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到最后》 楔子 六年前 东北角最着名的海洋音乐祭在某个艳阳高照的夏口热闹滚滚的登场了。 沙滩上,比基尼辣妹就像离水的鱼群股引人注目,一人一手啤酒更是基本配备,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心脏兴奋得降然作响,摇宾的、雷鬼的、爵士的、电音的来自狂野灵魂的旋律在沙滩和海水之间跳跃舞动,你的手呼应着她的腰臀,他的胸膛震动着你的热情,正奋力演出的乐团操纵着人群的尖叫欢呼。直到月落西沉,随着黎明的到来,一夜纵情狂欢的男男女女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日复一日,直到最后宣布胜负的那一刻,激情攀上高点,几乎连海水也要沸腾。 这一夜,成军不到一年的max得到了冠军,踏出日后成为华人摇宾天团的第一步。 这一群平均年辞二十岁出头的大男生在安可演出之后,在后台兴奋得又叫又跳,他们跟每一个到现场加油打气的亲友或粉丝拥抱,跟每一个手上有酒精性饮料的人乾杯,他们喝得酪酊大醉,醉得不知东西或南北,甚至能把母猪跟貂蝉看成了同一个人 max的鼓手法拉萨侧身躺卧在沙滩上,身旁东倒西歪的是吉他手和贝斯手,每个人手上的啤酒早就空空如也。 他缓缓睁开微醺的双眼,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喝醉眼花,才会把眼前那对形同乾柴烈火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看成是他的好朋友和女朋友。 难怪,难怪她这阵子总是推说课业繁忙,没空约会,却又总是有空出现在练团室里,殷勤张罗他们的吃喝饮食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缠着他笑颜甜美的女孩,看着他的时候,眼巾再也没有热情的光芒。 夏文激动得捏紧了手中的啤酒罐,轻脆的金属凹裂声在空旷的沙滩上犹如利刃般尖锐,惊动了不远处的那对交颈鸳鸯 夏文就是鼓手法拉萨的本名,是max团员中唯一一个有原住民血统的成员。 就在这时,意乱情迷的男人猛然抬头,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罪恶感,在酒精和肉慾的诱惑中,勉强回复清明“夏文知道我们在交往吗?” 长相雍容端庄的女子一脸矫羞的点头“嗯!你有开车来吗?” 女子眼里露骨的崇拜,让男人有种轻飘飘的晕眩感,没发现隐藏在眼中深处的心虚闪避。 “有。他真的跟你分手了?”他忍不住回吻怀里的女子,爱极了她卸下平日矜持拘谨的模样。 “讨厌,人家从来都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啊!我爱的是你!一直只有你”女子又羞又嗔的反驳,却伸长了手,圈住男人的颈项。 “真的?可是我看他很喜欢你我一直以为你们”不但同进同出,还时常眼神交流,就像是一对没有公开的恋人。 他喜欢她,却不希望自己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人—— “那你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一直提到他”女子黯然的推开那副胸膛,眼角闪烁着盈盈泪光。 男人心一紧,本能的将她圈紧。 “不是!我早就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她温柔体贴,细心干练,每次练团时,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追逐她的倩影。 “带人家去你车上。”女子踮起脚尖,主动投怀送抱,甜甜软软的身躯就像入口即化的棉花糖 夏文紧紧阖上自己太过清醒的眼眸,不想看见那对男女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让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掩住遭人背叛的伤痛。 就是这样的痛,教他的母亲失去了理智,镇日疯疯癫癫,最后浑浑噩噩结束短暂的一生吗? 就是这样的痛,教老三的妈妈成了面目可憎的毒虫,孤单又猥琐的走上死亡之路? 就是这样的痛,教阿四的母亲死于醋劲大发的情人拳脚相对? 他以为他可以避开母亲悲惨的宿命,他以为只要他真心相待,一定可以得到对方同样的情感,他以为父亲的花心,是那个时代背景下的变态模式,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感情世界里的受害者。 时间并没有因为他正伤痕累累而延宕停滞,小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酸涩的眼睛,看着遥远的海平面上绽放出耀眼出金色光芒,驱逐了夜的灰晴,胸腔中仍旧剧痛的心隧慢得以平稳的跳动。 这个拿他当入场门票,还公然脚踏两条船的女人,从此,不值得他伤心难过! 这个宁可当睁眼瞎子,也没有勇气戳破谎言的男人,从此,不值得他信任! 就算,这个男人是max的主唱! 第一章 摇宾天团max的曲风一向以雷鬼为主流,四个团员只要一站上舞台,就统统顶着一头雷鬼烫,坚持这个从他们还是地下乐团就延续下来的表演作风。 只有少数几个工作人员才知道他们其中只有一个人是真发,其他人全戴着假发,往往表演结束之后,就会迫不及待的找来造型师,回复自己原本的模样, 身为主唱的魏明杰多年来花边新闻不断,虽然陆陆续续一直有人爆料他早已结婚生子,却一直没有得到他本人的证实,倒是被人拍到许多昧养眼的镜头,反而没人相信这个桃花子唱死会的消息。 早年max的经纪人小白还会连忙跳出来澄清,后来发现这些绋闻无形中抬升了人气与买气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约莫在心里斟酌着哪天魏明杰行为收敛许多之后,要找几个美眉来帮他重振雄风。 相对于主唱感情世界的扑朔迷离,周旋在女人堆中的高潮迭起,吉他手和贝斯手就乏善可陈了许多。 据说,这两个团员早在签下经纰约的那一年,就纷纷奉子成婚,还大方邀请一群资深歌迷参加他们的婚礼。 这两个没有那么帅、却是爱家爱老婆小孩的好男人,这几年合力写出几首感情好歌,掳获了不少已婚妇女等级的歌迷芳心,也让人注意到max的惊人创作力,并不受限于某个团员。 至于鼓手法拉萨,这个在萤光幕上永远话不多又面无表情的max团员,彻底颠覆了一般人对原住民生性热情又很会讲笑话的刻扳印象,曾经有人上节目爆料说他酒后会性格大变,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是停留在谣言的阶段,无法求证。 而形象酷帅的法拉萨除了招牌的霄鬼头,那管高挺鼻梁上的飞行墨镜,简直是他另一个注册商标。 唱片公司倒是对于这哥鼓手相当放任,非常支持他无论如何都不轻易摘下墨镜的原则。 因为,让墨镜遮住半张脸庞的法拉萨,在第一次到欧洲巡回演唱的时候,居然被某个百年品牌的老板给相中,签下了一纸没有明确日期的代言合约。 只要法拉萨还在萤光幕前演出,就会是他们的亚洲区代言人。 当年那支广告同步在全球,各大华人区域放送,无论是平面还是动态影像,网路还是电视通路,瞬间引爆出高人气的询问度。 因为在广告最后几秒钟摘下墨镜的法拉萨,忧郁的双眼盛满了说不出的深情,俊美阳刚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中散发着令人难以抵抗的性感魅力,沉默而哀伤的望着绝尘而去的妩媚背影 这是这么多年来,法拉萨唯一在媒体面前公开长相的一次,就连得到亚洲摇宾大赏时,他也是戴着墨镜上台领奖。 不过,现在最让经纪人头痛的是,当初那只合约,到底有没有限定法拉萨只能留着那头雷鬼烫啊? “这个臭小子,一下子说要休息半年,一下子又闷不吭声突然剪掉邢头长发以前叫他剪,他不剪,结果现在却说剪就剪!他以为他长得帅,就可以这样乱来吗?他以为我这个经纪人每天吃饱没事干,就等着帮他收拾烂摊子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在演艺圈里呼风唤雨,永远当那个高高在上、众人景仰的摇宾天团吗?是有没有听过长江后浪推前浪”经纪人小白一面瞪着萤幕上那个发型清爽俐落,神情闲散佣懒的男人,忍不住又嘀咕了几句。 “叫他去接演几出偶像剧,他也不要这么好的条件,居然甘愿当一个形同背景的鼓手,真是太浪费太浪费,他明明可以当一个全方位发展的艺人”小白碎碎念个不停,还努力在密密麻麻的联络人当中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电话。 小白终于找到律师的电话,啪的一声,关掉萤幕,瞬间让那张足以迷死人的酷脸消失,免得自己分心, 法拉萨这小子,没了雷鬼头和墨镜,果然很有杀伤力啊!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利国华的人?” 一个戴着黑色方框眼镜,五官有一大半让毛茸茸的连帽羽绒衣帽檐遮住,上半身看起来圆滚滚的年轻女孩挨家挨户的反覆问着同一个问题,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得到类似的反应。 反应一,听不懂中文和台语的老人家友善的摇头傻笑,脸上的皱纹多到可以夹死苍蝇,接着说着又像日语又像拉丁语系的古老方书,年轻女孩默默顺着那桔瘦的手指指引的方向离开。 反应二,小朋友好奇的看着她暖呼呼的外套,张繁亦看着他们身上薄薄的长袖,相当心虚的拿下毛茸茸的帽子,然后朝这几个可爱的孩子笑了笑,调整一下右肩上的背包,往下一户人家继续迈进。 反应三,三二两两聚集在同一个院落的婆婆妈妈们叽叽喳喳的问起她的来意,每个人的双手还在桌上忙碌排叠着脚下箩筐中新鲜湿润的老叶,剪刀喀擦喀擦剪掉过长叶梗的声音,听起来颇沭目惊心。 就在她惊觉自己简直快把自家背景统统交代个一清二楚时,终于有个大婶级的人物,好心给她指点明灯。 “去上面那间三合院问问看吧!阿群是我们的总干事,应该知道你要找的是谁。这里姓利的不多,倒是没有听过你要找的这个”话都还没说完,眼尾余光倒是可疑的朝旁边抖了又抖。 张繁亦没错过这些年近半百的女人们眼中浓浓的八卦意味,却没有慧根当场陪透禅机,于是她相当明智的选择视而不见。 她就不相信一个高龄八、九十岁的老人家还能有这么轰轰烈烈的风花雪月可以让人说嘴,就算有,也下关她的事。 严格说起来,她算是一个宅配专员,只需要把指定物品送到指定人手中,签收,搞定。 明明当初在课堂上讲师们个个耳提面命,千叮万嘱强调社工人员最忌界线模糊,让工作上接触的个案影响了自己原本的生活领域,没想到她遗是犯了这个禁忌。 谁教她耳朵硬,左耳进右耳出不打紧,还胆小怕鬼,说什么也要帮那个明明登记为布农旗人却说得一口流利日语的老人家完成遗愿。 张繁亦气喘吁吁的爬上蜿蜒的缓坡,终于看见那个和国小校园围墙毗邻的三合院。 n字型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倒是竹竿上晾晒着好几排的蓝染方巾,别有一番扑拙的风情。 张繁亦犹豫了一下,便大着胆子踏进这一处颇有年代的老院落。 “小姐,你要找谁?” 一个三、四十岁的斯文男人凑巧从正门走了出来,让张繁亦尴尬的收回正要跨出去的脚。 “你好,请问是阿群总干事吗?我想找一位利园华利老先生。”她连忙露出自己最亲切的笑容,希望对方可以相信她毫无恶意。 “我是阿群没错,”阿群皱起了眉头,神情诡异的即着她“利你要找利国华?还是个老先生?” 张繁亦刻意笑得更诚恳,要自己忍住被人上下打量的不悦。 “是啊!是个老先生没错,我想应该也有八十几岁了吧!”从二战结束到现在,就算是年轻小伙子,也该变成老头子了吧? “八十几岁?你要找的,该不会是我们的拉汉吧?”阿群更惊讶了。 他口中的拉汉,是当地原住民部落备受尊敬的耆老,地位相当于一族之长,不过已经很少人知道他也是目前硕果仅存的利家长辈。 平时拉汉拉汉的叫,谁知道他姓啥名啥啊? “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他就住在下面一点的平房,后面正在盖厨子的那一间。很好找啦!那条巷子直直进去就是了。”而且现在还在施工中,绝对不会找错啦! “真的?”张繁亦顺着男人的手往下看,刚刚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又被人浇了一头冷水。 “可是他现在不在家耶!”这个三合院的主人显然认为张繁亦并非来者不善,态度比方才还要亲切一些。 “那他去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张繁亦有些焦急,毕竟她只请了三天假,最慢明天一早一定要出发回南投。 “我也不知道耶!”阿群抬头看看海岸线上方的乌云,摸摸那些蓝染方巾,忽然动手一条一条的收进了凄里。 “你有办法联络他吗?用我的手机。”张繁亦紧跟在他后面,还帮忙捡起一条被风吹落的方巾。 “小姐,拉汉去的地方没有电话啦。”阿群有些啼笑皆非,倒是颇有风度的喑笑在心里。 “没有电话?”现在台湾还有这种地方吗?“那那怎么办?我去找他可以吗?” “恐怕不行。”捧着一条方巾,阿群自顾自的踏进正厅里。 尽管平日张繁亦颇以自己的耐心着称,但这一刻也不由得双眼冒火了。 “先生,拜托,请你清清楚楚的眚诉我,这个利国华拉汉先生到底是去了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好吗?”一个八、九十岁垂垂老矣的老人,还能去什么地方? 一脚踏进正厅里的阿群神情诡异的回头,幽幽的回答“他去打猎在那里。” 他的手伸得长长的,直指着那绵延不绝的青翠山峦。 “打猎!”张繁亦镜片下的双眼圆瞠,贝齿激动万分的磨了又磨。 “嗯!苞他的孙子你还是去我说的那间平房等看看吧,天气在变了,说不定他们会提前回来。”说完,阿群迳自走进了阴暗的屋里,实在不忍心继续看着这个外地来的女孩呆滞错愕的表情。 张繁亦凝视着远方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山棱线,开始检讨自己过去几个月在独居老人协会实习的时候,是否在无意中得罪了上个月刚过世的全次郎全老先生。 她站在这个依山傍海的美丽部落,忽然觉得自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笨蛋! 凌晨,夜空黯沉,罕见的没了闪烁的星光点缀,恰恰符合夏文当下的心情。 两天前,他陪着拉汉去深山猎场查看陷阱,顺便留意有没有黑熊出没的蛛丝马迹,照理来说,现在是这种大型猛兽冬眠的季节,不应该有任何发现,谁知道身为部落最资深猎人的拉汉居然在一棵乔木上发现疑似熊爪的印记,二话不说决定继续追踪下去。 “拉汉,再过去就是大武山脉,而且天气在变,别再往里面走了。”夏文直觉的劝阻,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不足以让他产生足够的自信可以化险为夷。 “法拉萨,你这颗臭石头,我还没老到走不动,想当年我和你那个没有良心又不负责任的阿玛可是凭着一把小刀和一把盐巴,就走到了大小表湖”拉汉中气十足的说起当年的英勇事迹,还不时的喝着米酒解解渴。 他们的族群曾经出现一个武功盖世的领袖,在清朝康熙皇帝在位期间,因为平乱有功,而受封为台湾东部的大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一个缘故,所以称父亲都称为阿玛,正好和满清爱新觉罗氏族的用语不谋而合。 夏文认命的闭嘴,不时留意着左脚微跛的拉汉,心想,必要的时候把他打昏拖下山也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无心的杂念,居然会在隔天回程的路上真实上演。 第二章 死要面子的拉汉无论如何都不肯拄着他随手折断的树枝当作捞杖,缓冲下坡的力道,结果真的就在他眼前一个腿软颠簸,他还来不及拉住拉汉,拉汉就已经滚下了山坡。 拉汉这一摔,不但鼻青脸肿,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除此之外,居然连一根骨头都没断,可见他说自己身体硬朗,也有八、九分的事实。 当夏文花了两个小时将他背下山送去医院急救时,他才缓缓的苏醒。 “我没事的,利家的孩子,这一定是祖灵安排的。”拉汉慈祥的看着眼前俊美又严肃的夏文,绅情倒是异常的镇定。 这孩子自从母亲过世,就一直跟着他住在那栋破旧的平房,长大莫名其妙当了明星之后也没忘本,常常会到老家来陪他嚼个几杯,或者上山去走走,真的是个念旧又重感情的好孩子啊! 夏文勉强同他一个笑容,坚持要让他在医院住一个晚上,等明天医生巡房过后确认没事,才要接他回家。 “你这个笨孩子,家里一定有什么事情等着我,祸灵才会希望我走快一点的” 拉汉叨叨絮絮的说着一些非常不科学的谬论,夏文相当有耐心的伫在一旁,默默在心里腹诽摔倒就摔倒,还要牵扯到祖灵的旨意果然是老糊涂了,偏偏又不认老。 最后,夏文亲自去护理站,一脸忧心的跟值班的护士小姐诉苦,让她知道这个高龄的病患在经过下午那一场意外之后,正处于情绪极端不稳定的状态之下,可能需要一些必要的医疗资源,才能平静祥和的坠入梦乡。 一管掺着镇静剂的点滴,让拉汉安静的睡着,夏文才安心的离开。 他要回老家去拿拉汉的健保卡,至于换洗衣物还有盥洗用品,筹到可以出院时,再买就好了。 夏文一个流畅的倒车,将扞马车停在老家的前院空地,一关上车门就大步走到门口,却不知道踢中了什么,居然差点踉跄跌落在地。 “shit!” 一道清脆又陌生的女声跟他同时咒骂,他很快的稳住身躯,直觉的转向声音的出处,眯起了那双无论何时彷佛都深情款款的眼瞳,却因为光线不足,辨识不清,乾脆蹲下来看个清楚。 一张睡意朦胧又明显吃痛的苍白小脸抬起头来,原本罩住半张脸蛋的毛茸茸帽檐往后掉落,露出一头清汤挂面似的过耳短发。 “你是谁?三更半夜蹲在别人家门口做什么?” 一看清蹲踞在门口的是个陌生女孩之后,夏文的眼里染上不悦,直觉的换上外人惯常看见的冷淡,让原本就瑟瑟发抖的张繁亦不自觉的把自己环抱得更紧。 她用力的眨眨眼,试着把眼前男人的长相看得清楚一些,同时伸手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翻找着眼镜,没发现夏文的嘴角嘲讽的抿了抿。 “这是你家?不是利国华住的地方吗?”她止不住声音里太过明显的抖音,就像她无力阻挡自己从骨子里透凉的寒意。 好冷!刚刚被他踢到的小腿肚也好痛喔! 原本不太想搭理她的夏文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又让和国华三个字给挑起了兴趣,想到在医院里拉汉睡着前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多看了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子一眼。 “你找利国华做什么?” 她已经穿得这么厚了,还是很冷吗,当一副黑框眼镜架上那个小巧圆挺的鼻梁,女孩清澈的眼神让夏文默默撤掉方才的不友善。 他推开门,暗示这个陌生女子进去阴暗无光却温暖许多的屋里,却发现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半晌才笨手笨脚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门没锁?”张繁亦真的是目瞪口呆,忽然觉得自己在外面受寒风欺凌整个晚上是一件相当蠢的事情。 “干嘛要锁?一本地人谁敢来这里偷东西?而外地人又怎么会看得上拉汉近乎家徒四壁的屋里?不过,这女孩不敢随意妄动的个性倒也老实 想到这一点,夏文的态度明显又更友善了一些。 “干嘛不锁?”张繁亦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显然来到一个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看待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居民居然天黑了就不出门,就连那些在后面盖房子的工人也都在傍晚时结群离开,她一个人在外头待了这么久,除了那个叫做阿群的总干事曾经过来邀请她去三合院吃饭之外,入夜之后,就几乎没有听见人声。 最后,她坚决婉拒了这个让她好心动的邀请,默默守在门口,吃着自己早上出门时在超商买的面包。 “这里真的是利国华住的地方没错吧?那个阿群总干事没骗我吧?他说天气不好,利国华老先生说不定昏提前下山回家的”她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不过高龄将近九十岁的老人还去山上打猎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阿群?他跟她说了这么多? 夏文有些诧异,心里的防备倒是降到最低界线。 “是啊!你找他做什么?你该不会要说你是利国华流落在外的女儿之类的吧?”虽然拉汉的生活方式在现代人眼里,简朴到不可思议,却不代表他就是一穷二白! 而且,要不是在医院时,拉汉有说到他的健保卡上写着利国华这三个字,夏文恐怕也不知道原来从小看着他们兄弟长大的这个老人有这样一个汉名。 夏文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这个来意不明的女孩,同时伸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想要找出印象中的电源开关。 “不是!他当我爸爸真的太老了!”张繁亦没好气的回答,然后很用力的眯起双眼,希望能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看清楚这个男人的五官神情,我有东西要交给他。” “拿给我吧,我帮你转交就好了。”夏文走到另外一边,继续寻找那个应该要在某片墙面上的开关。 “不行!一定要亲手交给他!”千万不要小看冤魂的执念,她宁可把事情做对,也不要有做到却没做好! 偏偏夏文不懂得欣赏她的原则,当下只觉得这个陌生女孩烦死了。 “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利国华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等他拿到健保卡就要闪人。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跟他亲自见一面,几分钟就好了。”张繁亦一脸疲惫的半倚着墙面。 喀擦一声。室内突然明亮。 他们不约而同的闭上双眼,又不约而同的睁开双眼看着对方。 张繁亦有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发白的菱唇微启,清灵有神的双眼圆瞠,尽是遮掩不了的惊艳迷醉。 好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尴尬的轻轻咳了几声。 “你”真是他妈的太帅?!害她现在心脏跳得有够快,整个人简直快冒烟了。 夏文却因为另有顾忌,确定女孩眼中的光芒不是因为认出他的身份之后,就转身走到厨房去翻箱倒柜找东西。 他双眼一亮,终于在橱柜第一层第三排盘子的第四个浅盘里找到健保卡。 看来,拉汉暂时没有罹患老人痴呆症的可能。 “你要找的人是我的叔公,他现在人在医院,可能明天早上才会清醒,你嗯还是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吧!你真的不考虑让我转交就好吗?”他把健保卡收进自己的牛仔外套口袋里,往回走到客厅。 “你我不考虑,倒是你要不要考虑带我一起去医院?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张繁亦双眼发亮的盯着眼前越来越靠近的男人,虽然还是一样无法移开视线,心里想到的却是医院里可以遮风避雨,说不定运气好,还可以睡在病房里软软的椅子上,还不用尝醒来会错过利国华。 “不考虑。”夏文斩钉截铁的回绝,没想到邢张颓丧失望的小脸会让他莫名的心里发软。 她没有让人惊艳的美,没有特别出众的五官,却有教人一看再看,百看不厌的奇妙魅力。 “他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你那时候再来找他吧!”甩开心中缺乏重点的杂念,他带头走出门外,还伸长了手关掉就在她耳朵旁边的电源开关,暗示她这件事到此为止。 有一瞬间,眼前的世界是纯粹的黑。 张繁亦在他伸手过来时,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双手交叉护在自己的额头前方,然后在毫无预警的黑暗中难以遏止的频频发抖。 她雯眼紧闭,洁白的贝齿紧紧的咬住软嫩的下嘴唇,阻止自己失控尖叫。 站在门口的夏文眼神一凛,一个跨步走向她,二话不说就将她用力搂在自己怀里。 “没事,别怕。”他的嗓音里添加了方才所没有的温柔,强限的稳住怀里这个女孩的颤抖。 “再也没有人可以随便伤害你,嘘!没事了,没事了” 他宽大的手掌牢牢的将她的脑袋安置在胸口,强健又稳定的心跳声教人莫名的眷恋依赖,温暖的体温缓缓渗入了她布满惊恐的心灵,瓦解了久违以来的黑暗记忆。 张繁亦眼眶发热的张开双眼,渐渐放松了僵硬防备的肢体。 “开灯拜托,先开灯”张繁亦紧张万分的吞咽了几次,终于咽下了梗在喉间的恐惧,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颤巍巍吊在天花板上的老式日光灯啪的一声照亮了简陋的室内,让她白皙的肤色看起来青修无比,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终于凝出焦距,包裹在蓬松羽绒外套里的娇躯缓慢而坚定的退出这个陌生人的温暖胸膛。 “谢谢,我怕黑。” 她低头致谢,两颊旁垂落的发丝遮住她大半的五官,从夏文高挑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一个小巧的鼻头。 “没事就好,你先出去吧,我关灯。”夏文别有深意的睨了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女孩一眼,也没有戳破人家谎言的兴致,只是淡淡的点头,要她先走去外头等他。 这个女孩不见得怕黑,她怕的,是拳头。 张繁亦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户外冰凉许多的空气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但也因此清醒了许多。 “我是张繁亦。”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后头“我在南投一间专门照顾独居老人的协会工作” 是她太心急,居然忘了先自我介绍了,人家不愿意带她去找利国华老先生,其实也颇台合情合理啊! “拉汉不是独居老人,这里所有的居民都是他的家人,”夏文停在车旁,回头挑眉,然后开门发动车子,引擎的声音瞬间把静谧的黑夜炸了开来。 张繁亦拉长了脸,刚刚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已经涨成了猪肝红。 “我不是来做业务的。”要不然,早就逢人就递上一张名片啦! 他以为当社工的都这么闲?还大老远绕过中央山脉来这里找独居老人? “我知道。”夏文忍住莞尔的笑意,迳自绕过车头到副驾驶座旁,忽然转头看着自动尾随在他后头的张繁亦“我是夏文。上车,我送你。” “什么?”张繁亦喜出望外的防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黑框眼镜后头的眼眸不由自主的追逐这个自称夏文的男人,直到他坐上了驾驶座,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那双深邃又充满神秘魅力的眼睛瞬也不瞬的迎上她的视线。 第三章 “如果你不上车,想要留在这里继续吹风,至少帮我把车门关上。” 张繁亦如梦初醒,急急忙忙的上车挂上安全带,然后转头朝他友善的笑了笑。 “夏文,谢谢你。”她真心诚意的道谢,觉得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虽然一波三折,总算有个还不错的发展。 “不客气。”夏文藏起眼里的笑意“我先送你去饭店。” 说完,他目不斜视的开车离开万籁俱寂的部落。 “什么?”张繁亦唇边的笑意瞬间成了怒火,又气又怒的转头瞪着身旁镇静如常的男人。 “我要去找利国华,不是要去住饭店!”可恶!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居然还故意误导她误上贼船。 夏文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忍不住多看了她那张气呼呼的脸庞一眼。 这个外地来的女孩不是太有胆,就是少了好几根筋,才会一个人窝在那间老房子的门口,打算守株待兔等拉汉上门。 “拉汉,就是你要找的利国华,今天下山的时候跌倒了,现在还在医院病房休养,难道你要现在去把他叫醒?”她敢点头说对,他就停车把她丢在路旁。 张繁亦一时语塞,最后不太情愿的认同他的论点。 “我我可以在病房那里等我会很安静,不会吵醒他,别带我去饭店。”虽然她现在又饿又累,又想洗澡睡觉,甚至已经有点头昏眼花,不用哈利波特里面的催狂魔来吸取精力,就已经自然呈现呆滞迟钝的恍神状态。 夏文瞥了她一眼,说出连自己也惊讶的话来—— “你累了,医院不是适合让你休息的地方。”他说到后来已经皱起了眉头,忽然很好奇这个叫做张繁亦的女孩到底找拉汉做什么? 张繁亦为了避免看见身旁那张太过蛊惑人心的脸,从几分钟前就一直保持着微微右偏的角度,此刻则咬牙切齿的从齿缝中挤出真心话。 “我只要能把东西亲手父给利国华老先生,就能回家好好休息了。”任务没有达成,她总觉得背后凉飓飕的,良心不安啊! “到底是什么东西?”夏文紧接着问,好奇得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张繁亦一脸述惑的摇头,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她真的没说谎,因为她从警察手上拿到的,就是一个已经封死的a4纸信封,上面选用胶水黏上一张她的名片还有一张日文短笺。 那张名片是她当初刚刚去独居老人日照协会实习时,自己用印表机diy做出来的,还特地把自己的联络电话放大字型,排版在中间最显眼的地方,发给自己照顾的每一个老人,绝对不会认错。 至于那张日文短笺上头,其实只有短短几句话,就是希望她能亲手把这个牛皮纸信封交给利国华本人。 短笺的最后,自然有附上地址,没想到却是民国光复初期的地址,根本和现在的门牌街道完全不同,幸好乡镇里邻的名称是对的,所以她才会挨家挨户的打听利国华到底住在哪里。 夏文把车开上通往台东市区的陆桥,陪着身旁陷入沉思的张繁亦一起分享沉默,忍住数落她的冲动。 连自己手上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这样只身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没有任何防人之心的坐上他的车。 要是小妹海小霓敢做这样的事,恐怕她自己还没出事,就先被他们这几个哥哥的口水给淹死了。 不过,夏文虽然没有把话说出口,眼神倒是明明白白的展露出自己的不能苟同,张繁亦心知肚明的露出苦笑,却没有为自己看似冲动缺乏大脑的行为做任何解释的打算。 人生在世,有些所作所为,是不能用常理去以一概括的。 忽然,轰的一声,天打雷劈,闪电照亮了沉寂的大地,豆大的雨滴从漆黑的夜空倾倒而下,挡风玻璃外面的世界成了一片穿不透的雨幕,她和他,好像戏剧脚本里的男女主角,毫无选择的留在移动岛屿上相依为命。 夏文不动声色的睨了身旁眼神涣散、四肢僵硬的女孩一眼,因为她抿紧的唇瓣上那抹粉白的唇色,临时转了个弯,直奔拉汉住院的那间医院。 “你刚刚说你叫做什么名字?”他的语气温和沮稳,散发着无形的力量,慢慢拉回她明显涣散的心魂。 “张繁亦,弓长张,繁华的繁,人云亦云的亦。”张繁亦做了一个深呼吸,对于夏文的友善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那你呢?该不会是忧天的夏,文章的文?” 夏文很严肃的摇摇头“不是,我是吓人的吓,蚊子的蚊。” 吓蚊? 张繁亦莞尔的扬起嘴角,明明不是很好笑,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肌肉,而且,心头暖暖的,原本绷紧的身体也慢慢的松弛了下来。 “夏文,你会带我去找和国华对不对?一她知道,他是好人。 “会,我会。”夏文目不斜视的注意前方路况,好半晌才发现身旁的乘客居然已经昏昏欲睡。 “嗯我相信你”张繁亦很辛苦的撑住执意往下掉的眼皮,最后仍是不敌瞌睡虫的虫海战术,直奔周公下棋去。 夏文瞪着她垂落在车窗上的侧边睡颜,没好气的嘟囔着几句“一想到坚持要自己在台北生活的海小霓可能跟你一样又笨又没防心,还真是让人烦恼到睡不着觉啊!”而这个叫做张繁亦的女孩,也实在是让人放不下心啊! 柔和的粉桥色墙壁上布满可爱的小碎花,提供给访客的欧式贵妃椅铺着华丽的天鹅绒,薄薄的液晶电视镶嵌在可以调整高低的固定支架上,看得出来这间房间很用心的想要提供舒适的环境,并且尽力满足病人的需求。 可惜,在习惯睡在地板上的拉汉眼里,这些温馨的装潢和贴心的设备,都没有一包夹着老花涂着石灰的槟榔来得让他开心。 当天色仍旧灰蒙蒙的雾亮,偶尔还飘来一阵浙沥沥的小雨,一个年迈却宏亮的声首在这间单人病房里铿锵作响“我要回家!” “等医生来了再说。”一个比老人年轻了将近一甲子,却相当沉稳的男人缓缓睁开酸涩的双眼,不疾不徐的问答。 “我现在就要回家!”还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加强了语气,让人有种听见重物砸地的错觉。 男人好看又值钱的眼睛淡淡的扫了老人气呼呼的脸庞一眼,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拉汉,要走,也要等出院手续都办好了才能走,你再等一等,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果然是老孩子一个,居然把医院当成自家后院,想走就能走? “那是什么时候?要等多久?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祖灵要我决点回去吗?你怎么都没有在听啊?”老人横眉竖目的训了他一顿,很是感叹这些跟他有着同一个祖先的孩子们怎么都这么死脑筋,这样怎么听得见祖灵说话咧? 从头到尾都坐在病床旁那张贵妃椅上的夏文双眼一亮,种情有些诡异,俊美的脸庞不自觉的看着自己的长腿,厚薄适中的嘴角微微扬起。 原本斜躺在床上的老人顺着他的视线抬起身子一看,方才还炯炯有神的眼里顿时冒出大大的问号。 “这谁啊?你这孩子也太没情调了,居然带女孩子来医院谈情说爱!”拉汉一脸的不屑,很替躺在夏文腿上熟睡的短发女孩打抱不平。 晨光乍现,从半开的粉红色窗帘洒落一地,原本悄悄藏匿在阴暗中的一切再也无所遁形。 “我没有在谈情说爱!”夏文没好气的揉揉因特睡眠不足向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觉得拉汉看事情的逻辑已经不是他们这个世代的年轻人可以理解的,大手却不假思索的拉高滑落的牛仔外套遮住女孩纤巧的眉头,没发现自己一直瞎记着她有多怕冷。 “听说没有?”拉汉酸溜溜的说着,那双晶亮有神的眼睛里却闪过浓浓的好奇“她是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白?看起来没几岁叫什么名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还在念书吗” 一拖拉库的问题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感觉得到拉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都转移到这个女孩身上了。 夏文这孩子也陪了他好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主动亲近一个女孩。 听说夏文几乎都窝在半山腰那里,要不然就陪他这把老骨头在山上四处晃晃,生活过得简直比他这个老人还要无趣 “拉汉,她是来找你的!”夏文一脸兴味的盯着拉汉闪闪发亮的黑眸,出声打断了老人家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喔什么?找我?”拉汉削瘦的背脊突然直挺挺的,那双看尽人生百态的乌黑眼眸瞪得跟铜钤一样大。 “嗯!”夏文故意正经几百的点头,却又在女孩微微皱眉时,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我想,她就是祖灵要你快点下山的原因。” 这当然是他自己对号入产乱掰的,不过,如果胡说八道能让拉汉乖乖等到医生来巡房,并且宣布可以立刻出院,那么,他倒是很乐意。 拉汉却反常的板起脸,神情十分戒备“她找我干嘛?我身体很好,不用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丸、糖水!” 前阵子有一些所谓的保健食品直销人员在各个村落挨家挨户的拜访,专门找一些独居的老人家进行心理攻防战,正在前院晒太阳打盹的拉汉自然也是这些人眼中的肥羊。 一开始,他看在对方能讲几句流利的日语,也就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等到对方拿出一些药罐子之类的产品出来,话都还没说完,就让他二话不说的拿竹扫帚给轰了出去。 “都是一些骗钱没良心的生意人!以为我们住在山上,就没见过世面,看不出来他们是坏人,想当年我在替日本人杀美国大兵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生” 拉汉气急败坏的扯出年轻时的战争回忆,这几个月老早听到滚瓜烂熟的夏文暗叹一声,却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在夏文的心里,能提当年勇,表示至少曾经精采的活过。 “她不是来卖东西的。”不过,他还是要帮这个张繁亦澄清一下,实在没必要抹黑她的身份。 “你知道我们那时候是真的非不得已才吃人肉的,而且啊!我们都先从日本人的先吃我左脚小腿上面还留着当时被子弹打到的疤痕”拉汉正滔滔不绝的说起当年身为“高砂义勇军”的战争血泪史,听到夏文的话时,险险有些来不及煞车。 “下是来卖药的?那她找我做什么?”拉汉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到任何含酒精性的饮料,只好非常委屈的拿起老早搁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的狂喝了几口。 “她说有东西要给你。”夏文小心翼翼的动动僵硬的唇颈,在低头松弛颈部肌肉时,正好捕捉到那张白皙脸庞上颤动不已的睫毛,嘴角促狭的抿起。 夏文一改方才用母语夹杂着日语跟拉汉沟通,反而说起字正腔圆的中文。 “拉汉,她有没有可能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之类的?说不定她拿着你当年给某个女孩的定情物来跟你相认的。” 第四章 拉汉瞪着他,当场中气十足的骂了一句“巴嘎鸭肉” 那个霸占夏文的大腿睡得十分香甜,还不好意思张开眼睛面对事实的张繁亦,突然坐了起来。 “我就跟你说他当我爸爸真的太老了,你干嘛一直说我是来认亲戚的?”她气势万钧、义正辞严的反驳,成功营造出相当有魄力的形象时,忽然鼻头一阵止不住的奇赓,然后打出了一个惊天巨响的超级大喷嚏。 “哈啾!” 拉汉和夏文不约而同的瞪着她双眼通红、眼眶含泪的摀住自己的鼻子,可怜兮兮的到处翻找面纸擦鼻涕的窘样,再看看她身上那件高领的羊毛衫还有拉链的羽绒外套,一老一少顿时相对无言。 “小姐,我看这里给你躺好了啦!”拉汉身手矫健的下床,身上只穿着医院给的薄薄长袖病患服,显然已经把张繁亦贴上“肉脚”这个标签。 夏文抽了一张面纸给她,暂时解救了她的窘境,还很有风度的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只是伸长了手,默默捡起她刚刚掉在地上的牛仔外套, 张繁亦的脸红得快滴血似的。 “小姐,等一下医生来,你要不要顺便给他看一看?我觉得你比较严重你要去哪里?”拉汉说着口音很重的中文,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个年轻女孩满脸通红的捂着自己的鼻子朝门口走去,还满脸歉意的朝他摇摇头,一时之间还以为她脸皮薄到打个喷嚏而已就不敢见人。 最后,张繁亦躲进了盥洗室,关门的当下正好听见夏文好听的声音: “拉汉,你今天就算可以出院,也别想要再去山上打猎了。”在他们的生活哲学里,出发前如果有人打喷嚏或放屁,都代表着不吉利,当日不宜出门,何况是刚刚那个足以比拟七级大地震的超级喷嚏! 拉汉很落寞的坐在床沿,相当埋怨的瞪了夏文一眼。 “我看,等一下医生来,你跟他说我还要多住一晚好了啦!”他已经活这么久了,多一天就赚一天,当然要多赚一点才够本啊! 夏文和刚刚洗完脸走出盥洗室的张繁亦同时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喷嚏,竟然就能扭转这个老人片刻前还急着出院的心态。 不过,医院毕竟不是饭店,不能说走就走,也不能说留就留呢。 不理会夏文苦隧的神情,拉汉以睿智的眼凝视着一脸惊讶的张繁亦“小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夏文神情一凛,因为那双少了黑框眼镜遮掩的明眸,已经透露出了答案。 “嗯—有一个全次郎老先生在往生之前,希望我帮忙转交一样东西给和国华。”张繁亦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个封死的牛皮纸信封,直接递到染上淡淡哀伤的拉汉,也就是利国华本人手上。 “我就是利国华。” 当那黝黑乾瘦的手接住牛皮纸信封,自觉身负重任的张繁亦顿时松了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终于,她可以放心回家了。 清晨,磅砖大雨伴随着狂风呼啸,犹如千军万马似的在城市中豪迈奔腾。 像这样又湿又冷的天气,让人懒洋洋的连动动手指头都嫌麻烦,巴不得能窝在温暖的棉被里,直到天荒地老。 “哈啾!炳瞅!炳瞅!”这是某人一到冬天,就相当例行公事的起床号。 张繁亦刚刚掀开暖烘烘的棉被,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伸手要去拿眼镜的时候,才想到自己太急着离开,居然连眼镜掉在哪里也不知道。 她又一阵懊恼,心不在焉的下床,当赤luo的脚丫子一踏上冰凉的磁砖,更是狠狠的从头到脚哆嗦了几下。 昨晚才刚刚从南投出发抵达台北,居然就这么惨遇上寒流来袭,她还真是霉运当头呢! 自从几天前在某间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圆满达成任务,趁着其他两个人专心研究那个牛皮纸信封里的东西时,张繁亦就悄悄离开医院,到车站去搭车回南投。 之后,她的生活可以说是一连串的灾难, 首先,她待了半年的独居老人协会居然因为协会理事长盗领公款,面临倒闭的危机。 原来,她去台东的当天,正好是发薪水的日子,其他同事领不到钱又找不到理事长,才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通报相关单位还有执法机关。 所以她现在口袋空空,而且因为实习时数末达标准,还不是合格的社丁,无法接受政府部门的调度,只好认命的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隔天,她带着随身行李去车站搭车返回台北时,看见一对新人在古色古香的火车站取景拍照,当化着淡妆的新郎和她四目相对时,她当场只想骂几句固骂疏通疏通郁闷的心情。 真是冤家路窄,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何处不相逢,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繁亦胡乱在心中腹诽一遍。 “大益,你看,是小亦耶!你那个大学同校的乾妹妹张繁亦啊!你不是常常夸奖她很有耐心,人又聪明,还要我多跟她学学呢!” 当穿着美丽白纱的新娘满脸惊喜的看着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她的名字,表现得热络无比,她说什么也要挤出落落大方的笑容,装出他乡遇故如的欣喜与感动。 她先天的家世背景比人家差了好大一截,后天的修养品性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好久不见,恭喜,恭喜。”她朝幸福洋溢的新娘微笑道贺,刻意忽略新郎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在张繁亦眼里,只觉得这个喜事临门的章大益作贼心虚。 “我们要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喔!” 化着精细彩妆的新娘巧笑倩兮的递上手工做的高档喜帖,似乎完全没发现张繁亦脸上明显僵硬的表情,还有新郎比平时还要来得拘谨有礼的表现,只是一古脑的说着婚礼的时间地点还有菜色等等细节,也不管自己跟对方到底有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张繁亦还真不踌得她是完全没心眼,还是蓄意的卖弄? 幸好等在一旁的婚纱摄影师有些不耐烦的要助理过来催促,以把握完美的光线当作理由,终于把这对新人带走,让张繁亦的耳根快复清静。 当年就连走在昏暗巷子里都不肯跟她牵手的章大益,今天却抛头露面的在公众场合陪着另一个女人拍起浓情密意的结婚照,她虽然不再揪心怨恨,却颇为自己欷吁不已。 她从来不是章大益的乾妹妹。 却也从来不是章大益公开承认过的正牌女友。 那一年,她到底为什么让自己的爱情这么不见天日?怎么会把这个男人遮遮掩掩的行径解读为害羞低调? 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能说自己当初真是鬼遮眼了! “小亦啊!是起床没有?要不要吃早餐了?还是要再睡一下?” 妈妈从厨房的方向拉开了嗓门,忙着拿面纸擦鼻水顺便细数这几天衰事的张繁亦有气无力的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穿上了厚外套和厚袜子,又抽了一张面纸,继续和发红堵塞的鼻子奋战。 不知怎么的,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让她脑海中浮起一间粉橘色的温馨病房,还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慵懒坐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画面。 “这就是这几天最倒霉的事”因为她怀疑自己得了失心疯! 她兜紧身上的铺棉外套,朝自己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然后走出了房间。 为什么?他那天半夜在利国华家里时,明明看出她的脆弱却又不点破,反而主动安抚她受惊的灵魂。 为什么他们乘着狂风暴雨来到医院之后,仍是用那么温柔的沉默陪伴她入睡,甚至当她穿着羽绒外套,睡得跟小猪一样时,还贡献了他自己的牛仔外套。 这样小小的心意,就像蝴蝶羽翼,看似轻轻一摄,却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掀起滔天巨浪啊! 他难道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病房里,他的强烈存在感会教人情不自禁的产生依赖? 害她现在只要一到睡觉时间,就非常下流无耻的想念起他软硬适中又温暖无比的大腿! 这个叫做夏文的男人,遗真是侗祸水啊! 半山腰上,利冬阳亲手搭建的了望台上,傍晚的海风吹动了竹编摇篮来回晃荡,一旁的地面上摆着几盘小菜、两瓶米酒,还坐着两个男人正用眼神角力中。 “我不去。” 最后,夏文僵硬的吐出三个字,而他对面满面风霜的老人则立刻回了一句: “那你把你大哥叫回来,他去!”利冬阳办事他放心,让他去也好。 夏文楞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回绝这个命令“他要结婚了,没空,” 未来的大嫂终于得到主治医生的生育许可令,听说大哥高兴得整整三天没有让人家下床。 “那去把老三阿树叫回来,他去!”老人再接再厉,不留任何喘息的余地,似乎对某件事势在必行。 夏文的喉头噎了噎,想起上次特地去台北参加某场合法联姻的喜宴 “阿树他可能也要结婚了,没空。”夏文非常有良心的帮明春树推卸责任,免得明春树苦恋多年终于快要修成正果的女朋友会担心明春树又开了一朵烂桃花。 老人红光满面的脸颊终于抽了抽,语气更加严厉,似乎没有转弯的余地。 “那去把老四叫回来,让他去!”老人双眼瞪得像牛铃一样火,等着看眼前这个小伙子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夏文迟疑了一下,很是为难的开口“他——” 没想到也立刻遭人打断。 “也要结婚吗?你是唬我的吧?还是你们几个兄弟串通好?”老人气呼呼的吼了这么一句,声音相当宏亮,看来丹田十分有力。 夏文忍住像孩子一样捂耳朵的冲动,一脸苦笑的跟暴怒中的拉汉解释。 “不是,阿四他去欧洲参展,过年前才会回来。”其实是带着女朋友去北欧提前度蜜月,所以也没空。 拉汉气得手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白发苍苍的脑袋都快冒烟了。 “那你去!一定要去!”他看夏文嘴巴又要张开来说些什么,乾脆自己先发制人“你没有要结婚,也没有工作要忙,还有时间窝在这里看风景所以,就是你了,” 要是老人手上有把拐杖,恐怕早就敲上夏文那颗跟石头一样硬的脑袋了。 夏文那张俊美帅气的脸庞明显扭曲了一下“这种事情,打个电话找律师处理就好了,干嘛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呢?” 就算他另外想到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胆当着拉汉的面前说出来。 拉汉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这个看似意气风发,其实灵魂几近腐朽空虚的年轻人,语重心长的教导他“因为这是做人处世的道理,因为我们这一辈的人喜欢当面把话说清楚,喜欢面对面处理事情,自己去一趟,才能表现出诚意,才对得起人家托付的心意。” 何况他和全次郎还是曾经在战场中出生入死换命过的兄弟! 这件事在现代人眼里,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可以花钱找人处理,但在他们那个年代,还相信人心,看重情义,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完成全次郎的遗愿! 第五章 他看着夏文不予置评的瘪瘪嘴,忽然二话不说的站了起来。 “如果你还是坚持不去,那我自己去!”这样更有诚意! 夏文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终于站直了高大笔挺的身躯,无可奈何的低头看着正在意气用事的拉汉。 “我去。”他虽然觉得这整件事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出闹剧,却不得不上台演出。 “跟我说说这位全次郎的事情。你说他当年跟你一样也是高砂义勇军的其中一员?还在战场上救过你?” 夏文挑了拉汉最喜欢的话题,果见拉汉皱巴巴的黝黑脸庞果然神情一亮,双眼闪烁着回忆的幽光。 “是啊!他是南投那里的布农族,他的母语名字叫做海书尔,人不太高,但是小腿却粗得跟树根一样。我们在婆罗洲的丛林帮日本人打战的时候,好几次断粮,都是靠他找到水源和野果” 几十年前,当日本战败,他们被美国大兵从婆罗洲的丛林中给送回台湾,战后余生的两人就互相立下誓言,每一年,都要看到对方一次,要跟对方喝一杯酒,要庆祝他们又多活了一年。 全次郎住在中央山脉的另一边,这几十年来,他们两个每一年都遵守约定,轮流拜访对方,直到去年,全次郎音讯全无,也不见人影,他心里知道,这一次,生离死别是绝对无法避免的结局。 拉汉话匣子一开,回忆一波波的涌上来,夏文静静的坐在一旁,下时帮他的酒杯斟满了米酒,暗暗提醒自己要记得回绝经纪人小白稍早提到的演出通告。 反正说好的半年时间还没到,他决定继续当住在半山腰上的夏文。 陪着拉汉喝光两瓶米酒,听了一个晚上的故事之后,夏文从楼下的储藏柜里拿出保暖性佳的毛毯,帮酒醉席地而睡的老人盖上,还挂上了遮风避雨用的竹帘,然后坐上了那个竹编秋千,慢慢啜饮着手上那杯金黄色的烈酒,在脑中整理一下刚刚听到的那些片段。 原来全次郎战后返台之后,才知道老婆已经改嫁,年迈双亲也陆续病逝,兄弟姊妹各自嫁娶,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的存在,反而有点多余。 全次郎默默到繁华许多的台中码头找到一个水手的工作,开始另一段海上漂泊的人生。 这个年纪轻轻就历经战争与家变的全次郎没有再次结婚生子的打算,每一次来找拉汉的时候,就把身上值钱的束西交给拉汉保管,希望在他过世之后,帮他交给自己指定的对象。 上次在拉汉家里守株待兔的那个女孩,八成不知道信封里夹带的讯息和她有确切的关系。 夏文朝着星光灿烂的美丽夜空微笑着,脑海里清楚勾勒出某人不算漂亮,却让人百看不厌的白皙素颜,好像还可以感觉到她安稳趴睡在自己腿上的重量。 他将杯中残余的烈酒一饮而尽,有些晕晕然的想着,有机会,要带她来这里看星星 一间老公寓的五栖住家里,茶几k整齐摆放着当天的报纸,百合花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生气怒放,斑驳老旧的三人座沙发上坐着一对母女,气氛轻松融洽。 张繁亦昨天就把自己为什么会临时回家的前因后果说给妈妈听,又一路狂打喷嚏窝回自己的房里补眠,晚上被妈妈叫起来吃过饭之后,又回头继续睡。 今天早上,她看起来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小亦,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高龄将近七十岁的张妈妈眼里虽然有着担忧,反应倒是相当冷静。 她年近五十岁,才领养了张繁亦这个女儿,那一年,她已经就读小学二年级,因为严重的家暴问题,被送到家扶中心安置,透过在家扶中心工作的朋友介绍,才促成了她们结缘为母女亲人。 科惜,她的老公一直很疼爱张繁亦,却在孩子上国中的那一年,因为工安意外过世,虽然有一笔意外理赔保险金,却也只够她省吃俭用,把唯一的女儿抚养长大。 现在,那笔钱也只能勉强撑起几个月的生活费,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自己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女儿其实老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果然,张繁亦叹了一口气,却朝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的妈妈甜甜的笑着“我就先去随便找个工作吧—反正这房子是我们自己的,也没有欠银行钱。你放心,我还有一笔存款,我们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她就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一路背到底! 张繁亦大学时,原本是就读师范大学,天真的以为老师这一行是个摔不破的铁饭碗,可以让妈妈安心的过着舒服的生活。 没想到因为现代人生育率节节下降,越来越多小学面临关闭的下场,流浪教师的数量也逐年上升,没有任何人脉背景的她一毕业,就面临了失业的现实问题。 她当然也可以去竞争激烈的补习班当课后安亲班的老师,却又因为不喜欢安亲班变相实施填鸭教育的作法,迟迟不肯递履历。 所以她的脑筋转了个弯,想到大学时选修过的社工,又亲自去学校请教了当时上课的教授,觉得社工这一行,也是一条挺适合她的路。 在母亲的大力支持之下,她卯起来修学分,立志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社工。 没想到就在她辛苦修完了学分,实习时数就快要符合政府规定的时候,居然爆出了这桩ngo圈子里的丑闻,遇上了一个卷款潜逃的协会理事长 她想得太入神,压根儿就没听见门铃的声音,张妈妈早就习惯女儿随时随地走神的特异功能,便自己走去门口看看是不是对面的李妈妈找她去摸?八圈。 幸好有这些几十年的老邻居跟她作伴,虽然没有过着吃香喝辣的口子,倒也有滋有味的。 张妈妈开了门,冷空气咻一声的窜进了屋里,啥啾哈啾声接二连三的传遍整栋公寓。 门口站着一个俊美帅气到连她这样的老太婆都会脸红心跳的男人。 “呃请问你要找哪一位?”张妈妈稍嫌慌乱的摸摸自己好久没去美容院修剪的头发,眼角余光似乎看见对门的李妈妈开了条缝在偷看。 夏文一看见她错愕的表情,连忙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你好,请问张繁亦在吗?”说完,还免费附赠一个足以电晕十打女人的迷人笑容“你应该是张妈妈吧?你好,我叫夏文。” 张妈妈楞了一下,正好又有人狠狠打了个喷嚏。 夏文莞尔的笑了,露出“这一定是张繁亦”的表情。 “哈啾!妈,我先回房间喔!好冷喔!寒流什么时候走啊?哈啾!”张繁亦带着浓浓的鼻音,匆匆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在听见自家铁制大门喀喀关上的同时,让母亲给唤住。 “等一下,小亦,有朋友来找你。” 张妈妈特别字正腔圆的中文让她很有默契的停住脚步,一脸狐疑的转身。 “谁找我?我没跟我朋友说我回台北”张繁亦睁大了没戴黑框眼镜的明眸,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 她每多走一步,水气氤氲的双眼就又睁大了一些,眼前这个高大挺拔像阳光股耀眼的男人,该不会真的就是 “夏文?你来我家做什么?”张繁亦仰起头来看着这个笑容灿烂的男人,那瞬间彷佛又回到那问老旧昏暗的平房,听见他强劲稳定的心跳声。 夏文微微俯下身来靠近那张错愕愣怔的小脸,用一种会令人想入非非的语调,慢条斯理的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当然是来找你。” 他忍住捏捏她软嫩脸颊的不明冲动,故意让自己的眼神添加了几许邪恶。 张妈妈尴尬的往外走,故意提高了音量说话“小亦,我去李妈妈家打牌,你跟你朋友慢慢聊啊—” 张妈妈细心的关上大门,嘿嘿嘿的笑得挺开心。 张繁亦本能的后退一步,目送母亲的背影离开,小脸却不争气的爆红。 “你找我有什么事?跟上次那个信封里的东西有关系吗?”千万别教她把牛皮纸信封物归原主!她会很为难,不知该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夏文挺直了背脊,优雅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情莫涮高深。 “有关系。” 夏文掏出了一个相当眼熟的a4信封,同时听见张繁亦相当苦恼的捂脸呻吟。 “不会吧,你真的要我把这个信封再还给人家喔?”莫非真要她去观落凄? “如果是呢?”夏文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却笑得相当和善。 张繁亦非常明目张胆的送他好几个白眼,然后咬牙切齿的郑熏声明“要我把这个信封送回死人的手上?不可能!” 难道只要一把火烧掉,灰飞烟灭就算成功了?她看起来像是灵媒之类的吗? “那如果我只是想把这个信封亲手交给你呢?”夏文觉得她脸上精采万分的表情变化实在很有趣,直觉的想再逗她,却理智的提醒自己还是速战速决来得好。 为了办好这件事,他推掉了一个通告,又把经纪人小白惹毛了一次,还在电话中跟主唱魏明杰起了争执,虽然他不是挺在意,卸也觉得这样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一些。 他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拉汉啊! 张繁亦一脸狐疑的盯着夏文搁在茶几上的牛皮纸袋,觉得最近自己的命运似乎都绕着这个a4大小的信封转呀转。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一定要拿吗?是谁给我的?”她心里虽然好奇得要命,却紧盯着眼前男人的表情,总觉得自己似乎正面临一个足以改变人生的重大抉择。 “是一个叫做全次郎的长辈留给你的。”长辈,夏文很尊敬的说出这个词,因为全次郎救过拉汉的命,而且是个言而守信,相当重承诺的男子汉。 “是他?”张繁亦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神色缓和了一些,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拿“里面是什么?” 她眨了眨没戴眼镜的双眼,似乎有些迟疑的将白嫩的手指拦在信封袋口,一脸疑惑的仰起头来看着夏文,彷佛期待他会给她一个完整的答案。 夏文凝视着眼前对他充满信赖的女孩,忽然毫无预警的站了起来,把口袋里的东西放回去,打消原本想拿出来的念头,十分潇洒帅气的朝她颉首。 “你看了自然就晓得了,再见,张繁亦。” 他朝她露出真心的笑容,俐落的转身离开,关上那扇门之后,眼神显得有些黯然遗憾。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张繁亦愣旺的听着他走下楼的足音,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她说不出为什么,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叫做夏文的男人,刚刚其实说的是—— 张繁亦,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圣诞节的前几天,张繁亦在台北市内湖区一家专门生产行车纪录器的科技公司找到一个柜台客服的工作,开始了通勤上班的生活。 因为人手严重短缺,所以公司只花一天的时间帮她上课,就直接让她上线服务,再利用j班后的两小时加强产品内容方面的了解。 第六章 张繁亦每天要面对上百个客人,协助处埋各式各样的售后问题,开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因为笑容亲切,态度谦虚,不管是上门求助的客人还是提供协助的工程师们,目前为止,都还挺赏脸,没人跟她撕破脸伤了和气。 偶尔,晚上洗脸的时候,她会摸摸自己没啥特色,却也没啥攻击性的白皙脸庞,默默感谢赋予她这副长相的基因供应者。 她不太记得生母的脸,也不太想记得生父总是横眉竖目的恐怖脸庞,所以乾脆都统统忘了吧! 今晚,正是适合狂欢度过的跨年夜,茶水间里聚集了一群热血沸腾的员工,讨论着今晚的行程。 “要不要去kk?”迷幻系夜店。 “还是去女爵?”奢华系夜店。 “有人约我去皇殿”顾名思义,绝对中国宫廷风的夜店。 “怎么都是夜店?我倒想去听max的蓦然回首live心畅会。”心情舒畅演唱会。 一个看起来就挺有个性的女工程师颜诗颖话一说完,立刻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max,那个主唱很帅的max。”外貌协会代表双眼发亮中,显然决定今晚不当夜店咖了。 “对啊!我倒觉得鼓手法拉撤比较帅。”颜诗颖赏了她一个“算你识货”的眼神,不过提到帅哥,显然她投票给鼓手。 “在哪里在哪里?怎么都没有听到风声?”这种事,公司不是都会大肆宣传吗?还是这种摇宾天团。 “嘿嘿嘿!你们不是超资深歌迷,当然不知道啦!我可是去参加过吉他于和贝斯手的婚礼呢,从他们还在各大pub驻唱的时候,我就是死忠歌迷啦!”而且登记有案,常常会接到一些隐藏版的活动讯息,例如今晚。 “我要去!”开玩笑,机会难得,不去的绝对是头壳坏掉。 “我也要去——”管他迷幻系、奢华系,还是中国宫廷风,摇宾万岁!雷鬼到天明! 我当然要去!”热血啊热血,青春就该在午夜呐喊中燃烧殆尽啊! “那你”刷!刷!刷—每个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新来的客服小姐,很像一声令下,准备将猎物生吞活剥的鬣狗群。 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同侪压力之下,某人非常识时务的点头。 “我我也去好了”反正,她的母亲几天前就跟对门的李妈妈一起飞到澳洲去旅游兼探亲,不会有人等门。 “很好,那我们要约在哪里见面?” 俨然跃为意见领袖的颜诗颖主导了接下来的话题,张繁亦从头到尾就负责点头,默默记下会面的时间地点。 她不排斥这样的办公室集体活动,事实上,虽然她个人对于max这个摇宾天团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倒是满享受这种参与的感觉。 等她循着地址和新同事们会台之后,才知道这场隐藏版的1iveshow,居然是在新北市某个顶级社区vip宴会厅举行。 这个占地百坪的宴会厅为了配合今晚的摇宾演唱,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前卫狂野,从十点半开放入场开始,就人声鼎沸,没有冷场饼。 张繁亦徘徊在白助餐吧那一区,放弃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寻找同事的可能性,又想到付出去的千元入场费,就更加坚定要吃到回本的决心。 若不是其他人纷纷露出怎么这么便宜的眼神,她都要怀疑颜诗颖其实是藉机诈财了。 张繁亦拿了一杯色泽诱人的香槟喝了几口,悄悄挪到某个特别阴暗的墙角,藏在狂野豹纹的布幔旁边,非常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偷偷的提前离开? 因为重头戏都还没开始,她就觉得脚快断掉了!原来想过夜生活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可是,既然都来了,至少,要过了午夜—一点吧?才算值回票价啊! 就在张繁亦左右为难,在回去跟留下之间摇摆小定时,身旁厚重的布幔突然一阵翻动,冒出一个顶着雷鬼瑟又戴着飞仔墨镜的高大男人。 她本能的贴紧墙壁,戴着隐形眼镜的瞳孔放大,只涂着粉色唇蜜的小嘴张得大大的,然后觉得自己的额头居然开始冒汗。 她发誓,这个雷鬼头墨镜男正用十分生气的眼神瞪着她! “我对不起,我挡到路了是不是?”张繁亦小心翼翼的赔不是,也不管自己的音量对方听不听得见,还自动自发的离那个男人远一点,不过再过去,就要撞到自助餐吧了。 幸好,这个看起来很像拉丁裔的酷哥性感的薄唇掀了掀,不知说了句什么,就笔直朝最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法拉萨!” 是法拉萨? 当惊呼声此起彼落时,还呆楞在原地的张繁亦了解到这个男人原来就是max的鼓手,颜诗颖口中比较帅的那个max团员。 其他几个同样顶着雷鬼烫的max团员,也纷纷从看似随兴布置的布幔中悄然现身,走人人群中制造出一连串的惊喜。 “是阿杰!” “小齐” “阿哲!” 张繁亦在此起彼落的尖叫声中,试着辨识出这些团员的身份,不过,她最后在眼睛快要脱窗的情况之下,非常识时务的放弃了。 “五——” “四——” “三——” “二——” 当所有人整齐划一又如雷贯耳的倒数计时,张繁亦却忽然顿悟了刚刚那个鼓手掀唇时,其实是说了这几个字“你不留在家里睡觉,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奇怪了,莫非他被她死去多年的阿爸附身了? 张繁亦没好气的瞪着那个男人把一双鼓棒使得行云流水,明明心里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手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强烈奔放的节奏摆动。 max!max!max! 粉丝热情的呐喊,几乎盖过音响的超高分贝,让张繁亦见识到属于摇宾区的无穷活力。 只见她一口喝掉手上那杯香槟,慢慢的朝没有人的方向移动,渐渐拉开与拥挤人群的距离,骨碌碌的双眼开始留意出口的方位。 虽然新的一年从几分钟前有了非常摇宾青春的开始,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在温暖的被窝里度过漫漫长夜。 几分钟后,张繁亦头昏眼花的尽量贴着墙壁走,最后因为双脚虚浮无力,只好软软的贴着墙面坐了下来。 张繁亦不得不非常悲惨的面对一个事实她好像醉了。 他好像醉了! 有人故意换掉他事先准备的茶水,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豪迈畅饮酒瓶里货真价实的烈酒! 是谁搞的小动作?故意要他在粉丝面前出丑吗?为什么?是想教训他什么?这样做可以让对方得到什么? 会是跟他互有心结已久的主唱阿杰?还是最近时常埋怨他爱惹麻烦的经红人小白?或是其他可以因为max丑闻获利的闲杂人等? 法拉萨不动声色的秀了一段已故互星闻名令世界的招牌滑步,血液中热烈燃烧的酒精反而让他这段即兴演出流畅俐落,赢得全场惊艳的掌声。 他趁着吉他手阿哲接力秀出堪称压箱绝技的街舞舞技时,陡闪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从密道直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今晚的演出其实已经是一种例行公事,他不知道其他人愿不愿意承认,但是很明显的,大家都少了最初的热情。 或许,是因为他们也都是凡夫俗了,在这样特别的日子里,也希望能和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一起度过, 鲍开已婚身份的阿哲和小齐每年一到这样的日子就特别郁闷,甚至还闹过几次家庭革命咧!谁教他们是艺人! 他真不想再当艺人! 他有一次在温哥华演出时,突然语重心长的说出了心里话,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却都不一样。 “那你就退出啊!”主唱魏明杰露出冷笑,继续眯眼假寐。 “我ok,小白,你帮我安排一下吧!”他朝一脸紧张的小白瘩痞的笑着,然后戴上原本已经拿下来的墨镜,暗示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阿哲跟小齐闷不吭声的坐在他们身旁,保母车车厢里只听得见小白紧张兮兮的打圆场。 “法拉萨,你这个玩笑话已经说了六年了,呵呵下次换换别的梗,说不定笑果会更好啦!”小白笑咪咪的回头说着,转头过来的同时,看见主唱从鼻孔冷哼一声,一抹厌烦飞逝而过。 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自从六年前max在某届海洋音乐祭的冠军之后,主唱阿杰和鼓手法拉萨只有在台上演出的时候,才能没有火药味的和平共处。 自从经纪人小白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还特地去行天宫拜拜谢谢神明保佑,让他旗下这支摇宾新秀居然能够公私分明,把“音乐无战事”列为全体共识。 其实,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在音乐这条路上走到这样接近顶端的高处,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这群志同道合、同甘共苦过的夥伴们,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几乎四分五裂。 “阿杰其实也很痛苦,他以为你们只是走得很近的朋友小夏,你原谅他吧!”阿哲曾经这样劝过他,那时,他们称呼他小夏。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你想开一点,说不定会遇到比她更适合你的女人。”小齐同样苦口婆心的开导过他,还陪他喝酒浇愁了几天,最后让忧心忡忡的未婚妻给硬拖了回去。 有一天,阿杰终于鼓起勇气面对自己当初其实是第三者的事实,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反而有种宣示主权的优越。 “她说她爱我。所以才抛弃你,对我投怀送抱,” 他的臭脾气掘了上来,笑得就像热情艳夏,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因为她知道你就算红不起来,你家里的财产也够你挥霍一辈子!”之前,他忍住不说,现在,他不得不说。 阿杰那张登上无数头版的俊脸瞬间怖满黑线,失控的狂吼“她说她爱我!爱我!不是爱钱!” 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一直刻意隐瞒的家世背景?他一直这么努力的跟其他人一起吃泡面,啃白吐司,骄傲的不愿意跟阔绰富裕的家人求援,怎么可能? “随便你,我只是讨厌被人利用,也讨厌你一直不肯面对现实,”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潇洒的离开练团室,留下错陪又惊惧的阿杰。 从那天起,他们没有任何的私交可言。 从那天起,max的主唱开始不断让媒体拍到他跟不同的女人互动暧昧、姿势养眼的画面,去年甚至荣登八卦杂志票选最会闹绋闻的男明星冠军。 从那天起到现在,也已经快要满六年。 夏文捻熄了窜着红光的烟头,带着些微的醉意,悠哉游哉的从吸烟室走了出去,打算从另一条密道溜到宴会厅。 “嗯”忽然,走廊里传来一个女性气若游丝的闷哼,让他有一瞬间想起某个蹲在老旧平房前睡着的女孩。 夏文本能的转向发出声音的位置,动手摘掉了墨镜,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然后他气息粗重的弯下了腰,怒火在眼里狂烧, “张、繁、亦,你该死的不在家里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是她!居然真的是她!这么说来,他刚刚出场时差点撞到的也是她没错。 第七章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摇宾high咖的细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文?是你吗?你也来这里跨年年?”原来max的魅力真的这么大啊! 女孩醉态可掬的试着睁开沉重的眼皮,若不是夏文弯腰凑近她的脸庞,恐怕会错过她细如蚊蚋的声音。 “我好想睡觉,而且我醉了那个香槟好好喝喔!我只喝了一杯耶这里好贵,要一千块,我亏大了,还好妈妈出国了是李妈妈的儿子出钱的,我没乱花钱”张繁亦乱七几糟的说了一堆言不及义的话,本能的靠近男人温暖的体温,却因为闻到刺鼻的烟味和淡淡的酒味,突然狠狠打了个喷嚏。 “哈啾!” 她没有伸手摀住自己的嘴鼻,反而直接埋进那副有些熟悉又有点怀念的胸膛,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捉着他胸前的衣襟。 “夏文,我一直想找你”然后沉沉的睡着了。 夏文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张充满信赖的小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拿这个女孩怎么办? 她刚刚说她想找他做什么? 夏文的四肢百骸涨满了不知名的高亢情绪,这一刻只想把人摇醒,要她说个清楚明白。 “法拉萨,你蹲在那里做什么?”主唱魏明杰忽然从密道里走了出来,劈头就很不客气的质问这个老早就自行退场的鼓手,表情却变得十分诡异。 “这个女孩是谁?你把人家怎么了?”魏明杰那双桃花眼挑得老高,视线在夏文厚实的胸前还有他当下充满保护欲的姿态上头徘徊不去,最后,魏明杰愕然的发现夏文邢张古铜色的脸庞居然没有戴上招牌墨镜,而且看起来相当清醒。 夏文很快的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头一抬,正好迎上魏明杰五味杂陈的眼神“阿杰,帮我一个忙。” 魏明杰呼吸一窒,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休克昏蔽,陷入了幻境。 “你刚刚说什么?”他叫他阿杰?不是魏主唱? “阿杰,帮我”夏文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清晰无比的在隔音良好的走道里回响。 棒音良好的宴会厅里,max的经纪人小白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里仔细搜寻。 这个知名社区的股东之一,就是max乐团的唱片公司老板,所以每一年他们在这里举办跨年秘密派对时,总是配有专属的休息室,虽然这几年来除了主唱阿杰之外,其他团员的使用率都不高,不过,经纪人小白还是照旧帮他们安排了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在鼓手法拉萨的体息室里,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个细微的呓语—— “夏文还你我不能收”一个白皙乾净的女孩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说了几个字之后,又回到了睡梦中。 她梦见夏文。 梦见他变成那个没礼貌的乐团鼓手,摘下墨镜后,态度奇差的问她怎么还不回家睡觉? 梦见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让她出门前吃下去的过敏药当场破功。 梦见他和另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说话,然后她陷在舒服得教人忍不住叹息的云堆里,彷佛作了一个飘飘欲仙的美梦。 自从那一天他出现在她家五楼公寓,交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就翩然离去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对他一无所知。 他能循线找到她在南投的旧识,继而找到她台北的住家,她却除了他的名字,还有跟那个利国华老先生应该有亲戚关系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她没有任何可以联络上他的资讯,偏偏这阵子又没有时间再玄台东一趟碰碰运气,最后,迫于现实问题,她决定先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和妈妈,然后再请休假去台东找他。 因为,那个牛皮纸信封,她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夏文”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跟那个max的鼓手有着一样性感的下巴?还有让人很想咬一口的丰润嘴唇 张繁亦断断续续的梦呓着,从头到尾,房间里的其他人只听得清楚“夏文”这两个字。 “你说她只喝了一杯香槟?就醉成这样了?” 这酒量还真不是普通的差啊!都已经凌晨了,跨年liveshow早就宾主尽欢,曲终人散,阿哲和小齐老早就归心似箭回家情老婆小孩看第一道曙光,这个据说糊里糊涂醉倒在走道上的女孩居然还没醒来! “她自己说的,应该是体质问题吧?”夏文也有些头痛。 原来张繁亦不只容易鼻子过敏喷嚏连连,没想到遗容易酒醉却不容易清醒。 “她是你的谁,”能称他夏文的,除了几个血浓于水的亲人之外,应该屈指可数。 夏文迟疑了一下,想起她蕴含信赖的小动作,默默的点头“算是朋友吧!我们在台东认识的。” 魏明杰摸着光滑的下巴,兴味盎然的盯着那张明明五官没啥特色,却让人百看不厌的小脸,似乎没发现一旁的夏文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 “为了她,你居然主动开口要我帮忙?”这么多年来的客套疏离,就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朋友”完全破冰? “我欠你一份人情。”连夏文自己也很惊讶,这个女孩在他心中居然这么有份量。 可是夏文不喜欢魏明杰打量张繁亦的眼神,忽然起身挡住那对桃花眼,刻意引开他对床上那个女孩的高度关注。 “总之真的谢谢你!”夏文亲自从吧台上倒了一杯威士忌,递到魏明杰的面前。 阿杰不但帮他一起把张繁亦安全的送上这间专属的休息室,还想尽办法拖延他回到舞台上表演的时间,让他可以安顿好这个睡得跟小猪一样的女孩,冉放心的离开,最重要的是,还把这件事瞒着所有的人,尤其是经纪人小白。 魏明杰五味杂陈的看着眼前这杯堪称无价的金黄色液体,那道属于夏文的坦率眼神让他的双眼莫名的酸涩发热, “夏文?”魏明杰唱了一夜的喉咙又肿又痛,这么多年来,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个令他自觉羞耻与背叛的名字。 夏文不容拒绝的把那杯酒硬塞在他的手中,接着朝他微微一笑,像那一年在某个海水浴场比赛前曾经绽放过的温暖笑容。 “我喜欢当夏文。”夏文古铜色的大手帮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匡啷一声的轻碰他的杯缘,十分豪爽的一饮而尽。 晨光中,魏明杰有些恍惚的凝视着眼前俊美阳刚的男人,摸着酒杯的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 “我喜欢当阿杰”魏明杰深吸一口气,让烈酒入喉,烧灼自己应该好好保养的喉咙。 厚搭啦!这几年来的爱恨情仇。 张繁亦睡过了一场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戏,错过了两个男人僵持多年,终于握手言和的历史镜头。 美好的早晨,简约时尚的室内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之外,一片静谧。 她慢慢的翕动眼睫,习惯性的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把怀里软硬适中的大抱枕抱得更紧了些,粉嫩的唇瓣还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 “醒了?” 男人沙哑中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穿透张繁亦朦胧恍惚的神智,当场把她惊醒。 “不”她本能的后退——氤氲的水眸圆瞠,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小时候阴暗潮湿的小房间,身边躺着那个浑身恶臭的男人 “小心!”夏文眼明手决的圈住她的娇躯,免得她刚刚那惊如脱兔似的弹开,当场从这张大床上掉到距离有将近一公尺高的地面。 他扳起脸来警告她“刚刚要是真的摔下去可下是开玩笑的。” 虽然不至于会变成一团肉酱,不过她那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小**约莫会开花。 张繁亦惊魂未定,迅速垂下眼脸,让眸里的恐惧消退,熨贴在某人赤luo胸瞠上的小嘴不知所措的咬了又咬,好半晌心神凝定之后,才鼓起勇气开口。 “夏文?真的是你?”她以为她在作梦,没想到却是真的,那么还有哪些部分也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求证的语气,让男人的胸膛震了震,头顶传来夏文止不住的笑声。 “当然是我,幸好是我!张繁亦,你真是一个运气很好的小笨蛋,我老是在最不可能的地方看见你睡得跟小猪一样。”要是遇上了别人,甚至遇上了心术不正,乘机揩油的登徒子 夏文莞尔的笑脸当场化为严肃的线条,他揽住那副纤巧肩膀的大手情不自禁的圈紧,明显可以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既僵硬又不自在,和方才在睡梦中伸长了雪白双手把他牢牢抱紧的热情完全不同。 张繁亦好不容易褪去一些的排色重新染红了双颊,气呼呼的戳着他的肋骨“谁是小笨蛋?你凭什么骂我是笨蛋?” 可恶!可恶!她不过就是酒量差了一点,是哪里笨了? 夏文吃痛的瘪瘪嘴,快如闪电的一把攫住还在公然行凶的小手,没好气的数落她诸多笨行“首先,除非你是来找男人的,否则千万不要在昨天晚上邢种场合落单,你是吗?” 他魔魅人心的双眼一睨,气势横扫千军。 张繁亦拚命的摇头,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人正孤男寡女的躺在奢华时尚的大床上,肢体交缠的姿势还十分令人想入非非 “再来,既然不会喝酒,就更不能落单!你跟谁一起来的?怎么没有跟紧他们?”昨晚的场合不是随便一个路人甲都能进来的,这个状况外的小女人绝对是让人夹带进场的。 “我我跟同事一起来的,跨年嘛!人好多,一开始就走散了,我也只喝了一杯香槟而已啊!”虽然大家都有手机,可是在那人声鼎沸气氛超high的现场里,谁还听得见手机的声音? 张繁亦一脸委屈的在某人足以比拟x光的强势眸光注视了不打自招,说完之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谁啊?难道她还要跟他交代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吗?要不要顺便列一张吃唱拉撤睡的清单给他啊? 张繁亦气急败坏的轻哼一声,不想再让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数落她。 “我我要回去了,谢谢你。”幸好今天休假,要不然就完了。 张繁亦意志坚定的推拒掌上温热平滑的胸膛,尴尬的只想尽快躲到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让她可以学学鸵岛把头埋进地洞里。 话说回来,她果然没有过夜生活的命,才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就出师不利,幸好又遇见了他 夏文深深的叹了口气,圈住她的手臂又使劲了一些,默默阻止她继续做出会让人心猿意马的动作。 这个叫做张繁亦的女孩,如此生涩纯洁,单纯又实心眼,实在不适合他复杂现实的生活圈。 夏文敛去眼里微乎其微的悸动,再开口时已经波澜不兴。 “别乱动,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他按住她的手掌,侧身斜倚在大床上的模样出乎意外的撩人,在某人意识到自己就要伸出咸猪手染指他时,顿时激动万分的往后拉开两人太过亲密的距离。 “啊!”张繁亦感置到自己的身体悬空,双眼惊恐万分的睁大。 第八章 “小心!”夏文神情一凛,大手飞快地圈住她的腰肢,同时一个使力,将她翻转靠在自己身上,成功化解她**开花的危机。 张繁亦脸色苍白的趴在他的胸膛,方才生动灵活的眼眸焦距涣散,扣住他手臂的十指因为太过用力而频频颤抖。 她异样的神情让夏文心口一窒,将她圈抱得更紧。 “嘘!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轻轻拍抚她的背脊,手心传递着温暖的力量,渗透过粗毛衣直透进她的心房。 “我我没事,谢谢。”张繁亦纵容自己多沉溺几分钟,贪婪的汲取他身上让她莫名安定信赖的力量,然后才腼腆的抬起头来,从他的怀里挣脱,把自己大半的娇躯从他的胸膛移到被褥凌乱的大床上。 夏文的长指动了动,忍住扣紧她的冲动。 “你很容易受到惊吓。”他淡淡的瞅了她一眼,没错过她楞然抬眼时的脆弱。 “嘿嘿我胆子小啊!我去洗手间一下。”张繁亦呵呵傻笑,姿势不是很优雅的下床,转身匆匆朝盥洗室走去。 夏文看着她几近落荒而逃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恶作削的笑意,扬声朝着那抹娇小的倩影精神喊话“快一点啊!不然我们一起用好了,可以节省时间。” 反正是乾湿分离,卫浴设备隔间还是马赛克砖墙,顶多可以听见对方刷牙洗脸或是冲马桶的微弱声音。 刚刚走进那扇雾面玻璃门,不懂其中玄机的张繁亦轰的一声红了脸,猛然回头丢下一句“别闹了,夏文。” 然后砰的一声,把自己关在里面。 夏文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只当夏文! 床上的男人佣懒性感的打了个个呵欠,凌乱的短发让他增添了男孩似的清新气息,他缓缓阖上几乎一夜未眠的深邃双眼,在躺下来的那一瞬间,莫名的觉得胸怀空荡荡得让他心慌意乱。 元旦假期过后,上班族又开始苦不堪言的枯燥生活, 张繁亦手里捧着一台行车纪录器,匆匆离开柜台,开门走进工程部,四下搜寻哪个比较有空,可以帮她把手上这台的程式更新。 幸好她一进门,颜诗颖就非常亲切的朝她招招手,她如释重负,一心只想快点回到服务柜台,免得外面排队等待的客人会有人不耐烦。 虽然等待区有舒适的沙发,还有茶水和报章杂志一应俱今,不过,说实在的,沙发最多只能坐六个人,还要彼此不熟识的客人愿意挤在一起。 大部分的人都宁愿站在不挡路的地方,让张繁亦巴不得可以加快作业流程的时间,帮助他们尽快解决问题。 “诗颖,麻烦一下,帮我更新程式。” 颜诗颖也不罗唆,直接就动手折品片,嘴巴倒也没有停过。 “你那天跑去哪里了?我们找你找了老半天—哪!我帮你把外套带回来了。”颜诗颖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她办公桌下的纸袋,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羽绒外套。 那一天晚上前去参加max心畅会的几个同事里面,只有张繁亦一个人穿着厚重又沉闷的廉价外套,活像个爱斯基摩人,非常引人侧目。 所以在入场之前,颜诗颖就自作主张,让场内工作人员帮忙拿去吊挂起来,省得张繁亦进去会场之后,还得把外套挂在自己手上碍手碍脚的。 听到自己的外套居然拿回来了,张繁亦藏不住一脸的惊讶,还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嗫嗫嚅嚅的小声回答她“我遇到朋友,他是那个社区的住户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下班再来拿衣服。” 她跟着夏文开车离开那个高级杜区时,才赫然发现居然就是昨晚参加跨年趴的地方,偏偏夏文又一路保持莫测高深的表情,让她本能的选择保持沉默,决定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你有朋友住在那里?你的意思是说你在那里过夜?”颜诗颖一听倒是多看了张繁亦几眼“那你朋友混得很不错喔!” 那里的住户非富即贵,普通的有钱人想住在那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繁亦察觉到颜诗颖推敲的眼神,呵啊傻笑“应该吧,我也不太清楚。谢谢你,等一下我再进来拿。” 她匆匆的离开,不希望再继续剐刚那个话题,因为她真的对夏文一无所知。 真是悲哀啊! 张繁亦回到自己的客服柜台,按下了灯号,笑容亲切的看着沙发上的客人“下一位” 或许是因为刚刚放了一个元旦假期,所以今天的客人特别的多,大都是卫星导航系统没有更新啦,液晶萤幕有问题啦! 张繁亦虽然才来没有多久,却因为接触的次数频繁,处理得驾轻就熟,反而是同事频频打采的口吻让她很不习惯,中午用餐的时候,突然间,她变得帽当炙手可热。 “小亦,你那天晚上真的留在那个社区过夜?” “房子里面的装潢怎么样?是下是很气派、很豪华?” “你的朋友是什么身份啊?我有个舅舅生意做得很不错,每年的营业额都几十亿耶!结果他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双手捧着钱上门想买还买不到耶。” “你的朋友年纪不小吧?” “看你乾乾净净的,人看起来也单纯,想不到你倒是挺有手腕的。” “说真的,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改天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吧?” “对啊对啊!说不定我舅舅认识喔!” 在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追问之了,张繁亦实在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呃他的名字”张繁亦吞吞吐吐的,犹豫着要不要说,这些人异常热切的目光,让她有种被屈打成招的错觉,也因此兴起了叛逆的冲动。 “干嘛?不是朋友而已吗?介绍给我们认识有什么关系?难道其实不只是朋友?” 颜诗颖一副“你真不够意思”的表情,言词之间夹带着明显的试探,而其他人则纷纷用同仇敌忾的眼神鄙视她。 张繁亦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我们只见过三次面,恐怕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只能算点头之交吧!我吃饱了,先回去柜台了。”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迳自转身去清洗自己带来的便当盒,不理自身后那一双双或者怀疑或者刺探的眼光,步伐坚定的离开用餐区。 她可从了解她们想要攀龙附凤,不放过任何可以挤进k流社会的心情,以某种社会进化的角度来看,这样充满野心和上进心的女性,的确比较容易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 不过,千万别扯上她! 自从那一天的午餐气氛怪怪的结束之后,张繁亦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大幅下降,常常走进工程部,都会有让人冷眼相待的感觉。 但是,至少大家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职业道德,该做的事情统统有做到,没影响到张繁亦的工作表现,她也一如往昔的和善亲切,不主动跟谁过不去。 颜诗颖观察了她好一阵子,发现她搭公车上下班,每天自己带便当,下班前还会用自己的保温瓶泡一杯浓茶同家,完全是小资女孩的标准行为模式,没有任何一丝钓到金龟婿的气息,似乎终于相信她真的跟金字塔顶端没有交集。 说真的,她们这一票拜金女是既失望又松口气,心情矛盾得很。 “小亦,今年公司提前举办尾牙,日期就定在下个星期五,地点就在附近的馥豪饭店,我们这个单位要负责当招待,我们两个一组,等一下我会把名单给你,”某天中午,颜诗颖忽然主动蹭过来张繁亦的座位旁边,宣布这个刚刚收到的内部消息,忍不住又泄漏了更多八卦消息。 “嘿!别说我没照顾你,如果你还没死会的话,千万不要错过那天晚上的大好机,听说这次尾牙,全球华人市场的重要干部统统都会来参加,那是菁典中的菁英啊!人生而平等,大家起公平竞争啊!”颜诗颖颇为慷慨激昂的发表了这番言论之后,就华丽丽的离开,留下状况外的张繁亦。 尾牙,跟公平竞争有什么关系? 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清洗自己的餐盒,然后又让大排长龙的客人给占据了所有的注意力,直到几天后,颜诗颖又捧着长长一串名单来找她排练,她才赫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情。 “我拜托你振作一下好不好?那天我们这个单位要负责带位,眼睛放亮一点,别认错人了!”至少,几个重要人士要能一眼就看出来啊! “抱歉,我会努力的。”张繁亦摸摸鼻子,看到颜诗颖这么慎重其事的模样,她也跟着正襟危坐了起来。 颜诗颖见她一副孺子可教也的上进样,忍不住又凑了过去跟她咬起了小耳朵“那天啊!还会请很多知名艺人来表演喔!” 这就是在大企业工作的诸多好处之一啊! 张繁亦渐渐摸清颜诗颖热爱八卦而且特别偏好反应热情的听众,所以非常配合的露出热切的眼神。 “真的?有谁?该不会有你最爱的”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颜诗颖会突然大力拍拍她的肩膀,害她差点用下巴在大理石地板上煞车。 “哈哈哈没错没错,今年大老板居然请来了max!噢!我的天啊!这次我一定要想办法跟鼓手法拉萨拍一张合照啦!”颜诗颖陷入了偶像狂热的典型症状,双眼冒出了无数的爱心,原本酷酷的时髦形象当场烟消云散了。 张繁亦颇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叹,眼角相当无奈的抽了抽,默默看着那份宾客名单。 话说回来,那个顶着一头雷鬼烫的鼓手,墨镜遮住的五官轮廓是不是跟夏文真的很像呢? 尾牙那一天,张繁亦出尽风头。 当所有的重要宾客统统入席,负责招待的张繁亦遥有颜诗颖等人也换掉公司制服纷纷入座之后,趁着台上主持人邀请重要级人物说几句场面话的时候,颜诗颖立刻凑近张繁亦的身边咬起小耳朵 “小亦,你认识max的主唱阿杰吗,”颜诗颖对天发誓,她刚刚真的亲眼看到迷死人的魏明杰朝张繁亦露出招牌桃花笑容,差点电死旁边一群不相干的女人。 “谁?阿杰是谁?”张繁亦一脸茫然的放下装着果汁的高脚杯,严重状况外的程度差点把颜诗颖给气死。 “你不认识?你上次去跨年是干什么去了?居然连阿杰也认不出来?那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干嘛一直对你笑?”经过这阵子的密集相处,颜诗颖虽然口头上这样质问,其实心里是相信张繁亦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送张繁亦去检查一下脑波,怎么会这么异于常人? 张繁亦恍然大悟。 “一直看我的那个人是主唱?”害她莫名其妙的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真讨厌!“我是大众脸,长得乱没特色一把的,他认错人了吧?”张繁亦心里直呼好险好险,她刚刚还以为自己多看了颜诗颖心目中的帅哥法拉萨几眼被她给捉包了咧! 她敢对天发誓,那个酷副快让女人昏倒的法拉萨,当时正隔着大大的飞行墨镜很用力的瞪她,她到底是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 “嗯!也是有可能。” 第九章 颜诗颖又陷入了失望与宽慰的矛盾纠结,没发现张繁亦露出逃过一劫的眼神,开心的拿起高脚杯来猛喝饮料。 她刚刚特地仔仔细细的观察法拉萨的长相,真的跟某人好像好像呢! 夏文是回去了台东,陪那个利国华老先生?还是仍然留在台北那间高级住宅?或者是去了她永远没机会知道的地方? 上次的气氛太诡异,她根本没有想到要乘机把那个信封还给他,等她想到的时候,她人已经爬上二楼的楼梯间,而夏文早就跟着那台车一起离开,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排个二天假,再去台东一趟呢?是下是会再遇见夏文? 张繁亦双眼发亮,这个念头让她全身细胞都活跃了起来,巴不得可以立刻请假马上出发。 她总觉得夏文,是属于台东那片壮阔山海! “在想谁啊?开心的咧!”颜诗颖原本坐在一旁,忙着跟其他人交换今晚的八卦重点,却因为捕捉到张繁亦难得略施脂粉的脸庞笑意盈盈,免不了要揶揄一番。 而那巧笑倩兮的模样,连她也忍不住想回她一个笑脸。 “在想一个八、九—岁的老爷爷,希望他上次受的伤已经都好了。”张繁亦把利国华老先生给搬了出来当挡箭牌,也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夏文。 就算只是名字,她也当成最珍贵的宝贝,要自己细细品味。 “老爷爷?张繁亦,你的社交生活怎么了?好不容易从你嘴巴里听到跟男人有关系的事,结果居然是一个快要九十岁的老爷爷,”颜诗颖快昏倒了,莫非这个张繁亦的择偶条件是以木乃伊的外观作为评分标准。 “我我的社交生活很不错啊,”张繁亦露出无辜的娇憨笑容,有感而发的轻轻敲了一下颜诗颖的酒杯“可以跟你们一起工作,真的挺不错的!” 她发自内心的感激,觉得要不是这家公司录取她,她也没有眼前还算安稳的日子可以过,说不定遗在街头巷尾茫然的找工作,或是每天烧香拜佛,希望神仙让那个卷款潜逃的理事长良心发现,带着钱去自首,然后把积欠的薪资一并还给他们这些有苦难言的社工。 “我在讲什么,你在讲什么啊?啐!”颜诗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狠狠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觉得某人动不动就说真心话的习惯真是太要命了。 “要抽奖了要抽奖,专心专心!”她扯扯张繁亦的麻花针织衫,聚精会神的紧盯着舞台上的副总把手伸进去抽奖箱里,嘴巴倒是没有停过“听说今年有一个神秘大奖,我偷偷问过筹备礼物的欧姊,居然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倒是有人听到风声,说跟今晚的来宾有关系” 颜诗颖其实是从总公司调来这个新设立的服务单位支援的,所以很容易就打听得到一些风吹草动。 张繁亦很制式化的点头,看来对这个消息不是很有兴趣,颜诗颖自讨没趣的转了个边,寻找属于自己的忠实听众。 台上的节目继续进行,台下的餐点陆续上桌,张繁亦请颜诗颖帮她看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在如雷贯耳的掌声中悄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昨天跟妈妈通电话时,她说她农历年前就会回去,算一算也只剩下几个礼拜,她要尽快排假再去台东一趟。 虽然不见得可以遇到夏文,不过,至少可以把信封交给那个利国华老先生。 她昨天又把信封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重看了一次,忽然替已经过世的全次郎老先生感到很悲凉。 是多么黯淡的寂寞,才能将她微薄的关怀衬托出如此鲜明的存在? “快点快点,等一下就是max上台了!快点” 张繁亦刚刚踏进洗手间,就看见好几个正在捕妆的美丽女同事已经霸占了所有的镜面,然后某个正住讲手机的女人登高一呼,居然一个个火烧**的冲回尾牙现场。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热闹的洗手间竟然只剩张繁亦一个人。 “噗,太夸张了。”她忍不住嗤笑了出来,却也慢慢习惯这样疯狂追星的行为“话说回来我最近怎么跟这个max这么有缘呵?”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当张繁办终于慢慢踱回尾牙现场,一推开大听的门,就听见台上的主持人兴奋莫名的喊出一组数字,后面还站着max=所有团员。 [4461,哪个幸运儿是编号4461?赶快上台来领这个神秘的大奖。” 台上的主持人夸张地挥舞着她手中的纸条,台下的员工忙着帮旁边的人看看挂在脖子上的识别名牌。 这么热烈的气氛,让刚刚落坐的张繁亦也忍不住低头瞧瞧卡在颜诗颖事业线中间的识别证。 “你几号?说不定就是你。”张繁亦情不自禁的搓搓自己的手臂,有种让人盯住的错觉。 “4461,这个神秘大奖会让你回味终生”主持人继续在台上炒热气氛,眼见真的没人上来领奖,非常惋惜的示意助手把抽奖箱拿出来。 “差一号,我是4481。”颜诗颖很失望的摇头,眼角余光自然的朝张繁亦的胸口麻花瞄了一眼,忽然激动万分的拍拍张繁亦的肩膀,害她被刚刚喝下去的无糖绿给呛到快没气。 “中了!中了!张繁亦,你中奖了,这里这里4461在这里!”颜诗颖二话不说就拉起她往台上冲,那瞬间,她真想堵住颜诗颖欣喜若狂的大嗓门。 包想遮住自己一时之间万众瞩目的胸部 当夏文看见张繁亦又呛又咳地让人急急忙忙拉上台,墨镜下的双眼狠狠燃起了怒火,嘶声警告着正双眼发亮看着那个小女人的魏明杰。 “你在搞什么。”他刚刚在后台亲眼看见阿杰拿这组号码给活动主持人,阿杰还一脸嗳昧的对他笑了笑,没想到居然和张繁亦有关系! 从一下保母车,发现在饭店大厅的张繁亦穿着这家公司的制服,阿杰又明目张胆的瞧着她时,他就该知道事有蹊跷了。 “阿杰,你到底想做什么?”夏文不死心的继续逼问,难得觉得脸上这副墨镜很碍事又很碍眼。 主唱阿杰没有回他话,反而算准了时间走上前去抢走主持人的风头。 “大家好,我是max的主唱阿杰。”他彷佛天生就是个万人迷,瞬间掳获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夏文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情不自禁的也往前一步,可恶!“他到底在搞什么?” 阿哲和小齐努力掩饰心里的紧张,很辛苦的维持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同时不着痕迹的换了个姿势,巧妙的挡在魏明杰和夏文的中间。 他们实在很纳闷最近渐渐和睦相处的这两个人,怎么忽然之间又变得剑拔弩张?难道 他们有志一同的瞄了一眼前方明显别扭不自在的女孩,心里一沉, 又是为了女人! 只见魏明杰笑咪咪的让助理主持人拿出另一个透明的摸彩箱,里面装满了许多扭蛋形状的球状物,然后递到拉住颜诗颖不放的张繁亦面前。 “来,试试你的手气,不管你抽到什么,就算是要我们其中一个以身相许,我们也统统会帮你实现!”魏明杰夸下海口,相当欣赏颜诗颖看见他主动靠近时,几乎腿软的动人反应,当然还有台下惊呼连连、议论纷纷的热情。 “如果我真的抽到这样的礼物,可以拒绝兑换吗?”张繁亦一脸为难,还怕说出来对方会没面子,所以故意凑到他面前说得小小声的。 见夏文垂在两侧的拳头握得死紧,阿哲和小齐简直如临大敌。 “拒绝,你忍心拒绝我?”魏明杰挑眉,更加刻意卖弄自己风靡无数芳心的男性魅力。 张繁亦只当他眼睛过敏。 “你忍心让我被你们的粉丝追杀,我就忍心拒绝你!”这种疯狂粉丝,她旁边就站了一个! 魏明杰一脸深情的叹息,台下数不清的芳心也跟着一起叹息。 “等你真的拒绝我的时候,我再来好好思考这个问题,现在,麻烦你随便拿一个摸彩球起来,或许会改变你未来的命运喔!”瞧!他实在有当心灵讲师的天分。 张繁亦忍住在众目睽睽下翻白眼的冲动,实在不明白这个帅哥主唱干嘛故意跟她装亲密,还不停的眨弄那双桃花眼? 再好看,也没有夏文浑然天成的神韵和孤寂。 那天,当她终于从盥洗室里故作镇定的走了出来,他面向她侧身入睡的模样,是沧桑又脆弱的。 害她犹豫了好久好久,就站在那里傻慢的盯着他沉静的睡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渴望拥抱一个男人, 最后,她斗不过保守的天性,只是悄悄的靠近他,坐在床沿旁边的地毯上,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手指头,轻轻扣在他手心。 “夏文,我好喜欢你”她不要把过去、现在,未来搅和在一起,她只知道在这当下,自己的心里都是他。 张繁亦丝缎般的短发垂落在床单上,呵气似的看着他的大手还有自己的小手喃喃呓语,然后再睁开眼睛时,她人躺在床上,他却早就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通知她计程车已经等在社区门口,就等她清醒。 那时候的夏文,俊朗又斯文,就像只可远看不可亵玩的昂贵艺术品,却少了初见面时那股热情粗犷的生命力。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知道,他选择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小亦,快点,随便拿一个啦,大家都在看你了。”颜诗颖终于受不了张繁亦严重走神的恍惚模样,在经过她身边时,忍不住凑上前去提点一声,终于把某人给唤醒。 唉回神的张繁亦伸出小手,在那个透明的摸彩箱里胡乱搅动了一下,终于铁了心随便握住一个,然后交给笑容有点僵硬的主持人。 在她犹豫不决的这短短几分钟里,身经百战的活动主持人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招牌毁在张繁亦的手上,所以老早就又拿起了麦克风,把话题放在明显崇拜max的颜诗颖身上,还大发慈悲的帮她要到梦寐以求的合照。 “你说你想跟谁合照?”快说,快说,越劲爆越好。 “法拉萨鼓手法拉萨。”颜诗颖犹豫了一下,又大胆的加码“遗有阿杰。” 机会难得,错过这次,说不定就要等到下辈子。 “哇!我们的鼓手和主唱今天艳档不浅耶!说起来你们公司老板很幸运呢!随便一个员工上来,竟然都是美女来来来,我们先到一旁照相,然后要来公布这个幸运儿的神秘大奖是”当当当当!主持人摊开那张平常到不行的白纸,精心描绘的五官很夸张的扭曲了一下。 绷着一张脸拍照的夏文也拉长了耳朵,非常想知道张繁亦抽中的到底是什么 阿杰脸上的那抹灿笑实在是相当刺眼。 “张小姐,恭喜你!获得了出席max明年在台北演唱会的摇宾区免费门票,演唱会期间还可以跟max同进同出,真是羡慕死人了。”说到后来,连主持人也忍不住要喟叹。 人家命真好,当狗仔的,一定巴不得可以收买这个叫做张繁亦的幸运儿。 第十章 “恭喜你。”主唱阿杰主动上前拥抱这个幸运儿,笑容里得意极了。 “恭喜你。”接着是阿哲和小齐比平常表现还要热情一些的跟她握手,眼里倒是满满的纳闷。 顶着招牌酷脸的法拉萨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友善,只见他一个箭步,就把今晚这个等于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平凡女孩拥入了怀里,跟方才照相时的冷酷大相迳庭。 当场抽气声此起彼落,很多人怀疑自己喝醉了。 而出尽风头的张繁亦只觉得头昏脑眼,连自己怎么下台的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件事—— 最后拥抱她的那个男人,是夏文! 尾牙还没结束,张繁亦就尿遁了。 “小亦,你觉得max会不会介意你带着朋友一起去啊?”颜诗颖很讲义气的陪着她离开,主动提议送她回家。 此时此刻,她们两个正窝在颜诗颖的红色金龟车里。 “我也不知道耶!”她现在心烦意乱,没空想这个啦! “那如果他们不介意,你带我去好不好?”颜诗颖满脸期待,而且信心十足。 张繁亦沉吟了一下“不好。” 颜诗颖自顾自的点头“嗯!我就知道什么好不好!”颜诗颖震惊莫名的转头,美梦像泡泡一样破灭。 “对,不好,不行,办不到。” 张繁亦难得这么斩钉截铁的说话,简直快把颜诗颖给气死了。 “张繁亦!”现在是怎样?拿乔了? 张繁亦将对方所有心思看在眼里,淡淡的笑着“因为我不想去,当然就不能带你去啦!所以就麻烦你去帮我领这个礼物,好吗?” 她不去,绝对不去,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夏文或是法拉萨。 颜诗颖也是略显尴尬“你不去就不好玩了。” “啊?”这什么逻辑? “你不去,我就不去了,如果你要去,嘿嘿!小姐我全程自费,反正值回票价的。”颜诗颖很有义气的发下豪语,似乎不屑占人家便宜。 张繁亦眨了眨眼,默默吞回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心想,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参加的, 去做什么?去让自己看清楚他和她之间有着如何巨大的距离吗? 他那天明明说了再见的,她实在是太痴心妄想! 张繁亦红着眼眶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霓虹街景,慎重的警告自己,千万别再傻了! 小白一走进饭店特地为max精心准备的豪华休息室,就听见让他头皮发麻的争执声—— “你没事把她扯进来做设呢么?谁让你自作主张主张?谁让你多管闲事?你以为她真的会因为那张临时乱写的便条纸,就高兴得睡不着觉?”想的真美! 还戴着雷鬼头假发的夏文一副火爆浪子的模样,榆成拳头的双手青筋都冒了出来,正紧紧的箝制住魏明杰的咽喉,就算阿哲和小齐两个身高体型都不算瘦弱约男人去阻挡,也没产生多少效用。 包火上加油的是,魏明杰居然还在笑,轻浮又不当一回事的口吻,连其他两个团员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普通到无视于他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普通到让总是戴着无所谓面具的夏文露出真性晴。 “而且我这是在替你制造机会,你不谢谢我就算了,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他也花了不少心思,才有办法临时制造出这种巧合耶! 而且,原本的神秘礼物内容简直逊到爆!还是他临时编造的这个比较有噱头,贴身观察啊!多么引人遐思。 “制造机会?谢谢你,你怎么没想过,我就是喜欢她这么普通?”夏文气得眼冒金星,一想到稍早之前自己忍不住心动,冲动上前将她拥入怀里,那个小女人瞬间僵硬又震惊的反应,他就有种无法呼吸的恐慌。 恐慌到没发现其他人纷纷震惊莫名的瞪着他。 夏文刚刚真的说了他喜欢她, “现在她知道了,终于知道了,当我还是法拉萨的时候,不应该让她知道!”他以为他还有时间,以为她对他毫无遮掩的信赖与喜爱,会形成理所当然的等待,以为她那天的呢喃告白,有效期限是永远永远。 所以他可以放心慢慢来,慢慢收拾好另一个身份,直到他只需要当夏文,再放手去爱她。 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夏文颓然的放开魏明杰,落寞又心慌的走到迷你酒吧里找酒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自从拿到某年的海洋音乐祭冠军之后,夏文在他们面前从来不主动喝酒,这让一直默默在旁边聆听的小白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咳!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说的女孩是哪一个?还有,那个什么神秘大奖,又是谁的主意?”尽管约莫可以猜出八成事实,小白还是装傻,希望有人可以坦白从宽。 鲍司从来没有安排歌迷和max在台北演唱会的期间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这张公开的支票,他必须知道是谁白作主张搞出来的。 “是我。” 马上有人承认,但是小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夏文和魏明杰互相对看一眼,方才的火药味老早就烟消云散。 “到底是谁?”很好,他心胸宽大,再给一次饥会。 “是我。” 这次回答他的声音更大声,人数也更多了。 夏文和魏明杰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阿哲和小齐纷纷递给他们支持的眼神。 小白的脸色气到发黑,觉得自己比夏文更需要喝一杯。 “好,你们翅膀硬了,胆子肥了,敢联手起来造反了是不是?”看到这几个自己一手捧红的大男孩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男人,他心里是又心酸又骄傲啊! “小白,我们想跟你谈一谈。”魏明杰在其他人的眼神同意下,开口起了个头,希望可以说服这个多年来一直很照顾他们的经纪人。 小白疲惫的抹抹脸,不匮方才进来时,明明还起了严重肢体冲突的夏文和魏明杰,怎么会在转眼之间又站上了同一阵线? 话说回来,这两个私底下时常不和的死对头,是什么时候尽弃前嫌、握手言和的? “你们说吧!我也很想知道你们最近常常瞒着我搞一些小动作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在演艺圈打滚了十多年,阔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眼中隐隐跃动的火花代表着什么? 老话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饼去半年来只有零星几个花边新闻的max,最近抢攻了不少媒体头条,也积极部署了不少的公开演出,很多行程如火如茶的平行展开。 同业之间心照不宣,暗地里打听他们准备在什么时候推出新专辑,免得跟旗下艺人撞期不打紧,害赔了自己的销售业绩。 但是一般的市井小民,免不了会跟着新闻标题发挥自己的想像力 风和日丽的冬日早晨,南回铁路上有一列自强号列车正住台东的方向奔驰,某节密闭车厢里,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把座椅调整成面对面的方向,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当日影剧版的新闻内容。 “我的天啊!想不到那个阿杰居然真的死会了!连孩子都上幼稚园了!” “这样不就只剩那个法拉萨是单身?” “我看很多杰迷要心碎了。” “她们应该要很开心才对,听说那个主唱阿杰去年特地帮一部华裔导演执导的好莱坞电影创作了一首片尾曲,已经确定入围角逐全球最佳电影配乐大赏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其实max这么红真的不只是靠着外型,除了阿杰会作词作曲之外,其实其他几个团员也常常会帮其他歌手写歌,还下错听耶!” “这样听起来,反而觉得那个鼓手没啥新闻耶,你有没有发现?” “嗯!对啊!好像只看过他单独拍过一支墨镜品牌的广告你们不觉得很可惜吗?这么好看的男人,居然只拍了一支广告。” “那跟经纪人有关系吧?艺人不都是这样吗?说起来好像也挺不自由的,要不然那个主唱怎么会这么多年了,才公开承认自己老早就结婚生子!” “说的也是” 虽然她们说话的音量没有特别的大,坐在她们前面一排位子上的张繁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颇有感触的瞥向窗外海天一线的旖旎风光,想起从头到尾不曾谈论过自己的夏文。 他的诸多保留,让她心里有再多丰沛的情意,也不得不悬崖勒马,免得渍堤。 他在尾牙那天深夜打了手机给她,才刚刚说出“我是夏文”这几个字,就让辗转难眠的她给挂了电话。 最后,她乾脆把手机拿去厨房微波炉里面,强迫自己眼不见为净。 那通电话让她害怕! 害怕自己发自内心的浪漫期待落空,害怕自己必须面对还找不到力量面对的事实,害怕自己会听见不想听见的话—— 例如,他继续装傻,假装他不是法拉萨。 例如,他得寸进尺的反问她,怎么会不知道夏文就是法拉萨? “这一直都不是秘密,随便谷歌一下,就知道法拉萨的本名叫做夏文啊!”就连颜诗颖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似乎很怀疑她是不是一十一世纪的文明人。 她是,只是从来没想过会在某个依山傍海的小村落里,让这个知名度颇高的艺人摸黑踢了一脚,然后将他放进了心里。 夏文,她终于顿悟,让她当成稀世珍宝,偷偷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从来,就不会只属于她! 她也终于明白,那一天在自家客厅里,他是认真的说着“再见”!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和她有交集。 所以,在跨年夜上,才会气急败坏的质问她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会再见到她。 夏文。 在她心里,他不是萤幕上那个酷帅又爱搞神秘的当红乐团团员,也不是单凭一个无声凝视,就掳获广大女性芳心的广告男星,更不是狗仔记者撰写的几卦消息中不合群又爱搞孤僻,喝了酒会露出惊人本性的难搞艺人。 他一直是那个目击她脆弱恐惧时,不假思索伸出援手的体贴男人。 他一直都是默默接受她、拥抱她,安抚她、捉弄她的好看男人。 那一夜,当他毫不犹豫的在黑暗中用温暖胸膛让她怀复平静,她就已经将那动人的温度铭刻在灵魂里,渐渐的不再畏惧过往的梦魇侵袭。 她承认自己曾经存着绮念,想要利用还他那个a4信封的机会创造出更多可以相处的机会,甚至希望可以两惰相院。 事情却从跨年夜开始走调,像max擅长的雷鬼曲风,节奏鲜明轻快,情感无所隐匿。 在她暗自窃喜自己和他似乎又更亲近一些的时候,其实正各自奔向不同的分支流域。 她不懂的是,既然早在元日一那天就已经决定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尾牙那一天,他又何必将她拥入怀里? 张繁亦静静看着车厢入口处等着下车的热恋情侣,视线胶着在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忽然涌起一阵怅然。 原来,想要光明正大的爱着一个人好难! 第十一章 再一次来到这个美丽的小村落,张繁亦凭着印象,直接来到初遇夏文的那间老平房:心想,就算那个老人家不在,自己把信封从门缝里塞进去也行,没想到却意外的吃了闭门羹。 艳阳高照,几个高头大马,面貌各有春秋的男人站在平房前面的榄仁树下,正你1豆扰一语的热切讨论着某个话题,直到他们发现张繁亦的存在,自然而然的把注意力转向这个陌生的女子身上。 “你是迷路了还是来找人?”看起来比较年长的壮硕男子率先开口,不着痕迹的把张繁亦从头到脚都审视了一遍。 张繁亦基于礼貌,露出浅浅的笑容。 “找人。”她不闪不避的纵容这几个男子审视的目光“我找利国华。” 她一说出这个名字,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你找利国华?小姐贵姓?问话的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那双睿智精明的眼眸敌意尽褪,反而是好奇心节节高昇。 其他两个年轻一些的男人也纷纷双眼发亮的盯着她瞧。 张繁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刻意忽略他们不太寻常的专注目光,努力回想了一下当初夏文都怎么称呼这个老先生 “拉汉不在家吗?”她忍住提起夏文的冲动,暗自劝诫自己不该再和他有所牵扯。 “他去山上。”俨然是意见领袖的那个男人忽然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利冬阳,你要找的人是我的叔公。” 张繁亦有些出神的看着那副手掌,彷佛听见那一个暴雨肆虐的夜里,夏文坚定又温柔的自我介绍: 我是夏文 “你好,我是张繁亦。”她匆匆回神,有些慌乱的翻找着自己的包包,错过了那三个男人恍然大悟的神情。 张繁亦终于从包包里掏出一个a4信封,相当沉重的递到利冬阳面前“既然拉汉不在,那么这个麻烦你转交给他,” 这个男人姓利和夏文是亲戚? 没想到利冬阳看到那个信封之后,居然神情诡异的摇摇头,遝语气坚定的要她亲自拿去给拉汉。 “他歌星倔强,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就碰他的东西,我看,你还是自己拿去交给他好了。”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似乎建立起某种神秘的共识。 张繁亦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想到信封里价值不菲的财富,不得不承认利冬阳的提议有其必要性。 “拉汉他不会又去山k打猎吧?我希望可以尽映把东西拿给他。”张繁亦真想大叹一声无奈,这个利国华真是她所遇过最爱到处乱跑的老人了。 “不算是,他去检查捉山猪的陷阱。我们正好要去找他,你要不要顺便搭便车?” 利冬阳露出和善的笑容,迳自和其他两个人朝一旁的悍马车走去,英挺的眉目之间散发出自信,很是赏心悦目。 张繁亦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移动,看见那辆悍马车时,忽然一脸的迟疑。 “这是”她不懂车,却认出这台很少出现在都市中的彪形大车“夏文的车?他不是去美国出席颁奖典礼了?” 她想起在火车上听见的max的新动向,眼里闪过一丝释然与失望。 见不到也是好的。 三个男人听了,不约而同的再次交换眼神,其中一个特别俊帅飘逸,五官深邃完美的男子彬彬有礼的帮她开了前座车门。 “你是夏文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他宛如中古世纪的绅士,风度翩翩的教人无法拒绝。 “走吧!我们带你去找人。”一个喝醉了,不停喊着你名字的人。 张繁亦凭着直觉坐上了车,没多久,就离开了、柏油路面,顺着蜿蜒起伏的山路前进,一路上和这几个言行举止都略显不俗的男人热络交谈了几句,不得不承认这里的人似乎个个都卧虎藏龙。 后来,张繁亦才赫然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夏文同父异母的兄弟! 经过了弯弯绕绕的迂回山路,悍马车停在一道铁栅栏前,两旁放眼望去尽是荒烟漫草,林木苍劲,一派原始山林的风貌,实在很难跟高科技的保全系统联想在一起。 偏偏那个自称是夏文小弟的矫健男人俐落的下车,手上握着一个感应器,朝眼前那棵高大的血桐挥舞了几下,看起来冰冷坚硬的铁栅栏就缓缓向两旁开启。 张繁亦睁大了眼睛猛瞧,有种爱丽丝掉进兔子洞的荒谬感。 当悍马车通过了邢道铁栅栏,又停在一个类似了望台的木造建筑物前面时,张繁亦让眼前一望无际的自然美景给掳获了注意力,竟然没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开门下车的人。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拉汉老是到处藏着捕兽夹,所以你最好留在了望台上,千万不要随便乱走。”利冬阳开车技术相当了得,居然打算直接沿着原路倒车回到方才的路口。 明春树俊美无俦的脸庞从车窗里探了出来,相当贴心的提醒她,一这里进出都需要密码锁,所以绝对不会有外人进来,你在这里很安全。” 张繁亦在不久之后,才知道自己其实被变相的固禁在里面。 这时,负责开车的利冬阳的视线突然扫过了望台的上方,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们会尽快找到拉汉你说你叫做什么名字?”利冬阳突然停车,扬声问她,眼神有些闪烁。 “张繁亦,我是张繁亦。”她有些茫然的直觉回答,没发现在她的正上方,有个倚在栏杆上的人影,身形猛然一顿。 悍马车流畅的消失在眼前,隐隐有着飞奔逃逸的姿态,张繁亦慢傻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约莫是让冬日罕见的艳阳纶晒昏头了。 她颓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面向被阳光妆点得闪闪发亮的大海,有一瞬间因为光线过强,直觉的闭上了双眼。 “哇靠!这是什么太阳啊?也太大了吧?”她二话不说,开始脱掉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羽绒外套,正好一阵清凉的微风袭来,让她笑颜欢畅。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件外套真的很丑?” 一个男人的声音却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她震惊莫名的抬头 只见一个高大劲瘦的男人懒洋洋的斜倚在一个木雕半成品上,俊美阳刚的脸庞似笑非笑的睨着迎风而立的姑。 张繁亦愕然眨眼,好半晌才找到自己莫名乾哑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突然上前一步,朝她伸出古铜色的大手.双眼不曾从她陇乱无措的脸上移开。 “张繁亦,我是夏文,我的母语名字叫做法拉萨。” 凉风拂面,酒香扑鼻,张繁亦屏住气息,怀疑自己好死不死正好遇见了江湖上谣传多时的—— 喝醉的夏文! 拜颜诗颖这个资深粉丝所赐,张繁亦在尾牙那天回家的路上,密集恶补了跟夏文有关的所有消息。 等她回公司上班见到了颜诗颖,定要跟她分享自己亲眼目睹的第一手消息—— 酒醉的夏文,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张繁亦,过来让我抱抱你,不然,你抱我也可以。” 男人张开双臂,双眼热切的注视着眼前杏眼圆瞠的女孩,僵持了几秒钟之后,他不耐烦的抿抿性感的唇瓣,忽然一把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然后迳自满足的叹了口气,弯身栖息在她穿着立领毛衣的头窝里。 张繁亦僵在原处,手脚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这个热情到令人无法招架的男人是夏文! 男人似乎没发现她的异状,只是一古脑的说着心里话。 “告诉我,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挂断我的电话?然后就都不接我的电话?”他从没想过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那张名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用场。 那一夜,他又气又急,偏偏又让自己盯着紧紧的,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自己贸然去她家找她,也许会正中跟监狗仔的下怀,免费提供隔天耸动的新闻标题。 那一夜,他过得十分煎熬,十分痛恨自己! 斟酌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因为受限于艺人的身份,无法掌控自己的爱情。 张繁亦没有回答他,让他紧紧搂住的娇躯倒是绷紧了些。 “其实,你生气了对不对?我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你,却选择不告诉你。”他忽然抬起头来,单手牢牢扣紧张繁亦的后脑勺,目光灼灼的看菩她那双陪然圆瞠的明眸。 他深邃的双眼盈满了惆限与落寞,看得张繁亦心一沉,思绪更乱了。 “你没有必要告诉我。”她别开脸,淡淡的说十真心话“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你有所保留,是对的。” 她纵然情绪大受影响,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而她的冷静,看在夏文眼里,是一种理智的防御。 “繁亦,我真的没有故意骗你的意思,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需要跟你解释我很喜欢你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你—” 他其实一开始明明知道自己心动了,却理智的打算放弃,才会匆匆逃离她们家那栋老公寓,以为避不见面,回荡在彼此之间的障动,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 老天爷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送到他面前。 脑海里不停萦绕着他刚刚露骨的表白,张繁亦像被下了蛊似的,让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不远处的一座粗犷朴拙的大型人面木雕,听着他低哑的声音应和着呼啸不已的风鸣, “可是法拉萨的世界不适合你太苦太寂寞不适合你!”就连他的家人,他也尽量避免和他们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就是不愿意他们的生活因为他而受到不必要的打扰。 这么多年来,他看着阿杰遮遮掩掩的到处制造烟雾弹,看着阿哲和小齐小心翼翼的设法低调维持家庭与婚姻,他老早就明白自己过不来这样的生活,又怎能拖累自己喜欢的女孩与他一起水深火热。 夏文把手放到木雕上用力一推,看似沉重巨大的雕像忽然缓缓的移动,露出一条密道来。 张繁亦瞪着那黑幽幽的入口,头昏脑胀的想着,莫非自己真要走进兔子洞了? 夏文率先走下那看似石砌的阶梯,回头默默等她主动踏出那一步。 张繁亦把喉间翻涌的恐慌疑惑吞咽下去,终于沿着他的足迹,一起向下沉沦? 夏文微微一笑,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于,想起她在黑暗中一脸惊恐骇然的强烈反应,忽然将她的手臂绕过自己劲瘦的腰腹“等一下这会很暗,你别怕,我陪你。” 从头到尾一直被动任他摆布的张繁亦,脚步顿了一下,明明知道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仍是瞬也不瞬的直视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她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人从小就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就算被领养之后过着平静和乐的生活,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她似乎还是逃离不了噩梦的纠缠不清。 夏文轻轻拨开她颉前的发丝,似乎明白她没说完的话。 “我不知道你发生过什么事,但是我就是知道你害怕以后,有我陪你。” 他唇间吐露出轻柔的字句,却在张繁亦心中怦然作响。 第十二章 “夏文”她内心百般挣扎,不知该拿这个态度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清的男人怎么办? 鼻息之间酒香袭来,张繁亦突然恍然大悟,嗔笑自己怎么会这么入戏?忘了这男人的言行,都是因为酒精作祟! 等他酒醒了之后,是不是就当这一切只是摸不到碰不着,虚无飘渺的镜花水月? 她免不了心灰意冷,混沌的大脑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意识到自己正踏在结构结实的地面上。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夏文的声音透露着真挚的热情,在几乎密闭的地道中美妙的回荡 繁亦,张繁亦,我要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一个只有自己人、了可以去的地方!”夏文双眼绽放出迷人的光彩,坚定的揽住她纤巧的肩头,小心翼翼的拾阶而下。 让他兜搂在温暖胸膛上的张繁亦,迟疑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张开自己的掌心揽住他的腰侧,放任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脸红心跳。 就当她情醉一场! 绿油油的美丽草皮上静静矗立着一栋造型精巧的小木屋,宽敞的回廊上摆放着一张加长型的懒人椅,悠悠晃晃的前后摇摆,荡漾出规律而轻柔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一个下巴有一层薄薄青髭的男人侧卧而眠,英挺阳刚的五官柔和沉静,眉宇之间安心舒适,彷佛再也别无所求。 “夏文?” 张繁亦试探性的唤他,几次之后,看他不为所动的赖在她腿上安稳沉睡,也就跟着沉默的注视着眼前彩霞满天的美景,回想这几个小时,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没想到那条地道会通往这样一个宛如世外桃源的秘境,居然正对一片汪洋大海,让人心旷种陪。 她也没想到夏文会一时兴起穿上围裙,在设备完善的厨房操弄菜刀、挥舞锅铲,一举一动都展现出大厨的架式,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她更没想到他会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自己的家人,从大哥利冬阳到小妹海小霓,这些手足亲情的你来我往,让身为独生女的她听得津津有昧—— “我爸爸娶了五个老婆,我妈是第二个,我跟阿树的生日只差了半年”夏文顿了一下,有意无意的瞄了她一眼“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楞着欣赏他掌厨英姿的张繁亦愣了一下,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你爸喜欢搞婚外情?”还是误会自己还活在封建时代,三妻四妾是普遍的社会风气? “嗯!他似乎很有女人缘。”夏文尝了一下酱汁的味道,满意的熄火“我妈当初也是他的情妇,还把大哥的妈妈给逼走了,最后,她又被阿树的母亲给逼走。” 他若无其事的帮她盛了一盘义大利面,好像自己正在聊哪一个牌子的起士粉比较对昧。 张繁亦听了很傻眼,他们家上一代的爱恨情仇也太复杂了点。 夏文解下围裙,端着自己的盘子坐在她对面。 “结果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先发疯,才死于一场车祸,” 张繁亦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对如此清醒的他说些什么。 夏文发现到她关切的眼神,猛然朝她一笑,眼神却分外迷离“繁亦,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妈,其实是自杀的!”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母亲离婚之后,神智最清醒的一次。 张繁亦呼吸一窒,心脏瞬间缩紧。 “她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千万不要跟她一样”凡事强求,最后只能自尝苦果! 张繁亦放下了餐具,一时冲动的握住他的手。 “那不是你的错,相信我。”这样的心理折磨她也有过,总以为是自己的存在,才会害7最爱的人受伤害。 “我没有早就没有这样想了。”夏文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笑得坦然“可是我一直记得我妈留给我的这句话,我一直在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我不要跟别人分享属于我的人!” 他语气强硬,神情却十分淡定, 张繁亦还在暗自揣测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就听见另一个会令max迷惊声尖叫的八卦内幕。 “在max拿到海洋音乐祭冠军之前,我有一个女朋友在max拿到那个奖之后,她嫁给了阿杰直到跨年夜那天,在遇见你之前,我和他一直都有化不开的心结” 他说得云淡风清,反而是张繁亦听了之后替他抱不平。 “她那个女的脚踏两条船!”张繁亦忿忿不平的暗自腹诽。 明明就是夏文比较帅 她压根儿就没听出这句话的重点——因为她,才化解了心绪。 夏文摇摇头,似乎没有兴趣继续这个话题“过去了,已经不重要了,” 他手指灵活的帮她剥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这样的过去,找要亲口告诉你,而不是让你从别人那里听见这些事情。” 他趁她张嘴想要发表意见时,把虾肉送进她嘴里,当她整齐洁白的贝齿轻轻刮过了他的手指,两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以为看见一簇火花倏然窜起 张繁亦咀嚼着虾肉的甜美,然后狼吞虎咽的吃着那盘义大利面,心慌意乱的回避他灼热的视线。 这是兔子洞,是槐树魂!是一场梦 “繁疥,你可不可以等我?”夏支忽然打破沉默,眼里尽是苦苦压抑的渴求“等我可以专心当你的夏文” 张繁亦屏住呼吸,怎么也不肯抬头。 “我的夏文引”她头晕目眩,让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给捧上了天。 “嗯!你的。”夏文肯定的点头,眼角眉梢春意融融。 “什么时候?”张繁亦直觉的抬头追问,忘了这也许只是一场空。 夏文却迟疑了,一脸歉然“我不能保证当然越快越好!”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需要团队合作才办得到的事。 “是吗?那我可不可以不要了?”张繁亦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让一直老神在在的夏文忍不住焦急的往前靠近她。 “不行!”他拉长了脸,严厉的拒绝。 “因为我做不到——”张繁亦却勇气十足的开口,却被某人气急败坏的插嘴, “繁亦,难道你还在牛气?”夏文嗅恼的注视着眼前白皙柔美的女孩,一时之间相当后阵自己不该错过那么多机会。 “不喜欢夏文。”张繁亦微笑地看着他,心里一片雪亮。 愁眉苦脸的夏文一愣,忽然后开眼笑“繁亦,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张繁亦故作正经的摇头“我只跟我的夏文说。” 本来还想游说她的男人静静的和她四目相对,眼神炽热。 “我想听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真的亲口对我说,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朦胧夜色中,情人椅上俪影双双。 张繁亦梳理着男人凌乱的发丝,就着满天繁星,细细注视着他沉睡的容颜,眉眼之间尽是溢于言表的眷恋。 “夏文,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她大胆的吻上他的额头,把自己的喃哺呓语贴覆在那古铜色的肌肤上“就算你酒醒之后忘了这一切,我也相信你。” 张繁亦仰起头来,清澄的眼里映上闪烁星光,深深的吐了口气“就算你永远都想不起来,我也会记得,你说这句话时,是真心的。” 那一天半夜,夏文就搭上了前往美国的班机,和其他团员会合。 隔天早上,张繁亦独自在小木屋的大床上醒来.正在思索自己该怎么离开这个世外桃源,就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草坪那里传了过来 “三哥真的说睡在里面的是未来的二嫂?” 然后张繁亦见到了夏文那一大票兄弟姊妹,非常怀疑自己其实还留在南柯梦中 “小亦,你怎么突然请了三天假?还把手机给关了,是不是跑去约会了?”颜诗颖端着超商买来的水果沙拉坐到张繁亦的旁边,还一脸暧昧的挤眉弄眼。 张繁亦吃着自己带来微波加热的炒饭,面不改色的摇头否认“我去找那个老爷爷,就上次我跟你说过脚受伤的那个老爷爷,结果手机充电器忘了带嘿嘿!反正也没什么人会打电话给我。” 她没说谎,她真的是去找利国华,也真的找到了利国华。 想起那个精力充沛的老人家,还有他那一票个个出色的孙侄子,和活泼俏皮的海小霓,张繁亦本来就十分和颜悦色的脸庞更加柔软了几分。 颜诗颖则一脸不敢领教的皱眉“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伯伯啊?有没有年轻一点的话题啊?” 张繁亦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一脸遗憾的摇头“没有耶,因为我以前的工作就是要照顾独居老人,真的没什么欐会可以接近年轻人。” 她也很无奈,以前的同事里面虽然有几个三十岁左右的男社工,不过因为大家都很忙,工作量都超载,私底下可以交流的时间真的不多,而且共同话题免不了会绕着工作打转,实在轻松不起来,想要彼此来电就更难了。 “没关系啦!”颜诗颖拍拍她的肩膀,脸上写满了同情“以后我会常常找你出去玩,保证你不会寂寞啦!” “喔—谢谢。”张繁亦实在不忍心当面泼她冷水,又不想让她误会自己很喜欢她的提议,只能乖乖的点头,然后埋头吃饭。 颜诗颖也跟着安静了一分钟左右,把生菜咬得卡滋di滋作响,忽然神秘兮兮的凑到张繁亦身边讲着哨哨话“那个小亦,max有没有找你谈谈什么时候开始演唱会啊?” 张繁亦收拾餐具的动作顿了顿,栖着摇头。 “如果有,我会告诉你,而且会把机会让给你。”她是认真的。 “我说过你不去我就不去!”不过,颜诗颖听了还是很高兴“奇怪,你干嘛不去啊?机会难得耶!” 她真的无法理解张繁亦的想法,明明两人年纪差不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代沟? “我又不是他们的粉丝。”我迷恋的是夏文这个人! 张繁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给了一个四两拨千金的答案,居然让颜诗颖看傻了眼。 “小亦你是不是谈恋爱?” 某人未经大脑的迸出这句话来,顿时引来所有人的侧目。 “没有。”张繁亦不自在的红了脸,有些矫嗔的睨了颜诗颖一眼。 “我离恋爱这档事还很远。”张繁亦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迳自下了这个注解,想起某人所说过的真心话,还有没有兑现日期的承诺,那既甜蜜又莫名忧伤的眼神,实在让人移不开视线。 所以,有人铁口直断“那你就是在暗恋!” 呃张繁亦无法反驳,只好匆匆畦忙的把餐盒拿去清洗,然后在颜诗颖继续逼问之前赶回柜台去当尽职的客服人员。 她不是蓄意要回避颜诗颖,只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无法说,何况还是在几乎没有隐私的办公室里。 果然,那天的午餐过后,大家都用心照不宣的怜板眼神看着张繁亦,当她是一个正在接受爱情折曙的可怜女孩。 第十三章 其实,这样想也没错,不过,她们也不能武断的认为来找她的男人,就是她暗恋的对象啊! “小亦,前面有个很帅很帅的男人来找你,快点快点” 这一天中午,颜诗颖忽然慌慌张张的冲进休息室,把吃饭吃到一半的张繁亦给拉走,一路兴奋的问个不停“吼!这个男的真的很帅耶!难怪你会暗恋他,你们在哪里认识的?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嘿嘿嘿!我是不是可以跟你公平竞争?” 颜诗颖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完全没有给张繁亦纠正她的机会。 不同于她的兴奋,张繁亦只是一头雾水,因为她知道来找她的人,绝对不是她放在心上的那个人! “阿树?”结果,张紧亦仍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会看见夏文的弟弟,俊美无俦的明春树。 “你找我?”她忽然眼神骤亮。 莫非是夏文从美国回来了? 单单一个回眸就丰采迷人的俊朗男子朝着张繁亦绽放出温暖耀眼的笑容,顿时迷倒了办公室里一大票上班女郎。 “嗯!大冬晚上想约你一起吃饭,我正好在附近谈事情,所以就亲自来邀请你,”没错过张繁亦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他朝她露出蕴含鼓励的笑容“你会来吧?大家都想见见你。” 必于这个让拉汉竖起大拇指的女孩,还让二哥夏文亲口要求他们多多关照的女孩,他们有太多太多的好奇心想要一一填满。 “我好,我会去。”张繁亦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自在的点点头,亲自送明春树到电梯口,刻意拉开跟其他人的距离,不希望让他们听到更多的细节。 “你几点下班?我和静妍会来接你。”明春树递给她一张自己的名片,夏她随时跟他保持联络。 “谢谢。”纵使张繁亦心中千头万绪,最后也只说出这两个字。 明春树踏入电梯,笑得如沐春风“你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还记得那一夜,他们几个把气急败坏的小白留在拉汉家里陪老人家练酒量,偷偷赶到小木屋去通风报信时,正好看见夏文轻手轻脚的将这个女孩从情人椅上栏腰抱起,那双再清醒不过的美眸里盛满了前所未见的深情。 从那一刻起,他们这些兄弟就心知肚明,夏文认定的女人,就是这个张繁亦!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害怕见光死?还要出动他们这些兄弟来当烟雾弹? 趁着电梯合上之前,明春树又朝自家二哥心仪的女孩点点头,默默为这段还很脆弱的关系献上祝福。 而依然站在电梯口前的张繁亦眨眨莫名湿润的眼眶,忽然好想拥抱夏文。 因为有他,她才有这一票不请自来的“自己人”! 农历年前,生平第一次出国的张妈妈终于回到台湾,开口闭口都是在澳洲的所见所闻,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张繁亦也很开心,暂时忘掉了失联中的某人,觉得有李妈妈这样有福同享的邻居真好。 张妈妈听了之后眉开眼笑,忽然关心起她的感情。 “啊!上次来的那个帅哥,你们还有没有在来往?”她左看右看,怎么冕得自己的女儿好像变漂亮了? 张繁亦垂下眼脸,难掩落寞的摇头“没有,好一阵子没有联络了。” 她搁在心上的那个男人,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她只能上网追踪max粉丝的网页分享,才能偶尔在那些良莠不齐的书面中看见法拉萨酷酷的模样。 虽然他的家人会在言谈之间转达他的近况,不过终究是比不上他亲口对她说一句话。 他,终究还不是她的夏文! 看了张繁亦落寞的表情,张妈妈居然精神振奋了起来“那既然这样,趁年轻多认识一些其他的朋友,也是不错啊!”张繁亦一开始有些意会不过来,等到妈妈把李妈妈唯一单身的小儿子夸奖成全世界最后一个超级好男人的时候,她才终于恍然大悟。 “妈,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相亲?”不会吧?她才二十五岁耶!现在这个年代,要三十五岁才拉警报吧? “什么相亲?不是啦!就年轻人一起去吃顿饭,顺便聊聊天什么的,互相看顺眼再说啦!”张妈妈逻是尊重女儿的恋爱自由,只是觉得能够变成隔壁亲家也是不错。 看在李妈妈这么照顾自己母亲的份上,张繁亦最后还是答应了这场有长辈陪同的饭局,地点就在公司附近的馥豪饭店,位在二楼的咖啡厅。 这一天傍晚,霓虹灯上,张繁亦下班后直接去赴约,当她走进饭店大门的时候,忍不住回想起尾牙那天的点点滴滴,想起拥抱她的那个男人 “夏文”你从没说过,是这样连只字片语也没有的等待。 心情低落的张繁亦舍弃电梯,改走回旋式的阶梯,在她脱掉那件黑色羽绒外套之后,穿着牛仔裤的窈窕身影分外迷人,及唇的秀发轻柔飘逸,吸引了不少欣赏的目光。 一个刚刚走出电梯的男子本来只是跟着众人的视线好奇的瞄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精光迸锐,不发一言的也走上那座铺着地毯的回旋梯。 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件丑到不行的外套。 男人虎视眈眈的跟着张繁亦上楼,忍住打电话给自己兄弟破口大骂的愚蠢冲动。 不是拜托他们帮他把人看紧,免得让人拐走吗?看看眼前的阵仗,不就是传说中的相亲! 男人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两个熟络交谈的婆婆妈妈,灼热的视线最后在那抹纤细窈窕的倩影上流连不去。 繁亦他无声的呼唤,几乎压抑不住胸腔中的澎湃汹涌。 为了帮法拉萨画下完美的句点,为了不影响到日后理想中的平静生活,他和小白达成共识,只要再忙完这几场亚洲巡回演唱会,从此好聚好散。 他不要她的平凡生活受到打扰,不愿意她的存在曝光在任何的媒体版面,不肯让小白捉住这个把柄,藉机煽动粉丝的情绪,所以他忍。 忍住朝她狂奔而去的冲动。 忍住要她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却又必须舍弃随意走动的自由。 他知道自己正下着一招险棋,单凭一句承诺,就要青春大好的她无条件的等待,等待他自由。 偏偏,她就是这样的傻瓜! 偏偏,他就是恋上她这个傻瓜! 大冬和阿树只要人在台北,就会把小霓一起约出来,把张繁亦找出去吃饭。 每次的饭局总是会照相留念,甚至录下短短几分钟的笑闹片段,这些珍贵的画面是他聊慰相思的秘密,即使让人看见,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家人合影。 有一次,小白无意中撞见了他正在查看手机里的照片,也没发现其中蹊晓。 直到有一天,小霓在视讯电话中替她打抱不平,他才惊觉自己是否太自私,太自恃? “二哥,你好下公平!你有我们当眼线,她却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如果是我,我早就移情别恋了!” 移情别恋这四个字让夏文的眼皮直眺,一颗心喘喘不安,比起失去她的后果,什么顾忌都抛在脑后。 所以令天从吉隆坡飞抵台北之后,他就直奔这间离她公司最近的饭店订了房间,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跟她道歉,怎样跟她赔罪 没想到预谋给她的惊喜,会变成给自己的一场惊吓! 和他们只有一桌之隔的夏文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强迫自己冷静的观察强繁亦和那名陌生男子的互动,强迫自己千万要记得母亲用生命留给他的教训 凡事不要强求! 他神情痛苦的握拳,看着她巧笑倩兮的白皙面容,看着她自然毫无矫饰的言行举止,不用害怕镜头,不用顾忌美丑,不用担心媒体报导公正与否。 那一瞬间,夏文清楚知道自己不能不忍! 为了让她继续这么自由自在的过生活,不管他们将来是不是会在一起,他都要忍! 夏文憋住胸口躁动不休的激荡,缓缓站起身来打算默默离开,很是哀悼自己实在没有本钱帅气出场,阻止别人对自己锺情的女人大献殷勤。 悲哀!太悲哀! 他这辈子历经幼年丧母,又没有得到父亲的妥善照顾,还体会了一场友情与爱情的双重背叛,却直到这一刻才惊觉自己是个悲剧人物。 他为什么去当一个公众人物,居然连扞卫自己的爱情也要遮遮掩掩。 夏文眷恋的回眸,想再多看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一眼 啪的一声,世界暗黑一片,尖叫连连。 正要起身去洗手间的张繁亦本能的闭上眼咬住唇瓣,阻止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一闪而逝的念头居然不再是童年的暴力梦魇:而是—— 夏文! 一个男人在了一瞬间紧紧的拥住她,教她无比眷恋的气息和触感,让她在黑暗中猛然睁开双眼,错愕的低喊“夏文!” 她大胆的摸上他削瘦的脸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是我,别怕,你别怕”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心疼,拥紧她的同时,忍不住在她的掌心摩挲,无意中泄漏了自己心中的脆弱。 “等一下就不暗了,我说过我会陪你的”想陪你,一辈子都陪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灯亮了,世界又是光明一片。 众目睽睽之下,张繁亦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吻着他性感的唇瓣。 馥豪饭店的电力系统出包,跳电当时所有正在进衍的消费统统给了优惠的折扣作为补偿。 亲眼目睹张繁亦的热情之后,李妈妈和她的小儿子很有风度的离开了。 张妈妈好整以暇的盯着夏文,慢慢喝完那杯冷掉的咖啡之后,终于站起来拍拍夏文宽阔的肩膀,说出口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如果没有停电,你是不是就默默的走了?” 夏文和张繁亦同时一楞,彼此的眼神错综复杂的交会。 张妈妈突然又拍拍自己女儿有些颓然的肩膀“这人不错,有在替你着想等你不喜欢他了,我再帮你介绍朋友。” 她刚刚可是把这个男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啊! 张繁亦哭笑不得的目送她离开,最后接受夏文的提议,决定去他的房间捏,才能享有隐私好好谈一谈。 趁着没人认出他之前,张繁亦连忙拉着他进电梯,比他自己还要担心被别人认出他是法拉萨。 没想到一关上房门,一直闷不吭声的夏文突然吻住她,夹带着巨大的思念夺取她的呼吸,无论她怎么闪躲,都逃不开他深情的诱哄,只好心甘情愿的臣服。 这是她不曾见识过的夏文,是她还没机会体验到的激情,是她魂牵梦萦的那个男人—— “繁亦”夏文终于稍稍退开炽热的唇瓣,贴在她的白皙脸颊轻声低语“我好想你很想你”他敞开心怀倾诉澎湃的情意,将她紧紧的圈在自己强壮的怀里。 方才在她公然吻住他的那一刻,他激动的心头发热,忽然一无所惧。 “我应该要问问你,而不是自己做决定。”他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吻着她小巧圆挺的鼻头,最后轻轻咬着她吐气如兰的唇瓣,低哑的嗓音里自着明显的迟疑“繁亦,陪我陪我一起到最后好吗?” 第十四章 他一直很怕! 陷她在刺眼的镁光灯前退缩,陷她厌恶狗仔可能随何在侧的生活,怕她的情绪会受到粉丝言论而上下起伏,怕她因为以上种种而放弃他这个人。 “不要放弃我”夏文喃喃低语,神情宛如一株孤单荒凉的枯树。 有双柔嫩小于捧着他足以蛊惑人心的脸庞,洒下细腻的吻花。 “我会陪你,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爱的夏文。”她哽咽低语,微笑着吻上他的唇,难忘他在黑暗中心急呵护她的拥抱。 在那一瞬间,再怎么难熬的苦,都值得了。 他们缠绵拥吻,彷佛要把这阵子堆积如山的思念化成慾望的烈焰,狠狠的烧个精光。 他大汗淋漓的倒卧在凌乱大床上,气血不匀的磨蹭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小女人,那张昏睡的娇颜莫名的取悦了他,让他眷恋不已的吻了又吻。 “繁亦,可不可以这一辈子都陪着我”爱你。 房里一室寂静,独留恋人絮语 往年一到年终岁末就成为各大城市抢手货的摇宾天团max,这次居然罕见的推掉过年期间的一切天价通告,个个眉开眼笑的像普通人一样过年过节。 大概,只有小白一个人会不甘心的咬手帕喝闷酒。 而夏文在除夕夜带着一个大红包到张繁亦家登门拜访。 亲自去开门的张妈妈眉开眼笑的收下红包,退开一步要让这个帅翻天的年轻人进门,没想到会看到后面一大串教人眼花撩乱的俊男美女—— “伯母,你好,我是利冬阳,夏文的大哥,这是我的未婚妻。”成熟伟岸、体格壮硕的男人大方的自我介绍,他旁边跟着一个气质出众的高挑美人,陈若瑀。 “这是我们部落自己酿的水果醋,你喝看看,如果喜欢的话,再让夏文帮你多送几瓶过来。”利冬阳说完,双手送上镶有琉璃珠的礼盒,看来别致得紧, “张伯母,你好,我是明春树,夏文是我的二哥,我排老三。” 一个俊美无俦、玉树临风的男人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递上了某间高档食府、名闻逦迩的伴手礼,旁边也跟着一个文静甜美的温婉女子,郎才女貌,让张妈妈暗自赞赏不已。 “张妈妈,你好,我是庾秋安,夏文是我一哥,我排老四。”接着走进门的是一个粗犷开朗的年轻人,强壮的手臂里还挽着一个聪慧明艳的都会型美女,他们带来一副麻将,笑咪咪的说要在牌桌上陪她一起守岁。 “好啊好啊!我还在想三缺一要去哪里找牌咖呢!”活到快七十岁的张妈妈笑呵呵的连声说好,止要关门时,忽然有人扬声急呼,吓了她一跳。 “等一了等一下,还有我还有我,”一个娇俏活泼的女孩上气不接下气的冒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一袋顶级冬茶的礼盒,朝错愕的张妈妈甜蜜蜜的笑了笑。 “阿姨,你好,我是海小霓,那是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其他的统统是我未来的嫂嫂我好可怜喔!以后就没有哥哥疼我了。”海小霓阅兵似的一一点名,还厚着脸皮、可怜兮兮的朝看傻眼的老人家撒娇,那一声自然到找不出破绽的阿姨二字,也只有她能说得像泥鳅一样溜。 而她的失宠论让四个哥哥纷纷用翻白眼表示抗议,陈若瑀深谙她力主独立生活的心路历程,则好气又好笑的偷偷瞪了她一眼,要她小心,别弄巧反拙。 张妈妈这一年的除夕夜因为有这一大家子的访客,所以笑声不断,从头到尾部没有冷场饼。 她当然知道夏文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自己的家人介绍给她的用意,比起张繁亦多年前交往的那个男朋友,这个人帅嘴甜又肯在她身上下功夫的夏文,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龟婿! 不过张繁亦并没有让她的母亲知道夏文是个红透半边天的乐团鼓手,只是很有技巧的表示夏文在台束有房有车,还有一大片的十地,户头里不缺现余。 再加上他那一票人中龙凤等级的家人,讨好张妈妈了,光是颜诗颖那一票拜金女看了,也要眼睛发亮,统统列为标靶猎物,摩拳擦掌、想方设法将其中一个手到擒来。 张妈妈隔天睡醒才猛然想到,怎么这些兄弟姊妹,没一个同姓的啊? 张繁亦笑而不答,只说夏文会很乐意回答她。 当夏文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又带着要价不菲的健康食品登门拜访,张妈妈忍不住好奇的问起这件事情,没想到夏文会卖起关子。 “张妈妈,我有个快要一百岁的叔公很会说故事,而且他很想念繁亦下次,我带你和繁亦去台东玩,顺便听他说故事好不好?”他朝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的张繁亦眨眨眼,脸上的笑容百分之百的诚恳。 张妈妈惊讶的朝女儿看了一眼,看见张繁亦微笑点头表示夏文真的有这样一个叔公,眼里倒是有了兴趣。 “台东啊!十几年没去过了,被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想去泡泡温泉啊!”言下之意,就是去定了。 她都活到这一把岁数了,当然要趁有本钱出去玩的时候赶快去啊! 这件事情虽然这样说定了,不过碍于夏文紧凑的行程,还有张繁亦排假的问题,所以一直无法敲定日期,让求好心切的夏文非常苦恼。 他除了有意讨好这个未来丈母娘之外,还需要去一个可以让他和张繁亦放心谈恋爱的地方。 自从在饭店意外烧起了乾柴烈火之后,他一直找不到其他机会亲近自己心爱的小女人,就连新年那几天,也只能偶尔偷点小吻,生性保守传统的张繁亦顾忌着母亲就在咫尺之外,实在做下来盂浪的行为。 夏文于是就得忍了。 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渴望在骨于里钻呀钻的,揪心啊, 而夏文的烦恼,在明春树眼里却只是芝麻绿豆股的小事。 “记不记得你上次投资的那个度假村开发案?我们需要一个重量级的开幕贵宾,还会提供几个抢先体验的名额。你以一个投资者的角度来看,max适不适合?” 明春树站在某棵高大茁壮的芒果树下和夏文通话,忽然很想念留在台北的恋人。 “就让静妍出面邀请张妈妈和二嫂一起来度假吧!”这样一来,两全其美,连他的相思也一并解决。 早就很郁闷的小白八成已经对夏文心灰意冷,听了这个提议之后,只是淡淡的表示这种人情场,他们这几个团员自己去张罗,他只负责原先就谈好的几场大型演出。 不过,说归这么说,一听到可以抢先入住这间号称东台湾人间仙境,还没正式开幕,名气已经传遍亚洲各国的villa,他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夏文看到他拉着行李箱出现在大厅办理住宿手续时,却有些傻眼,心想,难道都到这里来了,他和张繁亦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吗? 这一刻,他真巴不得自己已经不是艺人, 相对于他颇有芥蒂的心态,稍后带着母亲同行,跟着巫静妍一起抵达的张紧亦反而选择用平常心看待。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夏文,既然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她虽然不太希望在夏文还有新闻价值的时候,自己的存在被身负八卦重任的拘仔发现,倒也不至于敏感到人人皆狗仔,草木皆兵的状态。 而小白既然多年来在演艺圈打滚,还混得有声有色,怎么会不知道凡事以和为贵的道理,何必在别人的地盘上自挖墙脚让旗下的艺人难看? 他就算没有了max这棵摇钱树,难道就捧不红其他的艺人吗? “夏文,你只要记得,我们是来度假的!”要不然,这样大费周章,岂不是功亏一篑? 经过高人指点,刻意藏身在芒果树上的夏文,眼里的忧虑终于散去了大半,可邻兮兮的从她背后搂着她,享受久连的软玉温香。 “这是你说的喔!我要是在别人面前吻你,你可不能再把我推开。”夏文会这么哀怨不是没有道理的。 饼年那几天,每次在她家里想要偷香,就会被她偷偷捏个几下他真希望她的观念可以再开放一点,人家未来的丈母娘都知情识趣的跑去对面串门子了,这样好的机会居然让这个保守的小女人给浪费掉了。 哀怨啊!连亲吻自己的女人都要看场合,这什么世界啊? 想到大哥利冬阳去年在机场帅气到喷饭的火辣演出,他就更忿忿不平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用行动证明你是我的啦!” 某人火辣辣的吻住怀里咯咯娇笑的小女人,差一点点就要把她吃乾抹净。 “夏文晚上妈妈睡着以后我去找你。” 直到小女人羞答答的在他耳边亲口许下了承诺,他才勉强按撩住快要崩溃的渴求,小心翼翼的在树下揍住她一跃而下的娇躯。 “繁亦,你胆子还真大。”他强壮的躯体在接住她时,微微往后一晃,很快的稳住了重心,即使明知自己绝对不会让她受伤,仍是免不了要心惊胆跳。 双脚没有着地的张繁亦,紧紧的搂住他的颈项,埋首在他脉搏强劲的颈窝闷声细语“因为是你,不然我哪敢?” 夏文心头火热,忽然将她捶在苍劲粗壮的树干上,不顾一切的吻住她惊讶微张的粉唇。 “张繁亦,我真爱你这个傻瓜。” 巫静妍口中的这座“芒果乐园”不但包山包海,还包了一座天然的碳酸氢钠温泉,又称美人汤。 张妈妈初来乍到,一把行李安置好,就迫不及待的去泡汤,听说还兼做一场身心灵spa,未了还享用了当季食材料理而成的养生餐,日子可说过得相当惬心愉快。 至于好不容易才排到这几天连假的张繁亦,她的今日连势似乎就没有平顺这两个字可言。 要不然怎么会在安抚了夏文别让小白影响了他们度假的心情之后,居然又在前往餐厅跟妈妈会合的途中,遇见了她没想过会再遇见的人! 早知道她就留在房间里帮夏文整理行李。 “大益,你看,那是小亦对吧?我们真的好有缘喔!” 一对看起来感情甚笃的年轻夫妻勾盾搭臂的迎面而来,偏偏这是一条静谧的鹅卵石小径,两旁完全没有住何建筑物,让张繁亦想转个弯避开他们都不行。 她只好朝章大益的老婆客套的笑了笑,打算点个头就赶快闪人。 偏偏人家的嘴巴说起话来比她走路还快,不过升了一秒钟,就错过了完美离开的契机。 “小亦,你也是皇邻建设的住户吗?该不会跟我们买在同一个社区吧?” 新婚燕尔的章太太看似没啥心眼的闲聊,张繁亦却没漏掉章大益倏然不悦的表情,好像不太高兴他甜美可人的小妻子提起这个话题。 当初收购这个小村落的建设公司就是皇邻建设,这几年在台湾几侧重大城市以打造上流社区出名,这次的度假区体验名单,就是从这几个颇负盛名的社区住户里面筛选出来的。 听说个个与有荣焉,有一种晋陞菁英巾的菁英的美丽错觉。 第十五章 “不是,我根本连皇邻建设都没听过。”张繁亦索性装傻,故意在他们面前尝个没见过世面的城市乡巴佬,希望这样一来,人家就会觉得她实在无趣,话不投机半句多。 “啊?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在这里工作?是哪个部门?” 年轻的章太太家世背景堪称上流,却好像不太擅长察言观色,张繁亦明明就穿着牛仔裤和薄薄的长袖春衫,和度假区的员工制服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她却无视其他两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自己无知的臆测。 张繁亦很是忍耐的瘪瘪嘴,懒得挤出笑脸“我哪有这么好命,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工作,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她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个章太太明显的不怀好意,都结婚了,还来跟她下马威?不是摆明了婚姻有问题? “你很幸运耶!居然有这么好的朋友!我们还是透过我爸爸朋友的关系才抢到一间房间,他是皇邻建设的老板的小学同学” 一直都处在优势的人往往不能接受自己居于劣势的现实,章太太不胜欷吁的把自己父亲的人脉都搬了除来,说什么也要把这个让老公赞不绝口的乾妹妹兼前女友给压在泥地上。 哼!章大益真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有这段过去? 张繁亦真的觉得这个话题无聊透顶,趁着对方拉拉杂杂的牵扯出一堆废话时乘机插嘴“喔!抱歉,我妈在餐厅等我,先走了。” 她好不容易抢词成功,忙不迭的转身要走,却正好看见巫静妍陪着她神清气爽的母亲走了过来。 “妈,静妍,我正要去找你们说。”张繁亦有一丝难堪,不知道巫静妍听见了多少,还有,一直对章大益很不爽的母亲听见了多少? 巫静妍朝张繁亦亲密的笑了笑,甜美更胜某个自恃甚高的小小人妻。 “春树请大厨帮张妈妈特制一份养生餐,还让人送去景观最好的云涛阁,现在去,说不定可以看到云瀑。我和张妈妈刚刚还在说要请服务员去通知你一声,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你小亦,这两位是你朋友?” 巫静妍把惊讶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也将根本没把对方看在眼里的意思传达得很清楚。 那双美丽又狡黠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实在讨厌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那是我以前大学时的学长,这是他老婆。”张繁亦非常简短的介绍,连名字都省了,她倒是多看了一脸慈祥,彷佛不问世事的母亲一眼,颇纳闷她莫非身心灵洗涤得相当彻底,决定不再拿章大益练练眼刀子。 “你好,我是林锦堂的女儿林嘉妃,这是我先生章大益。你一定就是那个约小亦一起来度假的好朋友。” 章太太一开口就惹来侧目,怎么会有人站在老公旁边,却介绍自己是某某人的女儿?那不是很不给老公面子吗? “不是耶!约小亦来的是她的男朋友,你们不知道吗?”巫静妍笑得好灿烂,说起话来更加字正腔圆。 “她的男朋友不但又高又帅又有钱,还是这个度假村的大股东啊,小亦住的,可是订价最高的那一栋villa呢!” 巫静妍巧笑倩兮的一举击溃不值一提的对手,懒得理那对面面相觑的夫妻,迳自和一脸惊讶的张繁亦母女相偕离开。 “静妍,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张繁亦觉得头有点晕,倒是张妈妈一脸中乐透头奖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二哥还没跟你说啊?”巫静妍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从明春树那里听来的消息判断,恐怕一开始连夏文自己好像都忘了有这件事情。 这么一大笔钱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夏文到底有多少家庭? 张繁亦支支吾吾的有些窘“没有我很少过问他这方面的事情” 在她的观念里,想用钱时有钱可以用,就不用太计较这些事情。 而且她自己也有在工作赚钱啊,当然没有他赚的多啦! 巫静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想,夏文八成就是爱上她这么没心眼。 “嘻你也真是的!刚刚那种人,干嘛跟她那么客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井底之蛙才会自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云端上!”巫静妍还挺喜欢她随和的个性,心想,夏文要是知道有人这样欺负他的心头肉,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嗯!静妍,谢谢你。”张繁亦偷偷抹汗,觉得巫静妍实在是表里不一的呛美人。 “客气什么?我们是自己人张妈妈,你说是不是?”巫静妍一把揽住张妈妈软绵绵的手臂,小女孩似的跟老人家撒娇。 在他们这一票从小就缺乏母爱的人眼里,慈祥又颇有眼色的张妈妈简直是理想中的母亲。 张繁亦自叹弗如,觉得明春树和巫静妍这一对还真是长袖善舞。 至于从头到尾都乐晕晕的张妈妈倒是说出了重点—— “你们一个一个就会哄我开心其实只要夏文让我女儿开心,我自然就开心!”她意有所指的瞄了满脸通红的张繁亦一眼,心想,这个女儿应该是幸福的。 “这样啊!应该不是问题。”巫静妍明白这是天下父母心,也是某个人默默努力的目标。 夏文现在这么小心翼翼的设法让这段恋情隐形,为的不就是希望他们以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出双入对,自在又开心的浸yin在爱情的世界里? max四个团员正跟经纪人窝在某间可以远眺云瀑美景gvilla,开会讨论重大决策。 不同于其他四人聚精会神的摸样,身为鼓手的法拉萨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的颓废发型,少了墨镜遮掩的魔魅双瞳视而不见的盯着手上的黑框眼镜,公然的心不在焉,公然的卖弄自己浑然天成的男性魅力。 小白无比惋惜的瞅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和其他人研拟日后另一种形式的合作细节。 很快的,他就只需要当夏文! 那性感又多晴的唇瓣抿起甜蜜的弧度,想起某一个看似粗线条,但是一旦让她认定了某件事,就改变不了心意的小女人。 他的小女人。 也许,在拉汉告诉他这个叫做张繁亦的女孩为什么可以让全次郎甘心奉上毕生财富的故事时,他就已经心生向往了,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中不可自拔。 那一天,拉汉坐在医院病床上,翻阅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没人识得的奇怪符号,据说,那是二次大战幸存的高砂义勇军们自己发明的密码,是全次郎故意写给他看的秘密—— 全次郎其实是有家人的。 原本老当益壮的他让一场流感给击倒,不但瘦成皮包骨,还因为长期躺卧在床,导致多处关节长了褥疮,化浓的伤口深可见骨。那些以为他两袖清风的后生晚辈却没人愿意送他去就医,只是草草消毒,甚至很没常识的拿卫生纸塞在已经见血的伤口,他们打算让他慢慢等死。 以他的年纪来说,称为“寿终正寝”也是很合理。 没想到刚刚到南投的独居老人口协会实习,挨家挨户进行拜访的张繁亦发现这个情况之后,选择柔性政策,每天早晚两次去探视这个一脚跨进棺材里的老人,还自掏腰包购买医疗耗材帮他清洗伤口,清洁垂垂老矣的枯瘦身体 “因为全次郎不符合独居老人的照护资格,所以不能跟政府申请经费。这个女孩却从来没有跟他的家人开口要过一毛钱,只是默默的来,又默默的走,除了用生硬的日文要求全次郎有事情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要求。” 那时,拉汉很感叹,一直希望可以再见这个女孩一面,谢谢非亲非故的她这么照顾自己的兄弟。 最后,她的无私善良,还是打动了那些后生晚辈的良知,主动跟她学习怎么照顾长期卧床的老人,在全次郎辞世之后,更是主动把指名留给她的a4信封交到她手上。 说起来这个全次郎可以算是他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红线,把相隔一整个中央山脉的他和她,绕在了一块儿。 然后是他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拿到她留给全次郎的手工名片,取信于那个中年女社工,才打听到她在台北的地址,终于亲手把全次郎托给拉汉保管的财富交到她手上。 虽然听说她那天在离开小木屋之后,还是去了一趟老平房,亲手把这份大礼还给了拉汉,拉汉却一边削着要当弓箭用的长竹条,一边把那个信封收进了怀里,朝她大喊—— “小姐,这个我先帮你保管,等你结婚的时候,再给你当嫁妆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嫁妆啊!张繁亦不收,她母亲会收啊想到这里,夏文忍不住眉开眼笑,觉得这个未来的丈母娘真是越看越有趣。 “小亦,你把自己的行李拿来我房间做什么?拿走拿走,都这么大了还跟妈妈睡,笑死人了。” 据说张繁亦当场傻眼,还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巫静妍出声开导一番,这个小笨蛋才豁然开朗。 “跟夏文睡呀!” 她美眸圆瞠的慢样,听说连她母亲都摇头晃脑直呼妈祖保佑,才让她找到一个好男人。 阿树转述了巫静妍的说法,她说,张繁亦看起来很苦恼、很为难。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我不想给夏文惹麻烦。” 这就是他这么爱她的原因,小笨蛋!偶尔也该为自己想一想吧? 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她不来,才是真的有麻烦! “静妍还说,下午遇到了一对夫妻,让未来的二嫂不太开心。听张妈妈说,那个男的当初会分手,是因为嫌弃她们孤儿寡母没家世没背景,对他的前途没有帮助” 阿树百忙之中特地亲口来跟他说这件事,就不会是小事。 在他们家男人眼里,只要是跟自己女人有关的事,统统是大事! 夏文托腮倚在桧木打造的窗棂上,遥望远处霞光满天的绚烂美景,就在他想破头,不知该怎么圆满解决的时候,忽然从眼角余光瞄到小白对着他叹气 “小白”他挑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小白却忽然扑了过来,一脸诚恳的拜托这个不管哪个角度都好看的夏文“你再拍一支广告吧?” 不要浪费这样难得的本钱啊! 夏文很想从他后脑巴下去。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让人认出来!”是要讲几遍?他要低调过生活不,是隐形过生活。 小白却斜睨了他一眼,嘴角还有些不屑“你如果一天到晚窝在那个半山腰上,谁有机会把你认出来啊?” 黑熊吗?还是山猪啊?难道是飞鼠? 呃说的也是。 夏文有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的舒畅,好像让人扣通了任督二脉。 “所以,其实我现在就不用再变装了?”就顶着真面日,这样大剃刺的四处趴趴走,事情办完了,就把心爱的小女人一起拎回到自家那座山、当闲云野鹤。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生活? 看到夏文这么开心的表情,本来在讨论其他事情的另外三个人也颇有感触。 第十六章 “开记者会的时候,让法拉萨站出来,然后就是夏文的世界了!”魏明杰偷偷在心里加上一句“恭喜你了,居然全身而退,听起来怎么有种江湖味?” 夏文给了魏明杰一个兄弟式的笑容,彷佛又回到还没成名前的他和他,两个志趣相投的空特役男,说着以后的音乐梦 然后,突然转头看着小白,说出这几年来小白听过最感性的一句话—— “小白,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 还行了一个绝对日本式的甸鞠躬礼,让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小白终究是生意人,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真的感谢我,就再拍一支广告吧?”不卖脸也行,那就卖身体吧! 夏文一愣,忽然咧嘴笑了。 “关于这件事,你要问问夏文的老婆。”本人全身上下每一个有毛细孔分布的地方,所有权都归那个小女人。 夏文的 “老婆?你结婚了!”小白抬头大喊,差点扭到了脖子。 夏文很腼腆又万般苦恼的笑着, “正在想,要怎么很低调的完成高调的求婚?”特别是要让特定对像知道他的女人很好,永远只有别人羡慕她的份,又不能把事情闹大。 “你你你不要太冲动!”小白捧着越来越脆弱的心脏,有气无力的哀号。 “我就是太不冲动,才会差点让人跑了,不冲动不行哪!一他刻意不去强求,却反而差点错过了自己真正看lid的女孩。 夏文想起某人把手机藏到微波炉里的行径,心有余悸啊! 张繁亦就是那种会一心一意做某件事情的人。 她要是爱,就全心全意的陪伴。 要是不爱,就千方百计的离开。 “小白,” 夏文忽然热烈专注的把双手搭在小白瘦弱的肩上,教人魔魅失魂的眼瞳里闪烁着足以蛊惑人心的神采,小白有一瞬间种魂颠倒的差点当场仆地。 魏明杰等人则在瞬间明白了多年来一直暗暗揣涮的谜底,关于小白为什么直如此放纵夏文的真正原因。 “我们商量一下” 没人确定夏文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匮,只知道他在小自点头答应之后,笑得像隔天从山峦棱线破晓而出的烈阳般耀眼灿烂。 “以后欢迎来找我喝酒!”这是夏文式的友善,在即将告别镁光灯的追逐之前,用微笑落款。 明春树婉拒巫静妍把度假村命名为“青芒果乐园”的提议之后,决定以当年在东台湾平乱有功,受清朝政府赐封“赏功牌”的“pinaray”为名。 除了遥敬当年在花东平原一带呼风唤雨的祖先,也呼应度假村大量连用当地原住民文化元素作为主体陈设布置的用心,更落实当初妥善利用在地资源,让在地居民与事业体共创双赢的理想。 页岩砌成的石板大厅里,桧木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飘散,让人心旷神怡。 刻有口傅历史的石板桌面上摆放了琳琅满目的山野蔬食,所有的鱼肉生鲜食材都是当天去海港鱼市场选有肉品市场买来的,还请乘以创意料理打响采号,让许多五星级料理名人和知名饕客赞不绝n的阿美族大厨亲掌锅铲,成了另一个吸引人的焦点。 不过,在这样充满特殊意义的夜晚,最近作风明显低调许多的max所高调召开的记者会,才是真正众人瞩目的焦点。 因为这是一个很特别的记者会,只准录音不准摄录影像,答应前来的媒体统统签署了保密条款,否则将涉及了度假村里关于设计方面的智慧财产权。 这个龟毛的条件,反而让所有的媒体人更加趋之若骛。 很多抢先体验入住的客人虽然老早就知道会有媒体来采访,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盛大的场面。 林嘉妃小心翼翼的咬掉山猪肉的五花部分,对于斜对面的张繁亦居然大口大口的吃掉金黄色的烤猪肉,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过,除了站在原地用表情进行无声的鄙视之外,虽然对于巫静妍的说法,她还是半信半疑,但是,她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主动上前去卖弄自己。 “这是要访问谁啊?居然来了这么多的记者。”她随门问着身旁的老公,一抬头,却黑了半张脸, “不知道。”章大益心不在焉的回答,斯文镜片一双眼却追逐着对面风情万种的张繁亦。 他从来没想过她尝有这么迷人的一面,浑身上?散发着珍珠般的魅力,教人看得目不转睛。 “章、大、益,你在看哪里!”林嘉妃挽住自己老公的手臂,看似在亲密私语,却是货真价实的诘问。 “我们去那里看看,到底是什么大新闻?怎么会来这么多的人?”她不由分说的把人拉走,暗暗发誓,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两个大益小亦有机会碰头。 章大益默默收回惊艳又不无懊队的视线,让他自己选择的女人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等这对明显有了心情的小夫妻想要去举行记者会的半开放式沙龙凑热闹时,却正好和一哄而散,急着回去写稿发新闻的媒体人撞在了一块儿,不由自主的让人潮给带回了刚刚离开的自助餐吧。 等到林嘉妃和章大益终于站稳了脚步,却惊喜的发现max几个团员正朝他们迎面走来,而且,统统都摘掉了墨镜,那一双双熠熠发亮的眼睛还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她呃、他们。 “天哪!”林嘉妃浑然忘我的停下了脚步,有一瞬间完全沉醉在那个高大黝黑的男人深情恋慕的眼神里。 章大益一脸不耐烦的陪着老婆停下脚步,赫然发现这几个红遍全球华人音乐市场的男人其实正看着他们身后的张繁亦? 他们像鱼群般从身旁擦肩而过,章大益认出率先握住张繁亦小手的那个男人,是max?主唱! “小亦,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魏明杰热情友善得让其他人冒冷汗,频频偷觑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夏文。 “呃谢谢”张繁亦小脸爆红,不知所措的用眼神跟刚刚停下脚步的夏文求救。 明春树和巫静妍默默依偎坐在角落里的漂流木椅上,微笑观看。 阿哲和小齐为了避免场面失控,连忙默契十足的一起上前,分别握住张系亦的左右手,顺便把魏明杰给挤到后头。 “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千万不可以偷偷跑去结婚,一定要通知我们喔—一 他们俩一捂一唱似的,宏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再迥荡,引来众人公然的侧目。 有人忽然明白今天为什么禁止录影 “好不会一定的”张繁亦尴尬的摇头又连忙点头在这么多人的逼视之下根本忘记她原本要当路人甲的打算,下意识的走向那个微笑注视她的男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窝进他臂弯里。 炽热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将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女人围得更紧了些,性感的唇角微扬,真正的春风满面。 尤其当他看见章大益夫妻难以置信的表情时,心情更是畅快。 张繁亦还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又达到了什么效果,心里只希望自己的回答够得体,不会让身旁的男人丢了面子。 “我们日期决定之后,一定会通知你们对不对?”一脸娇羞的小女人仰头问着满面春风的男人,得到了一个再肯定不过的答案。 “我们的事,你说了?” 男人火热的唇轻轻刷过她的,抽气声顿时不绝于耳。 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小白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这对恋人“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喔—一” 再会了,我的法拉萨!我的性感猛男! 最后,一个有幸目睹整个过程的八卦权威记者为这个桃花插曲下了这样一个注解—— “对于max的每个团员来说,经纪人小白可以说是如师如父,难怪在高潮起伏的这一夜,同业戏称为千面狐的小白会有如此感性的演出。” 这么感性的小白,还因此成了很多有意跳槽艺人的首选, 至于意外在媒体面前曝光的那对恋人,在目光焦点转移到他们身上时,当时在场的每一个max团员都用相同的表情来回答记者的问题—— 微笑。 微笑。 再微笑 精致高雅的竹编床架上,亚麻色的床单里裹着一具娇小丰润的躯体,或许是因为怕冷的关系,熟睡中的小女人把自己卷绕在触感温和舒服的被单里,像在等待寒冬远去,破茧而出的蛹。 她,是一只情蛹。 爱人的气息是春天的风,捎来温暖的信息,让她从头到脚慢慢苏醒, 爱人的亲吻是春天的雨,洒落幸福的甜蜜,教她从里到外缓缓融化。 半梦半醒的小女人仰首发出轻轻的吟哦,被单里半luo的娇躯不自觉的依偎在男人强壮的怀里,鼻息间传来的熟悉气味让她安心的放松了四肢,恍恍惚惚的唤了自己挂念一夜的名字 “夏文” 她贴紧了那副结实的胸膛,双手自作主张的圈住了他光luo的颈项,粉嫩的唇瓣在温热的肌肤上撒娇般的窿一蹭,佣懒娇憨的模样教人心生邻阶又渴望能尽情的蹂躏。 他慢条斯理的抚摸那张百看不厌的小脸,眼里燃烧着异样的光芒。 “繁亦,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夏文。”性感的唇瓣贴着她微张的粉唇轻声细语,说到最后,他仍是忍不住血管里的躁动,将自己带着酒香的舌尖喂进她湿润芳香的唇瓣之间。 “嗯夏文”睡梦中的小女人卸去了平日的矜持,热情的吮住他贪婪的舌尖,甚至充满渴望似的伸出丁香小舌舔着自己的唇瓣,也舔着了他的唇瓣。 “我的”夏文啊! 他眸光一凛,狂猛的慾望在刹那问几乎席卷了所有的理智。 “小亦,我们跟大哥他们同一天结婚好不好?”他缓缓褪去自己腰间的浴巾,钻进了柔软温热的被子里和她的胴体暧昧交缠。 “嗯”张繁亦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双手双脚自有主张的缠绕他光luo温暖的躯体,心不在焉的应允“好”她恍恍惚惚的觉得好饿,便咬起了他的颈窝,小口小口的,瓦解了他残存的理智。 他的手彷佛带着魔力,在她身上弹奏起煽情的音符,那双指节分明的人手放肆搓揉着敏感的花蕾,欲罢不能的捏挤着掌心里的雪白饱满,显然爱极了那丰润滑腻的触感。 热烈交缠的她和他,气息紊乱交错,彼此耳鬓厮磨,无声胜有声。 他在片刻后,将昏昏欲睡的小女人横抱在胸前,在寒冷空气触动她敏感的呼吸系统之前,就已经踏入热气氤氲的温泉池里,好整以暇的伺候着怀里隔懒无力的娇躯。 欢爱过后的小女人累得睁不开眼来,只是呓出舒心畅决的呻吟,没发觉他魔魅般的迷人眼眸里隐隐有火花跃动。 “繁亦”他低哑又蛊惑人心的嗓音在她耳畔呢喃“刚刚给的不够再给一次嗯”“嗯”张繁亦迷迷糊糊的睁开惺忪美眸,迎上他灼灼饥渴的视线,毫无选择余地的在他刻意的撩拨下彻底沉沦 一辈子,沉沦。 番外篇 台北市内湖区某间专门开发行车纪录器的客服部门里,早已过了午餐时间的用餐区只有小猫两三只。 “小亦,你知道吗,max居然突然宣布解散耶!解散啊!”颜诗颖一整个欲哭无泪,大有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悲怆。 张繁亦默默吃着妈妈早上做的排骨便当,递给她一个安慰性的微笑。 颜诗颖有了听众的支持,说得更是口沫横飞了。 “主唱阿杰听说会考虑单飞,转型当偶像与创作兼具的歌手。”她个人认为还满适合的, “阿哲和小齐两人好像要一起合作开一间工作室,转作幕后制作。”这个更是好得没话说,他们两个的创作实力这几年来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啊! “居然连他们的经纪人也说要退出江湖,从此不混演艺圈。”颜诗颖皱起了美艳时髦的明亮脸庞,真真正正的大惑不解。不过管他的,又不是帅哥。 “呜最让人牵挂的是法拉萨啦!开记者会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我听我的记者朋友说啊!他好像要结婚了!” 她活像彼人写了休书的古代妇女,嘤嘤泣泣好不伤心,看得张繁亦头皮发麻。 “呃真的?知道新娘是谁吗?”张繁亦心急的吞下嘴里那块排骨肉,差点噎死。 颜诗颖很认真的回想“不知道耶!我那朋友也很扼腕,听说那个女的个子小小的,那一天被一群大男人挡在中间,只看到一头半长发” 颜诗颖忽然聚精会神的瞧着力图镇定的某人,猛然朝那张粉嫩粉嫩的小脸伸出了手。 “哪!差不多就你这么长吧!”她比一比张繁亦快要及肩的秀发,让某人松一口气的表情给引起了注意力。 “张繁亦,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喔!是不是放假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啊?”怎么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亮似的? “有吗?呵呵呵”遭人点名的现行犯露出十足十的憨笑。 颜诗颖立刻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眼花了。 “唉算了算了,我要回去工作了。”颜诗颖一脸无力的戳戳自己没吃几口的沙拉,觉得遗是工作赚钱比较实在。 “那个诗颖。”很少主动开口的强繁亦居然破天荒的拉住正要起身的美艳工程师,在自己的勇气消退之前,张开双臂拥抱她。 “谢谢你,以后有空要来找我!”张繁亦甜甜的一笑,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张小卡片塞进那件西装口袋里,然后像平常一样回到客服柜台去工作。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就算她在这间公司只剩下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还是不能马虎对待。 至于颜诗颖,她除了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之外,虽然心里很纳闷,不过考虑到现在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也就按捺住好奇心,乖乖回去工程部办公室里待命。 直到隔天上班,赫然发现从电梯走出来之后,居然没看见那张熟悉的笑颜,打手机也一直是进入语音信箱,她才察觉事态不对。 张繁亦人间蒸发了? 几天后,某个冬末初春的下午,颜诗颖楞然的坐在某栋老公寓的五楼楼梯间,看起来无比的挫折烦闷,想一想又不死心的跳起来猛按电铃。 “张繁亦,张繁亦,我是颜诗颖,快来开门”她扯开喉咙鬼吼鬼叫,终于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你找小亦啊?你是她的同事吗?” 一个头发花白,还戴着眼镜,看起来像退休公务人员的老太太相当友善,让颜诗颖不自觉的静下心来,说明自己的来意。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姓什么?” “姓颜,我姓颜。” “呵呵那就对了。来来来,这是张家那个小亦说要留给一个颜小姐的礼物。这个小亦啊!幸福!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变得好漂亮啊!你有没有看过她的未婚夫?那真的是比电影明星还要帅啊!难怪她看不上我儿子呢!呵呵呵”这个活生生的肯德基老奶奶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不知在阳台找些什么,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 一向对八卦特别灵敏的颜诗颖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段精采的内容,忍不住插嘴“小亦的未婚夫?她要结婚了?” 结婚是喜事,干嘛要关手机? “嘿啊!要嫁去台东呢!又高又帅不打紧,居然有房有车还有大笔大笔的土地。张妈妈要好命罗!这个未来女婿对她可好的咧!一堆健康食品不用钱似的买了一大堆哎哟!连我都羡慕啦!”李妈妈又是羡慕又是替老邻居高兴,忽然哈的一声,高举手中的信封,兴高采烈的交给呆若木鸡的颜诗颖。 “小亦亲口跟我说,如果有一个颜小姐来找她,就一定要亲手把这样东西交给她,因为颜小姐把她当成好朋友。”李妈妈趁着颜诗颖研究着手中的东西时,把张繁亦说的话转述出来,没想到会看到这个时髦干练的小姐感动到眼眶红红的。 然后她连忙拆开那张巴掌大的信封,拿出里面的演唱会门票 “max的歌坛研究所毕业式摇宾区!”颜诗颖喜出望外的大叫一声,觉得自己中了乐透头彩。 好样的,这个张繁亦果然说话算话! 不过,她是怎么拿到这张连她都抢不到的门票,颜诗颖撇开了心中的疑惑,满怀期待的拿出另一张卡片—— “敬邀婚礼日期新郎夏文新娘张繁亦”颜诗颖心不在焉的看着喜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颜诗颖惊声尖叫,夏文就是法拉萨! 她瞪着那张照片,瞪着在芒果树下热吻中的情侣,忽然想起尾牙晚宴上的小插曲,那个一向冷淡被动,却主动上前拥抱张繁亦的鼓手 “张、繁、亦,你这个踮踮吃三碗公的家伙!呜你果然够朋友”她可能会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有幸参加三个max团员婚礼的资深粉丝啦! 包巧的是,她的闺中密友还是鼓手法拉萨的老婆! 哈哈哈她果然慧眼识英雌啊! 后记喜乐 不知道,你们看过“魔戒三部曲”没有? 不知道,你们看过了几次?是不是每次看到某某电影台又重播了,还是会想办法坐下来把它看完?就像我一样 这一天,我看到第三部曲——“王者再临”看到最后,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我还是忍不住掉眼泪,还一边os,这真是太男男,太让人yy了! 如果你是腐女,或者生活周遭有人是腐女,那么你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过,我离题了。 还记得第一次看“魔戒”时的悸动,是为了最后成为人皇的亚拉冈,那种成熟沧桑又彷佛无所不能的男性魅力,实在教人很难抗拒! 真希望,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品格崇高又武艺勇猛的英雄。 后来才让精灵弓箭手勒苟拉斯给吸引住了目光,觉得他的俊美出尘百看不厌,就算是现在又重看了一次,遗是这么超凡脱俗! 这就像小女孩憧憬中的白马王子-永远永远都有一席之地,也永远永远不会存在现实生活中。 最后我哭了。 因为两个哈比人的友谊,因为那种患难与共的深刻体会,因为他们平凡的梦想,还有不平凡又心力交瘁的煎熬痛楚因为,苦尽笆来了! 当我看到山姆背起了几乎崩溃的佛罗多,活在现实生活中的我发出最真挚的喟叹——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才是所谓的好男人! 山姆。 这个在魔戒故事中应该是配角,却在我心里被拱上英雄宝座的哈比人,他随时带着厨具准备喂饱身边周遭的人,他随时小心翼翼注意风吹草动,就他发誓要好好保护的对象有任何不测,他牺牲自己的食物和水,甚至准备牺牲生命,就为了履行自己一句轻如鸿毛的承诺!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男人,不太帅,不太高,甚至不太会说话,但是有肩膀,有责任感,有情有义,还对你念念不忘那就快扑上去吃了他吧! 记得,要盖上你的专属印章。 除非你不要真心,不要祸福与共,不要白首偕老那就把机会让给其他渴望一生一世的女性同胞们,感恩! 毕竟,帅哥可以无限意yin,真实生活中,再好看的皮囊也有腐朽的一天啊! 话说回来,想当初,不过是想写一个渴望自由的女孩,没想到那女孩却沦为配角,让她四个哥哥出尽风头,一个个抱得美人归,独留她在一旁哈哈大笑终于,所有的狱卒都出清了! 想当初,陈若瑀还排在第一一本书,蝴蝶印记是两个女王角之间的重要关联,谁知道手一放在键盘上,就蹦出了利冬阳这个沉潜多时的猛男,敲击出了这一系列的情歌 终于,就连夏文也得到心有所属的小女人,咱们该来好好想想要给海小霓一个什么样的好男人山姆型的好男人?还是亚拉冈型的真男人?或者,勒苟拉斯这样的美男人? 等我问问海小霓,再来公布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