底为何透着疲惫?萧北棠暗暗瞧她。 “殿下可是生气了?”宋清浅问。 “没有。”她毫不犹豫。 “那为何前几日殿下态度冷漠,像是在怄气?”她走过去坐了下来。 “没有怄气。”她不承认。 宋清浅忖了忖道:“殿下,我们谈谈?” 萧北棠抬眼看她,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一些冷意,一言不发。 “殿下是因为输了马球而不快?还是因为不想答应三年之约?” 萧北棠不答。 宋清浅追问:“为何不答?” 萧北棠皱眉看着她,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她不悦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宋清浅动了动身子,极正色道:“殿下请讲。” 萧北棠一改往常的散漫,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耿直问:“为何你一定要孤答应三年之约?” 宋清浅默了默,既然没打算瞒着她,不如和盘托出。 她看着她,问:“殿下,您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吗?” 萧北棠突然发笑,她觉得可笑,她反问:“你是说肩负苍生,身系百姓?这个担子?” 宋清浅蹙着眉,语气如此轻浮,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在她眼中难道这般不堪吗。 萧北棠收起笑意,转而面色冰冷,语气犹如利刀:“若你想同孤说什么苍生百姓,天下大义,孤劝你省省力吧。” “可这本就是殿下逃不掉责任。”宋清浅的语气比她还利。 “所以呢?”萧北棠冷冷看着她。“你没有回答孤,与你的三年之约,有什么关系?” 宋清浅语重心长道:“殿下,三年,我会倾囊相授。我不指望你有拓土之能,只求你有守成之耐。如此应当不算难。” “然后呢?”萧珩不屑一顾问。 “什么然后?”宋清浅不解。 “你呢?你做这些是为了宋家还是为了自己?” “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吧。”宋清浅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萧北棠有时候像个很通透的大人,有时候又想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她摸不透。 萧北棠轻嗤:“为了你自己能做一代贤后青史留名?还是哺育下一代英明的君王?可若你没这个本事呢?” 宋清浅避而不答她前两个问题,笃定道:“那便三年再三年……我相信殿下定能如天下人所愿。” 萧北棠靠坐着,单手撑着头,懒懒道:“宋清浅,不论孤日后成为怎样的君王,天下人都不会归功与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宋清浅沉默一瞬。良久她才笑问:“殿下,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你说吧,孤听着。” “我出生时,我祖父就是当朝丞相。我们这些孩子出生后,祖父便对我们寄予厚望,他亲自为我们择良师。”宋清浅目光朝着窗外,眼中的光散开:“因此,宋家的孩子,自小便得勤奋好学,比常人优秀。” “殿下应该知道乾元、中庸、和坤泽的分化是有多有少的,坤泽最少,中庸最多。祖父有近是个孙辈,他觉得怎么也会有两到三个乾元吧?” 宋清浅无奈的笑了笑:“可天不随他愿。即便是有概率也不代表一个家族中的孩子会按照这个比例分化,就像先帝的孩子大多分化成了乾元,而他的孙辈,没有一个乾元!” 她目光中闪过失落:“可是,分化至少要到十二岁才会开始,因此,他每一个都会付出心血从小培养,可若是分化成为中庸或是坤泽,祖父便会毫不犹豫放弃培养。因为中庸和坤泽难有成就。像我,就偏到了十八岁才分化。而十八岁分化,与我而言是幸运的。于坤泽而言,都算幸运。” “宋府在他眼里该是代代有首宰的,所以我父亲,如他所愿,成了继他之后的宰相。他得以有更多的功夫培养我们这些孩子。” “兄长,年长于我许多,他十四岁分化成为中庸,祖父,便毅然决然放弃了他。专注于我们其他的孩子。直到,相府除我之外,所有人都分化完,却无一个是乾元。祖父便把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 第36章 “我的好友同窗们一个接一个分化,最终奔赴他们家族为他们安排的前程,而我依然未能分化。” “此去经年,我也从学生一跃成为先生,十几岁便能成为先生的,想必殿下也知道是怎样的出众。十八岁,我人生的分水岭,我分化了,可是,却是个坤泽……” 她轻笑一声:“祖父因此抱憾而终……” 萧北棠呆呆的看着她。 “自那以后,我问自己,我是否真的能接受被安排着嫁人生子,困在深深庭院,与其他人争风吃醋,相夫教子?”她笑的苦涩,缓缓的摇着头。 “后来,我便拒绝所有的上门提亲,我想着若是不能于人前发光,至少我还能教书育人,培养贤人能士替我施展抱负。” “再后来,我便嫁给了殿下。因此殿下便是我此生的指望了。”她笑了一下,不苦涩。 萧北棠讶异的瞧着她,有些心疼她,但她最后一句话又让她不由得脸红心跳。 此生的指望? “宋清浅……” “殿下不必用可怜我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萧北棠轻轻点了点头。 “万千贤士不如一个英明圣主,若殿下能成为圣明之君,我此生抱负也算得以实现。” 萧北棠垂着眉眼低声道:“若我让你失望了呢?” 宋清浅温声:“殿下,若你能赐予万民之福,是天下的幸事,若不能,我只愿殿下不昏聩。平凡一生。” 萧北棠抬眼看着她,有些动容。 宋清浅勾唇一笑,笑着问:“殿下不生气了?” 萧北棠有些心虚的否认:“孤未曾生气。” 宋清浅起身走近她问:“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切不可因输了便气馁。” 萧北棠猝然起身辩解道:“孤才不是因为这个。” “那殿下是因为什么?” “宋清浅,你是孤的太女妃,在众人面前与其他的乾元那般……那般有说有笑,孤的脸面往哪里搁。”萧北棠声音越来越小,气势越来越弱,她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宋清浅愣了一下,她是因为这个?她轻笑道:“张定远是我同窗挚友的弟弟,许久未见,一时忘了分寸,是我思虑不周,我以后定会注意。” 萧北棠有些得意,脸上不自觉的浮上喜色,她轻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宋清浅却闻到一股淡淡的乌龙味,好端端的,萧北棠释放信素做什么?不开心要释放,开心也要释放?宋清浅方才才将她哄好,不好直接提醒她,只好找了个借口先离开。 昵称: 第29章 晚膳她们一起用的,萧北棠一扫阴霾,用的很香。 “还有一事,我想同殿下打个商量。” “嗯,你说。”萧北棠放下筷子,听她说。 宋清浅屏退宫人,只与萧北棠二人。 她默了默,问:“殿下往后能否控制一下自己的信素。” 萧北棠怔愣住了,她诧异的看着宋清浅。 宋清浅见她不说话,怕她又闹别扭,解释道:“殿下,我的意思是,你的信素会对坤泽有影响。身为乾元,在坤泽面前应当控制信素的。” 她木讷的问:“我的信素,是什么味道?” “乌龙茶味儿。”宋清浅不明白她这样问的意思。 “乌……龙……茶……”萧北棠口中呢喃。 她这是怎么了?宋清浅满腹疑窦的看着她。 “殿下?”这个人,方才刚和她说过收敛一点,此刻反而更浓烈了,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嗯,好。”萧北棠回声。 “那能否现在就收一收?” “噢,抱歉。”她起身将窗子打开,收敛了信素。 萧北棠晚间独自去了坤宁宫,她异常兴奋。 上午还气急的晕了过去,景帝也在。 夫妻两人许久没见过萧北棠这般开怀。皇后率先开口问:“棠儿,你怎么如此高兴?” “母后,宋清浅说,儿的信素是乌龙茶味儿的!”萧北棠难掩激动。 景帝和皇后一怔,反应过来后,皇后不敢置信的问:“她,她同你说的?” “是,她今日说让儿臣收敛些。儿当时喝的是龙井,并非乌龙。”萧北棠兴奋的回答。 “她竟闻得见你的信素!”景帝又惊又喜。 “国师说过,你的信素难以被坤泽闻见,对她们来说,就是无色无味的水,因此也不能进行标记。” “国师出京为你寻药已有四年了,至今杳无音信。宋清浅却能闻的见?” 她又向萧北棠确认:“棠儿,你在旁人跟前,有没有释放过信素?可有其他人与你说过闻得见这事?” “儿以为不会有坤泽闻的到,从未收敛过。但是除了她没人提过。”萧北棠回想了一下,她其实有些不确定,国师说过她的信素有异,因此她不曾收敛过。她接触的都是些乾元和中庸,中庸本就闻不到。乾元也不会受影响。 皇后忖了忖道:“那还不简单,你就在此处释放,看看母后能不能闻到。” “嗯。”萧北棠点了点头,慢慢释放信素。 皇后嗅了嗅,有些失落道:“还是闻不见。” “那就证明,宋清浅对你的信素有特别的感知。”景帝忙问:“你可曾同她说过此事?” 第37章 “不曾。”萧北棠有些不确定:“我怕不是真的。” 景帝忽然想起些什么,问皇后:“若是真的,你的信素便会对她产生影响,朕记得,宋清浅前几日是否身体不适,闭门了几日?” “是,说是染了风寒。”皇后有些起疑。 “儿同太医求证过,是风寒。”萧北棠答着,虽然她仍有疑心。 “以宋清浅的本事,想瞒着你,轻而易举。”景帝厉声道:“去,召张太医来。” 赵岩应了一声匆匆去了太医署。 张太医眼皮跳了一路,到了坤宁宫,便觉得事情不大对。 太女也在,赵公公来的时候也是说陛下召见,并非谁有恙。 她正色行了个礼:“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殿下。” “免礼。”景帝探究的看着她:“卿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 张太医心中有直觉,只怕跟太女妃的事有关。 “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太女妃前几日身患何病?”景帝直截了当的问。 张太医心中一紧,吞吞吐吐道:“太女妃,偶感风寒……” “还敢欺君!”景帝一拳砸在案上。 “臣……”张太医战战兢兢的跪下来。 “你如实说来,朕便恕你无罪。”景帝语气温和下来却带着浓浓的威逼之意。 张太医闻言俯首一拜:“回陛下,太女妃确非风寒之症……” “那是什么?”萧北棠急了。 “太女妃实乃潮期,因而命臣遮掩。” 皇后厉声道:“还敢胡说,潮期何以称病六七日?” 张太医头也不敢抬:“臣万万不敢再欺君,殿下的信素对太女妃影响颇深,不仅潮期提前,来势凶猛,持续时间也变得长了,虽然太女妃服了抑泽丸,仍效果甚微……” “你说,棠儿的信素影响了太女妃?”景帝抓住了重点。 张太医又解释道:“是。据太女妃所言,往常她的潮期不过三日,且反应不大,服用抑泽丸便可,但此次确与以往大相径庭。因而臣推断,殿下与太女妃的信素吻合度很高,才会影响如此巨大。” 萧北棠呆愣住了,所以她这几日不见自己是因为这个?闭门不出也是因为这个,她闻到的兰花香气,是她的信素…… “今日之事,你装作不知,只当是来请了一次平安脉,你可明白?”景帝狭长的眼眸睨着她。 张太医如履薄冰应下。她忖了忖又道:“还有一事……” 萧北棠抬眸,仔细听着。 她吞吞吐吐道:“太,太女妃今日命臣为她开一副猛药,臣拿不定主意……” 萧北棠急不可耐的到她跟前,问:“什么药?” “太女妃想要比抑泽丸药效猛烈的药,此药并非没有,只是……” “你再要吞吞吐吐,闪烁其词,孤现在就砍了你。”萧北棠疾言厉色道。 “臣不敢,此药极伤身,若是服食过多,只怕日后难以有孕。” “你给她了?”景帝拧眉问她。 “还未曾,此事臣心中后怕,只推脱需寻上些时日。” 萧北棠沉声道:“你明日回话,就说找到了。把药给她。” “棠儿……”皇后和景帝讶异的看着她。 张太医也抬头惊讶的瞧着她。 萧北棠淡淡道:“把药换成补药,你替她诊过脉,当知她体寒。对症下药。” “不过,你仍要同她说明,此药伤身,其中厉害,别漏了破绽。” “臣明白了。” “若过段时间她再向你要,你告诉孤。”萧北棠想看看,如果宋清浅知道这个药伤身,会否放弃服用。 张太医蹙眉问:“可,若无药效,太女妃问起……” “药效会很好。”萧北棠似在思量着什么,眼神中透着一股笃定。 张太医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只连连应下。 景帝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萧北棠,突然有一点欣慰,她开始对这些事上心了,看来她对宋清浅,非同一般。 萧北棠走后,景帝暗暗出神,皇后见她魂不守舍,问:“怎么,高兴傻了?” 景帝一把将她拉进怀中,腻腻的看着她:“自然高兴。” 皇后也点头:“如此,棠儿心里或许能少些对你的怨恨。 景帝笑笑,温声问:“你难道没觉得,棠儿似乎对宋清浅的事,很上心?” 皇后欣慰的叹了口气:“上心自然更好,你我能早些抱上孙女。” “但愿如此。不过,事在人为,我不好做什么,你倒是可以帮帮她们。” “如何帮?浅浅待棠儿的心意还不知如何,此事,怕也急不得。” “那就静观其变吧。”景帝将她打横抱起,向着寝殿去。 昵称: 第30章 萧北棠回了梓晨宫,她有些愧疚又有些暗喜。她坐在窗沿上直勾勾的瞧着西厢,看了许久。 原来她前几日闭门不出是因为这个吗? 潮期如此久,很难熬吧,昨日她眼下得乌青隔着粉黛也看得出来,是不是很难休息好。 萧北棠越想越烦闷,得不到任何回答。 她正暗暗懊恼,宋清浅一身寝衣从浴房回来。打眼便能瞧见萧北棠靠坐在窗沿上,她冲着萧北棠笑了一下问:“殿下怎么在外头坐着?” 第38章 萧北棠原本在出神,瞧见她一身寝衣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入了迷。仿佛那淡淡的兰花气息有若有似无的钻进了她的鼻孔。 “殿下?”宋清浅见她发呆,梗着脖子唤了一声。 “哦噢,我......”她原本想跳下来,却忘了双脚是交缠在一起的,笨重的摔下窗台。 一群人急忙上去扶她,宋清浅也不外如是。她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憨憨的笑了两声:“不碍事,不碍事。” 此刻宋清浅离她更近了,窗子里偷出来的昏黄灯光,月色的清辉,交相洒在她身上。 她真的宛若人间仙子般,平日她不笑的时候,清冷的让人难以靠近,此刻她头发上沾着隐隐水汽,衬得她都温柔似水了。萧北棠看得入了神,眼神落在她胸前那片柔软上挪也挪不开。 宋清浅看了一眼她看得方向,瞬间涨红了脸,还好夜色中看不大明显。这是在烟花柳巷里看惯了?连收敛都不收敛了,丝毫不加掩饰。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恼,冷淡道:“既然殿下无碍,我就回去了。” 萧北棠回神火速点了点头道:“嗯,你快回去,当心着凉。”她没听出来宋清浅语气中的不瞒。 宋清浅转身离开,心里还在气恼。 萧北棠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她食指搓了搓鼻头喃喃道:“看来天真是凉了......” 萧北棠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拇指相互绕着,不知是想到什么,时不时会笑出声来。 她在床上滚了几圈,又趴着,双手托腮,双腿翘起,摇摆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才睡去,一夜好眠,第二天萧北棠早早让人把窗子打开。六子怕她着凉,还有些迟疑,她又再三催促。 萧北棠还在漱口,宋清浅就来了,屋里已经没有萧北棠信素的味道了,只有淡淡的风裹着桂花的味道。 不用她来唤,萧北棠自己也会主动起身,宋清浅在盘算之后不必再过来喊她了。 今日皇后格外热情,比以往看宋清浅的眼神更加喜爱。还莫名的关心起她的身子。比关心萧北棠更甚。 宋清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张太医如萧北棠教她的那样把药给了宋清浅,还原原本本的把其中利害说了清楚。张太医来的时候,宋清浅还刻意避开了萧北棠。 宋清浅只迟疑了片刻,就把药服了。这一整日,她确实没再受萧北棠信素味道的影响。 事实上,萧北棠偷偷带了乌龙制成的香包。她知道宋清浅会受她信素的影响后,也知道收敛了,没有释放哪怕一丁点儿信素。因此宋清浅闻到的其实并非萧北棠的信素。 “你瞧,这个人偶有趣吗?”授课间隙,萧北棠兴致勃勃的像宋清浅展示那个会变脸的人偶。 宋清浅敲了一眼:“有趣。” 萧北棠朝她面前一推,有些傲娇道:“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多谢殿下。”宋清浅没有推拒,萧北棠总爱耍些小脾气,若是拒绝她,她又少不了嘟嘟囔囔的委屈。 转眼半个月过去,国子监要开学了。国子监里大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先生也都十分有名气。 萧北棠同宋清浅一去去的,分别作为学生和先生。 到国子监二人便分开了,宋清浅得先去同院长打点好。 刚入学堂,有许多人她眼熟,有许多人她还不认识。 那是李宁玉?她怎么也来了?上次在坤宁宫里萧北棠驳了敦肃的面子后,她总觉得和李宁玉之间也生疏了。 “殿下。”李宁玉却若无其事的来打招呼。 “噢,玉儿啊,你怎么?”萧北棠打量她,书生打扮,她也来入学?可是国子监不收坤泽啊? “阿娘求了陛下院长好些时候,她才同意玉儿旁听。” 萧北棠点了点头,以敦肃的性子,想做这件事,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她能入学也不奇怪了。 “噢,对了,在外头唤我阿棠。姜棠。” 来之前,景帝就说了,她暂时不可暴露身份。以免有居心叵测之人。 宋清浅也一样,更名易姓。 “阿棠。”萧林远远垫着脚冲她招手。 她身后跟着书童,喘着粗气替她背着书袋,跟在她后头。 萧北棠笑了一下,说:“可算见着一个了。” “阿琪呢?”萧林四下张望搜寻。 萧万琪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身后跟着小厮,宽宽而来。 “怪事,阿琪,往日都是我最后一个到,今日怎么到的比我还晚?”萧林上下打量她。 她淡淡答:“起晚了些。” “啧啧啧,温柔乡,就是不一样。”萧林揶揄她。 “好了,进去吧。”萧北棠笑了一声往里走。 二人忙跟上,国子监的学生按照年龄划分大约有三个班,想要入学并非易事,每年只招手学生几时。 萧北棠所在的这个班,有二十人左右。看起来都是家室还不错的,都带着书童,还有的竟还带着丫鬟。 有几个倒是看着朴素,穿着湛蓝的长衫,书生气十足。 至于萧林她们…… 宋清浅款款入内。她换了身素衣,长发束起,风度翩翩。果真有了先生的样子。 “先生好。” “嗯。”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萧北棠坐在当中的位置,她一抬眼眼神便能对上,但她一直目光都停留在别的地方。 第39章 她看向学堂里离她最近的位置,是李宁玉?她也来了? 宋清浅第一反应反而是有些高兴的,国子监向来不收坤泽,不论她是怎么进来的,往后或许坤泽能被书院接纳。 “我姓宋,你们可以唤我,宋先生。”宋清浅行了礼揖,与宫中的福礼不同。 她走下来,又说:“我放才看到诸位多有带着书童的,这倒无甚不可,只是这丫鬟,明日起便不许带了。” 一学生笑着说:“宋先生,国子监没说不可带丫鬟。” 他笑的很轻蔑,似乎对宋清浅很是不屑。 “你,叫什么名字?”宋清浅看着他问。 “学生刘庆。”他坐着答得。 宋清浅眼皮抬了一下,不苟言笑道:“你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答先生话,需得站起来。” “先生……”他想狡辩。 “站起来。”宋清浅声音不大,但是很是严肃。 众人的目光看着他,有看热闹的,有皱眉头的。 他不大情愿的站起来,踢了一下凳子,凳子刮着地板吱吱作响,萧北棠最听不得这个声音。 “我今日并未斥责你们带丫鬟,我说的是明日以后不许带,书院有书院的规矩,而我有我的规矩。听明白了吗?” 昵称: 第31章 刘庆不屑冷哼了一声。 宋清浅淡淡问:“你不服?” 刘庆小声嘟囔:“一个坤泽凭什么做我们先生。” 宋清浅不苟言笑,说:“你大可放声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难道不是吗?我等千辛万苦才进了国子监,先生却是个坤泽?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刘庆皱着眉头,戾气很重。 宋清浅不怒不愠,她在国道中踱了几步,问:“我倒想问问你,坤泽做你的先生,便让你颜面尽失,那何人做你先生可让你颜面有光?” 学堂中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学子,他们大多都是乾元,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 她们中不乏与刘庆同样想法的人,在她们眼里,坤泽该是待字闺中,到了年纪,议好亲,嫁人生子。 “自然是乾元君。”刘庆答她。 宋清浅笑了一声,学堂中投来的目光她感受的一清二楚。她缓缓走回阶上,坐下来,狭长的凤眸睨着她,说:“说说理由。” “乾元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各方面都优于中庸和坤泽,自古有所成就的几乎都是乾元,就连朝中众臣也都是乾元,我朝更是有规定,坤泽不可入仕。坤泽,还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好。”刘庆趾高气昂,语气轻浮。 她手指有序的轻敲桌面,淡淡问:“除了这个,可还有旁的理由吗?” 刘庆眼缝微眯,勾唇一笑:“旁的不说,宋先生,请恕学生直言,坤泽每月必有潮期,而乾元频次则少很多。若是先生潮期稳定,自是不必多说,可若不是,哪日不小心,先生当众发了情潮,我等该如何自处?” 其他人也纷纷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宋清浅。她面不改色,带着浅笑。 她这笑太熟悉,萧北棠看着她,暗暗出神。 “还有吗?”宋清浅又幽幽问了一句。 刘庆以为他的话自少会换来宋先生一顿训斥或是将她气着,他甚至还意淫了这个坤泽哭唧唧的从学堂受了委屈跑出去,再也不肯回来任教。宋先生如今的反应,却让她摸不到头脑。 刘庆摇了摇头,不到确定道:“暂时,暂时就这些。” 宋清浅停了轻敲的动作,睥睨学堂众人后,问:“你们也如她一般想的?” 众人面面相觑,宋清浅便明白了。 她起身再次下殿,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个一个的过:“乾元确实几乎哪方面都强过坤泽,这毋庸置疑,生而如此,但却并非一成不变。若你们觉得处处胜过我,可向我挑战,若我输了,自然也不配为师。” “不限于诗词歌赋。”她补了一句。 “这……”众人一片哗然。她竟敢这样说,或许她学问很深,可旁的她竟也敢夸下海口? “至于,你方才说的潮期,确实是个问题。”她目光一沉:“却不是你拿来不尊重先生的理由。” “阿棠,你别说,宋先生这模样与那日在百花楼如出一辙,让人肃然起敬。”萧林在她邻座用手挡住脸,悄悄同萧北棠说。 萧北棠挖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又看向宋清浅,确实,她这样子与那些娇滴滴的坤泽很是不同。 “先生所言极是。”学堂一隅的陆无忧悠悠开口。 宋清浅朝她看了一眼,是个俊俏的乾元。 她对着宋清浅一笑。 萧北棠当然也看到了,长得文文弱弱的,是个小白脸!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学生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事实如此。既然先生愿意接受我等的挑战,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刘庆刻意放低些姿态,想引她同他们比试一番。比起言语上的碾压,实力上的碾压,才更有说服力。他也自信可以胜过宋先生。 区区一个坤泽,能有多大能耐,刘庆心里想着。 “既然如此,比什么你们选。可要先说好,若我赢了呢?” 刘庆好笑道:“宋先生,若是你赢超过一般,学生等甘愿认输,学生自请离开国子监。” 宋清浅抬眼看着她,气定神闲说:“我不要你们谁退学,于我无益,我要你们往后,尊师重道,奉行我的话。” 第40章 “好!”刘庆叫衣摆一撩走出来抱拳一礼:“先生可要说话算话。我等若赢了,先生退出国子监!” 不等宋清浅回答,萧北棠和陆无双异同时站起,口同声道:“我同你比。”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看谁。她们面色冷峻,都看着刘庆,听到彼此说话,互看了一眼。 “阿棠?”萧北棠小声唤她,用气音说:“你不是不想受她约束吗?现在就是好机会啊。你这是做什么?” 萧北棠没理她。 陆无忧拱手:“宋先生,学生陆无忧,与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因此学生愿站在先生这边,替先生与他们比试。” 宋清浅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若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往后也难以服众。” 宋清浅看了一眼萧北棠,眼神中传达者相同的意思。 萧北棠默了默,坐了下去。陆无忧也坐了下去。 “那今日的课就先不讲了,你们现下可想想要与我比什么,午后,便一较高下。”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学堂里顿时嘈杂起来,她在时那些学生没像刘庆那样直白的同她打擂台,她才一走,哪些人便哄起,跃跃欲试 。 萧北棠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提出比试,这些乾元,虚伪自大,她开始为和她们一样的性别而耻辱了。 她面色不愉打算离开,萧万琪拉住她到一边,小声说:“你想宋先生赢?” “我只是不想那帮人赢。”她目光看着围坐一团的人群。 “既然不能和刘庆他们比,那你就和宋先生比,然后故意输给她。”她声音极小,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 萧北棠恍然大悟!有道理,反向帮她,增加她赢面。 她把萧林和萧万琪聚到一块,说:“你们每人想一个自己不擅长的,等会儿写上去。” “不擅长的?可我什么都不擅长啊。”萧林挠挠脑袋,面露难色。 萧万琪笑了一声:“那就选你擅长的,往差了走。” “骰子,我跟她比骰子。”萧林得意的扬起嘴角。 “那我比解孔明锁,我直接解不开,认输不就成了?”萧北棠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太好了。 萧万琪笑了笑:“那我,就比作对子吧。其实无论比什么,咱们认输就成。” “让她瞧出来,会不会不大好。”萧北棠犹疑不决。 陆无忧径直走上去,在名册上写下名字和项目,然后鄙夷了那一堆人一眼,大摇大摆领着书童回家去了。 昵称: 第32章 萧北棠等人写下名字后也一起离开,萧林和萧万琪回府去了,萧北棠则往先生所在的书房去。 “棠姐姐。”李宁玉跑着唤她。 “玉儿,你怎么还不回家去?”萧北棠此刻心里挂念宋清浅,只扫了她一眼,步子未停。 “我这就要回了。”她嘟嘟囔囔说:“宋先生也真是,害得今日课也没上成。” 萧北棠驻足,拧眉问她:“是刘庆他们的过,与她何干?” “可刘庆他们说的并无道理,坤泽,的确不宜为先生。”李宁玉很自然的说出这番话。 “玉儿,你也是坤泽,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可真别扭。”她不想再多说了,转身继续大步流星的走。她向来脾气就不算好的。 李宁玉见惹了她生气跟在她后头局促不安道:“玉儿不是那个意思,玉儿只是担心她影响殿下学业。” 她看也不看她,冷冷道:“你回去吧,我还有事,不必跟着我。” 李宁玉便不敢再跟着了,怕真惹了她烦。 萧北棠探着脑袋从窗户往里看,没有,宋清浅不在?她瞧了又瞧,她去哪儿了? “找我有事?” 萧北棠一个激灵,猝然回身。 “?”宋清浅看着她,如此鬼鬼祟祟。 萧北棠若无其事的咳了一声:“我来寻你,我们该归家了。” “阿棠莫不是想来看看我是否在抽抽搭搭的委屈落泪?”宋清浅笑着问她。 阿棠!她唤我阿棠!萧北棠内心狂喜。 “不……不是。”她吞吞吐吐,眼神闪躲。 明明就是,别扭怪。宋清浅看着她暗暗想着。 她温声道:“放心,这样的质疑,我早已司空见惯,让他们心服口服,才是我的本事。” 萧北棠点了点头:“回去吧。” 午后,众人皆到了学堂中,宋清浅缓缓入内,看了一众人。 “宋先生好!”陆无忧率先站起身拱手一礼。 萧北棠才后知后觉站起来,萧林她们跟着站起:“宋先生好。” 其余人面面相觑只好也站起身问了好。宋清浅无声回了一礼,说:“坐。” 刘庆指了指她案前的名帖说:“宋先生,我等已将名字写在上面,后坠了要与先生比试的项目。” 宋清浅撩起袖子拿起打开,前四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 下棋,作对子还算正常,骰子,孔明锁,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憋住笑往下看。 名字有数十人之多,看来她做的是对的,一多半的人心中不服她。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也不多,今日她要一一比过了。 首先就是陆无忧的棋,可是,下了几颗子,宋清浅便发现她在乱下,也恰恰证明她其实会棋。她只是想帮宋清浅,刻意输。 第41章 “无忧,你认真下。”她转头:“你们都一样。” 萧北棠顿时有些心虚。 陆无忧倒是个脸皮厚的,笑着答:“宋先生,我本就在认真下。” 宋清浅却不领情:“若你们不肯认真,这局,我认输。” 陆无忧立刻收起不正经模样:“别别别,宋清浅,学生直接到了。” 二人你来我往,陆无忧的棋艺果然十分好,这一局下了很久,而且到后面陆无忧已经完全忘了要放水,拧着眉,每一步都很谨慎。 周遭一片安静,会棋都知道这棋下的有多精妙。 但她还是棋差一招,宋清浅赢了她。 陆无忧站起身躬身一礼:“是学生自大了,竟还觉得能赢了先生!先生棋艺高超,学生佩服。” “你还要不自量力的同先生下吗?”陆无忧朝着一旁的吴少群鄙夷了一眼,他要比的也是棋。 吴少群哪里需要她说,方才那局换成自己,早已输了,他拱手:“不必了……学生认输!先生大才。” 如此宋清浅便赢了两局了。萧北棠与有荣焉,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二个就轮到萧林了,她写的是骰子,众人哄笑。 萧林红着脸挠挠脑袋干笑道:“学生不才,只会这个。” “无妨。”宋清浅勾唇一笑。 萧林掏出两个骰盅,每人三个骰子。 萧林像模像样一台手将桌面骰子一抄,全部装入骰盅,光看手法,是会两下子的,看了一眼萧北棠。宋清浅看穿她的心思,说:“楚林,你只管使出真本事。” 萧林犹豫了一下,问:“比什么?” “其实我更喜欢玩牌九,单纯比大小并没什么意思。但既然你选了骰子,那,比大吧。”她说着也抄起骰子。 “?”众人一脸茫然。她还真会? “如此,就依宋先生。”萧林手腕动了起来。 宋清浅也跟着动起来,骰子撞着骰盅叮了咣当的声音充斥屋内,众人屏息凝神。 二人同时就骰盅扣在桌面。 “楚林,你先?”宋清浅问。 “好。”萧林也不犹豫,直直打开。 三个六点! 萧北棠挖了她一眼,你来真的? 她局促的眼神向她解释…… 宋清浅看了一眼,打开骰子。 三个六! ???众人一头雾水,这宋先生还混赌场? 萧北棠诧异的看着宋清浅。萧林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她一上赌桌就忘了要放水这件事。 “再来。”宋清浅又将骰子抄起。萧林跟着抄起。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 第二局,还是三个六。无有胜负。 宋清浅笑道:“入此比到何时都不可能有输赢。比小如何?” “好。都依先生。” 二人又将骰子抄起,一阵摇晃后扣在桌面。 “我先。”萧林自信打开,她的胜负欲上来了。 三个一! 萧北棠的心吊到嗓子眼了。 宋清浅接着打开。 “嚯!” 惊叹之余,众人议论纷纷。 这怎么算?三颗骰子叠在一起了,最上面的一个骰子一角朝上。 萧林将最上面一颗骰子拿下来,底下两个都是一点朝上。 “先生两点。是学生输了。”萧林拱手。 眼看着就要输三局,刘庆急了,问:“这怎么能算你输?你是不是在放水?” “就凭我摇不出这样的来。”萧林鄙夷她一眼。“我看你才是输急眼了。” “你!”刘庆愤愤拂袖,但他本也占不到理。 “如此宋先生就赢了三局了,共十三人,你们还一局未赢。”陆无忧晃悠着折扇悠悠的数着场上的形势。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2-30 08:52:11~2023-12-30 10: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轩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萧北棠坐下来,眼里的光涌动着:“先生,该我了。” “好。你要尽力,赢了我,有奖励。”宋清浅眉眼浮上笑意。 “先生偏心,我们方才怎么没有?”陆无忧嘟囔着。 “你都输了,许了你又怎么样?”萧林揶揄她。 “那我也想要。”陆无忧抱怀置气。 宋清浅笑了一下,说:“下回。” 她立刻又高兴起来说:“先生可别诓我!” 宋清浅点了点头。 “什么奖励?”萧北棠满眼期待看着她,像只看着骨头的大黑狗。 宋清浅看着她便觉好笑,说:“赢了再告诉你。” 萧北棠的热血只燃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她得输啊! 三种孔明锁,摆在她们眼前。 宋清浅说:“是否依次解开,先解完胜?” “是。”萧北棠答她。 “萧林,你来喊开始。”宋清浅看了她一眼。 “好。”她站到中间:“准备,开始!” 二人拿起第一个。萧北棠看她,她不动,她怎么不动? “我说了,你们若是不拿出真本事,我便认输。”宋清浅淡淡道。 “我很认真!”萧北棠收回目光,看着孔明锁,认真起来。 第42章 宋清浅笑了一下,也认真起来,不过萧北棠高估自己了,她手上动作很快,快到眼花缭乱,萧北棠才拿起第三个,宋清浅的三个孔明锁已经散称块状安静躺在桌面。 萧北棠舒了口气,她输了,没放水的输了,结果是她想要的,过程是她不曾料想过的。 刘庆不满道:“你们几个绝对是在放水!” “你瞎啊?”陆无忧嗤笑一声,讽刺:“哦~我明白了,你看不懂,才疏学浅,既看不懂棋中精妙,眼睛又有疾!” “啧啧啧,真可怜!”萧林与她一唱一和。 便听见有人憋笑的声音了。 刘庆颜面扫地,大言不惭道:“别得意的太早。” 他坐下来,说:“宋先生,该学生了。” 他要比的是时下很流行的华容道。他们二人面前各摆着一盘华容道。 打乱过得,但是打乱的程度不同。宋清浅只看了一眼,拿起自己眼前的,动了起来。 “宋先生,还未开始!”刘庆坐直身子伸手拦她。 “我只是让你我盘中布局一样,否则有失公允。”她手拨了几下。 众人再一看,盘面一样了。 刘庆怔怔的看着她。 “刘庆你还比吗?”陆无忧已经看出端倪。 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步骤,就轻松将面前的盘打乱和他的一样,这足以证明她的厉害。 “你喊开始,我们便开始。”宋清浅说。 “不必了,学生认输了。”刘庆颓丧着站起身,拱手一礼,久久不起。 “如此,下一个是谁?”宋清浅只淡淡瞧了他一眼便扫向众人。 “学生钟勇,请先生赐教。” 他写的是掰手腕? 萧北棠阴沉这脸,死死盯着他。 陆无忧扇子都快扇出火星子了:“真是好算计,我怎么没想到这招,这样就可以签到先生的手了。” 钟勇笑了一下,刺到萧北棠了,她拽着宋清浅的袖子拉她起身。愤愤坐下来:“要比掰手腕是吗?来,我陪你!” 她将袖子撸起来,露出雪白的小臂,撑在桌子上。钟勇看着她,犹疑片刻伸出胳膊,她一把拽过他的手大力死死按到桌面上。 砰! “哎呦!”他凄惨叫了一声。 力气之大,众人眯着眼缝,不忍直视,太惨了,手都红了。 片刻后钟勇挣脱她的手,甩了几下,又吹吹。 “你!”他怒目圆睁。 萧北棠冷冷看着她,他不知道怎么,竟心里发颤,切诺诺站起身走了。 宋清浅淡淡开口:“这局算我输。” 之后的几个人,比的是作词作赋,宋清浅化名宋青,若是他们知道是宋清浅便不会不自量力的挑衅她。 无一例外,她都赢了。 宋清浅起身,睥睨着众人,沉声道:“如此,我能否做得诸位的先生?” “宋先生!”众人齐齐躬身作揖。 国子监院长听闻他们这处一个下午都喧嚣不断,过来查看,从桌子看到那些骰子华容道,颤抖着胡须,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纷纷看向他,才想起来桌上那些东西,慌乱去收。 院长却已经匆匆从门进来。不可置信的的看着杂乱的学堂:“荒唐,荒唐,实在荒唐!” 萧北棠说:“院长,您先消消气,听我们解释。”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她还没这样服软过。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们为何在上课期间在此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院长横眉冷竖,唾沫横飞。 陆无忧脑海中小心措辞:“我们不是在玩!院长,我们,我们在……” 如今这个场面,确实很难解释。 “宋先生!你跟我来。”院长沉着嗓音,面色阴郁。厉声道:“你们,将此处收拾干净,晚些时候再收拾你们。” 他说完背着手转身蒙头就走。 宋清浅看了他们一眼,神色如常,说:“你们先收拾干净,我先过去。” 她不紧不慢跟上去。 萧北棠目光追随着她走出去老远。 萧万琪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棠,别看了。走远了。” “我怎么觉得阿棠,你对宋先生不一样了?”萧林忖了忖,恍然大悟,意识到有人在,小声询问:“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宋先生这样的坤泽,谁能不喜欢?”陆无忧就在她身后,听的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萧北棠蹙眉看着她。 陆无忧一笑,慢悠悠的晃着折扇,毫不避讳的说::“在下也心慕宋先生。” 萧北棠眉头皱的更深了,她上下打量着陆无忧,她的穿着看,家中应当十分富庶,长大也清秀,性格直爽跳脱,宋清浅会不会喜欢她这款? 不对,她已经是她我的妻子,旁人休想觊觎,她心里暗暗想着。 萧北棠冷冷道:“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陆无忧贫笑摊手:“那可不巧,我这个人呢,就是不听劝。更何况我对宋先生是十分真挚的爱慕之情,十分真挚。” 还不等萧北棠说话,角落里就传来斥责之声。 “厚颜无耻。她可是你先生!”赵子鸣拍案而起。 观他穿着,朴素的粗布蓝衣,面容消瘦,目光却炯炯有神。 他出身苦寒,幸得丞相资助才得意入学国子监,为人十分正直努力。今日的事,他没参与一直坐在角落中,他也想只知道宋先生这个坤泽有几斤几两,竟能入国子监做先生。 第43章 “兄台,你不说话,我险些以为你是哑巴。”陆无忧没被他激怒,反开起玩笑。 “哼。”赵子鸣愤愤离席。 …… 院长来回踱步,怒意难消,拧眉看着宋清浅说:“宋先生,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当初是宋相亲自来做说客,说你有大才,我才破例让你进了国子监,可你,可你为何如此荒唐?” “院长,我只是想要他们往后心服口服。” “我当初就说,坤泽做不了先生,你看,果然如此,也不知宋相为何竭力推荐你。”他冗长的叹了一声。 “院长此言差矣,您如何能仅凭今日之事就断定坤泽不能做先生,况且纵然是我不能,也不代表天下坤泽都不可。”宋清浅蹙着眉头。 院长被她噎了一下,仍顽固道:“不论如何,今日之事,都不可轻易放过。” “那依院长的意思,该当如何?” “严惩不贷。” “如何严惩?” “罚他们扫十日国子监。” 宋清浅也不想同他争辩,应了声好。 昵称: 第34章 宋清浅回来的时候,他们纷纷看向宋清浅,想从她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 宋清浅面色凝重,叹了口气说:“院长罚的很重。” “她难道要逐先生出国子监?”陆无忧率先开口问她。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怎么老是被她抢先。 宋清浅默了默,他们险些要急死。 宋清浅说:“倒不是。” “那是要逐我们出国子监?”陆无忧又问。 “也不是。” 众人缓了一口气。 萧万琪问:“那到底是罚了什么?” 她凝重道:“明日起,你们需要打扫国子监十日,以示惩戒。” “这有何难?”众人不解,不是有丫鬟和书童,交给他们,压根不需要费什么事。 宋清浅说:“院长说,不许你们使唤丫鬟和书童。” 其实院长没说过这话,只是宋清浅看这些人里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想打磨打磨他们。 国子监大,靠他们打扫,也破费些力气的。 “无妨,不过是洒扫罢了,不是什么难事,我们自己也做得!”萧林夸下海口。 宋清浅笑笑:“如此,那就辛苦诸位了。若无其他事,今日,诸位便可归家了。” “先生,学生想换座!”萧北棠猝然站起身。 宋清浅不解看着她,她的位置本来就是最好的一个,她问:“你想换到何处?” 她脱口而出:“第一排正中。” 宋清浅再跟她确认:“你认真的?” 萧北棠点头:“十分认真。” “你可愿换?”她问李宁玉。 李宁玉迟疑片刻:“我……学生愿意。” 她上午已经惹得萧北棠不高兴,现下可不敢再不顺着她的意思。 宋清浅淡淡道:“那便换吧。” 萧北棠麻利收拾了书本往前去。李宁玉不舍的往后走。 “宋先生,学生也要换!”陆无忧举手示意。 “嗯,那你要换到何处?” “姜棠边上那个位置。”她指着那个和萧北棠离宋清浅差不多远近的位置。 “许良,你可愿换?”宋清浅问。 “学生愿意。”许良忙不迭收拾了书往后走。他本就不想坐第一个,不好开小差。 陆无忧坐过去的时候,萧北棠白了她一眼。 “可还有其他人要换?”宋清浅最后问了一遍。 无人答话。 “那便散了吧。”她说完便往外走。 萧北棠囫囵收拾了书,去追她。陆无忧也无意外的追出去。 “宋先生。”萧北棠边追边喊。 “有事?”宋清浅眼神看着她身后追出来的陆无忧。朝萧北棠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莫要暴露了身份。 萧北棠顺着她的眼神回头,眉头一皱,又是她! “宋先生,您这就要回去了吗?”陆无忧停在萧北棠身侧,问。 “是。有事?” 她笑的灿烂:“学生想请先生一用用个饭。”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必了,你早些回家去吧。”宋清浅语气很平静,尽责的叮嘱她。 她干嘛对这个讨厌鬼那么温柔?萧北棠不高兴了。 “听到没有,先生让你回家去,不和你吃饭。”萧北棠挖她一眼,她得意道:“先生,走吧,我们去用饭。” 她怎么回事?提醒过她在国子监要注意一些。 她淡淡道:“姜棠,你也早些回去。” “噗嗤,哈哈哈哈。你……别我强在哪里?”陆无忧捧腹大笑。 萧北棠的牙咯吱咯吱作响。她愤愤离开。原本该到国子监边上的第二个巷子里汇合再回宫去,可宋清浅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她人呢?”宋清浅问小桃。 小桃反应了片刻:“她?噢噢,殿下,殿下先走了。” “先走?和萧林她们一起?” “并非,殿下和六子一起回宫去了。” “说好一起走的,还说一起用饭,怎么自己先走了?”宋清浅低声嘀咕。 “您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宋清浅上了车,放下帘子。 她回梓晨宫的时候,萧北棠躺在院中摇椅上惬意的闭目养神。 第44章 听到宋清浅回来的动静,睁开一只眼偷瞄了一眼。 “殿下怎么不等我?” 萧北棠嘟囔道:“不是说让我早些回家。” “……” 宋清浅瞧了她一眼,这分明又在同她闹别扭。她问:“又怎么了?” 萧北棠睁开眼,坐起来,面色严肃的看着她:“你当着旁人的面拒绝我?” “我何时……”她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邀吃饭一事,说:“那不过是因为陆无忧在,怕她看出端倪。” “别提她,提到她我就一肚子气。” “她如何招惹你了?” 萧北棠换了坐姿,拧眉正色道:“她十分轻浮,你离她远一点,不许同她说话!” “她如今是我的学生,我如何能不同她说话?”宋清浅觉得好像,忍不住笑意。 萧北棠猝然站起身,厉声道:“你正经些!我认真的!” 宋清浅止了笑意,问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除了跟学业有关的事情,其余我不理她可好?” “这还差不多!” 宋清浅伸着头看她:“那,可以去用膳了吗?” 她傲娇转身,径直往屋里去。宋清浅笑了一下,随即跟上去。 …… “你为何骰子玩的如此好?阿林从小就练,也输给你了。”晚膳后,萧北棠满是好奇的问她。 “殿下知道我朝为何盛行赌博吗?” 萧北棠摇了摇头。 宋清浅长叹一声,说:“不是不禁,而是禁不掉,那些赌坊背后大多是些官员富商,他们暗中勾连,狼狈为奸,朝廷派下的人几乎都被他们收买了。”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说:“我其实十分恨赌。” 她声音很平静,但是萧北棠仍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恨意和厌恶。 宋清浅踟躇片刻问:“殿下可知,有多少人,因为一个赌字,家破人亡?” 萧北棠沉默不答。 “我知道殿下觉着这只是消遣,那萧林今日输了那样许多,换成一般人,是否早已经走投无路?” “或许吧……” 宋清浅补充道:“赌徒都有侥幸心,总觉得能翻身,会翻身,结果只是越陷越深,贪心不足,妄图不劳而获。” 看来她确实很不喜欢赌,那她又是怎么会的这些? 萧北棠问:“你是不是身边有这样的人?” “我十岁时的先生之子,十分好赌。常气的先生悲愤不已。他悄悄变卖了家中田地,将妻子抵给他人做妾。活活气死了生母。我见先生成日郁郁寡欢,悲痛万分,才去学了骰子,将赌术一一拆解给他儿子。” 她摇了摇头道:“可他仍不知悔改,最后,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先生也承受不住家中巨变,自此闭门不出。” “我与阿清自那以后,混迹赌场,只想能让一些人幡然醒悟。只是后来我们都灰了心。” 昵称: 第35章 萧北棠看着她,若有所思。 宋清浅却突然一扫阴霾,不再说这个话题。“殿下早些安置,明日还要去国子监。” 萧北棠点了点头送她出屋。 翌日,萧北棠和宋清浅分头进了国子监,宋清浅先进去的,萧北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萧林她们。 “宋先生,这花是送你的。”陆无忧灿笑将一束百合递给她。 “为何送我?”宋清浅没接,扫了一眼她手上的花又看着她问。 “鲜花配美人,宋先生这样的仙子。自然得有人递上鲜花相配。”她将花朝前递了递。 “花是不错,只可惜你将她们摘下,是毁了它们。”宋清浅退了一步,不接。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笑了笑问:“无忧觉得称呼您为宋先生,太生分,无忧以后能否称呼您,仙子姐姐?” 她果然轻浮!宋清浅觉得萧北棠没说错,该离她远一点。 “仙子……姐姐~”陆无忧试探着唤了一声。 宋清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退了一步正色说:“无忧,我是你的先生,你便该唤我先生,何来生分一说?尊师重道是最起码的本分。你还是唤我宋先生的好。” 陆无忧进了一步:“那宋先生,收下花吧,这是我对宋先生的敬爱!” 萧北棠才一进门就看到她被陆无忧纠缠,登时火冒三丈,她大步朝着两人走。 像一阵风一样硬生生从两人中间过,还故意撞到了陆无忧。陆无忧没有防备,手中百合被她撞翻掉落地上,自己也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陆无忧站稳后,定了定心神,蹙眉朝她看去,厉声道:“姜棠,你有没有礼貌?撞到人了知道吗?” 萧北棠驻足回身,满不在乎道:“哦?是吗?人在哪?我怎么没瞧见?我只瞧见一个登徒子。” “你!”她怒气冲冲用手指着萧北棠。片刻又换了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故意说:“噢~我知道了,你嫉妒我。嫉妒我与先生走的近。” 萧北棠冷笑:“我嫉妒你?你脑子没坏吧?人家分明不想接你的花,你还死缠烂打?脸皮可真够厚的。” 陆无忧意味深长的勾着嘴角,睨着她说:“你就是嫉妒。你越气就越是嫉妒。” “我……” 宋清浅见她二人如此幼稚,斥了一声:“都闭嘴,你们都进学堂去,不许再闹。” 第45章 二人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彼此,拂袖而去。 “阿棠你同她吵什么?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如此。”学堂里,萧万琪趴桌上小声问她。 萧北棠看着陆无忧在旁边与人有说有笑,斜了她一眼,说:“我看不惯她。” “她就是一个浪荡子弟,你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 “宋先生好。” 宋清浅回一礼,坐下来。 她睥睨众人:“诸位今日都很守规矩,无人带丫鬟来,如此很好,君子有信,方能立身。” 萧北棠抬眼就能看见她,离她很近,她垂下头,翻开书卷,长长的睫毛微动,背脊直挺。 宋清浅猛然抬头,果然她在直勾勾看着自己。她抬袖清了清嗓子,说:“今日与诸位讲《中庸》,书里说……” 宋清浅放下书,问:“方才所说,诸位可有惑?” 陆无忧笑道:“先生讲的极好,学生无惑。” “马屁精。”萧北棠鄙夷了她一眼嘟囔一句。 宋清浅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才坐正了些,微微垂首。 “那今日就到这里吧。”宋清浅将书合上,缓缓起身:“我与诸位一同打扫国子监。” 萧北棠收拾了完书袋交给六子。 六子接过书袋,局促道:“主子,奴才替您去吧,您哪做过这些?” “不必。”她将外袍脱下也扔给了他。 “主子……” 她头也不回的加入众人。宋清浅分派了每人洒扫区域,大伙拿着笤帚就开始洒扫。 萧北棠黏着宋清浅,陆无忧也黏着她,二人你推我攘,互不相让,宋清浅无奈,将扫帚一丢,说:“你们自己扫吧。” 都下一句话就步伐匆匆离开了。 二人互翻了一个白眼,继续扫着,仍然互不相让。 已经连着扫了六日,萧林直起腰锤了锤。 时而会有旁的学堂的学子探出目光,看他们的笑话。 “这就是那个宋先生带的那些学生?” “啧啧啧,果然坤泽为师,就是荒唐。教坏了一群人。枉为人师。” “是啊,听说那个宋先生带着一帮学子,上课期间不务正业,甚至还烂赌。才被罚洒扫十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 “说什么呢!”萧林将扫帚往地上一杵。 “我们说错了吗?若无过怎会被罚扫庭院?” “那是我们宋先生不想同院长争辩,再者说,罚扫地而已,小惩能有什么大过?”萧万琪加入同他们争辩。 “那是院长大人大量,再者说,宋先生既然能进国子监,背景一定不俗,院长许是忌惮也未可知。” “是啊,说不定还有些不能说秘辛呢。”他们憋笑。 “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否则我撕烂你的嘴。”萧林撸了撸袖子,上前两步,掐着腰怒斥。 萧万琪拉了她一下,劝道:“算了。我们去别处吧,这里扫差不多了。” “对,快点走吧,晦气。”那人仍言语挑衅。 “你再说一次!” “晦!气!”他一字一顿。 萧林蹭的一下窜出去,萧万琪没来得及拦,她已经冲进去屋里给了他一拳。随即被人拉开。 那人红了眼,想还手,被身后同窗拉住,他挣扎着往前,怒吼着说:“杂碎。” 萧万琪本来进来劝她,听他骂了杂碎二字,目光骤冷,冲上去又给一拳。她还想再打,已被人拉着胳膊往后拖。 那人彻底收不住了,被人拉着,脸上通红,脖子上经脉分明,腿不住往前踢,他吼着:“放开我!我今天若不弄死她们,誓不为人。” 这时候萧北棠她们听到动静已经纷纷赶来。 场面一片混乱。 “发生何事?”萧北棠见萧林和萧万琪被人拽住,口中叫嚷着,还怒气冲冲要往前打他,讶异不已。 “他们侮辱宋先生!”萧林愤愤答了一句。 众人将手中扫帚往地上一摔,也冲进去。连刘庆和陆无忧也加入了。 他的同窗见局势不妙,松开了他,与他关系要好的也加入争斗。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你一拳我一脚,你一言我一语,有没参与的怕生出事忙就去禀给了先生和院长。 几人匆匆赶来。愣在当场,他们扭打在一处,场面混乱不堪,脸都打出了血。 “发生何事?”院长气结,捶胸顿足问。 “你们几个,还不快住手。”宋清浅怒斥一声。 几人没有理会,还在拳拳到肉。 “住手住手住手,快住手!”院长急得直跺脚。这恐怕是国子监建成以来头一回。 昵称: 第36章 “你们,去将他们分开。”宋清浅吩咐身旁站着的几个学子。 他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还是去了,而后更多人加入去劝架。还是拉不住。 宋清浅见情形稍好一点,匆匆走进去站在两股人中间,厉声:“住手。” 怕伤到她,她的学生纷纷停了动作。 对面见他们停了,才也停了。 宋清浅转过身眉头深皱:“到底发生何事?为何大打出手?” 萧林怒气未消,恶狠狠盯着方才那几人:“他们出言不逊,侮辱先生。” “我没有!”他矢口否认,脸肿的老高,两只眼睛都有淤青,鼻孔也渗着血。看着很是狼狈,挨几个人一人一拳,早已鼻青脸肿。 第46章 “敢说如何不敢承认?”萧万琪嘴角还挂着血迹,冷冷看着她。 “孙成,你说,你可有出言侮辱宋先生?”说话的是他的先生,姓李。 “学生……”孙成支支吾吾,有些心虚。 “你当真说了?”李先生盯着他沉声问,眼神暗暗示意着什么。 孙成突然有了底气一般说:“学生只是说了他们行事荒唐,并未侮辱宋先生。” “你胡说,你明明暗指宋先生与人苟合才得以坤泽身份进了国子监!”萧林脱口而出。 萧北棠,脑袋瓮的一声炸了,挣扎着还要去斗:“放开我!” 众人也情绪激动起来,又开始止不住怒气。 “姜棠!”宋清浅呵斥了她一声。看着她红着的嘴角,脖子上还在渗血的抓痕,一阵心疼。 “她都这样说你了?”萧北棠不解的看着她。 她厉声:“那也不该大打出手。” 她不气吗?她气到心中梗着,若她不是先生……可她是! 她默了默道:“听话,你们都回去。先找郎中看看伤。” 她目光中头一次流露出脆弱和请求。 众人才作罢,应了是,纷纷往外走。 宋清浅一个人在最后头,她凌冽的看了一眼李先生,说:“李先生,此事,还有许多计较!” 郎中替他们看了伤,被打的最严重的,当属赵子鸣,其实没人想到他会参与进去,他为人斯文恭谨,文文弱弱的。起初是去拉架的,后来,他从对方嘴里听到一句污言秽语,顿时收了拉萧北棠的手,换成拳头朝着对方砸去。 他很瘦弱,经不起那些拳脚。他咬着牙,郎中给他上药。他吃痛也不发出一丝哀嚎。 郎中一边上药一遍叹息:“怎么都伤成这样?你们不都是学子?来读书,怎么还带了伤,回去父母该多心疼。” 宋清浅也回来了,手里领着药箱。众人见她回了纷纷看她。 她径直走到萧北棠跟前取出药,一言不发的替她上药。 萧北棠看着她,笑了一下,她果然先来替她上药了,她待她与旁人不同。 “先生真偏心~无忧伤的比她重呢!”陆无忧委屈巴巴的嘟囔一句。 “陆无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贫的起来。”刘庆笑着打趣她。 众人跟着笑。 “嘶~”萧北棠也忍俊不禁,幅度一大,扯得伤口疼。 打的时候没在意,现下当真十分痛。 宋清浅面色仍然严肃,不苟言笑。 众人面面相觑,这次定给她惹了不小的麻烦。 宋清浅停了动作,萧北棠她阵痛过去才继续。替她上完药,就开始替其他人一一上药,按照伤重到轻。 陆无忧拒绝了要给她上药的郎中,笑着说:“先给别人上,我还能忍。” “我看你是想等宋先生吧。”任谁也可看得出她那些小九九。 她笑着说:“我这是关爱同窗,你懂什么呀。” 话音刚落,宋清浅就拎着药箱到她跟前了,不等她掏出药,陆无忧已伸出脸。 “呦,这会儿怎么又不关爱同窗了?” 她仍笑道:“我这是,不辜负宋先生好意。” 宋清浅也是刻意先来给她上药的,她一直在这里贫,试图缓解氛围,也确实大家没那么凝重。可她这么一直等着自己,再不给她上药,她该一直等到最后了。虽说是乾元,但到底也是女孩子。 “先生,无忧这里疼~还有这里,这里,都好疼。”陆无忧撒起娇。 “陆无忧,你若是不这么贫会招人喜欢一点。”萧北棠一直盯着宋清浅给她上药的动作。 她得意道:“我可不想招谁喜欢,宋先生喜欢就成。” “无赖。”萧北棠懒得再理她。 都上好药后,各自家仆来接了他们回去。 宋清浅坐在车里合着双眼,一言不发。 萧北棠打量着她,这次怕是把她气的够呛。 她讪笑开口:“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们,他们说话太难听了,我们……” “殿下觉得这是重点吗?”她睁开眼面色不愉的看着她。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低声“确实不该动手,可是……” 宋清浅拧眉:“旁人如何都无足轻重,殿下如何能去参与?读了几日的书,入了几日国子监,殿下真当自己与他们一样了?” 她在关心我?我与旁人不同,那是不是我在她心里很重要?萧北棠完全跑偏可重点,沾沾自喜着。 “殿下是储君,是大禹的未来,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因一些小事就全然忘了自己身份,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若是有个闪失,我该如何同天下人交代。” 萧北棠暗暗失落,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她垂着头,暗自伤怀。 态度这么好?是不是自己语气太过太严厉了?宋清浅看着她如此落寞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轻叹一声,温声道:“殿下,往后万万不可再以身涉险。” “嗯。”萧北棠低声应她。 宋清浅给他们放了几日的假,明日不必去国子监,一群人鼻青脸肿的去上课,像什么样子。可萧北棠这副样子,在宫里行走,颜面亦荡然无存。 果然她走在宫中宫人想看又不敢看,看了之后皆是心惊的垂下头装作什么都没见。 第47章 杏儿见她的第一眼就大惊失色,说:“殿下,这是,这是怎么弄得?” 六子瞧着她脸上的上,心里难受了一路,只是在国子监不能暴露,憋了一路,才一回来就扑通跪在她跟前,登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奴才没能护好主子,奴才该死!” “与你何干?你的职责又不是护卫孤的安危。”萧北棠笑着说。 她才说完,几个暗卫自房顶落下,跪在地上:“方才在国子监,臣等护卫殿下不力,请殿下降罪。” 她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孤若真有事,孙成他们的脑袋只怕早已被你们拧断了。” “谢殿下。”几人说完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昵称: 第37章 宋清浅叫了太医来替她仔细瞧瞧,看看是否有暗伤,太医看她这幅样子震惊。仔细替她查看后说:“回殿下,幸而只是皮外伤。” 宋清浅才长舒一口气。 萧北棠身上有些淤青,太医嘱咐暂不可沐浴,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 “殿下将衣服脱了,我替你上药。”宋清浅说的很自然,似乎全然没有授受不亲。 萧北棠却是红了脸,说:“还是让杏儿给我上药吧……” “好。”宋清浅将药瓶递给杏儿,自觉出去。 翌日,宋清浅同萧北棠一同去请安。她才一进门,皇后就远远瞧见她脸上的红肿淤青。景帝端茶的手也是一抖。 “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把你伤成这样?”皇后上下打量着她,仔细查看。 “儿无碍。”她倒是一点儿不在意,笑着宽慰道:“太医说了,皮外伤而已,母后别担心。” “你不是去国子监读书?怎么会读了一身伤回来?”景帝蹙眉问她。 宋清浅在殿中跪下来:“陛下,此事不是殿下之过,是浅浅的错。” 萧北棠讶异看着她,说:“与你何干?是我的错,是我和别人发生口角,没忍住就动起手来。” “你可从来不与人动手。”景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儿如今在国子监,遇到看不惯的,总不能召开暗卫去对付他们吧,何况昨日是阿林同别人龃龉,我是去帮忙的。许多人都参与了。与宋清浅无关的。”萧北棠认真同景帝解释。 景帝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她往常可不会与她说这么多话,更不会解释,最多是说些话故意气她。 “浅浅,你先起来。”皇后扶起她。“棠儿说许多人都参与了?那岂不是打了群架?” 宋清浅愧疚点了点头:“是。” 说到底这场争斗还是因为自己。 景帝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道:“既然国子监如此不守礼,学子又如此顽劣,那棠儿往后便不要去了。朕再……” 景帝还未说完,萧北棠一瞬冷了脸,打断她说:“母皇未免太过武断?都是年少之人,难免意气用事。儿在国子监待的很好,往后依然要去。” 景帝随被她揶揄但面色平和,她是故意如此说的。看来当初让她娶宋清浅实在是明智,这孩子如今与以往全然不同了,对许多事竟都感兴趣,活气起来。还主动要去读书,才短短几日而已。 景帝清了清嗓子,犹疑道:“可他们都将你伤了。” 她忙道:“儿也伤了他们,彼此彼此。” 宋清浅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景帝忖了忖才说:“即是如此,你自己愿意去,那便随你。” “谢母皇。”萧北棠浅浅拱手一礼。 景帝眼中透着诧异,没听错吧?她说了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景帝心情大好,笑着离开的坤宁宫。 宋清浅和萧北棠回梓晨宫后,宋清浅嘱咐了几声就要出宫去。 “你要去国子监?”萧北棠屁股刚沾凳子猝然又腾起。 “我一个人去,你在宫中好好待着。” “那不成,我同你一起,免得他们欺负了你。”萧北棠作势要走。 “你听话,我只是去将昨日之事料理一番。不会被欺负。”宋清浅拉着她胳膊将她拽回来。“更不会叫你们被欺负。” “真不要我陪你?”她蹙眉。 宋清浅笑了一下,说:“真不用,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那……好吧。” 宋清浅独自去了国子监,一进门,就许多旁的学子看着她议论纷纷。 她面色不该,径直往院长书房去。他到的时候李先生已经在了。 院长踱了几步说:“昨日之事,影响深远,事情始末老夫已了解清楚。楚林和段万琪在与孙成口角期间先动了手,而后姜棠等人加入进来,双方扭打在一起一块,才发展成最后那副样子。” 他长叹一声:“今晨老夫已送走好几个学生父母,都是来讨要说法的,不论如何,先动手都是不对。既然宋先生,李先生都在,这件事今日便给个说法吧。二位意下如何?” “按照院长所言,认定此事是楚林她们的错?”宋清浅面色平静如水的问。 李先生冷哼一声:“她们先动了手。便是不对。” 宋清浅冷冷问:“如此说来,旁人如何诋毁侮辱李先生,先生都可淡定自若?” 李先生冷笑一声说:“宋先生还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在讨论如何处置这帮打架斗殴的学生,何必扯到我身上?何况孙成并未说什么。” 第48章 宋清浅好笑:“说与未说,此刻全凭李先生一张嘴了?” “二位先稍安勿躁。莫要动气。”院长劝和。 宋清浅正色道:“院长,给我几日时间,等学生们大好了,双方当面对质。孙成若真的说了我与人苟合的话,我绝不姑息,这话中之过不亚于动手。既毁了国子监名声,也毁谤了我。如此不尊师重道,更应逐出国子监。”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我先前做错了,那日不该应了院长的罚。那日我并非教他们耽于玩乐,他们同你们一样,瞧不起坤泽为先生,我若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日后如何在他们面前立足?不论我用的是何法子,往后这几日他们待我恭敬尊重,甚至会为了我的名声不计后果大打出手,我觉得很欣慰。” 院长和李先生面色一沉,铁青着脸。 她直言不讳道:“此事,院长若是想以让萧林和萧万琪担下责任的方式处置,有事公允,恕我万万不能答应。” “宋先生,念你是坤泽,老夫才不与你计较,你怎么反倒得寸进尺了。”院长沉着嗓子,冷冷说。 宋清浅也不相让,说:“坤泽何过之有?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坤泽之身,就矮你们一等?” 她冷了二人一眼:“动辄将坤泽挂在嘴边,是坤泽,所以做先生就是误人子弟?荒谬!若国子监如此狭隘,鼠目寸光,当真枉称第一学府。” “你……”院长颤抖着手指着她。“反了,反了呀!” “若无其他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她决绝转身离开。 若她那日没有应下十日的洒扫,昨日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得寸进尺的分明是他们! 昵称: 第38章 宋清浅出了院长书房,往外走身后一直有学子议论纷纷,大多还是对她坤泽为师的质疑,怎么李先生的学生也动手了,还侮辱师长就可以若无其事?就以为她是坤泽?此其罪也? 宋清浅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吩咐武三七和坤字号暗卫去查了孙成的背景。另外好有他的同窗们。 整一日她才回去,萧北棠一直坐在院里等,见她回来忙就上前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们是不是难为你了?你眼睛怎么红了?“她一口气问了许多,还不等宋清浅答她,就愤愤道:”明日我就去求母皇将国子监关了!” 宋清浅一笑:“殿下,能否先让我一个一个答?” 她点头。 宋清浅答:“出去顺便办了些其他事,没有难为我,眼睛被风沙迷了。” “还有,皇权不可滥用,为君者,当宽宏大度。” 萧北棠噢了一声,问:“那你午膳在何处用的?现下饿不饿?” 她午饭没怎么用,奔走了一日。 她避重就轻答:“有一点儿饿了。” “杏儿,传膳。”宋清浅话音刚落,萧北棠就高声吩咐下去。 “昨日的事,院长打算如何处置?”萧北棠怕院长难为她。 宋清浅缓缓摇了摇头:“还没有定论。” 萧北棠义愤填膺道:“这还不好定论?是孙成先侮辱了你,他目无师长,信口雌黄,该逐她出国子监!院长那个装傻充愣的顽固老头,欠收拾!” 宋清浅揶揄她:“你现在的话,也是目无师长。” “我可没他说的那么难听。什么你与他人苟合,亏他想的出来,我只恨知道的晚,否则我该多踹两脚,断了他的子孙根。”她的眉头一时飞起一时掉下,说话的时候表情及其丰富。 宋清浅忍俊不禁,说:“他不过一时口舌之快。你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 “这可不算大动肝火,大动肝火可不是让他去势,是要他去世!脑袋咕噜咕噜滚在午门外。”她绘声绘色得说着。 宋清浅笑的更甚:“是是是,殿下大人大量。” 萧北棠满含期待的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学堂?” “殿下如今怎么如此爱上学堂?”宋清浅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她接过来,腾腾热气在她眼前缭绕,她吹了吹,喝了一口,放下来杯子,若有所思,说:“其实从前倒不是不爱读书,只是他们所授我不喜欢,满口之乎者也,他们自己又做到多少?” 她灿然一笑:“如今喜欢是因为,同窗虽然也有摩擦,但是总得来说相处还算融洽,日日都很充实,而且卸下太女的身份,我便不再是人人敬而远之,你看有人都敢朝我脸上招呼拳头了。我觉得真实,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而且,先生也是我喜欢的……”她弱弱补了一句。 是她喜欢的先生,也是她喜欢的人。 宋清浅含笑问:“殿下知道陛下为何要令你我去国子监吗?按理说,殿下只需要在宫中受教,我做殿下一人的太傅就好。” “为何?”萧北棠双眼亮晶晶的问。 她短叹道:“是为了护着我的名声。” 她解释说:“我是坤泽,又是太女妃,父亲在朝中身居高位,而殿下不过十六,纵然不是孩子了,朝臣也会担心我蛊惑你,为宋家牟利,甚至有更大的企图。后宫干政是大忌。” “因此她才要你我易名去国子监,如此,朝臣不知,便可无此顾虑。其实陛下事事以殿下为先,对我也爱护有家,更是个好皇帝,若非先帝行差踏错,大禹内政积重难返,凭陛下励精图治这些年,大禹早该是一方霸主,北梁何敢与我边境作乱?如今这样,已经很是不易了。” 第49章 萧北棠听得出她是想缓和她们母女关系,并未如从前那般说些讽刺景帝的话。她说:“这些我知道,母后同我说过,我怨她,只关乎我们母女之间,不论其他。” “殿下心中有数便好。”宋清浅点头。 之后两日宋清浅仍早出晚归,不肯带着萧北棠,萧北棠百无聊赖,想出宫又怕她生气。无趣憋闷了两日。 三日后,假期过了,众人也回了国子监读书。才三日不见,他们有许多话要叙。 大多是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再猜测。 “我听说孙成父母到国子监闹过。” “他们还有脸来闹?” “他伤的最重,他父母又听他一面之词,认为是我们欺负他儿子。嚷嚷着让院长逐我们出国子监不说,还说要动用一切关系,逐先生出国子监。”刘庆忧心忡忡的说着,他父亲在京中有些人脉,打听到的。 萧林倒是十分不屑:“当真?这刘成是个什么背景?竟如此大言不惭?” 刘庆蹙眉:“听说是皇亲贵胄。” 萧万琪看了一眼萧林,犹疑道:“没听说过有他这一号人物啊?” 有头有脸的皇亲贵胄一般也不会到国子监读书,再说若是有她们也当见过知晓才对。 萧北棠姗姗来迟,她刚一入内,宋清浅也进来了。 “宋先生好。” “你们的伤,如何了?” “除了赵子鸣,应当都无事。” 宋清浅扫视一圈学堂中,果然,只缺了他一个。 宋清浅问:“谁与他离得最近?今日结束后,替我去看看他。” “我昨日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他身体弱,只怕不能来上学。家中清贫,吃不起什么补品,好的慢些。”与他交好的魏明答她。 宋清浅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你们在此稍待,我去找院长。”宋清浅丢下一句便出了学堂。 …… “宋先生,今日这事儿必须得给个说法了。学生双亲不断来国子监找院长,院长苦不堪言,总要处置了才能平息。”李先生还未等她坐稳咄咄逼人。 宋清浅不紧不慢坐下来,理了理衣摆,抬眼看他:“我也觉得今日这事,需得有个结论。” 李先生见她这样说,以为孙成家里已经摆平障碍,强硬道:“此事脉络清楚,事实摆在那里。楚林她们动手在前,孙成也伤的最重,于情于理,楚林她们都得逐出国子监。” “李先生的话,恕我不敢苟同。凡事当有因果报应,我这两日走访先生的学生家中了解情况,楚林她们连着几日在你们院中洒扫,孙成他们出言不逊也非一次两次,还故意弄脏院子,楚林她们已经一忍再忍,若非他所言过于难听,又涉及到我,她们也不会动手。” 她起身抱拳:“院长,我觉得,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双方都有损伤,不如各罚一半。” “不行,绝对不行。”李先生猛然站起,厉声拒绝。 宋清浅蹙眉问:“难道李先生执意逐楚林她们出书院?” 他拂袖:“若非如此,公理何在!” 宋清浅一笑:“好,那就请院长和李先生移步学堂。” 昵称: 第39章 “宋先生,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李先生看向院长说:“院长,此事还需您来定夺。” “此事……” 宋清浅打断他正色道:“院长,既然孙成矢口否认,我的学生又不能作为人证,那么李先生自己学生的证词总归该作数吧?他们已在院中,还请二位移步。” “那就去看看吧。”院长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萧北棠他们所在的院子叫致远堂,李先生的则是相邻的致臻堂。 宋清浅领着他们移步到致远堂,萧北棠一直心不在焉的等,终于看到小院门口有了她的身影,起身张望。 宋清浅领着他们入内,又吩咐人到隔壁去请李先生的学子。 孙成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前头,面上仍是得意。 浩浩荡荡一群人入内。 “我问,唤道谁的名字,谁答,其余人不得争辩。”宋清浅平静道。 她先转向孙成,问:“孙成,我且问你,你是否有说过我或许与人暗中勾连才得以进入国子监这种话?” 孙成脸上还青肿着,振振有词道:“学生没有。” 萧林愤愤起身:“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宋清浅拧眉:“楚林,我还未问你,你不许说话。” 萧林气鼓鼓坐下来。 她又踱步到孙成身后的杨紫溪身上,问:“他说的可是事实?” 杨紫溪看了孙成一眼,吞吞吐吐道:“是……是真的。” 李先生见他们一口咬死,质问宋清浅:“宋先生,你到底在做什么?想要威逼学生吗?” 宋清浅没有理会他,唤了一声:“武三七,带他们几个上来。” “先生,人都到了。” 李先生自然认得出那些是他的学生,只不过这几个人家中背景不好,常被他打发到后座,不受他重视。尤其是其中有两人还总是受孙成的欺辱,使唤他们为他值日。 李先生佯装大怒,斥道:“这是何意,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你逼供他们?” “我且问你们,孙成那日可有说过侮辱我的话?是否口出狂言骂了人?” 左岭倒是不惧,拱手一礼道:“回宋先生话,说过,孙成这几日故意要杨紫溪他们朝院里扔垃圾,每次还在楚林过来洒扫时冷嘲热讽,背地里说的更难听。不堪入耳。” 第50章 另一个怯生生的说:“是,他甚至,甚至还说……还说宋先生与院长……” 孙成气急败坏指着他们:“你们瞎说!” “我没让你说话。”宋清浅冷冷开口。 院长气的发抖,问:“你们方才说的是真的?孙成说我与宋先生苟且……?” 左岭信誓旦旦道:“学生不敢撒谎!” 李先生手足无措的辩解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孙成他断不会如此出言不逊!” “李先生,你与孙成是何关系,不必我在此多说了吧?”宋清浅转脸目光凌冽的盯着他。 他无措的看着众人,已经没了为人师表的沉稳,手颤抖的指着宋清浅:“宋先生你,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楚林。”宋清浅淡淡唤了一声。 “学生在”萧林站起身,正色看着她。 她问:“你去致臻堂洒扫了几日?” “总共六日。” “孙成是否有多次出言不逊?但你仅在最后日才忍无可忍?” 萧林答:“是,起初他只是吵醒我们,我并未放在心上,那日他不知死活竟敢侮辱先生,我才忍无可忍。” 宋清浅又问左岭他们:“她说的可是事实?” 左岭答:“确实如此。” 宋清浅沉着声音,问:“孙成,你可还有话说?” 从最开始的语气平和到此刻的冷冷开嗓,孙成楞楞的看着她,不可能的,他出门之前阿爹阿娘叮嘱他不要怕的!对,不能怕,他厉声道:“他们撒谎,定是平日里与我不和,此刻才中伤于我!” “你们呢?我再问最后一次,他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宋清浅睥睨着孙成身后的十几人。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孙成疯了般回身怒吼:“你们哑巴了,说话?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 左岭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嘶吼道:“够了孙成,你当我们是你的狗,仗着先生偏袒你,让我们为你当牛做马,我们也是努力考上来的,一言不合就要威胁我们退学,还说待我们好?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中全指着我们这些人翻身?” “没错,你,你厚颜无耻,你欺凌弱小!” 孙成无措的退了几步,怔怔的看着他们。 院长沉声问:“李先生,他们所言当真?” “院长,你听我解释……” 院长拂袖冷哼:“你不必解释了。” 院长走到正中,清了清嗓子,说::“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那么,老夫现在决定……” “院长,慢着。”一体态肥硕的女子匆匆赶来。“院长,您可得考虑清楚,我表姐可是静妃娘娘。若是我告到静妃娘娘跟前,可轻饶不了她们。” 她虎背熊腰的,涂着厚厚的唇脂,看着令人作呕。 宋清浅一笑:“孙夫人,国子监是朝廷亲设最高学府,岂容你在此放肆?” 她疯了一般咒骂:“就是你,是你要害我儿,贱人,你等着。我定要静妃娘娘发落你,届时将你发卖去烟花之地,看你还能否像如今这般趾高气昂。” “放肆!”武三七挡在她身前怒视她。 萧北棠拳头紧握,差一点又要冲出去。被萧万琪眼疾手快拉住。 “阿棠你先冷静点。” “这孙夫人嘴巴如此恶毒,难怪教出这样的儿子。”陆无忧在一旁风凉开口:“可是得当心反噬。” 宋清浅冷冷道:“武三七,赶她出去。” 武三气球随招呼两人拉她出去。 院长长叹一声:“孙成,老夫念你一时年轻气盛,暂不逐你出国子监,不过往后你扫一年致臻堂。李先生,你不必再任夫子了,国子监向来公正,你却行偏私之事,不配为师。” 李先生惊愕的看着他:“院长……你怎能如此待我?” “你走吧。不必多言。”院长背过身不再与他多说。 李先生被拖走后,院长说:“宋先生,你跟我来。其余人回各自学堂温书。” 院长在案前坐下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迟疑片刻问:“宋先生,我今日这样处置,你可会觉得不妥?” 宋清浅拱手:“院长处事公允,我无有觉得不妥。” 他一脸无奈:“哎,本该逐孙成出国子监的,只是,他家中确有背景,对国子监或许为甚影响,我只怕他将矛头对准你。” 宋清浅神色淡然,忖了忖才道:“多谢院长为我考虑,孙成如何口无遮拦倒不打紧,只是他霸凌其他学子,院长还是选一个公正严明的先生为他们授课。” 他点了点头:“此事我已有计较。任先生处事公正,你觉得她如何?” 宋清浅一笑:“此事院长定夺便好。” 院长也跟着笑:“宋先生,难怪丞相会推举你,老夫为从前与你说的话,向你道歉。” “院长言重了。” 他摆摆手温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昵称: 第40章 “你们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我定不会放过你们。我娘定会让静妃娘娘拔了你们的皮!”孙成恶狠狠的丢下一句,狼狈离开。 …… “宋先生,怎么样?院长是否还在找你麻烦?”萧北棠见她回来焦急问她。 她笑了笑说:“已无事了,这次的事虽要感谢你们维护我,但是害你们为我受伤,便不值当。” 第51章 “此事到这里勿在牵扯旁的了,明白吗?”宋清浅目光看着萧北棠,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既然静妃是他的靠山,若是萧北棠不肯放过他,再牵扯到静妃,那原本一桩小事便滚大了。 回去路上宋清浅不放心,又叮嘱她一番。 翌日。 “猜我打听到了什么?”陆无忧得意洋洋的晃悠着手中折扇。 “快别卖关子了,说,有什么消息?” 她将折扇一收,煞有介事的说:“刘庆,被人给废了!” “啊,谁干的?怎么废的?” 她用扇子当着嘴,小声说:“听说是断了他的子孙根。他家里费尽心思在医治。” “当真,这是谁干的?”刘庆看着她们几个,目光探究大说:“不会是你们吧?” 她们有些不自在,萧万琪打断他说:“这叫恶人自有天收。” “听说是他回家途中被人给绑到郊外一处废弃寺庙里,那些人将他装在麻袋里,又打了一顿,领走还废了他的子孙根,那些人没想搞死他,又给他拉回城里,扔在孙府门口了。”陆无忧绘声绘色,说的真切,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刘庆咧着嘴:“啧啧啧,也,太惨了吧……” “他娘满世界找人查是谁干的。嚷嚷着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恐怕查不出来吧?他被麻袋蒙着头,什么也看不到。” 宋清浅也听闻了此事,萧北棠那日说后悔没断了他的子孙根,难道是她干的?她身边那么多暗卫,也只有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整个国子监都知道他背后是静妃,能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恐怕只有萧北棠了。 课上,宋清浅讲到廉颇蔺相如的时候,瞥了萧北棠一眼。她说:“君子当有容人之量。不可逞一时之快。” 萧北棠没听出来她的深意,还以为她只是恰好看了自己一眼,反笑着回应她。 孙成自那日之后再没出现过。几日后听说她母亲也疯了。孙家举家搬离了京城。 自那之后,国子监再无人轻视宋先生。 又过半月,宋清浅潮期将至,她称病,请院长替她授课几日。 只有萧北棠知道她是因为潮期,萧北棠这日回来的时候,她房门紧闭着,她想去问问她好不好,但似乎不大好。 她犹豫良久还是鼓起勇气到她房门前。白雪守在门口,朝她一礼。 太抬了几下手,张望着里面。严丝合缝,宫里的门也太严实了,什么也看不着。 萧北棠问:“太女妃好些了吗?” “回殿下,太医来瞧过,说太女妃无大碍。” “用过药了?” “回殿下,用了,刚睡下。” “噢。”她低低应了一声,说:“那你替孤带花,让她务必好好休息。” 虽然她知道这种关心很多余。 几日后,宋清浅才回国子监,众人心中都明白她不是真的病了。 赵子鸣也回了学堂,还拄着杖,众人围上他。 “子鸣,你好像胖了些?” “嗯,成日在家中,确实胖了些。”赵子鸣有些不好意思,从他病了,同窗都派人送来了银钱和补品,他家那三件茅草屋险些装不下。 有一个多月没去过百花楼了,这日百花楼玲珑身边的小灵来国子监找萧北棠。被守门的护院拦住了。 “求求你,让我进去吧,人命关天的事,我今日必须要见到姜小姐。”她哭的梨花带雨,哀求着守门的护院。 护院虽可怜她但院中有规矩,外人不能轻易入内,他无奈道:“这里是国子监,闲人不得入内,你要是找人就在此等着下学,我也不能擅自放你进去。” “还有多久下学?”她拾起一点希望。 “半个时辰。” 她破涕为笑:“多谢大哥。” 她退到门旁阶下坐下来,抱着双腿等着。 国子监下学后,一群身着统一蓝白衣服的学子从里面出来,扑面而来的意气风发,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小灵忙站起身,仔细盯着她们的脸,生怕错过。 萧北棠和小林有说有笑走出来,小灵一眼就认出了她,忙上她跟前,拦下她们去路,像是看到救星:“姜小姐,我可算等到你了!” “小灵?”萧北棠一眼就认出了她:“你?等我?” 她很急,慌乱道:“是,是我,姜小姐,先跟我走吧”她上前拉着她的袖子。 “走?去哪?你先把话说清楚。”萧北棠挣脱她。 她急出眼泪:“玲珑姐姐,您快去救救玲珑姐姐吧!” “玲珑?究竟发生何事?”她蹙眉不解。 她急得直跺脚:“您先跟我走,我路上再跟您解释。” “待宋先生出来,告诉她,我有些事,让她不必等我。”萧北棠满脸狐疑的吩咐了六子一声,和萧林她们一起往百花楼去了。 “说吧,究竟何事?”萧北棠一路跟着她步伐匆匆。 她便疾走便哽咽:“姜姑娘已经许久不曾来过百花楼,玲珑姐姐不肯伺候其他客人,一心等姜姑娘,玲珑姐姐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花妈妈才肯放过她,可时间一久,她积蓄所剩无几,花妈妈不乐意了,硬将玲珑姐的牌挂了出去。” “今日是头一日,往常您在,那些人没有机会,今日争相要她,花妈妈喜闻乐见,说价高者得,最后被方王小姐得了去,那王小姐,楼里的姑娘公子们最怕伺候她,每回伺候过她的人回来都一身伤痕。”小灵越说越怕,越说步子越急。 第52章 萧北棠跟着她穿梭几条街,很快便到了百花楼。 “姜,姜小姐,您怎么来了?”花妈妈眼神中闪过慌乱,下意识朝楼上瞥。 “玲珑呢?”萧北棠开门见山。 “玲珑,玲珑她,她在……”她吞吞吐吐,朝楼上瞥去。 “花妈妈,你明知玲珑是阿棠的,还敢叫她去伺候别人?”萧林斥了她一句。 “走开!”萧北棠愤愤推开她往楼上闯。 花妈妈忙跟上去。 她随意踹开一房门,里面人惊慌失措,尖叫出声。 里面人忙找被子衣服盖住身子,怒气冲冲:“干嘛呢!” 不是玲珑,她转去下一间。 “哎呦张小姐不好意思!”花妈妈忙把门带上,去追萧北棠。 “姜小姐,您先消消气,您多日不来,我这楼里也得生活,玲珑体恤我才主动提出来接客的。” 萧北棠已经知道事实为何,才不会被她巧言哄骗,她不理花妈妈,又踹开一个门。里头还在翻云覆雨,又是一阵惊呼,惊慌失措的将头埋进被子。 “哎呦,老天爷诶!”花妈妈急得直哭爹喊娘:“姜姑娘,我带您去找玲珑,您别再这般了,好不好?” 萧北棠冷冷看着她。跟着花妈妈走。 昵称: 第41章 花妈妈指着门,怯生生说:“玲珑就在里面……” 她话还未说完了,萧北棠已经一脚踹到门上。 “什么人!”王慧手中拎着鞭子,又惊又怒。 萧北棠带着萧林她们径直闯入,玲珑跪下地上手脚还被绑着。嘴里塞着布,身上衣服已经她打烂了几处。 “你们干什么?竟敢闯进本小姐的……”王慧举着鞭子,佯装要打。 萧林一脚踹过了去:“一个乾元,竟如此欺负一个中庸,杂碎。” 砰!王慧重重摔倒在地。 “花妈妈!这是怎么回事!”王慧红着眼,怒吼:“我可是付了钱的!我要报官,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花妈妈一听报官立马怂了:“哎呦,王小姐,您别生气,都是误会。” 萧北棠脱下外袍覆在玲珑身上,将她口中的布取下来。玲珑泪如雨下,颤抖着撞进她怀里。萧北棠僵硬了一下,扶她起来坐到床上。“还好吗?” 玲珑看着她处处刻意的动作,心中一寒……她是嫌弃她脏吗?只有眼泪回应,说不出话来。 花妈妈急得直跺脚:“姜姑娘,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萧北棠转身冷冷开口:“多少钱,我给你就是。” 王慧从地上爬起,语气不善道:“你说给就给?她今日是我的!就得好好伺候本小姐,你给钱我也不让!” “要如何你才肯让?”萧北棠面色平静的问。 王慧强硬道:“我说了不让!有钱了不起?我不缺钱,你坏我好事,多少钱本小姐都不会让。” “我看你就是想讨打!”萧林又举起拳头。 “你敢打,我就报官。”王慧有些怂又不肯服软。 “几位都是大佛,我这庙小,几位还请贵手。”花妈妈不住但我朝着她们拜了又拜。 “你明知道,玲珑是我的人,还让她去接客?” 玲珑怔怔的看着她心中暗喜,她的人! “哎呦,姜小姐,您已经许久没来了,玲珑总归是我楼里的姑娘,我供她吃穿用度,她也不能总是不接客呀,若是姑娘公子们都这样儿,我这百花楼早晚是要关门了的。”花妈妈抽出帕子,假意擦了擦泪水,眼神观察着她。 她暗戳戳提了一句:“再说……您也从来没提过替她赎身……” “赎身?”萧北棠蹙眉。 王慧在一旁开口道:“既然如此,本小姐替她赎!” 花妈妈又惊又喜:“王小姐?您要替玲珑赎身?玲珑正值芳华,可不算便宜呀!” “不就是钱吗?我有的是!”王慧抱怀冷笑。 玲珑心中一紧,到花妈妈跟前,跪下来央求她:“妈妈,求求你,我不想跟王小姐走。” “可由不得你。”王慧冷哼。 花妈妈扶她起来,笑着劝她:“玲珑,王小姐愿意替你赎身,你往后便不必待在楼里,不好吗?” 王慧迫不及待:“多少钱,我立刻命人去取。” 萧北棠迟疑片刻说:“慢着!赎身之后,她便是我的人了是吗?” 花妈妈笑的殷切:“赎身后您便可将她带回府里,为奴为婢都随您处置,若是您瞧得起她写,还可给她个名分,做个妾室。” “阿林,阿琪,你们跟我来。”她蹙着眉将二人带到隔壁的屋子里,说:“此事……” “你真要替她赎身啊?”萧万琪从到这里就沉默着,这会儿才认真问她。 萧北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她被王慧这种人折磨。” 萧万琪温声提醒道:“阿棠,你若是喜欢她,赎便赎了,可你分明不喜欢,再者说,你赎她出去安置在何处?” 萧林持不同意见,她说:“可若是不替她赎身,她怕是会被王慧折磨死。方才那场景你也看到了。” “总要有地方安置?”萧万琪十分清醒。 “阿林,你府上……” 小林疾速摆摆手:“不可不可,我平日胡闹就算了,若是带个烟花女子回府,我阿爹非撅了我不可。” 第53章 萧北棠叹了口气:“从前我欣赏玲珑的琵琶……” 萧林灵光一现,合掌一拍:“琵琶,对啊她会琵琶,让她入教坊司,不就有地方安置了?” “是个好法子。”萧万琪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萧北棠忖了忖后下定决心。 玲珑还在梨花带雨,哭的久了,抽抽搭搭的。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既如此,我便替她赎了身。” 玲珑大喜过望,讶异的看着她。 花妈妈大喜:“姜小姐可不能戏言!” “绝无戏言。” 王慧怒道:“我先说要赎的!” 花妈妈拿乔起来:“王小姐别急,楼里规矩向来是价高者得,玲珑在我这楼里好歹是头牌,赎身的价码,怎么着也得一万两!” 玲珑惊愕的看着她,颤音说:“一万两?妈妈,你疯了?” 萧北棠不假思索:“好。” “一万两买个烟花女子?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王慧讥讽她。 “王小姐,您还出价吗?”花妈妈试探问。 王慧有些幸灾乐祸,语气轻浮道:“纵然生的漂亮,终究是个娼妓,怎会值那么多银钱,算了,让给她了。” 花妈妈笑意更甚:“既如此,那玲珑就归姜小姐了。” 玲珑到她跟前跪下来:“奴往后定尽心伺候。” 花妈妈问:“姜小姐,您看您什么时候来接玲珑?” 她言下之意什么时候拿钱来,萧北棠又不傻,从前在这个地方说是寻欢作乐,其实不过是来消遣时间,如今在看,这地方哪哪都很刺眼,也很刺鼻。 萧北棠睨了她一眼,答:“明日吧,我今日没带那么多银钱。” “你好生待玲珑,明日我派人来接她。”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出了百花楼的门,她正想回宫去,就看到旁边有一辆熟悉的马车,那是,宋清浅来了? 萧北棠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从什么地方出来,同萧林她们告别后径直跑向马车。 她掀开门帘上了车,笑问:“你怎么来了?” 宋清浅透过小窗看了一眼百花楼,笑道:“等不到殿下,六子说殿下有事匆匆离开了,不曾想原来是到了此处。” 萧北棠看着她的目光去向解释道:“我今日是被人带过来的,从前伺候过我的一个姑娘,你见过的,叫玲珑,今日险些被人打死,她身边的小丫鬟掏出来到国子监来寻我,我这才过来的。” 宋清浅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良久她才问:“她即是烟花女子,伺候客人也属平常,与殿下何干?” 萧北棠紧张的抠手指:“我……我与她有些交情,不忍她被糟蹋,你不知道,她被打的浑身鞭痕,很是可怜。” 交情?什么交情?寻欢作乐还寻出交情来了?宋清浅暗暗挖了她一眼。 宋清浅问:“那殿下救她一回,能回回救她?” “我……我替她赎了身了。”她头埋得更低,抠手指的手一刻也没停。 宋清浅心下一沉,好个萧北棠,还学那些浪荡子弟的行径,会豪掷千金了! 宋清浅带着笑意,淡淡道:“殿下打算将她放在哪里?要不,妾将西厢让给她?妾去栖梧院?” 萧北棠感受到的却不是笑……她分明在不高兴了。尤其是她用了个妾称呼自己……诡异,太诡异了。 萧北棠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不会将她带入宫中的。” 她还准备养在外面? 宋清浅不想理她了,说:“六子,回去!” 萧北棠吓得一个激灵。 昵称: 第42章 宋清浅踟蹰良久问:“孙成的事,你听说了吗?” “孙成?”萧北棠明白,他许久没出现过了。 宋清浅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他死了。” 萧北棠诧异:“他不是举家迁出京了?怎么会突然死了?” “你当真不知?”宋清浅蹙眉:“他举家迁到苏州府不过三日,就遭逢走水,孙家23口,全部葬身大火。” “我怎会知?”萧北棠惊讶看着她:“你怀疑是我做的?” 宋清浅看着她,说:“你曾说过,后悔没有断了他的子孙根,结果后来他就真的……” 萧北棠拧眉:“你怀疑也是我做的?” “我想不到其他人会去做此事。” 萧北棠气恼:“我若要动他,只会正大光明,绝不会背地里使手段!” 宋清浅仍持怀疑态度,学堂里那些人还有谁有这么大能力? 她问:“若非你,难道是萧林和萧万琪她们?” 萧北棠语中带气:“我了解她们,才不会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我们在你心里就是这般?” 宋清浅也气,一声不吭的就跑去百花楼,一声不吭就赎了个花魁,此刻还这样闹脾气。 “你又在气什么?我不过问问而已。” 萧北棠委屈:“你仅仅是问吗?你分明就是在怀疑我,是,我是说过气话,但他错归他错,我又岂会牵连他的家人,如此草菅人命?那可是二十多条人命!” 她不该气吗?她竟然第一个就怀疑自己,这是灭门惨案了,这么多条人命,虽说不知道是不是意外,但在她心里,她萧北棠是这样狠毒的人吗? 宋清浅叹了口气:“我自然希望不是殿下,若是孙成真的大错特错,落得满门被灭倒也算自食其果,可孙成不过是说错了话,连累一家被害,实在……” 第54章 萧北棠愤愤道:“此事我自会查清楚!至少我要自证清白。” 或许真的不是她。那究竟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做成此事,她隐隐担忧,若此人在她们身边,当真可怖。 万不能让萧北棠冒险。 “算了,交给官府吧,能在短时间内能将孙家这颗大树连根拔起,背后力量不容小觑。” 萧北棠却问:“你还是不肯信我?” 她摇了摇头:“不是,殿下不要再管此事,官府自会去查。” 分明就是不信。萧北棠转过脸一声不吭。车一到宫门,还没停稳,她就快步跳下车。宋清浅下车时她已走出老远。 “殿下这是怎么了?”小桃一头雾水。 “不必理会她。”宋清浅淡淡说了一句。 她才到扶华院门口,就看见萧北棠坐在窗子边。萧北棠也看到了她,哼了一声,咣叽将窗子关上。 “不可理喻。”宋清浅低低嘟囔一句,也进屋去。 她不知道怎么莫名憋着一股子气,哪里是因为什么孙成,那是因为什么? 翌日,孙成的事就在国子监传开了,众人听闻还是唏嘘的,他虽有错但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下学后萧北棠又是带着萧林她们先走了,宋清浅出来的时候听到她们又先走,莫名就是一股子暗火。 恐怕又是去百花楼去了吧,宋清浅今日倒是懒得再去寻她,吩咐一声先回了宫。 萧北棠其实去了孙府,被烧的是苏州孙府,京中的孙府还在,只是主人家再也回不来了。 萧北棠上前叫门,许久都无人应。 萧万琪问:“会不会没人了?” 萧北棠摇了摇头:“你看这门栓,都还干净着,说明有人进出,若是废宅,该积灰了。” 她又伸手敲了敲:“有人在吗?” 良久里头才有反应,一个白发苍苍的佝偻老人缓缓探出头,目光探究的看着她们三人。 “你们是?” “噢,我们是孙成国子监的同窗……” 她还没说完,老人又将门咣叽关上。 萧北棠猛拍门栓:“哎,喂,别走啊,开开门啊。” “你们走吧,这家已经没人了,你们也不要再来了!”老翁声音颤抖,苦劝她们。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还请您行行好,开开门吧。” “没什么好了解的,人都死了,还问那些做什么!” 萧北棠正色道:“孙成死的冤,您还守在此处,定是十分忠诚的家奴,难道您想他们一家含冤而死?” 门缓缓打开,老叟叹了口气:“进来吧。” 老叟领着他们到前厅坐下,给她们倒了茶。孙府里里外外还是整洁干净,想必是这老叟日日洒扫的结果。 “老爷爷,您在孙府多少年了?” “四十年了。” “这么久?” “老奴从老太爷还年轻就在府上伺候。” “难怪,孙府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 老叟神情悲痛:“原本还是有几个人留守的,苏州的事传来,他们都走了,只我一个人放心不下老宅……左右我也老了,没地方去,不如守在这里等死,守一日是一日吧。” 萧万琪问:“您既然待主家感情如此深,为何开始不肯放我们进来?” “哎,你们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波人了,最开始我心中不平,据实相告,就是希望能够沉冤得雪可是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根本不听我说什么。”他气的手直哆嗦。 “官府?” 他点头:“嗯,苏州的,京城的都来过。” “您可愿再与我们说一次孙府离京前到底发生何事?” 他目光怅然:“少爷出事后,老爷收到一封信,威胁他离开京城,老爷没当回事,第二日夫人就精神失常了。再后来孙家所在的同济会,将孙家逐除了京城商舵,之后几人不见,所有供货商全部停止供货,没了货源便做不了生意了。之后老爷收到第二封信,还是说让孙府搬出京城。老爷怕了,就决定举家搬迁到苏州,那里有一点儿孙家产业。” 他老泪纵横:“谁曾想才搬去几日,便走了水。” 萧北棠蹙着眉:“您先别难过,这个同济会是?竟能断了孙家产业的供应?” “同济会是一个很大的商帮,在各州府都有分舵。听说背后还有个江湖帮派。” “江湖帮派?”三人面面相觑。 “您再想想可还有什么其他细节?”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您和官府说过这些吗?” 他又是愤慨,重重咳了几声:“说过,他们根本不理会,我一把老骨头了,早死晚死都是要死,我只想能为孙家讨回些公道。只可惜人微言轻……” “老伯,您别伤心。” …… 离开孙府后三人心中都有谜团,也都心照不宣的按下不提。萧北棠回头看了一下门上的孙府二字,转身离开。 秋日日短,天色已暗,萧北棠不喜走夜路,她怕黑!于是她派了人送信儿回宫,去了较近的萧林府上,萧林有车,就没那么怕了。 昵称: 第43章 宋清浅收到信儿的时候,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百花楼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收到萧北棠派人送来的一万两,玲珑大喜过望,一心等着萧北棠来接她,她早早画好了妆容,宋清浅她见过,同她比,若是不能十万分的精心打扮,定会被她碾压的骨头也不剩。 第55章 她心里也忐忑,姜府老夫人会不会不肯接纳她? 她心中期待着,可是只等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来将她带走。 姜府她知道,不是朝这个方向走,她想着或许是不方便带她回府,要将她养在外头?将妾室养在外头也是时有的。 她忐忑问:“姜小姐,她不来吗?” 那人冷漠回答:“姜小姐?我不知道什么姜小姐,我只是奉命带你离开百花楼,再送你入教坊司。” “教,教坊司?”她讶异的看着他:“您是不是说错了?教坊司我这等身份怎么进得去?况且我是姜小姐给赎的身,她现下在何处?我想见她!” 他冷着脸:“我当真不知道什么姜小姐,我只是奉主子之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知。” 玲珑不敢再问,心中狐疑,难道姜小姐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能将她送进教坊司去?可她只想跟在萧北棠身侧。她虽是中庸,可若是努力一些也是可以为她生子的。 可她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走。总不能再回百花楼去。 翌日,萧北棠在国子监门口与宋清浅迎面碰上,她笑着问好,宋清浅却是冷着个脸,理也没理会她。 萧林嘲笑她:“你昨日没送信回去?” 她一头雾水:“送了,说了不回去。” “啧啧啧,我说你什么好?你就没提跟我在一起?” 她摇了摇头,她确实吩咐小一回去传话,说的是:“你回去告诉太女妃,孤今夜不回去了,让她不必等。” 小一是她身边乾字号暗卫之一,她嫌记名字麻烦,就同他们说:“你们按照现在站的顺序,分别叫小一、小二、小三……自己记清楚自己的名字。” 那些暗卫一头雾水却还是按照她说的牢牢记住自己的新名字,顺带还要记住旁人的。 时间久了她也分得清谁是谁了,只是本名还是不知。这些暗卫也都习惯了她取得名字。 …… 宋清浅讲课时,看也不看她一眼,一整日,是真的一个眼神都没有。 可把陆无忧高兴坏了,她今日缠着宋清浅,宋清浅竟罕见的给了她笑脸。 萧北棠气到脸绿。 下学后,萧北棠先到车里等着,她憋了一肚子气,陆无忧今日那个得意的样子,真是气煞她了,等了许久也不见她。 她急躁吩咐六子说:“你去看看,怎么还没来?” 六子去了,又回来了,回话说:“殿下,宋先生先走了!” 她拧眉不悦:“先走?怎么不说一声?” 六子也不敢回话。昨日宋清浅等她用膳也等不到,最后等来的是一句不回来了。他能明显感觉的宋清浅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周遭却是极具压迫感的。 马车缓缓动起来,萧北棠催他快一点。 她怒气冲冲回梓晨宫,宋清浅正悠悠的品着茶。看也不看她。 她问:“为何不等我?” 她抿了一口茶,淡淡说:“我以为殿下今日也不回来。” “我昨日……”萧北棠想解释。 宋清浅不想听:“殿下不必告诉我,去哪儿是殿下的自由。” 她站起来,深深看了萧北棠一眼,叹了口气,说:“从明日起,你我分开上下学吧,既能更好的掩人耳目,也方便殿下行事。” 萧北棠愣住了,她还是觉得自己是杀孙成一家的凶手?所以疏远她?所以对她冷冷淡淡?所以连一辆车都不肯和她一起乘了? 宋清浅打她身侧走过,萧北棠心揪了一下。 宋清浅关门的那一下,萧北棠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她回身,连晚膳也不一起用了是吗? 她失魂落魄的走进屋里,坐在窗边,看着宋清浅紧闭的门窗,她是失落的。 翌日果然宋清浅先走了,没有等她。 萧北棠郁郁寡欢,萧万琪瞧出她不对劲,问:“怎么了,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谁敢惹你不高兴?” “还能有谁?”萧林朝宋清浅书房撇了一眼。 “发生何事?” 萧北棠不说话。 萧林小声打趣:“你想要她,她不肯?” 萧万琪挖萧林一眼:“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她。” 萧林委屈:“我这不是想她高兴点儿吗……” 萧北棠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一定要查清楚,孙府一事是谁干的!” “我同你一起!说起来,孙成这个下场,有我的责任,是我先和他动手,我若是忍一忍,或许就……”萧林是贪玩性子直,可是那可是二十多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也是愧疚的。虽为皇室贵胄,可她手上还干净着。这件事属实让她觉得吃了苍蝇般难受。 “我陪你们一起。”萧万琪也一样,她讨厌孙成,可是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陆无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挂着贫笑:“喂,你们仨,密谋什么呢?” 萧林笑着揶揄她:“都什么天儿了,还拿着把扇子,也不嫌冷。” “你懂什么,这叫潇洒~” “您可真潇洒,当心着凉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白了萧林一眼,坐下来,说:“听说了吗?过几日,国子监每年一次的秋日郊游就要到了。” “秋日郊游?” “嗯,国子监注重知行合一,每年都会举办许多活动,例如助农扶贫,例如春日,秋日的郊游。” 第56章 萧万琪点了点头:“倒是有趣!” 萧北棠心不在焉,还在想着孙成的事。 下学后萧北棠等人又去了孙府,想看看孙成父亲书房里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可惜她们还是去的晚了,那些东西早已被人拿走了。 她出孙府时,好在天还亮着,便一个人回了宫。 宋清浅没在院里,也没在屋里? 她问:“杏儿,太女妃没回来?” “回殿下,奴婢没见着太女妃回来。” “噢……”她没回来,去哪儿了? 入夜宋清浅才回来,听到西厢有动静,她起身张望,只看到关门时宋清浅的一个背影。 明日休沐,萧北棠许久都没有出宫同萧林她们一起玩乐过了,可是玲珑那件事后,百花楼她也不大想去了。 也不知道宋清浅明日会做些什么? 她今日做什么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她从前可不会如此。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百无聊赖。 昵称: 第44章 翌日一早,她出门时,宋清浅还在院中。也是,如今她们只有休沐才有时间去请安,总不能还分头去吧。 但宋清浅也没同她说话,只是见她出来后自觉给她让了路,跟在她身后。 从坤宁宫出来,萧北棠犹豫良久才开口:“你今日……” 宋清浅不等她问完就答她:“我今日有事要出宫去。” 她干干笑了笑:“如此……我也有事要出宫去。” 去见玲珑?也是,既然休沐,自然要好好陪着心上人。宋清浅淡淡点了点头,加快了步子。 萧北棠追上去说:“既然都要出宫,不如一起?” “不必了,恐怕不顺路。” 出宫不就一条路?萧北棠暗暗失落,不再啰嗦。 萧北棠一脸愁容入内,萧林和萧万琪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她轻叹一声:“无事。还是说说孙成的事吧。” 萧万琪问:“你派去的苏州的人回来了吗?” 她叹息:“回来了,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萧林看了她们一眼,说:“或许真是我们想多了?” “我想再去孙府一次。”萧北棠一拳砸在桌面,酒壶叮当作响。 萧万琪也觉得没那么简单,说:“那我们午后再去。” …… 郊外镜湖 ,张定清在等着宋清浅。她是悄悄回的京,得了景帝密旨。 镜湖风景优美,湖面如镜,湖面有一画廊,如今天冷,此处极少有人来。湖面袅袅薄烟在湖面升起,水面平静无波,令人顿觉平静。 廊内,水壶噗噗作响,是这静谧里唯一声音,但却一点也不聒噪,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浅浅。”张定清正呆呆的看着湖面,见宋清浅来了,笑颜迎她。 宋清浅拎起裙边,跪坐下来,问:“等了许久吗?” “没有,我也刚到。” 张定清拎起水壶浇在茶壶中,清澈的茶汤一点点充满茶壶。她又拎起茶壶向二人茶杯中添去。 宋清浅望去一眼平静的湖面,感慨道:“此处十分安静,许久不曾来过了。” “是啊,从前读书时,我们几个就时常到此闲谈诗赋。张定清看着她,说:“真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张定清将茶杯朝她推了推。 宋清浅浅笑着拿起茶杯,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深深吐出浓浓热气,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她问:“陛下召你回来,是为了宇文月入京做准备,你觉得宇文月此人如何?” 张定清答:“她太让人捉摸不透,她才掌控北梁,就提出来访,不由让人生疑。” “她的目的只有来了我们才能知道,只是眼下,我担心若是要殿下与她打擂台,怕不是对手。”宋清浅看着湖面若有所思。 张定清忖了忖道:“有陛下在,你无需担忧。” 宋清浅问:“阿清,你可知宇文月的身世?” “宇文月是北梁王庶出,其母是波斯人,但她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听说宇文月并非在北梁长大,十五岁回北梁时,北梁太子行事荒唐昏聩,被废后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接替,她回到北梁后原本不受重视,后来才慢慢站稳脚跟。至于她回北梁之前的经历便不得而知了。” 宋清浅叹道:“短短数年就能站稳脚跟,属实不易。” 张定清点了点头:“如今北梁几乎掌握在她手中,但她的野心绝非只是北梁。” “殿下如今还不是她的对手,我只是怕……”宋清浅似乎一直在提萧北棠,她自己也没发现。 张定清有些失落:“浅浅,你如此关心殿下吗?” 宋清浅毫不犹豫道:“我关心的是大禹的未来。” “浅浅,你很在意殿下,对吗?”张定清问出口的一刻,心跟着抖了一下。 宋清浅也一样,莫名的紧张了一下,她在意萧北棠吗?自然是在意的,只是张定清问的那种在意指的应该是感情上的吧? “阿清,我以为大禹的臣子,没有不在意殿下的,她迟早要是大禹的天。不是吗?” 张定清听的出她在逃避她的问题,她苦涩一笑,点了点头道:“是。” 提到萧北棠,宋清浅莫名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她的样子,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在恣意潇洒的玩乐还是在哪个温柔乡? 第57章 她看着湖面,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她下意识的饮了一杯又一杯茶。。 张定清见她想的出神,问:“浅浅?” “嗯?你方才说什么?”宋清浅回神。 张定清笑问:“我说,回来几日了也没得空去看看老师,你可愿与我同去?” “嗯,那我们此刻便去吧,索性时候尚早。” “好。” 宋清浅同张定清从街中挑拣着买了些礼品。 萧北棠和萧万琪还在商讨孙成一事的细节,萧林在茶楼二楼的窗边百无聊赖的瞧着街中,她突然激动的招招手道:“阿棠,你快来看,那不是那谁吗?” “?” 萧林看着她说:“宋清浅,那个乾元是谁?” 萧林轻嗤道:“啧啧啧,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熟络嘛。” 萧北棠猝然起身,到窗边看向她们,她们进了一间茶店,不多久便出来了。张定清从宋清浅手中抢过茶叶,提在自己手里,她怀里还抱了许多旁的。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宋清浅无奈的笑了笑。一起离开街中往巷里去了。 萧北棠盯着她们,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中,一句话也没说,面上也无一丝表情,只是她眉峰之间起了寒意。 二人到了李先生的住处。这座宅子已不复往日的辉煌。 自从张先生儿子嗜赌成性,妻离子散后,张先名声受累,也离开了书院,他也郁郁寡欢,消沉下去。从前他的门生总是会时常来向他请教学问,宋清浅和张定清就时常来。 院子里面不似从前那般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只有一个下人在忙活了,倍感落寞。 宋清浅和张定清到他屋子门口,唤道:“先生。学生来看您了。” 老旧的屋门吱幽幽从里面被打开,张先生瞧着门口站着的二人,见是宋清浅忙行礼道:“老朽见过太女妃。” 宋清浅忙扶他:“先生不必多礼,折煞学生了。” 他满脸愁容,白发苍苍的发髻凌乱的束在头顶,一根灰色发带胡乱的绑在发间,他从前最爱自己干净整洁的面貌,一副美髯日日梳洗打理,如今却连胡须也凌乱不堪。全然没了往日的熠熠风采。 宋清浅心里一紧,这还是曾经教授她们家国大义的先生吗! 她来过几次,但先生闭门谢客,她嫁给萧北棠后,这还是头回来,今日许是因着她的身份才不得已开了门。 张先生潸然泪下,道:“老朽何德何能,劳太女妃亲临探望。” “先生,不必伤怀,快些进去吧。”张定清上前扶他。 张先生有些激动,咳了几声,他努力平复自己,叹息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宋清浅给他倒了杯茶,温声道:“先生,您别激动,当心身体。” 张先生忙拦下她:“怎敢劳太女妃为老朽倒茶!” 宋清浅站起身正色拱手一拜道:“先生,您同从前一样唤学生吧。您这样学生往后何敢再来叨扰老师。” 张先生似乎得了安慰一般,破涕为笑:“好,好,浅浅。你坐。” “没想到,你如今贵为太女妃仍能如此待为师。还有阿清,许久不见你了,你能来看老师,老师真的很高兴。”他辛酸着声泪俱下。 昵称: 第45章 张先生带过的学生不少,可大多数在他家里落寞离开书院后就与他断了联系。 他有时候是为了自己儿子心寒,可有时候,这些曾经的学生的态度更令他心寒。甚至许多学生竟在背地里诋毁谩骂他,他多年辛苦育人,竟落得个遭人唾骂的下场,怎能不难过。 张定清问:“先生,您还好吗?” 张先生自嘲苦笑一声,深深叹了口气。 二人面面相觑,其实看也知道。 “浅浅,阿清,老师过得好不好,声名如何已不打紧了,你们是老师唯一的希望,老师希望你们能用为师所授,为国尽忠,为民谋福祉。如此,老师便死而无憾了。” 宋清浅温声道:“老师您别这样气馁……” “不是我气馁,我育人半生如今落得这副下场能怨得着谁呢?我说初心不改,可谁信呢?我把自己儿子教成那样,谁还敢把孩子交给我呢!”他苦笑摇头。 …… 二人在张先生家中坐了许久才离开,心情很沉。 张定清陪着她不疾不徐的往街中走,叹道:“世事无常。” “你我也曾帮过他,却还是无力回天。” “说起赌,我听说殿下似乎也时常出入赌场?” 张定清说这话的时候带着隐隐试探和暗讽,似乎在提醒宋清浅些什么。 她语气急切的又补了一句:“你我曾经为了帮老师出入赌场,后来为了帮助那些赌徒的家人,此皆为民。殿下她……” 宋清浅淡淡道:“殿下并非不知轻重的人,去赌场也只是玩乐,并无沉迷。” 她在维护萧北棠。张定清看出来了,没再继续说。 宋清浅迟疑片刻又说:“阿清,我知道你是担心殿下不能担起重担,但她才十六,纵有不足,也该给她些时间。” 她像是在为自己的袒护找些理由。 张定清只是抿了抿唇,说不出一个字。 张定清送她往宫门去,远远瞧见萧北棠带着一个女子跑在前头,一伙黑衣人在后头追她们。 第58章 宋清浅心顿时乱了。 张定期毫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与黑衣人打了起来,她是武将,身手极好,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她又没有武器,混乱中她夺过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一刀抹了对方的脖子。 而后她又料理了几个黑衣人。 很快,萧北棠的暗卫才赶回来,几人合力将黑衣人打的片甲不留。 小三想留活口,可是对方咬了舌。 “殿下,你没事吧?”宋清浅惊魂未定,急切上前忧心忡忡的查看她。 “我没事。”萧北棠还笑得出来,她看了一眼张定清。 张定清正色行礼:“臣张定清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张定清?宋清浅的那个挚友? “臣等该死,请殿下降罪!”几个暗卫深伏于地。险些没能保护好她。 “孤无碍,你们都起来吧,今日的事,不许告诉母皇和母后。”她在护着他们,这事若是传到景帝耳中,定会问罪他们。 “谢殿下!” 宋清浅惊魂未定,问:“究竟怎么回事?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行凶?是冲着殿下来的?” 萧北棠看出来眼中的慌乱,说:“等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小一小二,你们将孙云带回去好生安置。” 萧北棠暗暗看了一眼张定清,她身手很好,长得也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倒是不俗。 “张卿,今日多亏有你。” 张定清拱手:“臣分内之事。” “阿清,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阿清?宋清浅唤她阿清?萧北棠看着宋清浅,眼中讶异。 回到梓晨宫,萧北棠倒是没什么,宋清浅却是一直脸色铁青。 她柳眉倒竖:“殿下今日究竟为何会处于险境?” “我最近一直在查孙成的事,今日就想再去一次孙府。可是到了孙府才发现守老宅的老伯死了。是被人害了,孙云被她藏在柜子里才幸免于难。于是我们带着她出了孙府,没走出多远就被黑衣人追杀,萧林和萧万琪她们为了引开杀手朝另一个方向跑了,我担心她们,所以让小一她们去护着她们。没想到还是有另一股杀手追来,再然后就是你看的那样了。” 宋清浅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孙云?什么小一? “孙云是?” 萧北棠向她解释:“孙成的妹妹,孙府唯一幸存的人。据她所言,那日她赌气没用晚饭,躲了出去,她出府不久,家中就走水了。她意识到不对劲才躲起来。” “她与老伯取得联系,一路逃回孙府,但还是被发现了,才遭到追杀。”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去查?你怎么不听?”宋清浅心紧紧揪着,这么危险的事,她怎么如此不顾自己安危。 萧北棠也知道这次冒险太过,委屈道:“你不理我……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是我做的所以讨厌我?我想查清楚,证明不是我。” “我……我没有不理你!”宋清浅很后悔,她怎么就偏因为琉璃跟她置起气,否则她也不会去冒险。 “你有,你有的,你对陆无忧笑,就是不理我……” “我不理你,是因为,我以为你将玲珑养在外头,我……”宋清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在吃醋。 “你不是因为孙成?你是因为玲珑?你是因为琉璃!”萧北棠眼睛亮晶晶看着她,掩不住的笑意,全然忘了不久前是怎样的凶险。 宋清浅羞赧,她清了清嗓子:“好了,你知道就好了。我怀疑过你,但你说了不是你,我便不会再怀疑你,如今看来,此事定不简单。” 萧北棠立马正经:“八成跟同济会有关,也不知道孙府是怎么得罪了同济会,竟下此死手。” 宋清浅蹙眉:“同济会?” 萧北棠坐到她身边,头蹭了蹭她的肩膀:“哎呀,不说这个了,你方才说,你因为玲珑生的气,你是不是醋了?” 她真的好想宋清浅,她好几天不理她,她难过死了。 她看着宋清浅,眼中清澈透亮的光波涌动,她说:“我将她赎出来只是因着往日的情分,我也没有将她养在何处,她如今在教坊司,她琵琶弹得极好,我想着,给她某一条生路便罢了,我对她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说完又蹭了蹭。 宋清浅被她蹭的痒,有些别扭,说:“好了,今日也累了,快去沐浴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不好?” 萧北棠立马站起来说:“好!” 她很亢奋! 昵称: 第46章 萧北棠起了个大早,昨夜她险些一夜未睡着,她想起宋清浅吃琉璃的醋就止不住傻笑。 她们心照不宣的乘了同一辆车去国子监。 萧北棠说:“你今日不许对陆无忧笑。” 宋清浅无奈道:“她是我的学生。” 萧北棠不讲理起来:“我不管,她前几日可没少让我难受,我也要让她难受,你要对我笑,对她冷脸。” “噗嗤~”宋清浅笑出声。 她生气:“你笑什么,我认真的。” “好,我知道了。”宋清浅哄她。 她高兴了,真是很好哄。 下学后,宋清浅和萧北棠一起去看了孙云,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宋清浅将此事派人告知了丞相,丞相亲自派下官员去查,防止再有人糊弄。 第59章 几日后,国子监秋日郊游,地方定在灵山泉。附近只有一间客栈,按照人数两人一间,萧北棠和陆无忧各怀心思。 只剩下两间房,还有三个人未分配,宋清浅,萧北棠,陆无忧。 宋清浅是坤泽,自然不可同乾元一起住。可她们两个唇枪舌剑的,住一块儿能行吗? 萧北棠没和别人住过一块儿,更别说睡一张床上。何况这个人还是陆无忧。 宋清浅思来想去怕她住不惯,山上的灵山寺是皇家寺院,去住一晚上应该也可以。 索性她将屋子让了出来,这样她们一人一间。 萧北棠不想她一个人去,找了借口和她一起。陆无忧也要去,但宋清浅谎称已跟寺院问过,只有两间空房。陆无忧才不得不放弃。 萧北棠很是得意的冲她笑。 寺院离灵山泉不远,僧人每日都来打泉水吃。 寺院很大,景帝每年都会来祈福。住持命人给她们收拾了一间房出来。派人来送信儿的时候说是太女太女妃要来,因此只收拾了一间。 到寺院后,她们才知道只有一间房。宋清浅想再要一间,但是她们是夫妻何以还要分房睡?传到景帝耳中…… 萧北棠看出她的顾虑,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说:“我睡地上。” 宋清浅思忖良久,只能如此了,但却不能让她睡地上。山上湿冷,万一她受凉,还是自己睡吧。 寺庙的屋子很简洁,处处都是香火味儿。她们没带仆人来,本就不够住,来之前说好了,大家都不带的。 这屋子虽然不大,萧北棠倒是很喜欢。她们谁都没带,寺院反而犯了难。宋清浅只说,她们不过是来微服出游,一切自己操持,不必麻烦寺里。住持才松一口气,但还是命人殷切的送来热水,加了被子。 宋清浅忙忙碌碌的,她也没怎么伺候过人呐,她侍奉父母也不过是奉个茶,其他也都有丫鬟。但萧北棠这尊佛更是金尊玉贵,她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很显然在等着人伺候洗漱。 宋清浅端来热水放在一边。她看了一眼萧北棠,她坐在那里,很乖,目光跟着她的动作来回。 “殿下,过来,先宽衣。”她温声。 萧北棠站起身走过去,乖乖展臂。宽衣过后,宋清浅又将热水端到她跟前,她自觉洗了脸洗了手。 最后替她洗完脚,宋清浅才开始收拾自己。果然,她宋清浅不适合相夫教子。 萧北棠面带笑意一言不发的坐着,眼珠子跟着她来回。 “怎么还坐着?”宋清浅收拾完回来见她还在坐着,衣服都脱了,也不盖进被窝,是想着凉? 她说:“我睡地上。” “殿下睡床,我睡地上便好。”宋清浅手上动作未停,将桌子挪过去一点,又到床上去抱被子。 萧北棠也下了床,她站在那里不动。 “听话,快进被子里,当心着凉。”宋清浅轻斥了一句。 “我睡地上。”萧北棠仍是这句,只不过语气更硬了些。 “不成。你听话些。” “你体寒,我体热,你摸摸我手,我可以睡地上。”她十分认真,伸出手。 宋清浅笑了一下:“那也不成。” “你若不让我睡地上,那我便一夜都站在这里,不睡了。”她生起气来。 “殿下,你答应过我会听话?” 她心虚:“就这一件事,不能答应你。” 宋清浅无奈,她这般倔,在这僵着,何时才能就寝,明日还有事。 宋清浅忖了忖问:“那殿下,我们一起睡床上?” 萧北棠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睡地上!”她又重复一遍。 “好了好了,这床不算小,我们一起睡,你一条被子我一条被子。”宋清浅说着已经抱着被子走到床前,忙活了起来。 萧北棠看着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心里乐开了花。 她有些无措,同手同脚的走回床前,看着她忙活着铺被子。 宋清浅回头问:“殿下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可。” 宋清浅一笑:“那就里面吧,好几次唤你起床你都踢了被子,睡里面能暖和点。” 她脑子不转了,说:“我不冷。我热。” “好好好,那你到底睡哪边?” 她答:“里边。” 她爬进去,钻进被窝,手抓着被沿,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宋清浅。 宋清浅也跟着上来,坐到外面那个被子里。还没睡下,才想起灯还没灭,她起身去灭灯,灭到最后一盏时萧北棠忙开口道:“可以留一盏吗?” “嗯?”宋清浅转脸看她,问:“殿下怕黑?” 萧北棠点了点头。 宋清浅才收了动作,说:“这盏灯只怕撑不到明早。” 萧北棠低声说:“无妨,睡着了就无碍了。” 她说完又将头塞进被子,只露出两只眼。 宋清浅笑了笑走回来躺下。两人一个挨着墙一个紧贴着床边。 井水不犯河水…… 宋清浅后悔了!不该让她睡在里面,给她盖了一夜的被子就罢了,她还特粘人,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夜里她踢了被子欺了过来,温热的气息直接吐到宋清浅耳畔。 宋清浅醒了,睁开眼,借着那一盏还没灭的灯,将她向里推了推,又给她盖好被子。只是刚盖好她便又踢开被子,贴过来。 第60章 宋清浅一让再让险些掉下床! 一整夜她都没睡好,萧北棠倒是睡得很香甜。全然不知自己有多磨人。 是根本不该和她睡一张床。 昵称: 第47章 天快亮了,寺院的鸡打鸣声此起彼伏,宋清浅困得不行,才终于沉沉睡了。 东方露白,萧北棠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俏丽的峰峦,倒吸一口凉气,她们紧紧贴在一起,她一只腿搭在宋清浅身上,胳膊搂着她,人还在她怀里,脸离她的玉峰只一指的距离。 她动也不敢动!屏息凝神。她很坏,她明明可以慢慢起开,但是宋清浅软软的,香香的,温温热热的,她舍不得,反正抱都抱了,她再贪心一会儿。 她悄悄抬头看她的睡颜,很恬静,还是一样的美,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大着胆子做了! 在她脸颊浅浅一吻。 宋清浅动了动眼皮,她立刻装睡。 宋清浅缓缓睁开眼,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睡得那么熟,应该什么都不晓得吧? 脸颊滚烫! 她轻轻将她的手拿下去,挪开她依偎着自己的头。 萧北棠自己动了动,转了个身平躺着,砸吧了几下嘴,继续装睡。 宋清浅松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轻手轻脚的梳洗。 萧北棠睁开一只眼偷偷看着她,心里偷着乐。 宋清浅总感觉她在看自己,一回身她又是闭着眼睛。大概是没睡好吧,疑神疑鬼的,宋清浅心想着。 等她快收拾好,萧北棠才佯装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 “殿下醒了?”宋清浅端着热水走过来。 她点了点头,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问:“昨夜睡得好不好?” 宋清浅笑答:“尚可!”很好,没下回了! 萧北棠还以为是真心话,笑了笑。 宋清浅定了定心神,端给她热水。洗漱完又给她穿上衣服。 寺院送来了素斋,早上用一点也很好。用完饭辞别住持便跟着打水的僧人往灵山泉去。 山间林密叶茂,到处是粗壮的竹子。因此到了秋日这一片的山还是郁郁葱葱的绿。山间的风也舒适,往远处山头上看,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她们方才就是从山头下面一点下来的。 林间有鸟语,走了一会便能听见山间潺潺流水声音,有急有缓,应该快要到山泉了。 她们近,来的早一点儿,坐在石头上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萧林她们气喘吁吁爬上来的声音。 “累……累死我了……”萧林扶着石璧喘着粗气。 “宋先生,等我很久了吗?”陆无忧倒是很有精神。 “是等你们。”宋清浅纠正她。 “恬不知耻……”萧北棠嘟囔了一句。 陆无忧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样:“我只恨昨日晚一步,不然就是我和宋先生一起住在山上。” “做梦!” 宋清浅叹一口气:“行了,你们两个,不许斗嘴。” 宋清浅稍微站高一点,沉声道:“大家好好的赏今日的景,回去每人需得交一篇游记给我。” “啊?!”众人顿时泄了气。 宋清浅看着他们,无奈笑了笑。 只片刻,众人便被山中景色吸引,一扫阴霾。 萧北棠站在泉边,陆无忧抄起泉水泼向她,她回击。 天气冷,宋清浅怕她们着凉,温声提醒。但她们闹得很凶,许多人都加入了,一时间水花四溅,欢声笑语回荡山间。 宋清浅后来也放弃劝了,她年少的时候,不也是如此?若她不是先生,她也许会被感染加入进去,但她得持重啊。 午间,众人捉鱼的捉鱼,抓野鸡的抓野鸡,学子们商量好了的,分了几个小队去分头行动,其实她们带了吃食,但是这群人玩野了,也玩高兴了,抓不抓的到倒是不打紧,主要是其中的乐趣。 但别说,萧北棠还真抓了些野兔野鸡回来。赵子鸣用竹子做了把简易的弓,又削了些竹箭,就凭这些,萧北棠仍捕了这些野味回来。 架火就烤,众人兴致勃勃,拾柴的拾柴,点火的点火,分工明确,虽然比在学院里累,但却是很开心的。 回忆起刚入国子监那日的情形,宋清浅还很是唏嘘,那些质疑嘲讽她的学子,如今待她恭敬有加,这些学子间相处的也很融洽。 从孙成那件事以后,其实陆无忧和萧北棠虽嘴上仍是你来我往的争斗,但她们平日也是很和睦的,也会玩到一处。只是一碰到宋清浅这个人就变得互不相让。 最能体现的就是后来她们一起合计整过院长,院长其实很冤,他轻罚了孙成,还叫了宋清浅去谈话,她们以为这老头又欺负宋清浅,二人气不过,往他茶里放了泻药,她们看着院长跑了一日的茅厕。 她还在回忆,萧北棠递过来一只兔腿。 “尝尝。”她笑的天真烂漫。 宋清浅笑着抄起泉水洗了洗手,擦干净才接过来。 陆无忧也送来鱼,说:“宋先生,尝尝鱼,她烤的定没我这好吃,我可是有手艺的。” “戚,王婆卖瓜。”萧北棠不屑。 二人送完东西又你推我攘的离开。 宋清浅一只手拿着兔腿,一只手拿着烤鱼,眉眼浮上淡淡的微笑。 在山中待了一日,至晚他们才离开。 第61章 一路上齐声放歌,恣意洒脱。 …… 转眼隆冬,天气已经到了屋里需要燃碳的时候。清晨露水很重,霜结的枯草上面洁白一层,光看着便觉得冷。 这日休沐,去坤宁宫请安时,景帝提了北梁宇文月入京一事,颇为担忧,宇文月在边境屡屡挑事,极其不安分。 如今的几个藩属小国各怀心思,恨不得他们鹬蚌相争。宇文月虽未被封为太女,但已是储君般的存在。 景帝看着眼前的萧北棠,心中暗暗盘算着。宇文月有个妹妹,宇文鸢,她此行是带着她来的,说是带她来散散心,但是景帝敏锐的察觉到没那么简单。 萧北棠如今是朝野最关心的一个人,她能否担下重担,大禹后继是否明君,是当世朝臣最关心的问题。 只是萧北棠往日躲得远,否则定日日被这些老臣盯着。 昵称: 第48章 “殿下知道此事的重要吗?”回去路上宋清浅问她。 她漫不经心答:“知道。” 宋清浅深深看她一样眼。 但看着她的模样又收敛厉色,她从前从未参与这些政事,哪能奢望她一夕长大。 宋清浅神色稍缓,忖了忖说:“殿下,宇文月此来,定有目的,她一边在边关挑起事端,一边又主动入京示好,居心叵测,绝非善类。” 一碰到国事,宋清浅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自己在她眼里如同她的责任一般,不能出一点儿错。 月余,京里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国子监休学,宇文月领着北梁使团已在来的路上。 “小三方才来禀,孙府的案子,结了。”萧北棠语气失落。 “可我瞧着,殿下不大高兴?” 萧北棠蹙眉:“我不信这件事只是简单的仇家复仇…” 宋清浅点了点头:“确实蹊跷。” 她笑了一声问:“她们的名字,殿下给取的?” “?”萧北棠拧眉。 宋清浅补了一句:“那些暗卫。” “是。” “为何叫小一,小二?我猜还有三四五六七八……对吗?”宋清浅不解,暗卫的名字不是一般都挺冷酷无情的?譬如什么天罡地煞,铁手,无情。 “不为什么,好记。原本一和二好像是叫什么乾杀,坤杀,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名字,难记得很,每个人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穿着黑色飞鱼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要那名字不过为了她们分辨自己。” “于是我把她们都喊了出来,她们站了三排,我才知道,那么多人跟着我。那屋顶,够他们躲吗?”萧北棠不满的鄙夷了一句。 宋清浅又恢复往日神色,语重心长道:“殿下经常出宫,陛下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 “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萧北棠以为她又不高兴了,弱弱的嘟囔一句。 宋清浅笑了一下,说:“想必她们跟着殿下时,殿下都未必认得出来。” 萧北棠疯狂点头:“有一回街中看见算命的摊子,我就想着要不试一试?我一抬眼瞧着面熟。她不好意思的说,主子,我是小六。” 萧北棠此刻想起来还觉得很好笑,她的装扮实在滑稽,点了一颗豆大的痣在下巴上,也不知她哪儿学来的。 宋清浅跟着她笑。 “明日,殿下能否随我回一趟相府?” “回相府?明日?”她语气有些过于惊讶,还有些急躁。 宋清浅忖了忖说:“殿下若不愿……” 萧北棠解释道:“我没有不愿,只是你怎么不提前说,我好准备一番。” 她这话很奇怪,该准备的难道不是相府?太女殿下驾临,相府得好一番忙活。 宋清浅一笑,道:“那不如,后日?” 萧北棠问:“你可与丞相说过了?” “不曾。” “那你明日可是有急事回去?” “母亲病了,我想回去探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其实不必带着萧北棠,她只是需要萧北棠准她回去,光明正大的回。 按照宫里规矩,她如今的身份想大大方方的回娘家,还需萧北棠允准。否则她倒是可以回去,只是得微服悄悄回去。 她倒不是想摆什么谱,只是不想母亲担忧自己,回趟家,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回,总会有诸多对她和萧北棠的揣测。 “没什么,殿下若是明日不得空,那,后日?” 萧北棠斩钉截铁道:“就明日,丞相夫人都病了,如何还能耽搁。” “多谢殿下。” 萧北棠突然急躁:“那我们快一些回去。” 她说着加快了步子。 回了宫,萧北棠忙不迭的去了库里,挑挑拣拣,都不甚满意。她又转而去了内务府的府库。 这里放着的都是天子御用的东西,珍贵非常,由内务府负责清点保存。非圣旨不得擅取。 “叩见殿下。”内务府总管邓福安讪讪迎她。 萧北棠行色匆匆,片刻也耽误不得,道:“免礼,把门给孤打开。” 邓福安犯了难,他吞吞吐吐说:“殿下,没有陛下的旨意……” “孤现下没空请纸,改日给你补上。”萧北棠语气不耐烦。 “这……”邓福安仍不敢擅开。 萧北棠一把夺过她拴在腰间的钥匙,径直往库门走。 第62章 “殿下,殿下,使不得……”邓福安无助的跟在后面喊。 萧北棠不理会他,将锁打开。推门进去,里面一排排架子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珍稀物件。 玉器,翡翠,罕见的珊瑚,还有珍稀药材,千年人参等等。许多东西,萧北棠根本不认得是什么,要不是每件东西下面都贴了牌子,她便只知道东西稀罕,却不知道做什么用处。 她随意在每个品类下挑了几样,塞给跟在她后面的六子拿着。随意像是在街里买大白菜。 邓福安慌慌张张的跟在后头,心疼道:“殿下,这个不能摔得,这个也得小心着……这个不能……” 六子闻言,仿佛手上捧着的是个火药一般。不知所措。 萧北棠唤了人进来,仔细把东西包好。 “殿下,这,这……陛下还从未取用过这么多……这,万万不可啊!”周福安心疼的看着她拿走的那些个东西。 萧北棠心满意足的将这些东西全部抬回了梓晨宫。又去浴房好好沐浴一番。吩咐了杏儿明日多取几套衣服来供她选。才满意。 小桃听见外头的动静,不由得问:“殿下这是忙什么呢,搬进搬出的。” 宋清浅没在意,问道:“吩咐你备的东西,备好了吗?” “备好了。明儿能回相府了,真是高兴。”杏儿满脸笑意。 “行了,早些安置吧。”宋清浅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宇文月这个人。 “是。”小桃灭了几盏灯才退下。 昵称: 第49章 翌日,一大早萧北棠寝殿便站满了宫人,手上恭敬的捧着她的衣裳。萧北棠从她们跟前一一走过,仔细的挑选。正视程度远大于昨日在内务府。 她蹙眉摇了摇头,要么不够稳重,要么颜色太深。要么太过正式,要么太过华丽。 “没别的了?”她不甚满意的问杏儿。 主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都是这些,也没见她挑过。 “有没有颜色不那么深,又显得稳重不轻浮的?但又不要给人难亲近的感觉,还要不那么华贵。”她问。 杏儿犯了难,殿下何时如此郑重其事过?从前也不见她对穿着如此挑剔。 她又端了许多衣服来,形形色色的,什么颜色都全了。 萧北棠挑了许久,最后挑了一件平日不大爱穿的白色。一件圆领白色外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竹叶,若隐若现。中衣搭了赤色。选了顶简单的银冠。 宋清浅来时,杏儿正伺候她更衣。 这一身的确与她平日风格不大相符,温文尔雅?成熟又内敛。干净又温润如玉。 宋清浅打量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好看吗?”她走过开,满怀期待的问。 “殿下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宋清浅恭维了一句。 萧北棠害羞的笑了一下。到那几口箱子跟前,拍了拍最大的那个,笑道:“这些是孤给丞相和夫人准备的。” 她还备了东西?倒是出乎宋清浅得意料。这样也好,能让父亲母亲更放心些。 “多谢殿下。”她福了一礼。 萧北棠有些迫不及待道:“咱们出发吧?” 她整得好似她回娘家一般期待、热切,宋清浅忍俊不禁,道: “不急。还未去同皇后娘娘请安”,请完安,我们再去。” 萧北棠思量一番,说:“不必去了,今日休沐,母皇定在她宫里陪着,我差个人去说一声,我们只管走我们的。 ” 宋清浅沉着声音,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殿下,先去请安。” 萧北棠不再坚持,点了点头:“那,也好。” 两人一同去了坤宁宫,景帝果然也在。 “母后,儿今日还要去相府,问完安,这便该走了。” 景帝用着茶,随嘴一问:“去相府?” 宋清浅接过了话,说:“是,家中来信,母亲病了多日,殿□□恤,遂陪着浅浅一起回去探望。” “嗯,是该回去。你们成亲时,按照民间习俗,该三日回门。你成亲后也不曾邀你母亲入宫来过。”她放下茶盏,吩咐道:“赵岩,备些东西给太女妃带回去给丞相和夫人。” 萧北棠果断拒绝道:“不必了!儿已备好了,这便要出发了。” 景帝倒是讶异她如此懂事,竟知道备上东西了。 “陛下,浅浅也已准备了许多,浅浅代相府谢过陛下。”宋清浅打圆场,萧北棠拒绝景帝向来不留情面,总是下她的面子。 景帝一笑,说:“如此,你们带着太医去,太医暂留在相府照料夫人,替朕带话去,望丞相夫人好好将养身体。” “谢陛下。” “太医,对了,带着太医,我怎么把这事儿忽略了。”萧北棠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 皇后温声道:“棠儿,你到了相府可要礼数周全些。别总是冒冒失失的。” 萧北棠乖乖点了点头:“儿晓得的。” 从坤宁宫出来,萧北棠有些愧疚的问:“大婚后,我没同你回门,你……” 宋清浅笑了一声:“嫁于天家,如何还能依民间的礼节。陛下不过随嘴一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萧北棠目光软软的看了她一眼,鼓起勇气说:“我那时同你有些隔阂,纵然是该做的事,定也没做到。不过往后,你有什么同我说便是,我自会做的。” 第63章 宋清浅平淡道:“我晓得。” 晓得什么?晓得从前那些隔阂?还是晓得往后该同她提这些事?或,是晓得自己对她的心意?她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好像自己说的这番话,对她来说并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车驾中,六子提前放了炭盆,四面窗子也封了,今日的阳光看起来和煦,但是化雪的时候,阳光里也是透着寒冷的。 六子递上狐裘,披在她身上,层层分明的光洁顺滑狐毛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萧北棠踩着人凳先上了车,她回身伸出手,温柔的笑着。 小桃扶着宋清浅上车,宋清浅一抬头对上她满脸灿烂的笑意,心里如同被春风拂了一下。其实有时候,萧北棠确实也很令人觉得温暖。 她身上似乎没有那些乾元身上的傲慢和偏见。这一点至少在宋清浅这里已十分难得。 她将手搭上去,萧北棠扶着她进了车里。 二人坐着,挨得不远不近,萧北棠突然拉上她的手。 宋清浅往回缩了缩,想把手抽回来,萧北棠愣了一下才放开。 萧北棠有些局促:“我只是,见你手有些冷,想替你捂一捂。” “谢殿下。”宋清浅心跳的有点快。 有时候她的态度会让萧北棠觉得自作多情,好像一腔热情,都贴了冷屁股。 可她有时候又在想,宋清浅不就是这个性子,没见她为什么争抢过,也不见她欢喜过什么。她醋过玲珑那一次,萧北棠以为她心中有她,可是后面又好像若无其事一般恢复如常。 相府离得不远,穿过一条街便能到,萧北棠一路上时不时掀开帘子张望,十分着急。 不多时马车缓缓驶到相府门口,还未及停稳,萧北棠便先站了起来往外走。 宋濂带着一众家小在相府门口迎接。 萧北棠先下了马车,回身伸出手去接宋清浅,宋清浅扶着她也下了车。 “臣宋濂,恭迎殿下,太女妃。”宋濂领着众人正色一拜。 萧北棠扶起丞相,浅笑道:“孤今日是陪太女妃回门探望夫人,不必拘礼。” “谢殿下。外头冷,请殿下入府吧。”宋濂做请。 “好。”萧北棠停了一下,又回身笑着牵起宋清浅的手往里走。 宋濂探究的看了二人一眼。在前头引着路。 宋清浅其实没太料到萧北棠的这些举动,她似乎越发明目张胆了。但当着父亲的面也只好由着她。 “宋夫人在何处?”萧北棠问。 宋濂叹了口气道:“殿下恕罪,夫人卧病房中,故而不能来接驾。” 她没有架子,只是灿烂一笑:“无妨,宋相,先带孤和太女妃去探望夫人吧。” 萧北棠牵她手的力气紧了紧,像是在安抚宋清浅。 昵称: 第50章 宋濂领着她们往夫人卧房去。一路上穿过前厅,再穿过前院,小花园。萧北棠一路上新奇的张望探寻。满怀好奇。 相府的景致算得上雅致,但也无称奇之处。尤其是跟宫里比,更是无有长处,偏她一副别有洞天的新奇感。 宋濂到卧房门口,下人自觉打开房门,他领着二人入内。 宋濂轻声道:“夫人,殿下和太女妃来了。” 宋夫人闻言便要强撑着身子起来行礼:“妾身……” “夫人不必多礼。”萧北棠开口拦下她。 宋清浅突然又有些后悔带着萧北棠回来,她一个人回来,只需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关起门来,哪里还会劳母亲起身向自己行礼。 好在萧北棠还算个知冷热的,没有让她心里再多几分愧疚。 宋濂扶着夫人坐起来,宋夫人看着宋清浅,眼中瞬间便染了雾气。她竭力克制,强撑笑意。 宋夫人清减许多,人也不似从前那般荣光焕发。宋清浅也看出母亲的隐忍,眼神安慰着她。 萧北棠温声道:“母皇让孤带了太医来,不如请她为夫人诊脉,看看病情。” 宋濂躬身一拜感激道:“谢陛下体恤,谢殿□□恤。” “不必多礼。”萧北棠唤道:“李太医。” 太医入内行了礼,上前查看病情。 见太医收起脉枕,萧北棠忙问:“如何?” 太医答道:“夫人心中郁结成疾,故而病重。臣先开些方子,不过夫人也需将心中之事疏解。方能痊愈。” 宋夫人颔首道:“多谢李太医。” “不必言谢,那臣这就下去开方煎药了。”李太医背上药箱,躬身退出去。 宋清浅捏了捏萧北棠的手,说:“殿下,妾想与母亲说说体己话。” “嗯,好。”萧北棠拉着她往前,让她在床沿坐下来。 萧北棠则乖乖的在她身后站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宋濂几人愣了一下,都忍着笑意。 宋夫人温声提醒道:“怎能让殿下站着,浅浅?” 萧北棠傻傻的说:“孤不坐,你们聊你们的。” 宋清浅短叹一声,笑道:“殿下?” “?” 宋濂见她一脸呆呆的,还没会过意来,微笑着说:“不如殿下先跟老臣逛逛府中景致?” 萧北棠点了点头:“噢,也好……” 岳父邀请哪能拒绝。 她临走还朝着宋清浅说:“那孤一会儿再来寻你。” 第64章 像是叮嘱她,又像是不放心她。。 宋清浅点了点头,一脸无奈。 萧北棠走后,屋内只有母女二人,宋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宋清浅。 “母亲这般看我,做什么……” “你与殿下,看起来感情不错。” 宋清浅有些局促道:“尚可……”哪有什么感情,师徒之情,倒是有。 宋夫人打趣她:“同阿娘还藏着掖着?” “阿娘,浅浅并未藏着掖着……”宋清浅也是一头雾水。萧北棠这两日明显待她比往日更加亲近。 宋夫人问:“浅浅,你在宫中,可还习惯?” 宋清浅答:“女儿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和陛下,都待儿极好。” “从前听闻殿下是个纨绔的,今日见着,倒也不似传闻那般?” 宋清浅肯定道:“殿下她不过是年纪小,贪玩了些,品性却是好的,甚至好过女儿见过的大多数人。” “不论如何,殿下待你好,阿娘就放心了。好过你哥哥。”宋夫人不禁忆起伤心事。 宋清浅目光哀伤:“雨嫣姐她……” 宋夫人长叹一声,哽咽道:“浅浅,你说苍天为何不能待她们这对苦命鸳鸯好一些呢?明明是一对有情人,如今却阴阳两隔!” “王府为何铁了心不肯她嫁给刚刚,比她至死也不放过。”宋清浅不解。 “浅浅,你也知道,家世相差无几,可那江子豪是个乾元,与你哥一同考取了功名,但他是探花,你哥只将将入榜。” “纵然有祖上荫蔽,往后的前程,你哥也难及他。” “这也太荒唐了,感情一事哪能处处算计?”宋清浅心中闷闷的疼,问:“那兄长他,可还好?” 宋母疼惜道:“如何能好,浅浅,你哥他连雨嫣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起先他不能接受,成日的酗酒,险些死在外头,如今虽不再寻死觅活,可阿娘总觉得他怪怪的,不爱说话,不苟言笑,常把自己关在书房。” 宋夫人越说越伤心,咳声不断。肺腑跟着颤。 宋夫人泪眼婆娑:“前些日子,你阿爹说,替他物色一门亲事,让他将雨嫣忘了。他却说,他此生绝不会娶旁人。宁愿孤寡一生……阿娘心如刀绞,才急火攻心,大病了一场。” 宋清浅往前坐了坐,拉着宋夫人的手,温声宽慰:“阿娘,晚些时候,我去劝劝兄长。您也别太难过了。” “浅浅,你说你哥怎么这么苦啊,为了考功名数年来废寝忘食,一刻也不敢松懈。如今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却是永失所爱。”她越安慰宋夫人便越辛酸。在她怀里痛苦起来。 …… 宋濂和萧北棠漫步庭院,宋濂见她对院中十分好奇,问:“殿下是想去书房还是臣带着殿下四处转转?” 萧北棠答:“孤想在这院里,四处逛逛。 “也好,殿下请。” 两人一路走,相府毕竟比不得皇宫,萧北棠觉得百无聊赖,随口问道:“宋相,能同孤说说,太女妃小时候的事儿吗?” “自然。”宋濂捋捋胡子,满眼慈爱,指着眼前的假山道:“说起来,殿下眼前这座假山,浅浅不知道爬上去过多少次,还从上面摔下过一次。将随从吓坏了。” 萧北棠兴致勃勃问:“她小时候也如此顽皮吗?” 宋濂似乎想起了什么,放声大笑:“哦呵呵,皮的。也常挨揍得。” 萧北棠忙说:“宋相快说来听听。” “臣年轻时,爱交朋友,时常在家中会友,因而太女妃多了许多同龄玩伴。她会拿着虫子吓唬比她小的孩子,把人家吓哭了,她还得意的笑。” “虽然她不是年纪最大的,但那些孩子总喜欢跟着她。俨然孩子王。有一回,我与几位挚友在廊下闲聚,她们就在这院中玩耍。” “……” 萧北棠捧腹大笑:“原来宋……太女妃也如此调皮捣蛋,如此不像话 !” 宋濂感慨:“是啊,她屁股后头总跟着一帮孩子。” 萧北棠看了他一眼,忖了忖问:“宋相……孤有一事想问问卿。” “殿下请讲。” 萧北棠踟躇片刻问:“她,可曾有过心上人?” “这……”宋濂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有些为难。 萧北棠问这个是何意?只是单纯了解还是好奇?还是妒心大发?萧北棠此前看起来荒唐了些,但皇室中人,哪有真的毫无心计。 宋濂不得不起了戒心。 萧北棠笑了一下,说:“宋相若是为难,便不说。” 看,她有时候看起来呆呆的,有时候又明白的很。 “回殿下,此前来同她提亲的倒是不少,但太女妃面都不肯定见,应当是无心上人。” 萧北棠又问:“那她何以到了二十多岁,还未婚配?” 宋濂叹道:“若是有心上人,何以不嫁?正因没有,才不愿草草嫁人吧?” 他用了个不太肯定的问句。 萧北棠豁然开朗:“言之有理。” 昵称: 第51章 出来多久了?这园子走了大半了。时间应该够了吧,这时候回去,她们的体己话说完了吗?要不要再晚些回去,可她莫名的好想见宋清浅。怎么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她就开始惦念了。 萧北棠暗暗出神,百无聊赖的走着,时不时还暗暗叹口小气。宋濂跟着她,也看得穿她的心思。 第65章 宋濂微笑请示:“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殿下同臣回去吧?” 萧北棠立马点头,高兴道:“好,那便回去吧。” 还真是不加掩饰。 说着大步流星往回走。宋濂在她身后不禁好笑。 “太女妃,孤回来了。你们的体己话,可说完了?”萧北棠从外头探头,呆头呆脑的。 宋清浅和夫人忍俊不禁。 “殿下快进来吧,外头冷。”宋夫人温声唤她。 虽说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宋夫人倒是对她莫名觉得亲切。 萧北棠笑着进来,下人给她搬了凳子坐下来。她说:“孤还带了许多东西来。” 她示意六子命人搬进来,大箱子小箱子,还有一些精致的匣子。 她随手打开几个,语气十分平淡:“只随意挑了些,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可她打开的匣子,当中的东西却不是平常东西。琉璃盏?她怎么把这个东西拿来了?那是外邦进贡来的,一共也就四只。 还有那些…… 宋濂惊在当场,这些东西,哪怕是陛下赏赐,一次也最多挑个一两件,这怎么拿来这般多? 宋濂眼神询问宋清浅,宋清浅也是看着这些东西,怔愣住了。萧北棠说准备的东西,竟是这些?这些怕不是她库里的物件。 “殿下……这些?”宋清浅抿了抿唇。 萧北棠看她脸色不好,有些失落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宋濂跪在地上道:“臣惶恐。” “宋相这是做什么?”萧北棠快步上前扶起她。 “殿下赏赐的这些,绝非凡品,臣实在不敢受。” “孤既赐给了卿,卿便受得。宋相收下便是。”萧北棠有些不高兴了,挑了那么久,他们竟然不喜欢。 她一不高兴,就全写在脸上,板着个脸,有时候像极了陛下,叫人生畏。 宋濂无措的看了看宋清浅。宋清浅点了点头,示意他暂且收下。 宋濂又一拜:“谢殿下。” 宋清浅到她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哄道:“殿下,这些东西太过贵重,父亲一时不敢受也是常情。” 萧北棠看到她瞬间愁云消散,尤其是她都来哄自己了,自然开心的笑起来。 “臣命人备了午膳,还请殿下移驾。” “好。宋夫人先好生休息,晚些时候,孤再来看你。” 宋夫人坐起来些,颔首道:“谢殿下。” “走吧。”萧北棠又自然牵起宋清浅的手往外走。 正厅里,萧北棠牵着宋清浅坐了主位。 宋清许风尘仆仆回来,正色一拜道:“臣今日有些要务,怠慢了殿下,太女妃,还望殿下,太女妃,恕罪。” “免礼。”萧北棠抬手,问:“你是宋清许吧,太女妃的长兄?” 宋清许起身答道:“正是。” 他一抬头,宋清浅便心疼不已,他消瘦了许多,眼下的乌青浓重,目光涣散,脸色也不好,不似从前那般有精气神。 萧北棠笑道:“今日休沐,卿还如此勤勉,实在难得。快坐下吧。” “谢殿下。” 萧北棠见众人都拘着,坐的板板正正,又道:“即是陪太女妃回来省亲,便不必如此多的规矩。” 众人应:“是。” 算了……也不是说一句就能真的不拘束的。萧北棠叹了一声。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萧北棠平日本就不拘束惯了,今日反倒把她给拘着了。 外头仆人鱼贯而入,一道道菜端上来。不似宫中那般精致好看,但看起来也垂涎欲滴。 宋濂平日节俭,这一桌子已经超出平日的规格。 “若是不合殿下口味,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孤不挑食的。” 宋清浅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不挑食?每日督促她饮食均衡的人就坐在她身边,她也好意思说的这般脸不红心不跳。 萧北棠见大伙儿不动筷,说:“都用吧,天冷,凉了就不好了。不必拘束。” 六子刚想替她布菜,她便自己拿起箸自顾自夹起菜来。吃的津津有味,一副真不挑食的样子。 她这样,众人才也动起筷子。不过同她一起吃饭,免不了拘束不自在,除了她,其他人用的都很少。 她像是尝到了珍馐一般,吃的很是高兴,宋清浅也不好拿宫里那套管束她,便没做声。她虽吃的香,仪态还是在的,这样便很好了。 用完午膳,萧北棠非拉着宋清浅去她的卧房,说要看看她自小住到大的地方。 宋清浅本想找宋清许聊上两句,但宋清许吃完饭便借口有事出府去了。 宋清浅索性无事,便带着她去了自己的厢房。 她的屋子在府中安静的一处角落,进门后有个小院子,里面是一颗有些年岁的银杏树。院落里面很干净,看来有人每日洒扫。 宋清浅领着她进了卧房,确实有人每日撒扫过,像是有人在住一般的干净。 里面陈设不多,不似一般闺中卧房那般放着女工刺绣,或是香囊荷包。 里面挂了几副笔墨绝佳的字画,不是哪个大家之作,萧北棠定睛一看落款是宋清浅的印。 原来是她自己画的,这几副画,十分能见功底。 床头墙边挂着一把佩剑,她还会剑? 第66章 宋清浅自己回到这里也如隔世一般。她四处瞧了瞧,与她走前一般样。看来父亲母亲还为她留着这间院子。 萧北棠心血来潮道:“我们今夜不回宫去,留在这里,如何?” 宋清浅愣了一下,留下?她是想留下,想同兄长叙叙话,想在这间屋子住上一住,想与家人再如从前一般。 可……她如今是太女妃,毕竟不是寻常百姓家。带着太女留宿在臣子家中,怕是会有不妥。 再说她的身份,留下来少不了要给父亲母亲添麻烦,想来还是算了。 而且,在相府若不与她同床共枕,只怕也不妥。 她摇了摇头道:“还是回去吧,留在这里,只怕不便。” 萧北棠讶异:“你不想留下来吗?” “我……”宋清浅实在很难说出不想二字。 萧北棠看着她,极温柔道:“你想的,那便留下来,是孤要留的,你也不必担心有什么麻烦,孤从前也常在外留宿。母皇不会怪罪你的。” 她没给宋清浅思考的机会,而是吩咐了人,将屋里收拾一二,虽说没什么可收拾的,四下都十分干净。 宋清浅也没有违拗她的意思,毕竟她确实想留一晚。 昵称: 第52章 午后,萧北棠同宋清浅在府上又逛了一圈,算是宋清浅故地重游,也算是带着萧北棠四处看看。 下午的日光暖和一些,宋清浅在相府时少了许多平日对她的说教,萧北棠喜欢这样。她有时候容易得意忘形,平日里总少不了宋清浅的提点。 今日她不知是顾及她面子还是在父母面前的原由,十分温柔,虽说不及寻常妻子对夫君的体贴,但萧北棠仍心满意足。 晚膳前,宋清浅和萧北棠又去看望了一番宋夫人,顺便提了留宿的意思。 宋濂忙不迭叫人准备。可她们说的晚,府里事先没想到她们会留宿,因此,乱作一团。 萧北棠令他不必忙活,就知他们会小题大做才刻意说的晚些。宋濂便也遂了二人的意思。 晚膳后,宋清浅独自去见了宋清许。 他面色阴沉的坐在书房,见宋清浅来了,起身行了个礼。 “兄长,在忙什么?” “一些琐事。你怎么来了,丢下殿下一人,如此好吗?” “无妨,她不会介意。” 宋清许冷嘲一声:“是吗?我还以为,她们这些天潢贵胄,都很难伺候。” 宋清浅听出他语气中夹杂的怪味儿,顿了顿道:“兄长,我知你心中有怨。可并非人人都一样。” 他面露不悦:“浅浅,你在替她们乾元说话?” “并非是替乾元,我只是觉得,兄长似乎对乾元有了偏见。” “浅浅,我以为我们会是一样的想法。你是坤泽我是中庸我们遭受的不公还不够吗?凭什么她们生来就优越?凭什么我们就得低人一等?”宋清许语气有些激动,像是压抑很久的爆发。 “兄长,我是曾觉得不公,但我并不恨乾元,乾元有傲慢,有自私,也有心存偏见的,可如同父亲一般的乾元,也不在少数。” 如萧北棠…… 宋清许叹了口气,不与她争辩,他说:“浅浅,我知道,你是来劝我放下的,你放心吧,哥没事。” 宋清浅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来劝兄长放下的,放下谈何容易。我只是希望兄长能倾诉一二,或许能好过一些 ” 宋清许走到窗前,对月长叹一声:“浅浅,我知道,你会懂我,我们是一样的。一样的身不由己。” 宋清浅温声劝道:“兄长,雨嫣定是希望你能善待自己的。不论如何,你也该为了她,珍重自己。” 宋清许苦笑一声:“没有她,保重自己又如何呢……” 宋清浅看着他颓丧的样子心中不免难受。爱而不得,只怕是这世上最让人遗憾的事了。 宋清许淡淡道:“好了,你回去吧。给哥点时日,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清浅也没在多说,毕竟情伤难愈,旁人再劝,也是无用的。 宋清浅回小院时,萧北棠正坐在桌前摆弄宋清浅自小留下来的玩意儿。 满满一匣子,看起来,宋清浅曾经也很宝贝它们。 “你回来了。”萧北棠展颜一笑。 “殿下在做什么?”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玩的?孤都不曾见过。”她饶有趣味的摆弄着。 宋清浅一笑,道:“殿下自小养在宫中,这些东西自是不常见的。” 她脱口而出:“我们把这些带回去吧,以后可以给我们的孩子玩。” 宋清浅一怔,她说什么?孩子? 萧北棠将它们一一放回去,将匣子盖好。看着她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同你兄长聊完了?多日不见,不是该有许多话说?” “嗯,简单聊了两句,也无具体事说。” “我还以为你们会有许多话说,我没有兄弟姐妹,总觉着,若能有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人,定是件幸福的事。” 她又补了一句:“你兄长与你长得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他不及你好看。” 她今日话很多,好像很高兴?从昨天知道要来相府就很高兴。可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宋清浅温声:“殿下,时候不早,早些洗漱安置吧。” “也好。” 第67章 不过……原本没打断留宿,因此没带着杏儿她们。宋清浅去水房洗漱回来后,见她还在那里不动,才反应过来。 宋清浅吩咐道:“小桃,你去伺候殿下宽衣洗漱。” “是……”小桃迟疑了一下。 萧北棠有些局促。方才宋清浅去洗漱时,萧北棠才反应过来,今晚又要与她同床共枕了。她心里乐开了花,一时间忘了动作。 “不必,孤不惯旁人伺候,孤自己来吧。” 她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不趁手,动作十分别扭。 什么不惯旁人伺候,上回灵山寺也不见她这般说。 宋清浅跪坐在榻上,叹了口气,将其他人支了出去,令小桃送了热水来。 “过来。”她极精炼的吐了两个字,像是命令又带着些无奈。 萧北棠乖乖走上前,她跪直身子,伸手替她宽衣解带。将衣服挂好后,又将她冠卸下。 这个味道……她释放信素做什么?宋清浅蹙着眉看她。 小桃端了热水进来,她命小桃开了些窗。又问:“殿下洗脚也不惯旁人伺候吗?” “……” 宋清浅笑了笑,眼神示意小桃伺候她。 “阿嚏。”萧北棠重重打了个喷嚏,一个激灵。 窗子打开的风径直吹向她,将她冻着了。她瑟缩着抱紧自己。 小桃替她擦干脚后,她迟疑了一下,才钻进了被子里。 小桃退了出去,把门窗关好。 萧北棠躺着不敢动,她偏头看着宋清浅。她合着眼,极安静,似乎睡下了。 “宋清浅。”她低声唤她。 “嗯?”宋清浅低低应她。 声音懒懒的,像只猫一样。 萧北棠突然很满足,尽管两个人中间足以再躺一人。 萧北棠往里挪了挪,宋清浅睁开眼看她仿佛在问,你做什么? 萧北棠有些窘迫,她说:“有些冷……” 宋清浅戳穿她:“殿下不是一向号称体热?” 萧北棠被抓住话柄,一时也无言以对,又往外挪了挪。 “不是冷吗?”宋清浅淡淡道。 “冷。!萧北棠愣了一下,兴奋的又挪回去。 “睡吧。” “好。” 昵称: 第53章 翌日,宋清浅先起了身,今日早朝,宋濂会起的十分早去上朝,她早早侍奉完父母,回来时,萧北棠已经醒了。 “你做什么去了?”萧北棠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父亲今日上朝,走得早,我去请安。” 萧北棠打了个哈欠问:“你从前每日都如此吗?” “是。”宋清浅走上前来,拿起架子上的衣服,说:“殿下更衣吧。” “嗯。”萧北棠站起身展开双臂,问:“今日做什么?” “同母亲再说说话,待父亲回来,当面道别后,我们便回宫吧。”宋清浅一边替她穿衣一边说着。 “这便要回去了?怎么不多待几日?”她不解的看着她。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说:“母亲这边,太医也说了无甚大碍。我也放心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萧北棠在相府,阖府都紧绷着。还是早些回去稳妥。 萧北棠点了点头:“那等夫人身体好了,你多召她入宫里来。” “谢殿□□恤。”宋清浅将她外袍穿上,收拾妥当,带着她去用了早膳。而后到宋夫人卧房。 经过昨日,宋夫人对萧北棠改观不少,虽说贵为储君,但也没有架子,最主要她待宋清浅也好,宋夫人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觉得喜欢。 “殿下昨夜歇的可还好?”宋夫人温声问。 萧北棠笑答:“十分好。” 宋清浅看着她,昨日她睡外侧,一直往里挤,还好有一面墙挡着,否则宋清浅只怕又是一夜难眠。 “如此便好。”宋夫人点了点头,说:“殿下,太女妃自小养在相府,平日若是有侍奉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恕罪、海涵。”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笑道:“夫人言重了。太女妃十分好,处处都好。” 宋清浅的脸立时红了。她怎么能当着长辈的面这样直白? “母亲,我们今日便要回宫去了。”宋清浅岔开话题。 宋夫人看了萧北棠一眼,说:“嗯,若是可以,便多回来几次。。” 萧北棠笑着道:“待夫人病好全了,夫人也可常进宫去陪陪太女妃。” 宋母叹了一声,说:“不是妾身躲懒,宫中规矩多,总觉得拘束。” 萧北棠点了点头,笑道:“那往后孤多带太女妃回来看看。” 宋夫人顿了一下,她们这般如胶似漆吗?她还要回回跟着?身为储君,这样得闲吗。 “往后妾一人回来便好,殿下无需拨冗陪着。”她语气有些冷淡,像是就这般定了似的。 宋清浅头一回带她回来,不过是为了母亲安心,可往后她便不必来了,也省的给相府添麻烦。 “也好……”萧北棠语气低落。 “再不久,父亲就该下朝回来了,女儿同父亲当面告别,便回去了。” “也好。”宋夫人应了一声。 “殿下,妾身有几句话想单独同太女妃说说,能否劳烦殿下先去正殿坐着歇会儿?” 萧北棠还在失落,这边又被下了逐客令,她艰涩扯出微笑,道:“那孤这便去了,夫人多保重身体。” 第68章 宋夫人看着萧北棠离开后,蹙眉道:“浅浅,殿下方才的意思分明是想陪着你回来,你怎么如此冷淡待她,若是令她寒了心……” “阿娘,她小孩子心性,说话不考虑这许多。我若是常常带她回来,旁人少不要的要诟病相府居心不良。”萧北棠大概说的是真的,可宋清浅并不想她跟相府走的太近,纵然陛下不猜忌,但人言可畏。 “你说的不无道理。”宋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过,你应当同她慢慢说,你啊,就是少了几分温柔。” 宋清浅没有说话。 宋母见她似乎对此不甚上心,叹道:“你年岁也不小了,阿娘还想早日抱上外孙呢。” “浅浅知道。” “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曾提过此事吗?” “提过,但此事实乃天意,急不得。” 宋清浅也偶有想这些事的事,或许为她择几个侧妃,才能解她后顾之忧。可她想到这个便心中不爽,左右她才十六,没人会顶真的劝。 “殿下如今年岁小,身边还没有其他人,但她身边总不会一直没有旁人。你与她年岁相差许多,待她到你这年纪,你已年近三十……”宋夫人道出她的担忧。 在父亲母亲面前,教导只管听着便好,也不必与他们争论反驳。 宋夫人看出她虽然不反驳但心中并不认可她的话,又劝:“浅浅,阿娘知道,你不愿同其他坤泽那般,可人这一生,大抵都是如此的。” 宋清浅点了点头,说:“阿娘不必担忧女儿,女儿心中都有数,您好好保重身体。” 宋母捏起帕子,不自觉的哽咽起来。“阿娘知道,你自小主意甚笃,也不奢望三言两句便劝动你。” “阿娘,这是做什么……”宋清浅见不得她这样子。 宋夫人擦了擦眼泪,说:“浅浅,都是阿娘不好,自从你兄长那件事,总爱胡思乱想。别管阿娘,我一会儿就好了。” “阿娘只愿他想开些,成亲生子,安稳一生。” “阿娘,兄长会想得开的。”宋清浅轻轻抚她背。 今日下朝晚了些,丞相至午时才归。 宋濂脱下乌纱,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宋清浅听闻他回来,到前厅想与他说上两句话,便要回去了。 但见他愁容满面,问:“阿爹,是有何烦心事?” 宋濂将手从眉心拿下来,叹了口气:“年节眼看就不远了,几个藩属小国纷纷休书希望减免纳贡,我大禹护他们一年,他们却什么都不想给。” 萧北棠站在一旁,暗暗竖起耳朵,从前她绝不会关心这些事,可如今她不自觉的想听。 宋清浅劝道:“阿爹不必过分担忧,他们每年都是如此,最后还是分文不少的纳贡。” 宋濂怅然,满含忧思,道:“这次他们态度强硬,只怕和北梁脱不了干系,这个宇文月,只怕不好对付,亲来长安,又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还有同济会,这个同济会在藩属小国竟也有分舵。” “说起这个,女儿险些忘了,孙府一事,最后只说是仇杀?当真吗?” 宋濂叹息:“线索断了,后来的一切像是人精心安排的,官方只能一步一步跟着往里走。” “看来这个同济会,当真不简单。” 昵称: 第54章 宋濂目光探究的看了着萧北棠,她浑然不觉。 萧北棠无甚雄心壮志,至少如今是没有的。陛下虽年富力强,但总不免令人担忧后继之君。 萧北棠日后势必要与宇文月有一番较量,陛下心中如何能不担忧。 宋清浅问:“父亲,可知宇文月此行的目的?” 宋濂摇了摇头道:“国书中,宇文月只说,她初掌大梁,愿与大禹永结为好,协胞妹宇文鸢一同入京,以示诚意。” “宇文鸢?” 宋濂捋捋胡子,垂眉叹息道:“陛下怀疑,宇文月带着宇文鸢一同来,是想提出让宇文鸢与我朝皇子公主结亲……” 宋清浅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喃喃道:“我朝只有殿下一人……” 萧北棠断言道:“绝无可能,大梁狼子野心,孤才不要娶什么宇文鸢。母皇也不会答应。” 宋濂拱手道:“殿下莫急,只是猜测罢了。” 萧北棠嘟囔道:“孤才不要,蛮夷女子。” “好了,殿下,此事还未有定论。”宋清浅劝她,她心浮气躁,心思全写在脸上。 宋清浅也隐隐有些担忧,萧北棠不够老练,宇文月进京,殿下势必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躲清闲,若是陛下命她接待来使,如此重担,她又能否胜任。 不是猜测,而是必然。萧北棠是大禹太子,宇文月是大梁靖王,多少双眼睛盯在萧北棠身上。 离开相府,宋清浅坐在车驾中,沉默不语,思绪万千。 “怎么了?”萧北棠瞧着她微微蹙眉的神色,去牵她手,问她。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萧北棠果然还是明媚的少年,朝廷之事她身为储君似乎漠不关心,也想不到自己身上可能落下的担子。 但宋清浅不能不想,不仅要想还要想法子让她稳稳过了这一关。她抿了抿唇,问:“殿下,宇文月来京,陛下势必会要你主持接见,说不定还会要你主持国宴,你怕吗?” “我?母皇以往都是自己主持人,我出现不过是去凑数的。”萧北棠不假思索,觉得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 第69章 宋清浅凝重的看着她,深深盯着她。给她瞧得有些紧张,说错话了? 萧北棠避开她的眼神,弱弱道:“她入我京中尚且不惧,孤有何可惧?” “我知道她不会是个好对付的人,我也知道你们对我不大放心。”萧北棠坐过去一点,语气有些委屈。 “殿下,我只是担心,殿下应付不了她。” 她又挪了挪身子,靠过来,有些不满问:“你只担心我应付不了宇文月,怎么就不担心她万一真的把妹妹嫁给我?” 宋清浅噎了一下,淡淡道:“殿下,我在说正事,宇文鸢的事,不是你我可以做主的。何况,殿下娶侧妃本就天经地义,也是早晚的事,我担心有何用?” 可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有别的女人?那她吃玲珑的醋做什么!萧北棠怔了片刻,失落的背过身去,生起闷气。 萧北棠想开口问,可是每每看到她淡漠的眼神,便又不敢问了,似乎答案都已写在她脸上,写在她眼里,让萧北棠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车驾才入宫门,她们就被等在门口的赵岩领去了坤宁宫。 “母皇,母后。” “起来吧。”景帝声音有些疲惫。 皇后温声问:“宋夫人身体可好些?” 宋清浅答:“回母后,母亲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些时日。” 皇后点头:“如此便好。” “棠儿,内务府昨日来人,说你前天晚上到内务府取了些东西?”景帝平静的问,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 皇后看了景帝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是。”萧北棠淡然自若,她知道此事景帝定然会提。她做的时候就不惧。 景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抿了口茶又放下杯子,心平气和道:“朕已同内务府说了,以后你再取用,无需再拦,更不必报朕。” 萧北棠目光探究的看着她,母皇今日这是怎么了,拿了她那么多东西,搁往日她虽不罚她,也少不了斥责一番,今日她竟一句话都没有。 怎会一句话没有?景帝昨日在皇后这里已发过牢骚,气又气不起来,索性她是拿去送了丞相,若是拿出去挥霍了…… 她只说养儿无用,全贴给旁人去了,从不见她往回倒什么好东西,送出去倒是大方的很。 皇后实在忍不住笑,安慰她许久。若是旁人的东西,萧北棠拿起来或许还能顾忌一二,若说是景帝的东西,那她是毫不手软的。 景帝瞥她一眼,欠债该还。她悠悠道:“棠儿,明日起,你每日到议政殿议政。” 不是吧?拿她那么点儿东西就这样报复?还以为她变大方了,果然,斤斤计较。 “儿不去。”萧北棠果断拒绝,不过是拿了她些东西,提这种要求,未免过分了。 景帝倒也平静,似乎猜到她定会拒绝。她看了一眼宋清浅,又道:“那你便大朝时上朝,另外过几日,梁国靖王宇文月进京,届时,由你负责接待来使。” “好。”她答应的很干脆,甚至还有些积极。 景帝有些诧异,平日她断然不愿理会这些事儿的,她已做好让宋清浅说服她的打算,她怎么却答应的这般干脆?难道是她这招以退为进奏效了? 景帝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清了清嗓子又说:“朕是说,让你接见梁朝靖王宇文月和公主宇文鸢,你可听明白了?” 萧北棠毫不犹豫答:“儿听明白了。” 景帝又看了一眼宋清浅才道:“事关重大,你是储君,需得礼数周全,举止得体,方能显我国威……” 萧北棠蹙着眉,她听得出景帝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怕自己失了她的颜面。她不悦道:“母皇若是觉得儿难当大任,换别人去吧。” 怎得突然又来了脾气。 “朕无此意,朕只是希望你……算了,浅浅,届时你与棠儿一同接见来使。”景帝叹了口气,这孩子对自己成见太深,还是交给宋清浅去说教吧。 宋清浅福了一礼道:“是。” 出了坤宁宫,萧北棠步伐飞快,透子骨子拧劲。宋清浅跟上去,叫住她,问:“殿下,方才陛下提的内务府之事,是指殿下赐给相府的那些东西?” 萧北棠猝然停下回过身,不悦的看着她,问:“是又如何?你是否要同孤说,这样不对,该如何如何?” 宋清浅短叹道:“我并非此意。谢殿下如此看重相府。我感激不尽。” 她分明对自己的行径不满,话到嘴边又改口,是觉得自己太过无理取闹?还是觉得朽木不可雕? 萧北棠失落垂下头,颓丧问:“宋清浅,你是否会觉得我很无用?只会无理取闹?” 宋清浅沉吟片刻,道:“殿下只是任性了些。” 好像旁人都觉得她是生的好,她有时候也很委屈啊,那些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还不知道如何嘲讽议论她。 她从前其实没在意过,毕竟她确实不务正业,因此不论旁人如何议论她,她从不与人计较。可她现在很在意,尤其在意宋清浅的看法。 她紧抿唇线,深深看了一眼宋清浅,说:“孤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清浅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她微微伸出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有时候她觉得萧北棠其实很乖的,三言两句的夸赞就能让她高兴。她不乖的时候,大概就是顺毛驴一般,顺着她捋一捋,也就哄好了。 第70章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1-03 04:52:08~2024-01-06 12:3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脸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又过几日,宋清浅寻了借口回了相府。萧北棠没有跟着,一是宇文月快要进京,此事由她主理,鸿胪寺那边一直揪着她商议细节,二是她知道宋清浅在躲什么。她的潮期,就是这几日。 张定清这个人,萧北棠也在议事殿见过了她。她一身红色官袍,立于武官一侧,不苟言笑时,脸上浑然肃杀之气,她偶尔悄悄投来探究自己的目光,让萧北棠觉得很是不舒服。 宋清浅没有着急回宫,她约了张定清于京城他们从前常去的茶馆碰面。 张定清这日早早便到了此处等她。 张定清正色行了个礼:“臣,拜见太女妃。” 宋清浅扶起她,浅笑道:“阿清,不必拘礼。此在宫外,你我还如从前一样。” “好。”她还唤她阿清,张定清站起身,展露笑颜。 “等了许久?” “没有。”张定清一笑,她打开桌上的糕点纸皮,说:“我给你带了你从前最爱吃的糕点,你尝尝。” 宋清浅灿笑:“茯苓糕?” “光华巷詹记的。我记的你从前很爱吃。”她朝宋清浅跟前推了推。 “进宫后,已许久不曾吃到了。”宋清浅感慨一句,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张定清看着她,有些失落道:“宫里的糕点,应当,更好吃才是。” “只是模样好看些,味道却是不及的。”她放下糕点,打趣道:“我时常想,若是陛下尝了外面的,说不定要将糕点师傅征进宫去。” 她只吃了一口,张定清盯着她的动作,关切问:“怎么不吃了?” 宋清浅漫不经心道:“我来前用了膳的,吃不下许多。” 张定清点了点头,迟疑片刻问:“浅浅,她......你在宫里过的还习惯吗?” 宋清浅答:“尚可,我从入宫倒也不怎么待在宫里,反而在国子监时间更多。” 张定清点了点头:“嗯。” 宋清浅透过窗子看向街中,街头还是如此热闹。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张定清也望向街中感慨道:“京中还是这般繁华热闹。” “你久不在京中,想必很怀念京中景色。” 张定清目光流转的看着宋清浅:“是啊,边关苦寒,常怀念京中的景色……”和人。 宋清浅打量她一眼,她似乎有心事。她问:“阿清,你可想留在京中?” 张定清看着她,心里有些高兴,她希望自己留下来吗? 她问:“浅浅,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宋清浅不假思索答:“你若是能留下来,我当然高兴。” 张定清双眸清凉起来,可片刻又暗淡下去,她长长叹了口气:“我自是想的,只是驻守边关乃我职责,也是我张家的职责,北梁如今蠢蠢欲动,回京,谈何容易。” 况且,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原本她是打算回京求娶宋清浅……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宋清浅一笑:“阿清,人都有身不由己。” 张定清看着她,欲言又止。 “方才那是?”宋清浅望着窗外。 “?” 宋清浅蹙着眉:“异瞳?” 张定清站起身望向窗外。 “浅浅,你会不会看错了?异瞳,很是少见,只有波斯血统才可能会有,我在边境亦极少见到。” 宋清浅犹疑:“许是我看错了。” 可她心里却布下疑云。方才虽然只是一眼,但应当没错。 二人告别后,宋清浅便乘车回了宫,路上又在街中看到那双异瞳。此人相貌不似大禹人。 按照张定清的话,至少有一半的波斯血统。 这样的异瞳,确实让人不禁想多看两眼。 又过了三日,宇文月携梁国使臣到京,萧北棠带着鸿胪寺从城外将人迎进了驿馆。 一日后,早朝,景帝接见了宇文月。 她面带微笑,昂首阔步携众入殿,远远看着便觉气宇不凡。她一只蓝色眼睛,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这梁国王室分明也是汉人,如何会有异瞳?” 听闻宇文月是庶出,其母非是汉人。” “嘘,快别说了。” 宇文月缓步上前,躬身一礼道:“月,拜见大禹皇帝陛下。” 景帝轻轻拂袖,笑道:“靖王此来,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属实辛苦了。都免礼吧。” “谢陛下,一路上景色迷人,月一路行行走走,只觉宜人,浑然忘却了疲累。” 景帝面上是客气的笑意: “如此便好。” “我朝陛下命月带了薄礼,就在殿外,不成敬意,还望大禹陛下勿嫌弃。” 宇文月面上始终恭恭敬敬,礼数周全。萧北棠站在殿中暗暗打量着她。昨日只与她打了照面,她长自己几岁,谦逊内敛,成熟老练,但却不盛气凌人,与她在边关所行之事相悖。 景帝淡淡道:“梁王有心了。朕已命太女备了晚宴,届时太女会接待靖王,你们年轻人之间,也有话说一些,朕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如此,月多谢陛下!” 第71章 景帝看着萧北棠,说:“棠儿,你今日要好好招待靖王。” 萧北棠对着她拱手一礼。 宇文月绽出笑意,回了一礼。 “之后的行程也由太女安排,靖王且在我大禹宽心游玩些日子。” 宇文月携众人一拜:“谢陛下。” 下朝后,萧北棠未打算与她有什么接触,命大鸿卢领着他们先行回了驿馆,晚些时候再引他们入宫。 梓晨宫。 “殿下回来了了,宇文月他们回了驿馆了?” “嗯。” 宋清浅亲自为她倒了杯茶,问:“殿下宇文月观此人如何?” 萧北棠不假思索答:“谦逊有礼,从容不迫,举止也很是得当。” “殿下对她评价颇高。”宋清浅看着她,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试探问:“那,殿下觉得宇文鸢如何?” 萧北棠漫不经心道:“宇文鸢?没太留意。” 宋清浅微不可查的舒展眉眼,又问:“听闻那宇文鸢昨日入京,因着一双异瞳,吸睛无数,虽遮着面纱,也难掩其美貌。” 萧北棠喝了口茶,满不在乎道:“与孤何干。” “那殿下方才在思量何事?” 萧北棠指尖轻扣桌面,不解问:“孤在想,宇文月此来,在殿上只字未提国事,母皇也不提。只你来我往寒暄几句,到底是何意?” 宋清浅将茶杯向前推了一下,说:“她才刚入京,殿下不妨多等几日,看看她的动向。” 萧北棠嗯了一声,捏起茶杯又饮了一口。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1-03 04:31:50~2024-01-06 14:3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脸猫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晚宴将至,萧北棠和宋清浅更衣后往宫宴上去。 鸿卢已将宇文月等人引至殿中。今日作陪的有丞相宋濂、大司马李昌等也在其中。张定清在边关与大梁打交道多年,故而她也在。 众臣起身迎拜:“参见殿下,太女妃。” 萧北棠抬手,沉着声音道:“免礼。” 宋清浅跟在她身侧,头一回感受到萧北棠高大了一些。 不过短短数月,她便已有了几分储君的模样,倒是让人欣慰。 尤其她今日着的是太女衮服,金丝绣龙盘踞在她玄色厚重的衣服上,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宇文月定睛一看,萧北棠身旁那位着锦衣华服的女子,是前两日在街中遇见的那名女子!她竟是太女妃?! 宇文月其实并未随大梁的车队一起,她骑马先行,早到了几日。 宋清浅从相府回宫那日,宇文月在街中见过她,那日她同张定清在茶楼门口,仅一面,宇文月便怦然心动,世上怎么有生的如此明艳动人的坤泽!虽然两次她的妆束全然不同,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就是宋清浅?宋清浅原来就是她?宇文月心头不禁暗暗生了妒。萧北棠何德何能! 宋清浅看着她,心生疑窦。那日在街中看到的那个身影,与宇文月身量相似,也有一双异瞳,仔细看来,确定是宇文月无疑。 萧北棠举杯,声若洪钟:“孤奉母皇之命携众臣款待贵使,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孤仅以此薄酒,敬诸位贵使。” “谢殿下。”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她抬手道:“请入坐。” 萧北棠环伺众人,在宋濂身后寻见了张定清的身影。她那是什么目光?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直直盯着宋清浅。 她不由转头看宋清浅,宋清浅在朝张定清微笑颔首? 萧北棠当即伸手牵起宋清浅的手,狠狠按了一下她手心,宋清浅吃痛,转头看着她,一脸茫然? 萧北棠却给了她一个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宇文月入京前就曾听闻萧北棠的那些事,原以为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打过两次照面,现下看起来,传言并不可信,与她想象大相径庭。 宇文月双手举杯敬道:“月初次入京,多谢陛下、殿下款待,月感激不尽。月在此敬殿下,太女妃……一杯。”她的太女妃三个字唤的极轻,目光柔软的看着宋清浅。 萧北棠松开手拿起酒杯,她看了一眼宋清浅,见她也捏起了酒杯。 “太女妃恐不胜酒力,还是孤同你喝吧。”萧北棠按下宋清浅的手,一饮而尽。 宋清浅看着她,低声道:“殿下喝慢点。” 张定清坐在宋濂的身后,看在眼里,也苦涩举杯一饮而尽。 宋清浅嫁人一事,她是从张定安的家书中得知的,为此她低沉了数日,好不容易才等到回京述职,再回京,已恍如隔世。宋清浅并非如信中所言被迫,她分明是喜欢的。 宇文月笑道:“殿下当真是心疼太女妃。连一杯酒也舍不得让她饮下。” 萧北棠又抓起宋清浅的手,勾唇浅笑看着宋清浅,含情脉脉道:“孤的妻子,孤自该爱护她,珍重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十分郑重,像是在宣示主权。宋清浅看着她,不禁有些难为情。 她最近为何总是喜欢当着旁人的面说这些。今日是什么场合,说这些做什么。她想抽回手,却被萧北棠死死攥着。她只得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提醒她,勿失了体统。 第72章 萧北棠冲她一笑,只是仍不理会她,她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闹起别扭来,就不大好哄。 她本来好好的,可是张定清那是什么眼神?宇文月那又是什么眼神?还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人。群敌环伺,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在国子监有个讨人厌的陆无忧便罢了,如今她们是正经的夫妻,还是不能省心。 宇文月听得出萧北棠话中的意思,她一笑,拱手一礼转而道:“殿下,月胞妹鸢,与月一样,天生异瞳,舞姿奇佳,是我大梁掌上明珠,今日愿为殿下献一舞。” 萧北棠看着宋清浅,眼睛也不曾挪一步,闻言懒懒转头,笑道:“倒是孤的荣幸了。” 宇文月笑了笑,转头温声唤道:“阿鸢。” 宇文鸢蒙着面纱颔首应她,而后缓缓起身,她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中有一只是浅绿色的,清澈透亮,像汪着一池清泉。 薄纱之下红唇若隐若现,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媚态百生。如此美人,乾元中庸,十有八九是要为之倾倒的。 她朝着上首福了一礼。而后礼乐四起,她在殿中翩翩起舞。 宋清浅看着她,心中奇怪,大禹的公主,纵是善舞,也不会当众献舞,她代表着梁国的体面,这姐妹二人打的什么算计? 萧北棠看着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宋清浅回神看她,这又是何眼神?怎么还带着些委屈?有些像只护食的犬。 萧北棠低声质问:“你总看她做什么?” 她是坤泽,宇文鸢也是坤泽,她看坤泽有何不妥?她这醋吃的便有些无理取闹了,宋清浅无奈摇头。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清浅,嘟囔道:“孤要吃炙兔肉。” “?” 她凑近她耳畔,轻声说:“你喂我。” 宋清浅蹙了蹙眉,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她丝毫没有要退回去的意思,宋清浅没法子,只能拿起玉箸夹了一块,火速送进她嘴里。 她抿唇向下看去,父亲果然在盯着自己,她有些局促,动了动身子,试图与萧北棠拉开些距离。 可她越是如此,萧北棠粘的就越紧,宋清浅甚至有些不悦的挖了萧北棠一眼,想让她见好就收。 但今日的萧北棠不似平日那般乖顺,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再过分疏离她。 宇文月深深看着她们,才知晓她那些传闻不虚。萧北棠性子果然是有些不羁的。 张定清颓丧叹息,紧紧握着杯子,又一瞬卸了力气,苦笑一声将酒饮了下去。她与宋清浅相识于年少,未分化之前就对她动情,但那时候的宋清浅意气风发,她作为好友,也是伴她最多的一个人,无法诉说情意。 后来张定清离京戍守去了,不知几时能回,这情也只能按下了。她也想过提亲,只是那些昔日好友也有上门提亲的,一一被拒。她便也退缩了,怕连挚友这个名头也保不住。 张定清最悔的便是这件事,她如今连机会也没有了。 昵称: 第57章 宇文鸢起舞间隙抬头看向萧北棠,她竟如此无动于衷?看也不看一眼。传闻她留恋烟花巷柳,沉迷酒色,难道不是真的? 她一舞毕,萧北棠已不知缠着宋清浅做了多少腻歪事,宋清浅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一会要她亲自斟酒,一会儿又要她喂。她干什么非得当着这么多人面做这放浪形骸的模样?实在有失体统。底下父亲已经不知道看了自己多少眼了,可她有什么办法,萧北棠今日铁了心的要当着众人的面和自己做这情深模样。 她她这是怎么了?前两日的教诲,全抛诸脑后了? 礼乐声停,舞毕。萧北棠才回身若有似无鼓了两下掌,十分不走心的说:“不错。 ” 还能再敷衍一些吗? 宇文鸢知道她根本没看,她时不时瞟过去的时候,萧北棠腻腻歪歪的样子,坐在殿中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她福了一礼,柔声道:“谢殿下。” 萧北棠才开始留意她一眼,她竟不觉得屈辱吗?一国公主当众献舞,还遭人无视,她竟还能笑?她的笑容同她姐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宇文月让宇文鸢跳舞已是降尊,自己又这般刻意羞辱她,如此该不会提婚事了吧?虽然她还没提,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事先做个浪荡样子。 萧北棠想的入神,呆呆的看着宇文鸢,忘了收敛眼神。 “殿下方才该好好赏舞,此刻才盯着人家看,未免晚了些?”宋清浅的声音悠悠飘过来。 怎么听起来酸酸的?她是不是吃醋了?她是吃醋了吧? 萧北棠讶异又有些激动。 萧北棠转过脸看着她,忍住笑意,她佯叹了口气,惋惜道:“太女妃所言甚是。” 宋清浅冷了她一眼。 “殿下与太女妃真是让人艳羡。”殿中回荡着宇文月带着些许嫉妒的声音。“月听闻殿下与太女妃大婚不过半年,新婚燕尔,月那时尚未有幸结识,今日在此,祝殿下与太女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借靖王吉言,孤与太女妃定会长长久久,琴瑟和鸣。”她牵着宋清浅起身,举杯笑道:“既如此,孤与太女妃敬诸位一杯。” 众人闻言皆起身举杯。 萧北棠喝下自己手中那杯,躬身将空杯放在桌上,将她搂在怀里,从宋清浅手里夺过那杯酒,饮了下去。 第73章 萧北棠紧紧牵着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口中吐着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微醺,声音糯糯的,说:“为夫替你喝。” 宋清浅立时羞红了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今日被夺舍了?像她又不像她。 宋清浅悄悄挣了两下,但被她死死箍着,动也动弹不得。她这半年长得也快,原先跟她差不多高,现下却已经比自己高出一拳,力气也大的很。 宇文月看出她们二人暗暗较劲,心中好笑,缓缓开口道:“月此来长安,觉得处处新奇无比,长安与梁都大不相同。尤其是长安的女子,生的着实撩人心怀。月见过一坤泽,一见倾心,可惜……” 萧北棠揽着宋清浅的肩膀,问:“哦?孤倒是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靖王如此念念不忘?” 宇文月叹一口气道:“月也不曾想到。” 萧北棠笑道:“一面之缘便能令靖王念念不忘,想来定是绝色。” “说起来,那女子肖似太女妃,今日见了太女妃,才知道何为惊为天人,说是仙子也不为过。月若是能娶得女子如太女妃一般,此生无憾。”宇文月看着宋清浅,言语之间带着挑衅。 萧北棠嘴角瞬平,笑意骤减。她沉着脸看着宇文月,眼中升腾起明晃晃的怒意。 浓浓的乌龙茶香自她脖颈后面袭来,她在发怒。宋清浅她一眼,手在她身后轻轻安抚。她低声道:“殿下莫要着了她的道。” 萧北棠平复心绪,深深呼吸一口气。 宋清浅拉着萧北棠坐下来,给她斟了杯茶,又看向宇文月,淡淡道:“靖王谬赞了,本宫蒲柳之姿,如何能当得起仙子一词。” 宇文月浅笑一声:“太女妃,过谦了。” 宋清浅打量着她,她如此说便是了,那日街中看到的人的确是她。她看了一眼张定清,二人眼神会意。 宋清浅问:“说起来,本宫几日前确实出过宫,也曾在街中见过一个肖似靖王殿下的人,本宫方才也在奇怪,本宫若是没记错,那时候大梁的车队还未入京吧?” “原来太女妃那日也看到月了?”宇文月有些欣喜,她这样说是记住自己了。 宋清浅答:“靖王殿下,双眸颜色各异,大禹实属罕见,遂留意到了。” 萧北棠在盯着她,她余光感受到了。 “不错,月骑马先行,早到了几日。只是月孤身一人不便暴露行踪,还请殿下见谅。”宇文月直言不讳,没有打算隐瞒这些。 萧北棠睨着她懒懒道:“靖王殿下言重了,不过确实可惜了,看来靖王注定抱憾终身了。” 宇文月一笑。 可她这一笑让萧北棠很是不快,她笑的太过轻狂,总觉得像是被狼盯上了,总觉得她在等时机扑上来咬一口。萧北棠讨厌这种感觉,与陆无忧的厚脸皮不同,她的笑总透着阴冷。 宋清浅淡淡道:“世子若是喜欢长安,可多留几日。” “多谢太女妃盛情,月也有此意。” 宋清浅本意是试探,她果然没打断很快离京。 “……” 萧北棠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热络搭腔,心里不舒服的紧,她给自己倒酒,佯装不经意间将酒壶打翻。 酒壶桄榔一声倒在案上,酒洒了出来,顺着案面汩汩流下来,酒香瞬间四散开来。 萧北棠忙站起身,拉开些距离。宫人忙不迭上前收拾。 宋清浅立时中断了与宇文月的对话,站起身关切问:“殿下无事吧?” 她压下心中得意,略带委屈道:“噢,无碍。不过衣裳泼上了酒。” “那殿下快去更衣。”宋清浅说。 她软软的看着宋清浅,低声道:“你陪我去。” 宋清浅本想给她个眼神,让她收敛些,可她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又让人不忍心拒绝。宋清浅只好点了点头,温声说:“好。” 萧北棠兴高采烈牵起宋清浅的手,像是得了糖的孩子般,她笑道:“宋相,大司马,你们替孤好生招待靖王,孤和太女妃去更衣。” 宋濂和李昌无声一礼。 萧北棠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她离席。 出了殿门,萧北棠显然有些高兴。丝毫没了方才委屈的样子。 宋清浅察觉不对,那酒撒的奇怪,像是故意打翻的?她又分明透着得意。她回过味来,拦在她前头,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问:“殿下是否故意为之?” 她反过来不满道:“谁让你总与那个什么宇文月说话。” 宋清浅无奈叹息:“她是客人。” “她可一点也不客气,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当着我的面也敢觊觎你?” 宋清浅气笑:“她纵然觊觎,又能如何?难不成她能觊觎得成?不过镜花水月,殿下何必与她计较?” 萧北棠直勾勾看着她,一步一步逼近她,她进一步,她退一步,直到将她逼到墙边,宋清浅一个趔踞险些没站稳。 萧北棠扶着她胳膊,将她扶稳,盛气凌人道:“谁都不能觊觎你。” 她是不是饮多了?宋清浅不想跟她犟,转而道:“殿下快去更衣吧,我们出来太久了。” 萧北棠不假思索道:“不急,里头闷的慌,反正有宋相在,让他们去应付宇文月。” 宋清浅拧眉看她:“殿下?” 萧北棠松开手,悻悻道:“好好好,知道了,这就去。” 第74章 连换个衣服,萧北棠都不许旁人伺候。非得要宋清浅替她换。 宋清浅也都依她,只要安稳度过这些日子,不出错便好。至于她吃的那些飞醋,不过是耍耍小性子罢了。左右也无伤大雅,都随她。 二人回来时,众人推杯换盏,丝竹之音绕梁不绝。殿内倒也和谐。 萧北棠坐下来,紧紧挨着宋清浅。笑容灿烂,仿佛吃了蜜一般甜。 她傻笑什么?没得叫人以为方才出去不是更衣似的。宋清浅咳了几声。 昵称: 第58章 一声琵琶错音,萧北棠看向殿中,是玲珑,玲珑也错愕的看着她,萧北棠险些忘了,之前将她送进了教坊司。 玲珑回过神来垂下头,继续弹奏,方才她走神弹错,今日回去怕是要被罚了。 姜棠怎么会,怎么会是太女,她不是姜府的千金吗?可她怎么会看错,上首坐着的,分明就是她。她断然不会认错。那她从前那些皆是可笑的幻想,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娶她,做妾也不可能。 她心慌意乱的弹着,已失了水准。 萧北棠疑惑的看着她,怎么进了教坊司,琴艺不增反减了。 宋清浅自然也认出来殿中弹奏之人是玲珑,她看向萧北棠,低声问:“玲珑是今日才知殿下身份?” 她漫不经心:“大概吧,我从前没提过。” 宇文月瞧出端倪,萧北棠进来之前,这姑娘弹得极好,见到萧北棠之后突然就慌了神,弹得更是一落千丈。看来此中有真意。 只有萧北棠浑然不觉,只是觉得她有失水准。 玲珑弹完被叫了下去,原本她还该有两首的。掌事见她弹得不好,才换了人上去。 掌事的也有小心思,玲珑生的美,琵琶又弹得好,这种场合,殿上多是王公贵族,太女殿下也在,若她一飞冲天,自己也算是她贵人,但偏偏她不争气,失了水准,反可能连累自己被问责。 …… “噢,不知靖王可喜欢蹴鞠?”萧北棠转头懒懒问了一句。 “十分喜欢。月从前时常蹴鞠为乐。” “那明日不如我们来赛一场,如何?” “也好。月正想领教一番。” 萧北棠原本就打算接下来几日安排他们游湖观景,狩猎蹴鞠打马球,如此玩乐几日,她们便该走了吧。 宴罢,宋清浅才松一口气。萧北棠除了对她稍显亲密了些,旁的也没什么出格。只盼之后的几日,也相安无事。 回去路上,萧北棠有些微醺了,步子不大稳。她牵着宋清浅不肯放手,宋清浅没有法子,只能扶着她往回走。 扶她进了寝殿,宋清浅将她安置在床上。她正想离开,萧北棠一把将她拽过来,将她压在身下。 宋清浅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又近在咫尺的看着自己,醉醺醺的,似没了什么清醒的意识。 萧北棠傻笑了一下,嘟囔道:“宋清浅,你是,你是我的太女妃。” “是是是。” 她委屈着支支吾吾说:“那,那你不许和她们,和她们说那么,那么多话了。” “好好好。” “你也不许,不许看她们。” “行行行。” “那你,那你可要说到做到。” “嗯嗯嗯。” 同一个醉鬼说什么道理,应着她便是。 萧北棠迷迷糊糊的,可是尚存些意识。 她此刻十分温柔的伺候自己宽衣,真的如寻常妻子伺候夫君一般。萧北棠有些动情,她迷醉的看着她,伸出手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动作笨拙的很,几乎没有碰到她。她很好看,如同黑暗中的夜明珠一般,在她眼前熠熠生辉。她挪不开眼了。 宋清浅一边给她脱衣服,一边应付着她。看来是醉意上来了,她现在说话都开始舌头打结了。后来又呜呜囔囔说了一堆,宋清浅已然听不清了。 宋清浅呼吸一窒,好浓的信素。 萧北棠红着眼看着她,眼神里分明带着欲望。 她欺身要吻上去,宋清浅眼疾手快的将她推开。她喘了几口气,定了定心神。 萧北棠的头重重摔在床上,脑袋剧烈晃动,头更晕了,她扶额晃了晃脑袋。 宋清浅惊惶的看着她,这人怎么喝醉了还这般不老实! 萧北棠只剩下一丝丝意识,她就这样推开了自己。毫不犹豫。 萧北棠躺着,眼前雾蒙蒙的看不大清楚,她挺起身子看了她一眼,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立时又倒下去。 宋清浅舒了一口气,她吩咐人煮了些醒酒汤来,又交代杏儿一番,看了萧北棠一眼便回去了。 很快萧北棠细如丝线的意识便断了,她也沉沉睡了。 宋清浅对镜卸妆。叹了口气。 小桃问:“娘娘为何叹息?” “没什么。” 她困扰,如今萧北棠总时不时想要与自己亲近,待她冷一些她生气,待她近一些,她便得寸进尺。实在很难拿捏尺度。 翌日,萧北棠早早起身,她掀开被子下床,回想起昨夜的事,愣愣的出神。 虽然意识微薄,但宋清浅推开自己的动作,她真真切切记得。 杏儿见她似乎有心事,试探问:“殿下,奴婢伺候您更衣?” “嗯。” 她出了寝宫的门,见宋清浅在等她,收起心事撑起笑颜。 第75章 “先去给母后请安吧。” 宋清浅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 萧北棠问:“蹴鞠……你要去吗?” 宋清浅愣了一下,虽说是玩乐,可毕竟是两国之间较量,她同萧北棠奉旨接待宇文月她们,对方也有坤泽,她作陪也理所应当。 可她这样问,她不想自己去? 她试探问:“殿下的意思呢?” 萧北棠答得很随意:“随你。孤只是问问。” “……” 景帝在皇后宫里等着萧北棠。她想要叮嘱她什么,只能借在皇后这里的时候。 “母皇,母后。” “免礼。”景帝咳了一声,问:“朕听说,宇文鸢昨日当众献舞了?” “是。” 景帝蹙着眉头,似在思量着什么。 皇后问:“可是有何不妥?” 景帝摇了摇头:“许是朕多想了。” 宋清浅问:“陛下也觉得宇文鸢此行,是冲着殿下而来?” 景帝看了她一眼,叹道:“不错。” 她顿了顿道:“所以棠儿,你万不能与她有交集,尽可能的离她远些。” 萧北棠不以为然道:“儿与她能有什么交集。再说,儿觉得你们想的多了,儿已有太女妃,她堂堂北梁公主会愿意做妾?” 三人面面相觑。 宋清浅淡淡道:“殿下,纵然您无妃,她也只能是妾。” “?” “她身份再尊贵,终究是北梁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她为正妃,诞下嫡女,便是日后的太女。这如何使得?” “她当众献舞,已是降尊。”景帝补了一句。 萧北棠默了默,顿觉脸红,这似乎是很浅显的道理。 景帝默了默问:“今日,你们要去蹴鞠?” 萧北棠答:“是,只是玩乐。” “注意分寸,莫伤到人,更不可伤了自己。”她是关心,可不知怎么的,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在萧北棠听来,处处都是对她的不放心和质疑。 宋清浅笑道:“陛下放心,有张将军在,她会留意的。” 张将军?萧北棠脸色一沉。 宋清浅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同她解释道:“定国侯之女,张定清。殿下应当见过。她在边关戍守多年,对宇文月和北梁了解甚多,她这几日会陪同接待……” 萧北棠轻轻蹙眉,沉默不语。 她就这么信任那个张定清!张定清看她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她就一点儿也不避讳? 景帝点了点头,说:“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去吧。” 鞠场,宇文月她们已经来了,看样子,也热过身了。 “殿下、太女妃。” 张定清等人走上前同她行礼。 萧北棠打量了一番张定清,萧北棠总忍不住瞧她。似乎比自己高点,常年习武,看起来比自己壮一点。这张脸,看起来很讨坤泽的喜欢。 宋清浅这样的人,一定很喜欢她这样的吧,看起来那么可靠稳重。 她想的出了神,忘了免礼。众人就这样躬着身子在她跟前良久。 “殿下?”宋清浅低声唤她。 她回神道:“免礼。” “谢殿下。” 张定清直起身来,先是看了一眼宋清浅,冲她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宋清浅也是微微一颔首回应。 萧北棠看在眼里,袖中拳头暗暗紧了紧。她似笑非笑,冷声道:“张将军。” “殿下。”张定清愣了一下,拱手应她。 她大力将宋清浅揽进怀里,宋清浅毫无防备,跌撞进她怀里。她抬眼不解的看着萧北棠。却见萧北棠皮笑肉不笑道:“孤常听太女妃夸赞卿,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巾帼英姿。” 张定清皱了一下眉头,上回不是见过?她感受得到萧北棠的敌意,可是萧北棠如何知道她对宋清浅的情意?她来不及多想恭敬道:“殿下过誉了。” 萧北棠冷笑了一声:“孤的太女妃亲口夸赞,孤自然不敢不信。” 张定清身子躬得更深了些,没有答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不自觉的使了些力气,捏着宋清浅的肩头,宋清浅吃痛的眉头抖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她何时在她跟前夸过张定清?何况她现在的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这又是唱的哪出? 昵称: 第59章 “殿下,月等您许久了。” “是孤来迟了。” 宇文月笑着走过来,她身后跟着的女子是?宇文鸢? 她将面纱摘下来了,那双异瞳勾人摄魂,唇红齿白,还有几分英姿飒爽,不像昨日那个能舞出那般曼妙舞姿的柔弱女子。 宋清浅打量她一眼,这样的女子,正常的乾元都会为之倾心吧。 她又看向萧北棠,萧北棠却在盯着自己,而且目光还带着威胁。 宇文月问:“殿下,今日蹴鞠能否允许坤泽参与?舍妹也想参加。” 宇文鸢上前福了一礼。 萧北棠十分随意的答:“自然可以。” 宇文月看着宋清浅,语气谦和,说:“不知太女妃可会蹴鞠?不如也加入?” “本宫……” 萧北棠挡到她身前,将她手紧紧牵住,高声说:“自然要参加,夫唱妇随。” 她说的声音之大,四周皆看向这里。宋清浅有些难为情,捏了捏她的手心。 第76章 宇文月一笑,道:“如此,月便期待着了。” 她留下一个笑转身离开,只剩下萧北棠咬着牙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殿下?” “宋清浅,你离她远一些。”萧北棠不悦。 “?”她也没离她近过啊。她又在抽什么疯。 见她不明白,萧北棠心烦气躁道:“你看不到她瞧你的眼神吗?像只盯着骨头的狗。孤不喜欢。” 谁是骨头,谁是狗?那她萧北棠是什么?护食的另一只狗?宋清浅勾唇一笑。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萧北棠的幼稚举动而不自觉的笑。 众人换好衣服回来,两队穿了各自的颜色区分。 大禹这边穿的是赤色衣服,北梁穿的是黑色,场上面很容易分辨。 萧北棠很自然的站在宋清浅身侧。将手里捏着的抹额递给宋清浅。 “?”宋清浅愣了一下。 “替孤系上。”她小声极轻,劲量保持着嘴唇不动,因此说的话也含含糊糊。 她不想叫人瞧出来是她要求的。 宋清浅接过抹额,轻声道:“头低些。” 萧北棠听话的将头低下来。 宋清浅替她将绣着龙纹的抹额系上。 萧北棠也抢过她手里的替她系上。笑的灿烂如花。 入场后,她就站在宋清浅身前一点,将她挡个严实。 哪里有这样站位的,宋清浅趁她不注意,拉开了一些距离。 球开出来,两边奋力拼抢。 萧北棠回身看,宋清浅已站的离自己老远,她在同张定清交换眼神。 张定清断下球,一个飞踢朝宋清浅将球送了出去。 宋清浅不停球一脚送入洞中。进球后二人相视一笑。 众人欢呼雀跃,在大禹的主场,自然气焰要嚣张一些。只有萧北棠静默的站在一旁,不无失落的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眼神。 那是独属于宋清浅和张定清之间的默契吧。一传一射,一气呵成。 宇文月倒是不在意输赢,笑道:“不想太女妃踢得如此好!是月轻敌了。” 宋清浅客气笑了一声:“靖王过奖。运气好罢了。” “啧啧啧,太女妃还真是受欢迎~”萧林幽幽的飘过来,在萧北棠耳边说着风凉话。 萧北棠挖了她一眼。 “我可跟你说,前几日我无意听见一件事。”萧林拉着她小声嘀咕。 “何事?”萧北棠直觉和宋清浅有关。 “张定远和友人说话时,无意间透露,张定清从前和太女妃关系很好,张定清心悦太女妃,只是她人在边关,未能上门求娶。”她又看下四周,煞有介事的低声说:“他还说太女妃心里也有他姐姐,二十多岁不出嫁,就是在等着她回来,却没想到,陛下一纸诏书,她成了太女妃。” 冬日里天气十分冷,光秃秃的鞠场上有着不大应景的热闹。 听完萧林的话,萧北棠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七零八落……她看向宋清浅,张定清就在她身侧。 萧北棠胸中燃气无名烈火。 …… 场中,众人你来我往的抢夺着球,张定清这一脚射进后,比分已经到六比四。六分里有三分是张定清得的,两分是萧北棠得的。 该急的宇文月气定神闲,反而是萧北棠,明明是领先,但她似乎在奋力追赶之中。 到这个时候,其实比赛已经被杀死了,宇文月似乎没有争胜的心思,她仿佛真的乐在其中般,不急不躁,好像在欣赏一出好戏。 宇文月躬身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赞叹道:“张将军果然英武不凡,与太女妃的配合也十分默契。” 这话看似说者无心,可偏偏就落在萧北棠耳朵里。 时间还剩一些,萧北棠似乎更加迫切的去踢。 在比赛快要结束时,宇文鸢传球失误,误给了宋清浅,宋清浅得球后也未犹豫,带着朝前跑了两步,两边的萧北棠和张定清同时发动,从两侧绕道球洞两侧。 宇文月等人朝前去拦。 萧北棠和张定清都以期盼的目光看着她,希望她将球传给自己。宋清浅停下犹豫一瞬。 还未及思考,宇文鸢已经追上来想要截住她。 她在最后关头将球送出去,球奔着张定清而去,张定清跑了两步,用胸口停下高空落下的球,而后大力一脚,干脆利落的动作将球送进球洞。 锣声也响起,结束了。 萧北棠呆呆的站在原地,同队友的欢呼雀跃大相径庭。 “呜呼,赢了,赢了。 ”萧林和萧万琪跑到她跟前,高兴的用肩头撞了她一下。 她被撞着动了一下,其余没有任何反应。 萧万琪见她呆若木鸡,问道:“阿棠,你怎么了,高兴傻了?” 萧北棠还是沉默,一句也没有。她用手扯下抹额,朝着场边走。 宇文月上前寒暄道:“张将军果然厉害,月佩服。” 张定清语气冷冷的答:“靖王殿下过誉了。” “张将军不必自谦,不过,说来,张将军与太女妃的配合当真是默契十足。”她的声音很大,似乎在有意无意刻意重复这话。 张定清睨了她一眼,说:“在下与太女妃乃同窗,从前一同蹴鞠,默契自是有几分的。” 宇文月佯装惊讶:“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前几日月在茶楼门口看到的人果真是张将军和太女妃?” 第77章 萧北棠脚步一滞。她们,私下又见过?! 所以她情潮躲出去,所以她宁愿在那几日见她也不愿见自己?所以,她们之间……有没有…… 萧北棠的心绪乱了,脑子翁的一声炸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往脑海里钻,赶也赶不走。 张定清闻言与宋清浅互看一眼。她此刻毫不避讳的提及此事是何用意? 宇文月又惋惜的补了一句:“当时只一背影,月不敢认,怕唐突了。” 张定清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说:“无妨,我与靖王殿下 本也不相熟。” 宇文月被她这样当众下面子,竟也不怒,她只是笑:“呵呵,说的也是,是月久闻张将军盛名,敬仰罢了。” 宋清浅打量着宇文月,她今日的言行着实奇怪。敌国皇子与戍边武将攀谈,总归是十分不妥的事,没得招人猜忌,她难道是为了让萧北棠猜忌张定清? 萧北棠,对了,萧北棠呢?宋清浅目光四处搜寻她。 萧北棠轻轻叹了口气,又抬步朝前走,她到场边,边解束袖边出神。 六子上千来给她披上狐裘,冬日运动后出些汗最易着凉。 “殿下。” 萧北棠回身,是宇文鸢。 她探究的看了一眼宇文鸢,未曾开口。 宇文鸢递上手帕,浅浅一笑。 萧北棠看着她手中递来的帕子,轻蹙着眉头,不接也没开口拒绝。 宇文鸢见她不接又朝前递了递,温声道:“殿下,擦擦汗,当心着凉。”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多谢,不必。” 她说完这句话没有等她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宇文鸢将帕子揉进手心,转身回去。 宋清浅在不远处看着,紧绷的心弦才放松下来。 昵称: 第60章 宋清浅朝着张定清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宋清浅回到梓晨宫的时候萧北棠不在,宋清浅便猜想她应该又出宫去了。 不知为什么,她此刻很想见到萧北棠。蹴鞠的时候,萧北棠很卖力的在踢着,很专注。有几次直接与对方身体抗衡,还被踢到了腿。她很少见她那般认真。 也不知道她的腿有没有淤青。当时她分明已经吃痛,却若无其事的投入回比赛。 她拒绝了宇文鸢递来的帕子,也算是拒绝了宇文鸢的好意,甚至是拒绝了她这个人。 宇文鸢给萧北棠递帕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她是真心喜欢萧北棠吗? 还有宇文月,她今日也有些奇怪…… 宋清浅脑海中想着许多事。 午后,宋清浅也出了宫,她同张定清约好了的。宇文月提前来京几日,做了什么需得查清楚。 …… 张定清仍送她到宫门口。 萧北棠手里拎着酒壶站在宫墙之上,目光冷漠的远远看着她一点点走近。 在她们快到宫门的时候,萧北棠留下一个失望的眼神转身回了梓晨宫。 她踉跄着进了梓晨宫的门,往扶华院去。 她身上是浓重的酒气,看起来不大高兴,白雪怯生生福了一礼,说:“殿,殿下,太女妃不在。” “她不在,孤便进不得了吗?”萧北棠轻笑一声,不是询问,实则质问。 白雪察觉她不对劲,慌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就滚开。”萧北棠沉着声音,她很久没这样过。 白雪战栗着膝行将路让了出来。 萧北棠径直闯入,在她屋中四下扫了一眼,屋内不像寻常女子那般诸多脂粉气,多了些书卷气。 她走到案前,将搁在案上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手腕轻轻一转又撂回案上。 她昂起头闷了一口酒,发出饕餮的满足声。又歪歪倒倒往屋里走。 卧房仍是简洁干净的,窗边的白玉花瓶中插着一束梅花,就像她一样,原本该傲立雪中的梅,被挪在了暖阁温室中,却还是一样的不失风骨。 萧北棠在她床榻上坐了下来,将酒竖了个干净,而后将酒壶往地上一丢,酒壶咕噜噜滚到一边。 白雪远远瞧见宋清浅,迎上去到:“太女妃,您回来。”她神色有一些不自然也有些急切。 宋清浅问:“怎么了?” “殿下在咱们屋里。好像饮多了酒,奴婢瞧着殿下似乎有些不高兴……” 饮酒?宋清浅领着她们往西厢去。 门敞着,正殿无人。 宋清浅又往里面走,屋里已然是浓浓的乌龙茶味儿,一踏进门,脚边便见一酒壶。她抬眼一看,萧北棠正面色不愉的盯着自己。 萧北棠冷声道:“你们都滚出去。” 小桃吓了一跳,领着人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二人。 宋清浅眼神打量着她。 她屈指磕在床沿上敲了两下,不高兴的问:“你去哪了?” 宋清浅答:“宫外。” “喔,是吗?”萧北棠冷笑着开口。 她似罪非醉,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宋清浅见着就不大高兴。如今宇文月尚在京都,她身为储君不去留意她的动向,又在这买什么醉? 宋清浅听出她在找茬儿,顿时也来了脾气。她蹙眉问:“殿下在我寝宫做什么?” 萧北棠嗤笑道:“孤的梓晨宫,何处孤不能来?” 第78章 “殿下若无事,便回去吧。”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是说殿下今夜要宿在这里?” “孤不能宿在这里?”萧北棠睨着她悠悠问。 “自然能,那殿下留下吧。” 宋清浅留下这句话也不等她反应,一甩衣袖转身要离开。 萧北棠猛的站起身,怒声道:“你站住。” 她质问:“你去哪儿?” 宋清浅也不惧她,转身淡淡问::“殿下还有何事?” 萧北棠皱着眉,冷声问:“我问你去哪?” “殿下要留在这里,那我自然该给殿下腾出地方。” “你就这样厌恶和我待在一起?” “我从未说过这种话!”宋清浅语气不善,明明是她先耍的脾气,怎么反倒怪起别人? “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与我宿在一处,你觉得委屈?”萧北棠苦涩笑了一声,问:“还是你觉得,和张定清待在一起更舒服?” 她语气中夹杂怪味。宋清浅听了更加不快。 “你说什么?”宋清浅失望的看着她,语气冰冷生硬,直接用了个你字。 萧北棠有些心虚,说:“难道不是吗?她一回来你就马不停蹄的去见她,今日出宫也是去见她,到此刻才回来,你敢说你和她之间清清白白?” “呵……”宋清浅清澈的眸色中燃气暗火。 原来她宋清浅为她操心奔波,在她眼里是与人苟且去了?真是好笑! 萧北棠心头莫名一颤。 宋清浅神色冷淡,说:“那殿下想如何处置我?废了我还是赐死?” 萧北棠咽了口唾沫,哑口无言,她怕了。她的语气不像是承认那些肮脏事,倒像是失望,像是心伤! 萧北棠吞吞吐吐道:“你,你若是清白的,为何不解释?” 她冷冷道:“殿下只说欲如何处置我,我领罪便是。” 萧北棠眸色生雾,颤音道:“宋清浅,你总是这样,总拿我当孩子,总不肯与我平等对话,总不信任我,明明你可以解释,可你什么都不肯说。或许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孩子,可我们是夫妻,我也是你夫君,难道我见你与其他乾元待在一起连过问,连生气都不能吗?” 她十分委屈,积攒了一整日的不快一下子倾泻下来。 她午后出宫在琴馆待了片刻,只觉得丝竹乱耳,聒噪乏味,她心乱如麻,连她最爱的曲子,也不能取悦她分毫。 她烦闷的离开琴馆,在街头晃悠了许久,满脑子都是宋清浅,于是她快马回了宫,却听说宋清浅出宫去了,她直觉宋清浅是去找张定清了,一直等,等到天色暗了,才在宫门见着她的身影,旁边那个,果真书张定清,她顿时心中惊涛骇浪,醋意翻涌。 “我与张定清,绝无苟合,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宋清浅忖了忖又道:“殿下当以国事为先,而非拘泥于情爱。” 萧北棠厉声道:“少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太女妃!” 宋清浅沉声:“我从未否认过。” 萧北棠燃起希冀:“那从今日起,你同我宿在一处,我们……” 宋清浅无奈摇头道:“我是殿下的太女妃,与不宿在一处不冲突。殿下日后也要有侧妃,岂能日日与我宿在一处?” 她究竟是吃醋还是在想什么别的?闹这么一出就为了共寝? “你少拿那些搪塞我。既然如此,我是否能行驶作为你夫君的权利?”萧北棠很小心的在措辞,她知道宋清浅的性子,她也怕自己冒犯她,怯生生道:“比如,比如行周公之礼?” 昵称: 第61章 屋内落针可闻,宋清浅不解的看着她。 什么叫行周公之礼?她是个正常的乾元君,想要肌肤之亲也属平常,可是她该去找旁的坤泽或中庸,怎么能找上她? 宋清浅默了默,道:“殿下,我从未干涉你与外面那些女子的事,殿下若是需要人疏解一二,还如从前一样便好,殿下身边也不缺不是吗?” 萧北棠愣住了。哪有让自己夫君出去找人疏解的?她有没有把她当成夫君? “你再说一次!”萧北棠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萧北棠眼中升腾起怒意,走近她,宋清浅被逼退一步,萧北棠横眉冷竖,红着眼看着她。 宋清浅说完也有些后悔,但她也是带着气的。在她心里,自己竟是那种与人暗通款曲的人?!她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萧北棠不出错,不过是为了弄清楚宇文月的目的,防患于未然,纵然在她心里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也不该如此卑贱。 宋清浅定了定心神,短叹一声道:“殿下,你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我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你与她们的事,你要纳侧妃也好,良娣也罢,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为你物色……” “你,再说一次!”她眼睛更红了,像藏着一团烈火,烧的她从脸红到脖子。 萧北棠又逼近她一步,她又退一步。 她的信素太浓了,除了浓浓的味道还有无形的威压。 萧北棠一步一步逼近,她一步一步退。 “宋清浅,你说的这番话,真心的吗?只要你说你是真心的,我便不会再问你任何。” 萧北棠将她逼到墙边,她退无可退。 她抿唇,说:“自是真心!” 萧北棠冷呵了一声,退了一步。那团火也灭了。她笑了一声:“不论你心中是否有别人,总归是心里没有我的。否则怎会不在意我与旁人如何。也罢,你嫁给我本就是母皇所迫,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第79章 她深呼吸一口气,神色落寞道:“你放心,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你也不必委曲求全。宇文月走后,我们便和离吧。”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宋清浅回答,径直离开。衣角从酒壶上扫过,酒壶又咕噜噜滚到宋清浅脚边,停下。 宋清浅愣在原地,良久。 她虚脱的靠在墙上。她不在意萧北棠吗?怎会不在意!她什么时候也变得像个孩子一般,会说气话,会自欺欺人,会言不由衷。 小桃匆忙进来,见她倚靠在门边,忙关切问道:“太女妃,您没事吧?” 宋清浅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没了幽光。 “奴婢去打些热水来。”她的手冰凉,脸色煞白。 …… 翌日,萧北棠与她同时出屋,萧北棠淡淡看了她一眼,头前先走,去请安。 她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连狐裘也是黑色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请完安,萧北棠领着她往宫门口去,她今日要带宇文月她们游镜湖。 乘上车驾,她一言不发,表情淡漠疏离,眼底一抹灰色,没了平日的懒散样子。 她合上眼闭目养神,大约有意回避吧。 宋清浅暗暗瞧了她一眼,薄唇微启,欲言又止。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镜湖,宇文月已在此处等着,张定清等人也已到了,都在等一个着她们。 “殿下。”宇文月笑着开口。 “孤来迟了,还请靖王勿怪。”她举止得体,浅笑着,但任谁看也不是不高兴的样子。 “镜湖的湖心亭为诸位准备了歇脚的地方,诸位可围炉煮茶。沪上也为诸位备了舟,若是有兴趣,诸位也可泛舟湖上。”她边朝里走边介绍,俨然主人模样。宋清浅看着她的样子,欣慰的同时,也暗暗叹了一声。 “多谢殿下!” 众人沿着长长的栈道往湖心走,湖面波光粼粼,碧绿清幽,冬日里的水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敬而远之,也莫名的让人觉得寒冷。 但镜湖边上的树是四季如春的景致,墨绿色晕在湖面,只是比起夏日,生气没那么浓。 栈道上脚步声此起彼伏,宇文月不住感叹:“镜湖不愧是御湖,天水一色,景致当真是极好。” 萧北棠一笑:“只可惜今日无雪,大雪纷飞时到此处,在庐中煮茶赏雪,当真是人间仙境。” 宇文月笑道:“确实可惜,不过月能见到这样的镜湖,也已不虚此行了。” 湖心亭已有人在侯着,远远便跪迎她:“参见殿下。” 萧北棠问:“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殿下,都已备妥。” “好。靖王,请吧。” “殿下先请。” 萧北棠没再客气,这天下,除了景帝和皇后,没人值得她礼让。 她到主位坐了下来,众人也跟着坐下来,湖心亭很大,再往里去,还有一处楼宇。 皇家湖泊,总是要供着皇族消遣的,因此此处也可留宿,夏日还可避暑。 茫茫湖面,远处皑皑雾气,边上是与这天气不相称的春色。 “此处很是怡人。”宇文月看着远方鳞次栉比的树。 “靖王喜欢便好。” 宇文鸢在外面没有跟进来,她站在外头栈道上望着湖面,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宁静。 宇文月有些尴尬的看着她,说:“臣妹很喜欢自然景色,殿下勿怪。” 萧北棠看着她笑道:“无妨,即是出来赏景,自是随意的好。” 宇文月叹道:“大禹当真是山河秀丽,景色壮阔。” 张定清时不时看向宋清浅,萧北棠余光也看得见。 宋清浅今日有刻意避讳张定清的目光,她若非望向远方,便是看着眼前的茶盏出神。 宇文月明目张胆的打量她一番道:“月来了几日,劳殿下和太女妃相陪,太女妃是否太过劳累,月瞧着您似乎不大有精神,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清浅浅笑道:“有劳靖王挂怀,本宫无碍。” 宇文月拱手道:“如此便好,月只怕还要叨扰几日,如此便要麻烦殿下和太女妃了。” 宋清浅颔首道:“靖王客气了。” 萧北棠一言不发的拿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昨日与今日,她的差别太大,昨日总粘着宋清浅,今日却生疏许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宇文鸢从外头进来,福了一礼道:“殿下,太女妃勿怪,鸢一时赏景入了神。” 萧北棠抬手笑道:“无妨,公主若是喜欢,孤可命人带公主泛舟湖上。” 宇文鸢看了一眼宇文月,像似在询问可否。 宇文月笑道:“殿下都说了,你喜欢便去,不必问我。” 宇文鸢忖了忖道:“鸢不识水性,殿下能否请个通晓水性之人陪着鸢。” 萧北棠点了点头,说:“阿七,你带公主去。” 她唤了一声,侍卫中便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乾元站了出来,拱手应了是。 宇文月起身道:“既如此,月也想去看看。” 萧北棠抬手做请,淡淡说:“请便。” 昵称: 第62章 萧林和萧万琪带夫人姗姗来迟。 宇文月和宇文鸢出去后,亭中感兴趣的人都出去泛舟去了,御湖可不是她们寻常能来的地方,有机会泛舟湖上是莫大的恩典。 第80章 “不如我们也去吧?”萧林笑着开口。 萧万琪答:“也好。” 萧林问:“殿下不去吗?” 她淡淡答:“你们去吧。” 瞧出她不对劲,二人也未多劝,各自出去。 张定清倒是不曾动作,她正襟危坐,仍旧时不时看向宋清浅,只是今日宋清浅似乎极少看向她。 萧北棠起身,宋清浅也跟着起身。 萧北棠淡淡开口道:“张将军,孤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想来你与太女妃也是头一回来,既然她们都去泛舟了,不如你也带着太女妃同去吧。” 张定清恭敬应下。 宋清浅抿唇看着她,她这是什么意思?语气平淡的可怕,不是讽刺,也不是试探,只是在吩咐张定清…… 萧北棠朝亭后方的宫宇中去,没有给宋清浅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 张定清笑着邀宋清浅同游,宋清浅干干笑了一下,说:“我有些不舒服,阿清,我今日便不陪你同去了。” 张定清关切的问:“浅浅,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我昨夜没休息好,此刻有些头痛罢了,你不必管我,去游湖吧。” 张定清有些失落,原本她不好开口,没想到萧北棠会率先开口允许,可是宋清浅却不想去。她立时也没了兴致。 “那我陪你在此歇一会儿。” “阿清,真的不必了,你难得来此处,去泛舟赏景吧。我去歇一会儿便好。” “好吧。”张定清听出她在推托。 宋清浅也朝着亭后方去。 萧北棠一个人在殿中坐着,她随意取了本书来看。她也没想到有一日她会不去泛舟,而要以读书解闷儿。 宋清浅缓步进来,看着她,朱唇微启。 萧北棠眼睛也不曾抬一下,翻看着手中的书。 宋清浅最终也没能开口,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也在一侧坐下来,取了本书来,却是一个字也不曾看下去。 她真的心伤了?昨日到现在她天差地别,昨日说的那些话,频频在她耳边回荡,和离二字,原本该是宋清浅提的。 殿内安静,此处没有许多宫人伺候,六子给她添了茶。她看着书,浅浅喝了一口,眸色微动,浓密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宋清浅时常觉得,萧北棠定是女娲细心雕刻出的人儿,她有着不输坤泽的容貌,她不说话的时候,像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她有时候一副灿烂笑颜对着自己的时候,宋清浅又会被暖化,她很粘着自己的时候,宋清浅也不讨厌,反而觉得她很可爱。 不知道不觉宋清浅竟看着她良久,想了这许多。 萧北棠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情,没有停留,只是因为她一直看她。 就只一眼,她就收回来眼神,继续看书。 良久,众人才泛舟回来,亭中寻不见她们,便到后面去寻。 两人坐在殿中,各自看着书,宇文月笑着进来,说:“湖上景致处处不同,着实绝妙。” “靖王喜欢便好。”萧北棠合上书起身。 宋清浅也跟着起身。 “孤命人备了午膳,有这湖里的鱼,靖王不妨尝尝。” “多谢殿下。” 她行事越发周全了,这些事全是她自己安排的,或许她真的在为自己那句不会让她失望,而筹划很多。 众人陆续回来。 席上。 “殿下为何不去泛舟?”宇文鸢问。 “从前每回来都会泛舟一回,这回反而没什么兴致了。”萧北棠浅浅笑了一声,淡淡答着。 她确实没什么兴致,和宋清浅在那一条小舟上相对无言,挺别扭的。只是她没想到宋清浅也不去了。 “镜湖镜面如同一张巨大的镜面,难怪会叫镜湖。”宇文月感慨万千。 萧北棠问:“北梁怕是很少见到这种景致吧?” 宇文月轻叹:“北梁地处偏僻,多是大漠孤烟,确实难见。” “靖王喜欢,便多待几日。”萧北棠客气了一句。 “月是想的,只是父皇身体每况日下,只怕难以多留。” “日后还有机会。”萧北棠淡淡说。 用过午膳后,又在亭中坐了会儿,煮茶闲谈,附庸风雅。 天色渐暗,众人才一道回京。 一路上萧北棠仍是闭目养神,无只字片语。 翌日,萧北棠打算带宇文月她们去京郊围场狩猎,萧林,萧万琪陪同。作为武将张定清自然也在其中。 萧北棠没有多问,坤泽也是可以去围场的,若是怕有危险,不入猎场便是。她如常起身,宋清浅也一样。 看样子她应该也是要去的。 萧北棠没有搭话,她头前走着,随意宋清浅跟不跟上来。 到宫门口,众人已在,她欺身上马往围场去。 围场一般是皇帝带着宗室和臣子春闱秋猎所用,每年两次,规模盛大,往常这是萧北棠唯一会主动参加的皇室活动。日常也会有一些小型的狩猎活动,例如此次接待宇文月。 围场很大,有一片山林,深入其中会有诸如虎熊之类的猛兽,外围会有些小兽,诸如兔子之类。 围猎大约要三日,众人先安顿了行李,午后才会开始狩猎。 众人换了衣服,宋清浅和宇文鸢也在其。萧北棠提前让人将踏雪牵给了她。宋清浅自然认得踏雪,她看了一眼萧北棠,她正在疾风耳边耳语,捋着疾风的马鬃,看得出,她很爱这匹马。 第81章 萧北棠欺身上马,拉直缰绳,道:“诸位,先行一步。” 她扯着缰绳调转马头,拍马扬鞭入了林子。众人踊跃跟上,一时间马蹄纷飞。 林中惊起阵阵飞鸟,沉寂的山林突然热闹起来。这片林子猎物十分多,不多时,众人已有了收获。 萧北棠向来不爱在外围,她一进林子,就奔着深处。宇文月也一样。 林深处杂草和荆棘丛生,凶禽猛兽出没,她们一路仔细寻着,也小心躲着。 第一日,萧北棠无有收获,空手而归。 晚宴席间,烤了众人猎来的野鸡野兔。 宇文月看着眼前的珍馐不解问:“月有一事不明。” “月观殿下今日见到野兔野鸡也不猎,这是为何?” “无趣。”萧北棠淡淡吐出两个字,拿起酒杯饮了一杯。悠悠道:“既然要猎,便猎些凶禽猛兽或难得之物。方才不虚此行。” 宇文月一笑:“如此。” “殿下,您面前这道兔肉是太女妃亲猎。”六子笑着替她夹了一块。 萧北棠看了一眼,未动。 宋清浅就在她身侧,见她连自己猎的野味也不肯用,不禁有些失神。 宇文月问:“月有一惑,殿下若是未能猎的猛禽,岂非空手而归,如此怎能尽兴?” 萧北棠说:“退而求其次,又何谈尽兴?” 宇文月笑道:“言之有理。” 只有她和宋清浅面前那盘是宋清浅亲自猎的,萧北棠始终是没有用面前那盘兔肉。明明她最爱兔肉。 宴罢,萧北棠离开大帐回了自己的营帐,宋清浅并非妾室,萧北棠又只有她一个正妃,此番出行,围场未单独为她备营帐。 萧北棠也是晚上才知道此事,当晚宋清浅并未往她营帐中去。而是吩咐人另外备了一处营帐。 营帐就搭在她旁边,外边有轻微动静,萧北棠才问:“是何动静?” 六子低声答:“方才围场管事被小桃一顿数落,这管事未单独为太女妃备营帐……因此让太女妃在大帐中等了许久,天气又冷,大帐又那样大,纵是加了碳火也格外冷,这会儿正临时布置营帐呢。” 萧北棠愣了一下,又恢复平淡的表情。从前景帝和皇后一起来也都只有一处营帐,依礼,太女妃是应当与太子宿在一个营帐的。围场管事不备也不是失职。 她心中酸涩,她宁愿待在大帐中受冻也不愿与自己共处一室。真是可笑。 外头黑黢黢的,冬日里更深露重,一阵忙活后,外面总算安静下来。萧北棠也松一口气。 昵称: 第63章 翌日,众人早早便又入了林。 萧北棠仍直接往林深处去了,一大早,林深处会有鹿出没,果然如她所料,她猎得一只公鹿。 中午回来时,萧北棠已收获颇丰,引得众人艳羡。 于是午后再入林,许多人也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入深处去。 张定清见宋清浅一只瞧着萧北棠马背上挂着的那只雪狐,道:“不如臣陪太女妃一起,如此可以去深处看看。” 宋清浅答:“不必了阿清,你是武将,应当喜欢这种活动吧,你不必顾及我,猎个尽兴。” 张定清有些失落,除了陪她,别的没什么重要的,她默了默道:“正因如此,才要进去,你看殿下一上午所猎已胜我们许多。” 宋清浅忖了忖,说:“也好。” 入了林子,有侍卫在捡箭,箭尾磕着棠字,是萧北棠的箭。 树上有隐隐几个孔,地上也偶见干了的血迹,有些草丛已被完全压倒。 林子深处偶有马鸣声,远处便是萧北棠,她似乎乐在其中,专注的狩猎。 宇文鸢跟着宇文月也入了深处,宇文鸢昨日也只敢在外围,眼见大部分人都进来了,觉得或许无事,也进来看看。 宇文月笑问:“太女妃今日收获如何?” “猎得一些小兽,靖王似乎收获颇丰。” “尚可,不过不及殿下,你看殿下身后的侍卫已满载而归了。”宇文月瞥向萧北棠。 张定清叹道:“没想到殿下箭术这般好。” 任谁也不曾想到的事,只有与她一同狩猎过才知晓。她的箭术,是景帝也为之骄傲的程度。也是萧北棠为数不多的正经能耐。 萧北棠驱马往更深处去,这些野猪,麋鹿,不过是她的开胃菜,她最想猎得是野熊。但往里是禁区,从前不许人进去。 宇文月等人不自觉的也跟上了她,萧北棠回头淡淡道:“再往里便深不可测,里面是禁区,你们还是不要跟着了” 张定清看了一眼牌子,一惊,道:“殿下,您要进去?万万不可,里面凶兽异常凶猛,您千金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 萧北棠一笑:“今日母皇不在,难得有机会进去,孤是一定要去的。” 宇文月问:“既然危险,殿下为何还去?” “来而不往何为!” 宋清浅一听她是要冒险,忙道:“殿下不可,既然凶险,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 “不必多言。”萧北棠拍马直登,带着人入了林子。 宋清浅担忧问:“阿清,这里面,当真十分危险吗?” 张定清点了点头:“里面是黑熊的窝,李琳将军就是命丧其中,自那以后,此处便封了。” 第82章 宋清浅心中一紧,看着萧北棠的背影,惴惴不安。 宋清浅叫了一队兵来,正打算入内去寻她,她便安然无恙出来了。 宇文月问:“殿下怎得这般快便回来了?” 萧北棠失望道:“孤本想猎那头黑熊,只可惜,它已是森森白骨。” 宋清浅长舒一口气。 众人又四散开来,各自去寻猎物。 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突然有些阴森的恐怖,四处安静异常,宇文鸢察觉不对劲,顿时警觉起来。 树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它们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盯着宇文鸢她们。 “是狼!”宇文鸢惊。 她立刻做防御姿态,但是也不敢妄动,狼不独行,她若是射出一箭,狼群必定群起攻之。此次狩猎并非在北梁她没能带许多侍卫来。 这些狼如今未动不过是在寻找时机,它打量着她们蠢蠢欲动。 那狼的鼻孔不断滋出热气,呼噜噜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像是要把她们撕成碎片,宇文月的亲卫将她们围住,护在包围圈里。 那狼身体微微向下趴一点,这是要发动攻势了,宇文鸢握剑柄的手紧了紧。 “勿动!” 狼才一跃,一只冷箭率先射出,咻得径直插入它的脖颈。 那狼挣扎了一下,便没了气。 宇文鸢朝着箭射出的方向看去,是萧北棠带着人来了。 宇文鸢镇定惊魂,拱手道:“多谢殿下。” “无事便好。此处危险,这只狼落单了,说不定附近还有狼群,公主还是不要在此多逗留了。”萧北棠只淡淡一句便策马离开。 她才说完,远处就有惊呼声。萧北棠策马疾速赶去。 宋清浅和宇文月等人被狼群围住,张定清护在宋清浅身前,侍卫们也拼死相护,死伤过半。但头狼在布置战术,十分聪明的与她们周旋。 萧北棠抽出三支箭,一起射出,狼群无防备,冷箭精准将其中三只狼射杀。 狼王见状长啸一声,众狼调转方向,朝她奔袭而来。 宋清浅看着狼群朝她飞奔而去,脊背惊出冷汗。 萧北棠却目光坚定,丝毫不惧,她镇定自若的领着身后的侍卫万箭齐发,狼群一只一只应声倒下。 只剩下几只健壮的狼在狼王带领下一路突飞猛进,躲闪过箭雨,飞扑过来。 “保护殿下。”她身侧的侍卫沉声唤道。 侍卫便将萧北棠护在当中,与突进到跟前的狼殊死搏斗。 不知狼群是懂擒贼先擒王,还是想要为被她射杀的狼报仇,拼命想要突破重围,奔向萧北棠。 万分凶险间萧北棠气定神闲的抽出一支箭,对准狼王,将弓拉满,那箭穿过狼王的喉咙将它从半空中重重射下。 连哀嚎都不曾来得及发出。 她身边的侍卫箭法同样不俗,最后一只狼几乎是倒在了她的马蹄下。 宋清浅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剖开蹂躏了一番,方才自己身临险境也不曾这般害怕。所有狼都死了,她还惊魂未定。 “传信,这儿有伤员。”萧北棠吩咐了一声。 宋清浅所在的地方,地上躺着的伤员还在痛苦打滚。 “若非殿下及时相救,我等只怕难以全须全尾的出这林子了。”宇文月后怕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萧北棠看了众人又看着那些狼的尸体,疑惑道:“这片林子,从未见过狼群,这些狼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这么庞大的狼群,绝无可能躲藏至今从未被发现过。” 她沉思良久,沉声道:“小三,带这只头狼的尸体回去。” 她身后方才用箭最好的一个侍卫拱手道是。 萧北棠看了一眼宋清浅,宋清浅也看着她,只一瞬,萧北棠便收了眼神。 “诸位受惊了,先回营帐吧,此处只怕还是有些不安全。”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是不是太平了…… 第64章 众人齐齐出了林子,萧北棠进了自己的营帐,伤员被送去诊治。其余各人也都回了各自的营帐。 今日之事诸多疑点,像是有人刻意为之,萧北棠吩咐道:“此事蹊跷,六子去叫围场管事来问话。” 六子应是,出帐去唤管事。 不多时他又匆忙回来禀道:“殿下,围场管事引咎自戕了。” 萧北棠更是疑心四起,这些狼若是从外头来,不大可能,谁能控制狼群?若是本就在林中这狼群的数量,不可能这么些年不被发现,偏偏又是冲着宇文月她们去的,岂不是招人怀疑是她萧北棠想要暗杀于她们。 萧北棠百思不得其解。 “小四。” “臣在。” “你留心着些。” “是。” 宇文月带着宇文鸢来见萧北棠。宇文月倒是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客气道:“今日多亏殿下,否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此事,是孤思虑不周,让你们深陷陷阱,孤向你们赔罪。” “殿下严重了!狩猎本就有风险,鸢已告诉月,殿下还救了她,月不胜感激。” “此事,你们也都受了惊,留在此处只怕也后怕,今日我们便回京吧。” 回京路上,萧北棠和宋清浅共乘一车,她们已这两日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宋清踟蹰良久才问:“殿下可觉此事蹊跷?” 第83章 萧北棠淡淡答:“孤已命人去查。” 她只一句话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宋清浅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问道:“殿下的箭术师承何处?” “小三。” 宋清浅点了点头,不知道还应说什么……她似乎并不想同自己多言。 一路再无话,到宫门时,天色已晚,二人各自回了寝宫。 景帝带着皇后匆匆赶来。 武三七提前来报,宋清浅才及时移步到了萧北棠寝宫。 她一进门,萧北棠还有些疑惑,不多时便听见赵岩高呼:“陛下驾到。” 萧北棠才起身出门去迎。 她们还未及行礼,皇后就快步到萧北棠跟前,拉着她左右查看,又看了看宋清浅,紧张问:“棠儿,浅浅你们无事吧?” “儿无事。” “围场怎会有那么多狼,信儿传来的时候,母后腿都吓软了。” 她怕是不知她还床了熊的窝,不然定吓到昏厥。 萧北棠看了一眼景帝:“此事,儿还在查。” 景帝虽一言不发,但她神色凝重,看得出她在紧张萧北棠。 景帝温声道:“入内说吧。” 景帝在椅子上坐下来,拧着的眉头才松开些,她说:“此事干系重大,朕也已命人去查了。” 她又气道:“围场一干人等,朕已降罪发落,如此失职,罪该万死。” “此事疑点太多,是围场失职,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不得而知。若是有人操控此事,那是想刺杀宇文月让大禹和北梁因此开战?还是想挑起事端。亦或是这群狼是奔着殿下来的?”宋清浅满腹疑窦。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她与她想的一样,无非就这几种可能,只是她没想过最后一种可能,这些狼是冲着她来的。 景帝一拳砸在案上,道:“不论如何,此事必得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时候也不早了,朕与皇后便先回去了。” “儿臣恭送母皇、母后。” 送走景帝后,宋清浅和萧北棠共处一室,竟有些尴尬…… “你回去吧。孤要安置了。”萧北棠语气冷淡疏离。 宋清浅心中一沉。她无声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翌日大朝,萧北棠上朝听政。 宇文月第二次于大朝觐见。 她躬身一拜后道:“月今日觐见,是有一事。” 众臣小声议论,围猎是遭遇狼群一事,朝野惶惶不安,她该不会是要说这件事吧。 “昨日猎场……” 众臣屏住呼吸。 “蒙殿下相救,月和吾妹才得以脱险,月妹鸢,仰慕殿下已久,此次又蒙殿下相救,遂请求月觐见皇帝陛下,吾妹鸢愿以身相许,以报殿下之恩。” 待她说完,一片沉寂后又是一片哗然。 “这是要与我朝联姻?”众人议论纷纷。 萧北棠不解的看着宇文月。她当真存着这个心思?那她是借题发挥还是此事本就是她策划? 景帝沉着声音道:“靖王,且不说太女已有正妃,如此委屈了公主。再者说围场遇袭,本就是太女考虑不周,她也算是将功补过,你们也不必谢她什么。” 宇文月拱手道:“陛下,吾妹性子倔,执意要月前来,以国礼向大禹求亲,她自愿为妾。陛下若允了此事,既全了两国邦交,又全了吾妹的情意,还望陛下三思。” 景帝看了萧北棠一眼。 萧北棠冷声道:“靖王,还请告知公主,孤与太女妃感情笃深,无纳妾之意,还请公主见谅。至于说谢,此事靖王和公主深明大义,该谢的是孤。实在不必挂在心上。” 宇文月道:“陛下和殿下不妨在细细思量一番,此事于两国有益无害。” “既如此,靖王真想答谢不如割让几座城池给大禹,孤倒是乐意收下。”萧北棠态度轻浮,语气生硬,与方才的谦和有礼大相径庭。 朝野面面相觑。她说的太过直白了。景帝也为之一怔。 萧北棠烦了,她这几日看起来平静,实际上根本吃不好,睡不好,她想尽量平和来着,但眼前这个宇文月觊觎宋清浅不说,还想把妹妹塞给她。真当她是面团了? 宇文月倒是沉得住气,还是一样的面色不改。但也无话可说。 景帝不免担忧,此子如此沉得住气,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下朝后,宇文鸢为答谢萧北棠救命之恩,愿入宫为她侧妃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不到午间,此事合宫皆知。 宋清浅也已知晓。景帝亲自告诉她的。下朝后景帝便带着萧北棠去了皇后那里,也请了宋清浅来。 “此事本就我们理亏,棠儿今日又在殿上直接下了北梁的面子……”景帝在皇后宫中扶额苦恼。 皇后是站在萧北棠这边的:“棠儿,你不愿,你母皇定也不会逼你。” 宋清浅说不好心中是什么滋味,明明前两日让她去找别的女子的话还热乎着。但她今日果断拒绝宇文月,竟令她有些开心。 景帝试探开口:“浅浅,此事朕若应允,你可会觉得委屈?” 萧北棠也想听宋清浅会说什么。 宋清浅教养极好,她懂事道:“若是因为浅浅,陛下不必为难,浅浅不至善妒至此。陛下以国事为重。” 萧北棠已经料到她会如何说了,却还是心抽痛了一下,她深深叹了口气。 第84章 这声呼吸宋清浅听的一清二楚,她在压火!她的信素味道弥漫在宋清浅周遭。 宋清浅沉默良久才开口:“儿已说的很清楚,若是母皇想答应,不如自己娶吧。反正你后宫也不差她一个,但儿绝不会再娶你塞来的人。” 宋清浅怔愣住了,她的话意有所指,宋清浅在她身旁心狠狠坠了一下。 皇后一怔:“棠儿?不许说胡话。” 接着皇后就转脸看到景帝铁青的脸,她闻到了景帝的信素味道。 她们许久没有这般剑拔弩张过了。 昵称: 第65章 她们二人目光冷锋交错,凌厉的看着对方良久。殿内极静,呼吸声也听的一清二楚。 萧北棠一句话也没有转身就走。皇后想去追她,被景帝拦下:“让她走。” 宋清浅想去追她,景帝温声开口:“她不能总是这般不高兴了就失了分寸。” 她顿了顿道:“浅浅,宇文鸢的事,朕已有打算了,朕会拒绝宇文月,你不必担心。” 宋清浅没有说话,她一颗心还悬在萧北棠身上。 “好了,你去吧。”景帝话音刚落,宋清浅便草草一礼追了出去。 萧北棠不在梓晨宫,她去哪儿了?难道赌气出宫了?她问了宫门守卫,说没见到。 她没出宫能去哪儿?她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藏书阁,她怎么忘了这个地方。她匆匆往藏书阁去。推开门入内。 她一眼望去没有,再往书架中走,在一个角落里,萧北棠缩在那里,抱着双膝,已经熟睡。 她蹲下来,轻轻拍她唤醒她:“殿下,回宫去睡,这里冷。” 萧北棠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看到她,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时候与这个时节不同,那是夏日。母皇带她去过国师造的那个鬼地方一个月了,那间屋子能让她分化成乾元,可她很怕,不想再去,但是连母后也不帮她。这日小萧北棠躲了起来,她在宫里躲躲藏藏,那时候又小,随意的一个草丛都能藏住她。 最后一路躲到藏书阁,这里面很少人来。小萧北棠藏到角落,躲得累了,她靠着书架迷迷糊糊睡着了,门咯吱被推开了,她惊醒紧张的屏住呼吸,还以为是侍卫寻来了。 结果那人的步子缓缓的,慢慢的,走个书架,全神贯注的挑着书。小萧北棠轻轻的站起来,伸出头看她。 一个十几岁的坤泽,生的很好看,一身鹅黄罗裙,她不是宫里的哪位娘娘,小萧北棠没见过。 外头兵荒马乱的一对对宫卫在寻小萧北棠,不多时还是有守卫进来了。 “可有看见太女殿下?” 她答:“没有。” “多谢。走。”那帮人就真的走了,若是她不在,他们是一定会进来搜的。 皇太女在宫里硬生生丢了,已半日没寻到她,陛下心急如焚,没有哪个人敢看见了不说的。 小萧北棠庆幸没有被她发现,刚松一口气。一双脚就到了她眼底。她抬头,那个姐姐就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发现孤的?”小萧北棠的声音还很稚嫩。 “就当是此刻刚发现吧。”她如此答得。 她问:“殿下为何躲在此处?” 小萧北棠答:“你认得孤?可孤从没见过你?” 宋清浅打量了一下她的衣服,小萧北棠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胸前那一团金龙,景帝就只一个女儿,还用人说她是谁吗? 小萧北棠蹙眉问:“你会告密吗?” 她答:“他们不会再来的。” 小萧北棠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答,笑着说:“殿下还没回答我,为何会躲在此处?” “不为什么!”萧北棠小时候就很拗了。 咕噜噜噜…… 很尴尬,小萧北棠还在冷着脸拒绝回答她的话,肚子却不争气的响了。她饿啊,一大早就偷偷起身躲出去了,早膳都没用。 她笑了一声,从袖子中掏出手帕包着的糕点,递给小萧北棠,说:“原本准备带回去给阿娘的,殿下饿了,先垫垫吧。” 小萧北棠看着她,觉得她好高好大。多年过去,萧北棠已经忘了那张脸是什么样子,她只知道那个女子,很好看,很暖,是她在黑暗时候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光。 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泛黄了,萧北棠似做了一场梦,一睁眼,如同八岁那年一样。只不过眼前这个人是宋清浅。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我?”宋清浅见她看的出神,问她。 萧北棠别过眼不答。 宋清浅笑了一下,说:“殿下还是习惯躲在这里。” 萧北棠看着她愣住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大婚躲在这里她说的这话,还是…… “同七年前一样。” 萧北棠心跳漏了一拍,怔怔的看着她。 七年前,宋清浅请父亲带她进宫,她听闻藏书阁有许多藏书,宋濂便在上朝的时候带着她一起入宫,并托人带着她往藏书阁去看书。 宋清浅进门后原本在专心找书,藏书阁有许多旁的地方看不到的书,她如获至宝。恍惚间她看到一双眼睛在看自己,她一抬头一个小脑袋便躲了起来。 她进来之前宫里就已经乱了,说是殿下丢了,宫里没有旁的孩子,那这个小脑袋不会是她吧? 她装没看见,继续读书,余光瞅见她好奇的眼神。宋清浅动了两步,换了个角度,这便看清了她的衣服,她定是小殿下没错了。 第85章 侍卫问她见没见着殿下时,她说没看见,其实是撒了谎的。 她给了萧北棠糕点,她走的时候,萧北棠拽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说:“给你。” “殿下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给了孤糕点,这个是答谢,谢谢你没把孤供出去。”萧北棠又不傻,她听出来她那句“就当是此刻刚发现的吧”的意思。 “殿下收回去吧,这块玉应当很贵重。”景帝就她一个女儿,她随意的一件东西定也是不凡的。 “你拿着。”萧北棠皱着眉头硬塞给她。 宋清浅没有法子,将自己的那块扯下给她,说:“那我也送一块给殿下,也谢殿下。” “谢孤什么?”她小小一个人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很认真的在问。 宋清浅说:“谢殿下不提起我们见过。” 萧北棠懂她的意思。她接过玉佩,点了点头,就算是达成了君子之交。 …… “殿下?”宋清浅唤她。 “是你……”萧北棠眼里蒙上浓厚的雾气,她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人。 “是我。”宋清浅笑着。 萧北棠哽咽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突然鼻头一酸,她趴在膝上小声啜泣。 宋清浅摸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良久她才平静下来,抬眼不善的看着宋清浅,眼角还湿润着,她问:“你来劝我娶宇文鸢?” 宋清浅浅叹一声:“没有,我只是来寻你。”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写的太……平了! 第66章 扶华苑,萧北棠取出匣子中的那块玉,紧紧握在手心。怎么兜兜转转竟是她呢?如此,更不该困着她了…… 宋清浅亲自送来饭菜。 她们坐在饭桌前突然就有些尴尬。 宋清浅替她布菜,说:“宇文鸢一事,陛下说她会拒绝。”她想要萧北棠不再因为这事儿怄气。 “嗯。”萧北棠语气仍然冷淡。 她沉吟良久,说:“殿下,和离一事……” 萧北棠打断她,说:“和离一事,待宇文月走后,孤会适时去和母皇说。再委屈你段时日。” 宋清浅夹菜的手一滞,菜掉到她碗边。宋清浅极轻的叹了口气。 萧北棠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她说:“你还是可以做我的先生,我也依然会去国子监,我喜欢那里的一切,不想结束。只是,不必再委屈你做什么太女妃了。没有这个头衔,你也做得我的太傅。” 宋清浅没有答话,她最初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怎么如今她又心酸了呢,像吃了酸杏。又酸又涩,梗在喉咙。 两人再无话,安静的吃完了一顿饭。 翌日,景帝便当面拒了宇文月的请求,宇文月似乎也不意外,没有说什么重话,但众臣担心北梁会以此来犯,如此景帝就命张定清提前回边关戍守。 宋清浅思来想去还是亲自去送了张定清,此事萧北棠也知道,宋清浅亲自同她说的。 宇文月一行人也于几日后离开京城。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了,寒冬腊月的雪也盖住了风尘。 年里这一月,景帝向来七日一大朝,只是宇文月来了,她才稍勤了些。如今十来日便要新年,所有人都在认真迎接新年,只有萧北棠,似乎又回了最初的样子。只是百花楼她不去了,赌坊她也再未踏足过。 只是宋清浅除了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余下时候也难见萧北棠一面。 年关下,萧林她们也不得空出来,宫中可供消遣的方式不多,梓晨宫的正殿里头,她独自饮着闷酒,六子劝她少喝一点儿,她也不听,不喝酒能做什么呢? 李富眼珠子一转,弓着身子说:“教坊司中有舞姬,歌姬,不如奴才去为殿下传来?殿下也好解解闷儿。” 六子暗暗盯了他一眼,这人是新调来的,心思过于明显了。只是胆子未免大了些,若是被陛下知道他敢教唆殿下享乐,有几个脑袋够砍? “教坊司?”歌舞萧北棠不感兴趣,不过她想起玲珑就在教坊司,有些想听玲珑弹琵琶了,不知她在教坊司有没有新做了什么曲子。 萧北棠懒懒道:“你去教坊司,唤一个叫玲珑的来。” “是。”李富忙不迭就一路小跑着去了。 不多时便领着琉璃来了。 “殿下安。”玲珑抱着琵琶行了个礼。 “许久没听你弹琵琶了,今日有些想听,可有做了什么新曲?” 玲珑比起上回殿上见她从容许多:“回殿下,奴婢新作了几首。不如奴婢弹与殿下听?” “嗯,弹来。”萧北棠懒懒侧躺下来,合起眼。 宋清浅今日回了相府,送些东西回去顺便看看宋夫人,听闻她近日身体大好了。宋清浅原本想问问萧北棠可要一同去,左思右想还是算了。 她午饭后便早早回了,到梓晨宫门口时,听到正殿里面琵琶琴音不绝于耳,她第一回 在梓晨宫听见琴音,遂问门口的宫人:“殿下在里面?” 宫人恭敬答:“是。” 宋清浅又问:“谁在弹琵琶?” “回太女妃,殿下召了教坊司的乐师过来。” “乐师?”宋清浅口中呢喃,是玲珑吗?萧北棠这些日子有刻意避着她,她们之间好像已经没有过问对方的权利了。 第86章 宋清浅没进去,她回了自己寝宫。过完这个年,萧北棠或许会跟景帝提和离的事,她苦涩一笑,说是和离,可是帝王家里,哪有和离一说,只有废立。 一连几日,萧北棠都在梓晨宫里听玲珑弹琵琶,宋清浅则待在扶华院里潜心读书,偶尔梓晨宫那边玲珑弹到大弦也会传过来一点儿声音。毕竟隔着老远,她坐在院子里,才听得到一点儿声响,声音吵不到她,却能乱她心弦。 她总是在听到琴音后叹一口气回自己屋子。每回都像是在等那琴音,又怕听到,听到了又失望回屋。 没听到那琴音的时候,她其实更加乱,她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她与玲珑亲近的情形,她没看到过,但她脑海中就是会有。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在这日下午寻了理由去找她。 她一入内,便见萧北棠懒懒靠坐在上首,殿中玲珑琵琶别抱。 琵琶声大,萧北棠没听见开门的声音。还是六子机灵,高声跟宋清浅请安道:“太女妃!” 萧北棠才缓缓睁眼,看向她。 宋清浅福了一礼。 萧北棠抬手叫停了玲珑,殿内一瞬安静下来,她坐直身子问:“有事?” 语气冷淡更胜起初相识。 宋清浅迟疑片刻说:“时至年关,梓晨宫中该赏赐宫人,本不该打扰殿下,只是妾头一年做这件事,想问问殿下的意思。” 萧北棠忖了忖道:“往年都是母后赏赐合宫,你若想单独行赏,便看着办吧,不必问过孤。” 她一句不必问过她,宋清浅便无话可说了。站在那里也不知说些什么。 “还有事?”萧北棠问。 “无事了……”宋清浅刚想走,便觉不对劲,她呼吸加速,脸颊滚烫,内心躁动,这感觉是……潮期? 不对她今日不该潮期,为何会……还是当着萧北棠的面。可是她潮期来的突然,她想赶快走,但脚下一软,便跌伏殿中。 萧北棠猛然起身冲到殿中扶她,紧张问:“怎么了?哪里不适?” 宋清浅却难为情的紧紧抿唇。浓郁的兰花香味弥散开来,萧北棠关心则乱,全然未在意,立刻命人传了太医,自己又一把将她抱起往扶华院去。 萧北棠将她小心的放在榻上,她已轻喘不止。皮肤透着薄薄的粉嫩。 小桃和白雪见过她潮期,但算着日子,还没到啊?只能一直劝说萧北棠先出去,但萧北棠心里急躁,在她屋里来回踱步,就是不肯出去。 宋清浅紧紧咬唇,双手抓着被子,喘息声不停钻进萧北棠的耳朵里。 太医很快到了,只看了一眼,便知是何。她纳闷,太女妃潮期,殿下难道看不出来?还问是何病…… 张太医上前跪下,搭了脉枕,覆上丝帕,替她诊脉。她一皱眉,不对劲,不是寻常潮期! “怎么?不妥?”萧北棠见她皱了下眉忙问。 张太医转过身一拜:“殿下,太女妃此状乃是潮期,但臣诊脉,却发现是被下了药的,且药效奇猛。臣需得知道用的什么药催发情潮。” “?催情?”萧北棠眉头深皱,她确定自己没有释放信素,此刻反应过来才发现屋里的兰香,她沉声质问:“你们给她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桃和白雪闻言扑通跪下来,面面相觑,白雪说:“太女妃除了一日三餐,旁的没吃过什么。” “殿下,若是午膳吃了□□,断不会等到此刻才发做。此药猛烈,应当是立竿见影的效果。”张太医适时禀明。 小桃惊讶抬头:“不可能啊,太女妃午膳后连口水都没喝过,因琴音乱耳,她心情烦躁,看了会儿书便去寻殿下了,回来便这般了……” 张太医拧眉沉思后,说:“也可能是用了什么香,助兴的香料良多,敢问殿下,太女妃是在何处发作的?” “梓晨宫正殿。” 张太医匆忙起身赶去正殿。 昵称: 第67章 萧北棠坐在她床沿,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宋清浅早已在残存的意识中朝床里面睡去,只留一个后背,她不想萧北棠看见自己这样。 张太医一进梓晨宫正殿便闻到一股香味,只是这香里夹杂着淡淡药味,寻常人闻不出来,她成日泡在药堆里,对药味最为敏感。 她又赶回去扶华院,禀给萧北棠。 “殿下,梓晨宫正殿有合欢香的味道。” “合欢香?”萧北棠不解,殿中怎么会有那个这东西? “一种催情的香料,味道与寻常胭脂香气类似但有些药味儿,涂在身上可散发味道,催发情潮,只对乾元和坤泽有效。常见于烟花柳巷。” “你只说如何解!”萧北棠此刻不想听她长篇大论。 张太医面露难色:“无解……熬过去或是……潮期尚能用抑泽丸缓解,这个情形,抑泽丸解不了分毫。” 张太医说的很明白了。 萧北棠冷声道:“你们出去!” 众人片刻不耽误,都退了出去。 萧北棠到她床边坐下来,伸手想去碰她,又停在半空。 “宋清浅,你还好吗?” 宋清浅不答。哪有力气答她。 萧北棠手碰上宋清浅肩头,她便敏感的抖了一下,萧北棠扶着宋清浅的肩头将她转过了,才惊愕发现,宋清浅面色潮红,眼中带泪,嘴唇也已被她咬出血了,额头已经沁出薄薄的汗。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清浅,也很心疼。 第87章 “宋清浅,你别咬自己,若实在难忍,我的胳膊给你咬。”她将胳膊横在她眼前。 宋清浅早已意乱情迷,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是萧北棠,她只知道自己很想要她。她已经很努力的克制着不去缠上她。 但那一根理智的弦很快便断了。 “殿下……要我……”她的声音都变了。 萧北棠怔愣住了,她没有动作。 宋清浅坐起来一点,双臂环住她的脖子,想要向她讨欢,萧北棠躲开了。 宋清浅眼神迷离的看着她,已完全没了平日自持的模样。 坤泽潮期都是如此,不受自己控制,失去理智,只想被满足。 “宋清浅,我知道,你此刻定十分难受,可我不能……”萧北棠站着,努力克制着躁动。 “你此刻并非自己的意识,我知道坤泽潮期都是这般,何况你此刻与以往情潮更是不同,我不能乘人之危。我更不想你后悔。” 宋清浅捡回一点意识看着她,急促的呼吸着,胸腔起起伏伏。 “你若心里无我,此事一过,你定会万分后悔,我很怕你后悔!我承认我是很想要你,十分十分想,日日夜夜的想,想到我此刻在你面前只觉得百爪挠心,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但我现下不能,宋清浅,我不能……我说过要与你和离的,你是可以离开的。”她颤抖着声音,极力压制想要喷涌而出的信素。 宋清浅看着她,心乱如麻。她欲言又止。 “你出去吧。”良久宋清浅才用极轻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萧北棠不想走,但她知道留下来非但不能助她,还会使他更难受。她退了两步转身决然离开。 “小桃,白雪,你们进去照顾太女妃,别让她伤了自己。张太医,你跟孤过来。”萧北棠面色凝重,果决的吩咐着。 正殿里已跪了一地,萧北棠冷着脸等张太医查来源。 “回殿下,非是殿中点的香。”张太医神色犹疑,怎么会找不到来源,难道被人清扫过了? “可会藏人身上?”萧北棠已有所猜疑。 张太医望着殿中的宫人摇了摇头:“回殿下,臣已看过,他们身上都没有。” “孤知道了,张太医,你回去吧。” 张太医走后,萧北棠走下殿,到李富跟前,冷声问:“教坊司,是你自己想提,还是旁人让你提?” “奴,奴才……”李富吞吞吐吐,战栗不止,他知道自己怕是闯下大祸了。 萧北棠冷笑:“你不肯说?好啊,你若能受得住诸般刑罚……” 李富连连叩首哭求:“殿下饶命,奴才不敢欺瞒殿下,玲珑姑娘给了奴才一笔银子,教奴才那般说的。” 果然是她。张太医说那香在正殿中时,她心里已有猜疑,她不是冲着宋清浅来的,而是冲着萧北棠来的。 只是她没想到,合欢香对萧北棠无用,萧北棠除了信素旁人闻不到外,她闻到的坤泽信素也都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她身体是没有缺陷,也是个正常的乾元,会起反应,只是没有同其他人一样有潮期。宋清浅是她闻到正常味道的唯一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闻到她信素的坤泽。 所以她分化后因为久久没有潮期,景帝十分担忧,国师给她用过各种□□,但是无一有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闻了几日都无事,而宋清浅只待了片刻便发作了。 “没他去浣衣局。”她负手而立,冷声开口。 李富哭喊着被拖出去。 她又屏退众人唤道:“小一。” “臣在。” “去查一查,玲珑是否有人指使。” “是。” 处理完这些事,萧北棠才有空坐下来回想方才的事。最终宋清浅让她走了,在她说完那一番话后,那她也觉得自己会后悔吧?或是宋清浅承认了自己心里没有她? 果然,她做对了吧,还好她把持住了,萧北棠松一口气的同时心绪也很乱。她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轻喘声回荡在她耳边,宋清浅的眼神,和她朝着自己过来的那一下……她疾速摇头想把那些杂念甩出去。 她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怎能在脑海里意淫她、亵渎她…… 萧北棠猛喝了口水,用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她燥热,十分燥热,热出汗了,口干舌燥,心跳也快。呼吸也不稳了。 烫,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和脸颊都很烫,呼吸也格外热烫,这感觉不对,她没有过,又是隆冬腊月,即便殿内生了碳也不至热成这样,跟宋清浅的状况有一点像,又不大一样。 难道,她也发情了?一定是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宋清浅,真的是满满当当全是她。 她叫人去请回了张太医,张太医匆忙赶来,看到萧北棠的一刹那,已心知肚明. 这位,也发情了! 她一样不戳破,到跟前诊了脉,不对啊,这位是自然发情,没有催情迹象。 “如何?孤是否,也同,太女妃一样,中了合欢香?”萧北棠呼吸不稳。 “回殿下,殿下的脉相不似中了合欢香,只是寻常情热。殿下有所不知,合欢香见效奇快,不会拖这般久的。”张太医据实回答。 “那……”萧北棠仅仅说了一个字。 她怎么说啊……一对夫妻,一起情潮,各自解决?这合理吗?不合理,简直就是离了大谱。 第88章 “殿下可服这个缓解。”张太医不愧在宫里面当差的,心眼子一点也不差。她不说给的是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给了一剂药出去。 萧北棠有点难为情,默默接过了药。 昵称: 第68章 一颗不管用,两颗,三颗……仍不管用。 萧北棠把自己关在屋里,体会了一把宋清浅的感受,难熬! 三日后,宋清浅潮期过去,好在此香只催情不伤身,她沐浴过后想起那日,十分难为情。萧北棠说的话尤在她耳畔。 “殿下这几日在做什么?”宋清浅问正为她梳头的小桃。 “殿下这几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小桃手一顿支支吾吾的。 宋清浅讶异,转过身看着她,问道:“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做什么?” “殿下似乎也中了合欢香……” !!!宋清浅顿时心中不能平静了,沉吟片刻问:“屋里只殿下一人吗?” 小桃答:“是,六子说殿下回去就将自己关在了屋里,太医似乎给了药。” 她为何不找人疏解?玲珑不就在教坊司?何必一个人受着…… 她心不在焉的度过半日,这半日比起前三日的潮期还要难熬,萧北棠屋里没有动静,一直都没有,杏儿和六子都在外头等,萧北棠不许人进去。 四日、五日…… 又过了两日了,每日除了饭和灯油送进去,再没有任何。五日了她潮期还没有过吗? 宋清浅心里忐忑,她叫来六子和杏儿,问:“殿下往常潮期也如此久吗?” 六子一头雾水,答:“回太女妃,殿下从未有过潮期……” “从未?有过?”宋清浅不可置信的的看着他。 乾元虽不似坤泽每月都有潮期,可一年中或多或少总会有几次的,她分化已有四年,从未有过?怎么可能?会不会六子不清楚? 六子肯定答:“确实从未有过,奴才从殿下分化后就跟在身边伺候,没见殿下这般过。” 杏儿频频点头,说:“奴婢也未见过。” 这不对劲,景帝年关下清闲,和皇后去了镜湖游玩,宋清浅扑了个空。问不到皇后,宋清浅更觉心中不安。 她亲自去叩萧北棠的房门:“殿下?” 无人应她。 萧北棠开始那日只觉得百虫噬心,她用了大把的抑泽丸也无用,脖子被她自己挠的通红。后面她便觉得那处胀疼,无处倾泄。在后面,她好像总闻到宋清浅的信素味道,她幻听幻视了。 宋清浅敲了良久,无人应门,她心急之下踹了房门。 她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乌龙茶味,浓到呛鼻。 宋清浅往里走,地上是萧北棠扯下的袍子,散落在地上,已经被她撕坏了。她再往里,便瞧见萧北棠红着眼坐在床上。这么冷的天,屋里的碳早已燃尽了,她也不叫人来添,身上也只有一身丝质里衣,额头上还有薄汗。 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宋清浅,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殿下……”宋清浅伸手想碰她。 萧北棠噤若寒蝉慌乱退开。她这几日眼前全是宋清浅,看见她来了,听见她的声音,闻到她的味道。 时而清醒时而迷乱。 怎么会这样?宋清浅虽未见过乾元情潮是何模样,但她这样,定不是正常的。 “殿下,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宋清浅感觉自己眼前一阵温热,眼泪就不自觉下来了。 宋清浅也不管她躲不躲,她就是坐了过去,抱住了她。 是真的,同前几日她的幻觉不一样,这个抱很真实,还有这个温度,这个味道,这个声音……是宋清浅。 宋清浅的信素让她沉静下来,她下巴枕在宋清浅肩头,深深的吸,缓缓的呼。贪婪的允许她脖颈后方散发出的兰花清幽。 她眼中的猩红褪去,只剩下疲惫,她气若游丝的问:“宋清浅,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冒险的。” 宋清浅放开她,看着她。 萧北棠笑,她说:“我发情了的,你在一个乾元发情的时候靠近,你不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吗?” 宋清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 “你走吧,你的信素,只能短暂安抚我,随之而来的只会是更大的欲求,你再待在这里,我真的很难保证不会伤害你。” “萧北棠。”宋清浅唤了她的名字。 萧北棠看着她。 “那日……我向你讨欢,你躲开了。你说,怕我后悔。我当时确实不算清醒,所以我怕我说的话,在你看来,只是不清醒下的求索。” “我怕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也怕我自己会后悔以那样的方式说出动心。这本该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我该在无比清醒下,亲口告诉你,不带任何目的。我不愿被欲望裹挟。” “萧北棠,我一开始确实只把你当做学子、太女殿下,我想安安稳稳用三年让你成为合格的储君,不想横生枝节。可你像个小太阳,有时候让我觉得很暖,有时候又会让我很生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吃起了醋,会幼稚的和你置气,会故意用别人气你……” “我也会笑话自己,同其他坤泽一样,情绪被一个乾元牵绊,我从未如此过,这也是我一直鄙夷不屑的。” 宋清浅局促的抠着自己的手指,说:“我也同你说过,我与张定清,绝无苟且,至少我只把她当做同窗挚友,我频繁见她,虽是同窗之谊但更多是为了了解宇文月的事,好让你不出错。” 第89章 萧北棠傻傻的看着她,微张着嘴巴。 半晌,萧北棠才缓缓开口,问:“所以,你心里有我?” 宋清浅一笑:“我现下十分清醒。” “可我现下不清醒。”萧北棠委屈。 “无妨,你清醒时,已同我诉说过心意。”宋清浅凑近她,捧着她的脸,从脸颊抚摸到下巴,声音缈若尘烟:“你说,你十分十分想,要我!你那时候并未发情。” “还有,你总说和离,不论是我提还是你提,最终都只有废立,你要,废了我吗?” 萧北棠反应了片刻,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要和离,不,我也不想和离,我只是,只是不想困住你,在我眼里,你我之间在感情中是平等的,无关身份。”她说的很急,很紧张宋清浅说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宋清浅牵过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她当然知道萧北棠没有这个意思。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拿稳我的驾照,试试能不能飚一段! 第69章 她这么样子撩火,谁顶得住啊!萧北棠一把将她拉过来 萧北棠大着胆子上前,抓住她的双手,狠狠欺身吻了上去。 宋清浅胸前起起伏伏,不安的看着她。木讷的迎接着她的吻。 萧北棠松开手,温柔的看着她。 “:萧北棠……”宋清浅呼吸乱了,目光迷离失焦看着她。 这是她情潮泛滥时,脑海中不断浮现的脸,此刻就在她眼前,她如何能拒绝的了。 “我可以行驶我的权利吗?”萧北棠温声询问她的意思,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颈间。 勾人摄魂的兰香混着馥郁浓香的乌龙茶味在屋里弥漫,时刻都能让人掉入沉迷的泥淖。 宋清浅羞赧点了点头。萧北棠几乎同时压了过来,像被一只犬扑上来示好。 宋清浅捡回理智推开她:“不要标记我,也不能有孩子……” “好~”萧北棠笑着答她。 宋清浅拘谨的环着萧北棠的脖子,又忍不住去嗅着从萧北棠后颈沁出的淡淡乌龙香味,心如擂鼓。 她将宋清浅放在榻上,目光缱绻的看着她。她嫩白的脸颊上浮上淡淡桃花,摄魂蚀骨的香味不断涌现。 萧北棠压抑住内心的躁动,温柔的替她宽衣。 萧北棠也不急于侵占她,她极轻柔的叩她心门。 一触即断,宋清浅最后一点理智断开! 一阵不适,她被迫清醒。 萧北棠被紧紧裹着……她是清醒的那个。 萧北棠停了片刻,待她适应自己。 渐入佳境,宋清浅喉间发出低吟。 雪峰轻轻颤,娇靥如花红。 外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屋里的人全然不知,里头碳火烘的屋里暖洋洋的。宛若身在暖春。 灯芯噼啪响了两声。 萧北棠的手轻抚上她腺体。 宋清浅突然紧张到绷直。 “别怕。我不会标记你。”萧北棠轻声安抚她:“放松……。” “浅浅……”她深深浅浅…… …… 萧北棠鸣金收兵。 她轻抚宋清浅后背让她平静下来,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宋清浅还沉溺在余韵里,良久才沉沉睡了,听着她绵长均匀的呼吸,萧北棠转过脸看着她。用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又在她额间浅浅落下一吻。 这样的宋清浅她第一次认识,眼神那样妩媚动人,温柔似水。那样主动的亲吻自己,献出自己,尽管这是坤泽的本能,但她仍是很满足。 她看着宋清浅傻笑很久。 怎么一点也不困,就这么看一夜也挺好的。 翌日,萧北棠轻手轻脚掀开被子起身,吩咐六子准备了些饭食。 外头雪停了,院子里银装素裹。松软蓬松的雪厚厚的盖在每处,萧北棠裹着狐裘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她回上榻时,带进一些凉意,宋清浅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萧北棠侧着身子单手撑着头,面带笑意的看着她,温声问:“吵醒你了?” 宋清浅摇了摇头,拉了拉被子,将自己遮严实。 她别开眼不看萧北棠,面颊上有一抹难为情的粉红。她伸手去寻里衣,又不想让自己裸露在外面,动作拘束又别扭。 “找什么?”萧北棠笑。 “里衣。” 她平常端得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怎么也会这么羞涩,真是惹人怜爱。 萧北棠像被灌了蜜水,笑意没从眉梢下来过,她坐起来将放在另一头的寝衣递给她。 宋清浅接过寝衣,迟疑片刻道:“殿下能否背过身去。” 萧北棠愣了一下,笑着乖乖背过身去。 昨夜都已看了干净,还回避什么…… 宋清浅起身下榻,捡起扔在地上的狐裘,披在身上,往外走。萧北棠也爬起来扯了外衣批在身上,跟了上去,鞋都没顾着穿。 “殿下跟着我做什么?”她着蹙眉,语气有些硬。 怎么穿上衣服又变了副样子…… 萧北棠吓了个激灵,有些紧张:“我差人备了膳食,你,你可要用些?” 宋清浅淡淡道:“我有些事得处理一下,殿下先用吧。” “那我在这里等你。”萧北棠殷勤的应她。 宋清浅出了门,确定萧北棠没有跟过来,回了西厢。 第90章 小桃和小樱面面相觑,眼神探究的看了她一眼,便垂下了头。 宋清浅扶额沉思片刻后,吩咐道:“小桃,你去太医署,找张太医讨些避子药来。” 小桃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应了一声,急匆匆就去了太医署。 不多时又灰头土脸的空手而归。 小桃委屈道:“张太医说……避子汤,后妃不得擅用……不肯予奴婢。” 宋清浅忘了,她如今是萧北棠的太女妃,侍寝后要不要留下子嗣,是萧北棠说了算的。 宋清浅知道,张太医也是身不由己,可眼下出宫去找已有些晚了,她暗叹一声,起身去找萧北棠。 萧北棠有些失落,她紧张道:“避子药伤身,你本就体寒……” “殿下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宋清浅面色不愉的看着她。 “我……”她倒不是那种想着用标记或孩子困住坤泽一生的乾元,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那药伤身,但不用避子药,确实是有可能会怀子的。那么多次都留在了里面…… 萧北棠还是命人送来了避子药,乾元用的,坤泽用的,都有。既然她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 宋清浅豪不犹豫的将避子药服下,看在眼里的萧北棠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落寞。她强撑着笑了一下。 萧北棠将一粒铜钱大小的黑色药丸掰开,分几次服下。她不喜欢吃药的,生病也喜欢自己扛过去。 宋清浅看着她,不解问道:“殿下服的是什么?” “避子药。”萧北棠笑着答她。 宋清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怔怔看着她。很少有乾元会服避子药。况且她是太女,是药三分毒,她怎么…… 萧北棠笑了笑道:“此药能管个几日的,如此,之后再有,你便不必服了。” “我不体寒!”她傻傻补了一句。 宋清浅看着她,沉默良久,心里有些苦涩。 “殿下往后不论为了谁,都不可再如此,殿下身系国本,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身体。”宋清浅以平日为先生时的严厉语气教导着她。 萧北棠点头答应,她笑着传来膳食,殷切的替她布菜。昨夜折腾太过,定饿了。 之后两日,宋清浅陪着萧北棠在寝殿中荒唐。直到她潮期过去。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2500……改到到吐血,累……求放过 第70章 到第三日上午,萧北棠潮期才真的算是过了,这一夜,宋清浅睡得十分安稳。 清早她醒来时,萧北棠已不在她身侧,她起身披上外衣走到窗前打开窗子。 大雪已将天地素裹,一片片雪花还在悠闲的缓缓飘落。 院中多了两个雪人,只比人矮点儿。 萧北棠推门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雪,抬眼见她站在窗前,笑问:“醒啦,饿不饿?可要传膳?” 宋清浅摇了摇头,目光打量着她,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隐隐透着红。 萧北棠走过来,看着窗外的雪人问:“我堆得,好看吗?” 宋清浅看着她的手又看着她。 萧北棠将手伸出来,果然红彤彤的,像个蹄髈。 她愣了一下笑道:“暖的,不信你摸摸。” 宋清浅不动,只是看着她,眼神却像是在训斥她。 “真的,是暖的。”萧北棠伸手去抓她的手,握着。 她笑的还是那么暖,可宋清浅不知为何,有点生气。憋着一股气。 她忆起这几日的事,总觉得不得劲儿。虽然知道她之前或许有过许多女人,但从前不在意,现下却是十分在意。 萧北棠说着虎狼之词在她耳边痴缠的时候。 滚烫, 温热 忽急忽缓。 忽深忽浅。 她拿捏住了她的每一个点,做这件事太过熟练了,和玲珑有没有过,宋清浅清醒后满脑子都是这个。 还有她留的印子,景帝和皇后今日该回来了,她得多涂点脂粉才能挡住挡住。 半大小子,真是…… 除了颈肩的这个印子,身上还有许多,加上醋意横生,所以宋清浅冷个脸,毫无预兆。 那萧北棠也不是傻到不瞅眼色的人呐,她当然感觉得到她眉心酝酿着的火。她以为是自己太过分了,好几次她已经说了不要了,她还是予取予求,还留了印子。 宋清浅不许她标记,她只能换个法子留下印记,铜钱大小,留在了人人都能看见的地方。所以她心虚,不敢对视,完全不敢对视。她别过眼避开宋清浅的眼神。 确实太过孟浪!萧北棠狠狠骂了自己,但下次她还想这样…… 没有办法,宋清浅只是站在那里,她都会小鹿乱撞,怦然心动,好喜欢她啊。 宋清浅确实只是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萧北棠清了清嗓子,改变战术,嗔道:“走吧,用膳吧,好不好?定饿了吧?” 见她撒娇,宋清浅的眼神才软下来,她缓缓抽出手,朝着门走去。她该回去好好的沐浴洗漱一番,折腾几日,出了许多汗,身上不舒服,午后还要去迎景帝和皇后回宫。 萧北棠以为她还在气,弱弱问:“你去哪儿?” “西厢” 萧北棠愣了一下跟上去,面对着她,宋清浅步子不停,她只能一边倒着走一边向她确认,她问:“我们都已圆了房了,你,你还要回西厢吗?” 第91章 “回。”宋清浅字字珍贵。 退到门槛,萧北棠看不见路,绊了一下,她惊呼着朝后倒,宋清浅一把拉住她。 萧北棠干干的笑了一声:“不如你搬过来吧,你手脚总是冰凉,我能替你暖床。” 真的只是暖床?宋清浅盯她一眼。她心虚别过眼。 “不必。”她仍然冷淡。 “你,怎么了?”萧北棠失落的低声问她。 “没怎么!”想问她又不敢问,怕答案如自己所想,又气不起来,那都是从前,计较反而显得她小气,宋清浅头一回这般优柔寡断。 “那我等你用饭。”萧北棠试探问出了口。 宋清浅没拒绝。 那就是答应了,反正萧北棠这么认为的。 等她沐浴回来,萧北棠觉得自己潮期似乎没过去…… 她发丝上带着隐隐水汽,未施粉黛,华丽的宫衣在她身上都穿出了清新雅致的味道。不同于那些脂粉气厚的女人,她不需要任何修饰。 好喜欢,萧北棠挪不开眼了。尤其是不久前还和她温存过。她突然觉得该多几日潮期。 “合欢香一事,查的如何了?”宋清浅见她傻笑,眼神又那么直白,淡淡问了一句。 她回神,有些愧疚:“是玲珑做的。冲着我来的。却连累你。” “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宋清浅不在意这些,很想看看她会否维护玲珑。 萧北棠说:“我没处置她。” 宋清浅眉头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她没察觉到宋清浅脸上的不妥,又说:“我觉得她是被人利用的。” 宋清浅眉头又抖一下。 她继续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 “我用好了。”她还没说完,宋清浅丢下一句话就起身走了。 又怎么了?萧北棠追上去,拉着她局促的问:“浅浅,你怎么了?” 宋清浅面色不虞的看了一眼她拽着自己的手,萧北棠慌忙放开。 她轻甩袖子回了西厢。 萧北棠一头雾水,心里有点儿难过。明明前几日还互诉衷肠的…… 她心里烦闷,出了宫去。 …… 喊她们出来又不说话,萧万琪瞅着她的神色淡淡开口:“说说吧。” “我……”萧北棠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萧北棠轻叹一声难为情的问:“阿琪,你与你夫人第一次圆房后,她待你态度如何?” 萧万琪不假思索答:“贴心,温柔,羞涩,粘我。大概是这样吧,如今她也是这样的。” 她身上夹杂着兰花和乌龙的味道,不用问也知道,她们圆房了。 “难道你不是?” 萧万霖问了一句。 “她似乎不高兴,对我也很冷淡。”萧北棠眸色微动,透着惆怅。 “冷淡?”萧林又猝然站起身,眼神下意识往下瞥,看向她那处,担忧又很真诚的问:“难道你有瘾疾?” “你能不能正经些。”萧北棠白了她一眼。 “噢。”萧林敷衍的应了一声,又坐下弱弱问:“那会不会是你,不能使她满意?” “阿林。”萧北棠冷了她一眼。 萧北棠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萧林便噤了声。 “是你主动的?”萧万琪问。 “是,也不是……” “你情我愿?” “嗯。” 萧林说:“这就不得而知了。你何不直接问?” 她看着窗外,惆怅道:“算了,我只是心里烦闷出来透透气。” 问了,她不答啊! 宋清浅披着狐裘,在院里看书。小桃劝她进屋,化雪的时候,格外的冷。 她不听,只说了句屋里太闷。她也不知道心烦什么,就是静不下心。 小桃说开些窗子便能好些,好过在外头冰天雪地的。 她还是没听,依旧坐在院子里。等到快午时她才回了屋。 萧北棠午时方回,她带了几串冰糖葫芦还有一包糖炒栗子。她塞给了宋清浅一串。 自己拿了四串在每个雪人身上插上两串做了它们的臂膀。将泥巴做的的鼻子换成了栗子。 宋清浅手中拿着她塞过来的糖葫芦,就在西厢窗前看着她烂漫的笑。 “浅浅,你看!这是你和我。”她对着宋清浅说。 宋清浅顿时生不起气来,看着她笑了笑。 傍晚的时候,景帝才带着皇后回宫,到镜湖腻歪了七日之久。 宫门口的时候,皇后就瞧见了宋清浅脖子上隐隐印记,她遮了,但是遮不大住。从前景帝总爱给她留的,皇后一眼就能瞧出来。她刻意上前拉着萧北棠的手说:“棠儿,你这几日可想母后了?” 她顺便偷偷嗅了嗅萧北棠。身上果然有宋清浅的味道。 “儿都多大了。”萧北棠嗔道。 “多大,你也是母后的孩子。” 回了坤宁宫,皇后就吩咐了绿芜去太医院请坐胎药送去梓晨宫。她觉得萧北棠定很粗心的没想到这点。真是操碎了做娘的心。 绿芜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尴尬。皇后细问之下才知道萧北棠干的好事,当场气到昏厥。 昵称: 第71章 萧北棠和宋清浅才回梓晨宫没多久,六子便跟进来通禀道:“殿下,太女妃,赵总管来了。” 赵岩这时候来做什么,定是母后想她了,想她过去一起用晚膳。 第92章 赵岩见到二人,行了礼道:“殿下,太女妃,陛下和皇后在坤宁宫等着。两位主子快些跟奴才走吧。” 他神色不对,有些凝重。 “何事?”萧北棠未动步,问他。 “陛下未明说。只叫奴才来请。” “你会不知?”萧北棠冷哼一声。 赵岩闪烁其词:“这……奴才确实不知。” “赵总管带路吧。”宋清浅淡淡道。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赵岩如蒙大赦,点头连连应是,头前带路。 “殿下……待会儿见了陛下……”赵岩欲言又止。 他这话什么意思?分明知道什么又不说。卖什么关子。 坤宁宫里头安静异常,宫人纷纷低着头,气氛有些压抑。 萧北棠提起衣摆跨过门槛往里走,正殿无人。 赵岩领着她们往里走。 “寝殿?”萧北棠小声质问,这时候怎么在寝殿等她?不在正殿也该是偏殿啊。 “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在里头。”赵岩低声答着,到寝殿门口,他留在了门外。 入内后,绿芜看到了二人,眼神示意,悄悄走近,低声说道:“殿下,莫要顶撞陛下……”而后她也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萧北棠蹙眉看了绿芜的背影一眼,又看一眼宋清浅,二人往里进,见皇后靠躺在榻上,虚弱无力的合着眼。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萧北棠面露急色,想上前查看。 景帝横眉倒竖转脸怒视着她,她沉着脸斥道:“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皇后缓缓睁开眼,拉着景帝的袖子扯了两下:“不怪棠儿,是我自己身子不好,一时急火攻心。” “你还护着她?”景帝回身轻抚她鬓角,语气无奈又温柔,眼里满是心疼。 萧北棠一脸茫然,她有些不耐烦,语气急躁问:“你们在说什么?儿听不明白。” “棠儿,母后问你,你为何给浅浅用避子药?”皇后语气尽量平和:“你还给自己也吃了药?” 皇后眼里萧北棠干从前那些混账事都是做给景帝看的,萧北棠在她这里一直是有分寸的。 皇后看着萧北棠等着听她的理由。 萧北棠避开皇后不解的眼神沉默不语。 皇后竟是被此事气到了吗? 宋清浅心中紧了一下,看了萧北棠一眼说:“此事,是浅浅的错…” “不就是避子药,吃了就吃了,儿又不想要孩子,自然是要防患于未然。”萧北棠满不在乎道的打断她。 宋清浅知道她是在护着她,可她这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定是要惹恼景帝的。宋清浅眼神示意着她。 皇后重重咳了几声看着萧北棠:“你,你不想要孩子?为什么?” 从小到大就萧北棠一个人在宫里孤零零长大,她以前赌气也说过以后绝不要孩子,不坐皇位。但那已经是八岁时候说的话,那时候跟景帝赌气说的,她不会来真的吧? 萧北棠不以为意,说:“不为什么。” “棠儿,那你也不能吃避子药啊!”皇后苦口婆心,始终不忍对她说重话。 乾元的避子药比起坤泽用的更损伤身体。她本来就不太正常,皇后很怕事不可逆。 “又非天天吃……”她嘟囔一句。 景帝怒火中烧,她起身失望的看着萧北棠,厉声:“萧北棠,你够了!” “陛下。”皇后扯着她的衣袖。 景帝罕见的没有搭理她,黑着一张脸,沉声道:“朕从前以为你只是任性,纵着你,惯着你,可你今日当真让朕失望!你明知自己与别人不同,你还给自己喂药?你难道就不考虑后果?” 宋清浅没听出来她口中不同的意味,她以为景帝说的是身份,萧北棠作为大禹的太女,身系国本,吃避子药确实太过冲动。 宋清浅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有孩子这件事,因此她用药或是怎么样都没太犹豫过,再者说即便她不能有孕,总归还会有其他坤泽可以为她延绵子嗣,可若是萧北棠不能孕育子嗣,这事儿性质就变了。 宋清浅当时如果知道她吃的是避子药,她一定不会让她服下。可怜当时这个小傻子还跟没事人一样傻笑。宋清浅到现在还愧疚着。 宋清浅欲开口解释:“陛下,此事……” 萧北棠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她摆出一副混账姿态,说:“母皇对我失望也非一次两次了,我就是不想要孩子,现在不要,以后也不会要。” “棠儿,你别说气话。”皇后急了,她如何能不要孩子! 萧北棠轻飘飘道:“儿说的不是气话,母皇觉得儿混账,生下的孩子,定也是混账,若同我这般日日气您,何苦呢?” 同刚入宫时一样,宋清浅又见到她这副样子,她故意的,她不给宋清浅说话的机会,将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 她这个样子,除了宋清浅,皇后也是了然于心的,她还是在跟景帝赌气才喂自己避子药的吧?皇后长叹一声,说:“棠儿,你也不用总是说这种话故意气你母皇,你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的信素,除了浅浅还没有其他坤泽闻到过,你本就难以标记旁人,除了她,让别人有孕,怕亦是难事。” 什么?宋清浅心中一颗闷雷炸开!什么叫只有她闻到过?萧北棠的信素别人闻不到?皇后从前说的病根是这个?难怪她从前从来不收敛信素!宋清浅怔怔的看着萧北棠。 第93章 “国师为你去寻药已经四年了,至今没有结果,你分化四年了,还没有过潮期,你该知道事情的严重,你再如此对自己用药或许会真的再难有孩子的。” 皇后没有想避开宋清浅,从前不说,是因为那时候不知道她能闻到萧北棠的信素,而现在,她必须得知道这件事,或许是萧北棠任性非要吃下那药,但她能感觉到萧北棠会听宋清浅的话,她希望宋清浅可以规劝住她。 何况这事儿对宋清浅也很重要,她难道不想有孩子吗?孕育子嗣是坤泽本能,没有哪个坤泽不想要孩子的。 萧北棠无动于衷,满不在乎道:“母后不必劝儿………” 景帝在忍不住了,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她怒斥:“逆女,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哪有一点身为乾元的责任感?你是储君,你该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做给谁看?” “乾元?这副身躯难道不是拜母皇所赐?”萧北棠冷笑。 景帝气笑:“朕为你好,难道错了?” 萧北棠厉声道:“你是为你自己!” “你……”景帝气结。 “棠儿……”皇后想要拦她,又是这样,每回谈到这些,母女两便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宋清浅也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袖,她不理,继续说:“是你让我饱受痛苦,我的一切都是你强加给我的,你问过我的意愿吗?你们不能再有孩子,就强行把一切加在我身上,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你再说一遍?”景帝当真怒了。 “你们都少说两句。”皇后也烦了,她气到咳嗽。 宋清浅头一次知道天家也会有这种争执。插不上嘴,劝不住谁。 昵称: 第72章 萧北棠冷冷看着她,嘲讽道:“你们当初就不该生下我。” “你说什么?”景帝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北棠,好似第一回 认识她。 萧北棠鹰视着景帝,冷冷道:“母皇当初还不如一碗坐胎药,直接将我弄死在母后肚子里,反正母皇做这事儿也非一次两次了,不是吗?” 皇后震惊的看着她,这还是她的女儿吗?她从前混账也没说过这样的话!她目光中流露的失望溢于言表。 宋清浅薄唇微启讶异的看着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真的仗着自己是景帝唯一的孩子而毫不畏惧,堂而皇之说出来了? “你听谁说的?”景帝冷冷的看着她,周遭笼罩着低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混账。”景帝勃然大怒,气晕了头,四下寻找器物,最后拿起小几上的金杯,朝她重重扔去。 萧北棠站着没躲。金杯直直砸在她额头,一声清脆落地,又丁玲桄榔弹了几声,殿内一瞬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萧北棠眼神冷冷的看着景帝,眼底是化不开的霜。鲜血从她额间那处鲜红伤口流下,顺着她高高的眉骨滴落。 把皇后和宋清浅吓坏了。 景帝余怒未消,紧紧皱着眉。 殿外侍卫听见动静在门外询问情况。见无人回应不敢膳入,只得请赵岩入内查看一番。 赵岩小心翼翼的进来,见状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 “快去叫太医。”皇后颤着声音,潸然泪下。 宋清浅递上帕子,皇后替她将不住流下的鲜血擦拭掉。 萧北棠眼皮也不眨一下的盯着景帝。 景帝见皇后身上只一件单薄的里衣,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看着萧北棠血流不止,皇后转身恼怒的推开景帝:“萧景,你做什么?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她气不过又朝她重重砸了几拳。 景帝也不躲,任由她砸。 即便被皇后当着宋清浅的面这般训斥,景帝也未发怒。景帝没想到萧北棠会是这般倔,躲也不多。她看着萧北棠的额头,虽余怒未消,却也不免心疼。 宋清浅拉着萧北棠,想让她先坐下,可她纹丝不动的站着,倔强的不肯挪步。 “萧北棠,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宋清浅皱着眉轻声问她。 景帝听见她唤萧北棠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暗暗看了一眼二人。 赵岩很快带着太医步伐匆匆的赶来,还未及行礼,就被皇后央着给萧北棠诊治。 皇后和宋清浅一起拖着她到一旁坐下来。太医瞧着她的伤口着实心惊了一下,在看景帝一脸青黑的表情,殿内的气氛又如此沉闷肃静,她自是不敢多言,尽心尽力的替她上药包扎。 “殿下伤口有些深,需每日按时给殿下上药,以免留下疤痕。前几日不可沾水,以免伤口溃烂……”太医说完便请示景帝,跪安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景帝沉着脸坐在榻上,她想不明白萧北棠为什么会说这番话,是谁同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自己臆想? 但此刻气氛僵着,她和萧北棠之间说不了三句话,一言不合便争执不下,更加不好问她。她暗暗看了看宋清浅,或许让她去解开萧北棠的心结比较好。 “浅浅,你随朕来。”景帝站起身,语气中透着疲倦。 萧北棠蹭的起身蹙眉看着景帝,警惕问:“你叫她做什么?我做的事说的话,你莫要迁怒她人。” 景帝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急躁,和她想维护宋清浅的心思。她叹了一声道:“你放心,朕不过同她说两句话,你何必如此紧张。母皇在你心中如此是非不分?” 第94章 萧北棠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宋清浅,宋清浅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温声:“殿下在此稍候,妾很快回来。”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萧北棠目光不离的看着她们去的方向,攒眉蹙额。 “棠儿,还疼不疼?”皇后在一旁不住关切的问她。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愁眉不展。 “很疼吗??”皇后皱着眉头问,止不住的心疼。 她又望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直到宋清浅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她才泄气的收回目光。 正殿,景帝正忖度着如何开口,宋清浅拎起裙边,正色跪了下来。 “陛下,避子药一事,是太医不肯给浅浅,浅浅才托殿下讨的。殿下未曾逼过浅浅。”宋清浅据实交代。 “所以,棠儿其实是在护着你。”景帝似乎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猜到。 “是。”宋清浅有种被戳穿的窘迫。 “太女妃,你可知嫔妃私自用避子药是何罪过?”她声音低沉,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浅浅知道。此事是浅浅的错。请陛下降罪。”宋清浅俯身一拜。 景帝默了默踱了几步,短叹道:“浅浅,朕就只有棠儿这一个孩子,所有的心血全在她身上,朕要你做她的太女妃,虽说是为了你约束管教她,不想你的才华埋没,但朕自然也希望你能真心与她相伴一生。” 景帝到她面前,声音凌人道:“若是不能,朕自然不会勉强你,但朕不希望她为你昏了头,连同自己的身子都不顾,朕希望你能明白。” “是。”宋清浅正色应了她。 宋清浅没有丝毫怨言,纵然换成父亲听闻此事定也会大加斥责。景帝未降罪于她已是仁慈。若她们方才所言不虚,萧北棠本就情况特殊……宋清浅隐隐后怕。 “还有一事。算是朕请你帮忙。”景帝语气软了下来。 “陛下但说。”宋清浅抬头看她,她也想弥补一二。 景帝深深一叹:“浅浅,你也看到了,棠儿对朕是有怨恨的,其中缘由,皇后同你说过。但今日棠儿的话,让朕满腹疑窦,她因何觉得朕戕害自己的孩子?” 宋清浅也觉得奇怪,她语出惊人,但皇后也说过景帝不想与旁人有孩子。所以此事,她心中存疑,萧北棠说的也未必是假的。 “此事,浅浅也未曾听殿下提起过……。” 景帝耐人寻味的笑了笑:“你若想知道,她定不会瞒着你,其实朕看得出来,她不过是担心你把避子药的实情说出来,朕怪罪你,才有了方才那一出。只是她还是有些稚嫩了。方才朕唤你出来,她若是不心急,便不会露怯。” 宋清浅顿口无言。 景帝顿了顿道:“朕想查清原由,并非是想要波及他人。只是棠儿虽是借题发挥,但若是她心中没有也不至说出来,可见她确实这样看朕,若不能化解她心中的结,往后只怕还会生出波澜。” “朕这些年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你也许不知,有多少人想害她,若她出事,朕无嗣,皇位便成了宗室人人都有机会的可能。难免腥风血雨。” 宋清浅不由困惑:“可她往日出宫岂不很是危险?” 景帝笑道:“你可知她身边有多少暗卫?若要伤她,需要至少几百上千的兵力。只是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人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讨厌朕管束她,他若知道除了乾字号的暗卫,身边还有更多人,只会怨念更深。” “可若是使腌臜手段,恐也难防?”宋清浅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自古下毒用药的手段,数不胜数。 景帝坐下来,给自己到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才道:“她去过的地方,经她口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眼线排查过得,虽比不上了宫里万无一失,但想害她,也是万难的事。” 宋清浅点了点头。如此说来,宫外那些事,景帝了如指掌,那上次救孙云,她也知道……子女总是低估了父母的爱意,但景帝这样与控制她有什么两样? 萧北棠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全是被她清扫过的,她在萧北棠面前,也都是装的? 景帝起身扶起她,面色怃然,沉声道:“浅浅,朕有时候可能太过心急,总想着她可以沉稳一些,朕总不能护她一世。这两年对上她的时候总是有些急躁,朕也有过错。” “如今有你在她身边,朕又总是期望过高,难免会失望。” 宋清浅拱手一礼道:“陛下,恕浅浅之言,陛下有时候该站在母亲的角度去和她对话,而不是母皇。才不过半年,在浅浅看来,殿下的进步已十分难得。” 景帝点头:“你说的,朕会反思。但朕也想问你,你对棠儿……” 宋清浅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有些难为情,她最开始可没打算同萧北棠真做夫妻。她默了默道:“浅浅会真心待殿下。无论以何身份。” 景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昵称: 第73章 寝殿里,萧北棠坐立难安,她不停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皇后还在心疼中无法自拔,见她焦躁不安,问道:“棠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萧北棠答非所问:“母后,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你这脑袋都伤了,也不关心关心自己。” 萧北棠收回心绪,问:“儿无碍,母后今日是被儿气着了吗?” 第95章 皇后不无失望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棠儿,不是母后说你,你怎么如此不懂事,那避子药岂是随意吃得的?” “才吃了一回。无碍的。” 她训斥中带着劝导:“还有,你怎么能同你母皇说那种话,太大逆不道了。” “母后,妹妹她……”萧北棠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是母后无福做她母亲,来生有缘再……”皇后忍不住哽咽,她强撑笑意道:“母后有你,此生足矣。你别怨你母皇了。好吗?” 萧北棠站起来抚了抚她的背,愧疚道:“您别伤心,是儿不好。” “你快坐下,脑袋还伤着。”皇后拉着她坐下来。 “若是留疤,母后定不与你母皇罢休。”皇后心疼的将手,轻抚在她额上绑着的绸带上。 “咳咳……”景帝轻咳几声进来。 皇后挖了她一眼。 萧北棠见着宋清浅平安无事回来,眉头舒展开来。 景帝语气平淡道:“时候也不早了,先让棠儿她们回去歇着吧。” 皇后白了她一眼,径直忽略景帝,对宋清浅说:“浅浅,今日之事,吓着你了吧?上回没同你说完的,今日你也都知晓了,棠儿她任性,你可不能惯着她。” “浅浅知道了。” “好了,让她们回去吧。”景帝清了清嗓子说道。 “殿下,随妾回去吧?”宋清浅走到她跟前,福了一礼。 母皇同她说什么了?她怎么看着脸色不好?难道是母皇威逼她?萧北棠目光寒峭的盯着景帝。 景帝看着她的眼神,不怒反有些好笑。这孩子用这么赤裸裸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皇,丝毫不加掩饰,就为了一个她从前不愿娶的宋清浅。不过半年,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皇后恼火的看着景帝,还笑?把女儿伤成这样还有脸笑?一点颜面也不给她,对她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回你的景阳宫去。” 景帝嘴角压了压,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们先回去吧。” “坤宁宫庙小,臣妾也伺候不好陛下,万一一个不谨慎,得罪陛下,脑袋被陛下开了瓢,你走,你走,走走走。”皇后不耐烦的把她往外推。 “妍儿,妍儿……”景帝往后退,轻声哄她。 景帝被一把推出去关在门外,赵岩在外头看着忍俊不禁。把殿下脑袋都给砸了,皇后娘娘不气才怪,只怕陛下又要受个几日冷脸。 景帝面上挂不住,登时冷了脸。 萧北棠她们还在,景帝也拉不下来脸哄,只能坐在正殿等着她们走。 不多时,二人才出来,宋清浅向景帝福了一礼,带着萧北棠离开。 “妍儿,你开开门,好不好,你听我解释……”景帝见二人离开,忙到门外温言软硬哄皇后。 “萧璟,这事儿没完。你往后不许再来我这里。我不想见着你。”寝殿里皇后的骂声不断。 …… 更深露重,霜寒遍地,夜晚在外头空气都冷的剌嗓子,轻轻一阵风也刺骨,连宫道上早早挂起的灯笼也暗淡了。 萧北棠悄悄看了几眼身侧的宋清浅。母皇同她说了什么?她今日是否吓到了? 萧北棠终于憋不住,驻足看着她:“宋……” 宋清浅打断她:“殿下,回去再说,外头冷。” “好。”萧北棠应下牵起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她加快了步子。 宋清浅几乎是被她拽着回的梓晨宫。 杏儿守在梓晨宫门口,翘首以盼,见到萧北棠脑袋裹着白绸,还透出隐隐血迹,吓得掉了泪。她哽咽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六子朝她使了个眼色,杏儿才收声。 “杏儿,孤饿了。”在坤宁宫这么长时间,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 “奴婢这就去传膳。”杏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飞快跑出去。 “殿下先用膳。”宋清浅福了一礼。 萧北棠不松手,问:“你,你不一起吗?” 宋清浅笑了一下:“我去更衣?殿下先用膳。” 萧北棠欣然:“好,好,你去。我等着你。” 宋清浅从门外进来,焦急等待的萧北棠猝然站起。 宋清浅好笑,走上前温声道:“殿下怎么不先用。” 她笑:“等你一起。” 宋清浅笑了一下坐下来,萧北棠才跟着坐下来。 六子和小桃分别替二人布菜。 萧北棠迟疑半晌开口道:“内个……” 宋清浅淡淡打断她,说了句:“先用膳吧。” 萧北棠点了点头,随意吃了点,她心里着急想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吃的快了点。 宋清浅却是慢条斯理的用着膳,不急不躁。她看得出萧北棠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她内心很急切。 为君者,怎能凡事这般沉不住气。宋清浅刻意又将速度放慢下来,细嚼慢咽,任她急去。 “这鸡汤很鲜,殿下不尝尝吗?” 她心不在焉:“那,那就尝尝。” 六子闻声而动,她话音刚落,一碗汤就递到了她面前。 萧北棠目光盯着她,喝了一口。 “好喝吗?”宋清浅问。 “噢,好喝。”其实她根本没在意是什么味儿。 宋清浅放下金箸,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问:“殿下用完了吗?” 第96章 萧北棠火速放下碗筷,答道:“用完了。”早用完了。 “撤了吧。” 杏儿将膳撤下,桌面收拾干净。又沏了一壶茶送来。 “宋……”萧北棠觉得是时候问了。 宋清浅再次打断她,问:“殿下。你的头,还痛吗?” “噢,这点伤,不碍事。”萧北棠向上瞟了一眼自己的额头,无所谓的态度。 “殿下方才想说什么?” “母皇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萧北棠小心翼翼的问。 “殿下以为是什么?”宋清浅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但她惯是独断专行的,是不是逼你做什么?”萧北棠支支吾吾:“比如,让你给我生孩子……” 宋清浅蹙眉问:“殿下何出此言?” “不然她叫你去同你说什么?无非就是管不了我转而管着你。”萧北棠自顾自话。 “没有。” “那你……” 宋清浅顿了一下,说:“殿下称乎陛下为她?想来是我从前只教授你那些治国安邦的大道理,却忽略了一些基本的东西。因此,往后在外人面前,我会以身作则,待殿下恭敬些。” 萧北棠急了,定是母皇跟她说什么了!她说:“我没觉得你待我不敬,你想如何待我都可以。” 宋清浅正色道:“但我不希望殿下待自己的母皇不恭敬。” “我,我平日待她……母皇……”萧北棠噎住,她确实哪里都说不上恭敬。 宋清浅看着她裹着纱布的额头,又狠不下心来说重话,她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便让萧北棠心中一沉,她很在意宋清浅的感受,更不想她失望。 昵称: 第74章 宋清浅问:“我有一事不明,殿下能否为我解惑?” 她忙应承道:“嗯,你说。” “殿下何以说陛下戕害自己的孩子?” “是她让你问的?”萧北棠拧眉。 “殿下?”宋清浅语气不善的看着她。 萧北棠噎了一下说:“本就是事实,你也不必替母皇试探我。” “是我自己想知道。”宋清浅试图让她敞开心扉。 她垂首:“此事我不想提,能不能不问?” “萧北棠。”宋清浅失望的看着她。 “宋清浅,我以为你是懂我的。”萧北棠落寞的别过眼。 “既如此,殿下早些安置吧。”宋清浅站起身。萧北棠几乎和她同时站起来走到她跟前问:“你去哪儿?” 宋清浅淡淡答:“回西厢。” 她拽她衣袖扽了两下:“不回去了好不好?” 宋清浅一扯衣袖:“殿下早些安置吧。” 萧北棠不依,又拽着她胳膊:“我不要,我都伤了,你还这样对我!” 宋清浅不似从前那般强硬,看着她的额头,神色有些复杂。 萧北棠见缝插针,到外头吩咐道:“小桃,白雪,将太女妃的东西全部搬过来。从今日起,太女妃要和孤同吃同寝。” 小桃和白雪也不知道该不该听她的,眼神询问宋清浅。 谁答应了?宋清浅看了她一眼,想开口阻止。 萧北棠说:“你不许拒绝,我是你夫君,你得听我的。” 她见使不动小桃她们,又吩咐道:“杏儿,六子,你们去搬。” 杏儿跟六子连连应是,小桃和白雪也不敢拦,只能袖手旁观的杵着。 六子指挥人左一件右一件的搬,扶华院一时热闹起来。 “哎哎哎,你慢点,那是太女妃最喜欢的画!”小桃见他们粗手粗脚的搬,终于是忍不住也跟着忙活起来。 宋清浅合着眼叹了口气,充耳不闻。 萧北棠牵起她的手,将她往里拖:“别站在这儿了。外头冷,我们先进去。” 一切料理妥当后,萧北棠才洗漱宽衣,先上了榻。她坐在床上包着被子等宋清浅。 宋清浅一进来就看见包成粽子的萧北棠,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萧北棠将被子打开,挪了挪屁股,拍了拍刚刚坐过的位置,说:“快来~” 宋清浅拿着药走过来坐下,看着她的额头,轻轻抚了抚问:“还疼吗?” “疼!可疼了!疼的头晕,疼的心慌。”她委委屈屈顺势扎进宋清浅怀里,抱着她,蹭了蹭。像只求怜的幼犬。 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又柔弱不能自理了?心思也太明显了。 宋清浅拍了拍她的背,她又蹭了蹭,好软,好温暖。 “快上药,上完药早些安置。”宋清浅无奈,她本意想她起来上药,她还以为是安慰她。 “好。”她嘴上说着好,又不起来。 “快些,明日除夕,早些起。”宋清浅又说一声。 她才从她怀里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过了年,我就十七了。” “十七?有什么特殊意义吗?”宋清浅不解。 “没有,我快长大了!”她似乎意有所指。 宋清浅笑问:“长大有什么好?” “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好。”她傻乎乎的笑了一声。 长大了,就不会再被当做孩子,可以被她依靠了。 宋清浅替她解了绷带,那块地方已经肿起来了,一个大包,看起来骇人。她仔细上完药又重新包扎好。 躺下后,萧北棠靠她很近,她有点不自在,超里面挪了挪,她又贴过来。 第97章 “殿下,我已我处再让了。”宋清浅无奈。 “噢,你不必让。”她自己蛄蛹着身子往外让出位子,又把宋清浅拽过来。 紧紧抱住她。 这味道?!乌龙茶味,她又想?宋清浅身子一紧。 萧北棠温热的气息洒在宋清浅耳边,宋清浅转过来将她轻轻推开。 “不许!”她柔声训斥。 “为什么?”她们是夫妻啊,不必只在潮期行房,萧北棠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和委屈。 “连着几日,殿下还觉不够?”宋清浅羞赧。 “可我很想要你。”萧北棠很直白,欲望不加掩饰,她好像变了,得了她那句心中有她,她便得寸进尺起来。 “那也不许。我如今还不能同你有孩子。”宋清浅还要到国子监教书育人,决计不能有孩子。 她小心翼翼说:“那我,那我只蹭蹭,我不进去……” “你……”什么虎狼之词!宋清浅翻了个身,不想再理她。 萧北棠靠过来了,但却是很老实,一动也不动。 浅水救不了火,望梅止不了渴…… 除夕这日,宫里一大早忙活起来,洒扫清洁,同民间一样,除夕这日,辞旧迎新,旧岁又添几个喜。 萧北棠睁开眼手摸了摸身侧,无人。她睁开眼,伸头看了看,宋清浅人呢? 她掀开被子下床,才刚想出寝殿,宋清浅就回来了。 “醒了?”她语气不是太好。 真是忘了,她睡觉是如何的不老实,整整一夜,不是踢被子就是抱紧人,宋清浅略施粉黛遮住眼底倦意,和她睡在一块儿是决计难有好眠的。 萧北棠笑,问:“怎么起的这么早?” “今日除夕,要起早的。明日正旦,还应更早些,贴春联,挂灯笼,侍奉父母,给父母请安拜年……”宋清浅如是说着,忘了如今已经不是在相府。 萧北棠好奇:“我没贴过春联,你都是自己贴吗?” “我与兄弟姐妹一起,家里屋舍多,下人们也会贴一些。”回忆起往昔,宋清浅嘴角挂上浅笑。 萧北棠心血来潮,说:“那明日梓晨宫的春联,我们自己来贴。” 宋清浅一笑:“也好,午后,我们先写。殿下先更衣,随我去请安。” 萧北棠面露窘色,别过眼说:“今日……不去了吧!” 昨日才与母皇闹那一出,今日不想见她,她心里还别着劲儿呢。 “不想见陛下?”宋清浅看穿她的心思。 “我……”她吞吞吐吐的,搁以前她肯定不在意宋清浅怎么看,只是昨日宋清浅才同她说过当敬父母。 宋清浅短叹一声,温声劝道:“不想见陛下,也不想见母后吗?你知不知道你们这般不和,难受的人是她?” “那……那便去吧。”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冬日的阳光和煦柔软,洒在积重的雪上,五色斑斓,总给人一种满足感。头上裹了绸带,在宫里行走太过扎眼,萧北棠戴了顶貂皮绒帽,灰黑色绒毛层次分明,暖洋洋的顶在她头上。 “这顶帽子殿下戴着很好看。”宋清浅笑着说。 萧北棠摸了摸帽子上柔软顺滑的毛:“是吗?那我往后,日日都戴着。” 萧北棠自说自话:“说起来,我上回狩猎猎得的雪狐,已命人将皮毛剥了下来送去了尚衣局,算起来有些日子了,也不晓得,狐裘制成了没有?” 宋清浅倒没有十分在意她说的话,她上回确实猎了许些雪狐,毛色十分干净颜色也纯洁,是上好的狐裘料子。 昵称: 第75章 宫道她日日走,道道宫墙遮住了四方,独留一片净空,今日万里无云,天气晴朗,道上的积雪也早已被洒扫干净,红砖绿瓦依旧。 景帝竟然不在,萧北棠一进屋就探头去找。 皇后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别找了,你母皇不在。” 她奇怪,景帝从去了皇后就极少宿在别处,惯是待在坤宁宫的。 皇后悠悠抿了口茶,说:“她把你伤成这样,我见她就气,怎会让她留在坤宁宫。” 外头传言的果然不虚,从前只是听说,宋清浅这回看的真真切切,景帝待皇后当真是无上荣宠…… 她话音还未落,景帝就来了。 “陛下万安。”只有宋清浅和宫人行礼迎她。 皇后和萧北棠动也不动,视若无睹。景帝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抬手免了她们的礼,说:“今日除夕,今晚我们一家人一起用膳吧?”她语气像是在询问可否,目光一直瞧着皇后。 昨夜她瞧了好久的门,皇后压根不理她,将她的,半晌门才开了,她刚抬足想进去,就见里面丢出她的大氅来,一声怒音:“你走!” 看来是真生气了。她又苦劝良久,皇后也没给她开门,最后只得回了自己宫中。 皇后仍无动于衷,抬手召萧北棠到跟前,取下她的帽子,看了看她额头,问:“还疼不疼?” “儿无碍。不碰它便不会疼。”萧北棠笑着答。 皇后又将她的貂绒帽好好带上,慈爱的抚了抚她的头。 景帝站在一旁又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按时上药,勿留了疤。” 皇后闻言蹙眉恼怒的看着她:“陛下能否不说风凉话?” “怎么是风凉话,朕……” 第98章 “棠儿,今晚你来母后这里,母后亲自下厨做些你爱吃的菜,浅浅你也来。”皇后不听,打断她,招呼了一圈,唯独没喊景帝。 “好。”萧北棠笑着应下。 景帝咽了口唾沫,干干的杵在那里。她在何处也未被如此慢怠过。 果然被偏爱的人可以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后宫那些院里的嫔妃,若能得她一丝怜爱,只怕都是如珠如宝,百般殷勤。 “你还不走?”皇后皱眉看着景帝。她怒气未消,昨夜更是气了一整夜。如今看见她就烦。 “朕......”景帝哑口无言,她以前也跟自己生过气,几乎都是因为萧北棠,她咳了一声说:“那朕,晚上再来......” 皇后未置可否,她是皇帝,没有哪个人能阻止她出入这天底下任何一处。 景帝走后,皇后才温声道:“浅浅,明日正旦,宫里也要摆宴,合宫妃嫔都是要来的,届时,从前没叫你见过的那些人,你也该见了。后日便是初二,民间习俗,出嫁之人会回母家去,你不必拘于宫中礼仪,想回便回。本宫母家从前还在京中的时候,本宫也是会回的,陛下......”她清了清嗓子,暂时不想提这个人。 “是,多谢母后。”宋清浅淡笑着福了一礼。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心里已经盘算好该再去景帝的府库了。 要点补偿不过分吧?不搬空也搬她一半儿,心疼死她。 回去路上,萧北棠心情大好,总笑出声。 “笑什么?”宋清浅不解问她。 “没什么,后日......” “后日我自己回去。”宋清浅毫不犹豫打断她。 她原本的兴高采烈凝固在脸上,嘴角愣了片刻才平下来。 她忙问:“为什么?你不想我去?” 宋清浅淡淡答:“殿下,我到底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母后允我不拘宫中礼数,但我也不能再没有分寸的将你领回相府,如此屈尊,父亲也会训斥。殿下是储君,身份尊贵,可以赏赐,却不必亲到。” 萧北棠急了:“那上回......” “上回不一样,母亲病了,殿下与我同去算是体恤臣下,也算是体恤我。”她料到萧北棠会提上回。 萧北棠眉头一皱,十分委屈,她气鼓鼓说:“都是推脱之词,你分明就是不想带着我!前几回你去探病,也没再带我。无非是觉得我麻烦,才拿这些大道理搪塞我。” 她头前走了,步子极快,真生气了。她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从后头看,像只熊。 宋清浅也没哄她,是真不打算带她回去的,脑袋还伤着,就回去吃个饭便回了,别给相府添麻烦了。 萧北棠回了梓晨宫后,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谁也不理,看着就不高兴了,杏儿给她端来补汤,对她脑袋伤口愈合有好处的。 她不喝。 宋清浅比她稍晚片刻才回来,见她赌气,无奈又好笑。 寻常人家的女婿也不喜回门的,她做什么非要去相府。相府又没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东西,父亲古板,哥哥沉闷,她也一直同母亲说体己话,丢她一个人,连个陪她解闷的人都没有。怎么就非是要去呢! “你们都出去吧,不必伺候。”宋清浅淡淡吩咐一声。 萧北棠仍抱怀不理她。 宋清浅坐下来,问:“殿下为何非要去?” “我是你夫君,你回去,我不该陪着吗?”萧北棠好像很在乎这个名头。 该,也不该…… 宋清浅噎了片刻,说:“既如此,殿下想去便去吧。” 只吃个饭,不提前告诉相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吧! “当真?”萧北棠立时高兴了。 “将汤喝了。”宋清浅挑眉看了一眼桌上的汤。 “好!”萧北棠兴高采烈的端起来,喝个一滴不剩。 她很急,喝完就要走。 “去哪?”宋清浅问她。 “去府库挑些东西带去。”她边说边走。 宋清浅反应过来,拉住她:“不许去。” 她笑:“你放心,母皇刚砸了我脑袋,拿她多少东西,她都不会说的。” “殿下,你这样厚赐,会招人议论。相府受不起.。”宋清浅直言不讳。 萧北棠忖了忖,说:“那就随意挑几样。” 她还是去了,李富一见她就打颤,小祖宗又来了!但上回景帝已经说了不必拦她,他也就只剩下心疼的份儿,不敢拦着。 萧北棠心满意足的回了梓晨宫,宋清浅已叫人取来了笔墨纸砚铺在案上。明日的春联还未写呢。 宋清浅挥毫泼墨写下几个大字。 她走上前站在她身侧,朝纸上看去。 “国泰千秋盛,民安百姓欢。”弹念了出来。 果然……如她所料,全是祝祷国泰民安的。字倒是不错,就是这对联她不喜欢。 “笔给我。” 宋清浅挽着衣袖将笔递给了她。 萧北棠摇着笔头,思忖片刻。龙飞凤舞写了寥寥两行字。 “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栖。”宋清浅一字一顿读着她写下的对联。 宋清浅不禁生疑:“这是新婚之喜贴的?” “也不全是,你我也算新婚,新年贴这个也是个好寓意。” “不可。”又非大婚,写这些做什么。宋清浅夺过笔。 “那我再想想。”萧北棠又夺回来。忖了片刻又在纸上落下两行。 第99章 “梧桐枝上栖双凤,菡萏花间并蒂鸳。” “???”这不还是一样?宋清浅再不给她写了。 萧北棠倒是满意的收起对联,交给杏儿拿到一旁晾干。 梓晨要贴门对的地方多,宋清浅写了近一下午。两人又写了福字。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一段家常吧 第76章 萧北棠眼珠子一转,坏笑着用小指沾上点墨,若无其事到她跟前,趁她不备朝她鼻头一点。 宋清浅只觉笔尖闪过一丝凉意,便看见笔尖黑了一块儿。她也没气恼,好幼稚。她笑了一下,没反击。 她笔尖一点墨,笑的松弛宠溺,可她这一笑,真就让萧北棠心头一颤,怦怦然。 她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宋清浅,目光似水,柔情蜜意。 “我脸上也有?”宋清浅放下笔,拿起帕子背过身擦了擦脸和笔头,她还是有些自持的。 “没有。”萧北棠笑了一下,说:“我只是一时看的入了神” 她顿了顿突然认真:“浅浅,我突然没那么讨厌母皇了,若非她让我分化成乾元,我可能就要错过你了。这么一想,受那些苦倒也值得。” 宋清浅转身看着她,一直想问,又怕触她伤疤,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让她如此害怕。 宋清浅犹豫片刻问:“殿下,你愿意同我说说,那个地方吗?”她很小心翼翼的在问。 萧北棠抿唇不语,她很不想提那个黑暗屋中的一切,其实她已经努力在忘记,以至于她自己也分不清现实和梦魇哪个是真的。 “我……”她声音有些颤。 宋清浅突然抱住她,柔声宽慰:“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不要去想,那已经过去了。” 萧北棠觉得心中好暖,她不为人知的痛楚被她爱的人看见并且抚慰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萧北棠写了这句诗。将笔递给了宋清浅。 宋清浅知道她想要自己写下心意,她忖了忖,动笔写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想让她不要日日想着那事!因为她方才又闻到她身上的信素。 萧北棠当然懂她的意思,火速写下: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她不还笔给宋清浅,又写: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还写:有美人兮,思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写这些,别有她意。宋清浅只看着,也不应她。 她还要写,宋清浅拦下了:“殿下写这些,不怕被人看见了惹人笑话?” 她不以为然:“你是我妻子,又非苟合,我写情诗给你,有何可笑?我还要日日给你写。” 宋清浅年纪也不算很大,只是听着她直白的情话,总会起鸡皮疙瘩,但又暖暖的,很喜欢。 宋清浅一笑:“好了好了,正经些,有这功夫不若写些吉祥话放进明日的赏赐宫人的红包里,也算殿下为他们赐福。” “也好!”她笔头耍的极快,不一会儿就写下许多。 …… 晚膳要在皇后宫里用,一早说好了,二人收拾收拾也不耽误,便朝着坤宁宫去了。 皇后忙活了一日,亲自下厨煮了饭菜,她许久不曾做过了。 宋清浅倒是没想到她竟如此会做菜,平日看着是个养尊处优的。 宋清浅问萧北棠:“母后从前也这般会做菜吗?” 她偷吃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呜呜哝哝道:“母皇不许她做,因此一年到头也就那么两三次,我生辰,母皇生辰,还有就是除夕了……” 但这琳琅满目的珍馐,可不像是生手做的出来的。 皇后洗漱回来,见了她们笑靥如花:“你们来了,快坐。” 宋清浅坐下来暗暗瞧了瞧,若她没请景帝,人就该是到齐了的,天冷,殿门该关着才是,但偏殿的门一直敞着,像是在等人。屋里只绿芜一个人在伺候了,其余宫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她心里正念叨,景帝便来了。宋清浅远远看着刚起身要去迎她,被皇后按住她的手,淡淡冲她摇了摇头。宋清浅才作罢。景帝满脸笑意入内,绿芜瞅了一眼皇后的眼色,才上前伺候她脱去大氅,她走过来很自然的坐了下来。 绿芜无声福了一礼也退了出去。 “嗯……”景帝干干笑了一声,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又有些难为情。大概是因为宋清浅和萧北棠在吧,当着孩子们的面,她总拉不下脸做低伏小。 皇后睨她一眼,冷言冷语道:“臣妾不知陛下要来,没准备陛下的份呢!” 口是心非,方才明明就在等她来。再说这么多饭菜,再来十人也够吃的,宋清浅看了二人一眼。 景帝也从她的口风中抓到了重点,她没撵她走这就很好!景帝讪笑道:“无妨,朕也不大饿,坐着看你们吃便好。” 皇后也不客气,招呼宋清浅她们用起饭来。她殷切的给萧北棠夹了许多菜,全是她爱吃的。 萧北棠见得多了,自是见怪不怪的,她也不管她们如何,自顾自大块朵颐起来,她今日心情好。期间还不忘给宋清浅夹菜。 景帝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其实她面前有碗筷,皇后怎会不给她准备,只是皇后不发话,她便这么看着。 第100章 用到一半,皇后才淡淡开口:“这还剩着许多,陛下若不嫌弃……” “朕怎会嫌弃!”她话音还未落,景帝就已抄起金箸,用起饭来,她午饭特地吃的少,就等着晚上吃皇后亲手做的饭菜,现下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皇后见她这幅样子,一下气便全消了,噗嗤笑了出来。她们母女俩用饭的动作都一样。皇后看着她们,眼里满是爱意。 宋清浅从前以为的帝王家尔虞我诈,冷漠疏离,从她嫁进宫,没见到分毫。大宅内尚有数不清的内斗,眼前这三人却是没有的。 宋清浅能感受到的只有潺潺爱意,父母对子女的,夫妻之间的,还有子女对父母的。 皇后亲自替她们盛汤,如同真的只是寻常人家过日子的饭桌,没有帝后,更没有身份高低。 酒足饭饱,皇后命人将饭菜撤了,景帝亲自将她做的一碟糕点留了下来,她说吃的太饱,要等她消消食在吃。 皇后一手牵着萧北棠,一手牵着宋清浅,再没有多余的手牵她。她还有些委屈,跟在她们后头。 “饭也用了,陛下还不走?”皇后回头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朕……”她舔了舔嘴唇。 宋清浅其实内心是讶异的,景帝比皇后大了八岁,此刻却同萧北棠一样孩子般跟在皇后后头,没有帝位威仪,没有乾元的傲气。只有服服帖帖,应该说是宠溺。 皇后也没继续撵她走,皇后拉着宋清浅话家常,聊她年轻时候的事。 宋清浅才知道皇后原来是江湖儿女,只是深宫待久了,除了那副不喜亲近人的性子,雍容华贵的服饰和妆容,早已遮住了她身上江湖儿女的意气风发。 皇后其实认真说起来只能算是家中长辈是江湖中人,她本人年轻时候是个活泼机灵的小丫头,总想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认识景帝时她才十四岁。而那时候的景帝还是个闲散王爷,游山玩水,自由自在,在先帝眼中,胸无大志。 萧北棠则同景帝下起了棋,景帝提的,她也没拒绝。四人围坐着,炉火暖烘烘的,萧北棠边下棋边听她们闲聊,景帝也一样。几人一同守岁。 昵称: 第77章 正旦这日,萧北棠和宋清浅起的很早,尚衣局送来了新制的衣裳,还有萧北棠命人做的那件狐裘,洁白如雪,毛色分明,迎着光,色泽丰裕,看着便觉得暖和。 “做好了吗?”萧北棠很是高兴,她拿起来看了看。尚衣局的绣娘女工十分了得,针脚几乎看不见,犹如一整张皮毛制成。 她替宋清浅批在身上,这一身雪白很衬她。萧北棠十分满意。 说好了一起贴春联的,杏儿将糨糊高高举着,六子搬来了梯子,萧北棠爬上去,宋清浅给她递春联、灯笼,萧北棠朝门上贴春联,挂灯笼。她虽第一次做这事儿,但却十分娴熟,场面一派和谐。 她还是在寝殿门口贴了那句:梧桐枝上栖双凤,菡萏花间并蒂鸳 横幅贴了比翼双飞。 宋清浅勾唇笑了笑也由着她了,只是那些心系家国的需得贴到正殿去。 贴完寝宫和正殿,其余就交给宫人去贴了。今日新年第一日,她们需得早早去坤宁宫请安。 皇后宫里各宫嫔妃都在,宋清浅从前没打过照面的,今日都来了。说起来景帝待宋清浅也很纵容,原本入宫时候这些人她都该见一见的,是景帝知她性情,免去了那许多繁琐。 新年伊始,景帝行赏赐福,她们该是要来请安接福的。 景帝和皇后端坐上首,与昨晚判若两人,面上是肃静的端庄冷峻。 宋清浅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她,萧北棠紧紧牵着她。 “儿请母皇母后安。”她领着宋清浅正色跪下来一拜。新年头一日,是要向长辈讨赏的。 “棠儿,浅浅,快起来。”皇后端庄的脸上绽出笑意。她招招手,二人会意上前。绿芜端来一对碧玉,玉质温润,清澈透亮,干净的像碧波,泛出光泽。 她浅笑:“这是一对儿,你们一人一只。愿你们幸福安康。” “谢母后。” 景帝看了一眼赵岩,赵岩便手持拂尘上前一步,高声道:“今日正旦,陛下有旨,各宫皆有厚赏。” 皇后领着众人跪谢:“谢陛下。” “平身吧。” “左侧第二个,便是静妃。”萧北棠小声告诉宋清浅。 宋清浅看了一眼,她看着贤淑稳重,倒是不像会纵着母家的人。 “殿下大婚已有半年,臣妾还是头一回正经同太女妃打照面。”说话的是贤妃,她笑着,语气却是阴阳怪气。她也是王雨嫣姑母,也是因着贤妃,宋清许和王雨嫣才诸多阻碍。 她虽不得宠但到底是皇妃,或多或少王家也沾着她皇亲国戚的光。因而才不惧相府高门大户。 所以她瞧着宋清浅便不大顺眼。 “浅浅……”宋清浅刚想开口,萧北棠便攥着她的手脸色一沉,站到她前面。 她冷冷问:“贤妃娘娘这话可是怪罪孤的太女妃不曾给你请过安?” 萧北棠的性子合宫都怕,那是个说话噎人,半点情面不留的人。 贤妃也怵她,她磕磕巴巴道:“本宫,本宫无此意。” 萧北棠冷哼一声:“如此最好。” 贤妃羞恼的看着萧北棠,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第101章 景帝也只饶有趣味的看着,萧北棠,竟这般护着宋清浅了,前两日还只悄悄护着,今日就连旁人说一句不是也不能。宋清浅当真好本事! 宋清浅捏了捏她的手心,她太急躁了,贤妃不过问了一句,她就这般心切得护着。 景帝悠悠开口:“好了,今日该赏的已赏了,其余,内务府会送至各宫,若无事,你们便都回去吧。” 她的妃嫔熬的年岁都久了,如今都是位份不低了。只一个人,从宋清浅进屋到现在,目不斜视,事不关己,她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少言寡语。 宋清浅却莫名的留意她一眼。她周身透着的寒,是打心底来的。 景帝开口后她就率先福了一礼,道:“臣妾告退。”她音质偏冷,说出来的话也如料峭寒风。 众人走后,皇后才松一口气。景帝牵着她的手,温声说:“妍儿,这些年,难为你了。” 皇后只是笑了一下。 回去路上宋清浅便问起萧北棠:“今日坐在下首第一位着墨绿襦裙的是哪个宫的娘娘?” 萧北棠回想了一下:“你说丽妃?她是最早伴在母皇身侧的妃子。” “我观她神色冷淡,不苟言笑,是否不好相与?” “我小的时候她待我还挺好的,后来就性情大变了,不爱说话,也不与人亲近。具体为何,我也不知。”她好奇问:“你怎么会对她感兴趣?” “只是瞧着奇怪,遂多问了两句。” 萧北棠一笑:“宫里的事,知道了也只会觉得糟心,今年的宫宴母皇取消了,你便不必应付她们了。” 她们一家人好像不合,却又抱团很紧,对外永远是一致的。 “我们回去放炮仗吧?”萧北棠兴冲冲牵上她的手。 “炮仗?” 她得意:“是啊,我昨日命人出宫去买了回来。” 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喜欢玩炮仗?宋清浅还没反应过来,萧北棠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先行赏赐,再去放炮仗。”她拍了拍萧北棠的手。 “险些忘了。”萧北棠一排脑袋。 她们坐到殿中,宫人们齐刷刷进来等着领赏。萧北棠大方,原本放了好些进去,还是宋清浅重新分了一下,赏赐都超过他们一年的俸禄了,真是不当家。 “恭祝殿下,太女妃,和和美美,万事胜意。”六子笑着说了吉祥话。 “说得好。”萧北棠拿了一个红包递给她。 他跪下磕了个头 ,欢欢喜喜领了赏。 一个接着一个,光是发赏银也发了近一个时辰。 “小一。你说句吉祥话,这就归你了。”萧北棠掂着手上的红包笑着。 “臣……”这太为难他,他可是个冷酷的大内高手,说了要被兄弟们笑话死,他又是第一个领赏的。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九个人。 他身后站着的九人,各个不苟言笑。黑着一张脸。 “别为难他了。”宋清浅拿过红包伸手递给小一。 小一单膝跪接:“臣谢太女妃赏赐。” 宋清浅笑了笑。其余各人也都领了赏。她头一回见全这些人。 萧北棠真领着她去放炮仗了,还很兴致勃勃放了大半日,直到放完了,她还未尽兴。 炮仗的皮屑散落梓晨宫一地,到处红彤彤的,真有了些许过年的氛围。 其实宫里冷清,远不及在外头,爆竹声声,喜气洋洋。 但萧北棠还是浪漫的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宋清浅遂觉得,如此岁月静好也是十分难得的恩赐。 昵称: 第78章 初一晚膳,仍是在坤宁宫用的,但景帝不许皇后再下厨。 萧北棠来的时候景帝已经在了,皇后说是生她气,但只一日便消了气。 皇后招手,萧北棠自觉过去,跪在她膝前,宋清浅愣了一下也跟过去跪下。 皇后掏出两个红封,递给她们,笑道:“压岁钱。” 民间过年的孩子都能收到压岁钱,这不罕见,但今早皇后已经例行赏赐,怎么还有? 萧北棠欣欣然接过来,道:“儿愿母后,身体安泰,日月同辉。” “好。”皇后慈爱的应她。 “朕也有……”景帝温声开口。 萧北棠做没听见,已然起身。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景帝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些许尴尬。 宋清浅见状牵着她的手暗暗捏了捏,也到景帝跟前跪下。 景帝有了台阶,立刻笑着递出红封。萧北棠虽被她拉着跪了下来,脸却仍转向一边别着劲儿。 宋清浅笑了一下接过红封,又扯了扯萧北棠衣袖。 萧北棠不情不愿的转过脸,一股脑将红封从景帝手中抽了过来。 景帝猝不及防的手还顿在原地。手指干干的搓了一下才收回去。 “谢陛下,愿陛下福泰长安,山河永固。”宋清浅如此谢了一句。萧北棠被她拽着一拜。 才一拜完萧北棠就囫囵起身,一脸不情愿。殿内的铺着红毯,明明很干净,她非是一脸傲娇的拍了拍膝盖。 三人觉得好笑,却也都忍住了。她惯是这样的,耍起小性子来,矫情的很。 “走吧,去用膳。”皇后起身牵着她们的手往偏殿走。 景帝仍默默跟在后头。四人长长的影子在烛火映照下越拉越长,最终融成一团。 第102章 席上虽同昨日一样少言寡语,宋清浅却莫名觉得暖,景帝给萧北棠夹了菜,她倒是没有直接挑拣出来,也都吃了。 或许萧北棠一直都知道景帝是如何的爱她疼她,只是跃不过心中那个坎,别着那股劲儿罢了。 回梓晨宫路上,萧北棠一直牵着她的手,也一直看着她。 宋清浅牵着她的手,只感受到滚烫,她手心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热燃烧。 长安今日有烟花,在京中任何一处都可看见。萧北棠命人搬来梯子,非要上屋顶,扶华院的顶没正殿那么高,却也不似寻常屋子矮。 六子战战兢兢的,伸着手不自量力的打算在她跌下的时候接住,他伸着脖子,五官随着她的动作拧在一起。 “殿下,您慢点……”他声音都颤了。 宋清浅站在下面仰头望着她:“天这么冷,殿下非要上屋顶做什么?” 方才已经拦过了,她非是不听。 “浅浅,你也上来。我拉着你,别怕。”她还敢往下看,伸出手。 宋清浅犹豫了片刻,不想扫她的兴,新年第一天,可以纵着她。 她沿着梯子爬上去,萧北棠的手已伸着良久,将她拉上去后,在屋顶坐下来。 “你看,今晚的月色,很美。”萧北棠笑的灿烂,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宋清浅浅笑,顺着她的目光也去看。 下头的人昂首望着她们。 一阵风,宋清浅瑟缩了一下。 她这么一抖,萧北棠便有所察觉,她揽住她,用狐裘将她裹严实,又将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宋清浅挣扎了一下,萧北棠不放,说:“如此,暖和。” 啾~啪! 城墙上,第一发烟火腾空绽放。 接着更多的火花在空中炸开,如墨夜空骤然晕开。 烟火在宋清浅脸颊闪烁着暖光,和月光的清晖交相辉映。 忽明忽暗,萧北棠挪不开眼了。 宋清浅一转脸就见着她一双眼迷醉的看着自己,似吃了一壶琼浆。她别过眼,继续看烟花,心却是扑通扑通乱跳。 火树银花接踵而至,万家灯火在这一日抛却纷扰,共享此刻安宁。长安今日长安。 良久,繁花散尽,一切归与宁静。今日新春刚始,却也是最繁盛的一日。半空中徒留缕缕轻烟。 “阿嚏!”宋清浅轻轻打了喷嚏。 “是不是冻着了?”萧北棠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任性了,明明院子里也看得见,非要爬到房顶吹风。 “无妨。”宋清浅揉了揉鼻头。 萧北棠温声道:“我们回去吧,确实有些冷。” 宋清浅点点头,跟着她一起下了屋顶。萧北棠牵着她往里走。她的手心还是滚烫的。 “你们都退下,不必伺候。”萧北棠心急的说了一句。 六子才踏进门一半的脚,悬在半空,将力一收又退了出去,他躬身一礼,自觉将门带上。 宋清浅再看她时,她眼里的如痴如醉已烧得更旺,汹涌澎湃,呼之欲出。 “你……”宋清浅咽了口唾沫。 “我……”萧北棠烧的滚烫,从耳朵红到脸颊。她舔了舔嘴唇,向她走了一步。 她微微侧头,唇即将碰到宋清浅的唇时,宋清浅轻轻推开了她。 宋清浅羞赧说:“明日要回相府……” “只要一回。” 她急切又认真的对天起誓:“ 我保证绝不会留下印子!” 宋清浅不置可否 她还在犹豫间隙,萧北棠就已强势吻了上去,她轻喘着呜咽了一声。 吻得她头晕眼花。 萧北棠将她打横抱起朝床榻去。 信素痴缠,意乱情迷。 …… 宋清浅起身披了件衣服,裹上狐裘从匣子里取出药丸服下。萧北棠就坐在床上看着,心里不舒服。 她昨日去太医署想要再要些乾元用的避子药,太医署称景帝已下了严令,绝不可再给她们避子药,乾元用的,坤泽用的都不许给。 宋清浅这药,哪来的?是避子药吧?她怯生生的问:“你吃的,是避子药?” 宋清浅不答,那就是了。 她强撑起笑颜,说:“还是浅浅想到周到。” “只是暂时不要孩子。”宋清浅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的失落。她坐回来,指尖轻抚她唇。缱绻的看着她:“要不要,再一次?” 萧北棠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 她有一点点脸红:“药都吃了,只一次,浪费!” 她都这般说了,萧北棠自然也就没浪费。 她年轻,也就……一夜没睡。 昵称: 第79章 翌日,宋清浅眼底神色倦怠,扶着腰下了床。小桃入内伺候她更衣,瞧见她脸上疲倦,默默低了头。 萧北棠听见动静揉揉眼睛,窗外头已大亮。 “什么时辰了?”她慌得爬起,自顾自的穿靴子。“怎么不叫醒我。” 昨夜将宋清浅翻来覆去的折腾,她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还是如此生龙活虎,精神奕奕。 “杏儿杏儿,快伺候孤更衣!”她眼见宋清浅已经穿戴整齐,越发急了,生怕她不带她去相府了。 宋清浅一言不发,没有力气,不想说话。 杏儿匆匆带人鱼贯而入,她也来不及挑选,穿了一身赤色,这一身看上去,有鲜衣怒马少年郎的锐意。 第103章 宋清浅今日很是默契的也着了赤色,她本就白皙,如此一来更是白的透光。 “母后昨日赐的玉佩呢,给孤和太女妃系上。”她展着臂膀,微微昂首,急切吩咐。 白雪将玉恭敬端来,这是一对鸳鸯佩,合着圆满,分则各异。 “东西都搬到宫门了吗?”萧北棠处处操心。 “回殿下,已全部搬到宫门车上。”六子笑着答话。 “用些早膳便出发吧。”她牵上宋清浅的手,往偏殿。 “怎么不说话?”她瞧见宋清浅悠悠的喝着粥,一言不发。 “累!”她只说了一个字。 萧北棠干干笑了一下,继续用膳。 她太会得寸进尺,说好再一回,她偏缠着一回有一回,宋清浅这会儿还疼着呢。 下回,休想了。宋清浅挖她一眼。 上了宫车,萧北棠一如既往地高兴,她牵上宋清浅的手,还是有些凉,她塞到自己怀里,笑了笑。 宋清浅这回没有挣扎。 萧北棠掀开一点帘子看着街中,今日初二,走亲访友居多,街中商户寥寥几家开门的,到明日,京中又该热闹起来了。 街中车马,还有路人,几乎都是出双入对,拖家带口,应当都如她一般回母家拜年的。萧北棠收回视线笑了笑。很傻。握着她的手也摩了摩。 不多时,车辕缓缓停下。 “殿下,太女妃,相府已到。”六子温声提醒间已调下车头。 萧北棠闻言欣喜更胜宋清浅,她还是先下车,回身接宋清浅,任谁看也是夫妻伉俪的小两口。 “臣,恭迎殿下,太女妃。”宋濂领着一众老小,在相府门外恭迎。 “宋相不必多礼。”萧北棠松开宋清浅,亲自上前去扶。 “谢殿下,谢太女妃。”宋濂笑着直起腰身,抬手做请,众人也让住一条道来。 萧北棠又回身笑着牵住她。她比起上回礼数更全了,宋清浅还是有些欣慰的。 今日相府人很多,出嫁的坤泽中庸也都回了门,相府门第大,宋相的几个弟妹年节也都是齐聚相府的。 六子这边大箱小箱的往相府搬。 宋濂看了一眼宋清浅,似在怪她没有提前知会。萧北棠看到了他的眼神,遂道:“孤今日来的唐突,不知可有给宋相添了什么麻烦?” 宋濂笑答:“殿下能来,是宋府的荣耀!宋府上下感激不尽。何敢言麻烦?” “如此便好,孤今早见着太女妃收拾东西,问了一嘴,便也厚着脸皮跟来了,宋相不怪吧?” 宋濂噎了一下,看来殿下是故意这般说的,想是怕她怪罪宋清浅没以前告知。 “臣惶恐。”宋濂忙就拱手一拜。 萧北棠气定神闲扶着他的手,说:“宋相不必如此。” 谁让他刚刚敢拿那么凶的眼神看宋清浅,萧北棠这下心里舒坦了。 宋清浅蹙眉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她转而问:“宋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宋夫人笑着答:“谢殿下关怀,妾身身子已无碍了。” 萧北棠一笑:“如此便好,孤带了些补品,夫人身子还需善加调养。” 宋夫人见着她来还是有些高兴的,今日家中亲戚都来了,往年她一直是被揶揄的那个,就因为一双儿女,一个不娶一个不嫁。 尤其是宋濂的二妹宋慰,一向孤傲,嫁了定远侯府次子,生了一双女儿,其中一个女儿还分化成了乾元,她当初想将女儿过给宋濂,毕竟宋府上下一个乾元都没有,她女儿因是次子所出也继承不了定远侯的爵位,她便想着让女儿来承宋府之嗣。 但宋夫人又非无所出,只不过儿女未能分化成乾元罢了,遂未答应,宋慰便一直阴阳怪气,年年以此恶心她。 萧北棠能来,也为她添了几分面子,想那宋慰也不敢再有微词。 且宋夫人见着萧北棠本就不似宋濂那般拘谨,她喜欢萧北棠这个孩子,见着她也高兴。 萧北棠过了这个年也才十七,看着倒不大像十七的,孩子气那面都留给宋清浅了。眼下外人看起来只觉她威严赫赫,天潢贵胄总归是不同的,她坐下一瞬,这间屋子就已蓬荜生辉。 宋清浅在她身侧坐下来,主位总归是要她们来坐的,若是没有那么多亲戚,宋清浅还可推辞一二,今日却也是不好推辞的。 萧北棠自幼受惯了尊崇,浑然不觉,不过今日里三层外三层站了许多人,她都不认得。 萧北棠淡淡开口:“今日,府上倒是热闹许多。” 宋濂拱手应她:“回殿下,今日初二,相府出嫁的中庸乾元尽皆回门,遂比平日热闹许多。” “原来如此,难怪孤瞧着都面生。” 宋慰站在宋濂身后不远处,暗暗动起了心思,她没想到今日回来还能见着萧北棠,心中大喜。她今日带了一双女儿过来,小女儿刚刚分化成坤泽,若是能的她垂青,说不定能同宋清浅平分秋色。 如此一来,她大女儿的前途便无忧了。她想到这里,便也顾不得旁的。向前一步笑意盈盈福了一礼:“妾身宋慰请殿下安。” 她一出来说话,屋内立刻笼罩怪异,宋慰说话刻薄,今日这场合,不该有她说话的份,她出来说话,只怕无有好心思。 宋夫人眉头一皱,不善的看着她。萧北棠今日倒是善瞅眼色,眼前这个妇人,姓宋,想必是宋府嫁了出去的女儿,这么多人偏她开口,只怕不是省油的灯。 第104章 “孤未曾见过夫人,夫人是?” “妾身是宋相二妹,嫁于定国侯府次子张抚顺为妻。”宋慰将自己介绍一番。 定国侯府?她是张定清二婶?萧北棠一想到张定清便没了好脸。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快20万字了呢,好想结束在这里,存稿也没了……可是好像又有几位朋友在追更,好不忍心让一个故事没有结尾! 第80章 “哦。”萧北棠很冷淡的连寒暄都没了。 宋慰心里顿时七上八下,难道是宋清浅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她怎的一听自己名号,态度急转直下?! “说起来,定清和太女妃还是同窗挚友,前两日还听嫂嫂和定安提起……”她眼珠子转了半圈打量着萧北棠,故意停了一下。 宋清浅蹙眉看着宋慰,她想说什么? “说下去。”萧北棠懒懒道。 “呵呵~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也就是说定清和太女妃感情深厚,上回定清走,太女妃还亲去送了。”她试探着说着,频繁观察她脸色,还以为抓到了宋清浅什么把柄。 宋清浅皱着眉头,若此事她没提前和萧北棠说,宋慰这番话可谓居心叵测。景帝给了她权利随意出宫,萧北棠也不拘着她,可旁人不知。 宋夫人气的咳了几声。 “哦。”萧北棠仍是冷淡的一句。“张将军为国尽忠,孤本想亲送,奈何身子不爽,才劳浅浅代孤去送。” “原……原来如此……”宋慰干笑了一声:“定清为国尽忠,实乃侯府砥柱。” 她硬着头皮继续说:“妾身今日有幸得见殿下,心中感慨万千,宋府尽忠朝堂,侯府尽忠边疆,妾身这一双女儿,也日日念着报效大禹。” 张定涵和张定芷闻言也上前一步跪在当中,叩了个首。 “臣女见过殿下。” 这一下,众人便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了,她想这一双没着落的儿女一飞冲天。 萧北棠不喜欢,却也念着宋府和侯府的脸面扯了一下嘴角,说:“不错,起吧。” 不错?宋慰似抓到了救命稻草,立时拉过小女儿往前站站,直接挡在宋夫人身前。 宋夫人被她挤得退了一步,一个趔趄。宋夫人气不过,宋濂却拉着她胳膊,冲她无奈摇了摇头。 宋清浅见母亲受了委屈,起身牵过宋夫人的手,拉着她到自己位置边按着她坐下来,说:“母亲身子刚好一点,不便久站。” 宋夫人屁股才沾凳子立时弹起,她如何能与萧北棠平起平坐? 宋清浅不理,又按着她坐下来。自己则站在她身侧,手搭在她肩上拍了拍。 萧北棠心生愧疚,方才被宋慰打断,她竟忘了赐座。 “是孤疏忽了,宋相,你们也坐,不必拘束。” 宋濂谢了一声坐下来,宋慰只能退了一步坐在宋濂身边的一个位置,眼神示意张定芷站到宋濂的椅子后头。这个地方离萧北棠已是最近。 其余长辈也坐下来,小辈皆站到后头,屋里看起来才没那么拥挤。 “兄长今日不在?”萧北棠找了一圈也不见宋清许。 宋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宋清许。 “殿下恕罪,许儿不知殿下今日来,他今日……今日……”宋夫人也找不到很好的开脱理由。 今日是王雨嫣生辰,宋清许一大早便出去了,不用想也知定是去祭拜她去了。 萧北棠笑道:“无妨,孤只是不见兄长随嘴一问。” “殿下有所不知,许儿年近三十,还未谈婚论嫁,成日念着王府那个王雨嫣……”宋慰浅笑着,语气却阴阳怪气的。 萧北棠听着不舒服,便未搭理她,又问:“兄长可有中意的人吗?若有,孤可请母后为他赐婚。” 宋夫人苦涩一笑,若是早些,若是早些!多好! “殿下有所不知的,王府家中有贤妃做靠山,心气儿大,雨嫣是坤泽又是嫡女,清许一个中庸,王府怎会应允,妾身早劝过他断了心思,清许非是不肯听,如今雨嫣也走了,他还是不肯放下。”宋慰语气虽是惋惜,但话里话外透着讽刺。 宋濂看了她一眼,她也不知收敛。 宋夫人被她气的用帕子掩住口鼻重重咳了几声。宋慰从前哪是劝?身为姑母,却在幸灾乐祸,谁能看不出来? 宋清浅也不是软柿子,往日父亲总教她莫要理会,但她今日却不打算纵然,她刚想开口,萧北棠冷声问:“怎么?夫人此刻在此说风凉话是为了惹孤和太女妃不快?”她脸上得和善便已全不见了,剩下骇人的寒意。 “妾身无此意。”宋慰慌神了,站起来战战兢兢道。 她气定神闲问:“那夫人的意思是中庸不配娶坤泽?” 宋濂看着她这个样子,恍惚间以为见了景帝,她这副神情,眉眼间的游刃有余,下一步就该下套了。雷霆万钧只一瞬,黑云笼罩却良久。 “妾身也不是这个意思。”宋慰声音发抖。 先帝在位时,乾元地位至高无上,整个大禹,中庸只能娶中庸,是绝对不可能娶得到坤泽的。但坤泽数量只占十之一,因此有些乾元也只能娶到中庸,但总归是下下之选。 景帝登基后试图改变顽固不化的思想,提示中庸地位,严令禁止此等言论。虽说难以改变固有想法,但也杀了杀这些冥顽不化之人的锐气。逐渐中庸也有娶到坤泽者,只是毕竟不多。 第105章 宋慰自然是怕的,她怎么敢说这种话,公然与朝廷的政令唱反调。 “你站远些!”萧北棠眉头一皱,冷冷说了一句。“刺鼻。” 她老早就闻到一股不好闻的坤泽信素味儿,她也知道是张定芷的味道,只是她还是记着宋清浅说的话,忍一忍。即是到了宋府,便不好叫宋相难做。 但她现下不愿忍了,宋慰不值得她迁就,她女儿也一样。她张定芷若不是同宋慰存了一样的心思,怎么会站在宋濂身后还肆无忌惮的释放信素。 张定芷瞬间难堪,她的信素是桂花味儿的,怎么会刺鼻?!她红着一张脸退到了最远处。 “浅浅。”萧北棠又换了一副笑颜。 “殿下。”宋清浅福了一礼。 萧北棠笑的灿烂:“孤今日有些兴致,突然想牵红线。” “但不知殿下想为何人赐婚?”宋清浅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笑:“孤觉得,太尉长女李娴,为人正直稳重,与张定芷堪称良配。” “李娴,李娴是中庸啊!殿下……”宋慰急了。 她冷着脸,轻飘飘道:“夫人方才还说,不介意的?难道是太尉府嫡女配不上你定远侯一旁支?” 宋慰立时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芷儿还小……”她奋力找补。 萧北棠漫不经心道:“无妨,李娴也不过是十七,先定下婚事。” 宋清浅没有阻拦她,姑母往日没少讽刺他们兄妹,更是歧视中庸,她的一双女儿分化成乾元和坤泽,她便更是得意了,三番两次拿家中中庸嘲讽,言语刻薄,家中无人喜她,冥顽不化,有此下场,也不冤枉。 “大哥……”宋慰又转向宋濂求情。 宋濂叹了口气,说:“殿下好意赐婚,这门婚事与芷儿也是良配。” 张定芷也跪下来,抽抽搭搭。 萧北棠蹙眉:“你哭什么?李娴为人善良,勤奋努力,家世也好,你只因她是中庸便小瞧她?”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她仍抽抽搭搭,言不由衷。 “将她们带出去,哭的孤心烦。”萧北棠最烦人哭闹,烦躁不已。 家丁边劝边拖,将她们带了下去。 “她不愿嫁,殿下别逼她了。”宋清浅温声劝她。 萧北棠点了点头:“好。” 逼一个小丫头,她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昵称: 第81章 午膳后,宋清浅同母亲回了后院,家中亲戚皆在前厅,宋相陪着。 萧北棠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卧房中热,萧北棠将帽子拿下来,漏出红红一块。 宋夫人骇然:“殿下额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伤了?” “装柱子上了。”家丑不可外扬,她也懂得。 “怎么如此不当心。瞧着伤口不浅,可莫留了疤。”宋夫人心疼。 她笑了笑:“嗯,已无碍了,浅浅每日为我上药。” 浅浅~这二字落进宋夫人耳朵里,她暗暗看了看二人,萧北棠像被灌了蜜似的,今日也维护着她,比上回来更亲近了。宋夫人便更是高兴了。 叙了良久的话,已近黄昏,她们才走,宋濂领着众人恭送她们,萧北棠扶着宋清浅上了车。 宋清浅看了一眼相府门口的那堆人,似有心事。 “你不舍得?”萧北棠攥着她的手。 宋清浅说:“没有,只是觉得,他们待我不似从前亲近了。” 萧北棠安慰她:“他们没变,是因为我在这里。” 宋清浅笑笑。 “我现下有些生气……”萧北棠突然耸拉起脸。 “因何生气?” 她嘟囔一句:“你上回去送张定清,我其实不高兴的!” 宋清浅噎了一下:“可我告诉殿下了,并非私下会面的。” “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她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学宋清浅:“请殿下准妾出宫送别张将军。” 她学得几分神韵,宋清浅好笑:“有何不妥?” “你很认真!不苟言笑。像是不让你去,你就一头碰死殿中般严肃!”她很认真又很委屈。 宋清浅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彼时,殿下才说了要与我和离的话?我哪里还笑的出来?只得恭恭敬敬,恪守宫规。” “你又拿我当小孩子哄着,真伤心了哪里还有心思送她。”她转过身置气。 今日宋慰提起此事有意摆宋清浅难堪,萧北棠替她挡了,宋清浅哄她,“我送她全系同窗之谊。” 不听,萧北棠还吃味着。 “那殿下说,要如何才能不气?”宋清浅知晓她此刻只是在闹着玩,还是耐着性子哄她。 “我……”她转过来,舔了舔嘴唇,脸红到耳根。 “?” “我们,我们也去镜湖住几日?” 去镜湖住几日她害羞什么? 宋清浅也未犹豫,答应了她。她立刻高兴起来。 一回到梓晨宫萧北棠便吩咐杏儿收拾东西,后日要去镜湖。 初三这日,萧北棠约了萧林她们在醉仙楼见。 “这怎么了?”萧林讶异的看着她脑袋上的红肿。 萧北棠慢条斯理喝了一杯。 萧万琪悠悠开口:“撞柱子上了?” “撞杯子上了。”萧北棠轻飘飘答。 萧万琪讶异:“谁敢砸你?” 第106章 “高高在上那位。”萧北棠又饮了一杯。 “陛下砸你做什么?你惹她生气了?” 萧北棠想起来就烦躁:“不提了。” “都出来了,咱们就怎么快活怎么来。别想那些不开心的。”萧万琪站起来,给她们斟满酒,拿着杯子和她们的杯子碰了一下。 三人一饮而尽。 萧北棠忖了忖道:“有件事,阿林,你悄悄帮我弄点避子药。乾元吃的那种。” 萧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阿棠……你,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猜猜,是不是陛下宠幸了哪个狐媚子,你气不过,与她老人家争执之下,陛下砸伤了你,而你怀恨在心,打算悄悄弄来避子药……”萧林脑中导出一场宫斗大戏。 “你少看些画本子吧。”萧北棠打断她。 萧万琪幸灾乐祸:“不过阿林这回说的像是真的,很合理。” “我要来自己用。”萧北棠翻了个白眼。 “你自己也不能吃啊,那药伤身着呢。” 萧北棠默了默,问:“那除了吃药,有什么办法能不让坤泽怀孕吗?” 萧林脱口而出:“给她灌避子汤。” “那不还是吃药?”就不该对她这个脑子抱有什么期望。 萧林义正言辞道:“给她吃和给自己吃怎么能一样。那陛下幸过宫妃,不想留子嗣,不都会赐避子汤,但你见过陛下吃那玩意吗?你说是不是,阿琪。” 她朝萧万琪使了个眼色,萧万琪笑道:“是。你不想留嗣,不必冒此风险。” 一提景帝,萧北棠心里就不快活,她语气一沉,道:“叫你弄你就弄。后果我自己承担。” “你舍不得给宋清浅吃药,对吧?”萧万琪戳穿她的心思。 “自然不想,那药伤身。” “阿棠,你若是真的喜欢她,为何不肯与她留子嗣?”萧林攮着脑门,十分不解。 萧北棠长长叹了口气:“她还不想有孩子。” 萧林叹了一声,说:“这宋清浅真奇怪,你可是大禹的储君,与你的孩子,那可是未来的公主,换做其他坤泽,还不知要多高兴,她竟不愿?” 萧万琪神秘兮兮道:“我打听到一件事。关于宋清浅的,阿棠,你想不想知道。” “别藏着掖着,快说快说。”萧林催促她。 萧北棠却没有说话,她怕听到她不想知道的话,可她还是竖起了耳朵。 “宋清浅只怕真如我们猜测的那般,心中有人了。” 萧林像猫闻到鱼腥一样:“快快,详细说说。” 萧万琪留意了一眼萧北棠发白的脸色,问:“阿棠,你没事吧?” 萧北棠勉强扯了下嘴角,低声道:“没事,你说吧。” “张定清说她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 萧万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萧北棠不信。 “张定安还曾扬言,宋清浅是她嫂子。”她又忙解释道:“当然,这是太子妃嫁给阿棠之前的事儿了。但绝非空穴来风。” 萧林老神在在:“青梅竹马,少小情义,这怕是有些难了。” 萧万琪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不无可能。传言上门提亲的,许多都曾是她同窗好友。但都被她一一拒绝。张定清也是因为如此才未提亲。” 萧林打了个响指,说:“不如,将张定安绑来,问问?” 萧北棠冷淡道:“不必,她如今是我的太子妃。” 宋清浅已说了她们没什么,那便没什么,旁的风言风语她也不想再听了,也不会信。 萧林抱着自己激灵了一下,道:“阿棠,你刚刚那一瞬,好可怕,太像陛下!” “记得我要的药,今晚之前必须给我。” 昵称: 第82章 翌日一早,萧北棠去坤宁宫请了安。景帝听说她要去镜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镜湖啊! 坐在车上,萧北棠一路上心情大好,时不时望向窗外,宋清浅安静看着书,也没过多在意。再过数十日国子监便要开学了,再陪她闲适几日。 前几日的雪已经化了所剩无几,只有枯黄的草稞里还夹杂着一点点白色。 今日的日头还不错,湖面波光粼粼,盈着日光,不似那日雾蒙蒙的。 萧北棠拉着她顺着栈道往湖心亭跑,也不知急什么。 “我们去泛舟,好不好?”她满是希冀的问。 上回她不愿意去,宋清浅也未去,今日只有她们二人。 宋清浅一笑:“好。” 她拉着宋清浅上了船,船身被她一踩摇晃几下。 六子抬脚要上船,她不许他上,轻斥道:“你上来做什么?岸边侯着。” 六子咽了口唾沫,不要人划船啊? 萧北棠将宋清浅安置好,跑到船尾摆渡起来。船缓缓离岸,六子的身影越来越远,一张脸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一个黑点。 萧北棠停下来,笑着走进船舱。 宋清浅伸手扶她坐下:“怎么划得这般好?” 她得意:“我从前常跟阿林她们在湖上垂钓捕鱼。” 她问:“你想不想垂钓?” 宋清浅答:“也好。” 她们并肩坐到船头,抛下鱼饵,静静等待。 宋清浅看着鱼竿,萧北棠看着她。日光均匀的洒在她们身上。 第107章 等了许久,萧北棠靠在宋清浅肩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昨晚兴奋一夜,也不知兴奋什么。鱼咬了勾,鱼竿一抽一抽的,咬就咬吧。宋清浅也未管它,动也不动的让她靠着。水面荡起圈圈涟漪,在日光下一点点被熨平。 萧北棠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着还在动的鱼竿:“那,那是不是有鱼咬钩了?” “嗯。” “那你怎么不收杆啊。”萧北棠讶异着拿过鱼竿往回收,鱼翻着白肚沿着湖面打了几个水漂,渐渐被拉到她们跟前。 “你看!”萧北棠灿笑着拎着鱼线下头挂着一只还在不老实的鱼。 甩了宋清浅一脸的水。 “今日就吃它了。”萧北棠将鱼解下来,放鱼进桶里。复又把钩放上鱼饵丢回湖里。 “若不是我瞧见,它就跑了!钓鱼怎么能分心呢。”萧北棠坐下来,老神在在说了一句。 明明她先打的瞌睡,宋清浅一笑,又看向湖面。 钓了一上午,收获颇丰,萧北棠吩咐庖厨用不同做法做成了午膳。 “要不要小憩一会儿?”午膳后萧北棠问她。 “也好。” 萧北棠带着她往后走,穿过上回看书的大殿,往后走便是寝殿了,景和殿是景帝来时惯常住的,景昭殿是萧北棠的。 这里面和宫中大有不同。三面环湖,湖面景色尽收眼底。 一进屋,宋清浅就愣住了。 好大一张床!真是好大一张! 比宫里的还大?宋清浅看了萧北棠一眼。这里不过是行宫,置这么大床做什么? 也不怪她讶异,上回来,她和萧北棠还形同陌路,这地方她也没来过。 萧北棠牵着她躺下来。这里除了廊下簌簌的风声,半点杂音都无。 宋清浅很快便睡了。再一醒来,萧北棠不在身侧。 “醒了?”萧北棠端着汤回来,热气腾腾升起,说:“先喝一碗汤暖暖。我们钓的鱼烧的,我尝了,很鲜。” 怎么是她亲自做这事儿?小桃她们怎么不在?宋清浅瞧着门外头。 “别找了,快喝一点儿,待会儿带你去个地方。”萧北棠看出她在找小桃她们,坐她身边温声说。 “啊~”她舀了一勺汤吹吹,示意宋清浅张嘴。 宋清浅被她这样伺候有点不习惯,夺过汤碗,说:“我自己来。” 她慢条斯理喝完,萧北棠拿过狐裘展开。宋清浅心领神会站起身,钻进厚厚的皮毛里。 萧北棠牵着她往侧方去。 一间书屋,也可以说是画廊。这里四下窗子打开,又是一处景致,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山。 “你坐着别动。”萧北棠展开画纸,描摹起来。她画的认真,宋清浅却心生疑窦,她从前是个不学无数的,可她好似什么都会,骑马射箭,琴棋书画,并不蹩脚。 良久萧北棠漏出满意的笑。宋清浅走上前,画的竟是她? “我画的好不好?” 宋清浅不答反问:“画艺又是谁教的?” “外祖母。”她笑答。 天渐暗了,湖面随着天空变得漆黑如墨,又将黑夜中那轮圆月按在水面。 可在这间寝殿中,有种莫名的心安,殿内灯火通明,萧北棠怕黑,因此这里,五步便一盏灯。 宋清浅其实想不到这个地方,景帝如何能待几日而不觉腻。 入夜,小桃伺候她沐浴宽衣,这屋里空,四面又环湖,染着炭火也不似宫里暖热。 她东西都是萧北棠吩咐人收拾的,穿上这身寝衣她才瞧出来这个小狼崽子的心思。 小桃看着也倒吸一口凉气。这身寝衣……我的天爷呀!似遮不遮,春光若隐若现…… 宋裹着狐裘回来,睨了一眼萧北棠。小桃等人默默留在了外头,自觉带上门窗。 萧北棠坐在床上心虚的挠了挠下巴,羞于看她。 宋清浅走到跟前将狐裘脱下来挂在一边衣架上。 “殿下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我,我……”她磕磕巴巴的半晌也说不出话,这怎么解释。 宋清浅盯她一眼,往里面去,这张床大,她单独裹了一床被子,靠里侧躺下了。 萧北棠见她生气了,遂不敢胡作非为了,委委屈屈在外头躺下来,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宋清浅叹了口气,她便抖了一下。 算了,横竖都要开学了,她得素上半年,开学之后万不能再同她有的,那些乾元鼻子很灵,萧林和萧万琪还罢了,若是被陆无忧闻到萧北棠身上有宋清浅的信素,这事儿就漏了。 “怎么不动?”宋清浅冷冷淡淡的问了一句。 萧北棠吓一激灵,她以为宋清浅要骂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什么废料。 再一细品,她是允了吧?是了! 她掀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她被窝里,缠上她。 …… 她每回快到的时候都呢喃着:“浅浅,浅浅……” 而后深深一抵,软在她身上。她也温柔,轻抚她,待她平静。 宋清浅苦恼着,明日该遣武三七速去寻避子药来。 还不等她回身,萧北棠又缠上她。 “你怎么像刚开荤的犬一样?”宋清浅抱怨了一句。 她确实太磨人了! 可她的确刚开荤啊!她没长会说的嘴,还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也知道自己过分了。 第108章 “你放心,我提前用了药了!”她信誓旦旦保证。 一句话戳了宋清浅的肺管子。 “???萧北棠,你疯了?”宋清浅头一次失了分寸的拔高嗓音。 萧北棠舔了舔嘴唇,害怕了,她是真的生气了吧!头回见她这么大嗓门。 “你脑袋是被砸傻了还是砸的不够重?不是说了不许再吃避子药?”宋清浅方才的温情全不见了,眉头紧锁。 “也不能回回叫你吃……”她心虚又胆怯。 “你……”又好气又好笑,她还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清浅。 没脾气了! “那你答应我来镜湖了的……这几日总不能都让你吃药,我吃一次,就管几日的!” “这跟到镜湖有什么关系?” 镜湖什么密语吗? 其实不是,镜湖只是皇家御湖,只是景帝自她小时候就喜欢带着皇后到这里小住,年年如是。 宫里人多,也不自由,到这里好歹有些属于二人的闲暇时光。 俗称耳鬓厮磨。 萧北棠从小耳濡目染,有样学样! 宋清浅觉得她有时候就是在装傻充愣,犯了错了就一副无辜样子。 “吃都吃了……”她良久才嘟囔一句。 好好好!这下真没脾气了! 昵称: 第83章 宋清浅穿着衣服要走,萧北棠鞋都来不及穿,扯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就去拦她。 “浅浅……” “放开!” “浅浅,你别生气,我发誓,决计不会再有下回!”她又一脸委屈:“国子监开学后,你定不肯与我再有……” 原来她也不傻啊。 宋清浅心又软了。但是再也说不出让她找别人排解这种话了。 她以为萧北棠仅仅是这样了,直到第二日,她们还泛舟飘在湖上,她又缠上宋清浅。 “萧北棠!”她一声轻吼,湖面都跟着抖了一下。 可她到底心软,还是从了她。 船在湖面,浮浮沉沉。 如此过了约摸七日,她们便回宫了。 转眼初十,过几日上元节,皇后娘娘往常会在这日宴请朝中五品以上诰命的命妇。 这日宋清浅也需陪着皇后一起接见,以示恩典。 萧北棠缠着宋清浅,非要和她一起去,皇后叫她不许胡闹,接见朝中命妇,多是坤泽中庸,她一个乾元去像什么样子。 “你们不许我去,那我可出宫去了?”萧北棠赌气。 二人还在看着手中章程,紧锣密鼓的仔细看着流程,别有什么遗漏之处。压根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上回见萧林她们已是十日前的事了,醉仙楼里头,萧林和萧万琪已闲谈许久。 “你还真是有样学样啊,陛下去七日,你也去七日。”萧万琪打趣萧北棠。 她喝一口酒:“我本来不打算回来的呢,浅浅不许。说家里还有事,否则我等国子监开学再回了。” “呦,浅浅~”两人齐声打趣她。 萧北棠全然不在意,她就是喊了又怎么样。 “那你家浅浅,现在对你不冷淡了?” “她们可是耳鬓厮磨了七日之久,还怎么会冷淡。”萧林帮她答了。 萧万琪摆摆手说:“不说这个,过几日国子监要开学了,你们要不要出来住,我前几日见着陆无忧,她说她去过宋先生府上,府上只有家丁,没见着先生。总这样迟早会露馅儿吧?” “在外头住,家里定然不会允的。”萧北棠也不是没想过。 长安的姜府,如今已迁居杭州府,剩一个大宅子,她打着姜府的名号尚说得过去,宋清浅这儿挂的是宋濂同宗的名号,单单买了个宅子在长安,掩人耳目用的。 可这事儿经不起推敲的,只是国子监没人会闲着无聊去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吧? 每日她们回宫时,都有乾子号,坤字号的暗卫盯着,没发现有人跟过她们踪迹。 不过年节,学子们为表心意登门拜访常有的,总是不在,惹人怀疑也是迟早的事。 萧北棠想出来住的,在外头,过过寻常夫妻的日子,比在宫里自在,但景帝怎么会允?景帝就算顾全大局允了,皇后定也会十分想她。 萧林忖了忖说:“这倒有些难办了。若开学后问起,不如就说先生家在外乡,回乡去了。” 二人缓缓摇了摇头,无奈的喝了口酒,没理她,还用她说?宋清浅定一早就吩咐了家丁说辞。 萧林觉得无趣,遂说:“难得出来,要不要去百花楼转转?” 可以理解,如今只她一个单身狗了。 萧北棠突然想起玲珑的事,说:“有件事,我还未同你们说过。” “何事?” “玲珑,在教坊司不知是不是受了人的教唆,竟对我用合欢香。” 萧万琪讶异:“合欢香?她怎么敢?” “所以我才说她是不是受人教唆。” 萧林慢半拍:“从前在百花楼,她尚不敢对你用手段,如今她已知道你的身份,竟反而有胆子做这事儿?这可是死罪!” 萧万琪老神在在道:“从前不一样,从前,她知道阿棠是她恩客,她怕若是惹恼了阿棠,自己便要失去这个人了。如今却不一样了,她若是搏赢了,便是一生的富贵,诱惑太大。” 第109章 萧林说:“可若被发现,那可是命都保不住的。即便阿棠不杀她,陛下知晓,定也留不得她的。” 萧北棠悠悠道:“我已派人去查了,还未有结果。” “那,宋清浅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还问我打算如何处置她。” “你如何答得?” “实话实说啊,我觉得其中有隐情。” 萧万琪站起来扶着她的肩膀,使劲晃了几下说:“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啊啊啊啊!” “怎么了?”萧北棠推开她,被她晃得头晕。 萧万琪坐下来:“你和玲珑,只有我们知道,清清白白,你连亲她一下都不曾,旁人不知啊,你这样行事,她会否以为你包庇曾经的情人?换做是你,你能淡定吗?” 萧北棠恍然大悟:“阿琪,还是你厉害,我怎么没想到呢!” 萧林也跟着抱拳:“佩服佩服。所以二位,到底去不去百花楼了?” “我得回去,跟她解释。” “我也要回去陪我夫人了。” 二人说完起身走了。剩萧林一个人在后头说:“喂,喂,你们怎么重色轻友啊!” 二人边走边头也不回的摆着手。 “浅浅。”萧北棠谄笑着回来,走到她跟前。将藏在身后的一束梅花递给她。 宋清浅只看了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萧北棠不高兴了:“我送花给我的妻子,还需要理由?” 宋清浅将花接过来说:“好好好,是我失言,这梅花开的很好,多谢殿下。” 萧北棠坐下来,问:“你们看好章程了?” “嗯,每年都办的,内务府早已准备妥当。应当没什么短缺。” “那就好。”她顿了顿问:“我听说那日,宋夫人也要来?” 宋清浅淡淡答:“是,母亲一品诰命,身子也已好差不多了,该要来的。” “那你备些赏赐给夫人带回去。” 宋清浅看她一眼,她怎么总把事情想的如此简单,来如此多的命妇,只厚赏相府夫人,合适吗?她叹一口气:“谢殿下,不过,还是不必了,如此厚此薄彼,恐遭人非议。” 瞧出她不悦,萧北棠心虚说:“那,那便随你吧。” 萧北棠还没这样惧过谁,一副猫见老鼠的样子,宋清浅有时候也会想,是否自己太凶了?她遂换了一副和颜悦色,说:“殿下不是出宫去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噢,见过阿林她们,也无其他事做,又,又很想你,就回来了。”她说着话,还带一点点难为情。 这人前几日不知道哪学的虎狼之词,总在欢好之时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此刻竟还羞起来了? 昵称: 第84章 “你先前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殿下说的是哪回?” 哪回?很多回吗?萧北棠看着她说:“就你问我如何处置玲珑的时候……” 现在才知道?都过去十几日了,反应这么慢的吗? 见宋清浅不答,她又说:“我决计没有要袒护她的意思,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从前断然不敢对我用手段,这次……” 宋清浅一听她这话,将桃花往桌上一放,:“从前殿下是她恩客,日日都去她那里,更待她如珠如宝,挥金如土,怕也用不着合欢香吧?” 萧北棠一听她语气不对,顿时慌了,说:“我,我从前,我从前虽去,但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我和她不过逢场作戏,我那都是为了气母皇的。除了你,我没跟别人有过……” 她怼景帝倒是伶牙俐齿,一碰到宋清浅就嘴笨,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宋清浅讶异,她十七了,宫里不可能没有司寝教过她,何况她对那事十分娴熟,可不像第一次。 宋清浅不悦:“殿下,我虽有些在意,但你也不必扯谎骗我?” 萧北棠又急了,蹭的站起来:“我绝没有骗你,你说我像头回开荤,我确实是!” 宋清浅看着她,讶异又想笑。她努力保持平静。良久…… “你还是不信我吗?”萧北棠见她半晌也不说话。 “那你……为何会,对那件事……”她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么熟练?” 她又坐下来,有些害羞。抠着手指头说:“我十三岁的时候,在镜湖,母皇她们去泛舟了,我不想和她们一起,就一个人待在屋里……我闲着无聊,就到她们屋里去看看,因为平常她们不许我进去,我就好奇的紧。” 她越说越不好意思,抠的更用力:“后来,我在她们屋里发现那些,那些助兴的玩意儿……还有几本春宫图……我不懂是做什么用的,然后……”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宋清浅忙打断她,再听下去,以后真要没眼看景帝和皇后了。 有点尴尬……宋清浅慌乱中将桌上梅花拿在手中,一瓣一瓣的揪着花瓣…… “你……你可有亲眼看见过她们……”宋清浅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口了…… 萧北棠笑的更干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这话题该怎么结束! “那宫里,到了年纪,不是该有司寝女官?”宋清浅绞尽脑汁才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清除。 萧北棠点头,说:“有是有,可我又没有潮期,也不需要谁来排解,况且那时候,母皇要做什么我都要与她唱反调,她要往东,我定要往西,因此她倒是提过许多次,我偏不遂她意。她其实一直想知道我那方面有没有问题……” 第110章 宋清浅问:“那陛下没有答案,心里能放心?” 萧北棠不假思索:“她想验证的方法有许多,不必非得找个女子来。” 越聊越偏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可信我了?”萧北棠问她。 宋清浅点了点头,问:“为何过了数十日才想起来问我?” “多亏阿霖提醒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为何对我忽冷忽热的。” 宋清浅有些难为情:“我哪儿有?” 她嗔怪:“还没有吗?你脸比如今的天儿还冷,我都不敢说话……” 她又有点儿高兴:“宋清浅,你好酸啊……” “你……”宋清浅有些恼,但又无可辩驳。 萧北棠笑了一下一把抱上去:“没事,我喜欢,越酸越好。” “是吗?” “是!” 腻歪了一会儿,萧北棠头枕在宋清浅腿上,道:“玲珑的事,我暂时还没查出来结果。你再给我点时间,我绝不是在袒护她。我当初为她赎身是把她当做友人,若她恩将仇报,我也定不会姑息的。” 宋清浅抚着她鬓角说:“合欢香一事,我暂时也无头绪,但,她赎身一事,我却是查到些眉目的。” “赎身?” 宋清浅点了点头,说:“你不觉得蹊跷吗?花妈妈既然想她接客,又怎么会不看好她贴身之人,反漏了消息给你,岂非坏她好事?” 萧北棠坐了起来,拧眉思量。 “她一个中庸,又在秦楼楚馆待了那么些年,一般贵人哪里肯花那么多钱赎一个青楼女子?你一贯是用钱大手大脚,那两年光是赏她的小东小西,原也够她赎身了,你就没想过?” 萧北棠缓缓摇头。当时确实一点儿怀疑都没有的。 “我后来派人去查了,你久不去百花楼,花妈妈确实也急了,但你从前给的也够多了,她也不敢真的逼玲珑,只是旁敲侧击,偶尔点她一点,玲珑确实拿出些积蓄,拖延过,后来时日久了,担心的反而是玲珑,她担心你彻底将她忘了,才伙同花妈妈,演了这么一出。如此,花妈妈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银钱不说,她,也能跟你回府。”宋清浅娓娓道来。 萧北棠眉头却是倒竖,她最恨别人骗她。 宋清浅叹一口气:“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她确实没料到你会是太女,真以为你是姜府的女公子。” “她利用我!” 宋清浅安抚她:“她也是为求自保。” 萧北棠怒意不减:“那她也不必用此等手段,期满利用,还险些害了你,我断难容她。” 宋清浅说:“将她逐出宫去,任她今后如何,都与你我无关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得团团转,就这么放过她?” 宋清浅拉着她的手,捏了捏:“你也骗了她啊,她若知你身份,想必也不会生此非分之想,或许早已转投其他恩客。何必一颗心吊死在你身上。你这样的身份,她连做个侍妾都是不能的,她又怎么会傻傻的将大好年华全系在你身上?” 萧北棠长叹一声又躺下来:“我送她入教坊司,原是想她琵琶弹得好,如此也算不辱没才华,至少做个司乐女官,比她在青楼来的体面,日后再找个意中人嫁了,再好不过了,嫁给我又有什么好?你看看母皇后宫那些嫔妃,得不到母皇一星半点的怜爱,在宫里也不过是熬日子,做着家里的吉祥物,稳固前朝罢了。可她们的一生,又有什么指望呢?谁在意过她们呢?” 她一番话,倒是让宋清浅颇为意外,世上乾元少有这般考虑旁人的,更何况是这世间最高高在上之人。 他们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更不会为那些为他们赔上一辈子的人惋惜,景帝后宫只那几人,历朝历代有多少人在后宫蹉跎了一生,就好像这世间她们根本没来过。 宋清浅勾唇一笑:“可有几个帝王是像陛下这样闲置后宫的呢?”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装不下许多人,即便不是闲置,也不过为了鱼水之欢,留不下什么情的。”她又坐起来,牵着宋清浅的手,极正色说:“即便日后我登基为帝,我也只会有你一个,我定不会选妃,更不会负你。” 宋清浅怔住,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意浓浓时,山盟海誓常有,情意不在时,也不过昨日繁花,做不得数的。 “你不信我?”萧北棠问她。 “我……”换做谁也不敢信吧?她才十七,说的话,发的誓不过是一时年少轻狂,心血来潮,谁敢真的拿真心去赌? 更何况,她是未来的皇帝,身边太多诱惑,也太多无奈。 “你不信也无妨,我会做给你看!”萧北棠信誓旦旦。 宋清浅只淡淡笑了一下。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纠结要不要写下去,糖也就到这里了,后面即便写下去,也是刀了! 第85章 晚膳,萧北棠坐在八仙桌前,宋清浅一反常态,殷勤的给她夹了许多菜,堆得很高。她怎么变那么好了,一定是自己那番话感动她了。萧北棠还在沾沾自喜。 “你别只顾我呀,浅浅,你也吃。”萧北棠高兴夹起菜填进嘴里。 痛苦面具!她一口喷了出来。 “怎么这么酸?”她猛的漱口。 宋清浅皮笑肉不笑:“怎么,不是殿下说喜欢酸吗?我命膳房特地做的。殿下可莫要辜负了妾的心意。” 第111章 萧北棠气笑:“浅浅,你也太记仇了吧?而且,而且我说的是喜欢你酸!” 她又猛喝几口水。 宋清浅只笑笑,罚过她便算了,她给她换了个碗,又夹一些正常的菜。 …… 转眼上元节。 长秋宫宴,皇后缓步入内,满头珠翠微微晃动。今日算是十分正式的场合,她身着金丝线绣着凤凰的凤袍,后摆长长拖在地上。 “皇后娘娘万安。” 她端坐下来,笑着抬手,道:“都起吧。” 众人应是,纷纷起身。 “坐。”她轻轻将手下压。 众人的目光很快在宋清浅身上来回。相府嫡女如今的太女妃,各家也都想要见识见识。 这两年的宫宴,越来越多出挑的成年坤泽出席,尤其李宁玉这种高门显贵的望门贵女,也都抱着些指望能做个太女侧妃,日后的皇妃,光耀门楣。 说起来李宁玉去了国子监数日,结果那些人全围着宋清浅,她自觉没趣,便不再去了。 宋清浅缓缓坐下来,不怒自威。在场的除了敦肃公主和李宁玉,她也不认识几个人,况且她也不喜欢同她们一样家长里短。所以她往年从不虽宋夫人来参加这些筵席。 “许久不曾入宫觐见,皇后娘娘风采更胜从前了呢。”说话的是萧林的母亲楚王妃。 皇后一笑:“皇嫂惯事会夸人的,你我如今孩子都成亲了,早已人老珠黄了,哪里还有什么风采。” “话可不能这样说,娘娘有殿下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不过三十出头,哪里就人老珠黄了。左不过您成婚早了些,殿下也早了些。”萧万琪母亲笑着接过话茬。 楚王妃笑道:“说的是啊,要真说起来,太女妃今年二十有二了吧?可要抓些紧了,皇后娘娘在您这个年纪,殿下都已七岁了。” 齐王妃不以为然道:“殿下还小呢,急什么。” “殿下可不算小了,况且,太女妃所生长女,那可是皇太孙,陛下子嗣单薄,朝野无不指望着殿下往后能枝繁叶盛。” “太女妃和殿下成亲才半年多,也不必着急。” 楚王妃笑道:“你家琪儿不过大殿下一岁,如今正室都已有孕了的,再者说,太女妃若不诞下嫡长女,按规矩即便有侧妃也不得怀嗣。感情不是你女儿,你问问,宋夫人,想必也是急的吧?” 宋夫人突然被抛来话头子,一时间有些无措,她看了一眼宋清浅,礼貌笑笑,道:“子嗣之事,也讲个缘字……” 敦肃公主轻嗤:“总不能太女妃久不怀嗣,殿下一直不能有庶出吧?陛下本就只殿下一个孩子,殿下若是再子嗣凋零,那我大禹,如何稳固?” 她打的心思,人人都看得穿,萧北棠再有一年就该十八了,届时朝野定也会提议为她多选几房侧妃良娣,繁衍子嗣了。 李宁玉她们这些人是最有希望能入宫的。 “敦肃公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殿下如今还没有侧妃,太女妃又怎会一直无嗣?你这话说的可有不敬之嫌。”楚王妃白了她一眼。 “皇嫂可不要诬陷好人,本宫也是为棠儿的子嗣着急。” 楚王妃没好气:“殿下的子嗣,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操心。” “说的是呢,听琪儿说,殿下很是爱重太女妃,子嗣是迟早的事。”齐王妃和楚王妃一向要好,又都看不惯敦肃,遂同她一起怼起她来。 “说的是,说不定明日就有喜讯传出来了。”赵王妃跟着打了圆场。 “是啊,过段日子,殿下娶了侧妃,皇室开枝散叶指日可待。” 这话说出来,全场哑然。 说这话的是户部钱受成的妻子,这女子是钱侍郎夫人过世后续的弦。实际上是钱受成养在外面多年的妾室,在场多是看不起她的人。说话间总透着股子狐媚子劲儿。 楚王妃轻嗤了一声,同齐王妃交换了个眼神。宋清浅还在呢就提选侧妃一事,够没脑子的。 皇后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你们难得来一趟宫里,说这些个事儿做什么?二位皇嫂该不会在向本宫炫耀你们快得孙女了吧?” 众人皆笑,楚王妃道:“妾身如今都三十六岁了,才将将做这祖母,娘娘到妾身这年纪,必定是儿孙满堂了。” 皇后笑的更甚,说:“待琪儿夫人生了,你们可得抱来给本宫和陛下瞧瞧。” 一时间殿内又其乐融融。 宋清浅手指摩挲着杯子,暗暗出神钱夫人虽说没脑子,但说的也是事实,挡得掉一个宇文鸢,当不了千千万万如李宁玉玲珑之流。 宴罢,皇后留她们叙了会儿话,又过了些时辰才命她们出宫。 宋清浅亲自送宋夫人出宫去,一路上宋夫人少言寡语,心事重重。 宋清浅看得出来,楚王妃和齐王妃那一番话还是影响到她了。 宋清浅问:“阿娘可是又开始担心女儿了?” 宋母迟疑片刻道:“浅浅,要不,阿娘给你寻些方子?” 宋清浅顿了一下,说:“阿娘,你不必为此事烦神,您也说了,子嗣一事,看个缘字,顺其自然就好。” 若是被她知道她们在避孕,还不知道要如何气急,如此看来,景帝和皇后的脾气当真是极好了,那件事后也未大加训斥,就这么按下不提了。 “那就晚些再说,赵王妃说的对,说不定很快就能有的。”宋夫人边走边宽慰自己。一边盯着她的肚子,眉头却是一点儿也没松下来。 第112章 “阿娘慢走,过几日,女儿再回府看您和阿爹。”宋清浅扶她上车。 “你呀,多花些时间在殿下身上,家里我和你阿爹都好的很。”宋夫人话里有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宋清浅一笑,乖巧道:“女儿知道了。” 她又对车夫说:“回去路上慢些。莫颠簸了夫人。” 宋夫人放下帘子,车轴缓缓动起来,渐行渐远。宋清浅看着车马远去,叹一口气。 昵称: 第86章 今日是上元节,长安街中有灯会,十分热闹。各家还会将灯燃整夜。 萧北棠跟着景帝祭奠先祖敬奉上天回来,在梓晨宫已等她许久,宋清浅才一回来,萧北棠就兴高采烈拉着她去更衣。 “今日上元节,我们去逛长安逛灯会!”她急切的脚步在地板上哒哒哒哒。 她们常出宫,常服自是不缺的。只是萧北棠额外准备了,宋清浅同她一起更了衣。 这衣裳制式倒也属常见,只是上头的纹理,颜色,材质,怎么看都是一对儿,她又在这儿耍了小心思。 才刚穿好,宋清浅就淡淡开口:“小桃,替我换一身。” 萧北棠拦着她:“不许,为何要换?” 宋清浅短叹:“今日出宫去,万一遇见国子监的人,定会被认出来,你和我穿的这一身,一看也知是一对儿,像什么样子?” 萧北棠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哎呀,不会的,今日上元节,遇见了就说是巧合,衣裳纹样不过那么几种,她们定想不到的。浅浅……就这样穿吧?” 宋清浅推开她:“不许。你别闹,否则,你自己去吧。” 原本就在想着如何避人耳目了,她还这般任性,若是被瞧出端倪,往后还如何在国子监待下去。 “那便不去了!”萧北棠生气了,朝榻上一坐。 宋清浅不惯着她,淡淡说:“那便不去了。小桃,走吧,去沐浴。” 她又服软了,追上去,拉着她衣袖撒娇:“浅浅,不会被瞧出来的,你就这样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宋清浅一扯袖子:“我从未说过不去,我与你已是夫妻,你为何非要纠结于一身衣裳?你可知,他们若起了疑心,着实难料理。” 她委屈道:“那……那好吧。” 宋清浅才软下来,抚着她的脸温声说:“你与我日日待在一处,同吃同寝,何必在意这些小事?我知你心意,日后,总有机会的。听话。” 萧北棠瘪嘴点了点头,原本准备带的那一对玉,也作罢了。 不过才一出宫,她就全忘了,又是兴高采烈。 她兴致勃勃说:“今日湖中可放水灯祈福,我们待会儿也去放一些吧?” 宋清浅又一盆冷水浇下来:“待会儿,若是遇到熟人,需得避讳一二,我可与你同去,但,只能是偶遇。” 她轻哼了一声,嘟囔道:“哪有夫妻像我们这般的遮遮掩掩的。” 宋清浅瞧了她一眼,也不搭理。车架到巷中停了,宋清浅叫她先行,好掩人耳目。 萧北棠自然是有些失落的,上元节那些还未定下名分的情侣尚且出来逛街,放灯,情意绵绵的,到她们这正经夫妻,反倒要避人耳目! 她一步三回头,先一个人去了街中,片刻后宋清浅才去。 一如街中,华灯初上,繁花热闹,到处是红彤彤的灯笼,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街中更是水泄不通,嘈杂纷扰。 宋清浅左顾右盼,分开走的话,怕是再难遇见了。她有点后悔,方才或许该快一点过来。 “宋先生,怎得这般巧?” 宋清浅蓦然回首,一张灿烂笑颜在她眼前,萧北棠弯着眉眼,天真烂漫。 宋清浅又惊又喜,笑了一下:“是,好巧。” “先生一个人吗?”萧北棠走到她跟前,微微躬身靠近她,挑了个眉。 “是,一个人。” 她直起身清了清嗓子,说:“那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学生许久不见先生,甚是挂念!” 她这番话都是说给旁人听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旁人在听。她虽说的自然,宋清浅听着却红了耳朵。 她是故意的吧,故意一语双关。 萧北棠唤她:“先生?” 宋清浅一笑:“既如此,那边一同游街吧。” 萧北棠小声嘟囔:“先生曾教学生来而不往非礼也,学生已向先生诉说了挂念之情,先生难道不该也对学生,说一句挂念吗?” 她果然,处处都是小心思。 “我自然也十分挂念,你……”宋清浅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拉长尾音,又说了一个:“们。” 萧北棠轻哼一声,又憋不住笑了出来。 街中孩童也不少,他们笑声朗朗,你追我赶在街中追逐嬉闹。 头前那个只顾着回头看小伙伴,一头撞上宋清浅,宋清浅倒不觉得有什么,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提醒他慢点儿。 萧北棠却凶巴巴说:“你这稚子,走路当看前方,撞着人了,如何是好?” 那孩子被她吓的,缩到后头,牵着宋清浅的手,头贴在她腿上,委屈的看着萧北棠。他的小伙伴站在一边也不敢吱声。 萧北棠忙将他拉过来,没好气的说:“你的先生没教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宋清浅笑道:“好了,你别吓唬他。他也不是有意的。” 第113章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萧北棠白他一眼,嘟囔一句。 宋清浅拍拍那孩子的背:“去玩儿吧,记得当心些。” 那孩子便又领着小伙伴跑了。 宋清浅看着那群孩子,笑意不减,只有萧北棠还气鼓鼓的。 “你同一群孩子赌什么气?”宋清浅无奈,她有时候未免太过幼稚。 萧北棠眉头一竖,语气又硬,又压低嗓音说:“他头都撞你腿上了!我还不能凶他一句了?” 宋清浅看着她,无奈摇头:“好了好了,他绝非故意,而且你这哪里是吃醋,分明就是在吃味,那孩子少不更事,你这也犯得着吃味?” “哼。” “行了,我陪你去放水灯,如何?” “这还差不多。”她伸手就要去捞宋清浅的手,又停在半空,此在街中,她险些忘了,不能牵手。 “宋先生。” 这声音,萧北棠眉头一皱,回头冷脸看着陆无忧,又看一眼宋清浅。 “果然是先生!”陆无忧大冬天还手持折扇,她将扇一收,欣喜的走过来。“学生去府上拜访过先生,先生家中说先生回乡去了。” “是,我回乡了数日,昨日才回来。” “原来如此。”陆无忧打量了一番萧北棠,问:“先生和姜棠也是偶遇?” 她俩有点儿不自然,怎么偏碰到陆无忧这厮!萧北棠白了一眼,也不搭理陆无忧。宋清浅看她一眼才说:“是,刚一来,就碰见姜棠了。” 陆无忧噢~了一声,说:“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如此,那学生能不能也跟先生一起,学生一个人,甚是无趣。” “不能!(可以。)”宋清浅和萧北棠几乎同时开口,说完又看着对方。 “……” 陆无忧暗暗打量着二人。 昵称: 第87章 “一起走吧。”宋清浅淡淡说了一句,走在前头。 她二人互相白了一眼,哼了一声,跟在后头。而后又你推我攘,争相到她身侧。 “先生,年下,可发生了什么趣事,不如说给学生听听?” “也没什么趣事。”宋清浅睨她一眼,淡淡道。 宋清浅不搭理路无忧,萧北棠就高兴。 “那不如学生说些趣事与先生,我家中过年时候,可热闹了......” “先生不稀的听你说那些无聊的事。”萧北棠在她另一侧拉着她胳膊,讪讪道:“先生,不如我们去放水灯吧?” 宋清浅冷她一眼,她才放开。 “先生可没说不听!”陆无忧气不过。 “先生没说,但我不想听!” “我又非说与你听。你不想听,大可先走。” 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宋清浅不得安宁。 “你们能否安静些?”宋清浅蹙着没。 二人顿时停下争吵,对着彼此又哼一声。 “去不去放灯?”宋清浅无奈问了一句,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 “去!”她们异口同声。 她叹一口气:“你们若要跟着我,便安静些,吵得我头疼。” 她转身又在前头走了。两人又跟尾巴一样跟上去。她们一个穿的玄色,一个穿的白色,活像一黑一白两只犬,摇着尾巴跟在宋清浅身后。 河边,嬉笑声不断,男男女女汇聚此处,手中都捧着一盏莲花水灯。 沿着石阶到河边,水中已飘着许多的灯。放下水灯后的有情人,皆合掌祝祷,祈愿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除了这些祈愿感情开花结果的,自然也有祝祷平安喜乐,富贵前程的。 她们跟着宋清浅买了水灯,陆无忧抢着替宋清浅付钱,萧北棠也不让她。二人你争我抢。宋清浅当真拿她们没有办法,掏出银钱递给卖灯的大娘,说:“我们三个的。” 萧北棠忙从大娘手中扣回一份,看着陆无忧说:“她的,自己付。” 将钱揣进腰间后,她拽着宋清浅,往河边去。陆无忧忙自己付了银钱,随即跟上。 石阶不大,每隔一段就有一个,这石阶设计的也十分......仅够站下两人,再多一个易被挤下水中。 萧北棠得了先机,率先和她站在了石阶上,陆无忧眼只能巴巴看着。 她们将灯点燃,放进河中,宋清浅用手轻轻抄水泼一泼,阵阵涟漪将灯越推越远。 那灯也渐渐汇入灯海。 “你方才都没许愿。”萧北棠提醒她。 宋清浅楞了一下,确实忘了。 “我这里还有一个,我们一起放。” 宋清浅笑了一下,和她一起捧着灯,点燃后,合眼祈愿,而后又将灯放入河中,再荡远一点。 “先生许了什么愿?” “即是愿望,如何能说。”宋清浅笑着站起身,准备回岸上。 “先生,我的灯还没放呢。”陆无忧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萧北棠轻嗤一声:“你是三岁孩童吗?放个灯还要人陪?” “我在与先生说话,与你何干?” “你没见先生不愿搭理你?” 又来了,宋清浅懒理,拎起裙边准备往岸上走。 “先生可不能后此薄彼,您方才都与她一起放了。”陆无忧拉住她衣袖。 萧北棠忙就上手打断她:“做什么呢,无礼!你想让人陪你放是吧,好啊,来,本小姐今日发发善心,陪你放。” 第114章 她说着夺过陆无忧的灯,蹬蹬蹬沿着石阶往下走,往河中一放。说:“喏,放完了。” 又蹬蹬蹬跑上来,笑着对宋清浅说:“先生,我们走吧。” 宋清浅点了点头,又往街中去。 陆无忧被她气到结舌,吹着脑门前的那一缕呆毛,却又不得不跟上她们。 “先生,我们去看杂耍吧。”萧北棠兴冲冲的跑她前面,面对着她倒行。 宋清浅拉她回来:“街中人多,当心些。” “那去不去看杂耍嘛。”她又撒娇。 “呵~某些人真恶心,去不去嘛~呕~”陆无忧一口恶气还没出,阴阳怪气的悠着扇子。 萧北棠一屁股把她顶开,说:“这么冷的天,还扇着你那破扇子,你离先生远一点,别冻着先生。” “你!”陆无忧将扇一合,气鼓鼓指着她。无言以对,她将扇子别进腰间。 萧北棠得意。 宋清浅早已摇着脑袋先行一步,太吵了!而且这两人已经十七了,怎么还跟三岁孩童一般幼稚。 前面就是小摊商贩,街中买的东西稀奇古怪,吃的用的,多到眼花缭乱。 萧北棠从前也不是没逛过街,上元节也都是会出来游玩,今日她却格外兴奋,若不是有个陆无忧在这里扫兴,怕是会更加的高兴。 她拉着宋清浅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逛,处处都感新区,也买了些东西,全是些不需要的东西。她也不拿走,只吩咐说,会有人来取。 陆无忧跟在她后头,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杂耍摊前,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密不透风。萧北棠奋力挤开人群,用身子给宋清浅开出一条道。 “呼~” 一道凶猛的火焰,长长喷了出来,直逼萧北棠面前,照的她面容清晰无比。 “好!”众人拍手鼓掌。 除了喷火,旁边胸口碎大石,叫好声也此起彼伏。 一双眼都看不过来了。 人挤人,挤得宋清浅往旁边退了几步。 陆无忧扶住她:“先生,此处人太多,不如,学生带您去那边楼上吧,那里可看到这一方所有。” 萧北棠没牵着她,浑然不知她已被挤出好几尺远。她再一回头,见陆无忧正在和她说着话,她蹙眉抬手挤过人群,到她们跟前。 “你们在说什么?”她语气像是质问,显然不高兴了。 宋清浅瞧出她又来了小脾气,既是解释也是询问:“陆无忧说,她可带我们去那楼上观景。” 萧北棠顺着她的目光去找,百鹤楼,那楼是私人的。 陆无忧总算占了点上风,得意道:“那是我挚友家中的产业,我可随意去的。不如.....” “不必。”萧北棠打断她,又对宋清浅说:“先生若觉得挤,我们去别处。” 她这语气,少不了让人生疑,就好像宋清浅必须跟着她。 宋清浅倒不是觉得挤,她从前出来也都是与友人围炉而坐,远观这长安景色,她其实不太喜欢置身喧嚣。 但萧北棠这明显又脾气上来了,若不是陆无忧提议的,兴许她就去了,她这边吃味着,宋清浅也不愿继续惹她不开心。 宋清浅忖了忖道:“无端叨扰也不太好。陆无忧,不如你一个人去吧。” 她想支开陆无忧,不然,她这一路,怕是会一直吃味,一直发小脾气。她也没个机会哄她一哄。 “既然先生不愿去,无忧一人去也无甚趣味。”陆无忧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方才同她提的时候,她并非这个态度,就因为姜棠不去,她便换了副态度。 昵称: 第88章 “先生都说了,让你自己去,你怎么还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先生只是说我若想便自去,你听不懂话?” “打住!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点?”宋清浅说完转身快步挤出人群。 她们又是你推我攘跟上。 河边有酒楼搭的棚子,棚下有石桌,可在此处,观赏河中景色,楼里还有唱曲儿声,也可到里面坐,里面便是听曲儿赏舞的地方了。 宋清浅在外头做了下来,此处还是嘈杂的,只是比起街中,已经好很多。 萧北棠眼疾手快,在她最近的位置坐下来。跟小二要了壶酒水吃食。 “此处也不错,河中都是河灯,还能听着曲儿,赏赏灯。”陆无忧缓缓坐下来。 “用你说....”萧北棠白她一眼小声揶揄。 陆无忧不理她,说:“明日国子监就开学了,便能日日瞧见先生了。” 宋清浅笑笑。 萧北棠故意弄出动静,动作夸张的倒着酒,重重放在桌上,险些把壶底怼掉。 陆无忧看不见她,继续说:“学生明日将原本就要孝敬先生的东西,送到府上。” 宋清浅拒绝:“不必了,这不合规矩。”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我搜罗来的稀奇玩意儿,先生勿拒我于千里。” 大冷天的,萧北棠在那拍蚊子......她故意打断她们,制造噪音。 宋清浅挖她一眼。她才老实一点儿。 宋清浅说:“当真不必,若受了你的东西,我心中难安。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先生.....” 萧北棠打断她:“先生都已拒绝你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啊,先生既然不想要,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第115章 陆无忧白她一眼,问:“那学生明日可否去先生府上,讨教一些问题?” 宋清浅答:“明日国子监中,你便可问。” “先生家中不便待客吗?” 宋清浅看着她,她这是起疑了? “家中只我一人,我只是怕你来了,觉得无趣。”宋清浅随意找了个说辞。 陆无忧见缝插针:“怎会?学生只是近来读书有些困惑想找先生解惑罢了。” “呵。”萧北棠冷笑一声。这理由未免太过蹩脚。“明日国子监,难道不够你解惑?” 陆无忧直接忽视她:“先生,学生明日能否过府一叙?” “你若想来,提前知会便好。”宋清浅总觉得她起疑了,若是不叫她来一次,怕是她不会死心。 陆无忧大喜:“如此,那学生明日便去。” “我也去!”萧北棠急切看着宋清浅。 “呵,你去做什么?”陆无忧讥笑。 她转头看着陆无忧没好气道:“许你有惑不许我有惑?我自然也想找先生解惑!” 宋清浅看了二人一眼:“随你们,想来便来吧。” 冬日天冷,陆无忧唤来小二将酒温上。河面又是蔼蔼雾气,外头虽未下雨,却也湿哒哒的。 喧嚣声渐渐平息,慢慢的,河岸上的人也变得少了。她们坐着吃了一壶酒后,宋清浅觉得该回去了。 “我送先生。”陆无忧殷切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天黑了,还是学生送您吧?” “真的不必。” 萧北棠缓缓开口:“先生都说了不必,我们便各自回去吧。”反正她可以陪着宋清浅。 “是,你们回吧,我也回了。”宋清浅说完便先走了。可她心里不大放心,陆无忧会不会跟来,她还是往宋府去吧,暗卫若未发现异常,她再回宫。 萧北棠和陆无忧冷哼一声,各自拂袖离开。 萧北棠也不傻,她往姜府走,暗卫来报未见异常才转而往车驾去。 宋清浅已经在车里等着。她一上车就生起气来,故意坐的远些,背过身不理宋清浅。 宋清浅知道她是故意的,不高兴肯定有一点儿,但宋清浅今日待陆无忧实在算不上热情,她似乎没有理由真的生气。 但萧北棠这个人......她还是哄一哄吧。 “生气了?”她坐过去,温声问她。 萧北棠哼了一声,不理。 宋清浅故意道:“既然殿下不肯理我,那我还是离得远些吧。” 萧北棠忙拉住她说:“哪有哄人只哄一声的!宋清浅,你很坏!” “我今日待陆无双已十分疏远,她是我学生,我一个教书育人的先生,总不能不理她吧?” “我不管,你就是不许和她说话。” “又不讲理了?” 她一头扎进宋清浅怀里,蹭着她:“哎呀~我见她就烦,好好逛个灯会,偏也遇见她,我能不气吗!” “她非要去宋府,只怕也已起疑。”宋清浅轻抚她鬓角。 萧北棠抬头看她:“她能如何起疑?怀疑你身份?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人,讨人厌的家伙。” “嗯,所以明日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回宫了。” 萧北棠又耍无赖,一头扎回去:“那我也不回去,反正你在哪我在哪!” 宋清浅轻声斥责:“不许!你乖,后日我应当便能回去了。” “那你今晚补偿我!”萧北棠得寸进尺。 宋清浅挖她一眼:“你休要想些有的没的,明日国子监便开学了,你我身上若是混了彼此的信素,必引起怀疑。” 萧北棠坐起来攒眉蹙额:“那照你所说,岂不是我们往后都不能了?” “是。” “潮期也不能吗?”萧北棠还抱着一丝希望。 “不能。” 晴天霹雳啊!萧北棠在她怀里抗议。 宋清浅推开她:“你先前如何答应我的,在镜湖那七日,你要如何,我都依你了,你若这般耍赖,往后再别想了!” “那我们也不能那么久都素着啊!” “萧北棠。” “我知道了。”只一唤她名字,她就怂了,说:“但你不许理陆无忧,你得离她远远的。” 萧北棠又扎她怀里,抱着她的腰。 宋清浅轻拍她背:“我尽量,但你不许无理取闹,她若是学业上的困惑来问我,我还是要为她解惑的,她若是一副不正经模样,我便不理她,可好?” “好!”萧北棠坐起来,吻上她。 意乱情迷间,宋清浅推开她。“你……你做什么……说好不许的!” “连吻你也不能吗?”萧北棠委屈。 宋清浅胸口起起伏伏:“不是不行……”是太易把持不住,萧北棠惯会得寸进尺的。 昵称: 第89章 国子监开学这日,门口一群穿着浅蓝长衫的学子,意气风发汇聚门前,过了一个年,都有说不完的话。 萧北棠在车上再三嘱咐宋清浅,不许和陆无忧说话,不许和她亲近。 宋清浅才到门口就被围上。众人同她打着招呼。她微微颔首,端的持重,往屋里去了。 课堂里,学子们正兴高采烈的与同窗挚友攀谈。 奇怪的是,陆无忧竟然没来? 萧北棠有些得意,她说今日要去宋清浅京中府邸,那她今日都未来上学,是不是不会去了?而且她不在大概也不会缠着宋清浅了吧? 第116章 “先生好。” “坐吧。”宋清浅缓缓坐下,翻开书卷:“看了一眼陆无忧的位置。假期前,我让诸位写的一篇策论,此刻便交上来吧。” “我替先生去收。”萧北棠殷切去催收。 “啊,我忘了!”萧林压根不记得这件了。 宋清浅自然知道会有她这样的学子,她本来也不是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她说:“忘了的,来领戒尺。” 萧林垂着脑袋,走上前伸出手。 啪!啪!啪! 宋清浅三下戒尺打在她掌心。每打一下,她跳一下。她吹着自己的手离开,看着萧万琪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萧万琪笑:“我提醒了,你就能写出来吗?” “那我可以找人写啊!”她声音已经极小。 但她没注意到,宋清浅就站在她身后。 宋清浅轻斥:“手!” 她吓一激灵,转身又伸出手。 啪啪啪!又是三下。 萧万琪憋笑,她刚才就看见先生也走过来了,就是没提醒萧林。 宋清浅问:“可有人知道陆无忧为何没来?” 无人应答,只有萧北棠轻哼了一声。她既没来国子监,想必晚上也不会去宋府。 回去路上,小七递出暗号,有人跟着她们?萧北棠和宋清浅留了心眼,绕道姜府宋府,那些人没再跟着后,她们才回去。 这些人是谁?谁会想跟踪她们,这些人看起来并非寻常小毛贼,脚下功夫极好,小七说,像是江湖中人。 陆无忧足有三日未来,宋清浅身为她夫子,理应去关心她一番。 陆府门口,宋清浅看了一眼牌匾,递了帖子,护院才去通禀,陆无忧家中看起来规矩倒是挺多,寻常人家断不会这般。 一个穿着蓝色长褂的男子走出来,笑着拱手:“宋先生,实在失礼,怠慢了。” “无妨,我只是见陆无忧三日未来国子监,遂来问问,她可还好?” 他答:“噢,我家小姐,这几日不在。劳先生挂心了。” 宋清浅问:“那你可知她何时能回国子监?” “这……小的不知。” “既如此,她无事便好,我这便回去了。” “先生慢走!” 萧北棠在车里等着她,见她上车,别过眼置气。 “我同你说了,我是她先生,理应来问问。” “那我就是不舒服!” 宋清浅轻叹一声:“好了,回去吧,我问过了,她无事,也就安心了。” 半月后,陆无忧才来国子监,她同往常一样,无甚变化,旁人问起她为何多日不来,她也是笑着说家中有事耽误了。 只一点,陆无忧未在如从前般缠着宋清浅。宋清浅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一年后,北梁宇文月登基为北梁启帝。小动作频繁,边关也不安宁了。 京中近日也是奇怪,频繁出现命案,王语嫣原本的夫婿暴尸街头,死状凄惨。还有王语嫣父亲,竟受到恐吓,家中时常闹鬼,还出了几条人命,引起阵阵骚乱。 萧北棠和宋清浅自那次之后未再被人跟踪过,国子监中倒是一如往常。 这一年萧北棠十八岁了,她又长高许多,她的脸更似刀刻过一般。 只是她还总是跟宋清浅撒娇,也只跟宋清浅撒娇。那只小黑犬,如今像只大黑狼。 国中诸事频发,同济会几乎把持着商行,虽说也交了不少赋税,但朝廷渐渐失了管辖能力,商行只认同济会。 又过一年,萧北棠十九,朝中诸事繁忙,边关又不稳定,几个藩属小国也不安分,在大禹和北梁之间来回摇摆,获取利益。景帝分身乏术,病了一场,萧北棠将行冠礼,朝堂上她又不得不监国,国子监便不再去了,她一不去,便缠着宋清浅也不许去,还剩下半年,这一批学子便可出师。宋清浅好说歹说,送走这批学子,她才再没去国子监。 萧北棠二十这一年,景帝祝祷天地,为她行了冠礼,也是在今日之后,朝中频繁提及为其择侧妃一事,太女妃三年多无所出,众臣早已急了,就连宋濂也时常提点宋清浅。 如今外患不断,萧北棠入朝半年多,许多事处理的得心应手,干净利落,同她从前判若两人。众臣心中还是稍稍落定些,往后至少对上宇文月,也不必太过担心。唯独子嗣一事,叫人不省心。 这一日景帝将她们二人叫到坤宁宫,欲言又止。打量二人良久。 宋清浅其实心中明镜,按说她如今算是已经完成景帝嘱托,萧北棠出落的精明干练,俨然一个合格的储君。 只是于子嗣方面,起初,她们是有想办法避着的,但后面这半年,宋清浅原本也不会继续留在国子监很久了,遂未在用药,但……小半年了,还未怀嗣。 “这些日子,朝臣频繁提及太女侧妃一事,棠儿,你如何看?”景帝思忖良久还是开了口。她声音偷着疲惫,想是也困扰许久。 景帝自己一心只有皇后,后宫那些也是在皇后之前才有的,因此她心中,并非冥顽不灵,也不觉得萧北棠应当有许多妃子,若能得一人心,白首不想离,也是好的。 只是她们迟迟未能有孩子,朝中议论声不断,更有御史当朝言辞激烈。萧北棠如今的脾气有所收敛,只斥了几句。 第117章 萧北棠身子本也与旁人不同,与旁人会否有孩子也未可知。只是朝臣们是不知晓她身子这件事儿的,全将过错怪在了宋清浅不能怀嗣上。 因此景帝苦恼,国师去了八年,也无消息传回,摆在她眼前的问题,很大! “儿有浅浅一人,已经够了,决计不会娶旁人。”萧北棠牵着宋清浅的手,正色说着。 宋清浅有些为难,她不知道怀不上孩子这事儿是谁的问题,但她希望是自己的问题。可是她也不想萧北棠纳侧妃,她心里定是过不去的。 可是这般似乎太自私了些? 景帝转而问宋清浅:“浅浅,你意下如何?” 宋清浅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如何说。 萧北棠挡在她身前:“母皇不必问她,此事她说了不算。” 景帝叹一口气,又揉了揉眉心。 昵称: 第90章 “浅浅,你们,可有标记过?”皇后问的。 二人都愣了一下,从第一次宋清浅不许她标记,萧北棠就没动过标记的心思。 “看来是没有了?” 二人点头。 皇后忖了忖问:“那会不会是没有标记,才怀不上孩子?” “母后,也非标记就能怀上,母皇那些妃子,难道都是因为没标记才怀不上孩子?” 景帝听出她话的意思,沉声道:“棠儿,你不必话里话外的说朕,你不愿,朕不会逼你,但朕希望,你们能自己考虑清楚,这如今是你们的担子,不是朕的了。” 皇后打发萧北棠先走,她不愿意走,还是宋清浅硬让她走,她才不得不走,她怕母后跟宋清浅说些什么,宋清浅又为了什么国之大义心软。 “浅浅……”皇后欲言又止。 “母后但说。”宋清浅知道皇后留她下来,定也是有话要说。 “棠儿说的事,母后想同你解释一下,但我又不知道如何说。”她有些伤感,顿了顿说:“我和陛下其实,并非只有一个孩子,这你是知道的,但其实我怀过四胎,第二胎,被人害了,之后两胎却是自己掉的,并非我不想留,是每每长到几个月时,便小产了,查过,不是人为……” “你也知道,怀孕期间,我不能侍寝,太医又说我这胎相太过不稳,所以陛下便让医女日夜照料我,她只白日过来看我。” “后来,丽妃对陛下用了禁药,迷情香,她也怀上了……陛下心中愧疚,躲着多日不敢见我,你说她躲我做什么,我又不许她与旁人有孩子。一月后我的孩子便掉了,她更是悲痛。那是第二个没留住的孩子了,太医说,我这身体即便有了,也难足月生下,于自己的身子也有损伤,法子用了许多也没用” “也是我固执,我就是想和她再有个孩子,陛下才与我一次又一次承受这些。那次之后,她背着我吃了许多乾元用的避子药,伤了自己的身子,就是不想我再冒险。” “我没有怨她与旁人有孩子,丽妃既然有了,便让她生下来。陛下远不到棠儿说的那样狠心,戕害自己的骨肉。” 她有点不知还要不要说,犹犹豫豫。 宋清浅问:“那,那个孩子呢?” “此事……关系皇家颜面,棠儿都不知道,后来,贤妃告发丽妃私通,那孩子其实不是陛下的,只是她有孕了,她得给孩子个前程。所以才出此下策。” 宋清浅讶异不已,后宫之人不是都会被标记?丽妃怎么还会与旁人动情? “陛下知道此事后盛怒,她怒的不是她与人私通,而是她竟妄图沾染皇室血脉。可那日,静妃跪在殿中,一言不发,面对陛下盛怒,她也是毫不畏惧。” “我至今依然清楚的记得她当时说的话,她说:陛下以为妾想吗?深宫寂寞,陛下一颗心全给了皇后娘娘,可曾看见我们这些旧人半点?陛下甚至不愿标记妾,妾每月潮期时,陛下可知妾如何过的?几句话问的陛下哑口无言。” 宋清浅问:“那后来呢?” 皇后叹一口气:“后来啊,后来,陛下要放她出宫,成全她们,她却不愿,当着陛下的面吃了落胎药,陛下拦也来不及,说到底,她心里只有陛下,她骗过自己,但最终她面对陛下时清醒无比,她也是一时荒唐,对那人又有过什么情呢?” 宋清浅回忆了一番那日见到的丽妃,她一言不发,眼里没有一丝生气,大约也是那次之后断了自己的念想吧。 宋清浅突然想到萧北棠那时候说的话,说:“殿下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误会陛下戕害自己的孩子?” 皇后默了默说:“有这个可能,可这些事,我如何与她说呢!”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其实也没必要再提了,这两三年,萧北棠对景帝不似从前那般抵触,大约是入了朝堂,看见了她的艰辛吧。 皇后轻叹:“浅浅,我留你下来,并非是想劝你让棠儿选妃的,我知道她与旁人不同,你们若是都不能怀子,她与别人,只怕更难。我只是想,丽妃这样的事,不该再发生了,多一些可怜人在宫里,又何必呢,我看得出棠儿心里只有你,你也一样心中有她,那为何她还不肯标记你?还是,你不愿吗?” 皇后试探问了,就证明在她心里,萧北棠是很听宋清浅的话的,更是十分尊重宋清浅的,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或许该找个平衡。 宋清浅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良久她才说:“我,我们起初是有约定过,后来,我与殿下都未再提过这件事……” 第118章 皇后也知她是无心的,温声说:“那你们如今,或许该考虑考虑了?标记后,怀嗣或许容易许多。” 宋清浅现下倒也不排斥标记了,她与萧北棠如胶似漆,这两三年恩爱不减,萧北棠也长成她心中的样子,甚至还超出许多,她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二十六了,实在算不上小了。 她一路想着,回了梓晨宫。萧北棠担心,遂焦急问她母后同她说了什么。 她讲那件事与她说了一遍。萧北棠沉默良久。 “殿中是因为小时候听说陛下赐死了丽妃娘娘的孩子,才怨恨陛下坑害自己孩子的吗?” 她点了点头:“嗯……那时候,母后成日郁郁寡欢,我见她偷偷哭过好几回。后来丽妃的孩子也没了,我听底下人议论是母皇赐了她落胎药……” “许多事,都是这般,难窥全貌,你有这样的误解,也不能怪你。” “那母后可有让你……” 宋清浅打断她:“殿下,今夜我们……” 萧北棠北棠知道她想说什么,问:“是你自己想,还是为了别的?” 宋清浅脸上有一抹红:“除了开始不想,后来这两年在国子监期间,你我也鲜有欢好过……” 萧北棠抱住她:“好了,我懂,只要是你心甘情愿的,就好。” 昵称: 第91章 入夜后,萧北棠像是进行什么盛大仪式,认真去沐浴洗漱一番。 待她回来,宋清浅已等她良久。 宋清浅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有点久。”萧北棠憨笑。 明日是宋清浅生辰,她在准备惊喜,偷偷的。 她身上焚了香,淡淡的气息,还有她如剑眉峰带着的盈盈水汽,如利剑入水,柔中带刚。 她们才吻上,还没来得及意乱情迷。武三七就在门外头焦急禀报:“殿下,太女妃,相府传来消息,丞相和宋夫人,遇害了!” 宋清浅混沌中骤然清醒,她没听清还是武三七说错了? 萧北棠疾速披了件衣服,拉开门,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殿下,相府遭待歹人刺杀,丞相和夫人,不幸遇害了。” 萧北棠踉跄了一下,怎么会这样,丞相今早还上朝,此刻如何就遇害了?相府守卫虽不及皇宫,也不是三两蟊贼就能行刺的。 宋清浅也穿了衣服,她已经听不见外头在说什么,萧北棠上前扶她:“浅浅……” “备车,我要回相府!”她好像还镇定着。 “快备车!”萧北棠急忙吩咐,又吩咐人快速更衣,陪着她一起回了相府。 相府里面哭声动天,宋相和宋夫人的尸体就停在那里。宋清浅到这一刻眼泪才决堤,没见到之前,她一直不肯信的。 “浅浅……”萧北棠扶住她。 宋清浅口中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不能接受,父亲母亲怎么会被歹人行刺。她看向宋濂和宋夫人,他们身上沾染着血迹,面色惨白,已无生气。 宋清浅颓丧着走过来:“浅浅,是哥没护好爹娘。” 宋清浅抓着宋清许的衣领,声嘶力竭:“哥,究竟怎么回事,爹娘怎么会被害?相府那么多守卫,谁能轻易害了他们?” 宋清许长叹一声:“来人武功很高,守卫根本没发现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爹最近与刑部在查的案子有关……” “怎么会?查案主要是刑部,爹不过从旁督促,他们就是要杀也该杀刑部的人,何况,他们为何连同娘也杀了?” “爹娘当时都在书房,娘……是被连累的!” 宋清浅心像是被剜去一块,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站也站不稳,跌在萧北棠怀里。 “浅浅……”萧北棠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骤失双亲,任谁也不能接受。 宋清浅推开她,踉跄着走到宋夫人尸体前,伏尸恸哭,哭到背过气去。 醒了便又是恸哭,哭的眼泪也没了,嗓子也哑了。宋相出殡那日,她身披麻衣孝袍,肿着一双眼,双目无神的看着棺椁,一言不发,已经哭不出一滴眼泪。 若是寿终正寝她最多伤心,可这种事,她如何平静,她连爹娘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萧北棠只是安静的陪着她,她身为储君,来吊唁丞相实属平常,可她连着几日待在相府,忙里忙外,国事也不理了,朝中难免非议。 萧北棠也不想理会,景帝怕此事会影响宋清浅声誉,便在宋相出殡后的第一次早朝说:“宋相乃朕肱骨,轰然离世,朕心甚痛,然国事繁忙,朕特令太女替朕操持宋相后事,以昭天恩。” 如此才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宋清浅自那后便失了神般,究竟是谁杀了她父母,她总呆呆坐着,心不在焉,也再未笑过。萧北棠担心她,想带她去散散心,她也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她想不明白,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虽说陛下已下令彻查,但她还是想自己知道答案,手刃仇人。但她不想萧北棠一颗心悬在她身上,上回办理丧事,外头说的难听话她也不是没听见,这次便更不能再让她参与这些了。萧北棠是储君,还有许多事要做,她不该为这些困住手脚。 百天这日,宋清浅独自回了相府,萧北棠要陪她,她不让。她已经很努力的像往常一下笑着劝她。可这太难了,她心里压抑的痛,随时都要喷发。 第119章 从宋府回宫途中,宋清浅车架被拦下。 “什么人,胆敢拦车。”五三七将刀一横。 “宋先生,学生,陆无忧。” 陆无忧,一年前就再未出现在国子监,比萧北棠离开的还早,自从不去国子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她了。 “先生,学生有事想与先生说!有关,宋相。” 宋清浅一听关于父亲便说:“你进来吧。” 陆无忧在五三七怒视下上了车。她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嬉皮笑脸。也不知道是知道宋清浅正难过着,还是长大了。 “你说关于父亲?” 陆无忧扯一个笑:“先生,许久不见。” 宋清浅淡淡道:“陆无忧,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叙旧那些,暂时就不必了。我没有心情。” 陆无忧苦涩一笑:“先生,果然一如既往的待无忧冷淡,若我是萧北棠,先生还会如此吗?” 宋清浅看着她,起了防备,她不该知道这些,她方才提了萧北棠,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无忧勾唇浅笑:“先生不必这样看着我。无忧今日都会为先生解答。或许我不该称呼您为先生,我该恭敬唤您一声,太女妃?或是……宋姐姐?”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清浅没有心思与她在这里废话。 “姐姐当真不记得无忧了吗?”陆无忧缱绻的看着她。 “?” 陆无忧一笑:“无忧小时候,姐姐还带着无忧在相府玩过。” 宋清浅回想良久,说:“我当真是记不得了。” 陆无忧压下失落:“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无忧记得便好!” “你方才说,关于我父亲的事……”宋清浅只关心这个,旁的一概不想知道。 陆无忧也看出来她很急,说:“姐姐随我去个地方吧,在车中说话不便。” 宋清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信她,大约是她目前全无头绪吧。 陆无忧带着她去了一处宅子,看起来是她自己的地方,应当也是事先安排的。五三七想拦着她,怕有危险,宋清浅执意要去。 陆无忧领着她进屋坐下来,她也无心品茶,说:“直说吧。” 陆无忧开门见山:“姐姐不觉得宋相和夫人去世后,令兄反而日日忙于事业,对宋相和夫人之事,漠不关心。” 是了,宋清许确实奇怪,宋清浅看不出他有多悲伤,问他什么,也都是搪塞含糊,那日之事,他也说,他赶来的时候,爹娘已经倒在血泊。宋清浅总觉得奇怪。 陆无忧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我想姐姐也觉察不对劲了吧!姐姐如此聪明,若不是陷于悲伤,或许早该洞悉。” “你说我哥?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害爹娘?”宋清浅左思右想,不愿相信。 “姐姐,宋清许,从王语嫣去世,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宋清许了。旁的我不变多说,姐姐还是当心他吧,他绝非善类。王府这一年发生了多少事,桩桩命案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还有更大的阴谋。” 宋清浅看着她,看不透她,问:“你是如何得知?” 这些事该是绝密才是,刑部查了那么久都无头绪,她好似了如指掌? 陆无忧顿了顿说:“姐姐,无忧说这些,绝非有什么目,姐姐曾经给过无忧温暖,无忧也是真心爱慕姐姐,说这些,只是不想姐姐被最亲的人蒙蔽。其余的,无忧再说,便真的将自己卖干净了!” 将自己卖了?什么意思? 昵称: 第92章 “我如何信你?”宋清浅蹙眉问她。 “宋姐姐,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她的眼神不像是假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萧北棠身份的?” “宋姐姐记得那年国子监开学,我有半个月未去上学吧?” 宋清浅回想起来,那时候她还去陆府找过陆无忧。 陆无忧继续说:“到如今,我也不想瞒着姐姐了,我是同济会的少帮主,那时候,母亲发现我爱慕姐姐,查了姐姐,姐姐也不必怀疑同济会的能力,陛下是很有能耐,但同济会也不差的。我便是那时候,知道萧北棠身份的。” “同济会?”宋清浅蹙眉。 陆无忧也垂下头:“是,孙成一事姐姐还记得吗?我本意只想教训他一番……但母亲得知后,却叫人屠了他全家,此事我到如今也觉得愧疚。” “同济会不过一江湖商帮,做这样的事,未免太目无王法?” “姐姐,同济会,远不像你看的这么简单,实力虽不及朝廷,但若是想,也会给朝廷造成不小的麻烦的。萧北棠,她是太女,我陆无忧却不必把她放在眼里。只是那时候母亲看我很严,我若不收敛她定会伤害姐姐,因此后来,我便……”她苦涩笑笑,再没有说下去。 “我只问你,我爹娘一事,与同济会有没有关系?”宋清浅到底聪明。 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便是参与者。 “有!”她顿了顿:“我本不打算告诉姐姐,我不想姐姐恨我,可我说过,绝不会骗你。” 宋清浅拍案而起:“陆无忧,我父母与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为何要害他们?” “姐姐,同济会只要有我在,绝不会害姐姐家人,我只能告诉你,宋相发现了你哥的秘密,你哥不得已才弑父,宋夫人又恰好赶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第120章 宋清浅晴天霹雳,真相是这样吗?她脑子一片混沌,哥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陆无忧正色道:“姐姐,不论你信不信我,我从未想过害你,还有,我希望姐姐离开萧北棠。我只能言尽于此。” 宋清浅心一下子乱了,萧北棠绝不能有事,她急切说:“你们要害她?你一定知道什么,你告诉我!” 陆无忧摇了摇头:“姐姐,我不会骗你,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宿命,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若是母亲知道我告诉你这些,你也会有危险,所以姐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奈何不了宋清许。” “陆无忧……” “姐姐,回去吧!” “陆无忧……” 陆无忧笑着:“回去吧,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希望到时,你能记起我。” 宋清浅知道她不可能再说更多了。出了宅子,宋清浅心乱如麻,真是哥哥做的吗?那父亲究竟发现了什么秘密?这个秘密绝不会是小事,能让哥哥弑父,该是多大的事。 宋清浅不敢想,头疼欲裂。 萧北棠在宫门口迎她。她一下车就看到萧北棠在等她。 “回来了。”她依然笑的很暖。 宋清浅疲惫间以笑应她。 萧北棠牵着她,一言不发。 “我今日……”宋清浅想告诉她见了陆无忧一事。 “我都知道。”萧北棠笑着。 也是,她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她怎么会不派人跟着她。 “你……” 萧北棠一笑:“我没生气,她值得我生气吗?” “萧北棠……” 萧北棠抱住她:“你别说,我知道你难受,我也在查……” 这段时间宋清浅判若两人,萧北棠很心疼,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宋清浅又一次在她怀里哭了,哽咽到:“陆无忧说,是我哥杀了爹娘,我该信吗?我能信吗?” 萧北棠抱着她,乾字号暗卫的消息也是这么说的。他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不想告诉宋清浅,她怕宋清浅承受不了。 可是陆无忧还是告诉她了。 “你知道对吗?”宋清浅见她毫无反应。 “我……”她吞吞吐吐。 宋清浅抹去眼泪:“你不必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若真是他做的,我会亲手杀了他!” 萧北棠安抚她:“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 她这样的性子,都要手拿屠刀了,该是怎么样的心伤。 一月后,北梁突然发兵大禹,大禹损失两员猛将,定国侯也战死,张定清承袭爵位,固守边关。 景帝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皇后日夜照料,朝堂萧北棠一人力顶,好在萧林和萧万琪也能顶些事了,国子监里他们的同窗也有几人中了科举的,见到萧北棠一刹,惊讶不已。 同窗之谊,君臣之义,很快,萧北棠就搭了个新班子,赵子鸣颇有才干,一身正气不输宋相。 萧北棠这边忙于政事,宋清浅也不闲着,她还一直在查,她总是睡不好,总梦见父亲母亲来寻她。 半月后的一次大战,大禹惨败,有奸细走漏了情报,加之户部这边粮草补给迟迟不到,大军惨败。 萧北棠细查之下,确定是宋清许及其党羽。 他早在宇文月来京之时投敌,加上那时候萧北棠待宋清浅极好,朝内也看得懂眼色,他连升几级,身居要职。 宋相便是发现了他通敌,与他起了争执,他才狠心弑父。 萧北棠不知道该如何与宋清浅说,她迷茫之时,宋清浅脱簪代发,一身素衣到御书房,众目睽睽下向萧北棠请罪。 “妾胞兄宋清许,通敌叛国,意图谋逆,望殿下明正典型,从严处置。”她深深一拜。 萧北棠却愣了良久,萧北棠扶她起来,看着她她明白她的意思,遂下旨抄了宋府。 宋清许早在北梁来犯时就任职压粮官前往边关去了,此刻只怕已经身在敌营了,如何还能拿的住他。 曾经赫赫威名的相府,一夕之间获罪,威严的大门也贴上了封条,令人唏嘘不已。 宋清浅远远在车里看着曾经的相府,放下车帘。陆无忧约她一见。 还是在那座院子,陆无忧已经在等她。 昵称: 第93章 “宋姐姐,坐。” 宋清浅也不废话,缓缓坐下来,等她开口。 “宋姐姐作何这般看着我?” 宋清浅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既然宋清许是谋逆大罪,那么我眼前这位,当也是谋逆之人吧?” 陆无忧笑了一下:“宋姐姐,我今日见你,是同你告别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走?” 陆无忧给她倒了杯茶,说:“你拦不住我的,也没人拦得住我。” 宋清浅轻嗤:“这里是长安,陆无忧,你会否太小瞧朝廷了?” 陆无忧一笑:“宋姐姐,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如今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宋清浅看着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曾经费心教的学生,会是大敌。 “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可是有些你还不知道的,我想告诉姐姐。关于,,我的身世……” 宋清浅也疑惑,同济会在大禹治下兴盛,她有什么理由要反? 她迟疑片刻说:“我,不姓陆,我姓萧。” 第121章 萧?她姓萧?那她是宗室起了异心还是? “我爹是先帝第四子,萧炎。” 宋清浅讶异,萧炎一脉,该是被先帝杀绝了,当初挑起祸端的,正是萧炎,先帝后来将他一脉全部处死,怎么还会有遗孤? “事发的时候,我娘还不知道有了我,被我爹养在别苑,王府被抄后,唯独她这个藏在别苑的妾留了下来。所以,我是萧炎唯一的血脉。” 宋清浅不解:“你既然姓萧,为什么还要谋逆?” 陆无忧恨意昭昭:“因为我才应该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萧北棠的一切本该是我的,若不是景帝,我爹也不会败,我也不会和我娘躲躲藏藏这么多年。更不会错过你。” 宋清浅厉声:“戾王是咎由自取。” 陆无忧声儿更大:“可笑吗?有哪个父亲会给儿子谥号戾?要说有错,也是先帝的错!” “宋姐姐,我告诉你这些,不为别的,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比萧北棠差,同济会已与北梁联合,同济会有钱,北梁有兵马,大禹撑不久的。萧北棠,太嫩了。” “我才能让你坐上皇后的位置,你跟着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陆无忧突然抓着她的胳膊。 宋清浅推开她:“你妄想,你连她一根头发都不如!” “宋姐姐,若不是景帝,或许你不会嫁给她,若你先遇到我,也许,你也会爱上我的。”她又摇了摇头:“不对,你就是先遇到的我,是萧北棠,抢走了我的一切。” 宋清浅怒斥:“陆无忧,你疯了,大禹也是你的家,你竟然任由敌人的铁骑肆意践踏?” “日后大禹的皇帝,由我来坐!宇文月也许诺过的。” 宋清浅冷笑:“她的话你也敢信?宇文月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做了这些局,你居然助纣为虐,你不配姓萧!” “我知道你在激我,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手上已经沾了太多的血。回不去了。”她笑了笑:“我也想回到刚进国子监那会儿,要是一切都停在那时候,该多好!” “陆无忧,你替我告诉宋清许,我定会亲手杀了他!”宋清浅丢下一句话便要离开。 “宋姐姐!”陆无忧唤住她。 宋清浅驻足,背对着她。 “我求求你,跟我走吧,好吗?” 宋清浅气笑:“你说什么?” “宋府谋逆,你已是戴罪之身,今日过后,朝中定会口诛笔伐,萧北棠定顶不住压力,难道你愿意在冷宫里,了此一生吗?” 宋清浅冷哼:“陆无忧,萧北棠即便不废了我,我也会自去请罪,我还有何颜面做她的太女妃?我有这样的哥哥,还教出来你这种学生,我如今活着,是为了手刃宋清许,等我亲手杀了他,我自会自裁。” “我就知道姐姐会如此,可是姐姐,回宫后,她若废了你,你也出不去那深宫,如何报仇?” 宋清浅眉头一皱,她说的不假,宫妃被废也该是在冷宫度过余生,可若她求萧北棠,萧北棠应当会放她走吧? 宋清浅抬足要走。 “我有个好主意,你想不想听。”陆无忧又唤住她。 “你最好别再说废话。”宋清浅冷冷看着她。 “你跟我走,假意投敌,我带你去见宋清许,帮你杀了他!”陆无忧是有私心的,她活到现在,被仇恨推着走,唯一让她偏离轨道的就是宋清浅。 “宋清许和宇文月不会信。”宋清浅觉得她太异想天开。 陆无忧忙道:“你嫁给我,她们就会信!而且你嫁给我,宇文月不敢动你,你也可以实现复仇大业!” “你痴心妄想!” “只是假意嫁我,如此也不行吗?”哪怕是假的,做一日夫妻,陆无忧也愿意。 宋清浅冷笑:“陆无忧,我要报仇自会有我的法子,萧北棠会放我走的。” “放你走了又如何,凭你又如何接近的了宋清许。”陆无忧苦苦劝她。 宋清浅忖了忖道:“陆无忧,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面露愧色:“我只是,只是想帮姐姐罢了,复仇之余,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姐姐。宋相一事……” 宋清浅厉声:“别提我父亲!” 她垂着眉眼:“我知道姐姐恨我,那件事我没能阻止,我至今也悔,我本以为不会伤到姐姐。却不想……” 她苦笑:“姐姐,你不必急于给我答案,我等姐姐三日,三日后若姐姐答应,便来寻我。若姐姐不来,我便知道了,届时我也会离开。” 宋清浅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路上她反复想着陆无忧的话,若真如她所说,萧北棠如今该是如何的艰难,边关失利,她尚年轻,能应付的来吗? 她下轿时,萧北棠还是在等着她,面上带着笑。 这个人什么时候对着自己都是一副笑脸。宋清浅牵上她的手跟着她回到梓晨宫。 萧北棠同她一起用饭,才不过几个月,她又沉稳许多,朝堂之事最是磨砺人,她眼底已渐渐有了从前景帝眼里的疲惫。 萧北棠给她盛了汤,她故作轻松的说:“边关来信,宋清许前几日就已经逃了,虽然之前就已经有所防备,但没想到短短数年,他在军中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根基……这次是我大意了!” 宋清浅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 她笑着将汤递给宋清浅:“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调了谷城军去边关驰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第122章 她也知道是驰援吗?疲于奔命的驰…… 昵称: 第94章 “朝中,今日如何?”宋清浅淡淡问。 “朝中一切都好。” 宋清浅叹一口气:“萧北棠,说实话!” 萧北棠抖了一下,放下筷子。 宋清浅问:“朝中是否请废之声不断?” 萧北棠解释:“他们只是被蒙蔽了,宋清许之事与你何干?” 宋清浅问:“殿下打算如何做?” 萧北棠牵着她的手:“我自是不会理会他们,你是我的妻子,我会护着你的,浅浅,你不要想这些,你脸色不好,先吃饭。” 宋清浅短叹一声:“萧北棠,别逃避好吗?我从前教过你的,许多事你逃避不了的。” “浅浅,你信我,我能护住你。” 宋清浅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明日,你便昭告天下,废我太女妃位,宋府罪不可赦……若你仁慈,便流放,若你想杀一儆百,便夷三族……” 萧北棠愣在原地,她在说什么啊! “不可能,我绝不会答应!”萧北棠面色不愉的看着她。 宋清浅面色不改:“殿下若是不允,明日,妾便去求陛下。或许等不到我去求……陛下当分得清孰轻孰重。” 萧北棠厉声:“宋清浅,这些事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早些查清,与你无关!不论陆无忧与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许信她!” 宋清浅声音压过她:“萧北棠,你不该再如此小孩子脾气,宋清许是我哥,他害得朝野动荡,边关失利,朝野鼎沸,民怨四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我做了这太女妃,他也不会一路升的如此快,也不会行事如此便宜!” “我不管,不论如何,你都只能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这些事我会解决。你信我。”她紧紧抱着宋清浅,宋清浅这段时间的状态分明不好,她想的什么,萧北棠不是不知。 “若想朝野齐心,你必须废了我,惩治宋家,萧北棠,你听懂了吗?”宋清浅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想这样吗?祖父和父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宋府从忠良变成罪臣,她能如何?她只恨知道的太晚,没能早些杀了宋清许。 她夜不能寐,这些事缠着她,一合眼就是父亲母亲死不瞑目的样子,她也不能再放纵萧北棠。 翌日,萧北棠将宋清浅禁足梓晨宫,她头一次对着宋清浅这样,宋清浅出不去梓晨宫,取来匕首抵在颈间。 侍卫也不敢拦,只能被她步步逼退。 景帝虽病了几个月,但这些事她还是知晓的。宋清浅来时,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朕知你来的意图,棠儿如今谁的话都不肯听,若朕逼她,只怕生出事端。她会更恨朕。” 宋清浅说:“陛下只需下旨,殿下也不能违拗。” “浅浅,你知道她的脾气的。” 宋清浅急了:“难道就任由她这样下去,朝野离心,边关不稳,陛下真的放任不管?” 景帝深深一叹:“朕既然已经将担子交给她,就该信她吧?” “陛下,浅浅有一事,要告知陛下!”宋清浅一拜:“此事,还有戾王后人参与其中,同济会与外敌勾连,里应外合,殿下孤掌难鸣,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戾王后人?” “是,同济会正是戾王后人所创。” “浅浅,此事,棠儿知晓吗?” “也许知晓,也许不知!” “你何不直接告诉她?” 宋清浅摇头:“她现在谁的话也不肯听。告诉她,也是于事无补。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萧北棠知道陆无忧的心思,定会适得其反,更加一意孤行。 “那你想如何做?” “陛下,浅浅是一定要亲手杀了宋清许的!我已决意离开!” 景帝叹一口气:“棠儿怕是不会放你走。” “后日,我逃出宫去,浅浅走后,会假意投敌,届时还请陛下以此下旨废了浅浅,只是浅浅有些私心,陛下能否念在父亲尽忠多年,只将宋府参与此事的处死,其余无关之人流放?” 景帝咳了几声:“朕知道了。只是你想清楚,若是如此,只怕棠儿会难以接受。” “浅浅已想的很清楚了,浅浅也不光是为了杀了宋清许,边关之事,敌人知我甚多,浅浅想替相府赎罪!” 景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朕便不多说了,朕会照你说的做。” 宋清浅深深一拜:“谢陛下!” 当晚,宋清浅在梓晨宫等着萧北棠,她态度一转,许久不见她这般温柔体贴,萧北棠虽奇怪,但想着若是她肯放下,再好不过。 一夜缠绵,许久不曾这样过了。 翌日,宋清浅罕见的缠着萧北棠,让她陪着她赏景闲游。这也许久没有过了。 入夜,宋清浅亲自给她斟酒,她也没多想,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亲近,她想念自己了? 只是这酒怎么这么烈,才一杯,她便醉了。 “殿下……”宋清浅解开她衣裳 “浅浅……”萧北棠很热,神智又有些不清醒。 翌日她醒来时,头痛欲裂,宋清浅不在。 萧北棠穿起衣裳,去寻她,不在,不在,哪里都没有!她去哪儿了? 宋清浅后半夜就已离开,景帝命人悄悄给她开了宫门。 第123章 萧北棠心里七上八下,总觉不宁,小一来禀:“殿下,太女妃私逃出宫了!” “私逃?出宫?” 小一按照景帝嘱咐禀道:“是,探子来报,太女妃与戾王遗孤暗中苟合,现下已逃出长安。” “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萧北棠怒了。什么戾王后人?什么暗中苟合?什么私逃? “殿下息怒,此事确是事实,宋清浅与陆无忧苟合已久,现已通敌叛国!” 陆无忧?!萧北棠脑子嗡的炸开。 萧北棠一脚狠狠将他踢开:“你闭嘴,你再说,我杀了你!” 景帝的旨意也适时赶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女妃宋清浅通敌卖国,罪无可恕,着废其太女妃位,全力追捕。宋府一干人等流放岭南。钦此。” “什么?”萧北棠将圣旨拿过来看了一遍,朝地上一甩,下的赵岩跪地惊惶。 她怒气冲冲去找景帝。质问道:“母皇为何下那样的旨意?浅浅她怎么会通敌叛国?又怎么会与人苟合?” 景帝将这两日伪造的证据命人呈给她,又将坤字号暗卫唤来,将她的行踪全部告知她。 萧北棠根本不理会:“不必说这许多,她去了哪里,我都知道,她绝不可能做那种事!” 她无心多说,气急败坏追出宫去。她即便是昨夜走的,现下也不可能走很远,她快马去追,定能追上。 昵称: 第95章 萧北棠一行人快马加鞭去追,景帝怕她遭伏,立刻命人去追。 宋清浅快天亮才到陆无忧这里。 陆无忧欣喜:“姐姐想通了?” 宋清浅故作失落:“你说的对,陆无忧,萧北棠她根本不信我,她知道我与你有来往后,大发雷霆,我怎么能寄希望于你们这些天潢贵胄。我如今只想复仇!” 陆无忧看了她一眼,笑道:“可姐姐身上有她信素的味道。很浓。” 宋清浅面不改色:“我若是不以此迷惑她,如何能逃出来?” 陆无忧意味深长的笑:“姐姐言之有理。姐姐说什么,无忧都会信。” 不论陆无忧信不信,宋清浅只能这般做了,陆无忧先前所说她也不能全信,但她也想的很明白,若是陆无忧当真骗她,想用她来要挟萧北棠,届时她定会自裁。只是死之前,定要拉上宋清许! “那我们即刻出发吧。”陆无忧忙吩咐下去,来不及多坐,宋清浅便又跟着她出了城,还未到开城门的时候,她竟有能力,打开城门?她们到底安插了多少暗桩! “姐姐舍不得?”陆无忧见她频频回头。 “不知还能不能回得来。” 陆无忧笑笑:“能,我答应你,会带着你回来,我不骗你的。” 宋清浅未答话,策马而去。 “宋清浅!”行出一段,宋清浅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她,这声音是…… 萧北棠! “驾,驾!”身后狼烟四起。 “来的还挺快。”陆无忧轻嗤。她招了招手,两侧自草丛钻出许多黑衣人。 “陆无忧!”宋清浅见那些刺客,冷冷盯着陆无忧。 “姐姐说已对她失望,那我替姐姐报仇。”她又一招手。 那群人便举着刀疾行,朝着萧北棠去。 宋清浅手中紧紧捏着缰绳。心中七上八下。若景帝说的是真的,这些人应当伤不到她吧?此在野外,那些暗卫能在何处?她不由心悬了起来。 两边拼杀起来,萧北棠一直奋力想要突破重围追上她。 “姐姐,先走吧。”陆无忧唤她。 宋清浅不肯走,她怕萧北棠有事。远远看着,另一群人追过来,她才放心离开。 萧北棠却快马追上来了。暗卫替她缠住那些刺客。 “宋清浅!” 宋清浅勒停马,回身看着她,避开她眼神:“萧北棠,你回去吧。” 萧北棠早已红着一双眼,杀的猩红,气的猩红:“你当真要走?” 她没问什么叛国不叛国,她的浅浅绝不会叛国,她知道宋清浅是为了什么要走。 不等宋清浅回答,陆无忧冷哼道:“萧北棠,她现在已是我的妻子了,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后面还在乒乒乓乓的厮杀。 “陆无忧,我早该杀了你!”萧北棠寒着脸,举着剑红着眼要杀她。 “宋清浅拦在她身前,萧北棠,你若要杀她,就先杀了我吧!” 萧北棠错愕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她知道宋清浅有苦衷,可她竟要为陆无忧挡刀吗? “萧北棠,我今日与你在此说清楚,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日后再见……日后也不会再见!”她一句一句说着绝情的话,剜她心也剜自己的心。可她是她字字斟酌着说的。 “宋清浅,你再说一次?”萧北棠胸腔起起伏伏。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忧,我们走吧。” 陆无忧深深看她一眼,调转马头跟着她一起走了。 萧北棠愣在原地,到这一刻她始终不能相信,昨日还与她缱绻的人,今日却与她说着绝情的话。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萧北棠久久无言。 那些黑衣人死伤殆尽,小一她们才过来唤她。 她没有一句话,良久才调转马头回了长安。 景帝久不上朝,几日后大朝她罕见上朝了。萧北棠当着群臣的面罪己,大约就是说自己身为储君未能及时查明真相,致使大军惨败。 第124章 她在大殿上一拜:“儿臣恳请母皇允儿臣前去边关。” 宋清浅走了三日了,她每日一言不发,盯着那块玉佩出神。思来想去,她必须去找她。 景帝错愕,群臣哗然。 “殿下身为储君,岂能亲赴战场?”御史又是斥她。 “是啊,若殿下有所闪失,如何是好!” “刀枪无眼,这些事都是宋家的过错,殿下一时不察罢了,绝非殿下之过!”庭慰以为她是太过自责。 只有景帝知道她还是为了宋清浅。 “请母皇允准。”她不起来,又磕一个头。 景帝也不发话,但她知道,没人能拦得住她的。 楚王和齐王尚来不及拦,萧林萧万琪也站出来跪在当中:“臣也想往边关建功立业。” “你们闹什么?你们会打什么仗?”齐王咳嗽不止,萧万琪是世子,她也不能去。 景帝良久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朕等着你们凯旋。” 众臣又是哗然,陛下也糊涂了?怎么能叫她们去?下头议论纷纷,一劝再劝,景帝还是强硬令她们散了。 坤宁宫,皇后冲着景帝发了好大一通火,将瓶瓶罐罐摔烂了不说,还朝着景帝扔去几个。 “萧璟,你怎能答应让棠儿去?她若是有什么闪失,你我还活不活了?”她说着又摔一个。 景帝还是好脾气劝她:“妍儿,你也知道棠儿的性子,拦不住的,与其她偷偷去,不如让她正大光明的去。” 皇后不解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沙场凶险?她任性,你就由着他任性?” “君王死社稷,大禹和北梁,生死之战,她是储君,她去,能鼓舞军心。” 皇后怔怔看着她,又是摔了许多。但她也知道,这母女倔起来,谁也拦不住的。 皇后这几日日都要见她,陪她一起用晚膳,跟她说许多话,又做了许多护膝软甲,还去庙里求了平安符给她们。出发前一日,一家三口在坤宁宫里,皇后泣不成声。 萧北棠和景帝就这么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到她。 “母后,儿不会有事的,儿定会将浅浅带回来!” “棠儿,你要好好的,千万不可冒进!战场凶险!”她说着眼泪又是止不住。 萧北棠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她如今已经长大了,长的比景帝还高,臂膀比景帝还宽,母后如今在她面前也不似从前高大了。 萧北棠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出发,角声阵阵,她鲜衣怒马,目光坚定,景帝亲自为她系上红巾,拜别帝后,大军开拔。 宋清浅一路疾驰才到北梁不过几日,离开萧北棠才十几日吗?怎么有十几年那么长! 也不知道萧北棠怎么样了,离别那日她的眼神,到现在宋清浅想起来还钻心刺骨。 宇文月召见了陆无忧,陆无忧带着她一起去了。 讽刺吧,她的哥哥宋清许穿着北梁的朝服,立在文臣一列。 “无忧参见陛下。”陆无忧躬身行了礼。宋清浅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宇文月看向她:“太女妃,或许朕该唤你,宋清浅。” “我已不是什么太女妃,我如今是无忧的妻子。” 宇文月看了二人一眼,她没想到陆无忧能带着宋清浅来,她心慕宋清浅,而如今她与陆无忧是盟友。 “如此,无忧真是好福气。” 陆无忧一笑:“多谢陛下,无忧不日大婚,届时还望陛下前来喝杯喜酒。” 宇文月之所以不敢与陆无忧翻脸,是因为同济会不仅在大禹渐渐失控,在北梁也一样,同济会富可敌国,也养了不少江湖人和私兵。何况她与陆无忧之间,剪不断的关系。 宇文月大笑:“自然,朕定会到场亲祝。” “多谢陛下。”陆无忧转向宋清许:“宋兄,倒时也来。” 宋清许头也不曾抬一下。他没有愧疚吗?有!但他悔吗?不悔!他的王语嫣都不在了,他要让所以阻挡过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宋清浅看他一眼,压下恨意。 昵称: 第96章 大婚那日,高朋满座,宇文月果然来了,但也是喝了一杯酒道了句喜便走了。 宋清许,宋清许也来了,宋清浅是他妹妹,不论她此来是何目的,宋清许都该来祝福她。他坐在角落,不见喜色。 洞房里,宋清浅备了匕首,削铁如泥,她藏在袖中。 陆无忧微醺回来,揭了她的盖头。 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看了许久。多年夙愿得偿所愿,总归像梦一样,让人觉得不真实。 “姐姐,你知道我等着一日等了多久吗?你一定不知道。”她小心翼翼的说着。像是怕梦醒。 宋清浅没有说话。 婢女端来交杯酒,宋清浅不肯喝。 “这如何能不喝,这可是有寓意的。”婢女为难的看着陆无忧。 她和萧北棠都不曾喝过合卺酒,怎会与她喝交杯酒。原本就是假的,现在北梁知道她是同济会少主夫人就够了,方便她日后行事。 至于这些,即便假的,她也不愿做。 “陆无忧?”她质问。 “你们退下吧。”陆无忧淡淡遣退了婢女。 陆无忧坐下来,嗔怪道:“你还说你对萧北棠死心了,连一杯酒也不愿与我喝。” 宋清浅冷笑:“我对她死心,不代表对你动心,你答应帮我杀宋清许的。也答应过这些是假的。” 第125章 “我知道,我今日就可以杀了他,他就在席上,杀了他宇文月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是,你不是要亲手杀了他吗?我自然要将他绑过来,跪在你面前,任你处置才好。” 宋清浅冷哼一声:“你最好说话算话!” “浅浅……”陆无忧想靠近她。 “别这么叫我!”她掏出匕首,对着她,陆无忧,“你最好老实点。” 陆无忧痞笑:“真凶啊……你对萧北棠也是这般吗?” “与你无关。” 陆无忧哭笑不得:“那我今夜该宿在哪里?总不能出去睡吧,洞房花烛,没得叫人笑话。” “你睡床,我睡地或是椅子。”宋清浅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这是她家。 陆无忧笑道,“我怎么会让你睡地上,我睡地上,你睡床。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也辛苦你了,我唤人伺候你洗漱吧。” 她又笑着说:“可我又舍不得你洗漱,你今日这样子,当真极美。” 陆无忧在椅子上躺下了,悠悠说:“有件事,我觉得需得告诉夫人一下。关于萧北棠的。” 宋清浅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陆无忧嗤笑:“她率军来边关了。萧林和萧万琪也来了。你说她们也没打过仗,非要来凑什么热闹?” “也不知道是图的什么。”陆无忧意有所指。 宋清浅的心紧了一下,萧北棠真的来了?陛下怎么会允她来? “不过呢,大禹上一回损失惨重,她来了或许能鼓舞军心,也不失为一个好储君,我还真有些佩服她了。有她这样的对手,人生也无憾了。你说,对吧?”陆无忧悠悠晃着脚,自顾自说着。 宋清浅心不在焉的听着。 陆无忧还算老实,在椅子上睡了一夜,第二日扶着腰一整日。 宋清浅在陆无忧出府后就去了宋清许府上,想当面见他。宋清许闭门谢客,不肯见她。 宋清浅就等了他许久。宋清许没有办法才见了她。 “浅浅。”宋清许羞于看她。 “你不配这样唤我。宋清许,你怎么忍心,那可是你爹娘!”宋清浅直接冷锋相向,她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可她想知道真相是不是陆无忧说的那样。 宋清许说:“浅浅,我知道你恨我,你也该恨我,可你该知道身为中庸的苦吧?我没能护住雨嫣,她才二十岁,好在我替她报了仇了,现下,只要北梁长驱直入,我亲眼看着贤妃死,我便大仇得报!届时我自会自裁谢罪。” 宋清浅无法理解,不可置信的的看着他:“这是你杀害自己父母的理由?宋清许,爹娘待你不好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宋清许声音很低:“浅浅,爹娘,不是我杀的!” “你还敢狡辩?不是你能有谁?”宋清浅除了恨意更添鄙夷,他真是懦弱极了,敢做竟然不敢当!宋清浅抱过一丝丝的希望,希望不是他做的。 宋清浅叹一口气:“爹娘……是自裁的。不论你信不信,我没有动手。” 宋清浅不信: “你说什么?不可能!” 他负手而立,看着圆月:“我没骗你,爹是发现了我与北梁的来往密信,与我起了争执。我与他说了很多,我怨他不替我做主,怨他纵容姑息王家毁约,怨他生下我……” “我只是没想到,爹会放我走,更没想到,我才走不久他便自戕了。母亲以为是我杀得父亲,可怜她那么疼我,我来不及拦她,她也……” “浅浅,我没有退路了,爹娘和你是我唯一的牵挂,可爹娘不在了,我的大仇还未报完,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们,可我就是放不下,我日日煎熬,日日想起雨嫣,浅浅……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宋清浅怔怔愣在原地,事实原来是这样吗?她那一生廉洁奉公的父亲,在人生尽头竟是想用自己替儿子赎罪吗?他有想过他疼爱的儿子并未幡然醒悟吗? 宋清浅泪如雨下,她不知道她还该信什么,她说:“宋清许,爹曾教过我们忠君爱国。他自己一生身体力行,恭敬勤勉,你想过他知道你叛国,他有多难受吗?” 宋清许不答,问道:“浅浅,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宋清浅抹去眼泪:“我在爹抽屉中发现的信,写给你的。” 宋清许迟疑良久才敢接过信。 信上说:许儿,见到这封信时,爹或许已经不在了,爹很早便发现你有事隐瞒,可爹不愿相信,那是我的孩子做的,许儿,我知道你怨恨爹,爹,这辈子没什么后悔的事,唯独你的婚事,爹真的悔了,爹若是厚着脸皮求陛下……或许你便不会如此了,是爹欠你太多,是爹害了你们,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同你说。许儿,勿一错再错!…… 信上千言万语,宋清许一字一字的看完,他早已泣不成声。 他不悔吗?他此刻悔了! 他前几日得知陛下处置了宋府,已是十分仁慈,可他总归害了宋家那么多人。他夜不能寐,他手刃仇人时,开心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王雨嫣回不来了。身在异乡,他也感受到了冷脸。如今做的事,只是等着看一个贤妃的下场吗? “浅浅,你杀了哥吧!爹娘虽然不是我杀的,却是因为而死!”他鼻涕混着眼泪。 宋清浅问:“你既然逃出来了,为何又后悔了呢?” “之前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但后面那件事,不是我,大禹此次损失惨重,我也颇感意外,宇文月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除了我,还有多少人被她利用?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她太可怕了。她虐杀了老梁王,蛇蝎一般!”他又苦笑:“我与她有什么分别……我也害了自己的家人啊!” 第126章 宋清浅看着她,正色道:“宋清许,你若还有良心,就尽最后一份力,若是能活着回去,你到爹娘坟前,亲自谢罪!” 宋清许苦笑:“我还能如何赎罪?宇文月不过给我一个闲职,好稳定其他为她办事的人的心罢了,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兔死狗烹。” “你陪我演好这出戏就够了。其余的,凭你自己良心!”宋清浅拔出匕首,卸了他两根手指。 他忍着剧痛不曾出声。 “叫人来吧。” 宋清许心领神会,高声喊:“来人!有刺客。” 宋清浅被拿获,宋清许派人递了信给陆无忧。 陆无忧亲自来赔罪接宋清浅回府,看着宋清许裹着白绸的手,和那两根分离的手指,皱了下眉头。 昵称: 第97章 此事传出去,宇文月也没说什么,宋清浅什么都不做才叫奇怪吧。何况他们是兄妹,宋清浅卸他两根手指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回去路上,陆无忧笑道:“夫人还真是厉害,手起刀落,吓得我的命根子都紧了一下,看来日后不能惹夫人不快。” 宋清浅冷冷道:“陆无忧,我今日失手没能杀了他,你也不必在这里说风凉话。还有,别喊我夫人。” “不过有一件事,你倒是说对了,千万别惹我不快,我真的会手起刀落。” 陆无忧看着她笑的更甚。 这人这么这般没皮没脸!宋清浅冷了她一眼。 几日后,萧北棠到达边境,询问了布防一事,又亲自巡视哨所。 大军确因她的到来得以振奋。 她也得知宋清浅和陆无忧成亲一事,她按下不发。到深夜,才钻心般疼到发抖。手里紧紧握着宋清浅的那块玉佩。 她真的不要她了吗?她怎么能不要她了!她想再见她一次,再问她一次。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张定清接到匿名书信,未留名姓,但宋清浅的字化成灰张定清也认得。宋清浅说,为防万一,她自己知道便好,张定清如今是三军主帅,消息递给她,有所防备,便够了。 张定清再见萧北棠,也是讶异,萧北棠已不是从前的萧北棠了,她镇定自若,处事果决,才到这里三日,就将军中几个细作揪出利落处置了。 她犒赏了三军,虽然他们才战败不久。 她与大军同吃同住,全然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几日后的一次交手,大禹总算扳回一城。 萧北棠站在城墙上,对月独饮。她来了月余了,还没能见宋清浅一面。 “阿棠,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酒?”萧万琪拍着她的肩。 萧北棠一笑:“你们怎么来了?” “寻不见你,遂来看看。” 三人相视一笑,谁能想到她们三个有一日会从秦楼楚馆到边关沙场。 萧北棠说:“赵子鸣有消息来了,陆峥他们,已成功说服几个藩属小国,不再助纣为虐。” 她昔日的同窗如今也都在为国尽忠着。 萧林讶异:“这般快?” 萧万琪说:“不算快了,我们提了那么好的条件,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继续做搅屎棍,到时候无论谁胜,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起来,我还真是没想到阿棠你三年前就已经在同济会安插人手。” 萧北棠说:“孙成那件事后,我第一次知道同济会,这样的组织存在世上,随意践踏生命,还何有法度可言?后来玲珑的事,查出与宇文月有关,可是又是借着同济会的力量做成,我便知道他们勾连颇深。” 她叹一口气:“不过,宋清许一事,我还是失算了。” “你从前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连我们都骗过了!”萧林一拳砸他胸口。 萧北棠看着皎洁明月:“我无意骗任何人,从前,确实不在意这些,只是,宋清浅……她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 萧万琪感慨:“说起来,宋清浅……陆无忧,陆无忧竟藏的这样深。” 昔日同窗如今劲敌。虽说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但还是让人唏嘘。 萧北棠深呼吸一口气:“好了,回去吧,外头风沙大。” 她才刚到帐中,一支冷箭射进帐中,直直擦在柱上,箭尾疾速摆动。 “什么人。”外头守卫追逐而去。 萧北棠镇定自若看着那箭,上头绑着信。 “明日,硕阳城中望月楼。” “是谁的信?”萧林问。 “不知。” 萧万琪看了一眼内容,说:“约你去望月楼?绝不能去。” 萧北棠淡淡说:“我也不打算去,总不能随意一封信,我便冒着风险去了。” 她拔下箭,再一看箭尾刻着忧? 萧万琪蹙眉:“陆无忧?她约你做什么?” “不知!”但萧北棠想去了。 “你想去对不对?”萧万琪察言观色。 萧北棠迟疑片刻:“我……想知道宋清浅在哪儿。” 萧林拍拍她肩,笑道:“那我们陪你去。” 萧北棠摇了摇头:“我,再考虑考虑。” …… 宋清浅这一日精神恹恹,她近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月信也一月未来。 月信?!宋清浅去寻了郎中来。 “夫人是有喜了!”郎中笑颜贺喜。 宋清浅愣住了。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127章 “什么有喜了?”陆无忧恰好从外头回来。 “恭喜陆少主,陆夫人,有喜了。” 陆无忧笑凝在脸上,嘴角渐平了。冷的可怕。目光中的寒意似要将人刺伤。 郎中以为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说,拱手告退。 陆无忧盯着她看了良久,宋清浅摸着自己的小腹,离开那日,她确实给萧北棠用了迷药,也被她标记了,她是要走,可她的心得留下。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偏偏有了孩子呢。她这些日子递出去的消息,看来有用,至少大禹如今和北梁这几次较量,总算势均力敌了。 那日之后宋清许也在暗中收集线报,往后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她的?”陆无忧冷冷问。 “不然呢?”宋清浅淡淡答。 “她,标记你了?”陆无忧蹙眉问。 很奇怪吗?她们成亲三年多了。不标记才奇怪吧? 陆无忧又问:“她的信素,坤泽不是闻不到?” 陆无忧是如何知道的?这事她不该知道。 宋清浅句句不答。 陆无忧说:“你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实不相瞒,她的信素乾元闻得到,同场合坤泽却闻不到,我开始奇怪,后来才发现端倪,从玲珑用药那事,几日她都没有反应,我便更确定了。” 宋清浅淡淡道:“我闻得见。” 陆无忧的理智似乎不见了,她走近宋清浅,红着眼说:“你怎么能怀她的孩子,她哪里配?浅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究竟哪里不如她。” 陆无忧想强上她,宋清浅拔出匕首划伤了她的手,又将匕首横在脖子前:“陆无忧,你若敢,今日我纵然杀不了你也自戕在这里。” 陆无忧捏着流着血的手,看着她说:“你就对她这般死心踏地?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看不见吗?为了你,我不惜违拗母亲,为了你,我放弃原本的计划,我就是想你在我身边一段日子,或许你就能看到我的心?或许我就能将你这块凉玉握暖?可你看不见。你根本看不见。” 陆无忧似乎崩溃了,就因为这个孩子。 宋清浅死死握着匕首:“陆无忧,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但我也告诉过你,我们成亲是假的,我对你没有一星半点这方面情意。” 陆无忧笑的凄惨:“假的吗?假的吗?我替你遮掩,放你去传递消息,我不惜背叛盟友,宋清浅,你当真一点儿也看不见吗?” 她步步逼近。 “你别过来!”她将脖子划出了血痕。若她动粗,宋清浅势必会死在这里。 她若是将匕首对着陆无忧,陆无忧反而不怕,但她对着自己,陆无忧无措后退:“你别做傻事,你不能死,谁都可以死,只你不能。” 宋清浅颤着声音:“陆无忧,你不必这样……我不想欠你,我没打算活着走出北梁,这个孩子我此生也与她缘浅……我如今只想替相府赎罪,至于何时会死,全凭天意。” 陆无忧摇着头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昵称: 第98章 “我今日要去望月楼,夫人不如与我同去。”才一夜她就换了一副样子,又如从前一样。 “望月楼?”宋清浅看不透她想干什么。 陆无忧一笑:“约了故人一叙,夫人也认识的,我想夫人定也想一见。” 故人,她们都认识的故人……萧北棠?她约了萧北棠? 宋清浅冷冷看着她,不说话。 “夫人有喜,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友人,你说是不是?”她冷笑。 “陆无忧,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不答,故弄玄虚道:“若夫人不想去,那,为夫可要自己去了。” “等等,我去。你最好,不是骗我。” 萧北棠犹豫一夜,还是去了。排查周围无埋伏后,她才进去。 她等了许久也无人来,这个陆无忧定是在耍她! 她刚要走,陆无忧便悠着扇子带着宋清浅进来:“阿棠你还是这般耐不住性子。哦,忘了,或许该唤你殿下?” 萧林率先开口:“陆无忧,果真是你。” “嗯,是我,不是我还能有谁呢?”她笑的猖狂:“宋清浅如今是我夫人,咱们故友重逢,我自然该带她来见你们,何况她还是你们的先生呢。” “你……”萧林恶狠狠指着她。 宋清浅与萧北棠对视了一辈子那么长。 陆无忧妒意横生,大力揽她入怀:“你们会否太明目张胆了?浅浅,你如今,可是我的夫人,对着旁人含情脉脉,为夫可是会伤心的。” 萧北棠看着她们眉头皱了一下。 “陆无忧!”宋清浅挣扎着推开她。 “好嘛好嘛……你不想在外人面前亲昵,随你。”她看着宋清浅的肚子说:“夫人现在有了身孕,莫要随意生气。对孩子不好。” 萧北棠眉头皱的更深了。 宋清浅看着她,慌乱道:“陆无忧,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孩子?” 她不想萧北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怕,她回不去。 陆无忧故作亲密:“昨日郎中不是才诊出来,夫人到底争气,我们才成亲不久,你便为我添了孩子。” 萧北棠一言不发,眼底是化不开的寒意。 萧林怒斥:“陆无忧,放开你的咸猪手,太女妃也是你碰得的!” 第128章 陆无忧一双笑眼变得阴鸷:“哪来的什么太女妃!” 萧北棠冷冷开口:“你叫孤来,到底何事?” 陆无忧笑:“自然是同你们分享我的喜事。昔日同窗之谊,若不与你们分享,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萧北棠不想在跟她废话了,她看着宋清浅:“浅浅,跟我走。” “走?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陆无忧冷冷道:“你和我都逃不过一个宋清浅,我知道你会来,为了她你一定会来。” 萧万琪冷笑:“凭你,想要留住我们?这里,可是大禹治下!” “不妨试试。”陆无忧将扇一挥。果然有杀手。 只是这几个杀手不是一般杀手,能躲过萧北棠的人盘查,必定是高手。 陆无忧冷声:“不必跟她们客气。” 萧北棠等人立刻警惕起来。 宋清浅蹙眉看着她:“陆无忧,你做什么?” 陆无忧咬牙切齿道:“自然是送她们下地狱。” 宋清浅拔出匕首,对着她:“我今日既来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 陆无忧可怜的看着她:“浅浅,你说你心里没有她了!” 到底是谁再骗她,她明知宋清浅说的是假话,明明一次次验证了她的谎言,她还是选择骗自己,只要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浅浅……”萧北棠唤她。 小一他们闻讯赶来。却不是这几人的对手。 几人中的张硕和木野临阵倒戈。这下便势均力敌了。 陆无忧缓缓鼓起掌:“你们终于肯漏出尾巴了?萧北棠我是真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更没想到,你母亲藏的更深,同济会中,有你们不少的眼线和暗桩,我也是近日才知道。” 她嗤笑:“这段日子,同济会的消息来源无端被折断,我就说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真是好手段。” 萧北棠冷笑:“你和你母亲也不赖。连宇文月都受你们掣肘。” 陆无忧大笑:“那看来今日,会很好看。” 双方刀剑相向,这几人确实厉害。几乎平手,这一个屋子到底限制了他们。小一小二也只能牢牢护住萧北棠。完全插不上手。 宋清浅被陆无忧拉到一旁护着。 萧北棠看着她。打斗几乎将楼掀了。陆无忧突然拉着宋清浅离开。 萧北棠等人追上去。到楼下,还有一个杀手,小一她们合力也只能打个平手。 这杀手着实厉害,她使得是暗器,猝不及防。 只是楼中毕竟太小,暗器施展不太开,小一他们才有机会占了上风。小三一剑刺入她胸口。她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陆无忧见状牵着宋清浅离开。一群小厮又上来拦着追过来的小一小二。 可那杀手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射出一枚暗器。直奔萧北棠而来。 来不及防备,只有萧林提前瞧见她抬了手的动作,挡在萧北棠身前。她此生从未如此快过。 暗器直插她胸口。她口吐鲜血。 “阿林!”萧北棠声嘶力竭。 萧林倒了下来,暗器有毒,她口中鲜血变成黑红。 “阿林,你怎么样?阿林。”萧万琪眼泪夺眶而出。 又一群小厮拦着她们。这楼里伙计竟是陆无忧的人吗? 宋清浅在那一眼后被陆无忧拉着上了车,她拔出匕首,对着和陆无忧刺过去,直插她胸口。 宋清浅胸口起起伏伏:“为什么你非要伤她们?” 陆无忧怔怔看着她,忘了疼。 良久她才问:“你当真,舍得杀我?” 宋清浅恨意昭昭:“陆无忧,这一切都因你而起,你骗我是宇文月做的!宇文月不过是你的傀儡对吗?从来都是你!”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陆无忧眼眶通红。 宋清浅眼泪夺眶而出:“我从未要你做这些。” 陆无忧苦笑。宋清浅想回去,被她拉住,她死死抱着宋清浅,任凭宋清浅挣扎,她也忍着痛说:“你别生气,别生气……别离开我……” 萧林被送回军中救治,可惜那暗器淬了剧毒。她奄奄一息间,说:“阿,阿棠,我夫人,就要生了,你,你替我,替我,照顾她们母女……” 萧北棠慌神了:“你不会有事的,阿林,你撑住好不好!” “晚,晚儿,她,她就叫晚儿……她来的太晚了,我还,还来不及看她一眼……” 萧林合了眼。 萧北棠泣不成声,她后悔了,她不该去冒这个险的。 “我要杀了陆无忧这个狗杂碎!”萧万琪泪痕还在脸上,拔出利剑,要去杀陆无忧。 众人拦下她。她怒吼着摔了剑。 陆无忧浑身发抖躺在床上,她根本不会武功,全靠身边人保护,身上只有一些暗器。那把扇子就是她防身用的,只是她一次也不曾用过。 “姐姐,姐姐……”她迷糊中口中呢喃着。 宋清浅远远看着她,她说不出是恨是恶!萧林中了暗器,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陆无忧这一刀没刺到心脏,只是太久才止血。 很快,宋清浅便听闻了萧林过世,悲恸良久,萧林是她们中最单纯的,虽然她有点傻。 萧北棠于第二日大军压境了。只是僵持几日也未能破城。 陆无忧也高热几日,醒来后,怔怔看着宋清浅。她说:“你怎么不逃呢?你一直都可以逃的,我从来没有真的派人看着你过。” 第129章 宋清浅看着她觉得很可悲,也很可笑。 昵称: 第99章 大禹兵马皆带了个黑巾,吊唁萧林,她这次,应了她平日的玩笑话,名垂青史了。 萧北棠将萧林的遗言和遗物送回京中,她的孩子,也在她去世那一日出生了。 可惜,同一日的悲喜,几日后才送达彼此。 宇文月一改往日风度,陆无忧在做什么?为什么银钱短缺了? 她跑来质问陆无忧。陆无忧却笑着说:“宇文月,你不是一向镇定吗?我母亲教你的风度,你全忘了啊!” “你!”宇文月指着她:“你这样,就不怕师父动怒。” 陆无忧冷笑:“母亲若要动怒,也该是怒你无能,让我受了伤。” 宋清浅听的云里雾里。 “为了宋清浅?你值得吗?” 陆无忧合上眼:“你走吧。” “你当真为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陆无忧真开眼,冷冷看着她,罕见的声嘶力竭:“我何时有过什么?我生来就只知仇恨,是她,是这个女人,在那个冬日,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我身在冰窟,母亲为了给父亲报仇,强加与我的一切,可曾问过我的意愿吗?我从出生,就没有感受过她的一星半点母爱!” 那个冬日?宋清浅回想着,她十四岁那年,府上来了一个小女孩,安静,内向,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盯着一盘糕点看了许久,应该是想吃吧,可她不去拿,也不说。 宋清浅笑着递给了她,又带着她与那时候同样年少的张定清她们一起玩耍。后来她来过好几日,之后再没来过。 是她吗?陆无忧。 宇文月厉声斥她:“我劝你清醒点!我们的霸业不日可成,你这时候放弃?多年努力付诸东流?你对得起师父吗?” “阿月,你的心思,你以为母亲不知道吗?她在利用你啊,事成那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啊,她会给我留个敌人吗?呵呵呵……”陆无忧似乎疯了。 宇文月站起身,退了几步,她知道陆无忧说的是真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陆无忧,转身离开。 “想起我了吗?”陆无忧看着宋清浅笑着问她。 “是你?” 她苦笑:“是我啊!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 “你知道吗,我身边的人自小奉我为主,她们若是敢与我玩乐,母亲便会杀了他们,就像孙成一样,只要她想,她就会做。”她看着宋清浅,眼底是灰色的。“我手上没沾过血,可是,因我而死的人数不胜数。” “直到那次去相府,遇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忘不掉你了。可我再没机会见你,直到,十六岁再回京中……” 到底是怎样极端的爱,才会使她这样,萧北棠这样,她也这样。 陆无忧笑着说:“宋清浅,我放过你了。我也,放过我自己了……” “你……”宋清浅看着她,突然觉得她也很是可怜。 她仍笑,像是看破生死:“你放心,没有我的支持,宇文月撑不了多久的,萧北棠很快就能来接你了。你再,再陪我几日,好不好?” 宋清浅看着她,未置可否,她能去哪儿呢? 过了几日,陆无忧的母亲来了,宇文月请来的。 她一进门就冷冷看着陆无忧:“无忧,你好大的胆子!” 她嬉皮笑脸:“是母亲教的好啊。” 啪!清脆一声。 “放肆。”陆母一巴掌扇她脸上。 陆无忧抬眼还是在笑的:“母亲,你说父亲知不知道你为她做这一切呢?” 啪!又是一把掌:“混账,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还是笑:“母亲给儿赐名无忧,只怕错了,或许该叫无欢!儿这一生当真是无有多少欢愉。” 陆母抬手,一巴掌终究没忍心打下去。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阿月,你说是吧?”陆无忧看向门外。 宇文月缓缓入内。 “你说什么?”陆母看着她。 她深呼吸一口气:“儿,已埋了炸药,今日,不如母亲同儿一起去见父亲吧?儿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乾元,让母亲为他做到这般。” 陆母激动:“陆无忧,你再说什么?你不许做傻事。你是我的女儿,是萧炎的女儿,你怎么能败,怎么能输?怎么能放弃?” 她终于不笑了,长长呼了一口气:“母亲,我连萧炎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您教出这样的我,又如何做得了皇帝呢?萧北棠,她比我强一点儿,我在国子监读书才知对错,才分清黑白,可我还是一错再错……萧炎败了,那他的女儿,败了也没什么……” 陆母怒了:“无忧!那个贱人在哪?都是因为她你才这般!你从前不是如此,我就不该答应你娶她,更应该早点杀了她!” 陆无忧疯笑:“母亲,她是无忧心尖尖上的人儿,是你儿媳,你怎么能唤她贱人?儿已将她送走了,这里是你我的冢,不是她的。” 陆母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她:“无忧你疯了!” 宋清浅没被送走,只是被她藏起来。她送往何处,宇文月定都会知道。若陆母出手,宋清浅绝对逃不掉。 她故意刺激宇文月,宇文月果然喊了陆母来,她有她的心思,可陆无忧,有陆无忧的心思。 这些话宋清浅都听得到。 第130章 “浅浅,若有来生,别忘了我!”陆无忧说完就拉了床头的绳子,点了火雷。整个陆府在一声巨响中化为灰烬。 只有地下这一方抖了一下,护住了宋清浅。 一声轰鸣,萧北棠从帐中出来,北梁境内浓烟滚滚。她问:“发生何事?” “回殿下,北梁境内好像被炸了。” “会是谁做的?”萧北棠反应过来,率军长驱。 宇文月死了,北梁群龙无首,很快就乱了分寸。萧北棠倒也没费什么力气便破了城,只是到底花了几日时间。 入境后第一时间赶去一片废墟的陆府。 她命人搜救,可这里已经化为灰烬,怎么可能还有人能生还! “浅浅,不要!”已过去一月,她还是会梦中惊醒。 北梁破了……半年后,萧北棠搬师回朝。 景帝出城三十里迎接她们。 回京后,景帝便禅位了,萧北棠知道她们想出去游历山水,便不拦着。临行前,景帝同萧北棠说了宋清浅的事。 其实也不必她说,萧北棠都知道。 她没有见到宋清浅的尸骨,便一日不会放弃找她。 萧北棠登基后,改年号昭,大赦了天下,北梁归顺,大禹一统了中原。 萧林的女儿被封为忠王,从楚王府独立出来。她用一条性命为女儿博得了爵位。 时过三年,萧北棠依旧没有宋清浅的消息。赵子鸣任丞相,也是大禹最年轻的丞相,他将政务处置的很有条不紊。那一众学子也各有了前程,朝堂一派清明,萧万琪,经此一事,留在了军中。 萧北棠总忙到深夜,夙兴夜寐。后来她被朝中大臣日日劝谏,御史的唾沫星子每次大朝都恨不能喷她脸上,连赵子鸣都痛斥她不顾祖宗基业,说的她耳朵都起茧子,这一年她二十四了,仍旧没有宋清浅的消息,她食言了,终究还是选了妃,只有四人,却一次也不曾见她踏入后宫过。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陛下,您当心着些龙体。”六子苦劝,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萧北棠咳了几声,不为所动的瞧着手上的奏折。大禹如今已经一统中原,天下初定,朝中事多,她每每到子时才歇。 敬事房沈福将侍寝的牌子恭敬捧到她跟前。她眼也不曾抬一下,便说:“退下吧。” 殿外一阵微风,烛火闪了一闪,萧北棠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六子朝着宫人摆了一下手,宫人忙领会意思,将门窗关严实。 良久,她又咳了几声,六子忙将茶递给她,她用了一口又不知疲倦的批阅起奏折。 六子朝着角落拌做宫人的宋清浅瞧了一眼,面露难色。 宋清浅微微垂首,摇了摇头。 六子点了点头回应,示意宫人将参汤端来,他端起来,笑着说:“陛下,用些参汤。” 萧北棠也没犹豫,端起来快速喝完,将碗递回给他。 只片刻,萧北棠便打起了哈欠,困意怎得说来就来,还如此浓。 六子见状温声道:“陛下,不如早些安置了吧?” 萧北棠一边哈欠一边起身,回了永安宫。 翌日,六子唤她起身早朝,无人回应,他入内一看,萧北棠面色潮红,嘴唇微干,他又换了几声,仍无回应,再一上前查看,她额头滚烫,像是起了高热。 “太医,快传太医。” 殿外宋清浅听见六子惊呼,心头一紧,她匆忙入内。 “陛下,陛下像是起了高热。”六子焦急的看着她。 宋清浅快步上前,讲手背轻轻覆在她额头上,果然奇烫。 “快去备冷湿帕子来。”宋清浅吩咐道。 宫人忙不迭去准备,片刻就将帕子呈给她。 她叠成长条置于她额上。 瞬间萧北棠眉头舒展了些。 太医匆忙赶来,宋清浅起身退到一旁。 六子焦急道:“李太医,您快给陛下瞧瞧。” 李太医连连应是。 一番诊脉,他叹了口气道:“陛下这是染了风寒,如今天气多变,若是不注意保养,极易感染风寒。” 六子焦急:“您快给开些方子。” “下官这就去开方子。” 李太医匆匆下去,六子命了人跟着她去煎药。 宋清浅又上前,命人送来温水,用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和身子。 她将她的手掌翻过来,帕子轻轻拭过她的手心。宋清浅眼中心头突然忍不住泛起涟漪。 三年多了,萧北棠也没有个体己的人在身边,只有六子和杏儿二人。 选了妃她也不肯亲近。萧北棠不知的是,那几人是宋清浅亲自为她挑选的。她连瞧也不曾瞧过一眼。 “杏儿,去备些清淡的膳食来,等会儿若陛下醒了,先给她用些。” 杏儿恭敬应是,下去准备。 她睡着的时候,宋清浅就在她身边守着她,替她擦拭发出来的汗。她醒了,宋清浅就悄悄退到角落。 如此两日,萧北棠才好一些。 太医再来请脉时,吞吞吐吐不敢言语。 “但说无妨。”萧北棠冷声。 “陛下,陛下不可再用药抑制潮期了,臣把脉时察觉陛下脉象紊乱,郁气内结……” 萧北棠不以为然道:“朕已知晓,卿下去吧。” 第131章 太医见劝不动,叩首跪安。 “杏儿,伺候朕更衣。去御书房。”她咳了几声,缓缓下榻。 杏儿暗暗瞧了在角落的宋清浅一眼,迟疑道:“陛下身子还未愈……” 宋清浅远远瞧着萧北棠,心中暗暗叹息。望她做个明君,勤政爱民,却不是要她如此不顾及自己身体。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萧北棠拧眉看着她,声音却是透着疲软。 杏儿一个激灵,连声应是。 “陛下身子还未愈,怎得就起身了。”六子恰好从外头回来。 “朕已无碍,你命人将这两日中枢未决的奏折禀到朕的案头。” 六子也暗暗瞧了一眼宋清浅,得了指令后,温声道:“陛下,丞相来请过安了,道是这两日无甚要事亟待陛下亲阅,丞相还叮嘱奴才请陛下保重龙体。” “六子,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萧北棠不怒自威。 做了三年多的皇帝,如今她即便语气平淡的一句话,也能叫人心头发怵。 六子愣了一下,扑通跪在地上,有些无措道:“奴才该死……” “你照朕的话去做,勿再多言。” 六子囫囵爬起,连忙遵命去做。 宋清浅在一侧瞧着她,太不听话了。 杏儿动作缓慢,似在犹豫,比起以往动作实在不算麻利。 萧北棠蹙眉问:“你今日又是怎么了?也怪怪的。” “啊?”杏儿心头一紧,不敢看她。 萧北棠无奈低笑:“朕的胳膊都举酸了。” “噢噢,是,陛下恕罪。”杏儿忙加快动作。 六子匆忙回来,又命人呈上参汤。 萧北棠看了一眼,还未用膳,用些汤也好,便又用了。 片刻后她又困意来袭,她还嘟囔了一句:“怎又突然如此之困。” “奴婢伺候陛下宽衣?”杏儿梗着脖子试探问。 “不必了,替朕将氅衣脱了,朕歇片刻兴许就好了。” 氅衣脱了还有中衣,玉带,哪里能睡得舒服。 杏儿只得按她说的,将她氅衣脱了。 萧北棠哈欠了几声,又倒头沉沉睡了。 六子担忧问:“太……宋小姐,这药效果这般好,会不会……” 六子想问的是药效如此猛烈,只怕伤身吧? “我怎会害她,这药静气凝神,只会助她恢复元气。”宋清浅到她榻前坐下来,伸手去解她腰带。 “奴才自是不敢不信宋小姐的话,只是药效如此快,陛下怕是早晚会起疑。” 宋清浅边轻轻解她腰带边说:“过了这两日,她身子好些,往后便只在她深夜不肯回宫歇息时用一些助眠,不会引她怀疑。” 六子点了点头,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好。私自给陛下用药可是死罪。”他的脑袋可没那么铁! 宋清浅淡淡道:“纵事发,也不会要你们担着。她熬坏身子,你们一样难逃干系。” “奴才们不是这个意思。”六子慌了。 “我知道你无此意,你们不必害怕。照我说的做便是。”宋清浅将她腰带轻轻抽出来,又将她好好的安置在被子里。 “是。”六子有眼色的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她独自一人留在寝宫看着她,药效的剂量,差不多能让她睡个半日。 她抚着萧北棠的眉眼,仔细的瞧着她,这张脸如今剩下的只有冷峻了。 大约平日里严肃惯了,安静睡着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透着股子威严。 只是宋清浅察觉不到与她的距离感,她只心疼眼前这个人,孤零零坐在王座,承受着万众的目光。她也知道萧北棠一直在找她。她是她的乾元,是她身心都极其依赖的那个人,是每每午夜梦回时,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是她当初历经剜心之痛,抛弃了的那个人。 萧北棠眉头微蹙,抖了几下,看来是梦魇了。 宋清浅伸出手将她眉头捋平,轻轻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离开后的这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也悄悄回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只拌做婢女远远看着她。 六子知道,杏儿知道,唯独萧北棠不知。 若她知晓又怎会再放她离开。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十章是一天写的,所以质量不高,后面没刀了。甚至还有点温馨。 第101章 萧北棠缓缓睁开眼,长长呼一口气。 “什么时辰了?”她要起身。 杏儿忙扶她,答:“回陛下,快午时了。” “怎得又睡了这么久!”她坐在榻上揉了揉眉心。 杏儿有些心虚,她迟疑片刻道:“想必陛下操劳国事太过劳累,又病了这一场,身子有些疲累?” 萧北棠点了点头说:“或许吧。” “陛下可要用膳?” 她摇了摇头道:“朕不大饿。替朕更衣,去御书房吧。” 她站起身,瞧了一眼自己的腰间,又看了看杏儿,问:“朕怎么记得,睡前腰带没脱?” 记性真好! 还好杏儿反应快,说:“啊……是,是奴婢见陛下睡得香,怕腰带硌着您,便替陛下脱了它。” “是吗?”她有些不信,她觉浅,平日里睡得不香,她睡下的时候,杏儿一点声儿都不敢出,今日怎么敢去解她腰带? 第132章 “是……”杏儿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罢了,更衣吧。”她展开双臂。 杏儿如释重负,忙取了腰带,替她系上。 宋清浅混在外头的婢女里面,见她走出殿门,同其他宫人一样行了礼,而后将头深深埋下去。 “杏儿。”萧北棠突然回头唤她。 “奴婢在。” 她顿了片刻才道:“无事。” 杏儿松了一口气,悄悄瞥了宋清浅一眼。 宋清浅混在宫人中跟着她到了御书房,在最远处站着。 御书房的案头果然已堆了些奏折,她才一坐下来,便埋头批阅,一坐就是一下午。 黄昏时分,门外宫人入内行了一礼,禀道:“陛下,忠王太妃和忠王来了。” “宣。”萧北棠放下奏折,抬头看着殿门。 宋清浅头垂的更低了。 忠王太妃领着萧晚入内叩首:“陛下万安。” 萧北棠浅笑:“朕安。” 她笑着招手:“晚儿,来。” 萧晚起身到她跟前,扑闪着眼睛看着她。 萧北棠动了动身子,侧坐着面对她:“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让朕瞧瞧,长高了没有。” 萧晚退了一步,转了一圈。 萧北棠笑道:“嗯,是长高了些。” 忠王太妃莞尔一笑道:“陛下命人送来的东西,妾身日日都给晚儿用。” 萧北棠点头:“嗯,辛苦皇嫂了。” “听闻陛下病了,晚儿便说要进宫来看看陛下。” “晚儿有心了。”萧北棠朝她鼻头轻轻刮了一下。 萧晚灿烂一笑,漏出一颗大豁牙。 “皇姑姑可好些?”萧晚奶里奶气的问。 “嗯,皇姑姑好多了。”萧北棠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 萧北棠将萧晚抱在怀里,笑道:“皇嫂今日和晚儿一起留下陪朕用晚膳吧。朕有些日子不曾见过晚儿了,很是想她。” 忠王太妃福了一礼:“是。” 她们这个时间才来,不留用膳也是说不过去。 萧北棠吩咐道:“六子,命人备膳吧。” 六子应是下去忙活。 萧北棠起身牵着萧晚往偏殿去。 萧北棠温声问:“晚儿生辰快到了吧?” “嗯,还有半个月。” “可有想要的东西?” 萧晚认真想了想,说:“晚儿想要长大。” “为何想要长大?”萧北棠问她。 “长大了,晚儿就能帮皇姑姑分忧了。” 萧北棠愣了一下,又捏了一下她的脸:“晚儿真乖。” 可宋清浅瞧着她的神色便知她并非真的觉得高兴。 萧晚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性子也像萧林,傻里傻气的,能说出这话,定是旁人教的,萧北棠当下无嗣,她亲近萧晚虽是因为萧林的缘故,但也不免给某些有想法的人以希望。 若只是希望还好,怕只怕有心之人利用此事,利用眼前这个孩子。 膳摆好后,忠王太妃先拿起箸替萧北棠布菜。 六子伸出的手又无趣的收了回来,暗暗瞧着萧北棠的脸色。旁人不知萧北棠心思,六子整日跟着伺候,却是一清二楚的。 忠王太妃起初两年还好,去年开始,时长带着萧晚来觐见,永安宫后妃尚进不来,她一个王府遗孤可称得上进出自如了。但后来,就有些变味儿了,萧北棠自也察觉了,遂有刻意疏远。 “皇嫂不必伺候,交给下人吧。” 忠王妃夹菜的手还悬在半空,尴尬一笑道:“妾身只是见陛下又清减了些,担心陛下身子。” “劳皇嫂挂心了。”萧北棠面上委婉客气。 忠王太妃又尴尬一笑。她看了萧晚一眼。 萧晚吃的正香却放下了箸,说:“皇姑姑,晚儿今晚能留在宫里吗?” “你想留下?” 萧晚点头:“晚儿新学了下棋,想跟皇姑姑切磋一二。” 萧北棠笑:“那今晚你便留在宫里吧。” “那母妃能留下吗?” 萧北棠笑笑:“能。” 萧晚高兴了,也像是完成了任务,又埋头用膳。 忠王太妃留在宫里是有些不妥的,中宫空悬,萧北棠留下寡嫂在宫中,难免惹人非议。 宋清浅看着她不太理解,难道她看不出萧晚是忠王太妃授意的? 晚膳后,萧北棠与萧晚对弈了两局,忠王太妃就在一旁伺候茶水,还如同宫妃一般替二人加衣,嘘寒问暖,体贴备至。 敬事房呈来了绿头牌,沈福才一进门,六子就皱了眉头,敬事房怎得如此糊涂,陛下还病着,怎敢把牌子呈来?他刚准备开口打发来人退下。 可是萧北棠却老远就道:“呈过来吧。” 六子愣了一下。 同样愣住的还有忠王太妃和宋清浅。 沈福朝前进了几步跪下来恭敬呈给她。沈福也是得了上面的命才来的,陛下分明病着,十日内,按理说绿头牌通通该撤下的。 他接到命令的时候,反复确定,陛下康健时尚不翻牌子,病着怎会翻!得到的回应都是叫他快送来。他觉得怕不是有人在整他。一路上战战兢兢的。 直到这一刻,他心里才松一口气。 萧北棠随意瞄了一眼,拨袖抬手,将一块绿头牌翻了过来。 第133章 六子伸头瞄了一眼。瑜妃,林子瑜啊。 沈福恭敬退下。 宋清浅心头颤了一下,瑜妃是长得最像自己的一个。当初赵子鸣等人苦口婆心,甚至联袂上书,萧北棠终于烦了,同意选妃后,她赌气也不愿意看那些画像,下头来问她的意思,她只冷笑着说了句:“朕的要求你们不都知道吗?生的像太子妃,则善。” 后来……所有送进来的画像,都有几分像宋清浅。萧北棠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好不容易才答应选妃,下头人自然是热心忙活,却是选进来的各个都有几分宋清浅的影子,只是这些人后来她见也没见过。 太后不在,也没有皇后,甚至连个妃子都没有,没个主事的人,画像送来以后,是六子和杏儿选的。 宋清浅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就因为萧北棠根本懒得理会,她竟随意到让六子和杏儿操持,六子吓得魂都没了,这里头涉及前朝后宫,他哪敢决定。于是连夜飞书给了宋清浅,宋清浅也如同这次一般乔装入宫替她择了几个家世干净,名声也都还不错的。 因此这些人什么模样,她再清楚不过了。 忠王妃瞧着她翻得牌子暗暗失落。 萧晚毕竟初学,下的慢而浅显,萧北棠耐着性子陪她玩。 不多时,萧晚便困了,头开始东倒西歪,打起盹儿。 萧北棠笑了笑,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说:“今日,就到这里吧,早些去歇息吧。” 忠王太妃福了一礼,带着萧晚下去。 六子问:“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去钟秀宫了” “嗯,走吧。” 宋清浅没有跟去,她回了永安宫。虽然她想要萧北棠走出来,可是此刻心里又是酸的。 钟秀宫里忙忙碌碌张罗着。萧北棠登基后头一次临幸后宫,不光是钟秀宫,敬事房也十分重视。早早派了教习姑姑来将侍寝的规矩又讲了一遍。 合宫的人都在院子里侯着她。 “陛下驾到。”六子跟在她后面高声通传。 瑜妃带着众人叩拜迎她。 “都起来吧。” 瑜妃起身,不敢抬头。心里打着颤。侧身将路让出来。 昵称: 第102章 萧北棠往里走,虽说自小在皇宫长大,但其实有许多宫殿她都不曾到过。 她打量了一圈宫内,与其他宫殿也所差无几,左不过小了些,自是没法与永安宫和坤宁宫比。 她坐下来,瑜妃站在远处垂着首,头也不敢抬,还在慌张着。听闻陛下性情冷淡,她入宫也有一年了,从未见到过她。她也下了严令,无诏后妃不得去永安宫。 她今日原本正好好用着膳,敬事房突然来人道喜说是陛下翻了她的牌子。她便饭也没心思吃了。 她既紧张又高兴,被敬事房的人带着去沐浴更衣。心不在焉的听着掌事姑姑千叮咛万嘱咐她侍寝的规矩。 萧北棠对前太女妃念念不忘,人尽皆知,她该学她的举止?还是不学她? 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混沌的。 萧北棠见她没有动作,心里反而踏实了些,问:“你叫什么名字?” 瑜妃一惊,头垂的更深,颤音答:“妾名唤林子瑜。” “嗯。”萧北棠也未追问下去。 六子瞧着瑜妃,不免为她忧心。 瑜妃的贴身婢女在她身后扯了扯她衣袖,她才慢半拍的,缓缓上前替萧北棠斟了杯茶,道:“陛下用茶。” 她不敢抬头,整个动作十分扭捏生涩。 萧北棠侧目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萧北棠便愣住了。 这容貌肖似宋清浅! 萧北棠一把抓住她想要退回去的手腕,动作急而突然,怔怔的盯着她的脸。 瑜妃被她的动作吓到,一个不小心,将茶打翻,茶杯碎裂的声音,吓到了屋里宫人跪了一地。瑜妃也战战兢兢在她膝前跪下来。她也不知道是何处伺候的不好,令她这般暴怒,将她手腕都快捏断了。 瑜妃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声音已经哑了,说:“妾该死,陛下恕罪。” 萧北棠良久才沉声说:“抬起头来。” 瑜妃噤若寒蝉,缓缓抬起头,梨花带雨。 确实很像,可是,不是她。宋清浅断然不会这个样子。 萧北棠自嘲一声,道:“她不会像你这般畏惧朕。” 瑜妃不解的看着她,其实抬头一霎那,她也不免一惊,听闻陛下生的十分好看,方才一直不敢抬头,这一眼,却是为之怦然心动。 萧北棠一笑:“朕今日只借你这地方宿上一宿。你不必如此害怕。” 借?什么意思? “都起来吧。” “快收拾收拾。”六子忙吩咐。 宫人麻利上前,将打翻的茶擦干净。 “你们都退下吧。” 六子领了人退出去。 屋里剩她二人,萧北棠闻到一股浓郁的信素味道,皱了皱眉头。 方才还怕的不行,此刻怎得又动情起来。 萧北棠淡淡道: “委屈你今夜在耳房宿一宿。” 不要她侍寝吗?林子瑜倒是有些失落了。是自己方才失了分寸令她生厌了吗? 瑜妃一脸茫然看着她。 “或是,朕去?”萧北棠睨着她。 她实在不懂得怜香惜玉。 第134章 瑜妃吓得哆嗦:“妾不敢,妾去。” 瑜妃提着裙摆起身,一步三回头失落的朝着耳房去。 萧北棠倒是挺满意的。这个瑜妃虽然有些笨拙,但心思还算单纯,若是碰着存着怀嗣之心的,早就不是这般了。 她自己脱了衣服,躺到榻上,平日这个时候,她还在批阅奏折。 她哪里是太勤奋,实在是一清闲下来,便止不住思念那个人。像这翻涌的夜,将自己吞没,难以自拔,像是无法呼吸。 她从怀里掏出年少时宋清浅送她的那块玉佩,放在手心,贴近自己的胸口。轻颤着呼出一口气。 萧北棠一直没有回来,宋清浅待在永安宫的偏殿坐了良久才去歇息。她掏出萧北棠的那块玉放在心口,辗转一夜,难以成眠。 如此也好,她早该如此了。宋清浅心中不断地说服着自己。 翌日,萧北棠早早便起了,今日大朝。 下朝后她仍泡在御书房里。 萧北棠问:“忠王回王府了?” 六子答:“是,今早便回了,太妃留了话,说陛下早朝,便不亲来叩谢圣恩了。” 萧北棠淡淡点了点头。如此她该死心了吧! 入夜,已近子时,六子依照宋清浅的吩咐,呈上了参汤。 萧北棠看了一眼,命他搁在一旁。又找了个借口,将他支开。 等六子办完差事回来,碗已空了。 萧北棠单手撑着头睡着了。 六子嘟囔道:“这药劲果然大,睡得这般快。”他吩咐道:“快去传撵来。” 萧北棠被送回永安宫,宋清浅和杏儿一同将她安置好。 她温声吩咐:“你们出去吧,我守着她。” 杏儿和六子退了出去。宋清浅坐在她榻边看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轻抚了抚她的唇瓣。 宋清浅叹一口气道:“你呀,怎得让人如此操心。” “从前贪玩的劲儿哪去了?也不知道爱惜些自己的身子。知不知道,我不在你身边时,有多担心你?” “萧北棠,你何时,才能不叫我操心呢?” 宋清浅趴在她胸前,随着她胸口起起伏伏,听着她的心跳,哽咽着。 她知道萧北棠昨晚不过是为了让忠王太妃死了那不该存的心思。她身上没有坤泽信素的味道。萧北棠待她们母女好,是因着萧林的缘故,但是不代表她可以有所企图。 萧北棠的胸口起伏剧烈起来,身子轻轻颤着。 抽泣声传来,宋清浅猝然起身看着她。 她委屈的像个孩子,脸上早已满是泪痕。 “你……”宋清浅无措的看着她,不是给她灌了药了?怎么她还会醒? 宋清浅恍然大悟,看来是哪里漏了破绽,萧北棠没喝那碗汤。 宋清浅取出帕子,替她擦拭泪水。可是哪里擦的干,她泪如泉涌,很快浸湿枕头。 “不哭了好不好?”宋清浅哄她。 她不安慰还好,她一安慰,萧北棠反而哭的更凶了。 宋清浅趴下去,抱着她,轻轻拍她后背。安抚着她。等她平静下来。 萧北棠一句话也没说,良久才没了泪水,只剩下哽咽。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宋清浅背上,是真实的,不是假的,她曾经无数次梦到她回来,每次醒来都一场空,如今她真的回来了。她就知道,宋清浅不可能有事的。 在北梁那时候她将陆府翻了个底朝天,当真是底朝天,最后发现了那个密道。她便知道宋清浅定没死。 等她哽咽声也慢慢平静下来,宋清浅才放开她,看着她,轻抚她脸庞。 萧北棠仍是红着眼框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怎么发现的?”宋清浅轻声问。 萧北棠不答。 “累了?累了就睡吧。”她用舒缓的节奏轻轻拍着萧北棠。 萧北棠还是睁着眼睛,看着她,不言不语。 宋清浅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她干笑了一下,说:“要不,我去唤杏儿来伺候你吧。” 她又要逃走? 她才一起身,就被萧北棠一把拉回来按在榻上。 “你又想抛下我?”她哑着嗓子,鼻音浓厚。 “我不是……”宋清浅顿了片刻:“你不说话。我……” 她哑着嗓子:“我等了四年,你知道千言万语堆在心头,说不出的感觉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萧北棠喊破了嗓子也没发出多大声音。 “若我未发现,你是不是还要悄悄的离开?”萧北棠质问。 宋清浅无言以对,良久她才答:“萧北棠,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而且我们从前说好的……” 萧北棠历声:“我从未答应!是你,替我做了抉择。是你说什么一刀两断!” 她才一说完就止不住的咳。 “你先别激动,病还未好全。”宋清浅轻轻拍她后背。 宋清浅试探问:“你如何发现的?” “杏儿决计不敢在我睡着时解我腰带。” “就因为这个?此事也不绝对……” “你别岔开话题!”她捏着宋清浅的手腕。 “萧北棠,你弄疼我了。”宋清浅挣扎。 萧北棠兀的放开手。 宋清浅目光闪躲:“我的确没打算留下来。” 萧北棠冷笑:“果然。” 第135章 “萧北棠,我没想到你会知道……” “宋清浅,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萧北棠……” 萧北棠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将她压在身下,侵略的吻上她的唇。 积攒多年的怨气和思念,驱使着她。整整一夜,宋清浅都只能承受着她的侵略,无力反抗。 翌日,萧北棠惊醒坐起,喘着粗气,身上沁出薄薄的汗。 宋清浅被她吵醒,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萧北棠紧紧抱住她,又哭了出来。 她委屈道:“我还以为是梦。” “不是梦。别怕。” 昵称: 第103章 “你能不能不要走了。”她语气卑微的请求她,她这一生的卑微都给了眼前这个人。 “我……” “宋清浅,你还是要走?”萧北棠推开她,拧眉问。 “萧北棠,我不能留下。” “为何不能?你说你对不起我,对不起大禹,可是你问过我的想法吗?” “萧北棠……” “你听我说完,不论宋清许做过什么,那是他的过错,宋家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他也已死谢罪,与你又有多少干系?你说你无颜面对我,你需要愧疚什么?” “是阿林的死?她的死,与你有关系吗?要愧疚也该是我愧疚。” “你说一刀两断,你叫我如何断?” “这四年,我总在想,你究竟爱不爱我?你怎能因为旁人,就忍心抛弃我。” “宋清浅,我们还有多少未来?又有多少岁月可回首?如今一切都已过去,你为什么还要困住自己,不能放过自己?放过我?” 宋清浅哽咽:“萧北棠,你知道我每每午夜梦回,忆起那些往事,是怎样的心如刀割吗?” “我看着萧林死在眼前,看着你那么痛苦,陆无忧她也是因为我才这样。”宋清浅哽咽。 萧北棠抓着她的肩膀:“宋清浅,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难道我们要用一生去痛苦吗?”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是宋清许,是陆无忧,你也无能为力不是吗?你不是也递回许多敌情吗?你不是也孤身犯险吗?” 宋清浅泪如雨下:“那些不过是赎罪之万一。” 萧北棠将她揽在怀里:“你没有错,若说有,也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强大,那时候没能护好大家。所以,你不要怪自己,也不要再惩罚我,四年了,我受的惩罚,该够了吧!” 宋清浅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三日后,御书房里,宋清浅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裳,不再做婢女打扮。萧北棠的身子也已好全。 是夜,云雨之后,宋清浅小心翼翼的问:“萧北棠,能否许我先离开几日……” 萧北棠惊慌的看着她,问:“不是说好了不走吗?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宋清浅捧着她的脸:“我生你气做什么?你先别急,我只是需要离开几日,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住处了,几日后我会回来的。” 萧北棠摇头:“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你是皇帝,怎好轻易离开?乖乖等我回来。好不好?” 萧北棠不依:“无妨,交给赵子鸣她们。我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离开。” 宋清浅笑着问:“就这般不信我?” 萧北棠抱着她:“我怕,别让我等,我一刻也不愿再等。” 宋清浅温声道:“好,那你与我同去吧。” 翌日一早,二人便出发离京,到了京郊的一处村子。村子不大,左右不过二三十户人家。 萧北棠还以为要去很远,原来她一直离自己这般近。寻她多年,她竟离自己近在咫尺! 往村子里走,到一处屋子前宋清浅停了马,屋前有个篱笆院子,院中有许多花草,隔壁院子里的大婶笑的和蔼,说:“小宋回来了。” 宋清浅颔首:“吴婶。” “还带了朋友?”吴嫂打量着萧北棠。 萧北棠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阿娘!” 屋里一孩童忙跑出来,她梳着十分俏皮可爱的发髻,大大的眼睛汪着水,顶着一张天真无邪嫩嘟嘟的小脸欣喜的朝着宋清浅跑出来。 她那双眼睛,像极了宋清浅。 萧北棠脑袋翁的一声。她方才,唤的阿娘? 宋清浅笑:“慢点跑。” “儿想死阿娘了。”她往宋清浅怀里钻。 宋清浅蹲下来,抱着她,温声道:“阿娘也想轶儿。” 她有孩子了?萧北棠脑子一团乱。陆无忧说的是真的?那这孩子是她的? “瞧把这孩子高兴的,小宋,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听见点动静就出来看看,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望什么什么……” “吴婆婆,叫望眼欲穿。”萧轶回头答她。 吴嫂笑的跟花儿似的,夸道:“对对对,还是咱们小萧轶聪明。” 宋清浅瞧了萧北棠一眼,她似失了魂一般,站着一动不动。 萧轶怯生生的看着萧北棠,低声问:“阿娘……她是……” “晚些阿娘再告诉你。”萧北棠不说话,宋清浅也有点不确定她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先进去吧?”宋清浅梗着脖子问萧北棠。 萧北棠回神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屋。 “陛……”小桃从屋里出来,惊讶不已。 第136章 宋清浅回来最先联系的就是小桃,那时候她也恰好被放出宫。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 小桃捂住嘴巴。 萧轶见状躲到宋清浅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裙子。 宋清浅问:“你先去卧房歇会儿?” 萧北棠心不在焉得应下。 “这边。”宋清浅唤她。 萧北棠木讷跟着她走。 她在屋里坐下来一言不发,十分严肃。 萧轶偷偷瞄她几眼,躲着不敢出来。 宋清浅带着她出了屋。萧轶问:“阿娘,那个姐姐,和你画里的人一样。” 宋清浅笑:“所以,你不能唤她姐姐。” “她是轶儿的母亲吗?” “轶儿喜欢她吗?” “她有点凶,轶儿害怕……”萧轶纠结起来。 宋清浅笑了一声:“轶儿,她不凶的。你同她待几日,便知道了。” “那她真的是轶儿的母亲?”萧轶伸着脑袋。 宋清浅笑着点了点头。 萧轶小心翼翼朝着里屋投去探究的目光。 这几年里,宋清浅画了无数次她,萧轶并不陌生。 宋清浅也看向屋里,方才吴嫂喊小萧轶,萧北棠应该听到了,她是高兴傻了?怎么感觉她非但不高兴,还有些不开心? “轶儿,你从前不是有许多事儿想要母亲和你一起做吗?” 萧轶点头。 “那你不妨试试去找她。” 萧轶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别怕,她不凶的。阿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轶又想了想,悄悄看了一眼里屋。 “小桃,你随我去园子里挖些菜回来。” 小桃忙不迭应声,挎上菜篮子随她出去。 她回来的时候,萧轶坐在篱笆院里一个人玩。 宋清浅瞧了瞧屋里问:“轶儿,你去了没有?” 萧轶苦恼的撅起小嘴,摇了摇头道:“儿怕。” “罢了,你先玩会儿,阿娘去做饭。” 萧轶点了点头,继续摆弄自己的小玩意。 屋里门关着,看来萧北棠没出来,难不成睡了?宋清浅走近轻轻推门。 萧北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发呆。 “我摘了些菜回来,中午,简单做一些可好?”宋清浅笑问。 萧北棠木讷的点了点头。宋清浅便去忙了。 她走后,萧北棠长长的叹了口气。 午膳好了之后,宋清浅进屋唤她。她才挤出点笑意出了屋。 小桃不敢上桌吃饭,恭敬的站在一边。 “小桃姐姐,你怎么不坐下吃饭。”萧轶问她。 “我,我待会儿再吃。”小桃低声回她。 萧北棠从屋里出来,到桌前坐下,眼前的饭菜没宫里那么精致,看起来却是满满的烟火气。是她做的吗?她从前不会这许多。 “小桃,坐下吃饭.。”宋清浅唤她。 小桃尴尬的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萧北棠。 “不必拘束。”萧北棠淡淡道。 “是。”小桃才坐下来,抱着碗筷,埋头不语。 萧北棠发觉这孩子总偷看她,便朝她笑了一下。 萧轶立刻低头,老老实实的吃起饭。 宋清浅往她碗里夹菜,说:“粗茶淡饭,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萧北棠没有说话,将她夹得菜夹起来,送进嘴里,不置可否。 小桃和萧轶则埋头用饭,各抱着自己的碗,拘谨的用着。 用完膳宋清浅让萧北棠去小憩一会儿。她乖乖去了。 宋清浅把萧轶喊过来,说:“你母亲的字写的很好,你不想找她请教请教吗?” “儿有些难为情。” “她是你母亲,你从前不是成日问我要母亲?那你若不想要,阿娘便让她回去了” 萧轶紧张的拽住她衣袖,想了想,说:“那……儿晚点再去。” 昵称: 第104章 萧北棠哪里睡得着,这张床不大,比起宫里的不大,但也够睡下两个人。 萧北棠扯过来被子,放在鼻头嗅了嗅,是她的味道。 说起来,她刚到这里就受了巨大冲击,脑子懵了。此刻稍稍静下来,打量一番这屋子的陈设,一如既往是宋清浅的风格。 屋子两旁都有窗子,一扇朝着前院,一扇朝着后院。 萧北棠还在想着萧轶的事,宋清浅这几年不回来找她是因为怕她不能接受吗?她心乱如麻。她很想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可她内心嫉妒的发狂,如果陆无忧当时没说谎,那这个孩子便是她的遗孤了。做了几年皇帝,她早就练的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还是平静如水的。 宋清浅推门进来,她立刻合上眼装睡。 宋清浅在她身侧坐下来,将她靴子脱了,腿放到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 待了片刻才走。萧北棠看不见她,但也知道她估计是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 她出去后,萧北棠长长舒了口气。 自己明明曾在心中千遍万遍的说,只要她能回来,要她萧北棠如何都可以,如今怎得连她有个孩子都接受不了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萧北棠掀开被子起身。到桌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点点缝。 “进来吧。”萧北棠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第137章 萧轶怯生生将门缝开的大一些,够装下她一个小小的身子。她一只手在背后藏着,红着脸进来。 萧北棠见是她,笑了一笑。她生的太像宋清浅,萧北棠回回见她也是莫名想疼爱。 萧轶往前慢悠悠的走了一步又一步,似乎每一步都在做心里建设。 萧北棠见她扭捏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淡淡挑了个眉。 “轶儿听阿娘说,你书法很好,能不能,教教我?”她别过眼,红扑扑的小脸十分可爱。 “那你先告诉我,你多大了?”萧北棠含笑问。 “三岁。”她羞赧答。 萧北棠点点头,出神一霎,又回神道:“还这般小,执笔尚且不稳,习字,或许有些吃力。” 萧轶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头来,是一卷字,应当是她自己写的吧。 萧北棠伸出手,萧轶犹豫不决的将那卷字递给她。她缓缓捋开,定睛瞧了瞧。 这个年纪,写出这样的字,已十分不易,看来宋清浅花了不少精力。 “你写的?” 萧轶缓缓点头。 “已经写的很好了。”萧北棠将字卷起来递回给她。 “阿娘说你写的好,您,您往后能教教我吗?”萧轶又问。 宋清浅是希望她与这孩子培养感情吗?她是怕自己接受不了吧? “自然。”萧北棠笑着答。 萧轶看了她几眼,红着脸又跑了出去。 她小小一个跑到宋清浅跟前,抱住她腿,高兴道:“阿娘,她说我的字写的好。” “她?轶儿,阿娘不是告诉过你她的身份了?你如何还能唤作她?”宋清浅语气中夹杂着责备。 萧轶瘪瘪嘴。委屈的低下头。 宋清浅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着急了,纵然是亲母女,也需要时间磨合。 宋清浅蹲下来,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抚了抚,温声道:“你去送些点心给你母亲。好不好?” 萧轶点头。 宋清浅笑着将一盘点心交给她,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 萧轶又探着脑袋,朝屋里看。人呢? 门咯吱打开,她端着东西四下找萧北棠。 “有事?”一旁悠悠传来萧北棠的声音。她站在边上的架子旁。 萧轶一激灵,看着她说:“阿娘让我送点心来。” “你阿娘亲手做的?” “嗯嗯。”她乖巧点头。 真好,她的手从前只执笔,如今有了孩子,真是不一样了。 “你尝了吗?”萧北棠弯着眉眼走过来,蹲在她跟前。 “没。”她摇头。 萧北棠接过来,又牵着她到桌子跟前,温柔道:“那我们一起尝尝吧。” 萧轶点头。 萧北棠拿起一块递给她,她小小的双手捧过来。 萧北棠一笑,放在她手心。自己又拿了一块,十分期待的尝了一口。 萧轶跟着她咬了一口。 “好吃吗?”萧北棠问她。 她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 院子里,宋清浅侍弄着花草,这些是她的宝贝,平日里除了照顾萧轶,就是照顾这些花草了。 透过窗子,萧北棠恰好能瞧见她的身影。 离开几日,她很是忙碌,都没什么空闲陪着萧北棠。 吴嫂一抖围裙八卦的问:“小宋,你带回来那个俊俏姑娘是谁啊?” 宋清浅笑而不语。 “我瞧着是个乾元吧?”吴嫂感慨道:“你说你那时候刚来这儿,孩子生下来,只有小桃跟着你,这几年,村里头柳婶,王婆给你提过多少回亲,你一个也不愿意见见。我就说嘛,你生的这样好看,那些个歪瓜裂枣的如何配得上你。” 她眼神朝屋子瞟去,又说:“这个就不错,生的好看,穿着打扮瞧着也不是穷人家的,又懂礼数,十分配你。你要是找个归宿,小萧轶也能有个家。” 宋清浅含笑道:“吴婶,她,姓萧。” 吴婶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问:“她就是……” 宋清浅莞尔一笑。 吴婶长叹一声,感慨道:“这样多好,你们一家人团聚了。吴婶真心替你们高兴。” “多谢吴婶。” “那你这回,是要跟她走了吧?看她的打扮,非富即贵,恐怕不会窝在这个小村子里吧?”吴婶边说边系围裙。 宋清浅点头:“过几日,便要走了。走之前,还想谢谢大伙儿这些年的照顾。” 吴婶突然就有些伤感,毕竟住一块三四年了,她说:“还真是有点儿舍不得,不过,你过得好了,我们也跟着开心。我们村多亏你才过上些好日子。大伙谢谢你才是。” 宋清浅温声:“有机会,还是会回来,住上几日。” 这地方她待了几年了,早已有了感情。 萧北棠从里面出来,冲着吴嫂颔首打了招呼。 吴嫂大大方方说:“萧姑娘。” 宋清浅回身看着萧北棠。 萧北棠又一笑。 吴嫂低声跟宋清浅说:“越看你们越配,都生的仙女一样,跟我们这山野村妇不一样。” “你们聊,我得回屋做饭去了。”吴嫂笑着。 萧北棠颔首。 “你们方才再聊什么?”萧北棠问。 “吴嫂夸你生的好看。”宋清浅一边修剪花枝,一边笑着。 第138章 “这些都是你养的?” “嗯。” “我从前以为,你只会挥毫泼墨,指点江山。不曾想你也会侍弄花草,精于厨下。” “我在这里待了三年多,每日没什么趣味,除了照顾轶儿,便是做这些。” 萧北棠嗯了一声。良久她才道:“她生的很像你,很好看。” “见过的都这样说,但我总想着,若是少像我些,或许更好。”宋清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萧北棠暗暗失落。她是希望这孩子像那个人多一点吗? 她笑了一下,没有聊下去。喉咙哽住,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昵称: 第105章 “会不会觉得很无趣?”宋清浅将铲子放到一旁,问她。 “没有,这地方挺惬意的。” 宋清浅淡淡一笑:“那就好,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做晚饭了。” “我帮你吧。” 宋清浅无奈笑了笑:“你能帮什么,厨房油烟大,你等着便好。” 萧轶躲在门口,探着脑袋,见她们回来,忙缩回去。 “轶儿。”宋清浅唤她。 “阿娘。”萧轶跑过来,抱着她。 “你们一起玩会儿好不好?”宋清浅问萧北棠。 萧北棠点头。她伸出手,萧轶也怯生生的伸出手牵着她。 宋清浅莞尔一笑,往后院去。 萧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阿娘从前给我买了孔明锁,我不会解。” “你去取来。” 萧轶取来孔明锁,萧北棠拿在手里游刃有余的解着。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这些东西,她从前常玩。 萧轶看的目瞪口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好厉害!” “熟能生巧罢了。这里面的关窍虽精妙,但是每一种都不会有变化,解一次便能解百次。我教你。”萧北棠拿起散开的锁块,耐心的讲予她。 萧轶听的认真,跟着她一步一步操作。她放松下来后孩子的烂漫天真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了。好像也没那么怕萧北棠了。 “吃饭了。”宋清浅在外头喊。 “走吧,明日,我再教你。” “嗯。”萧轶主动伸手牵她。 萧北棠愣了一下,大概是宋清浅的孩子,她也会觉得亲近。 “快坐下吧。”宋清浅将凳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萧轶兴高采烈的坐上去。 宋清浅替她夹了些菜到碗里,叮嘱她好好吃饭。其实她很乖,吃饭一直都不用人操心,不挑食胃口也好。 她坐着,脚悠悠的晃着。看起来很是高兴。神情放松很多,不像中午那般拘束。 “何事这样高兴?”宋清浅又给她夹菜。 “嘻嘻。”她灿烂笑,呛到,咳了一声。 宋清浅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先吃饭吧,当心呛到。” 她们母女二人坐在一块儿的时候尤其像,萧轶就像是一个小小版的宋清浅,有时候萧北棠看着也会觉得像陪着小时候的宋清浅,只是从前听宋相说过,宋清浅小时候皮,这倒是不像的。 也许是不熟吧,她还不好意思在萧北棠跟前皮,一副乖乖的样子。总是害羞的脸红。 “不合胃口?”宋清浅见萧北棠发呆,问她。 萧北棠才拿起箸,慢条斯理的夹了些菜。 宋清浅看着她,思量一番,也是,她从前在宫里,做什么都一帮人跟着伺候,可能还没习惯吧。 用完饭,小桃忙不迭收拾残羹剩饭。 宋清浅替萧轶擦着嘴角,问:“轶儿,你今晚和小桃姐姐睡,好不好?” 萧轶看了萧北棠一眼,点了点头。 “走吧,阿娘先带你去洗漱。”宋清浅牵着她往后屋去。 “阿娘,方才我们解了孔明锁。” “嗯。”宋清浅一边替她脱衣服一边应她。 “她好厉害!”萧轶两眼放光。 宋清浅厉色:“你忘了阿娘说过什么?不许唤作她。” “哦。”萧轶耸拉着眉眼。 “轶儿,你不喜欢你母亲吗?” “儿只是觉得,叫不出口。” 宋清浅轻叹一声:“阿娘也不为难你,过几日我们就要和她回家了。你要慢慢习惯她在我们身边。” “回家?这儿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宋清浅替她擦脸:“这儿也是,可这儿只有我们,我们要跟你母亲回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家。” “噢。”萧轶似懂非懂:“那我们还能回来吗?” 宋清浅看穿她的心思,问:“你是不是舍不得小语姐姐她们?” 萧轶点头。 “阿娘会带你回来见她们,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儿也不远。”宋清浅拍拍她的头。 “嗯。”萧轶点头。 “好了,快到榻上去。” “儿还不困。” “你先躺下,阿娘给你说话本子。” “好。”萧轶高兴起来,钻进被窝。 小桃回来时,萧轶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进来用气音问:“睡着了?” 宋清浅还在拍着她,点了点头。 小桃声音放的更轻还加了手势,说:“小姐,您去吧,这里有我。” 宋清浅点头起身。出门时将门轻轻带上。 萧北棠在院子里头坐着,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月光洒在她脸上,将她的面容雕刻的更加精致。 第139章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很是孤寂,她从前一个人时也这样吗? 宋清浅在她身边坐下来,朝着她的目光看去。月色斑驳,似真的有嫦娥和玉兔在上面忙活。 萧北棠转脸看着她。 “再给我两日时间,等我跟村里人道个别。我们便回去。”宋清浅率先开口。 萧北棠浅笑:“不必着急,多留几日。” “你是不是不开心?”宋清浅问。 “没有。”萧北棠轻轻抓着她的手。 两人坐了一会儿才回屋去。 宋清浅替她宽衣,端来热水给她洗漱。忙活了一会儿,宋清浅才躺进被窝里。她照顾人的本事越发好了。 萧北棠把她揽到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蹭了蹭,说:“你别担心,我会接受她的。只是我还需要些时日。” “你说轶儿?”宋清浅窝在她颈窝里。 “嗯。” “你不喜欢孩子?”她担忧的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接受别人的孩子,还需要一点心里准备。”萧北棠感受到她有一点乱。 宋清浅从她怀里出来,讶异的看着她:“别人的,孩子?” 萧北棠突然有些慌了,她舔了舔唇,无措道:“我不是指你是别人……我是说你和别人……我……” 宋清浅愣了片刻,骤然失笑。 萧北棠不解的看着她。 宋清浅边笑边说:“萧北棠,你在胡说什么?轶儿姓萧啊!” “姓,萧?”萧北棠呆若木鸡。 “她是你的女儿。”宋清浅轻抚她脸颊。 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炸开。她大脑一片混沌。 “我的?” 宋清浅突然环上她的脖子,抱着她,说:“是啊,她是我们的女儿啊!她是长得太过像我,我总在想,她为何不能多像你一点,这样我看着她时,就能不那么思念你。” 昵称: 第106章 萧北棠脑子还混沌着,被她这样一抱,瞬间清醒过来。 “你瞒的我好苦,这几年,你一个人到底吃了多少苦头?”萧北棠又忍不住哭出来。她这几天可太能哭了,随时随地哭一鼻子。 “都做了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爱哭?”宋清浅抱着她,颤音道:“我也很想告诉你,她对我来说是个意外,也是她的到来让我得以有勇气活下去。” “所以你今日闷闷不乐,是以为她是我和别人的孩子?”她没提陆无忧这个名字。 “我不记得我们……”萧北棠哽咽。 “……” “吴婶上午就唤轶儿小萧轶,你没听到吗?” 萧北棠委屈:“我当时看到那么个孩子跑过来唤你阿娘,我已经头脑不清醒了,以为她说的是小小轶!” 宋清浅看着她,问:“所以,如果她不是你的孩子,你也打算接受她?” 萧北棠有些无措的点头:“我承认我嫉妒的发狂,我的内心没有那么豁达,我今日一整日都在说服自己。” 宋清浅眼眶一红,鼻头一酸,颤音道:“傻不傻,我怎会和别人有孩子?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啊。” 萧北棠紧紧抱着她,将头埋在她肩上:“往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受离分之苦。除了死亡,再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好不好?” 宋清浅点头回应她。 萧北棠这一夜睡得特别的香,她梦到刚认识宋清浅的时候。梦到自己还是太女的时候。梦到萧林还活着,梦到她们在国子监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翌日,萧北棠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大亮。 “醒了?”宋清浅端着水进来。 萧北棠笑笑,眼里满是爱意。 宋清浅用哄孩子般的口吻说:“过来洗漱好不好,洗漱完我们去用早膳。” 门动了一下,漏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到萧北棠看过来,忙又缩了回去。 萧北棠递了个眼色给宋清浅,宋清浅一笑。 “她知道吗?”萧北棠小声问。 宋清浅点头。 萧北棠心都要化了,她才明白过来,萧轶为什么一直偷看自己。 “那她……对我是什么态度?”萧北棠有一点点担忧昨日会否太严肃了? “她可能还不大习惯你在身边,给她点时间,也给自己点时间。”宋清浅拿起挂着的衣服,示意她展开双臂。 萧北棠望着门的方向缓缓抬臂,宋清浅替她穿好衣裳。 她亲昵的牵着宋清浅的手往外走。昨日她怕萧轶一时不能接受,还刻意的保持了些距离。现下却是不必了。 萧轶看着她们牵着手走过来,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的闪着光芒。 宋清浅还是把萧轶的凳子朝自己跟前拉了拉。萧北棠提着凳子坐过来,把她夹在中间。 萧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宋清浅替她夹菜,萧北棠也夹。 萧轶虽小也感觉得到她今天的不同。脸上一直挂着笑意。萧轶也很给面子的把她夹得菜吃完。 看来她对自己不讨厌,萧北棠想着。 “小轶。”稚嫩的孩童声从前院传来。 萧轶转头望去。是小语和小芳。 “阿娘。”她高兴笑着转头满是期待的看着宋清浅。 宋清浅笑着:“去吧。” 萧轶跳下凳子,凳子吱啦一声响险些倒下来,萧北棠伸手去扶住,她跑出去兴高采烈道:“小语姐姐,小芳姐姐。” 第140章 几人在宋清浅的前院里,追逐嬉闹。萧北棠就那么看着,嘴角渐渐平下来。 “她们会是一生的挚友吧?”萧北棠轻叹。 宋清浅看着她们要好的样子,感怀道:“过两日离开这里,轶儿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们。” “生离非是死别,以后我们经常带她回来。”萧北棠的语气中带着些伤感。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她这怕是又想起萧林和萧万琪了吧。 萧轶她们蹲在地上,摆弄着木偶,玩着过家家。 “小轶,屋里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小语小声问她。 “嗯……我阿娘说,是我母亲。”萧轶用手挡着嘴巴,轻声告诉她。 “你母亲?以前没见过啊。”小芳讶异。 “不过你阿娘和你母亲,都好好看,跟画本子里的仙女儿一般样。” 萧轶美滋滋的笑着,很是害羞朝门的方向瞟了一眼。 宋清浅将萧轶交给小桃照看,带着萧北棠往田间去。 田埂上的郁郁葱葱让人心旷神怡,微风吹过,很是舒爽。 “你还种田吗?”她这几日认识了太多面宋清浅。 “没有。” “那……” 宋清浅一笑:“我只是带你来看看田间地头,身为皇帝,高居庙堂,很难见到这些吧?” 她蹲下来,抓了一捧土,黑黑的泥土从她手缝流下来,她拍了拍手说:“你这几年做的很好,百姓们安居乐业,年成也翻了一番。” “这不是什么应该赞扬的功绩。这是我本就该做的。”萧北棠朝着广袤的田野望去。 宋清浅抬头看着她,她已经是个很好的皇帝,她也才二十多岁,还很年轻。 两人在田间散步,快到午时,她们才回去。 “阿娘,你去哪儿了?”萧轶委屈。 宋清浅展开怀抱,笑道:“想阿娘了?” “嗯。”萧轶钻进她怀里,蹭了蹭她,像一只小奶团子。 宋清浅转脸问萧北棠:“你带她去玩一会儿,我去做饭?” 萧北棠笑着点头。 “阿娘去做饭,让你母亲陪你玩一会儿好不好?”宋清浅摸着她的头,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 萧北棠怔愣住了。母亲!她和宋清浅有了一个女儿。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萧轶从宋清浅怀里悄悄探出头看她。 “去吧。”宋清浅温声拍了拍萧轶。 萧轶扭捏着到她跟前。 萧北棠回神伸出手温柔一笑,说:“走吧,我教你孔明锁。” 萧轶笑着把手放在她手心,跟着她往屋里走。 萧北棠同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她小小可爱的模样,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轶羞赧看了她一眼,不答。摆弄着手里的孔明锁,只是手手上动作明显加快了,乱七八糟的。 萧北棠见她还是有些害羞,拿过她手里的孔明锁,往她身边挪了挪,笑道:“你试试这样。” “轶儿,我可以这样唤你吗?”她试探着,观察着萧轶。 萧轶点了点头。 “轶儿,你知道吗?我们有一个很大的家。” “很大的家?”萧轶抬头看着她。 “嗯,非常大。” “比城里的酒楼大吗?”她来了兴致。 宋清浅带她进过城。她小小的年纪只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很大。 萧北棠大笑:“比那还要大的多。” “那有好吃的好玩的吗?”萧北棠两眼放光的问。 “自然有,想要什么,应有尽有。” 萧轶手里的孔明锁突然不香了,她爬起来,兴致勃勃的问:“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萧北棠忖了忖问:“去了,你就不能经常见到小语她们了,你舍得吗?” 萧轶很纠结,她问:“舍不得,去了是不是就没有人陪轶儿玩了?” 萧北棠一笑,问:“你想要小语她们一直陪着你吗?” 萧轶小小的脑袋坚定的点头:“当然想。” 萧北棠伸出手温声道:“那我答应你,只要你想她们就会一直陪着你。” 萧轶迟疑片刻走上前牵着,萧北棠顺势拉她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萧轶没有反抗,乖乖的,老老实实的,软软的在她怀里,就是还有一点点不自在。 昵称: 第107章 之后的两日,宋清浅带着萧轶一一同村民告别,萧北棠也跟着去了。萧北棠自认为自己还是有那么些亲和力的,毕竟从前混在宫外,同那么多人接触过。 只是她哪里晓得,她这几年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只剩下凌冽的眉眼,令人生畏。 连小孩子都有些怕她。村民也止不住的看她。 “小宋啊,这是你夫君?”村长问。 “还不算。”宋清浅浅笑着答。 萧北棠蹙眉,怎还不算?她可是明媚正娶过的。 她眉头一皱,村长便觉得有些怕。 村长干干笑了一声,说:“那,什么时候办酒席,别忘了叫上我们啊。” 萧北棠的穿着,只怕非富即贵,其实村长明白,宋清浅嫁给她,大概也是不能请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了。 但是相处几年了,宋清浅的为人他也晓得,总要这样说一声,免得她伤心。 “一定。”萧北棠答。 第141章 村长没想到她会答应,愣了一下,笑着说:“到时候,萧姑娘可别嫌弃我们这些村野粗人拿不出像样的贺礼。” 萧北棠也笑:“你们能来就已是莫大的荣幸。不必费心备什么贺礼。” 她这样笑了,村长才觉得亲切一点儿。 宋清浅看着她心觉好笑,她怎么弄得像是真的要办个什么婚宴似的。 笑声朗朗中,天色已暮。 村长留他们吃饭,宋清浅怕麻烦他,也怕萧北棠不习惯,便婉拒了。 晚饭后,萧北棠和宋清浅坐在院子里赏月,这是这几日饭后她们都会做的事情。 宋清浅说:“不如,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宫?” “我有点舍不得。”萧北棠轻叹。 宋清浅失笑:“你舍不得?舍不得的不应该是我们吗?” 萧北棠很认真的说:“我十分舍不得,在外头这几日,我和你像寻常夫妻一样,我们一家三口走亲访友,粗茶淡饭,平平淡淡的,一切都很好。” 这倒是实话,宋清浅安慰道:“往后若是得了清闲,我们也可回来小住几日。” 萧北棠点头。迟疑片刻她又摆摆手说:“不成不成。过几日再回!不如我们带着轶儿去外头游玩几日?” “依你。”宋清浅一笑。 她答应的干脆,出乎萧北棠意料,她高兴问:“当真?我还以为你会不许。” “朝中这两年安稳,赵子鸣监国几日,应当也出不了岔子。我们再三、五日便回去。” “那明日,我们就出发?” “我去吩咐小桃将东西收拾了。”宋清浅起身。 萧北棠拉她坐下来,笑道:“不必,拿些要紧的东西。宫里明日会来人,余下的让他们搬回宫里去。” “这里面东西不多,也不必兴师动众叫人来取。” 萧北棠摇头:“你侍弄的这些花草,我要带回去,放在坤宁宫的院子里。余下的,我要命人来看着,日后我们还要回来住的。” 看来她是认真的,宋清浅也没有拦着,毕竟这里她生活几年,萧轶也有玩伴在这里。 “回去吧?”萧北棠牵着她的手。 “时候还早,不再赏会儿月了?”宋清浅问她。这会儿月色正好,平日也远不到就寝的时候。 萧北棠笑的又憨又甜,说:“我想你了。” 宋清浅领会她的意思后倒吸一口凉气。从相见到现在,她是一夜也没放过她。 翌日,宫里的人早早就来了,他们做家丁打扮,还带了一辆马车来。 一切收拾妥当后,宋清浅同来送行的众人告别后离开了村子。 萧轶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小伙伴问:“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宋清浅抱着萧轶:“轶儿乖,过些日子,就带你回来。你同小语她们告别了没有?” 萧轶点头奶声奶气的说了声:“嗯。” 萧北棠温声问:“轶儿,等你回家了,把她们接过来如何?” “可以吗?”萧轶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 “只要你想就可以。” 宋清浅看着她,问:“你打算把她们也接进宫?” 萧北棠笑着说:“宫里没有别的孩子,接她们入宫给轶儿做个伴读,也是好的,如此她也不会孤单。” 宋清浅默了默,没有同意也没反对。 “宫里是哪里?”萧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相处了几日,萧轶对她已经有些亲近。 萧北棠笑着,把她抱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就是咱们轶儿的新家啊。” 萧轶问:“新家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小语有祖母和祖父,轶儿都没有。” 萧北棠一笑,她也有好几年没没见过景帝和皇后了。说起来景帝和皇后就这一个女儿,出宫后竟也不想着回来看看她,只有隔几日便传来的书信,信上大都是她们遇到的好玩的事情,有时候萧北棠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她们亲生的。 “你自然也有。你的祖母们如今在外面游历,等她们回来,你就能见到了。” “嗯。”萧轶点头,满心期待着。 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倒也舒适,外头农人在地里忙活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萧北棠好像明白了景帝和皇后的快乐。 萧轶一路上也很高兴,这些景色她也是头一次见到。 苏州府的街道中,江南水乡的美景尽收眼底。 街中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阿娘,那是什么?”萧轶兴致勃勃的指着糖画。 她还没唤过萧北棠母亲,每回都是唤阿娘,说是喊宋清浅的,可回回应她的都是萧北棠。 萧北棠抱起她,说:“走,我带你去。” 萧北棠抱着她走到摊子前,笑着问:“轶儿,你喜欢哪个?” 萧轶看着那老板精湛的手法觉得奇妙。 掌柜笑的灿烂:“小姑娘真可爱,选一个吧。” 萧北棠问:“轶儿属马的吧?那就做一匹马如何?” 萧轶点了点头,直勾勾的盯着老板的动作。 老板笑着将马做出来,手法娴熟流畅。萧轶看的出神,老板递给她时,她还不可置信的看着。 萧北棠抱着她回头看宋清浅,牵住她的手,说:“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她一手抱着萧轶一手牵着宋清浅。小桃跟在后面,心里也美滋滋的,脸上止不住的笑。 第142章 “阿娘……轶儿想要吃糖葫芦。”萧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一串串红彤彤令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芦串儿。 “只能吃一点儿。”宋清浅担心她吃坏牙,不怎么给她吃甜的。 萧轶快速点头。 萧北棠抱着她上前,给她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 萧轶忍不住咬了一口,然后伸给宋清浅,说:“阿娘也吃。” 宋清浅咬了她剩下的那半个,萧轶犹豫了一下递给萧北棠,没有说话,有点不好意思。 萧北棠笑着咬下来一个。 “小桃姐姐也吃。”她又热情的伸出手。 搁从前小桃不会拒绝的,但现在…… 小桃笑了一下:“轶儿吃吧,小桃姐姐不想吃。” “噢。” 萧北棠抱着她逛了一整日。 天色快暗了,萧北棠带着他们到了客栈。逛了一整日,萧轶趴在她肩头睡着了。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从第100章 开始的最后这21章是很早很早就写了的,这两天在修改,所以会不定时陆续发完。 第108章 小二笑意盈盈的:“客官,住店吗?” “两件上房。” 小二嘶了一声:“哎呦,客官,不巧,只有一间上房了。” “那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萧北棠要走。 小桃看了一眼萧轶轻声道:“主子,小主子也累了,不如先住下来吧。一间上房,主子们住着也够了。” 小二笑着:“是啊客官,我们这儿的普通房间也不错的,这会儿别的店也没什么好房剩下了的。” 宋清浅忖了忖说:“那就住下来吧。轶儿睡着了,今夜就让她跟我们睡吧。”萧北棠这样抱着萧轶一日,也早该累了。 萧北棠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头乖巧睡着的萧轶,说:“那便住吧。” 萧北棠把萧轶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萧轶砸吧了一下嘴巴,很是可爱。 用晚饭后,萧北棠和宋清浅回到房内,萧北棠坐在床边看着萧轶,满眼温柔:“她真像你,一点也不像我。” 宋清浅揶揄她道:“倔脾气上来倒是挺像你。” “她不倔啊,很乖的。” 宋清浅一笑:“你才与她相处几日。何况我从不惯着她,她也没得任性。” “我看着她,总觉得亏欠她太多,她出生的时候我没能在,长到现在,我才在她身边,还有你,我也亏欠你很多,一个人带着孩子,是怎样的辛苦。所以她讨厌我我也觉得应该。” 宋清浅忙解释道:“她不讨厌你,她有在亲近你。” “我知道,我感受得到。只是她不肯唤我母亲,心中想必还是有怨言的。我会用时间弥补她的。” “她只是害羞,她从我嘴里认识的你,只有美好的一面。” 萧北棠笑了,两人就在床边看着那小小的一个人儿,小手小脚,熟睡着的小可爱。 宋清浅睡到里侧,萧北棠睡在外侧。她们两个额头相对贴在一起相拥而眠,在身体中间形成那么小小的一个空间,萧轶就在这个温暖的小空间里,安稳的熟睡。 清晨,她早早醒了,睁开眼,扑闪个大眼睛看着萧北棠和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又转头看了一眼宋清浅,说不出来的幸福。 她躺着,也不敢动,看着两个大人,尤其是萧北棠。 她盯着萧北棠的眉眼看了又看。 萧北棠突然睁开眼,四目相对,萧轶胀红了脸,忙别开眼。 “醒了?”萧北棠轻声问。 萧轶点点头。 “饿不饿?” 萧轶点头。 萧北棠气音道:“那我带你去洗漱,再用些饭好不好,让你阿娘再睡会儿。” 萧轶点头。 萧北棠穿衣服的能力实在不怎么样,穿了好一会儿才给她将衣服穿好,牵着她出去。 用晚饭后,萧北棠又领着她回屋去。 “你醒了?”萧北棠笑着问正在穿衣服的宋清浅。 “嗯。来,轶儿。”宋清浅朝萧轶招了招手。 “阿娘。” 宋清浅替她理了理碎发,问:“你们做什么去了?” 萧轶答:“我们用早饭去了。” “谁带你去的?”宋清浅明知故问。 萧轶看了萧北棠一眼,指了指她。 “她是谁?”宋清浅继续问。 萧北棠心如擂鼓的等着她的答案。 萧轶犹豫良久才说小声:“母……母亲。” 宋清浅浅笑笑道:“轶儿乖。” 萧北棠心情有多复杂。这两个字她原本没有多奢望听到萧轶说出来。毕竟她这几年令她们母女在外头受罪,她心中的亏欠,岂止一星半点。 这一声母亲犹如千千万万个烟花在她心里一起炸开,千万只蝴蝶飞过来,绚烂迤逦。 她开始贪心了,她想要萧轶喜欢自己这个母亲,十分十分喜欢才行。 她松一口气笑着看着宋清浅。抱了萧轶一整日,胳膊现在还酸着。这算是讨得她的欢心了吧。 萧北棠蹲下招手:“轶儿过来。” 萧轶跑过去。 萧北棠一把将她抱起来,抱着她转了几圈:“呜~” 萧轶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响彻屋内。 接下来的两日,萧轶很黏萧北棠,宋清浅喜闻乐见。 第143章 第四日她们才启程回京。 宋清浅不知道的是,来迎的阵仗远比她想象中盛大的多。 城门口,百官整齐站列,恭敬等候着她们。 萧北棠的车驾到宫门口时,宋清浅才看到浩浩荡荡的人。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宋清浅问。 “他们该来迎的。”她勾唇一笑说出这句话。 百官整齐划一跪地拜迎:“臣等恭迎陛下回京。” 六子上前掀开帘子,萧北棠先下了车,她回身扶宋清浅下来,又把萧轶抱下车。 萧轶没见过那么多人,有点怕,她躲到萧北棠身后,抓着她的衣角。 “平身。”萧北棠沉着声音。 赵子鸣抬眼一霎大喜。宋先生?她回来了,还有个孩子? 宋清浅冲他微微颔首。 萧北棠抱起萧轶,牵起宋清浅的手,拇指按了按宋清浅的手心,看着她,给她定心。她们从百官让出的道中穿过。 百官面面相觑,无人敢吱声。 踏入宫中,长长的宫道,高高的宫墙,红砖绿瓦,金碧辉煌。穿梭在一座座宫宇中萧轶连眼都不会眨了。 “母亲,这里好大啊。”萧轶一时不知道该看哪里,在她怀里转来转去。 萧北棠笑:“嗯,是很大。” 她又看着四处恭敬站着的宫人,问:“这里这么多人,是我们的领居吗?” 萧北棠觉得这个说法很是好笑,她亲了一下萧轶的脸,宠溺的说:“她们不是邻居,轶儿往后会知道。” “嗯。”萧轶的脸还是止不住的四处好奇。 萧北棠带着他们直接到了坤宁宫。杏儿已经带着宫人等在宫里,她领着众人跪下来,笑着说:“奴婢恭迎陛下。” “起来吧。杏儿,都收拾好了吗?” 杏儿笑着:“回陛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她温声对宋清浅说:“走吧。” 迈入殿内,坤宁宫同宋清浅记忆中已经完全不同了,这里按照从前梓晨宫的样子重新布置了。 萧北棠把萧轶放下来,看了一眼宋清浅。 对于宋清浅来说一切都很熟悉,对于萧轶来说,一切都很陌生。 “阿娘,这里好大。”萧北棠跑到殿内转了个圈。“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萧北棠笑着:“嗯,轶儿往后就住这儿。” 萧轶也咯咯的笑:“好想和小语她们一起在这里捉迷藏,她们定找不到我了。” 萧北棠见她高兴,随口许道:“过几日就让她们来陪你玩。” “你真要把她们接过来?”宋清浅问。 萧北棠含笑说:“不止她们,钦天监已经在选日子,过几日我便要立你为后,明媒正娶的迎你入主中宫。她们算是你的娘家人,自然要请他们来喝酒席。” 宋清浅蹙眉说:“萧北棠,我跟你回来,只是不想你无人陪伴,我没想过要为后,我的身份……”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知道,这是圣旨,不是谁可以违抗的戏言。”萧北棠看着她,敛了些笑意,却已不羁的语气在说着这番话。 宋清浅自然是不会畏惧她,但她说的也是事实,不论她宋清浅如今是什么身份,她违抗不了萧北棠的意愿。 昵称: 第109章 “那轶儿呢?”宋清浅垂眸看着还在殿中肆意探索的萧轶,问。 “待她大些,她自己选。” “?”宋清浅其实只是想问,如何向世人解释萧轶的身世,萧北棠似乎完全没考虑过这个。 那只小脱兔的身影在殿中四处上蹿下跳,萧北棠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说:“我欠她许多,往后只想弥补她,让她快乐。我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做不做皇帝。她若是想要做皇帝,储君的位置,只会是她的。她若是不想,随她做什么,我都会给她。” 宋清浅摇了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她还小,还不知道会分化成坤泽还是乾元。” 萧北棠斩钉截铁:“即便是坤泽,她若是想做皇帝,她也做得。” 宋清浅怔愣片刻,她相信萧北棠做得出来,可这件事儿还远着,她如今也不想考虑。 宋清浅忖了忖问:“你要怎么向世人解释轶儿的身世?” 萧北棠漫不经心道:“不需要给谁解释,她是我和你的孩子,我们八年前就成婚了。” “我会恢复宋氏荣光。宋相和你,谁都不必替宋清许担罪。” 宋清浅抿唇不语,她知道萧北棠是为她考虑,其实给她换个身份更简单些。不再是宋清浅,也就不是那个背负叛国谋逆大罪的宋家人。 萧北棠看出她在担忧,说:“不要考虑那些过去,一切有我。我还算不上一个昏君吧?统一中原的功绩够我任性好久,做什么,天下都能容忍。” 宋清浅松了些眉头,点了点头。萧北棠递出手,她牵上去,跟着她往后面走。 “我知道你舍不得轶儿,往后她就同我们住在坤宁宫里。”萧北棠小声在她耳边轻声补了一句:“只是她得住在偏殿。和我们睡在一起,不大方便。” 几乎要咬到她的耳朵。 宋清浅笑了笑。她们重逢不过几日,萧北棠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六子入内禀报:“陛下,忠王太妃带着忠王求见。” 第144章 宋清浅看出她有一点点犹豫,说:“你去见她们吧。我带着轶儿四处看看,她新鲜的很。” 萧北棠点头:“那我去去就来。” 忠王太妃带着萧晚一拜:“陛下安。” 萧北棠笑着抬手:“晚儿来了,朕才一回来,你就过来了,是不是想姑母了?” 萧晚起身笑道:“嗯,晚儿想皇姑母了。” “朕也想你了,正打算明日召见你,你就来了。” 忠王太妃心不在焉的四下打量殿中。 萧北棠猜的到她在找什么。左不过是听说宋清浅回来了,还带着个孩子,所以她才来的如此快。 “皇嫂似有心事?”萧北棠问她。 她吞吞吐吐说:“妾身听闻……” “听闻朕带了个坤泽回来,还有个孩子是吗?”她只字不提宋清浅。 她干干笑了一下:“是。所以才带着晚儿来恭贺陛下。” “嗯,皇嫂也认得的,过些日子,朕要大婚了,还想劳烦皇嫂为我操持一二。” 她推诿:“妾身哪里操持得了陛下的婚事。” 萧北棠本就是故意言之。她故作为难道:“也是,皇嫂还要收拾晚儿。朕还是交给礼部吧。” “陛下说的是。” 萧北棠不再多言,招手将萧晚召至身侧,问:“晚儿,你有个妹妹了,高兴吗?” 萧晚垂眸,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天真还没什么心计,她嘟囔道:“皇姑姑有了妹妹还会像以前一样疼晚儿吗?” 萧北棠闻言冷冷的看了忠王太妃一眼,忠王太妃心虚的垂下头颅。 萧北棠语重心长的说:“晚儿,你记住,皇姑母会一直疼你,不会因为别人而减少对你的情感。但你也是忠王,不能靠着谁的疼爱过此一生。你还要撑起忠王府的。” 她说的很清楚,萧晚的母妃也该听的很清楚。 萧晚走后,萧北棠才去寻宋清浅母女二人。 …… 几日后,赵子鸣得了萧北棠授意,殿上旧事从提,说宋清许为北梁安插入宋家的奸细,其真实身份并非宋濂亲生。 大司马亦上书称赞宋濂清正,为相府平反。 百官看清风向,纷纷请求为宋府平反。 萧北棠当即扮旨复了宋氏荣光,流放的宋氏子弟也得以赦免。于同日下旨册立宋清浅为后。 宋家没落几年,这几日十分热闹,里外都焕然一新,还是曾经那个名门望族。 萧北棠派人到村里去接村民,县官也跟着去了,态度比平日好的很,人也变得和蔼了。村长他们稀里糊涂就被请到了京里。 村长一路上反复赞扬自己的眼光,说他一看就知道萧姑娘不是一般人,原来是个京官,看来比县太爷官儿大多了。还挺守信,说请还真请,还以为她在玩笑呢。 吴婶还玩笑说,她们往后也是有“权势”的人了。一路上村里人欢声笑语。车驾停在相府门口,众人才目瞪口呆。 “乖乖~这房子,也太气派了吧。” “也,太大了吧?” “这萧姑娘官得做到多大了呀。” 村长还有些不放心的跟送他们来的人打听,那人只敢笑笑也不敢透露,管家安排他们住下来,小语四处打量,同萧轶一样,这光景她们也不曾见过。大开眼界,一切都很新奇。 萧北棠不许宋清浅提前回相府,大婚前一晚上才允许她回。她用软磨硬泡的方式留着她在宫里,宋清浅其实看的出来,其实她是不想自己回相府之后,想起父母,伤怀难过。 入夜,萧北棠才肯送她回相府。 “要不,我今夜留在相府陪你,我明儿一早再回去?无人敢说什么的。”萧北棠凑近她,试图劝说住她。 宋清浅推开她:“不成,如今这样已经十分不合规矩了。有轶儿陪着我,你怕什么?” 萧轶嘻嘻的笑着,奶声奶气的保证道:“母亲放心,轶儿长大了,我能保护好阿娘。” 萧北棠大笑,心头才放心一点,毕竟相府如今物是人非,她是真的担心宋清浅会承受不住故地重游的痛。 上一次她嫁她,父母还在,这一次,她还是嫁她,一切都变了。 萧北棠的车驾渐渐走远了。 宋清浅看着宋府高大的门头,和她出嫁那日一样,红幔缠绕着宋府的牌匾,四处张灯结彩,热络忙活,熟悉的那些身影还在,唯独不见宋濂和宋夫人。 宋清浅恍惚间,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不在了,尽管过去了好几年,故地重游,她还是忍不住内心翻涌的难过。 她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紧。 “阿娘,疼。”萧轶险些哭出来。 宋清浅急忙松手,蹲下来拿着她的小手吹了又吹:“对,对不起,轶儿,阿娘不好,弄疼你了。” 她红着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萧轶钻她怀里,说:“轶儿不疼,阿娘别哭。” 说好的不哭,热泪还是沿着她的脸颊滑下来。 若是阿爹阿娘看到轶儿该多高兴。宋清浅忍不住想。 “小轶。”小语她们跑着唤她。 小轶闻言猝然起身。“阿娘,是小语,小芳……” 宋清浅忙用袖子擦了擦泪水,笑着说:“去吧。” 村长他们也出来了。 “回来了?”村长的声音和宋濂很像,只是村长没有宋濂的声音那么中气十足。 第145章 宋清浅恍惚间以为是父亲,她愣了一下,回神笑道:“村长,你们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村长到现在还不敢信,问:“小宋,这是你家?” 宋清浅点头:“是。” “你家这么大啊!” 吴婶笑着:“是啊,开始还以为是萧姑娘家,结果人家说是宋府。” 宋清浅笑了笑:“的确是我家。” “那你有这么好的家,从前怎么还住在村里。” 吴婶大概觉得她太不知道享福。这几天在这里,吴婶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四处都有佣人伺候着。 村里人啧啧称道。 宋清浅却看不出一丝高兴,笑的很牵强。 “小宋,你累了吧,你先去歇着吧,我带他们先回屋了。”村长看出她神色不好,张着双臂,像一张网把大伙儿拦回各自屋。 “轶儿,你和小语她们去玩一会儿,阿娘一会儿来找你。”宋清浅拍拍她的后背。 萧北棠点头高兴的跟她们跑走。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突然爆更,因为之前全是现写现发... 第110章 宋清浅沿着熟悉的路往从前宋父宋母的屋里。那颗松树,岁月无改的屹立在院里。 她轻轻推开门,这里面有人洒扫过,一尘不染。但这个地方始终在记忆力泛起了黄。回忆如同惊涛骇浪拍打她的心墙。 宋清浅一点一点走过,落在宋濂的桌案上,从前,父亲就是日日在这里处理公文到深夜。她远远看过去,灯光下,父亲似乎还在蹙眉执卷。母亲奉上茶水,二人就在这岁月静好里,缱绻一生。 那些画面在她眼前一幕幕闪过,终究还是被一阵风吹动油灯,拉回了现实。 宋清浅还是没有做到答应萧北棠的事,她情绪决堤,哭的撕心裂肺。 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该有多好。母亲那么喜欢孩子,若是见了轶儿定很高兴。 良久,她才虚脱的扶着门框出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缓了一会儿才去带萧轶回自己从前的屋子。 院里那颗梧桐还在。 萧轶笑着说:“阿娘,这里也大,不过没有宫里大。” 宋清浅一边给她脱衣服一边答:“皇宫是最大的家。” “我说我这几天住在宫里,村长他们不信。他们为何不信?”萧轶有些委屈:“轶儿从不撒谎。” 宋清浅安慰她:“轶儿,他们不信不是因为不信你,是这件事儿对他们来说太不可置信了。” “噢。”萧轶失落。 宋清浅看出来她有点不开心:“阿娘知道你不想让人觉得你扯谎对吗?明日他们也要入宫的,到时候他们就信了。” 萧轶瞬间就绽开笑颜,点了点头:“那儿能带小语她们去假山那里捉迷藏了?” 宋清浅笑了笑,说:“自然可以。” “那明天快点儿来吧。儿等不及了。” 她说的其实是御花园,萧轶连着几日缠着小桃陪她在里面躲猫猫。 “小主子,您还没玩够啊,奴婢这腰都要累断了。”小桃无奈笑笑。 “小桃姐姐不会躲,轶儿一下子就找到了。”萧轶灿笑。 “轶儿,你喜欢如今的家吗?” “喜欢,也不喜欢。”萧轶有些苦恼。 宋清浅问:“不喜欢哪些地方?” 萧轶语气委屈:“没有人陪儿玩儿,人是很多,但她们都躲着我走。我一靠近他们就跪下了。” 宋清浅将她安置在床上:“早些睡,一睁眼就到明日了。” 翌日,宋清浅早早起了。她到家中祠堂祭拜先祖,又将父母的排位仔细擦了擦。拜别他们。 宫里来了人,浩浩荡荡的带着凤冠霞帔,替她梳妆打扮。 相府门口也水泄不通,禁卫军得了指令,很快到相府疏通。怕误了正事。 “这宋府不是落寞了吗?”街边人议论纷纷。 “嗨,你没听说,陛下为相府平反了吗?” “叛国罪还能平反?” “听说查清楚了,宋清许啊是奸细来的,只可惜宋相因为一个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奸贼送了性命。”一老叟惋惜。 “可不是嘛,宋相爱民如子,就被这贼人生生害了。好在陛下英明。” “那如今宋府也算是沉冤得雪,宋小姐本就该是皇后,如今也苦尽甘来了。” “真是曲折坎坷啊!” “……” 村长等人也起了大早,高高兴兴的等着吉时,村长还特地的理了理胡须,看起来精神许多。 萧轶一直待在宋清浅屋里,看着她梳妆打扮,好奇的见她一点点涂上脂粉,薄唇染上朱红,带上凤冠,穿上厚重端庄的凤袍。 一身正红色衬得她更是光彩照人。 屋里此时挤满了人,但也都远远的不敢靠近她,生怕离的近了碰坏那珠翠。 她慈母柔笑,冰冷的珠翠被她染上温度。 小桃想着,小姐终究是同以前不一样了的,她从前清冷淡雅,如今也平易近人,贪恋人间烟火了。 就像今日这屋里挤满了人,搁从前她定是不喜的,但她如今笑意不减,是真的高兴他们能来的。 吴婶等人眼睛都看直了,这还是那个小宋吗?大户人家的小姐成亲都这般华贵吗? 第146章 “小宋,真是天仙下凡啊。真……好看!” 她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 刘嫂打趣她:“哎呀,你瞅你那点子墨水,夸人都不会。这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吴婶不好意思笑笑:“可不嘛,我就是乡野村妇,不会夸人的。” “阿娘好美。”萧轶头上用红绳绑着小揪揪,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喜气洋洋的。她飞扑到她怀里。晃得宋清浅满头珠翠叮咣作响。 宋清浅莞尔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小宋啊,萧姑娘家在哪儿?我们一会怎么过去?不然我们先行一步?”村长问。 这是在娘家,宋清浅父母已不在,到现在也没人告诉他们要怎么过去。人又多,一般送嫁也没有那么多人的,可是也没见这府里摆喜宴,村长怕给她添麻烦。 宋清浅笑答:“村长,一会儿会有马车来接你们过去。你们等着便好。无事的,她都安排好了的。” 刘嫂也打趣她:“哟哟哟,她,好甜啊,小宋。” 吴婶笑着:“萧姑娘一会儿该来接新娘子了吧?” 宋清浅说:“她恐怕来不了,她在家中等我。” 众人面面相觑,这……果然高门大户规矩不一样。 自古没有皇帝亲自接过亲,按照礼制,萧北棠该在大殿中等着她去,行跪拜大礼,受百官朝贺,所以宋清浅也就这样答了。 “小宋,你,不是妾吧?”吴婶低声问。 “瞎说什么呢,你瞅小宋这身喜服也不能是妾啊。”村长斥她。 “那,夫君不来接……我听说正妻都是来接的啊。”吴婶声儿越来越小。 小桃一笑:“吴婶,心放进肚子里吧。我们小姐带的是真真正正的凤冠。” 众人其实没太听懂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比方。她头实是如假包换的凤冠,喜服上是金丝绣线绣的凤凰,是只是村里人认不得这一身衣裳。 昵称: 第111章 “吉时已到。” 鞭炮声四起,喜庆一瞬间渲染天地,红毯从相府铺到宫里,众人也兴奋起来。萧轶被小桃带着跟在她身后。 “这架势,乖乖……”村长直了眼。 门外金顶红轿已在等着。她手持却扇缓缓出府,杏儿笑意盈盈的扶着她上车。 她才进轿门就被拉进去。她跌坐入人怀里,她一声惊喘,以为是刺客。匆忙起身却被抱住,她回头一看,萧北棠灿笑着看她。 她松一口气,轻轻锤她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萧北棠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宋清浅嗔怪道:“你想来,谁能拦得住?” 萧北棠叹了一声:“我想你。想早点见到你啊,我本来一大早就要来的,大婚礼节繁琐,又是祭祖又是祭天……” “你这样,礼官又要抓心挠肝了。”宋清浅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她换过衣服来的,本来,她该是一身衮服冕冠才是。如今穿着一身正红色喜服,金冠束发,恣意潇洒,只是眉峰间还是隐隐的透着帝王的傲气。 萧北棠不以为然道:“繁文缛节,不要也罢。再说了,寻常娶妻都是要高头大马来接的,原本我也想这样的,他们怕引起骚乱,死活不肯允。” 宋清浅笑了一下,她这样说,其实宋清浅心中还是很暖的。她能来,她也是暖的。萧北棠待她从来都只论夫妻,不论身份。 “轶儿呢?”萧北棠问。 “我让小桃带着她。” “也好。”萧北棠又牵起她的手。 她看着宋清浅,气声道:“浅浅,你好美。” 虽说已经不是刚出阁那会儿了,宋清浅还是觉得脸热了一下,大约此刻也是绯红的。 比上回她大婚还要热闹,整个长安,都铺上了喜庆。街中百姓纷纷前来看热闹。街道两边水泄不通。 这件事儿早成佳话传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嘈杂。 萧北棠听着外头的声音,勾起嘴角,有些得意。 宫里四处都是喜色,真是久违了。连宫人今日也被特许戴红色配饰。在宫中穿梭忙碌,像一个个会走的灯笼。 宫中侍卫带着红巾,威武气派。 萧北棠在众人注视之下下轿,她笑着回身伸出手,宋清浅的青葱玉手轻轻放在她掌心。萧北棠扶她下轿。 “陛下怎么从轿子里出来的?”底下人小声议论。 “快别说了。”旁边的同僚打断他。 从她为宋家平反,声势浩大的立宋清浅为后,朝中就已不能再对此事有微词了。 她们牵着手,步伐同频踏过御道朝大殿走。萧轶拿着玉如意走在她们前头。 宋清浅微微侧目看她,萧北棠带着浅笑,却有赫赫威仪。她掌心滚烫,握的很紧。不是紧张,是在做她心中最重要的事。她认真又庄重的注视前方。 角声阵阵,钟鸣鼎食。 群臣跪拜,齐声道:“恭贺陛下,皇后娘娘新禧。” 声动震天。萧轶无措的回头。 萧北棠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继续往前走。 大殿门吱呀打开。 昏黄的日光照进大殿,萧轶先踏进去,小小人儿的影子嵩高在大殿中。 萧北棠紧紧握着宋清浅的手,一步一步往里走,庄重而肃穆,走上那个金灿灿的御座。 第147章 萧北棠牵着她一同在了龙椅之上,礼官不敢言说什么,只能垂下头。这中间什么皇后向皇帝行大礼,也自动略过了。 百官浩浩荡荡入内。 “跪。” 众臣撩起厚重官服的下摆,齐刷刷正色下跪。 “山呼。” “万岁。” “山呼。” “万岁。” “再山呼。” “万万岁。” 萧北棠沉声:“众卿平身。” 丞相亲写祝词,将祝词高声朗诵,声若洪钟响彻大殿。 萧轶小小年纪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跪下。但她很懂事,乖巧站在一边,不问也不出声。 礼毕,宋清浅被送回坤宁宫,萧北棠还得去宴上待上片刻。 村长他们才到宫门就傻眼了,萧轶这小丫头说的竟然是真的。那萧姑娘的真实身份是? 众人不敢再想,木讷的被领去了筵席。 怕他们不习惯,萧北棠专门为他们准备了酒宴,同朝臣分开了。 大伙见到琳琅满目的酒席,惊讶不已。 “这萝卜还能雕成这样?” “这是豆腐?这见都没见过,真是开了眼了。” …… 六子笑着进来,说:“诸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吃好喝好。” 这是皇宫,村长无措的不知道该跪还是不该跪:“多谢,多谢。” “诸位不必拘束,慢用。”六子留下话便退了出去。 村民们也顾不得想,这么些山珍海味,先吃饱了再说。只有村长心里惴惴不安。这萧姑娘怎么办个婚事办到宫里来了。 坤宁宫里,宋清浅安静的等着,同第一回 天差地别,回想起从前初见萧北棠的那些日子,她不禁失笑。 门口宫人行礼道:“参见陛下。” 她进来,看着宋清浅,眉眼带笑。 “共牢而食,合卺而饮。”礼官高呼。 宫人呈上两瓢酒。 她们各取了一个,相视一笑,一同饮下。 众人跪下讨赏:“恭贺陛下,娘娘新禧。” 萧北棠高兴道:“赏。” 宫人领了赏退出去。 宋清浅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只去提了杯酒便回了。我还有要事未做。哪能陪他们浪费功夫。” 萧北棠牵着她起身到案前。宫人早已铺好纸笔。 “我们来立婚书。”萧北棠深情缱绻的看着她。 宋清浅不解:“婚书?” 萧北棠点头,提笔蘸了墨:“民间成婚,夫妻双方会立婚书以示郑重。 她顿了顿,将她深深藏在眼里:“浅浅,上次大婚,我到如今还在悔,悔我无知,不曾与你许山盟海誓,不曾与你饮过合卺酒,将你一人丢在梓晨宫,我一直觉得一定是这样我们才会分开。” “再来一次,便什么也少不得。” 宋清浅听她如此说,便也郑重起来。 萧北棠一笔落下,笔锋如铁画银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萧北棠将笔递给她。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宋清浅落笔生花。 萧北棠将婚书郑重收进镶金楠木盒中。牵着她回到床前:“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事了。” “?” “洞房。”萧北棠将她轻轻压在床上,看着她,眼波流转,刚要吻上去。 “阿娘。” 萧北棠忙从她身上起开,二人理了理衣服。 宋清浅清了清嗓子:“进来。” “阿娘,母亲。轶儿来道喜。祝愿阿娘,母亲白首到老。”萧轶跪下磕了个头。 “乖,轶儿快起来。”萧北棠招手。 萧轶跑过去,钻她怀里。 “怎么不跟小语她们一起玩?” 她正色道:“今日是阿娘,母亲大喜的日子,儿得来道贺。”也不知是谁教她的。 萧北棠大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轶儿真乖,母亲和阿娘还有事儿要忙,你先去找小语她们好不好?” 萧轶天真的说:“你们要忙什么,轶儿要帮忙。” “呃……”萧北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清浅,又说:“轶儿听话,去找小语她们。” “噢~”萧轶也没缠着她们,毕竟找小语她们也很重要。 小桃牵着她离开。 宋清浅嗔怪道:“你在小孩子面前,乱说什么。” 萧北棠一笑:“她又听不懂。” 宋清浅白了她一眼:“她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吗?不正经。” 萧北棠哄她:“好了,新婚之夜,不可置气的。” 宋清浅突然想起什么,抓着她的衣袖问:“说起来,村长他们你如何安排的?” 萧北棠顺势手不老实的从她衣服里游走,声音蛊惑:“你放心,我将他们单独安排在别处了。” 她欺身压下去,吻上宋清浅的唇,几乎令她窒息。 宋清浅推开她,急促的喘息。 昵称: 第112章 萧北棠不顾,又欺身上前,吻住她。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 宋清浅被她封住唇又动弹不得,被迫承受她的浓烈爱意。 宋清浅呜咽着回应她,良久她才挪开薄唇。 第148章 “这才是今日的头等大事。”萧北棠轻喘着在她耳边呢喃。 她今日有些过分,比起往日更甚。她啄遍宋清浅周身,留下一颗颗清晰的印记。 浓烈的信素充斥着整个寝宫,缠绕着两个人,宋清浅早已情动,随着她摆弄。 朱纱轻摇,一室旖旎。贪了一夜的欢。 天光初现,日月挂在同一个天空。 “阿娘,母亲。”萧轶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她们寝殿门口。 “小主子,慢点。”小桃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 六子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小主子,小点声,时候还早,陛下和娘娘还没起身呐。” 萧轶忙捂嘴,良久,天光大亮,萧轶等了又等,她将手中不知何处寻来的枝丫朝地上一扔,嘟囔道:“阿娘几时这般懒了。” 六子笑着哄她:“小主子不如先去用膳,晚些时候再来。” “我不,我要和阿娘一起用。”萧轶气鼓鼓的朝门口一坐,双手托腮。 小语她们昨夜回相府了,她还想着和她们一起在假山中嬉闹呢。今日不知道村长他们还会不会进宫了,小萧轶小小的人儿,大大的心事。 “杏儿。”里面传来宋清浅的声音。 萧轶比杏儿反应快,她猝然爬起,抢在众人前头推门进去。 她蹙着小小的眉头,急得很:“阿娘,你可算醒了。”萧轶担忧的望着她的细白长颈:“阿娘,你脖子被虫子咬了!” 宋清浅也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上,轻声:“嘘,你母亲还睡着,别吵醒她。” “噢……”萧轶不高兴的应了一声。 杏儿带着宫人轻手轻脚入内,伺候宋清浅梳洗穿衣。 她坐到镜子前看着颈上的紫红痕迹暗暗叹气。今日还要见人,这成何体统。 萧轶急得很,在屋里直打转,一刻安生也没有。 “阿娘你快些。”萧轶张着嘴发出轻微的声音。 “?”宋清浅不解的看着她。 “小主子想去相府。”小桃轻声替她回答。 萧轶极速点头认可她说的。 宋清浅朝里面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萧北棠还没醒。 她穿好衣服,蹲下来,小声跟她说:“晚些时候她们自会入宫,轶儿乖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真的?”萧轶两眼放光忘了收声。 屏风挡住的里面,萧北棠翻了下身,喘了口气。 萧北棠声音还有些未清醒,问:“是轶儿来了吗?” 萧轶闻声,跑进来,伸着脑袋看着她,有些小大人的语气:“母亲,天已大亮,该起了。” 萧北棠见她蹙着眉头,不大高兴的看着自己,笑道:“你在怪母亲起的晚吗?” 萧轶不否认,语气还带着气,母亲还把阿娘带坏了,她又说:“轶儿在门口等了好久了。” “往后殿下来了,不必让她在外头等。带她进来便是。”萧北棠淡淡吩咐下去。 她随口一句也是圣旨,杏儿等人恭敬应是。 “阿娘说,小语她们今日还要进宫来,是真的吗?”待了几日,萧轶好像知道了这个家是母亲说了算。 “你阿娘说是,自然就是。”萧北棠轻轻捏她粉扑扑的小脸。 “喔~太好了!”萧轶高兴的在屋里转圈圈。 萧北棠看着她大笑。 宋清浅瞧着这一对母女,笑着摇了摇头。 “轶儿你先跟小桃姐姐出去等一会儿,阿娘和母亲一会儿就来陪你用早膳可好?” “嗯嗯。”萧轶重重点头,主动牵上小桃的手。 宋清浅则唤了人来,伺候萧北棠洗漱。 洗漱后她又令送衣服的宫人退下,亲自伺候她更衣。新妇新婚头一日是要侍奉夫君更衣的。 “睡得好吗?”萧北棠挑眉,明知故问。 折腾她一夜,宋清浅说什么她都不肯停。 宋清浅勾唇,只是继续拿来中衣,替她穿。 她却使起坏,趁她转身拿衣服的时候,从身后抱住她。 宋清浅腰身一躲,却耐不住她抓的劳。 “怎么不理我啊?”萧北棠撒起娇。 宋清浅仍是不理。 “这是怎么了?”萧北棠又问。 宋清浅挣脱她:“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我这脖子上的痕迹,如何见人?” “我看看。”她伸手摸了摸,趁她不备又亲上去。 “萧北棠!” 萧北棠笑着抱住,温声哄她:“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往后再不会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了。” “哪儿也不许。”宋清浅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冷了她一句。 “嗯~”她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样子。 宋清浅接着替她穿衣。 “对了……那个……”萧北棠有些吞吞吐吐的,目光还有些闪躲。 “怎么?” “浅浅,有件事儿,我得向你坦白,后宫那些妃子,不是我本意要纳的,她们成日在我耳边提,我实在烦了,就想着选几个堵住她们的嘴也好。”她握住宋清浅给她理衣服的手,表着衷心。 “嗯。”宋清浅只淡淡一个字,看不出喜怒。 “当然……我也有错,我当时赌气,让六子他们选的……可能……可能……”她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宋清浅看到那一张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会否生气? 第149章 “可能什么?” “可能……长得都有些像你……”她支支吾吾,几乎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嗯。”宋清浅又是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继续替她穿衣。 她看着宋清浅,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你见过?”良久宋清浅才问。 “只见过一个……”萧北棠忙解释。 “嗯。”又是一个字。 萧北棠补充:“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没幸她!我当时只是为了让忠王太妃死了那不纯之心,我连同个屋子都没和她睡。” 她又撒起娇:“浅浅,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知道。”两个字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萧北棠正拧眉想着,又听见宋清浅悠悠道:“你是皇帝,三宫六院,不是常事?” “我答应过你,绝不纳妃的。是我食言了。” 宋清浅淡淡道:“那些话,我并未在意,你的身份是这样,我就必须接受这些。” 其实说不醋是假的,宋清浅心里自也是不好受的,当初替她选妃,她就几夜都不曾歇好。 宋清浅沉默片刻说:”我嫁过一回别人,你也娶过别人,我嫁她是假,你纳妃也未成事实,就当做,我们都对不起彼此过一回,我们扯平了。” 昵称: 第113章 宋清浅说这番话不过是向她解释,她与陆无忧从未有过什么,那不是过一场假的婚事。 宋清浅最后替她理了理衣领,转身往外走:“传膳吧。轶儿,过来用膳。” 什么叫扯平?萧北棠跟出来,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她。 宋清浅照顾着萧轶,没再理会萧北棠。萧北棠没滋没味的吃了点粥。 她一定生气了! 饭后,宋清浅让小桃带着萧轶先下去。她是皇后,后妃该是来同她请安的。她还需见过她们才能得空。 萧北棠没走,像个跟屁虫一样在她后头转悠。 “陛下还不走?” 萧北棠干笑一声:“我今日无事,留下陪你。” “皇后娘娘,瑜妃等人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六子温声提醒。 宋清浅看了萧北棠一眼:“陛下还要留下?” 其实原本没什么,只是四个和她相似的女人与她共处一室,还是她亲自费心选的,这就有点尴尬了。可恨是萧北棠还没眼色的不肯走。 萧北棠丝毫未察觉她的点点不快,反而笑着说:“嗯,留下陪你。” 宋清浅沉默一瞬才道:“请她们进来吧。” 宋清浅端坐下来,萧北棠也跟着坐下。 她们一个赛一个明艳,款款入内,她们是来请安的,没想到还能见到萧北棠。于是有的人开始后悔穿的不够好看,有些则开始想着,待会儿要如何给她留下些印象,引起她注意。 几人如扶风杨柳般曼妙着身姿跪下来:“陛下安,皇后娘娘安。” 宋清浅淡笑的时候,总是能给不同的人不同的印象,萧北棠觉得她在不开心,其他人则觉得她矜贵高冷。 尤其她从前就是相府嫡女,后来更做了两年多的太女妃,身上的气度早就不似寻常高门大户的小姐那般故作矜持。 她举止间的从容淡定加上的绝世的容颜,宛若高山顶上的一株独放的雪莲,高不可攀。 萧北棠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除了瑜妃,她一个也不认得。 她留下来,是怕宋清浅看到这一张张酷似自己的面孔,动了气。她好及时哄她。 宋清浅见她半晌不开口才到:“免礼。” 不得不说,照着她模样选的,都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像总归不是,总觉得哪里差一点,便没那么入得了萧北棠的眼。反令她生厌。 她们不住的暗暗看萧北棠,又打量宋清浅,这个传说中陛下心尖尖儿上的人。 “本宫今日头回见诸位,备了些赏赐,还望诸位不弃。”宋清浅抬手招来宫人。 她选了些金银玉器,在宫里,赏赐妃嫔左不过这些。 萧北棠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清浅看,再未向殿中投去一个目光。使得那些有心在此刻给她留个印象的妃子做了些无用功。 萧北棠察觉宋清浅神色平静,才松一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口。她怎么就没想到在她回来之前先一封诏书,将这些人遣返了呢。 “往后,还望诸位同本宫一起尽心侍奉陛下,为陛下绵延子嗣。”宋清浅平静的语气就像秋日结的霜露,看似温和,实则如冰刺骨。 绵延子嗣?萧北棠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手一抖杯子都没放稳,她猝然起身躲开飞溅的茶水,茶盏碎了一地。 滴答滴答。茶水由急到缓流下,跟萧北棠心跳的节奏一样。 宋清浅神色淡定的做在一旁,纹丝未动。 有那自以为机灵的掏出帕子,温温柔柔的到萧北棠跟前想关怀她。 还不止一个。 只是她们的手才一伸向萧北棠,就被她愠怒的冷脸吓了回去,再不敢靠近。 宋清浅看了她一眼,才不紧不慢的说:“你们先回去吧。” 几人跪安后,宋清浅招呼人将她打翻的茶盏收拾了,也没理会她,带着人去寻萧轶。 萧北棠跟在她后头,寸步不离。 宋清浅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只片刻就消失了。 她是什么母老虎吗,她至于这么怕她? 第150章 萧北棠其实只是心虚。心虚当初她的一念之差。 她听到绵延子嗣四个字的时候,心中一惊。宋清浅一定不高兴了! “阿娘,阿娘,小语她们几时来?”萧轶将她的宝贝如数家珍通通搬出来,摆放在大殿中的地板上。这是她们回京前在苏州府带回来的。 “快了,不如你去宫门口迎一迎他们。” “可以吗?”萧轶瞳孔的光汇聚成亮晶晶的星光。 宋清浅笑着牵起她说:“走,阿娘同你一起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萧北棠试探着问出口。 宋清浅好似没听见,没有搭话,径直牵着萧轶走了。 萧北棠快步跟上,从另一边牵起萧轶的手。 昨晚到后面,村长多番打听,才知道萧北棠的身份,然后村里人就炸开了锅。 村里有些人竟然做起来官派,同当今陛下和皇后娘娘成了朋友,那富贵还远吗? 只有村长一整夜没睡好。今早顶着一张愁眉苦脸。村民们一路上心扑通扑通的,村长紧张的腿直抖。 宫门口,萧轶眼巴巴的等着,望眼欲穿。 车驾才映入眼帘,萧轶就已合不拢嘴。 “小语,小芳……”她跳着招手。 远远听见她的声音,村长心一紧,车里的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原先说不紧张的那些人腿都开始抖起来,嘴唇煞白。 帘子掀开,村长咬咬牙带头下车,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敢抬,朝着前头扑通就跪了下来,村民们紧随其后,跪了一片。 “草民,草民等有眼无珠,冒犯陛下,娘娘,陛下饶命。”声音抖着,还带这些哭腔。 村民们也跟着连连叩首。 宋清浅忙上前扶他:“村长,你这是做什么。” 宫人见状上前一一将她们扶起。 村长仍佝偻着身子,腿不住的颤抖发软,他用手扶着才勉强站着。 萧北棠弯着眉眼笑着说:“诸位不必如此害怕,你们是皇后的家人,过去几年,承蒙你们的照顾,我请你们来,是为了感谢你们。” 还是没人敢抬头。 萧北棠拍了拍萧轶的肩头,示意她过去。萧轶只想着和小语玩,也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她跑到人群里,牵起小伙伴的手,拉着往宫里去。 小孩子还没什么概念,小语她们跟着她往里面走,村里的小孩子都跟着去了,嬉嬉闹闹的。 大人们才稍稍轻松一点点。 萧北棠又笑着比在村里还没架子:“诸位,还是不要在宫门口站着了,进去吧。” 见无人敢动,她才转身先走。宋清浅跟在她身侧。 六子笑着做请,村长他们才笑着点头跟着宫人往里走。 昵称: 第114章 昨日来的时候,是在前朝大殿里,巍峨宫墙也吓了他们一跳。今日带着他们到了后宫所在,处处景致交错。众人松懈下来一点,四下稀奇的看着。 平头百姓哪得什么机会入宫,骄傲感又油然而生。 尤其是御花园的景,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景致,听人家说皇宫里面富丽堂皇,脑海中所想也不如所见壮观。 吴嫂攮攮身旁夫君声音极轻:“孩子她爹,你看那个。” “看到了看到了!” 众人只敢小声议论,生怕声儿太大。 几个孩子已经在御花园的石林穿梭玩耍疯了。村民们才更是放松一些。 萧北棠看着嬉闹的几个娃娃,说:“诸位其实不必拘束,皇后拿你们当家人朋友,你们自然也是朕的家人朋友。一是朕金口玉言,说过大婚之日会请你们,自然要做到,二是,轶儿也成日念叨着她的这几个发小。所以今日才特地请诸位到宫中来。” 她带着众人到御花园的露天观景台,已经命人摆好了桌椅。 她先坐下来,然后抬手下压道:“坐。” 宋清浅笑着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位置:“吴婶,坐吧。” 众人犹犹豫豫的各自落座。 萧北棠问:“这几日在京中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习惯……”村长一边那袖子擦汗,一边疾速点头,语气恭敬但是一听就是在应付。 天早已不算热,他只是坐着便汗如雨下。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官了,太要命了。 “习惯习惯……”众人也应承。 他们还是一样的放不开,跟在村里的时候全然不同了。 萧北棠让禁卫军退了再退。头一回鱼龙混杂入宫那么多人,禁卫怎敢不防!众人才松一口气,坐姿稍稍放松一点。 宫人呈上了样式多种的糕点,吴婶眼看着想吃又不敢动。 “吴嫂,你尝尝这个。”宋清浅示意小桃将她指的那一盘递给了吴嫂。小桃如今是皇后贴身掌事女官,穿着打扮也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 吴嫂干笑一下拿起来。两眼放光:“嗯,好吃!” 然后就有人忍不住跟着拿起面前的糕点藏起来。气氛又好一点。 “阿娘,你看我!”小语站在石林上面挥手。 “哎呦乖乖,慢点。”李嫂忍不住担忧出声。反应过来有很快捂住嘴。 “阿娘!” 几个孩子都挥着手,欢声笑语。 大人这边也跟着笑。 宋清浅顺势说到:“孩子们还同从前一样,我也待大伙儿也一样,只是其实大家这样拘谨,反倒让我觉得对不住大家。” 第151章 吴婶和她做了几年的领居,听她这一说也有点难受,率先开口道:“小……皇后娘娘,我们都是些村野,没见过世面,您别见怪。” 宋清浅笑着:“吴婶,你还同从前一样唤我小宋便好。” 吴婶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好,小宋。” “你说我怕什么呀,我和你做了几年领居了,那也是过命的交情。对吧,小宋。”她像是吃醉了一样,中气十足的说着。 “是。”宋清浅笑答。 众人也跟着笑。 李嫂松快下来,笑着说:“说起来,吴婶还真是小宋的救命恩人,当初小宋怀着身孕,生的时候那个险啊!还多亏了吴婶。” “是啊。”村里人都知此事。 “可不是吗!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惊呢。” 萧北棠心里咯噔一下,蹙眉看着宋清浅,她从来没跟自己说过生轶儿的时候的事情,好像除了宋清许叛国那件事儿,所有事儿在她眼里都是云淡风轻的过去。她也没想起来问,这么大个孩子就在自己眼前了,好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萧北棠不确定的问:“生轶儿?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陛下,您不知道,这坤泽生子,如同鬼门关走上一遭。当初小宋怀着身孕到村上的时候,才四个多月呢,身子虚着呢,一看就是有孕初期没好好将养身体,加上她忧思过度,胎气不稳。后来小宋出了钱,我们给她找了工匠搭了那间屋子。我一看她这弱不禁风的,也不成啊,这都快要生了,身子若是撑不住,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张嫂接话:“是啊是啊,我们隔三差五给她送鸡蛋,羊奶。吴婶养的母鸡,给她连着炖了一个月呢。” 宋清浅失笑:“我如今响起鸡汤还会犯恶心。” 大伙哄笑,只有萧北棠还皱着眉。 吴婶接着说:“后来,她人总算丰满起来一点点,看着也有了点气色。到生那天,外头滂沱大雨,我们村里头的几个人想着安全起见,从城里给她请了个产婆,谁知雨太大,产婆来不成了。” “小轶儿又胎位不正,我们几个人吓坏了,小宋疼的撕心裂肺的。我们几个人只能硬着头皮给她接生。” “那天雨大的呀,小萧轶头一出来,就嘹亮的哭出声来,比外头雷声还大,没过一会,天就大晴了。” 吴婶说这话,再看看萧轶,才觉得天象这一说,有时候还真的很准,萧轶这命就不能是个普通人。 “只是生孩子太费力气,小宋啊昏迷不醒,小桃一个人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离开,我就让村里人感紧去进城找大夫。” 萧北棠眉头越皱越紧,如今听来,她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若是当时她在,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 她怔怔出神,紧紧握着拳头。这些她毫不知情。 “后来真是,雨是停了,地上还泥泞不堪,一去一回,耽误了好久的功夫。小宋的气息都弱了。眼看就没了生气。我突然想起来小宋有些银钱,家里会不会有什么能救命的药。小桃惊魂未定,翻箱倒柜,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她放在枕下的玉佩,我想着,有个念想,或许她能撑住,就将那玉塞她手里。” 萧北棠险些绷不住,她手轻颤着,仿佛她此刻身临其境。 吴婶从回忆里走出来,叹了口气笑道:“好在,大夫也及时来了,小宋也争气,挺了过来。” “是啊,我们一帮子人轮流照顾她跟孩子,小萧轶刚出生就能吃,她身子又弱,奶水……”吴婶看了一眼萧北棠,在这里讲这些会不会不妥,却看到萧北棠十分认真的在听:“奶水不足,我们家羊,那段日子可遭了罪了,奶水都要被挤干了。” “后来那只羊的奶还喂过张婶子的孙女呢。真是只福羊。”吴婶有些骄傲。 李嫂打趣她:“可不是嘛,肉还好吃,是不是?” “那……再不吃就老了的。” 众人哄笑,只有萧北棠突然起身说:“朕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大步离开。走出两步去,她眼里噙的泪才滑落下来。她走的更快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她只知道自己很急,只知道自己已经片刻也宁静不下来。 宋清浅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她知道萧北棠知道这些会难受,她一定是不想在人前失仪。 “萧……陛下怎么走了,该不会是我说奶水这样不雅的字眼儿惹恼她的吧?”吴婶有些担忧的问宋清浅。 宋清浅笑着摇头,劝她别担心。 “村长,你们先吃些东西,御花园的景致十分好,你们也可随意逛逛,不必拘束。”宋清浅说完起身颔首朝着萧北棠的方向去。 宋清浅一路跟着她,眼见她进了梓晨宫。 昵称: 第115章 “萧北棠?”宋清浅踏进梓晨宫,找她的身影。 梓晨宫如今没人住,只有人日常洒扫,里面很大也很空,所以寂静,还有她隐隐的回声。 她往里走,萧北棠在寝殿里,抱膝靠在床边。十分内疚自责,她红着眼圈抬头看着宋清浅。 泪痕清晰可见。她眼里的光碎了,碎成聚不起来的迷惘。 宋清浅走上前蹲在她跟前,替她拭泪,笑着说:“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萧北棠眼泪又决堤了,向前一跪,紧紧抱着她。 第152章 “你,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她泣不成声,身体剧烈颤抖。 她的心像是被凌迟:“若你有事,那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都过去了,萧北棠,都过去了。你不必自责,也不必心疼,我如今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吗。我知道我错了,我有时候也在想,我为什么要浪费那些日子,明明近在咫尺,我却生生浪费,苦了你也苦了自己。”她也难以平静,和萧北棠重逢以来,她有时候看着萧北棠,心里万分后悔。 “就像你说的,我们有多少岁月可供回首,又有多少时间可以再浪费?” 萧北棠抱的更紧了,像是怕抓不住她。 “你以后,都不许再离开我了。再也不许了。”萧北棠抽泣着。 宋清浅抚她后背,温声安慰:“好~我是你的皇后了,我们只能生同寝,死同穴。” 良久宋清浅说:“你呀,方才突然走了,吴婶还以为她说错话了。” 她还没完全平静,声音哑哑的:“那我现在就回去。” 宋清浅扶她起来,牵着她坐在床上,轻叹一声说:“算了,眼睛红成这样,有损帝王威仪,我们就在这儿待一会儿,等午膳再回去。梓晨宫...也许久不曾来过了。” 她们坐在这间承载着两人许多回忆的屋子里,回忆过去,那些过往还历历在目。 “那块玉真的有给到你力量吗?”萧北棠突然偏头问她。 宋从身上掏出那块玉,握在手里摩挲良久,说:“这块玉我不离身的。” 萧北棠也缓缓掏出自己那块儿,说:“我也一样。” 萧北棠越想越委屈,嗔怪道:“所以你真的该请罪,我们本可以早些过上如今这种日子的。” 宋清浅笑,问:“那你说,要我如何请罪?” 萧北棠抱住她,叹一口气:“罚你一辈子都要被我缠着。” 宋清浅的教养是她不大喜欢白日里做些荒唐事,除非潮期,不受控制。她也极少主动。也轮不到她主动。 但她此刻却很想和萧北棠在这个地方,痴缠。 她递上一个吻。萧北棠猝不及防。她的信素裹着萧北棠。 萧北棠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你想在这里?” 宋清浅红着脸不答。 萧北棠又惊又喜,宋清浅主动就罢了,还是白日里主动,当真极其难得。 她熟练的吻回去,吻得宋清浅头皮发麻。她知道宋清浅的每一处敏感,游刃有余的带她入云端。 在她们曾经的榻上,一番云雨。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萧北棠从背后抱着她,手指摩挲她光滑如玉的肩头。 “你不喜欢?”宋清浅反问。 “怎会,特别喜欢。”她黏糊糊的说。 “你方才说,这辈子都要缠着我,我只是有一点心酸,我是不是不够黏你?”宋清浅转过身,正色问她。 萧北棠摇摇头:“我觉得你就是这种性子,做不出寻常坤泽那些勾人媚态,也不喜欢曲意迎合,更不会伏低做小,向人讨欢。而我喜欢的,就是这个你。” 宋清浅又问:“可你不希望我同其他坤泽一样温温柔柔的,娇娇弱弱的吗?” “你不温柔吗?我觉得你可温柔了。而且你待我好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喜欢你的每个样子。”萧北棠的手指划过她的鼻尖,嘴唇,游走在她耳畔。 她们安静躺了一会儿,宋清浅便先起身了。快到午时,该去同村里人一起用午膳了。 长秋殿已摆好筵席,宫人将村长他们引到此处。萧北棠和宋清浅不多时也回来了。 “诸位,御花园逛的如何?”萧北棠笑问。 吴婶说:“好看,那么大块儿空地,不种菜可惜了。” 此话一出,引得哄堂大笑。 “哎,你们笑啥啊,那咱们农民见到如此肥沃的土地,可不就想种地嘛。” “说的也是,咱们也赏不明白那景,要是看谷子好赖也许能看明白。” “咱们呐,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人家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不都是这样喝喝茶,赏赏景的。” “对对,还是孩子们更开心一点。” 萧北棠原本饶有趣味的听着她们说话,听他们谈起孩子才出声道:“说到孩子,朕有一事想同李嫂,顾嫂商量。” “陛下言重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何谈商量啊。” “轶儿自小和小语她们玩在一起,如今她一个人在宫里孤单,真想同你们商量,能否让她们留下来做轶儿的伴读?”萧北棠谦和的和她们商量。 “这……”她们有些犹豫。 萧北棠看出她们的犹豫,又说:“朕知道你们舍不得孩子,因此,朕会在京中给你们安排住处,她们只需白日入宫便好,这样,可还好?” “可我们家中还有田地牲口……” “哎呀,李嫂,你傻不傻,这是泼天富贵啊,小语长大那是要做官儿了,你还惦记你那几亩田呢。你那几亩田能让小语往后发达呀?”吴婶看她犹豫,提点她。 “说得也是啊。”李嫂回过味儿来。 “朕会给你们在京中开个铺子,也好让你们有些事做。” “那可太好了。”李嫂藏不住高兴。 萧北棠牵着宋清浅的手笑了一下,说:“虽然你们照顾浅浅和轶儿的时候,没求过回报,但朕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村里的人若想入京,朕会为你们安排营生,若是不想,朕会赐良田千亩。” 第153章 村民们兴高采烈的商议起来,意见不一。 “先用饭吧,你们这几日可以慢慢商量,有了答复,派人回个话儿给朕和皇后便好。”萧北棠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传膳。 “今日有没有那个四喜丸子?”吴婶盯着菜一道道上来问着端菜来的宫人,期待着。 宫人答话:“今日只怕是没有,宫里的膳食几日内一般不会重样儿的。” 宋清浅吩咐道:“去让膳房加一道四喜丸子。” 小桃吩咐人下去传话。 吴婶觉得麻烦,摆摆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这些看着也好吃。” 宋清浅笑道:“不麻烦,难得你喜欢。” “不必拘束,就当是在村里。”萧北棠补了一句,举杯敬了村长。 殿内其乐融融,萧北棠高兴,跟村长几人多饮了几杯。 到最后村长喝多了,竟要拉着萧北棠,认她做干妹妹。令人哭笑不得。 不知道他明天醒了回忆起来会不会吓到腿软。 萧北棠饮多了酒,支支吾吾不知道说的什么。最后还是宋清浅吩咐人将他们送了回去。 萧北棠喝多了便十分安静,不吵不闹。她踉踉跄跄往寝宫去,宋清浅要扶她,她摇摇头,往前走,也不许人扶。 昵称: 第116章 村里经过商讨打算留在京里,主要是为了下一辈能有个好前程。 萧北棠将福安街用来安置她们,让她们选择自己喜欢的营生,派人给他们打点,支持他们银钱。其实萧北棠给的不算多,村里上下上百口人,赏些银钱也无伤大雅。 可萧北棠觉得,他们都是踏实人,也不想感情因此变质。所以才费心为他们谋划生计,让他们能在京中留下来,世世代代能有所依。 一个月后,诸事已定妥了,村民们陆陆续续搬来京里。 吴婶的豆腐铺子开业的时候,宋清浅还亲自去捧场了。 萧北棠觉得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了。 是夜,坤宁宫,萧北棠今日回的有些晚。 萧北棠轻轻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宋清浅在读书,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萧北棠到她跟前坐下来,问:“在看什么?” “杂书罢了。今日政务是不是有些忙?” “有一点儿。”萧北棠嗔道:“都没能陪你用晚膳。” “浅浅,我想你了。”萧北棠如今的情话,随时随地的蹦出来。 “萧北棠。”宋清浅突然唤她的全名。 萧北棠不解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宋清浅迟疑片刻说:“我的月信,迟了半个月了……” “月信?那是……”萧北棠想了想目光才移到她小腹上。 “传太医了吗?”她蹙着眉,不似高兴的样子。 “你怎么了?瞧着有些紧张?”宋清浅抬手轻抚她眉头。“我只是怀疑,还没传过太医。” 她慌乱站起身如临大敌,抿紧唇线,紧紧盯着她的腹部,说:“六子,传太医。” 六子忙去。 太医很快来了,她跪下来替宋清浅号了脉。太医反复斟酌,生怕诊错。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萧北棠脑子翁的一声,心乱如麻。 宋清浅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含着笑意。可她抬眼的时候却看到萧北棠呆呆的傻站着,面无表情的出神。 “陛下?”宋清浅握上她的手。 萧北棠回神,再三确认:“确定没诊错?” “臣不敢妄言,臣已反复确认,的确是喜脉。”太医心中疑惑,怎么陛下看起来非但不高兴反而有些不喜。 “李太医,你先退下吧。”宋清浅看出她的异样。 太医走后,宋清浅才问:“你不高兴?” 萧北棠轻声嘀咕着:“不可能的,我每次都吃药的。” 可她忘了是从知道宋清浅生萧轶是如何艰难才开始吃的。 “吃药?你不想要孩子?”宋清浅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和她想象中萧北棠的反应天差地别。 萧北棠紧张的看着她:“浅浅,让太医开落胎药吧,我们有轶儿就够了,不必再要孩子了。” 宋清浅甩开她的手,错愕的看着她,语气急切的问:“萧北棠,你在说什么?” 萧北棠急了,又抓着她的胳膊,说:“浅浅,我不想你受苦。你生轶儿的时候那么苦,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 “你在担心这个?”宋清浅心里才好受一点,她以为萧北棠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宋清浅一笑:“不要担心,宫里的条件比在村里好很多,不会有事的。而且坤泽生子,第一次总会难些,听说往后便好很多了。” “真的?”萧北棠觉得她只是安慰她。 “你不信,便问问太医。” “六子,把李太医叫回来。”萧北棠片刻也没犹豫。 六子一头雾水也只能快步去拦。 太医半道被截回了,生怕说错什么话,目光打量着萧北棠和宋清浅。 “李太医,朕问你,坤泽生子,是否只有第一次凶险?”萧北棠拧眉问她。 这哪是问话,是审讯吧!李太医小心措辞,说:“回陛下,坤泽产子准备得当,便能少几分凶险。之后再产子便不像第一次那么凶险,痛苦也能减轻许多。” 第154章 萧北棠眉头舒展开,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那皇后胎相如何?” 太医忙答:“皇后娘娘胎相平稳,脉象强劲有力,身子很健康。” “朕知道了,你……先开些安胎药来。”萧北棠还是不大放心。 太医走后,萧北棠看着宋清浅的小腹在殿中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宋清浅笑问:“还不放心?” “为何乾元不能生子,若我能替你生,多好。”萧北棠焦躁不安。 “你先别这样紧张。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忍心不要她吗?”宋清浅站起身。 萧北棠目光柔软的盯着她明明还平坦的小腹 ,里面却有了一个小生命。 “你别站着,你坐下。”萧北棠又扶着她坐下,在她眼里,宋清浅此刻就是个一碰就碎的瓷瓶。 萧北棠将手覆在她的小腹,温声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宋清浅将手覆在她手上,轻轻摩挲。 良久,宋清浅似有疑虑的开口:“萧北棠…” “嗯?” “我如今有了身孕,只怕许久都不能再侍寝,最好,最好也不要同床。”宋清浅看着她,试图用最能让她接受的方式说服她。 “不能同房?我不碰你也不成?为什么?”萧北棠本就不定的心更加急躁。蹭的又站起来。 宋清浅薄唇微启刚要和她解释,她又唤道:“六子!把太医叫回来。” “……” “李太医,皇后有孕了,朕不能与她同房?” “回陛下,娘娘刚有身孕,胎气还未完全稳定,通常四个月后,才会稳定。届时再同房……” “你方才还说胎相平稳!”萧北棠怒斥。 “陛下恕罪。”李太医着实委屈,稳和稳她也不一样啊! 萧北棠拧眉:“那朕还要跟皇后分房睡几个月才行?” “单独休息,或许更好。当然同床共枕也无不可,只要娘娘不侍寝便好。” 萧北棠更恼了,不耐烦道:“你一次把话说完。别叫朕反复的问。” “臣该死。” 她又斥:“说什么死不死的!” “臣……”李太医太难了。 宋清浅沉声道:“李太医,你先回去吧,将安胎药开好,其余的本宫同陛下说明。” 太医霜打的茄子一般从坤宁宫出去,说出去要招人笑话吧,诊出喜脉,没有赏便罢了,还被陛下一通训斥。 “陛下,你太紧张了。先坐下来,好不好?”宋清浅无奈。 萧北棠点了点头,坐下来。 “太医所言,陛下听到了?” “嗯” “所以陛下在胎相稳定前,搬回永安宫吧?” 萧北棠不愿:“我可以不碰你。” 宋清浅垂眸看着自己的肚子,又抚了抚,迟疑片刻道:“陛下,我很长一段日子都不能侍寝,你若是想,后宫还有其他人可以承宠...” “?”萧北棠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她。 “你不必委屈自己,我……” 她还没说完,萧北棠就已气鼓鼓的起身离开了,宋清浅也没去追,且由她去吧。 翌日,小桃急匆匆进殿。一路跑回来,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何事,这样急?” 小桃惊惶的说:“陛下,陛下她下旨遣散了妃嫔。还说永不再选妃。” 宋清浅错愕回头:“你再说一次?” 小桃颤抖着声音:“是真的,御林军已经在各宫等着送各位娘娘出宫。” “陛下现在何处?”宋清浅顾不上用膳,起身往外走。 “陛下在御书房,说了谁也不见。”合宫都炸开了锅。 “去御书房。”宋清浅迈着急促的步子,一刻也不耽误。 宋清浅走到殿门前,也不要人通禀,她沉着声音:“妾请见陛下。” 门慢悠悠开出一个缝。六子躬身出来,说:“皇后娘娘,陛下有旨,今日谁也不见。” “让本宫进去。”宋清浅当做没听到。 “娘娘……”六子朝里面瞧了一眼,面露难色。 宋清浅冷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 宋清浅越过他,径直入内。 萧北棠靠坐在殿中,盯着手上把玩的物件。 “妾,请陛下安。” 萧北棠手抖了一下。坐直身子,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她看着宋清浅没有说话。 “为什么下旨遣散后宫?” “她们不能讨朕欢心,留在宫里做什么。”她信口拈来,不假思索。 宋清浅真是好久没见她这副混账样子了。 “萧北棠!”宋清浅蹙着眉冷声。 昵称: 第117章 萧北棠虽然发怵,但心中也有气,她看着宋清浅,没有打算妥协。说什么让她去找别人这种话!真是好一手气人的本事。 她将手中物件案上一放,沉声说:“朕意已决,皇后不必多言。回去吧。” 她极少在宋清浅面前称呼朕,看样子真是生气了。 宋清浅知道定是自己的话伤了她,遂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我昨晚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 萧北棠长舒一口气:“与你无关,迟早都要这样做。朕不喜欢太上皇的做法,既然不能给她们什么,何必困她们在这深深宫墙里。当初是朕不好,不该一念之差做了这事,朕给了她们足够的银钱,她们可以出宫去寻自己的意中人。” 第155章 “可是……” 萧北棠打断她:“没有可是。你为什么觉得你可以一生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就不能?你说你不能侍寝,就要我去找旁人,你可知你的话有多伤人。我从前三年都能过来,如今怎得就不能?” “我只是不想委屈你。”宋清浅垂眸,睫毛微颤。 “那你就委屈自己?我去宠幸别人,只怕你的心里要如凌迟般难受吧?即便这样你还是想要我去?”萧北棠语气温柔,却是质问的口吻。 “只要你心里有我,就不算负我。”宋清浅的语气带着些心虚。 “我说过,我心里只有你。我有时候觉得,我才是坤泽,而你是乾元,我好像被你标记了。这副身心只容得下你。” 萧北棠缓缓下殿中,牵起她的手,说:“浅浅,我在向你表明心意,在向你许诺,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我去找别人,你心里定难过的很,你只是怕自己不能侍寝,怕我因为你孕中没那么好看了,而变心,对吗?” “我等你许多年了,我怎会是那样的人。我唯一想的只是如何能让你少些辛苦。送她们走是我早就有的打算。你不必心生愧疚。我也绝对不会变心。” 萧北棠一字一句的跟她诉说心意。 “我也问过太医,太医说坤泽孕中心绪不稳,容易焦虑不安,想的多,睡不好,吃不好。浅浅,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已经将大朝改为七日一朝,国事上,交给丞相他们去打理,我只专心陪你。若你在京中待的不高兴,我就带你去游山玩水,只要你能开心。” 宋清浅没有只言片语,有那么一瞬,她也希望自己自私一点,什么贤良淑德,尊卑教化,她只想和萧北棠一生一世,一同抚育属于她们的孩子。 萧北棠在她神色迷茫之时将她揽在怀里:“浅浅,我也已经决定了,你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后,姓宋。” 宋清浅心里咯噔一下,讶异的看着她。听见她又说:“宋相嫡系已无,剩下的宋姓子弟都是旁支。你父亲一脉,后继无人,他只你一个女儿了,你我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脉。” “不,不成……”宋清浅慌乱拒绝:“我父亲若在世,绝不会允。何况,我腹中是你的骨肉,是皇室嫡亲血脉……” 萧北棠温声,轻轻按了按她的掌心:“浅浅,你别紧张,她姓宋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我依然会疼她爱她,倘若轶儿不愿承我之嗣,届时她可以将姓改回姓萧。仍可为君。” 宋清浅还是不许:“我父亲的风骨,会被后世铭记的,不必谁去传承他的血脉。” 萧北棠一笑:“先不说这个,我送你回坤宁宫。” 宋清浅抿唇看着她,同她一起回了坤宁。 萧轶有了小伙伴陪伴,日日如脱兔一般在宫里各处嬉闹玩耍。 宋清浅只偶尔提点她,左右玩过这两三年,,便该入学了。 萧北棠日日陪着宋清浅,逗乐解闷儿,总寻些新奇玩意儿讨她欢心。 她总是将耳朵贴在宋清浅腹上,抬眼亮晶晶的看着宋清浅,说:“我听见她动了,是动了吧?” 宋清浅含笑:“要五个月左右,才会有胎动。” 萧北棠傻乐:“是吗?那是我听错了?兴许她异于常人呢?” “那若是会动了,她动的时候,你会不会难受?”她突然又问。她生过一个了,定知道的。 “不会。”宋清浅看穿她的小心思。若是她说会,萧北棠定又担心起来,然后心里对这个孩子骂骂咧咧。置气好几日。 “算她识相。”萧北棠嘟囔。 “你啊,可要乖一些,你害我都不能与你阿娘亲近,让我难受就罢了,你若还敢让她难受,等你出生,看我怎么收拾你。”她蹲在宋清浅腿间,恶狠狠的指着她的肚子说教。 宋清浅瞧了她一眼,有两个月没有侍寝过,太医的话,萧北棠句句都听,奉若神祇。 有时候萧北棠会躲出去一会儿再回来,她总支支吾吾的找些很蹩脚的借口。宋清浅询问杏儿便能知晓。她在大冷天还用冷水沐浴了。 宋清浅有悄悄查过一些书,坤泽孕期如何伺候夫君之类的,只不过每一次她都是羞愤着合上书。 其实按说乾元的潮期有时候几个月才会有一次。后来她从太医那里得知,萧北棠过去几年抑泽丸用了太多,潮期早乱了。 萧北棠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乾元,她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又和她分开这许多年,得知她有孕之前,她日日缠着自己贪欢。 萧北棠睡在她身侧,辗转难眠。宋清浅将腿放在她腿上,膝盖假装无意的朝她腹下轻轻试了一下,果然! 宋清浅膝盖碰触的那一霎,萧北棠颤抖一下。然后她把宋清浅的腿轻轻挪到一边,掀开被子,悄悄下床去。 “陛下。”宋清浅低声唤她。 “浅浅,我吵醒你了。”萧北棠回身笑了一下。 “我还没睡着。”宋清浅撑着胳膊起身。 萧北棠又回来温柔的扶她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了?睡不着吗?是不是不舒服?我听太医说,有孕的坤泽,身上总会酸痛。我给你揉揉腰吧。” 她手轻柔的放在她腰上,按按揉揉。闻着她颈肩的香气,手上动作时急时缓。 宋清浅将她手拿下去,想要下榻,萧北棠扶她,她不要她扶,站起身面对她,迟疑片刻说:“你坐好。” 第156章 “怎么了。”萧北棠不解的看着她。 宋清浅将她双腿打开,在她身前跪下来,俯身上前,缓缓解开她腰间系带。 萧北棠心扑通扑通的看着她,她这样子真的很诱人 ,准确说是杀人。勾魂摄魄的就要了人的命。 萧北棠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残存的理智驱使下,伸手拿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气息不稳的说:“浅浅,太医说我们还不能...” 宋清浅羞赧着,原本她就鼓起很大的勇气,可是她明明能感觉得到萧北棠掌心的炙热和她急促的喘息。甚至离近些,还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嘈杂的像夏日暴雨。 “太医说不能行房,并非不能侍寝,你应该,你应该比我懂……”宋清浅不知道花费多少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萧北棠愣了一下,懂了她的意思。愧疚油然而生,她说:“你有孕在身已经够辛苦了…我不要!” 宋清浅将她的手拿开,继续深入。 ...... “明日我还是搬回永安宫吧?”萧北棠不敢看她。 她伸出手,萧北棠牵着她手坐到她身侧。宋清浅将头靠近她胸口,声音萎靡的说:“困了。” 萧北棠点了点头,把她抱回里侧,轻哄她入睡。 昵称: 第118章 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宋清浅显怀的腹部隆起一点点圆润的弧线,萧北棠最喜欢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然后对着她腹中的孩子说话。 这一日太医来请平安脉,眉头微皱,诊了又诊,李太医诊完又换了张太医,前前后后,大约经了六个太医的手。 “怎么了?”萧北棠紧张的问。 “回陛下,娘娘怀的是双胎。”太医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语气犹豫不决。 “双胎?”萧北棠喜不自胜。“双胎,两个孩子?” 她走到宋清浅身前蹲下来,又抚了抚,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宋清浅,说:“浅浅,你听到了吗?太医说你腹中有两个孩子。” 宋清浅也不知该喜该悲,双生子放在寻常人家,那绝对是大喜。可若放在皇室,便不是了。 太医面面相觑。唯有萧北棠没有察觉。 她未在册封皇后那日立储君,朝野揣测不止,有说她疑心萧轶身份的,也有说她不打算让萧轶做储君的。 那皇后这腹中的孩子,就成了众望所归。可若是双生子,按照皇室的规矩,孩子出生时,体弱的一个便要被处死,防微杜渐。自古皇室兄弟阋墙,层出不穷,生的相貌若是一样,皇室更易动荡。 萧北棠似乎未意识到这一点,她还在高兴着,她觉得宋清浅十分厉害,她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孩子。 “胎相可稳?”宋清浅问。 萧北棠也回头等答案。 “回娘娘,胎相平稳,脉象来看两位小殿下都十分强健。”李太医恭敬的答。 “那,朕和皇后能同房了?”萧北棠毫不避讳的问。 宋清浅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当着这么多人面,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太医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答:“回……回陛下。若是节制些,娘娘已能侍寝。” 她用了侍寝两个字,她不知道现在这两个字对萧北棠和宋清浅来说,是另一种含义! 萧北棠咳了一声,说:“朕知道了。皇后腹中如今有两个孩子,你们务必小心伺候,若是有不妥,当心你们项上人头。” 太医齐齐应是,她们哪里敢不尽心尽力,回回请脉陛下都在,一双眼睛盯得她们心慌。有一点点不妥,她都紧张的不行。 萧北棠还在双生子的喜悦中,脸上的笑意一刻也不曾停过。 “浅浅,你真厉害。”她朝着她额头吻了一下。 宋清浅却不似她开心。 “你不高兴?”萧北棠问。 宋清浅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不无失落的说:“陛下,皇室的双生子,产下后也只能留一个的。” 萧北棠诧异:“你说什么呢?” “这是皇室的规矩。” 萧北棠蹙眉厉声:“没有这样的规矩,朕这朝起,再也没有了。” “若是生的一样,若是其中一个做了皇帝,朝局则易动荡。”宋清浅同她解释。 “浅浅,你不要听他们瞎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朕说什么都不会叫她们有事。”萧北棠握着她的手,深深的望着她:“再说,你舍得吗?” 宋清浅扶着肚子,抿唇道:“这件事,在你不在我。” 哪有母亲舍得杀死孩子。 “那你开心些,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所以你不许想那许多,她们都会好好的,健康成长,一个姓宋,一个姓萧。” 或许孕中的坤泽就是易多愁善感吧,宋清浅仍不能像她这样开心。 “阿娘。”萧轶蹦蹦跳跳的从殿外进来。 萧北棠笑着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到宋清浅跟前,将她的小手放在宋清浅肚子上,说:“轶儿,你阿娘好厉害!她肚子里,有两个妹妹。” “真的?”萧轶瞪大眼睛。 “当然。不信你问问你阿娘。”萧北棠得意。 “阿娘,母亲说的是真的吗?”萧轶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宋清浅笑着点了点头。 “呜呼呼……轶儿有两个妹妹了。”她转着圈圈,欢呼雀跃。 第157章 宋清浅被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朕要写信给母皇母后,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萧北棠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想要和所有人分享。 宋清浅快生的时候,景帝和“太后”回来了。 萧北棠带着萧轶亲自到宫门去迎接。 “棠儿。”太后远远就唤她。 萧北棠笑着指给萧轶:“轶儿,看到了吗?那就是皇祖母。” 萧轶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前走 “母皇,母后。” “棠儿,母后好想你。”太后紧紧抱着她,闪着泪光。 “好了,母后,若真的想儿,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回来看儿一回。”萧北棠揶揄她。 “都怪你母皇,越走越远,我要回来,她还不肯。”皇后白了景帝一眼。 景帝在后头笑:“好好好,怪我怪我。” 萧北棠笑着招手:“轶儿,过来,给你皇祖母和皇阿祖请安。” 萧轶走到她们跟前,跪下叩了个头。 太后心都化了,忙扶起她说:“乖孙女,快让祖母看看。” “轶儿生的同浅浅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景帝惊叹。 “嗯,像吧。”萧北棠很是得意。 “不像你定乖巧很多。”景帝笑她。 萧北棠也这样觉得:“这倒是,轶儿很乖。若浅浅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能像她更好。” “像浅浅也好,像你也很好。”太后笑着。 “先回宫吧。” 太后点头,急切道:“好好,快带我去见浅浅,我想她了。” 坤宁宫门口宋清浅一手扶腰,一手托着肚子在门口慢悠悠来回踱步等她们。 “浅浅!”太后牵着萧轶的手松开,远远展开怀抱。 宋清浅拖着重重的身子福了一礼:“母皇,母后。” “你身子重,还管什么礼数。”太后拉着她的胳膊仔细端详她的肚子。“双生子是比寻常怀胎的肚子要大些呢。定很辛苦吧?” 宋清浅笑:“还好。” “先进去吧,让浅浅先坐下,身子重,想必站着都会疲累。”景帝温声开口。 萧北棠快步扶她入内,她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 “这坤泽有孕,当真十分辛苦,我怀棠儿那会儿,成日吃不好睡不好,到后面更是躺下也难。”太后看着她,无比心疼。 “养儿方知父母恩,母后辛苦了。” 景帝回忆往昔,叹一口气:“你不知道,你母后怀你那会儿,害喜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我看着心疼,日日对着肚子骂你。” 萧北棠摸着宋清浅的肚子,满眼愧疚:“我看着她肚子一点点变大,只觉得亏欠良多,她怀轶儿的时候,我甚至都没能陪在她身侧。生完这胎,再也不要孩子了。” 太后温声宽慰:“苦是苦的,可你瞧着轶儿,难道不高兴吗?往后这三个孩子围在你们身边,热热闹闹的也是幸福的。” “是啊,你出生后,小小的一个人儿,皱皱巴巴的,实在不算好看,可是血缘这东西就是很奇妙的,我就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孩子,我就那么看着你一整日也不会觉得无趣。”景帝很少说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至少以前是不会说的。 皇后短叹一声:“若是能,母后自然也希望你能有姐妹。” “别想那些了。”景帝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昵称: 第119章 景帝忖了忖语重心长的说:“棠儿,你若真心心疼浅浅,一生待她如一,便是真的对她好。” “儿明白。” “噢,对了,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景帝眉眼弯弯的问。 “宋二,萧三。”萧北棠脱口而出。 她是和宋清浅商量过的宋清浅以为她在玩笑,向来只是笑笑也不反驳。所以萧北棠对着她的肚子,喊许多次的小二,小三。第一次这么喊,把暗卫都喊出来了,彼时萧北棠还趴在宋清浅肚子上听胎动,八目相对,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后来,暗卫小二,小三变成了大二,大三!她给乾字号暗卫取名字也是这样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太后没听清楚问:“什么?” “宋二,萧三。”她又笑着重复一遍。 宋清浅也在暗暗查看景帝的神色,若孩子姓宋,她可会允? “棠儿,太过随意了。”景帝抿了口茶摇摇头,不大赞同。 萧北棠笑着从萧轶数到宋清浅腹上,弯着眉眼,说:“萧一,宋二,萧三。儿觉得再好不过。” 景帝笑笑:“轶儿的轶字有雅致,卓尔不凡的意思,浅浅取得是个好名字。你可同理取个与她们相称的名字,至于你说的不如就唤做乳名吧。” 她全然未提姓氏,宋清浅猜想萧北棠大概早与她们二老打过招呼了。 “取名字是件颇为头疼的事。”萧北棠叹息。 “回来之前,我和你母后已经给你选了几个名字,若是喜欢便用在孩子身上。”景帝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有名字的帖子递给她。 “宋霄,萧颂。要不就这两个名字吧。与我二人姓氏谐音,也好记。”萧北棠只瞟了一眼就挑了这两个名字。 “我就说棠儿会选这两个吧?你非不信。”太后大笑。 “浅浅,你觉得呢?”景帝笑而不语,转而问宋清浅。 第158章 宋清浅犹疑片刻答:“浅浅觉得都很好。只是姓氏……” “实话说,我并非冥顽不灵之人,孩子跟着你姓,入宋氏血脉,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只是你们自己需想清楚一点,她知道自己自小就无承嗣的可能,会否怨恨?会否姐妹不和?”景帝顺势说出心中忧虑。 “浅浅自是不想她们姐妹日后不和。”其实萧北棠主动提出让孩子跟她姓,她心中也已满足,至于最终是否能冠宋姓,也不重要。 “那就等生了再定。其实等她们懂得她们是何身份,轶儿也该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做皇帝了,到时候轶儿改姓宋,也无不可。”萧北棠倒是不想考虑那么多。 “也好。”景帝点头。 萧轶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她只在几人动嘴皮子的时候看着,乖乖的听着,听到自己名字时,笑着竖起耳朵。 景帝越看越喜欢,抱着她,捏捏她的小脸。 “母皇母后这次回来,还走吗?”宋清浅问。 景帝还在逗着萧轶,答道:“走还是要走的,还有些地方没去过,等你生了,过了夏季,我们便要启程了。” “这小家伙若是有天子才干,就让她早些继位,我也要和浅浅出去过过属于我们的日子。”萧北棠看着萧轶说。 景帝大笑:“那也还要十几年。你现在知道我当时等你长大等的有多急了吧。” 萧北棠倒是十分有信心:“我比较顽劣,轶儿不一样,她聪明,又乖,浅浅又将她教的很好,指不定十几岁就能将大禹治理的很好。对吧,轶儿?” 萧轶也不懂,只知道母亲这样问话一般是想她点头,所以她快速点头:“嗯嗯。轶儿聪明。” 而后,哄堂大笑。 …… 六月的时候,天气渐热,宋清浅胎已足月,在一个微风不燥的日子,她的羊水破了。 太医有条不紊的忙进忙出。萧北棠等人等在门外头,来回踱步,很是焦躁不安,萧轶的目光跟着她滴溜溜得了来回转悠。 “怎么样了?”萧北棠抓住端着热水出来的宫女问。 “回陛下,小殿下还未出世。” 每一刻都如度日如年般漫长。 “棠儿,你耐心些。有太医在。”太后温声劝她。 “母后,我担心她。我想进去陪她。”萧北棠双手紧紧交错,被她自己捏的煞白。 “那你便进去陪她,你的信素能让她安心。”景帝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 萧北棠闻言不再犹豫,推门就要进去。 “陛下,里头血腥味儿中,恐污了陛下,您还是在外头等吧。”杏儿劝她。 “朕要进去陪她!”她厉声焦急的往里去。 里头正忙活着,太医见她进来十分惊讶又莫名紧张:“参见……” 萧北棠打断沉声道:“你们不必管朕,朕只是想陪着皇后,朕要她和腹中孩子平安。听明白了?” 太医恭敬应是,继续做事。 萧北棠看着满头大汗的宋清浅,心如刀绞,她压下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带着厚重的鼻音,问:“朕问你,朕的信素能否使皇后好受些?” 太医答:“陛下的信素能使娘娘镇静些,有益于生产。” “那你们开始为什么不说?”萧北棠拧眉怒斥。 其实萧北棠也明白,不让她进来不过是因为怕萧北棠见了这场面留下心里阴影。可她就是很气,都是什么破规矩?坤泽生子饱经磨难,她们这帮人考虑的却是她这个什么都未承担的乾元,会否因为这些场面而不舒服? “愣着做什么?”萧北棠冷了她们一眼。 太医闻言又忙动起来。 萧北棠走上前,坐在她旁边,牵起她的手,缓缓释放着信素。宋清浅剧烈起伏的胸口果然平静一些。 “陛下。你怎么来了。”宋清浅睁开眼,笑了一下。 “我来陪你,别怕,我在呢。”萧北棠眼里得泪水已经在打转了。却还是挤出笑来,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她用手轻轻拨开浸着汗渍的湿发。萧北棠接过宫人递上的湿帕子,萧北棠沿着她的额头,脸颊,一直擦到她颈肩。好让她舒服些。 宋清浅曲着双腿,面色痛苦。她紧紧攥着萧北棠的手。太医让她咬着帕子。 “哇……”洪亮的一声婴啼。 一盆接着一盆淡红色血水端出去,萧北棠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娘娘使些力气,三殿下快要出来了。”太医紧张的唤她。 生子费力,她已有些虚脱。她唇线紧抿,又一攒劲。 又是一声婴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两位小殿下,很是康健。”太医如释重负。 萧北棠却神情恍惚,木讷的回应着。她点了点头,目光呆滞的看着乳娘抱着的两个小小人儿。 其实宋清浅这一次生孩子确实没起什么波折,但在萧北棠眼里还是历经了生死一般。 她让所有人退了出去。趴在宋清浅身上就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实在不像个皇帝。 “我刚产子,怎得还要安慰你。”宋清浅拍着他的背,虚弱的笑着说。 萧北棠破涕为笑,片刻又哭的昏天黑地的。 外头的依稀能听见萧轶在欢呼雀跃,也能听到景帝她们高兴的笑声。 萧北棠就更加的想哭,她的浅浅还虚弱着。 第159章 “好了好了。”宋清浅实在撑不住了,很累,很困,拍她的手很快停了,呼吸平稳绵长的睡着了。 萧北棠给她盖好被子,就这么看着她。良久良久。 等宋清浅睡醒一觉的时候,萧北棠还坐在她身边。 “浅浅,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叫太医来?”萧北棠气都不喘一下,一口气问了很多。 宋清浅笑了一声说:“我很好。孩子呢?” 萧北棠很温柔,比以往都要温柔:“孩子睡了,等她们醒了,我让杏儿她们抱过来给你看看。” “长得像你吗?”宋清浅问。 “我没看。”她声音有些颤。 宋清浅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没再问,轻声道:“我想喝水。” 萧北棠马上就去倒来热水,仔细试了温度,才递给她。 宋清浅将水喝完,杯子递回给她。 宋清浅见她还有些恍惚,问:“是不是吓到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脸色都不对。” “我让太医寻个法子,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 宋清浅知道她心里肯定是怕了,尽管什么都没发生,她将头枕在她腿上温声道:“好,再也不要了。” 萧北棠垂眸看着她隆起的腹部:“肚子怎么还像是有个孩子似的。到底生完没呀?” 宋清浅好笑:“得需些时日恢复。” “浅浅,真是辛苦你了。”萧北棠抱着她,叹出口气。 昵称: 第120章 晚间,乳母将孩子抱过来,一个红色的小被子,一个绿色的小被子,紧紧包裹着两个奶娃娃。 “皇后娘娘,这是二殿下,这是三殿下。”乳母笑呵呵的给她介绍。 “她们长得竟不像?”宋清浅摸了摸她们的小嘴唇。 “双生子并非全是一模一样的,也有相貌全然不同的。”太后笑着。 景帝也笑:“不过,孩子都很健壮,刚抱出来抓着我的手指,十分有力,很是可爱。” “阿娘,轶儿是姐姐了。”萧轶到她床头,掩饰不住的高兴。 宋清浅摸了摸她的小脸:“嗯,轶儿是姐姐了,往后要好好保护妹妹。” “轶儿一定会的。”萧轶十分正色的答,像个小大人。 只有萧北棠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宋清浅。 “棠儿,你还没抱过孩子呢。”太后抬手示意乳娘将孩子抱给她。 她两只胳膊一边一个,僵硬的抱着。像是抱着两个琉璃瓶,生怕一个不稳掉下来碎了,眼睛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忙碌。 她不是第一回 做母亲了,萧轶像是从天而降的礼物,她珍重珍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不真实。 可是眼前这两个小娃娃,是她一点点看着在宋清浅肚子里长起来的,直到几个时辰前,在她眼前,哭出第一声。这感觉太奇妙了。 尤其是她们现在沉甸甸的在她怀里,算是她独一份的体验,当然她内心不是觉得孰轻孰重,萧轶仍是她最珍视的孩子,只是眼前这两个孩子,或许能稍稍弥补她的遗憾和愧疚。 孩子砸吧着嘴,还伸了伸懒腰,攥着小小的拳头,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萧北棠突然就明白了景帝说的话,血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她看着这两个小娃娃,觉得全世界都不及她们美好。 她终于绽出笑意,眼里全是疼爱,全是母亲看孩子的那种独有的温情。 她抱着孩子在宋清浅跟前坐下来,含着笑:“浅浅,你看,她们很像你。” 宋清浅靠坐着,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抱在怀里,轻拍着,仔细看了孩子眉眼,温柔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她们更像你。” “都像都像。”太后跟着说道。 她们抱了有一会儿,宋清浅怀里的孩子先哭了,萧北棠怀里的跟着哭了。 此起彼伏,萧北棠一时有些无助,轻轻摇了摇,也没有办法。眼神求助乳娘。 “陛下,娘娘,奴婢们抱着小殿下下去喂奶吧。抱出来好一会儿了,想必是饿了。” 萧北棠点头,小心翼翼将孩子递回给她,乳母上前接过孩子。将孩子带了下去。 …… 满月的时候,宫里摆了满月酒,村里的领居也受了邀请,宫里这一年多喜事颇多,时时洋溢着喜气。 萧北棠在宋霄和萧颂出生后便改为十日一朝了,大臣们敢怒不敢言,丞相也不劝阻! 赵子鸣怎么会劝,他待宋清浅十分敬重,深知她的为人,惑君万万不可能。 这一日有事不决,他请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先...皇后娘娘。”他总是一出口就唤了先生。 宋清浅温声开口:“子鸣来了?免礼吧。” 萧北棠正抱着孩子玩儿,心不在焉的听他禀了几句,说:“此事,丞相决定便好。” 赵子鸣求助宋清浅,看了她一眼。事儿挺大的,准备了很久的科举改制。 设立三场,乾元,坤泽,中庸各有考场。上回大朝,萧北棠已颁旨,坤泽中庸皆可入朝为官,国子监和各书院也分设了学堂。 原本这些事不可能叫她这么轻易便做成了的,但她说的对,她统一中原的功绩,够她挥霍一辈子的,朝中也无人敢拦,至于百姓,自是喜闻乐见的,寒门多了许多机会出仕。 第160章 宋清浅清了清嗓子,只是清了清嗓子。她就动作一顿将孩子递给宋清浅,坐正身子说:“卿,再说一次吧!” “......” 萧北棠有时候也是够孩子气的,有时候那两个小家伙噗噗噗吐口水,喷她一脸,她还会还回去。然后瞧见宋清浅杀过来的眼神才收敛。 萧北棠喜欢洗漱后坐在榻上,陪两个孩子玩,宋清浅有时候会做些点心,他故意藏两块到这个时候拿出来,递到她们嘴边,在她们快要咬上去的时候又塞自己嘴里,得意的看着两个孩子瞪大眼睛,然后哇哇大哭。 她则哈哈大笑。每一回宋清浅听见动静进来,她又若无其事的哄着她们,嫣然慈母。两个孩子不会说话呀,被她欺负了还被她做了好人。 再到她们大一点了,会学话了,萧北棠就不这么干了,怕宋清浅斥责她。 五年后的一日,萧北棠和宋清浅带着两个孩子在坤宁宫院里玩耍。她们生的确实不像,宋霄生的像宋清浅,萧颂则有些像萧北棠。 你追我跑的绕着萧北棠,萧北棠手里拿着她们的玩具举的老高,看着她们着急。宋清浅冷她一眼,她才拿下来给她们。 萧轶已长高许多,身子挺拔玉立,五官比起宋清浅更多几分凛冽,现下看起来,生的是像宋清浅,身量却是很像萧北棠的。 她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嬉笑,不言不语。她很少如此,往常她总会参与进来。 萧北棠看出她有些反常,似有心事,坐在她跟前问:“轶儿,怎么了?有心事?” 萧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儿无心事。” 分明就有,萧北棠怎会看不出来。但她也不追问。 当天萧北棠就亲自去问了小语。她们成日待在一块儿,她定知道些什么。 小语说:“今日殿下从先生那里下课,遇到了忠王,忠王和其他几个人在背后议论殿下身世……” 萧北棠蹙眉,自从她有了这三个孩子,萧晚来的也少了,她虽时常有召见,可萧晚明显疏远了些。她问:“她们如何议论的?” “她们背刺殿下并非陛下亲生,还说殿下生的一点儿也不像陛下……” “这是忠王说的?”萧北棠面色不愉。 “是,其他人也这么说,小语不敢欺君。” “此事,旁人若问起,你不可再说,明白了吗?”萧北棠心里还是对萧晚存着感情的,她本是个单纯的孩子,这些话传出去,是大逆。 “小语明白。” 她回去便将萧晚身边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全处置了。 坤宁宫里,萧轶心不在焉的逗两个妹妹玩儿,宋清浅在一旁看着,正想问她。萧北棠就回来了。 “母皇。” 两个小家伙很是粘她,跑着跳着到她跟前抱住她的腿。一边一个像个挂件。 “母皇。”萧轶拱手一礼。 萧北棠看了她一眼,蹲下来,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笑着说:“乖,霄儿颂儿,你们跟杏儿姑姑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很乖,点了点头就跟着杏儿出去了。宋清浅示意宫人也出去。 萧北棠又看了萧轶一眼,到她跟前,揽着她肩,坐下来。 “轶儿,母皇有件事想问问你。” “嗯。母皇但问。” “你近日是不是听了旁人议论你身世,你才这般不开心?” 萧轶沉默着,默认。她试探着问:“母皇,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信了吗?”萧北棠不答反问。 “儿不想信。可儿确实生的一点儿也不像母皇。”萧轶失落垂眸。 萧北棠轻叹:“轶儿,无论旁人说什么,你是朕亲生,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轶儿明白。”萧轶如释重负。 她又从宽大的袖子中掏出一封圣旨,放在案上。 “还有,轶儿,母皇一直觉得做皇帝并非是人人都愿的事。朕想等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再由你自己选择。”她目光落在案上的圣旨上:“或许你也因此有所怀疑,不是朕亲生?” “诏书朕已拟好,只要你想,这封诏书明日就会传喻大禹,你便是储君了。” “儿没有这个意思,儿……”萧轶跪下来,手足无措,一时语塞。 “轶儿,世人常说,天家无母女,我一直不想你我也成她们口中那样,疏离生分。若你惧我,怕我,开始揣度我的心思,那我这个母亲做的当真是不够好。”萧北棠叹息。 宋清浅瞧了萧北棠一眼,上前扶起萧轶,理了理她的衣服,说:“轶儿,你母皇待你远胜过你妹妹们。她只是想你自己抉择,而非强加于你。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儿知道。”萧轶愧疚,她实在不该因为外人一句话,就怀疑自己的身世。 萧北棠将圣旨拿在手里,递给她:“轶儿,若你选了做这储君,往后便不可叫苦,更不能反悔。你愿否?” 萧轶犹豫了:“可儿还未分化……若分化为坤泽……” 萧北棠沉声道:“不论是分化成乾元中庸还是坤泽,只要你想,储君只会是你。朕早已许了坤泽入朝为官,坤泽自然也可为君。” 萧轶看着她手里的圣旨,犹豫片刻,目光坚定,正色跪了下来,双手接过。 “母皇,母后,儿知道做个闲散亲王或许更加恣意洒脱,可儿想要做更多的事,儿自小受母后教导,不是为了权利,更不是为了享乐,儿想同皇阿祖和母皇一样,心系黎民。儿定不会辜负母皇和母后的期望,儿会守好大禹,守护好黎民百姓。” 第161章 “好轶儿,起来吧。”萧北棠扶她起来。 萧北棠看着她,说:“轶儿,不管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往后,不要再因为任何人的闲言碎语而不开心。身为储君,更该明辨是非真假。” “儿谨记。” 萧轶十九岁那年便登基为帝,嫁给了青梅竹马的姑娘。 萧北棠则同太上皇一样,带着宋清浅出京闲云野鹤,游历山河,躲清闲去了。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写了三个多月,写到60多章,全部推翻重写了一遍...嗯...发的时候存稿只有30多章,所以中间更得慢!但结尾21章,是写到30多章后就写好了的,谁家好人先写个头写个尾啊! 本来可能更不完了的,写到80多不想写了,觉得要虐。不大喜欢写虐的部分,但是吧,那天犹豫中打开那二十一章尾,看了一遍,觉得,还是应该写完。于是一天码了两万多字,还是手机码的,虫子一大堆,逻辑乱七八糟,写的我自己后面看几遍觉得很草率!又花了一天时间修改错误,然后昨天一口气发了,刀一下得了~不想拖拖拉拉,搞得难受,虽然我不确定有几个人在看,哈哈~ 今天又把尾巴部分重头修了一遍,也一口气发完吧~中间有小伙伴催更,真不是我不想更,实在是没存稿~我写的很苦恼。真的没什么写文的经验,我自己都觉得那些日常大家看着会不会觉得在水文... 这个故事到这里算是结束了吧、应该是结束了,可能心血来潮会写景帝和姜玉妍年轻时候的番外,可能会写一点萧轶,偷偷说一声,她分化成坤泽了~但不一定,得上班,也想摆烂一短时间,新坑也得慢慢填了。 谢谢大家看完~也感谢大家的包容,荣幸之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