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胆小鬼》 第一章 六月时节,凤凰花开,骊歌高唱。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校园内充满着离情依依,大家争相拍照留念。 烈阳当头,大榕树下一群女生正围着几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拍照、聊天、说笑。 这几个帅哥,平均身高超过一八,体格健壮,是登山社里的顶尖领队;可惜随着毕业典礼的结束,他们就将要离开登山社,这让学妹们莫不唉声叹气,依依不舍。 “邓子弦”冷清的嗓音在炎夏里似一道冰凉的微风,吹进吵闹喧哗的欢笑声中。 所有的男男女女都因这道声音而回过头来;声音的主人原来是中文系最有名的冰山美女。 陆怡伶一头长发飘飘,脸上白皙柔嫩的肌肤在烈阳照射下,呈现出迷人的苹果红;她站在人群之外,高挑的个子、纤细的身材,没有笑意的唇角、晶亮的大眼,安定气质中有股让人难以亲近的疏离。 邓子弦唇角微勾,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 像他这种念资讯工程的,照说跟中文系的美女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不过,因为陆怡伶曾经参加过几次登山社的活动,所以也就这么搭起了“友谊”的桥梁。 想当初陆怡伶第一次踏进登山社时,还曾引起极大的轰动;男同学莫不摩拳擦掌想要挣得一亲芳泽的机会,女同学则是发出嫉妒的眼神,无不将她排拒在外;因此,对眼前这群登山社的学员来说,陆怡伶是既陌生又熟悉。 邓子弦走上前,来到她面前。“什么事?” “我有话跟你说。”就算是她有话要说,态度还是不显热切,音调更是平淡到没什么起伏。 邓子弦挑眉。“请说。” “”陆怡伶看了看四周,难得地有了微微的扭捏。 邓子弦看出了她的不安。“不方便在这里说吗?” “嗯。我们可以稍微走远一点吗?”陆怡伶拢了拢颊边的头发,比了比不远处的一片草坪。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说话的是浑身充满阳光味的杜晓山。 杜晓山话一出口,就有人开始鼓噪了,也有人偷偷咬起耳朵来。这个对男同学一向视若无睹的陆怡伶,为什么会来找邓子弦?大家心里都充满了好奇,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邓子弦看着陆怡伶那局促的模样,说:“好吧,我们走。” “喂,子弦,快一点,待会要去聚餐。”温文尔雅、戴着金边眼镜的冯柏楠提醒他。 邓子弦扬眉,表示知道了。 他率先迈开脚步,往那片绿油油的草坪走了过去;陆怡伶无惧那一双双盯着她看的眼睛,紧跟在邓子弦身后。 烈阳威力十足,陆怡伶的脸被晒得红扑扑,让她少了以往那种令人难以亲近的淡薄,多了几分娇羞女人味。 “什么事?”邓子弦笑问。 “邓子弦”明明是小他两届的学妹,可她却从来不喊他学长,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 “说吧,他们听不见了。” “我”陆怡伶吞吐着。 “我记得你并不是害羞的女生,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齿?” 记忆中的陆怡伶,爬山时从来不会故意显现娇弱,也不需男生替她背装备,更不会爬到一半就喊着定不动。 她是那种即使已爬不上去,却仍会硬撑、死撑的女生;明明只要她开口,就会有成打男生愿意为她效劳,但她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美色,把男生当好人来利用。 这点,确实令邓子弦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他却不曾对她献过殷勤;因他从来不会在爱情这件事上为自己招惹来不能解决的麻烦。像陆怡伶这样的女生,一看就知道是带着某些麻烦的。 陆怡伶深吸了口长气。“我邓子弦,我喜欢你”邓子弦一愣! 天光耀眼,眼前站的是大家公认的冰山美女,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不真实,尤其她说出来的话,更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喜欢我?”邓子弦问。 “是的。我要跟你告白,我喜欢你。”陆怡伶握紧小小拳头,一脸笃定,那是一种豁出去的表态。 “学妹,你知道光是这一学期就有多少女生跟我告白过吗?” 没错,邓子弦的人缘之好,除了他的身家背景特殊外,还有他那一表人才的风采。 他天生就有股王者的领导气势,五官深邃,体形高大;他和陆怡伶有着相似的神态,都有股高高在上的傲气。 只不过,他的高傲是与生俱来,陆怡伶的傲气则是特意隔出距离来。 陆怡伶摇头。“我告白我的,跟其他女生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得知道你有多少个对手。”惊讶过后,他逐渐恢复了幽默感。 “我只是告白,说出心里的话,并没有要你决定什么。”陆怡伶强压下紧张,明亮的大眼眨也不眨地凝看着他。 邓子弦笑了。这女人的脾气还真硬,明明紧张得半死,却还是要强装无所谓。“小姐,你是来告白的,怎么看起来却像是来兴师问罪?” “我”她咬了咬唇瓣,终于有了小女儿的娇态。 “这学期,我已经被六个女同学告白过。”邓子弦扬高眉头,很自负的说。 她当然知道他是女同学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他却不会乱搞男女关系,更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而她就是喜欢他那股自负,还有那专注的眼神。 “邓子弦,恭喜你被那么多女生喜欢,加上我一个,其实也没差;所以,我只是要让你知道,就这样。” “就这样?”邓子弦无法置信。 “是的,我说完了,我走了。”陆怡伶下巴微扬,不想让自己显得气弱,因为她不想听到他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学妹。”他轻喊了声。 陆怡伶转身,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你不问我喜不喜欢你?” 她偏了偏头。“不用了,我不想知道答案。因为我们从来不曾有过交集,以后也仍是两条平行线。” 邓子弦笑了。“如果这是你勾引我的手段,我想你成功了。以退为进呀,看来你比其他女生聪明。”其他女生总是这问着他、渴求着他的爱,若他拒绝,也会哭哭啼啼。 “才不是。”陆怡伶摇头否认。“我只是说出心里的话,并没有想跟你怎么样。” “不想跟我怎么样,干什么跟我告白?” “我”她甩开他的手。“我只是想为自己勇敢一次。我不想跟你交往,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有我这个人存在。” “你是中文系有名的美女,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一脸兴味的反问。 “那就够了。”她退离他一步。“祝你一帆风顺,再见。” “就这样?”他问,看着她的逞强。 “不然呢?” “我记得你总共参加过三次登山活动,而我跟你并没有说过几句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我心里的秘密。”她漾起迷人的笑脸,接着,便朝另一头缓缓走去。 那张难得一见的粉柔笑脸,竟害他在大白天里失了神;等他回过神来,告白的美人已经在二十公尺外了。 他没有任何追上去的理由。美人虽美,但他的意志力是何等强轫,他不能、也没必要陷进去。 收拾好心绪,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还有一群人等着和他聚餐,庆祝他人生中的一大喜事。 他已习惯了被人告白,听着各式各样的女生说有多么喜欢他,他早麻痹了,甚至讨厌起那种主动告白的女生。 只是这个陆怡伶 看来她达到目的了,她的确成功地在他心里烙下了难以忘怀的影子。 同样是凤凰花开、骊歌高唱的时节。 每年到了这个欢笑与泪水的日子,整个校园到处都充满了离情。 陆怡伶在图书馆前的凤凰树下与几个同班女生合照,她的笑容很浅,浅到齿不露白,只能感觉到唇角微扬的幅度。 “唉,毕业即失业,像我们这种念中文系的,还真不知道出去能做什么。”有同学唉叫叹气。 陆怡伶微点头,表示认同。 “我想继续念研究所。”另一个同学说了。 “念再多也没用吧,除非可以当老师,否则我们根本就没有出路。”毕业的愁绪扩大感染到更多同学。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选中文系,这下前途一片黯淡,该怎么办才好?”同学看了陆怡伶一眼。“怡伶,你毕业后想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陆怡伶脸上没有笑意,反而有股愁绪。 此次一别,以她的个性,恐怕很难再和同学联络了,就当是同学间的最后一次聚会吧。 “陆怡伶。”低沉中带着暖意的声音穿过一片唉声叹气,同学们循着声音来源,看见了一个发光体;那是一个会让女生放声尖叫:心跳失速的大帅哥! 两年不见,陆怡伶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微愣住。“邓子弦” 树影婆娑,日光朗朗,她嘴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怎么可能会是他? 他的头发变短了,肤色黝黑,身体似乎更壮了,她想,那应该是“精忠报国”之后的改变。 邓子弦缓缓朝她走近,露齿浅笑,手里还捧了一束玫瑰花。“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我。” 陆怡伶仍留着一头乌黑直长发,细眉大眼,小嘴薄唇,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是个会引人注目的美女;只是,那张没有笑意的脸,摆明了就是不让人亲近半分。 “”陆怡伶仍处在震惊中,说不出话来。 就如同邓子弦所预期的,她一看到他,并没有欢天喜地的惊喜,反而在微愣之后全身泛起一股警戒。 “怡伶,他是谁?”同学碰了碰陆怡伶的肩膀,因为从不曾见她这么失措过,让人更好奇了。 “他”陆怡伶的舌头像是被咬掉了,竟无法找到适合的说词。 “这个送你。”邓子弦大方地将鲜花递到她面前。 陆怡伶狐疑地看着邓子弦,像是在看外星人似。 “怎么,不喜欢?”邓子弦仍是伸长着手。 陆怡伶终于回神,恢复惯常的冷静。“不是。”这才接过那束耀眼的粉红玫瑰。 “我有话跟你说。”邓子弦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陆怡伶看了看同学,发现所有人眼里都写着好奇,她还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对不起,我离开一下。” “怡伶,你可别一看到帅哥就偷跑,你答应要跟我们去聚餐的。不过,我们不反对你携伴参加就是了。”同学笑说着。 “知道。我不会走远的。”说完,陆怡伶迈开脚步,朝图书馆的另一角落走去。 邓子弦跟了上来,在陆怡伶面前站定。“恭喜你毕业了。” “谢谢。”她的眼神游移,不敢直视他。“请问,有什么事?” 尽管事情已过去两年了,但此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鲜明得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 这两年来,她和他并没有再碰过面,她以为两人从此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看着她那被烈阳晒红的小脸,还有满脸的惊讶,他满足的笑了。“不知道你找到工作了吗?” 她摇头。“还没有。”这种景气寒冬,除非是太热门科系,否则应该没有毕业生会立刻找到工作。 第二章 “那你愿不愿意到我家的公司上班?”他继续说。 “啊?”她微愣。 “我上个月退伍,都还没玩到,就被我爸抓进公司。我现在需要一个助理,不知道你愿不愿来屈就?” 邓子弦是鼎盛集团第三代。鼎盛集团的产业遍布观光、旅游、饭店、娱乐;他父亲是鼎盛饭店总裁,祖父是鼎盛集团总执行长,陆怡伶早就知道他那雄厚的家庭背景,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找上她。 “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念商的。”她疑惑地问着。 “你会打字,会使用office软体吧?” 她点头。 “你会说话,会做会议记录吧?” 她再点头。 “你会写文章,会做文案企划吧?” 她只能再点头。 “那就对了。我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来当我的助理,而我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你。”他侃侃而谈,颇有说服力。 “你家公司是做什么的?”她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她不能在他面前泄露任何情绪。 “很好,你终于有兴趣问了,我还以为你会甩头就走。” 邓子弦没说出口的是,毕竟她曾经向他告白过,而他当时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照正常来推理,她对他应该有股气恼,甚至怀恨在心。 “邓子弦,我看还是正式安排个面试,这样你就可以考虑要不要录用我,我也可以决定要不要去贵公司上班。”陆怡伶并没有被他的外表给迷到昏头转向,理智仍强过一切。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要是别的女生,恐怕早就开心到放声尖叫了,不然也是喜上眉梢的转起圈圈,就只有陆怡伶,与众不同的陆怡伶,才会如此反应。 陆怡伶微微皱起细眉。“中文系有很多不错的人才,我希望你能多找几个人面试,不要急着用我。” “怕我唬哢你?还是你根本不想成为我的助理?”幸好稍早之前他才受到登山社学妹们的热情欢呼,否则面对她的冷情,他真要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已不再了。 “我也不知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可没有被怀里的玫瑰花冲昏头,也没有因为大帅哥迷人的笑脸就忘了自己是谁。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明天十点,你到这里来面试。” 陆怡伶接过名片,终于与他四目相交。这男人有双锐利精明的眼,就跟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一样。 “为什么是我?”她还是无法相信。“我们不熟吧。” 两年没见,一见面就要她当他的助理,这让她实在无法接受,她怕会不会是某处藏着隐藏式摄影机,正在玩整人游戏。 “是不熟。不过我欣赏你的理智和冷静,摆在身边,绝对不会造成我的困扰。”他眉一挑,超级无敌魅力展露无遗。 “我不懂。” “两年前你跟我告白,你说你要让我知道这世上有你这个人存在,你成功了,我始终没有忘记你。” “”提到那一段告白往事,她不禁双颊泛红。 “你明明喜欢我,却可以做到不纠缠;所以,我可以确定,就算你跟在我身边工作,也不会突然扑倒我的。”谈笑之间,他的语气却是无比笃定。 “你放心吧,我早就不再喜欢你了。”她淡淡地说。 “哦?”他发出一声疑问。“你说得这么直接,就不怕伤害到我的自尊?” “邓子弦,你的自尊心没这么脆弱吧?”她浅笑,仍是齿不露白。“明天我会准时到。” “那明天见。” 邓子弦转身离开。他知道不能太逼她,否则依她的个性,恐怕会产生反效果。 看着邓子弦离去的背影,陆怡伶还是觉得有如梦一场。 摊开手中的名片,名片以浅黄为底,黑色字体为主,上面印着—— 鼎盛大饭店公关部经理邓子弦 也只有这样的世家弟子,才能在大学毕业、刚当完兵后,就有了份稳定的工作,且不用怎么奋斗就有经理的位置可坐,真是令人称羡呀。 这时,看到邓子弦离开之后,有个同学走了过来,对着陆怡伶问:“好漂亮的花,那个帅哥是谁呀?” “以前登山社的学长。”陆怡伶淡淡说着,将名片握在掌心里。 “哇!登山社有这么优的帅哥,早知道就跟你一起去爬山了!”同学显得很懊恼,一直凝看着帅哥的背影,就算人已经走远了,还是念念不忘。 “世间事没有早知道。”陆怡伶捧着花,心里的感觉极为怪异。 在今天这个大日子里,邓子弦送的花是她唯一收到的一束。 她的孤僻和冷漠早把心仪她的男生统统吓跑了;说真的,今天若是有男生敢送她花,她不仅会把花扔进垃圾桶,还会给对方一记大白眼。 没想到最后送她花的,竟是邓子弦。 纵使两年没见,他在她心里仍占据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那个位置,被她细细的呵护着,既不让别人发现,也不让自己想起。 她始终留意着他的消息。尽管人在当兵,有关他的消息却还是时常出现在报章杂志上;尤其是时尚派对,最需要他这种挺拔俊帅的企业家第三代参与,那让他不仅成为派对宠儿,更频频出现在媒体版面上。 她还知道他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是个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媛,两人时常手牵手出席公开场合;虽然他还没正式为集团工作,却也为饭店带来良好的正面形象。 他说,他喜欢她的理智和冷静,她不会为他带来困扰。她明白了。因为她不会纠缠他,所以他才会选她当助理。 虽然她现在在补习班兼课,教小学生作文,但还是极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她还有三十万学贷要还,更有着庞大的生活压力,这份天上掉下来的工作,她应该要洒小花庆祝才对,为什么她反而有股愁绪? 遇上这样的景气寒冬,加上中文系的出路本就少得可怜,眼前的经济难题无疑大过一切。 看着手中的玫瑰花,陆怡伶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决定明天不论面对怎么样的困难,都一定要接下这份工作。 陆怡伶身穿饭店的制服——白衬衫搭蓝色背心,下半身是同一色系的蓝色窄裙,脚踩粗跟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叩叩声响。 她手里捧着卷宗,刚从业务部门回来,才走回座位,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怡伶,进来一下。”电话随即挂断。 她根本来不及开口,只好跟着挂上电话,拨了拨耳后的发丝,随即走进位于右侧的办公室。 她进入鼎盛工作已经三个月了。 邓子弦给她高于一般大学毕业生的待遇,也应她的要求,给了她一间单身员工宿舍。 一般新进员工的宿舍都是四人一间,只有她获得特别待遇。 邓子弦待她很好,在工作上不会刁难她,因为她凡事顺从,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这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经理,什么事?”她站在他办公桌前。 鼎盛饭店的办公中心位于饭店十二楼,这个高度,不但能够看见101大楼的雄伟美景,还可以眺望远方的青翠山峦。 午后的阳光洒入室内。邓子弦噙着笑意看向陆怡伶。“把办公室门关上。” 平时,邓子弦是不关门的。心里虽然有疑问,但她还是转身走去将门关上。 这个助理,果然如他所料的谨守本分,除了公事上跟他有所接触,在私底下,她仍然孤僻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据他观察,她和同事间也是保持着淡淡的关系。 她不会搞小团体,更不会说长道短,和同事间相处表面上也很融洽,却隔出了一段适当的距离,不让别人探入她内心世界,也不会去挖掘别人的隐私。 对他更是如此。她从不曾腧越下属对上司的本分,甚至连一个眼神波动都不曾给过他,更遑论肢体上的挑逗。 她曾经说过喜欢他,甚至大胆告白过,要不是那一年的记忆犹新,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在作白日梦,否则怎会一下子船过水无痕? “跟媒体餐叙的新闻稿我稍微修改了些,你看一下。”他伸长手,将手里的纸张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纸张时,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无意,手指轻触到了她的手指,她一震,想要缩回,他却直接握住她的手。 看着她吃惊的表情,他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绕过半个桌面,来到她面前。 他目光熠熠,唇角含笑,一副勾引的姿态。 “经理你”她错愕的看着他,感觉到他的拇指在她掌心里摩挲。 他更贴近她一步,呼吸几乎是与她交融了。两人的高度是这么契合,只要他微低下头,就能攫住那粉红小嘴。 他突然很想试探她的反应,最好是激烈一点的,不管是大骂或者取笑都行;他越来越受不了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像他只是个上司,只是个同事,更像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甲。 就因为她不会给他惹麻烦、不会对他露出虎视眈眈的模样,所以他才找她来当助理,怎么这会儿不满的却是他自己? “怡伶,你的心——”邓子弦的话还没说完,他办公室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尽管内心乱如麻,呼吸也悬在喉咙口,她还是强迫自己吞下那口气,用最冷静的音调说:“有人在敲门。” 邓子弦只好不甘不愿的放开她的手,然后走回自己的旋转大椅坐下。 那人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请进。” 话声才落,门就被用力打开。“子弦,干什么关门!” 杜晓山嚷嚷着,雄浑的声音就跟他的外表一样,整个人就像座移动的大山,偏偏他父亲却给他取名叫晓山,名字和人,有着很大的不协调感。 “当然是有事要谈。”邓子弦说得没好气。 杜晓山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陆怡伶。“怡伶,你也在这。”然后就看着她傻傻地笑着。 大剌剌的杜晓山一看到陆怡伶,立刻从爆跳的大熊变成了温和的小绵羊。 杜晓山任职于国外住房部,专门负责亚洲区旅游团体,尤其是日本团,更是他天天费尽心思接待的主要客户。 因为杜晓山只比陆怡伶早一个月进入饭店工作,也是一般职员,因此两人目前是地位平等的同事关系。 陆怡伶平复心绪,漾起笑意。“晓山。” 她很喜欢喊杜晓山的名字,觉得那会让她发自内心一笑。每次看到杜晓山那副长手长脚、雄壮威武的样子,却在看到她时变成害羞模样,要她不想笑也难。 “怡伶,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和子弦说话。”杜晓山变得轻声细语,一副怕吓到美人的模样。 哼的一声,邓子弦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一看到怡伶就从大山变小山,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邓子弦忍不住亏好友。 “唉呀,我们主任要我送这个过来给你签名是”杜晓山将一份卷宗递到邓子弦桌上,抓了抓头,连讲话都结巴了。 第三章 “你结什么巴?一看到美女,就不会说话了吗?”邓子弦继续亏自己的好兄弟。 “不是啦,我关于下个月日本线的运作,要你们公关部跟媒体多多联系宣传。”杜晓山腼腆的说。 邓子弦抬起一双剑眉,看着含着笑意的陆怡伶。“看到晓山,你似乎很开心?” “晓山很可爱。”难得称赞男人的陆怡伶倒是说得挺大方。 这下杜晓山更难为情了,大脸上有着可疑的爆红。 “男人被形容成可爱,那是既可怜又可悲的,不知道你在开心什么。”邓子弦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泼了杜晓山一桶冷水。 “子弦,你”杜晓山的口才没邓子弦好,况且在陆怡伶面前,他的声音就像是被吃掉了似,无法说得理直气壮。 “还有事吗?”邓子弦问杵成一根木棒的杜晓山。 “对了,下个星期登山社要去爬南插天山,学弟妹们希望你能来当领队,你有没有空?”一谈到最爱的登山活动,杜晓山就眉飞色舞。 “有小志佳阳大山之称的南插天山?”邓子弦露出一抹兴味,一扫刚刚好事被打断的火气。 “是呀,很久没去了,适合去练练身手,否则老是待在办公室里,都不知道外头的太阳有多大、大树有多美了。”杜晓山说得兴高采烈。 “晓山,你用的形容词还真是啧!你应该要请教一下中文系的。”邓子弦炯炯发亮的眼睛看向那双晶莹大眼。 “那怡伶,你要不要一起去?我记得你以前曾参加过登山活动。”杜晓山呐呐地问着,有点呆样。 陆怡伶摇摇头。“不了,我很久没运动,体力不大好,你和经理去就好。” 邓子弦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不相信杜晓山能让陆怡伶这个冰山美人溶化。 杜晓山难掩失望,但还是拍胸脯保证说:“我可以罩你啦。你放心,你要是走不动,我还可以背你。” 陆怡伶可以感觉到杜晓山对她的好感,依她的个性,该要一口拒绝的,可是当她看见邓子弦眼里的挑衅时,她唇一抿,慎重考虑了起来。 “晓山,怡伶不会去的,你就不要多费唇舌了。”邓子弦讥讽。 “晓山,我去。”她说得极是认真,那铿锵有力的声调,在在说明着她的决心。 “太好了!”杜晓山长手挥动着。“子弦,你也带佳柔去嘛。” 王佳柔是邓子弦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 “你以为是去参加party吗?你要佳柔爬山,简直是要她的命。”邓子弦狠狠瞪向杜晓山,气杜晓山这么不识相,竟然在陆怡伶面前提起王佳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在陆怡伶面前提起王佳柔,这是种怪异的心态,像是作贼心虚似的。 大概是他刚刚握住了那双柔软小手,要不是杜晓山突然出现,他大概已经对着那张粉红小嘴亲了下去。 “也对。像佳柔那种只会逛精品名牌店的千金大小姐,如果她想要运动,会去健身房。”杜晓山了解的点头。 陆怡伶悄悄退开一大步。“经理,你和晓山慢聊,我先出去了。”她秀眉微蹙,迈开脚步,脚步看似坚定:心里的酸楚却只能往肚里吞。 回到座位上,看着手中的新闻稿,心思翻腾着。 他明明有了王佳柔,为何还要对她做出那样令她想入非非的动作?到底他心里在想什么?难道他对她真有那么一丝喜欢吗? 这个念头立刻被自己给否决了! 小邓子弦四岁的王佳柔目前还在念大二,是鼎盛集团另一位执行董事的宝贝孙女,两家人已经有三代世交情谊,王佳柔和邓子弦可说是青梅竹马。 王佳柔有着一张伶珑剔透的娃娃脸,白皙的肌肤,娇小的体态,从小在富裕环境里长大,让她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风情,是名牌服饰和精品首饰的拥护者。 两人的恋情可说是众望所归,就像媒体所报导的,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陆怡伶轻咬下唇,脸上有着难得的愁绪。她这是叫自讨苦吃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不该一见到他就什么坚持都忘了;不该来当他的助理,以为可以不为所动,没想到却是越陷越深;更不该 不该还是那么爱他,爱到无药可救。 南插天山,位于桃园县复兴乡,标高1907m,高度落差约为1270m,山路崎岖不平,虽是一日可以往返,却是个难度极高的登山路线。 这条路线是攀爬百岳最佳的行前训练路线,难度约二级,全程八至九个小时,得要有一定的体力及耐力才能走完全程。 微凉的十月天,天气晴朗,温度宜人;因为有前社长邓子弦及学长杜晓山和冯柏楠带队,使得这次参加登山活动的同学特别踊跃。 往常的活动大都只有二十人左右,没想到这么高难度的行程居然人数暴增,还得提早截止报名。 登山社包了两辆二十人座中型巴士,大清早六点就在台北捷运站集合。 陆怡伶一身标准的登山装备——身穿排汗衫、头带棒球帽、手里拿着登山杖、背着登山背包;背包里有矿泉水、轻便雨衣、薄外套、口粮、高热量零食。 自从答应要来爬山之后,她就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看到似曾相识的场景:心里翻搅着记忆的片段。 她总共参加三次登山社的活动,虽然当时她是为了邓子弦才去的,但在那三次活动中,她并没有跟邓子弦讲过多少话,总是远远地看着他,就像此刻。 “怡伶,我和柏楠坐b车,子弦在a车,你要坐哪一辆?”杜晓山问得小心翼翼,怕会被她给打枪。 “我跟你坐b车。”陆怡伶想也没想就回答。 杜晓山傻傻地笑着。“我会罩你的。” 邓子弦被学弟妹们包围着,大家都对他的近况很好奇;像他这种活在镁光灯下的豪门贵公子,难得在毕业之后还愿意回来和大家一起爬山,因此,兴奋莫名的学弟学妹们自是缠着他不放了。 所以,当学弟妹们知道邓子弦是a车的领队时,这下想挤进a车的人马上超过一半,最后只好用抽签来决定。 邓子弦不时瞥看向陆怡伶。 只见她站在b车前,一下和杜晓山说话、一下和冯柏楠聊天,神情愉悦,就是没有把他看在眼里。 他趁着空档来到她面前。“你要坐哪部车?” “b车。”她回答得筒单俐落。 淡淡的一句话马上引起他的怒气。“你跟我比较熟,应该坐a车才对。” “就是跟你比较熟,才要把机会让给学弟妹。” 她的话让邓子弦气愤的走回a车。 自从她担任他的助理之后,两人之间经常就这样,在公事上她虽然什么都听他的,但他能感觉到那股顺从背后的冷淡。 看来,她应该是不喜欢他了;照说他该为此松口气,偏偏心头却有着被什么卡住似的闷! 两辆中巴在六点半准时出发,七点半就来到宇内派山所办理入山证。 四十人分成五组,由现任社长为首,几名现任领队当组长,邓子弦担任压队,杜晓山和冯柏楠则机动性的在队伍中协助。 压队的人必须要有极佳的体力和耐力,因为得确保所有队员都能跟上队伍。 惨的是,压队的人是邓子弦,因此就有一堆女生会故意走在他身边,一路藉机跟他聊天说笑。 明知邓子弦已有女朋友,可是在每个女孩心中,莫不期待邓子弦会被自己电到,猜想麻雀变凤凰,上演平凡女嫁入豪门的戏码。 只不过,这些女生不只注定要失望,还得赔上大半体力。 因为这条路线不只需要渡溪,还得穿越竹林、爬上陡坡,且是不断重复。 长长的队伍,前后已经拉出了有一公里的距离,走在后头的女生,因为体力不支,更是严重落后。 陆怡伶走在队伍中间,她知道自己体力不好,于是以稳定的步伐配合呼吸,一步一步上前,丝毫不敢稍有停顿。 而杜晓山果真信守承诺,大半时间都跟在陆怡伶身边,虽然她独立到不需要任何协助,他还是尽可能的当她的护花使者,在她需要的时候拉她一把。 在连续爬过几个陡坡之后,队伍最尾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邓学长,好累哦,可以休息一下吗?”瘦小的学妹气喘吁吁的唉唉叫着。 “队伍已经拉得很长了,大家得加油一点了哦。”邓子弦鼓舞着。 “邓学长,还要走多久才可以到神木区?”微胖的学妹苦着脸问。 神木区是预定的休息区,体力不支的人,可以以此当折返点,原路走回出发地点。 才走不到两小时,这群落后的学妹们其实都很后悔,后悔不该冲着邓子弦的名号、没有衡量自己的实力就报名参加,现下双脚犹如千斤重,几乎走不下去了。 “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大家再撑一下。”邓子弦很有耐心,沿路说着笑话,帮这群学妹制造前进的动力。 “邓学长,人家真的走不动了啦!”美女学妹一脸要哭不哭的,很希望能以自己的美色获得学长爱的关怀。 “那怎么办?不然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邓子弦笑笑地反问。 开玩笑!山径幽暗,不知道会跑出什么毒蛇害虫,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传说中的阿飘,她怎么敢一个人独留下来! “学长,你可以拉我一把吗?”美女学妹伸出了手,大眼中闪着渴望。 “不行。爬山要靠自己,要是我拉了你,对其他同学会不公平的。”邓子弦委婉拒绝。 美女学妹呆呆的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继续撒娇:“要不然,学长你帮人家背背包啦。” 邓子弦绅士地接过美女学妹的背包,背到在自己身上,这下终于让美女学妹笑咪咪,爬起山来更有劲了。 陡峭的山路沿着山势呈现s形回转,邓子弦眺望着远方,却看不到他想看的人影。这个陆怡伶,果真跟之前一样,独立到不需要任何男人协助,让他感觉不到她曾经喜欢过他。 好不容易来到郁郁葱葱的神木区,落在队伍最后面的学妹们赶紧找地方休息,也在此补充体力。 “子弦,你怎么这么慢,我们都已经休息半个小时了。”杜晓山眉一挑,很是神气。 “待会换你压队。”邓子弦没好气的瞪了杜晓山一眼,然后直接灌下一大口水。 “换柏楠压队好了,我得照顾怡伶。”杜晓山呵呵直笑。 “怡伶很独立,不需要你照顾。”邓子弦放眼搜寻着她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之外、一棵红桧巨木下,看见她独坐在那。 冯柏楠走了过来,丢了一条巧克力给邓子弦。“谁让你这么红,就说人不要太红嘛。不过,被那么多学妹包围的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邓子弦打开巧克力,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既然你觉得不错,那等下换你来压队。” 真是受够了!这趟路程比他想像中还要累。单纯的爬山,为何会演变成他得应付那群学妹! “我看我跟社长商量一下,体力不支的人就让他们在这里折返,不要再继续走下去,否则延误大家的行程,到时走不回来,等天一暗,就更麻烦了。”杜晓山提议。 第四章 邓子弦和冯柏楠也表示赞同。于是,商量过后,由现任社长指派一名组长和冯柏楠将体力不支的学妹提早带下山。 这下人数一下子便少了二十来个,继续上山的只剩不到二十个人;邓子弦继续压队,不过队伍移动的速度比之前增快许多,前后距离已不到两百公尺。 陆怡伶不想认输,也没有喊苦;这趟登山活动,她是抱着怀念的心情参加的,但在经过几次陡上之后,她的体力明显不支了。 毕竟已太久没运动,就算她有坚强的意志力,还是抵不过胸口那紊乱的气息,还有肚子里传来的一阵阵闷痛。 南插天山路况难走,在于来时的陡上与回程的陡下,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可能会滚下边坡,直接掉落到河谷里。 此时,脚下每一个踏点都得斟酌,行进速度无法太快;就在她脚下踩到一块湿滑小碎石时,右脚就这么重重拐了下,整个人往前滑了出去,眼看就要滚落下去时,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杜晓山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她拉住。 尖叫声此起彼落,那情况真是千钧一发! “怡伶,没事吧?”杜晓山担心地问,后头的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没事。”她吓了一大跳,尽管额际已经布满细汗,她还是摇头。 杜晓山登山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她那苍白的脸色很不对劲。“把背包给我,我牵着你,应该就快到避难小屋了,在那里你可以休息。” 她皱眉、点头,无法再坚持,否则一条窄小山路,只够一人通行,她会阻碍到大家前进的速度。 杜晓山拿过她的背包,扛在自己肩上,再牵起她的手,缓缓往上爬。 她全身快要虚脱,只好将全身重量交到杜晓山手上,等于是靠着杜晓山的手劲才有办法往上走。 邓子弦清楚看见了刚刚陆怡伶差点跌下山坡的那一幕,心里很是着急,却无法立即得知她的伤势如何,又碍于是压队,不能超前,因而只能拿起胸前的无线对讲机。 “呼叫晓山,呼叫晓山。” “听见了,请回答。”杜晓山说着。 “怡伶怎么了?”邓子弦急问。 “脚扭伤了。” 一定很严重,否则她不会轻易让人帮忙的。“晓山,你怎么不背她走?” “好,我背她。”杜晓山一口答应。 “晓山,你别动,等我。”邓子弦交代。 “不行,这里没有立足点,我没办法停下,得继续往上爬。” 两人这才切断通讯。只是,邓子弦看不到前头的情形,心一急,就见他三步并成两步赶上前,找来一位组长,将压队的重责大任交付出去后,这才快步超前。 幸好相距不远,邓子弦的手脚又俐落快速,他一路往上赶,已经到了杜晓山和陆怡伶身后。 “晓山,我很重,你这样背我会爬不上去的。”陆怡伶不想让杜晓山背,可是她的脚扭伤得太严重,又怕耽误到大家。 “没事,我把你当重装备就行了。”杜晓山体力好,尤其他才刚退伍,即使背着五十公斤的她,还是有办法继续爬。 “快到避难小屋了。”邓子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时大夥得手脚并用才能爬上陡坡,在上方的杜晓山半回过头。“子弦,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邓子弦抬起剑眉,护在她身后。“你小心点,要是你一头栽下去,怡伶会受伤的。” “晓山,你放我下来好了,我自己走。”陆怡伶觉得很不好意思,况且这样的地势,真的无法再多负担一个人的重量。 “放心,我长这么壮,这一点路难不倒我的。” 人果然不能说大话,杜晓山话才说完,双手原本要抓住一枝看起来很粗壮的树枝,想藉着树枝的力量往上爬,结果手才一抓到树枝,树枝就硬生生折断,他的身体因而立刻失去平衡。 陆怡伶尽管吓到脸色发白,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尖叫出声;就在众人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邓子弦从后头紧紧将她抱住,缓和了跌势,三人一起趴倒。 “怡伶,有没有怎样?”杜晓山急问。 “没事。”她喘着气,尽管很害怕,仍然强装镇定。 “换我来背她。”没等她回应,邓子弦已经半蹲在她面前。 “邓子弦,不用啦,我还可以定。”她摇头,不想再拖累人。 “放心吧,我没晓山那么重看不重用。”邓子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对啦,怡伶,你别看子弦瘦归瘦,他很厉害的。”杜晓山有着难为情,这一摔,可摔坏了自己的大话。 发觉大家都在看,陆怡伶没办法再坚持,只好双手攀上邓子弦的肩膀,让他将自己背起来。 闻着邓子弦身上的汗水味,看着他那发丝浓密的后脑勺,她的小脸突然胀红了。 让杜晓山背着的时候,那宽阔的背,使她觉得安心,完全不会感到羞赧;但此刻,被邓子弦背着,胸前紧贴着他的背,她的心跳却乱了,呼吸也乱了,整个人都乱了。 邓子弦背着她,闻着她那随风飘来的体香,心湖起了荡漾,脚下的步伐却更稳健。 避难小屋依傍着山势,位在崎岖山路旁,以简易的铁皮及木板搭建而成,是南北插天山纵定的歇脚处。 十月凉风,大树遮日,山岚缥缈。 陆怡伶坐在小屋外的石头上,右脚踝用湿毛巾包裹着,因为冰敷可以有效缓和肿胀的疼痛。 “还疼不疼?”邓子弦蹲在她身前,手按压在毛巾上。这里没有冰块,他只好去汲取山泉水来为她冰敷。 陆怡伶努力隐藏内心的慌乱和悸动,淡淡地说:“我没事了。你要不要跟上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 大队人马继续往山顶三角点前进,邓子弦却执意留下来照顾她。 听她这么说,一抹怒意闪进邓子弦那炯亮的大眼里。“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逞强?痛的时候就要喊出来,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就要讲出来!” 被他骂得莫名其妙,她用力反驳:“我哪有逞强!” “没有吗?”他在她身边坐下,直视她那瞪大的双眼。“明明走不动了,却还要硬撑。如果你早一点让晓山或者我来帮你,你的脚也不会扭伤,更不用到最后还得靠别人把你背上山。”他的口气很不好,气她,也在气自己。 “你”她有些被激怒了,用力反驳:“我又没有要你背!我自己要走,是你硬要背的。” “我不知道你跟我在客气什么。凭我们的交情,你难道不能像那些学妹一样,开口要我帮忙吗?”他气她表现出来的陌生疏离,更气自己仍被她排拒在朋友之外。 “我不是那种娇娇女。如果你想要女生跟你撒娇,请去找你那群学妹,我不会。”她紧绷着一张小脸;怎么也没想到属于她心里最脆弱的部分,会被他赤luoluo的摊开来。 “你嘴上是这么说,其实你根本是个胆小表。你跟我告白,说你喜欢我,却不敢听我说出我的答案,反而选择落跑。”他突然转移话题。 “我是胆小表的话,那你是什么?”她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不敢说出拒绝我的话?分明就是不想断了你跟我之间的任何可能。” “那是你不让我说,你怕我拒绝你。”他果真惹怒了她,从来没看过她发脾气,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如果你想要拒绝我的告白,为什么要找我来当你的助理?话讲得很漂亮,说什么我不会给你制造麻烦,事实上呢?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一向自豪的冷静及理智呢?竟然被眼前这男人给激到口不择言! 邓子弦那黑亮的眼神闪烁了下。“我心里怎么想,你想要知道吗?” 她看着他,最后败下阵来,一脸懊恼。“我不想知道。我才不管你心里怎么想。” “还说你不是胆小表,我现在就告诉你!” 他双掌扣住她双肩;阳光穿透树梢,在她脸上呈现明暗不同的光影,他的心在浮动,如弥漫在青山白云之间的山岚。 没错,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表,当年她的确是拿出全部的勇气才敢向他告白;告白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追问答案,她怕会被他的冷言冷语刺伤,更怕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会承受不了被拒绝的打击。 “放开我!” 她想要拨开他放在肩上的双手,他却一个使力,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眼眸微低,看进她眼里倔强中的不安。 “你干什么”她抬起下巴,无法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更令她惊愕的是,他那缓缓靠近的唇,就这么把她未出口的话全数吞没。 像是有股魔力般,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全身无法动弹,只感觉到那温热的唇正夺走她的呼吸;她怯怯地闭上眼睛,承受他在她唇上的辗转吸吮。 他吻着她,从一开始的狂乱到慢慢品尝,那是种小心呵护又带着激情的吻,最后,犹不满足地似的,舌尖灵巧地钻进她口中,与她热情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山很静,风很轻,时间像是停止了般,直到两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两张饱含**的嘴才分了开来。 他的跟神炽热、她的心跳促快。 他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怡伶”他喃喃喊着她的名字,一个他不能爱的名字。 她终究没有勇气问他为什么吻她。 她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属于她。 她是个胆小表,只想在这山林之间,拥有他给她的短暂温柔。 两年后。 二十六岁的邓子弦已经从公关部经理晋升为行政管理部协理,掌管客服、公关以及最重要的人力资源。 身为邓家长子的他,身负传承的重责大任,是总裁父亲极力培养的接班人选;而他也对自己有着深厚的期望,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鼎盛集团总执行长。 鼎盛集团里派系众多,除了股东,还有董事之间的角力,连他父亲的总裁位置都得要很努力、很小心才能坐稳,否则就会被其他伯伯、叔叔、姑姑、婶婶给趁机夺走经营权。 他爷爷是鼎盛的创办人,总共娶了三房,因此而有十二名子女;再散枝开叶下,孙子、孙女的人数自是可观,但这并不包括其它旁系亲戚。 虽然邓子弦是长孙,也特别受到爷爷器重;但是,他的每一步却都走得战战兢兢,因为他知道有太多人在觊觎他所拥有的,而且随时都在设法将他拉下。 邓子弦的大弟是个标准读书人,个性忠厚老实,不喜欢勾心斗角,只爱待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小弟则是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是大家眼中的风流浪荡子,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那种人。 也因为如此,邓子弦承载了父亲所有的期望;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有远大的抱负及野心,不仅想要光耀父亲,更要避免被其他堂兄弟比下去。 当邓子弦高升时,陆怡伶自然也从他的助理升格为秘书,两人在工作上依旧是密不可分的夥伴。 必于那次热情的拥吻,从南插天山回来之后,似乎就遗落在那山林之间了,谁也没再提起那件事;他对她,越来越沉默,她对他依旧是下对上的态度,隔出一条犹如台湾海峡宽的深沟。 第五章 “今晚在宴会厅举办的恩华春装发表会,你让司机六点半去接佳柔过来。”邓子弦对站在面前的陆怡伶交代。 “是。”陆怡伶点头,将这事记录在笔记本里。 “你也一起来。有许多大老板会带夫人出席,你帮忙招呼一下。” “好。”她点头。“协理,请问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反正她就住在饭店里,可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就算他半夜有事情找她,她也不会拒绝。 他黑漆明亮的眸光深深注视了她一会,然后才说:“没事了。” 她微点头,走出他的办公室。 邓子弦和王佳柔是公开的一对,男的俊、女的美,是媒体极爱报导的一对佳侣;加上邓子弦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是深情好男人的最佳代表,因此王子与公主的梦幻配对,让众人期待他们有美好的将来。 想必两人今晚携手出席,又会替晚会带来高潮。 明知待在他身边会让自己很痛苦,但陆怡伶还是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看着他时,她总会想起那个吻;也因为那个吻,让她有足够的勇气继续留在他身边。 这时,一名风度翩翩、一身笔挺西装、一脸笑意的男人踩着潇洒的步伐来到了陆怡伶面前,那是已升为主任的杜晓山。 杜晓山在经过两年的职场磨练后,已从原本大剌剌、讲话豪爽的大男孩蜕变成幽默风趣的大帅哥。 “怡伶呀,今晚我缺一个女伴,你来当我的女伴好不好?”杜晓山对她挤眉弄眼的。 “你还会缺女伴吗?随便一招手就有一堆女人愿意当你的女伴的。”她笑着拒绝。 杜晓山露出苦瓜脸。“当然缺。我这种人根本不会甜言蜜语,哪有女生会喜欢我。” “是这样吗?我看是你眼光高、品味高,看不上那些对你有意思的女生。”杜晓山就像她的兄长,是她唯一可以稍微卸下防备的聊天对象。 “随你怎么说啦。你就可怜可怜我,今晚当我的女伴啦!”杜晓山装可怜的皱起眉头。 陆怡伶笑了,看着杜晓山说话时那夸张的表情。“不行。你知道我得要工作,尤其是这种晚会,我得帮忙招呼客人。” “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当我的女伴,这又不冲突。况且,我也可以帮你跑腿哦。”杜晓山继续游说。 她心里想着,每次看到邓子弦带王佳柔出席,都会让她痛到揪紧心窝、无法呼吸,偏偏只能强装镇定,若是能够当杜晓山的女伴,分散一些注意力,想来也是不错的方式。 “好啦。那你欠我一份人情哦。”她不忘邀功。 “太棒了!今晚所有的男人都要羡慕死我了。”杜晓山喜孜孜的笑开,嘴角像是要裂到脑后似。“怡伶,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们一起手牵手进场。”杜晓山眨了一下右眼,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杜晓山算是她最要好的异性朋友,她可以在他面前展现较真实的性情,不用伪装,不需逞强。 她和杜晓山深谈过。她没有大哥,而他则是没有妹妹,虽然两人没有真正结拜为兄妹,但他们早就把两人之问的感情认定为比爱情还要可贵的亲情。 陆怡伶想着,晚上该穿什么呢? 十月的天气,不冷不热,不过,饭店的冷气还是超强,她没有办法因为爱美而穿露背露胸的礼服,于是在心里打定主意,决定以简单俐落为主。 五点半过后,她回到十四楼的员工宿舍。 这样的场合,她不是没有参加过,只是每次都是以工作人员的身分;而且平常她也不大爱化妆,只有在工作需要时刷上眉形、涂上口红。 今晚,她选了件粉红色一字领的长袖小洋装,映衬她柔白的肌肤;一双修长的美腿下,踩着三寸高的银色高跟鞋。 她再将长发挽起,戴上一对心形小白银耳环,配上同系列的白银项链,这已算是她最隆重的打扮了。 比起那些身上动辄三、五十万名牌货的贵夫人、千金大小姐,她全身上下的行头不到五千元。 会自惭行秽吗?不会。她会穿出属于自己的风格品味,她会用满满的傲气来武装自己,而她也对自己的外貌极有自信。 六点半,她挽着杜晓山的手,提早一个小时走进会场。 她知道那些豪门贵公子及名门淑媛为了显示身价,通常会迟到个十来分钟。 这场春季服装发表会是由知名服装品牌主办、鼎盛饭店协办,所以会场所有的一切都有专人在布置打理,她只需要协助尽地主之宜,让贵客可以在最佳气氛的环境下欣赏高水准演出。 会场四周备有低酒精饮料,以及精美蛋糕、饼干、甜点。她左右巡视着,特别注意一些小细节,例如椅子的摆放、食物的数量或者地板上是否有不小心掉落的垃圾。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邓子弦的贴身秘书,对她也就多了一份敬畏;不过,今晚的她,似乎多了一股女人味,比起平常的冷傲,确实是娇媚了许多。 没多久,邓子弦也提早抵达;他一身铁灰色西装,牵着王佳柔,款款走入会场,带来另一波高潮。 王佳柔是这个服装品牌的爱好者,她身穿当季的露肩柔黄娃娃装,眨着大眼,盈盈浅笑,看起来像极了晶莹剔透的娃娃。 王佳柔的美是可爱中有股纯真,陆怡伶的美是清丽下有着淡漠的距离,两个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 王佳柔亲和力够,很受媒体青睐;陆怡伶冷傲,加上只是工作人员,尤其向来隐身角落,纵使颇具美色,媒体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她。 但,今晚 邓子弦一眼就看见陆怡伶依偎在壮硕的杜晓山身边,发觉今晚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除了不同于往常的装扮,还有那盈盈笑容,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看着她对杜晓山笑,笑意很温柔、愉悦。她是真的那么喜欢杜晓山吗? “在看什么?”王佳柔轻声问,循着邓子弦的视线看过去。“是晓山和怡伶。” “嗯,我们过去打声招呼。”邓子弦牵着王佳柔,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发表会还未开始,因此会场的人还不算多。陆怡伶喝着鸡尾酒,小脸泛起苹果红,看着那对受众人祝福的佳侣,她心痛胸闷,不自觉地又喝了一大口酒。 “少喝一点,这是酒,可不是白开水。”杜晓山一脸管家婆模样的对她说。“子弦和佳柔过来了。” 陆怡伶将酒杯拿在手里,原本带笑的神情黯了下来。“协理,王小姐。”她微点头打招呼。“晓山、怡伶。”王佳柔亲切地叫着,然后有些羞怯地看了杜晓山一眼。 邓子弦完全掩藏不住眼中的炽热;今晚的怡伶,冷淡中有着令人心动的娇媚,他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佳柔,要喝点东西吗?”杜晓山许久不见的呆样又出现了,那是一见到心仪的美女时无法掩藏的难为情,幸好现场灯光暗,才没被人发现他的糗样。 “好呀。晓山,你今天穿这样很帅。”在邓子弦面前,王佳柔是温婉又带着敬畏的;但在杜晓山面前,她却有种精灵般的调皮。 “谢谢。”被王佳柔称赞,杜晓山高兴到眉开眼笑。 于是,杜晓山很绅士地向服务生拿了杯果汁,递到王佳柔手上。 “为什么我的是果汁?”王佳柔不满地嘀咕。 “你还小嘛,喝果汁就好。”杜晓山宠溺的说。 “我哪有小!我都已经大学毕业了。”王佳柔抗议。 陆怡伶站在邓子弦身边,冷着脸、低着头,手里晃着酒杯,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邓子弦的表情很僵硬,在愣了几秒后,也去拿了杯酒,然后猛灌下肚。 “你怎么跟怡伶一样,把鸡尾酒当白开水灌?”杜晓山对邓子弦叫。 杜晓山和王佳柔纳闷地看着邓子弦和陆怡伶。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很不对劲,感觉像是一对在闹别扭的情侣。 “子弦,你和怡伶吵架了吗?”杜晓山冷不防的问出这句话。 “没有。” “没有。” 邓子弦和陆怡伶异口同声否认。 他和她之间什么都不是,哪来吵架之说? 王佳柔虽然因为邓子弦的关系而和陆怡伶认识了两年,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大概不会超过五根手指头,两人仅只是点头之交。 今晚,在杜晓山拉着邓子弦去招呼贵客时,她们有了第一次单独聊天的机会。 陆怡伶拿着酒杯,王佳柔则喝着果汁;陆怡伶显得很冷淡,偏偏王佳柔很热情,她拉着陆怡伶,找了一处位子坐下。 “怡伶,我觉得你跟子弦是同一种人。”王佳柔说,脸上有着难掩的苦涩。 “怎么说?”陆怡伶对王佳柔并没有敌意,有的也只是嫉妒。 “不然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他,还可以当他的秘书这么久,一定是跟他在个性上有某方面的契合嘛。”王佳柔抱怨。 “你忍受不了他吗?”陆怡伶问,并不是要探人隐私,而是关于邓子弦的一切,她都很好奇。 “他那人呀,你没发现他都不爱说话吗?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生气那个样子,高兴也那个样子。”难得有一个人可以和她讨论邓子弦,王佳柔这下话匣子全开。 “你不是他女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唉呀!你知道吗?他没有追求过我,也没有跟我告白过,我连什么时候变成他女朋友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王佳柔嘟高小嘴。 陆怡伶被王佳柔的话吸引了,这才细看着王佳柔那张苦恼的小脸。 “那” 被陆怡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王佳柔笑说着:“怡伶,我没有人可以说这件事,你是他的秘书,我想你一定很了解他。” “没关系,你尽管说,如果我知道什么,一定会告诉你。”陆怡伶点头,表示了解她的心情。 王佳柔眼神闪着兴奋。“就是好像突然有一天,他就莫名其妙成了我男朋友了。” “莫名其妙?”陆怡伶被王佳柔的形容词逗笑了。 “是呀,就是杂志报导嘛,报导我跟他是一对恋人呀,我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在和他谈恋爱,然后全世界的人,包括我爸爸、妈妈、哥哥、我的好同学,都以为我跟他在谈恋爱。其实不是嘛,可是他也不澄清呀,然后我就变得有理说不清,最后,就这么莫名其妙跟他在一起了呀。” “也许他从小就喜欢你,刚好就顺其自然当你的男朋友嘛。”陆怡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样安慰王佳柔,大概是死心到了一种程度,才能说出这种话吧。 “你有看过当人家男朋友的像训导主任的吗?” “啊?” “他每次跟我说话,好像在管小孩,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每次都板着张脸,就好像是学校里的训导主任。” 王佳柔的形容惹得陆怡伶笑了。 “怡伶,你取笑我!”王佳柔装出哭丧的表情。 “不是,对不起。”陆怡伶猛摇手,却还是忍不住那股笑意。“我只是觉得你的形容词很好玩、很新鲜。” “难道不是吗?他那人城府很深的,我很怕惹他不高兴,搞得我在他面前像个小媳妇一样。”难得逮到机会,王佳柔继续用力抱怨。 第六章 “他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陆怡伶替邓子弦说好话。 “我知道呀,可是我就是怕他闷着不说话的样子嘛。” “那你不就很委屈?” 王佳柔笑得很尴尬。“怡伶,你不是他学妹吗?而且还是登山社的,你应该很了解他吧?你说说看嘛,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王佳柔无法跟好友抱怨,因为她们一定会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跟父母抱怨,爸妈铁会认为她是在耍大小姐脾气;但是,事实呢? “他呀”陆怡伶考虑着说词。 这时陆怡伶才发觉到,明明王佳柔身上有种精灵活泼的气息,可是一站在邓子弦身边,却变成了百依百顺的小女人。 “说嘛!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子弦说的,这是我们两个女人的秘密。” 陆怡伶心想,如果自己够坏,应该趁机说邓子弦的坏话,最好搞得他们闹到分手;只不过,就算她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邓子弦还是不会喜欢她的。 说起邓子弦,陆怡伶唇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他长得帅,待人又亲切,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是豪门小开就端架子;他担任登山社社长时,会义务替大家做很多事,也争取到许多经费补助;爬山时,他还会帮学妹背装备。” “啊”王佳柔一脸不可思议。“有可能吗?” “他是很自负,但那是因为他有那个能力和才华;他为人热心、大方、负责任,又有幽默感,做事时很认真,努力在工作上力求表现,他真的很辛苦,才能有今天的成就。”一说起他的好,陆怡伶的眼神不觉变得迷蒙起来。 “你确定你说的人是邓子弦吗?”王佳柔问。 “当然。” “怡伶,你这个秘书真称职,很会替老板说好话。”王佳柔有着微微的不满。 “我说的都是真话。”陆怡伶反而笑了。 “他要是有这么好,为什么他从来不接我上下课?” “因为有司机呀。” “那他为什么从来不陪我逛街、看电影?” “因为他工作很忙呀,常常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 “好!那他为什么从不对我说好听的话?” “因为他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骗女生的男人。” 最后,王佳柔气愤的说:“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吻过我?” 话一出口,王佳柔就后悔了;她咬紧唇瓣办,有着懊恼。她干什么问这种白痴问题啦,这下完蛋了! “这”陆怡伶讶异极了,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邓子弦和杜晓山走了回来。 斌客陆续上门,包括当红明星、模特儿、千金小姐,让驻守现场配合宣传的媒体忙了起来,镁光灯此起彼落,就为了捕捉那最美的一面。 “怡伶,算我胡说八道,你千万别跟子弦说。”王佳柔急急交代。 陆怡伶慧黠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这是我们两个女人间的秘密。”她重复王佳柔刚说过的话。 邓子弦牵着王佳柔去招呼进场的嘉宾;杜晓山则来到陆怡伶身边。 陆怡伶此时却是心不在焉,心头纷纷乱乱。王佳柔说邓子弦从没吻过她,那是什么意思?难道邓子弦从没爱过王佳柔? 她无心看秀,心里的疑惑纠结成一团。 如果邓子弦不爱王佳柔,又为什么要跟王佳柔在一起? 这是一场宾主尽欢的时尚发表会。模特儿超高水准的走秀,让贵妇淑媛们看得目不转睛,纷纷下单,抢下那限量的专属极品,因为那代表着自身的财富实力和品味。 只是,再如何缤纷夺目的走秀,都无法入陆怡伶的眼,她的心思全在王佳柔的话上绕。 也因为如此,让她多喝了几杯,虽还不至于醉,但她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似乎因酒精而融解了。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不仅让杜晓山看得失神,连邓子弦都不受控制的心跳加快。 待贵客们都离开了,连王佳柔也让司机送回家,现场只剩下一些收拾善后的工作人员。 “怡伶,我送你上楼,你喝多了。”杜晓山大手扶住她的手臂。 “好。”陆怡伶没有反对,让杜晓山扶着,来到邓子弦面前。 邓子弦阴森着一张俊脸,眉头皱得很深,视线锁定在杜晓山那只扶住陆怡伶的大手上,让他很想一脚踹下去。 “协理,晚安。”她优雅地点头,亲密地勾住杜晓山。 她就住在楼上,只要搭电梯上楼即可,但邓子弦就是不放心。 “晓山,很晚了,你也累了,你先回家去,我送怡伶上楼就行了。”邓子弦拍了拍杜晓山那厚实的肩膀。 由邓子弦送陆怡伶上楼,杜晓山当然放心。 陆怡伶看着邓子弦,忽然收起了笑容,迳自往电梯方向走去。“协理,不用送了,才上个楼而已。你也快回家去吧。” 她拒绝的态度是这么的明显,让邓子弦的心情霎时笼罩上一层黑雾;他紧紧跟在她身边。“你肯让晓山送,却不愿意让我送?” 经过了一整晚,她的发丝有些乱了;又因为喝了点酒,让她的双颊红咚咚的;她站在电梯前,镜面反射出两人并肩站立的身影,令她的脑袋瞬间恍惚。 邓子弦是在吃醋吗?她对自己冷笑了声。怎么可能!除非外头下起了红雨。 就在这一怔愣之间,电梯门开了。 邓子弦率先走进电梯,按住了开门键,看她仍在发呆,自然的伸手拉住她手腕。“进来了。” 她这才回过神,跨步走进电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因为他们搭的是员工专用电梯;空间一下子变得很私密,连呼吸间都能闻到彼此的气味。 他放肆地凝看着她,原本拉住她手腕的手慢慢往下移动,直至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双颊绯红,贝齿轻咬唇瓣,大眼睨看着他,多了几分女人的娇柔,再也没有以往那强装的冷淡和傲气。 她没有甩开他的手,任他牵着。掌心暖暖、心头热热,眼眶中却有着不自觉的水气;她可以感觉到他那炽热的眼神中,那迥异于平时对她的故意忽视。 这两年来,除了公事,他几乎不曾跟她说过其它的话,她就只是一个万能的秘书,在他心里,恐怕连朋友都称不上。 直到电梯当的一声,十四楼到了。电梯门一开,她却下意识地缩紧掌心里的大手,就怕他会就这么放手。 他没有放开她,蹙眉间,表情沉重。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往她的房间走去。 谁也没有开口,步伐缓慢,带着深深的留恋,直到来到她房间前,她终于得放开他的手,因为她得从皮包里拿出钥匙。 用晶片卡打开房门,她不敢回头,全身微微颤抖着,艰涩地说:“协理,晚安。” 他靠近她,眼看只差那么一小步,就要贴上她那看起来很寂寞的背。“怡伶” 喃喃的叫唤带着黏稠感,在这深夜里听来显得特别迷人。长长的走道,灯光晕黄,似乎是老天爷特意的安排,而且,此时连个路过的员工都没有。 “我我要休息了。”最后,她还是转过身来,只是脸垂得低低的。 他看着她那垂低的头,露出优美的颈项,在心里无声叹了息,理智终于崩溃;他又再跨前一大步,当胸口快要抵上她时,她连忙倒退了几步。 他走进她房间,再用脚跟把房门踢上。 房间大约只有四坪大小,单人床、书桌、简易型衣柜,还有一间小浴室。窗外的墨色,显示夜已经很深,深到似乎只要一点声音都会让人听见。 他一步步上前,直到她退到了单人床边。 “你很晚了。”她看着他,想起了王佳柔的话;他从来没吻过王佳柔,却曾在山林里与她疯狂缠绵热吻。 他伸出手,抚摸上她的唇。“别咬,会流血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紧张到咬住唇瓣。微微撇过头,想避开他的碰触,但他的手却仍搁在她唇边。 很多时候,不用言语,光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那种很想相爱的气息就会像一张无形的网,结结实实密密笼罩下来。 她已经不敢去计算自己到底喜欢他已有多久。看着他和王佳柔出双入对、甜蜜相拥,每每想起心就会痛,痛到以为自己会没有明天,但她还是日日强装着无所谓。 “你”她镇住不安的心神。“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虽极力想要自己克制对她的感情,但显然无效。 “你跟晓山很好?”话一出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腔的醋意。 “没错。”她一口承认。 “到什么程度了?”他的指尖轻刷上她脸颊,小小一个动作,却引得她缩肩轻颤;他的指尖顺着她那柔软下巴来到了她的耳垂。 “你管不着,那是我的私事。”说得很是倔强,却因为他的碰触,使得话语显得软弱无力,添加了几分怨怼与可怜。 “我当然要管。” 他在心里频频叹气。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他知道,是自从两人在山林间热吻之后,他的心便遗落在她身上了。只是,他真的无法爱她,也不能爱她。 她抬头,勇敢迎接他眼里藏不住的炽热,还有他指尖若有似无的挑逗。“你凭什么?” 他的大掌停在她雪白的颈后。“凭”他说不出来。即使已极力压抑,然而一旦情绪开了个口,就如同溃堤的河水般猛烈冲破他固守的心防。 “四年前,我跟你告白,你一直没有给我答案,现在,我可以要这个答案了吗?”藉着酒意,她终于问出当年没有勇气接受的答案。 “答案?”他的心紧揪着,呼吸霎时停止。 “对。你喜欢我吗?”她抓住他那只在她颈后游栘的大手。“我现在想要知道答案。” “怡伶,我” 就算她表现得再坚强,对他隔出多么淡漠的距离,然而戏演得再好,还是会有露出破绽时候,他从她那偶尔发呆的眼神,不轻易流露出的愁绪中,明白她至今仍喜欢着他。 “我要我的心得到自由。”她盈盈眼波中有着浓浓的哀戚。“我以为我看着你,可以不为所动,没想到我太天真了,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现在,请你彻底拒绝我,这样我就可以死心,就有离开你的勇气。”她不要再陷入两难中。 邓子弦心里霎时掀起狂涛巨浪。她终于逼他做决定了,而他大可一口拒绝她,可是他知道那样做的结果会是——她转身离开,两人从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看着他的犹豫,正当她想一把将他推开时,他却将她搂进了怀里。 陆怡伶不敢挣扎,像是根木棒般任他抱着。“你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直接以灼热的唇告诉她。 他一手抚摸着她的后颈,一手扣在她腰际,将她紧紧圈抱在怀里。 浓烈的吻如浪潮般排山倒海而来,她不由自主地醉倒在他的热情中。 他的舌乘机纠缠住她的唇舌,在她嘴里用力翻搅,接着,他将她放倒在床上,胸口贴着她的胸口,从浓情的热吻转为浅吻,用舌尖勾卷她那小巧的香舌。 “嗯”她发出了一声嘤咛,闭上眼睛,微颤的眼睫显示她的欢愉与无措。 第七章 良久,两人才结束这差点让人窒息的热吻。 他凝看着她被**蒸红的脸,指尖眷恋地刷抚她的脸颊。“情不自禁。这四个字的意思你明白吗?” 她张开眼,清楚看见他漆黑眸色下的痛苦。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喜欢你,却偏偏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你。看见你跟晓山那么好,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陆怡伶的心跳怦地好大一声,手怯怯地抚摸上他脸颊。“真的?” “怡伶,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话中带着苦涩和委屈。 “我只要知道你的心意就好,我什么都不会要的。” “我对佳柔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终于说了出口,这让他胸口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我有我的顾虑,我现在的一切,我” “嘘。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阻止他再说下去,将手放到了他唇上。 她是他的秘书,当然明白他的处境。 在鼎盛集团里,被媒体捧成接班人的他自是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要不是因为他有个总裁父亲当靠山,他也不可能一路顺遂高升。 所以,他的每一步无不走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更是无时不刻不在提升自己;他甚至还回母校攻读硕士,为的就是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利益纠葛、派系斗争,想要往上爬,就得踩着别人的肩膀,干掉一个是一个。这就是商场,利字放中问,亲情摆两边。勾心斗角下,能真心相待的只有手足和死党同学。 他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因此找了杜晓山和她进入鼎盛,他得有自己的班底,以防在暗箭下中伤落马。 他必须巩固自身的力量,也就是拉拢其他董事,当然包括王佳柔的家族势力,这对他来说不仅必要,且是绝对的。 “怡伶,看着你却不能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他的唇吻上她掌心,化为绵绵情意。 她的手一缩,被他挑逗的唇弄得慌张无措;他的眼眸微眯,看着她的樱桃小嘴,狂热的吻再度落下。 他爱她,颤不了一切了,他要带她爬上云端。 于是,夜的魔力展开,她欲迎还拒,满是娇羞,他的吻从她的耳垂一路来到她的颈项,然后动手拉开她背后的拉链,让她雪白的身躯接受他唇舌的洗礼,他在她耳边轻喃着:“怡伶,做我的女人吧。” 然后,在这个夜里,明明没有喝醉的她却似喝醉了;她该拒绝,却没有拒绝;她成为了邓子弦的女人,她勇敢又欢愉地迎接邓子弦对她所做的**。 两颗自以为是铜墙铁壁的心、两颗骄傲又自负的心,终于为对方融化。 一段见不得光的恋情,是她要来的,也是她心甘情愿承受的。 陆怡伶脸上的笑容变多了,不再像以往那样罩着冷漠。 美女一旦笑了,就变得亲和力十足,于是乎,她的人缘越来越好,无论走到哪,同事们都发现了她的改变,大家不禁都这么问: “怡伶,你越来越漂亮了。” “怡伶,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对所有的询问她总是含笑以对,淡淡否认。 她多想告诉大家,她是正在谈恋爱,虽然恋情无法公开,但那奇妙的情愫确实是日渐滋长;她从来没有享受过恋爱的美好,因此无时无刻不在晕陶陶之中。 此刻,她带着一份文件走进了邓子弦的办公室。 他左肩夹着电话,右手操作着电脑,一看到她,向来精明锐利的眼神立刻转化为温柔笑意。 “是没问题,这次召募人力,最好配合就业服务机构,一方面可以打响饭店的知名度嗯好,就交给你全权处理。”说完,立刻挂上电话。 她笑问:“是王主任吗?” “是呀。”他也笑着,眼里完全不掩藏对她那股赤luoluo的欲望。 “你不要这样看我啦。”她轻皱了一下鼻子,有着羞怯。 “那不然你要我看哪里?”他的眸光盛满笑意,喜欢极了她为他脸红的模样。 没想到以前那个全身充满傲气、冷到像冰块的女人,此时此刻竟会这么可爱又迷人。 “就跟以前一样,正经的看呀。”她脸颊上已经浮出两朵红晕。 当他的女人已经一个月了,她却还不习惯被他这样盯看;每每被他这样看着时,就会令她想起两人在床上恩爱的情景。 “哦?”他挑眉,带着某种邪恶。“我现在很不正经吗?” “不跟你说了。”她娇俏地转了转眼珠子。“这份文件是王主任要我送过来给你审阅的,若没问题,得要麻烦你签名。” 恋爱呀,光是看着彼此,就会让人不自觉地拉开唇角,永远保持在微笑的弧度。 她没想到跨出了那一步之后,感觉会是这么甜美,简直是美到家是在梦幻之中。 他接过她手中的文件,故意牵住她的手,喜欢看她为他慌张无措的样子。 “唉呀,不要这样,被同事看到不好。”她用左手轻拍他覆盖在自己右手上的手,赶紧抽出他的掌心。 “我晚上去找你。”他的声音略低了几分,那喃喃的声调,带着故意引诱的成分。 她怯怯地点头,一脸燥热。“你要小心点,不要让同事看见了。” “真的好像在作贼一样。”他眼里有着不舍和歉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等我的位置坐稳了,我一定会跟佳柔分手的。” “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每次一提到王佳柔,就算有满腔的浓情蜜意,也会转为淡淡的苦涩。“你现在还不能跟佳柔分手,否则明天你就会被总裁赶出这里了。” “怡伶,谢谢你的体谅,你对我真好。”他说得真心诚意。 “其实受委屈的是佳柔,我真的怕会伤害到她。”她明白自己是自私的。 她不求永远,只求能拥有短暂的幸福。她只是个平凡到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她不想嫁入豪门,去过那宛如住进笼子的生活,她只想拥有他的爱,就够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顺着大家的起哄哄,就跟佳柔在一起。” “其实是佳柔的爸爸很欣赏你,你爸也很喜欢佳柔这个媳妇,而你不想忤逆两个老人家的心意。”她替他找藉口,也替自己找到留下来的理由。 她是如此的明理,这让他对她更是满心亏欠。“很多时候,身在这种家庭,不是我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这时候,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闯入了两人之间。 “子弦!大厅发生了事,你还在这里聊天?” 大声嚷嚷的是邓子豪,邓子弦的堂兄,也就是邓子弦父亲的弟弟的长子。 “发生什么事了?”邓子弦敛了神色。 邓子豪跟邓子弦是枱面上竞争最激烈的人。 现年二十八岁的邓子豪,因为在其父亲的加持下,目前掌管财务部门,底下有资金、会计、股务、帐款等单位,是公司最重要的财务及资金往来部门,跟股东、会计师、董事会的关系都非常密切。 邓子豪几乎是公开的与邓子弦不合,只要是邓子弦提出的意见,邓子豪一定第一个反对,很白热化的挑衅和竞争。 这样的态势导致公司内部的人也得选边站,只要是支持邓子弦的,就会被邓子豪视为眼中钉;只要一跟邓子豪相交,就会和邓子弦保持距离。 “订房部出了问题,居然发生超订的事!大厅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一团日本客人居然没有房间可以入住,现在正在大吵大闹。”邓子豪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每次只要发生了一点小事,邓子豪就会把它嚷嚷成不得了的大事。 订房部是杜晓山负责的。邓子弦眼眸微眯,拿起电话拨打手机,手机一下子就接通了。“晓山,听说大厅发生了事情?” “一点小事,我正在处理。”杜晓山说得不当一回事。 “好好安抚客人,不要让客人抱怨。”邓子弦交代。 “没事,不信你下楼来看。我要去忙了,日本人在叫了。”接着,杜晓山便挂了电话。 邓子弦扬起假面笑容。“子豪,我知道你关心我,不然我们一起下楼去看看。”邓子弦站了起来,显然十分相信杜晓山的能力。“怡伶,你也一起来。” 邓子豪正有此意。一起下楼,那正好可以在众人面前给邓子弦难看,不然光躲在办公室内斗嘴,可发挥不了什么效用。 陆怡伶跟在邓子弦身边和邓子豪一起来到大厅。 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两名台湾领队在柜台前办理入住的相关手续。 就在邓子豪一脸纳闷时,杜晓山从大厅另一头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得到报告,说大厅闹烘烘的。”邓子豪劈头就质问杜晓山。 “有吗?”杜晓山皮皮地笑着。“邓协理,我想是你的消息来源有误吧。” 邓子豪不相信,走到柜台前问柜台小姐:“刚刚有发生什么事吗?” “邓协理,没有呀。”小姐的微笑很甜美。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柜台内的人员也都是杜晓山的人;而杜晓山是邓子弦的忠心部属兼死党好友,当然不可能出卖邓子弦。 邓子弦走了过来。“子豪,我想你应该很忙吧,就算这里有什么事发生,我也会处理,就不劳你费心了。” 邓子豪眼看没有抓到任何把柄,脸色铁青,气愤地离去。 见邓子豪离开,邓子弦才问:“晓山,怎么回事?” “订房系统出了一些问题,造成经济型客房超订。我已经请客人先到云海厅喝咖啡,然后再将客房升级,让这团客人去住豪华型客房;客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享受到更好的服务,才会开心得又叫又笑。”杜晓山简单报告。 “嗯,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这个邓子豪,只要有一点风吹单动就来找我麻烦,我怕我们的部门里有他安排的眼线,否则他的消息怎会这么灵通?”邓子弦对这种小人行径,实在很厌烦,却也无能为力。 “我会更小心,绝不会让邓子豪抓到把柄。”杜晓山认真地说。 “怡伶,我们上楼去吧。”邓子弦这才和陆怡伶回到十二楼的办公室。 陆怡伶看着邓子弦那眉头深锁的样子,心里很是为他心疼。他的能力太过抢眼了,难怪会成为有心人士的攻击目标。 今天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邓子豪就可以如此大张旗鼓的跑来兴师问罪,改天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那邓子弦的位置岂不岌岌可危? 一想到这,她就不停地告诉自己绝不能为他带来麻烦,该离开的时候,她一定要带着微笑义无反顾地离开。 在电梯里,他目光柔和地问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淡淡浅笑,无限眷恋地看着他。 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自信的眸光、神色自若的风采,难怪她会这么无法自拔的陷入他的情网之中。 只是,她跟他的爱恋还可以维持多久呢? 虽然气象报告说会有寒流来袭,但这会儿床上的两具赤luo身躯却没有被这股寒意打断热情。 窄小的单人床让两人运动起来,只会更加紧密的贴抱住彼此,感受着那汗水淋漓的畅快。 第八章 爱语呢喃,欢爱的味道充斥小小的空间,两人不停地喘息着,直到达到完美结合的最高潮。 她枕在他的肩窝上,凝听他那狂乱的心跳;他侧身抱着她,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 他满足地不停吻着她的发心,感受到她今晚异常的安静。“你那一年为什么会跟我告白?” 她笑了,很讶异他会提出这问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跟她相爱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心里隐藏着深沉的恐慌,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消失。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她调皮的问。 “你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是我好像永远都无法了解你。” “哦?例如?” “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家住哪里,你的兴趣是什么,你念什么小学、国中” 她噗哧笑了出声。“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跟你告白。” 他心里的警铃响起,隐隐觉得不对劲,她果然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能不令他气馁吗?她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而他对她,却是一无所知。 “说吧。”因为怀里的温柔娇躯,他的脑袋没有办法想太多。 “因为你很帅呀。”她取悦着他,手指在他厚实的胸前画着圈圈。 “还有呢?”他享受着胸前的麻痒。 “你很善良、很认真。”她的手游移到了他的喉结,轻轻抚着。 他猛吞了一口气!这样的挑逗,让他全身血脉再度债张起来。“还有吗?”跟她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她那骨子里的热情,跟表面的冷漠有着天壤之别。 “你明明是富家子弟,却完全没有有钱人的派头。”她继续吹捧他,因为她也想宠爱这个男人。 看见他因为工作压力而显现的深沉疲惫及那越来越弯驼的肩背,就会让她对他越来越不舍。 “再来呢。”他笑了,因为她的搔痒。 “再不跟你告白,你就要毕业了,我当然得把握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心里爱慕的话。现在不就证明有说有机会?”她的指尖继续在他那麦色肌肤上游移。 “算你有眼光,懂得欣赏我。”忍不住的,他微撑起上半身,抓住她调皮的小手,轻吻着指尖。 最近,两人常常这样在床上厮磨,讲些言不及义的话;她是他在勾心斗角、忙碌了一整天后最大的精神安慰。 不过,她从来不留他过夜。 “很晚了,你得回去了。”尽管她全身因他的亲吻而颤抖,但她还是说出了扫兴的话。 “我不想回去。今晚我想抱着你睡。”他撒赖,犹如七岁小男孩。 “不行啦,你不回去,要是被人发现你睡在我这里,那怎么办?”她推了推他,裹着棉被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常怕那薄薄的木板墙隔音设备不好,因而连欢爱时都不大敢嗯叫出声,总是压抑得很辛苦。 “怡伶,你搬出饭店吧,我们找个房子同居,这样我们来往就比较方便了。” “是呀,方便狗仔拍摄吗?你躲得过公司里的员工,难道你不怕被狗仔逮个正着?”她不是在恐吓他,而是点出两人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实。 “我”他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她拥入怀里。“是我不好。”然后,愧疚中带着深情的唇再度吻上她的小嘴。 “你该回去了”她无力地说着,再这样下去,两人势必又会展开另一波欢爱。 不过,今晚的男人很固执,竟是怎么催都催不动,她全身上下又被他挑动了热情,她也舍不得他走呀。 这世界像是悄悄颠倒了过来,现在的他,会反过来寻求她的保证。 她爱他,他也爱她,可是她已经可以预期,她和他的未来是一条见不得光的死路。 “让我留下来。”他恳求。 “不行”她狠下心,用力推开他,武装起所有的情绪。“你该回去了。” 这一夜,在她的坚持下,他的理智逐渐回笼,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抱着她入睡。 她是这么在乎他,夜里的空虚寂寞常啃噬着她,但她还是不能把他留下来,因为他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能够得到他的爱已足够了,其它的一切,她无法、也不能有更多奢望。 时光飞逝,又一个两年后。 邓子弦在父亲的强力培植下,在鼎盛集团内的声势如日中天,已经高升为鼎盛饭店的行政副总,且是饭店内第一个不到三十岁就坐上副总大位的人。 鼎盛饭店在邓子弦的强力行销广告下,业绩一年比一年成长,即使是在淡季时,住房率也能达到七成。 陆怡伶仍是他背后的女人,默默支持着他的一切,给他所有的关怀与安慰,不求名分,谨守分际。 他跟王佳柔仍是最佳情侣档,媒体对这一对青梅竹马的热中程度仍是丝毫不减,总是隔个几个月就会有他们的消息出现在报章杂志上。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似乎又在默默的改变之中。 鼎盛饭店的咖啡厅内,王佳柔正嘟高小嘴,手臂环在胸前,代表着她此刻的深深不满。 “邓子弦,你别太过分。别以为表面上是我男朋友,就可以这样对我管东管西的。我只是想去演戏,我老妈都不管我了!” 王佳柔外表甜美,加上是豪门千金,知名度自然高过一般小牌艺人;而她早就被某知名的经纪人相中,只是邓子弦迟迟不肯点头让她去演戏。 “什么表面上?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一边跟她闲聊,一边上网浏览财经新闻。 “哼。”王佳柔不满地哼了好大一声。“你根本只是挂名的。我要去跟大家说,你根本不是我男朋友,你这个样子,有哪一点像是我男朋友了?” 邓子弦终于抬头正视那张充满怨怼的小脸,淡淡地嘲讽:“你跟别人说我不是你男朋友,会有人相信吗?” “我”她咬牙。这两年来,她对邓子弦已不再存有敬畏崇拜之心,甚至还可以把他的那训诫当成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 “你妈妈会认为你是在闹脾气,你爸爸可能会说你不懂惜福,那些媒体会猜测你是为了要进军演艺圈而在炒新闻。”他风凉地一一点出事实。 “我不懂。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家在鼎盛集团的势力吗?”她恼火。 王佳柔心知肚明,邓子弦说的一点都没错。不知打从什么时候开始,邓子弦这个名字就已经如影随行的介入了她的生活。 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无不对邓子弦赞誉有加,不时催促着两人的婚事,想藉由两家的婚事巩固他在集团内的地位。 当他第一次邀她当女伴,出席某个公开场合,媒体便捕风捉影的认定两人是一对,而她也从此就有理说不清了。 那时,他和她纯粹只是青梅竹马的好友,他就像个大哥哥般的照顾她,没想到她的家人却因此而雀跃不已,认定他定是对她有意思。 在少女的梦幻时期,邓子弦无疑的就是那种会让女生尖叫崇拜的偶像级人物,她当然也不例外;除了芳心暗许,更幻想着接下来跟他的进展。 于是,在他不费吹灰之力、在双方亲朋好友的摇旗呐喊、在媒体的夸大其词下,她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女朋友。 一开始,每当媒体报导他们的事时,她就有种飘飘然的虚荣感,那像是美丽的彩色泡泡,让她一再地追逐他的脚步。 毕竟邓子弦算是炙手可热的黄金好男人,无论人品学识、家世才华,更重要的是,他从不因自己的好条件而乱搞男女关系。 可是,这几年下来,她却感到无端的空虚及寂寞;她再也受不了人前是被羡慕恩爱的一对,人后他却对她视若无睹。 “你也不喜欢我,为什么愿意当我女朋友?”他挑眉反问。 “谁说我不喜欢你?不然我干什么要接受你的追求,干什么要做你的女朋友!”她回答得铿锵有力。 “是吗?”邓子弦站了起来,从对座坐到了她身边。 “你想干什么?”她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尽男朋友的义务呀。”他一把牵住她的小手。 王佳柔一脸警戒。“什么义务?” 他的眼神中有种冷冽,唇角却是微微上勾;他一手穿过她颈后,抚上她的肩膀,一手轻扣住她那小巧的下巴。 他的脸越来越靠近,在他的唇轻触上她的唇时,她像是受惊的小白兔般连忙往后跳开。 “你干什么啦!这里人这么多。”她左看右看,发现咖啡厅里坐满喝下午茶的客人,还有几个直盯着他们看的服务生,服务生脸上都有着暧昧的窃笑。哼,这男人绝对是故意表演给人看的。 “你要是不好意思,楼上多的是房间,我们立刻去开房间。”他牵着她的手,作势要站起来。 “邓子弦!”她甩开他的手,小脸红到像是煮熟的虾子。 “怎么了?”他柔情地问,却有股故意的狡黠。“不喜欢我碰你?这样可是会伤我的心的。” 她一脸懊恼,说不出自己的心思。忘了是多久以前,还天天梦想着能够跟他亲热拥抱,甚至连作梦都曾作过令她脸红心跳的春梦。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从不曾开口说喜欢她,也没有展开什么浪漫的情事,更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亲密的肢体碰触。 最多也只有在一年两次的情人节,外加她的生日,会送她精美礼物,还有一大把粉红色玫瑰,然后三不五时请她到饭店喝咖啡、吃丰盛的晚餐。 她的期待一天天落空,但她实在是做不出主动扑倒他的事,因为每当她跟他相处时,她对他总是敬畏多过喜欢。 她曾想过,为什么她会和他变成男女朋友,有一大半必须“归功”于众口铄金的力量,另一大半就是自己盲目的爱慕及虚荣心。 “你干什么突然想要碰我?你以前不是对我不屑一顾的?”她小小声地抗辩。 “谁说的?你这么美,天知道我得用多大的耐力才能克制对你的蠢蠢欲动。况且你那时还在念书,万一被你父母知道我欺负了你,那我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他说得头头是道,而她也没有他的好口才,但她却看出了他那精灿眸光里的恶意。 “你干脆跟我分手算了!”她耍着脾气。 “好呀,我会跟大家说,是你不要我,你嫌弃我,我失恋了。”他做出哀怨状。 “你想要我被我爷爷碎尸万段吗?”她夸张地皱了皱五官,却在看见那个走过的人影时,小脸上一亮。“晓山!” 她喊住了从咖啡厅经过的高壮男人。 杜晓山的笑容里有着腼腆与笨拙。“佳柔呀。”然后才看见她身边的邓子弦。“子弦,你也在。” 王佳柔连忙站了起来。“晓山,你有没有空?” 杜晓山看了一下手表。“一点点。” “那你陪我去逛一下街。”王佳柔立刻挨到杜晓山身边,这下果真像是大熊配小白兔了。 第九章 “这”杜晓山明显为难。 “佳柔,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要我的员工跷班?”邓子弦失笑地摇头。 “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要你的员工跷班,你想怎么样?”有靠山在,王佳柔说起话来是越来越大声了。 “不想怎么样。晓山,你就陪佳柔去走走,她的心情不大好。”邓子弦一脸无奈。 杜晓山苦着脸。“我不好啦,我正在上班”一遇到大小姐,他训练多时的口才居然一点都不管用。 “走啦,我是要去办公事,你陪我去!”王佳柔勾着杜晓山的手臂,像逃难似的快速离开咖啡厅。 看着他们离开,邓子弦的表情冷凝了下来。 他在集团里还未站稳脚步,还不能和佳柔划清界限,更不能主动提出分手或让佳柔跟他分手。 他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怡伶,也对不起佳柔。 只是,他一定得先在事业上立稳脚步,以巩固及延续父亲的地位,才有能力去谈自己想要的爱情。 这是一场经营权争夺战,他不能让父亲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在他手上断送,他有着传承的使命,他得要更加努力才行。 他不容许自己在这期间出任何意外,因此他得随时警戒、确定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才能放心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他相信以他的能力和努力,只要再两年,一定可以达成目标。 午后,冬日的暖阳斜照入窗,办公室内遍洒一地金黄。 陆怡伶站在邓子弦的办公桌前,整理着他办公桌上审核完毕的单据。 “怡伶,让人资课将明年度的人力招考计画尽快呈报上来;另外,这个月的主管月报就订在十号;还有,注意一下邓子豪,他把很多我们明年度的预算都卡住了。” “是的。”她点头,带着淡淡微笑。 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似乎少了许多,却多了份相知相惜。他一天比一天忙,忙到似乎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够用。 “怡伶,你有没有想要什么?”他在堆满公事的办公桌前抬起头来。 “什么?”她不懂。 “我想要送你礼物,你有没有缺什么?”他搁下手中的笔,凝看着她。 她摇头。“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每次你都这样说。情人节、生日,不管任何节日,你都不要礼物,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他垮着眉。“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别拒绝我,我真的想要送你一个可代表纪念的礼物。” 这感觉像是在补偿她,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甜蜜还是痛苦。“天气冷,那送我条围巾好了。”她要了个礼轻情意浓的礼物。 “好。”他当然明白她的温柔贴心,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亏欠她。“我陪你去买。” 她淡淡浅笑。“我想要你陪我去逛夜市、陪我去吃小吃、陪我去看夜景”说多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因为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她的心愿其实很小,她只想和他当个平凡人,偏偏这条路却是崎岖无比,但,能怪谁呢?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办公室门口,将敞开的门关上,这才又走回她身边。 “你”他很难得地会在上班时间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他牵起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别这样,万一被同仁看到” 他耍赖,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男孩。“不管,我很想你,我已经很久没跟你在一起了。”他紧紧将她抱进怀里,汲取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你很忙嘛,那有什么办法。况且,十四楼的员工宿舍最近住进来了好多人,就算你半夜想来找我,也没那么容易。”她任他抱着,双手俏俏环上他的腰,眼眶却不争气地湿热起来。 “你搬出饭店好吗?我受不了了。我买个小套房给你,就当成是我们的家,你别再拒绝了。”他微微退离她身上,看着她的美丽,眸里尽是炽热火焰,很想现在就把她吃了。 “这”她仍是犹豫。这两年多来,她始终没有松口答应,可是看到他眼下因为睡眠不足而残留的青影,她就很不忍心。 他捧起她的脸,灼热的唇吻上她,贪婪地吸吮她那柔软的唇办;他多想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 她忍不住嘤咛一声。他的吻仍是那么轻易就撩拨起她身体的欲望,让她心跳加快、呼吸停滞,忘了身在何处,无法控制地抚摸他宽大的背。 “答应我”他在她唇上喃语要求。 “好,我答应。”她终于软化,实在无法拒绝这么柔情的他。 直到听见她答应,他这才从深吻转为一下又一下的浅啄。“太好了,待会我带你出公差。” “去哪?”她喘息着问。 “我们的家。”他扬起神秘笑意,摸了摸她的发梢。 “什么意思?”她一脸呆愣。 “去了你就知道。” 于是,他快速将公事告一段落,然后光明正大的带着秘书跷班去。 一月天的冷风中,难得的,天空竞高挂温暖的太阳。 他脸上尽是愉悦的笑意。在如此庞大的工作压力下,他的确需要一个私有空间和心爱的女人共处。 她看着专心开车的他;他一向随和,凡事自己来,除非必要或真的十万火急,否则不会让司机开车;他说他喜欢自己开车的感觉,享受那种驾驭的快感。 每次坐上他的车,她就能感受到那满满的幸福;只不过,等下了车之后,又得回到现实,再次武装自己。 车子来到离饭店约十分钟车程、距离捷运站步行大约三分钟的一栋大厦前。 这是一处全新完工的高级大厦,楼高十八层,社区外有着约两公尺高的大树围绕,形成一道绿海屏障。 大楼外观新颖,警卫森严,显见管理优良。 邓子弦牵着她的手,一路来到最高的楼层。 顶楼共有四户。他用晶片卡外加钥匙打开位于电梯左侧那一户的厚重大门。 “这”陆怡伶顿时瞠大双眼,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错愕、兴奋、疑惑、不安种种不同情绪在她脑海里翻搅。 “进来呀。”邓子弦看她仍站在门口,于是拉着她的手跨过门槛,换下鞋子,穿上室内脱鞋。 “这”“这是我们的家。”他执起她的手,将钥匙放进她的掌心里。“来,我带你四处看看。” 看着掌心里那一串钥匙,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这哪是什么套房,根本是一个家了。三房两厅的标准格局,有着设计师不凡的品味,风格简约风格,却营造出温馨、自在、放松的氛围。 她在二十岁那年跟他告白,二十四岁那年确定了他的心意,算起来她爱他超过六年了,现在,她和他,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吗? 他带着她来到主卧室。“这是我们的房间,以后我们不用再挤那张小床了。” “哇。”纯女性化的空间,有着梦幻的粉红色,床铺、梳妆台、衣柜的造型尽是洋娃娃风格,简直是放大的玩具嘛。 “怎么会?”她问。以她向来冷漠的性格,他竟没用黑灰白,反而用这样梦幻的纯女性色彩。 “我懂你的。”他搂抱住她的肩。“虽然你看起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你内心很渴望当个粉红公主。” 好感动!这比任何浪漫的求婚方式还要令她动容,因为他是这么的懂她。“在每个女人心里,其实都想要当心爱男人的公主。” “你就是我的公主,我会宠你、疼你、爱你。你放心搬进来住,我很渴望和你一起生活。” 她将脸枕靠在他肩上。“嗯,我搬进来住。”所有的理智尽皆抛到九霄云外,她什么坚持都不要了,只想当他的女人。 只是,在这么美好的氛围下,她应该要很开心才对,为何她心头却有着隐隐的不安? “太好了。”他将她搂得更紧,像是怕她会从指缝间溜走似的。“我会找个时间跟佳柔摊牌,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 在这个私密空间里,两人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同事撞见,更不怕欢爱时的声音会外泄。 他给了她一记热情缠绵的吻,她则忘情的思叫出声;他为她脱下衣服,她也忙碌的解开他衬衫的钮扣。 粉红梦幻的大床上,两人可以尽情的翻云覆雨;在这个午后跷班的美好时光里,她和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上床**,疯狂嘻笑,甜美激情;他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她可以尽情享受欢爱,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只是 幸福果真不能太容易得到,因为陆怡伶那被诅咒的人生,似乎与幸福无缘。 这一天,午后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砰砰砰的撞击着那片大玻璃。 原本想趁着放假日搬进邓子弦为她准备的新房,只不过,心头不知何故竞纠得死紧,有着浓浓的不安。 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她的眉头便深深蹙起。幸好她的座位在最角落,隔着半人高的屏风,只要小声说话,声音便不会传出去。 “喂。” “怡伶呀,我是妈。”陆母扬高音调。 “有事吗?”相对于母亲的兴奋,她的音调显得平板。 “最近好不好?我们母女好久没有聊一聊了。”陆母小心地探问着。 “妈,我没有空,我工作很忙。”她淡淡拒绝。 这时,邓子弦走出办公室,手里拿了一份卷宗,是刚刚忘了交给陆怡伶的,见她在讲手机,本来要走回办公室的,但因为她那一声妈,让他停下脚步,缩身在角落里。 不是他要偷听她的隐私,而是源自于心底的好奇。 两人相爱了这么久,他对她的家庭背景却是完全陌生,而她也从不曾提起,他三番两次问起,无奈都被她巧妙回避。 “你在哪工作?住在哪里?也不让妈妈知道,你这样子,妈妈会担心的。”陆母抱怨。 “妈,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每个月都有汇钱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嘛,我们见个面,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陆母叹了口气。 “不是因为钱,那是为了什么?你真的那么想见我吗?”忍不住的,她还是说出了伤人的话。 “怡伶,妈妈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好不好?你什么都不说,妈妈想要关心你呀。”陆母语带哽咽。 “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言语之间的冷淡疏离,完全不像是母女在对话。 “你很恨妈妈,对不对?”陆母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陆怡伶用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妈,我没恨你,你有权利选择你的人生。” “怡伶,你真的不恨妈妈吗?” 每次说到最后,母亲总会用这句话来反问她,陆怡伶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母亲一定是开口跟她借钱。 “我没有恨你,但我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你了。”不是她狠心,而是母亲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凭她一个月三万多块的薪水,光这几年来还学贷,再加上之前为了母亲的信用贷款,还得按月给母亲七干元生活费,她不仅没有存款,还有一堆负债。 第十章 “怡伶,这次你一定要救救妈妈啦,如果没有钱,我就得跳楼自杀了。”陆母又哭又叫。 “你为什么会没钱?我给你的钱已足够你每个月的生活了。”她忍不住放大音量。 “我就是那个”陆母说得吞吞吐吐。 “你又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男的是不是?”陆怡伶皱眉质问。 “什么那个男的,那是我丈夫,你该喊一声叔叔呀。”陆母急急辩护。 “妈,那不关我的事。我没有钱。”陆怡伶狠心拒绝。 “好呀,我死了也不关你的事吗?你就等着帮我收尸好了!”陆母撂下狠话。 “你为什么每次都用死来威胁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努力的在这世上活下去?你是不是要逼我走上绝路?”陆怡伶的语气越来越重,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怡伶呀,妈是真的没办法呀,债主找上门来,没有五十万,他会被人砍死的。”陆母软硬兼施。 “我上次就已经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了。你想要帮他,就自己想办法,我无能为力。”她说得斩钉截铁。 “怡伶,你这么狠,妈就先死给你看!” “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也会跟着你去死,这样我们两个就都解脱了。”陆怡伶毫不留情的切断手机。 她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已经完全没有继续工作的力气和心情。 第一次听到母亲要寻死时,她吓得赶紧筹出一大笔钱来;然而一次又一次之后,这样的威胁已让她麻痹,她只觉得心痛。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一再发生在她身上?原来她自以为的幸福,竟是这么薄弱到不堪一击。 突然感觉到眼前被黑影遮住,一抬头,从罩着一层水雾的眼里,她看见了邓子弦。 她惊慌的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你”“到我办公室来。”他柔声说着。 她警戒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我没事。” 他的声音沉了沉,再说了一次:“到我办公室来。” 她的心仍痛着,眼睫一眨,又眨出了泪水;此时此刻,她无法再假装坚强,因为他的关怀是一股力量。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部门里的同事没有人觉得异常,因为秘书进副总办公室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抽了张面纸递到她手中。 她的话他听进了大半,也了解了大半,知道她通话的对象是她母亲,可她言语间不仅疏离,还有着他未曾见过的凄苦,甚至,他从来不曾见过她掉泪。 这么好强的一个女人,纵使心里有再多的痛苦,也是牙一咬,藉着高傲面具来掩藏心里的不安和自卑。 苞他在一起这么久,即使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她却从来不曾抱怨过。 “对不起,我不小心听见你和你母亲的谈话,你愿意说说吗?”他柔声问着。 她摇头,努力抽着鼻子,想克制那不听话的眼泪。 “是不是你母亲跟你要钱,如果你不给她钱,她就以死威胁?”他看着她那双盈亮的眼眸,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温言软语终于让她卸下心房;多年来,她不曾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总以冷淡与人隔出距离,然而此刻,所有的心事与心酸就这么赤luoluo在他面前摊了开来。 她点头。“但是,我不会再给她钱了。她要死,我就跟着她一起去死——”她说着气话。 “别这样说!你没想到还有我吗?”他急急阻止她说出那样的丧气话。 “那你要我怎么办?”她反而笑了出来,唇角隐含苦涩,眼神迷蒙,缓缓说起过往—— “我爸爸在我三岁时就过世了,我妈独立扶养我长大;我知道她很辛苦,所以当我国中毕业那年,她找到了第二春时,我是带着欢喜的心情的,没想到那却是我痛苦人生的开始。 “那个男人有两个小孩,他不要我妈带我过去,于是我便开始一个人过日子;刚开始,我妈还会按月给我生活费,每个星期来探望我一次;后来我知道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听到这里,他的心跟着揪紧,将她搂抱进怀里,让她的脸枕靠在他胸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妈妈!那时你还未成年,她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过生活?”气愤之中:心里又有着对她的心疼不舍。 “我白天念书,晚上打工。我没有让任何同学知道我家的变故,仍是维持着有个温暖家庭的假象;我不希望别人同情我,那是我仅有的尊严。”她抱紧他,终于说出心里的话。 “而你却从来不曾告诉我。为什么?”他心疼她所受的苦。 原来,她那冷情高傲的背后,竟有着这样一段艰辛的成长过程。可是,她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要不是他无意中偷听到她和她母亲的对话,她是不是就打算永远瞒着他? “我的身家这么糟糕,我有什么脸说得出口?”那是源于她内心最深沉的自卑,只是她从来都掩饰得很好。 她怕他知道之后,会嫌弃她;明知他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男人,但她还是没有勇气让他知道。 “你这个傻瓜。”他没说出口的是:难道他不值得她信赖吗?为何要对他隐瞒这一切? “我和你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们——”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她随即离开他的怀抱,好让他可以接听电话。 邓子弦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那是父亲的特助打来的。 “我是子弦什么?”他紧张地站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刷白! “什么?我爸爸昏倒了?那快叫救护车呀”邓子弦大踏步往办公室外跑。“好,我马上到!” 陆怡伶一听,搁下原本捧在手上的文件,心脏怦怦乱跳,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跑。 接下来的一切是那么的混乱,陆怡伶根本插不上手;那就像是电影画面般,不停地在她眼前播放,而她却只能当个旁观者。 当他们来到总裁办公室时,总裁已经昏倒在地,救护人员在最短的时间内紧急将总裁送上救护车。 邓子弦也坐上了救护车;而她这个秘书,没有办法跟着去医院,只能带着焦虑的心情回到办公室。 总裁原本就有高血压病史,再加上最近寒流来袭,董事会改选又在即,公司里许多不同派系都在觊觎总裁这个位置。 总裁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只好不眠不休的应酬周旋。医护人员研判他应该是脑溢血,也就是俗称的中风。 陆怡伶忐忑不安,万一总裁就此倒下,那邓子弦要怎么办? 而关于总裁被送上救护车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集团。 陆怡伶以邓子弦秘书的身分下了封口令,要员工不能对外透露、发表任何讯息,所有的讯息必须由公关部门统一发言。 陆陆续续有董事、法人股东打电话到公关部来关切这件事,陆怡伶都以总裁还在医院为由,不做任何评论。 她心急难耐,又不敢主动拨电话给邓子弦,直到傍晚过后,邓子弦来了一通电话,告诉她总裁已在手术室接受开刀治疗。 时值鼎盛内部多方派系角力正盛时期,总裁这一倒下,那么他手中的大权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原来,今天是个大凶日。她在心里拚命祷告,希望老天爷保佑,让邓总裁平安无事,否则邓子弦这几年来不眠不休的努力恐怕会因此而遭到无情的摧毁。 是否她的幸福就到此为止了?四年!老天爷这么快就要收回它给她的好运了吗? 而在医院这一头,不仅邓母,连邓总裁的手足也都匆忙赶到医院。 “子弦,怎么办?”邓母坐在手术室外,神情焦虑,不停地掉眼泪。 邓母是标准的千金大小姐,嫁给邓父之后就成了好命的少奶奶,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邓母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依靠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居然会在没有任何预警下病倒,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妈,爸不会有事的。”邓子弦安抚。 邓家老二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眉头深锁,不发一语,静静站在一角。 至于邓家老么,截至目前为止还未联络上,可能是窝在哪个女人房里,干脆直接关机。 “你爸爸太拚了,早叫他要顾身体,偏偏他以为自己还年轻,怎么会这样”邓母悲从中来,夫妻恩爱之情表露无遗。 三个小时之后,手术里传来了坏消息,医生邓父宣告不治。 邓母哭天抢地,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邓子弦在悲痛之余,仍要努力安抚母亲的情绪;邓家老二只是静静掉着眼泪,将母亲搂进怀里。 总裁过世的消息一传出,鼎盛集团上下莫不感到震惊,顷刻间风云变色,哀凄气氛弥漫。 集团内部乱成了一团,陷入群龙无首状态。 有人痛心难过,有人却高兴得想要开香槟庆贺,这下权力中心重新洗牌,就算是亲手足,也都在算计着总裁之位。 邓子弦高龄八十五岁的爷爷虽早已经交棒给第二代,但面对长子骤然去世,只得亲上火线。 在对外的简单声明中,鼎盛饭店总裁之位由邓子弦的二叔,也就是邓子豪的父亲,现任鼎盛旅游网的总裁暂代。 声明中更强调,邓总裁的去世绝不会影响海内外十家饭店的运作,更不会影响所有股东及投资人的权益;等告别式之后,再举行董事会,决定新任总裁人选。 身后事非常繁琐,除了交由专业礼仪公司承办外,邓子弦身为长子,更得一肩扛起所有事务;而陆怡伶却只能远远的站在一边,因为他身边站的是相交多年的女友王佳柔。 王佳柔始终一身黑或白的进出灵堂,并以邓家准媳妇之姿陪在邓母身边,协助招呼前往悼念的政商官员、亲朋好友。 邓子弦要陆怡伶镇守公司,为他处理饭店的事务,并与他保持密切联系。关于丧礼的细节,他完全没有让她参与。 陆怡伶只能以员工身分,和一群同事前往祭拜,更是只能远远看着他,丝毫不敢去打扰他的心情。 饼去已经是甚受媒体关注的邓子弦,如今更成为媒体想要采访的对象,只见他在进出灵堂时总戴着一副墨镜,面容哀凄,神情严肃;他完全拒绝采访,回异于以往的亲和形象。 “邓副总,可以说说未来的打算吗?” “什么时候举行告别式?” “决定将邓总裁安葬在何处?” “总裁有留下遗嘱吗?” 最后,这群白目的记者全被保全人员阻挡下来,邓子弦才能脱身。 天人永隔,尤其是在毫无心理准备下,是那样的令人痛不欲生。邓子弦只能收拾起悲伤的情绪,因为未来他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在邓总裁过世后的第四天,邓子弦终于在接近中午时分踏进办公室。 鲍司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得处理,许多股东派系尽管表面上按兵不动,实际上却已在暗地里运作,尤其是掌管财务系统的邓子豪这一派。 一看到邓子弦,陆怡伶再也忍不住相思,立刻跟进他的办公室,并反手将门关上。 “子弦”看着他的憔悴、痛苦和悲伤,她紧紧握住他的大手。 第十一章 仅仅四天,他却是眼白充血、眼眶泛黑、双颊凹陷。 巨变实在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别担心,我可以撑下去的。”他抚摸她的发,看见她眼里的担忧及害怕。 她张开双臂,用力抱紧他。“你不要再硬撑了,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我知道那种硬撑的痛苦,你的情绪要适时发泄出来。” 他也紧紧抱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倒下的。我是长子,还有妈妈和两个弟弟要照顾。”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他。“看你都瘦了,这样我会很担心的。” “我爸爸除了高血压,身体一向很好,为什么会一下子就走了?我有好多话来不及跟他说,他还这么年轻,还有远大的企图心,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这几天,他在人前强忍着泪水,负起长子的责任,他的脆弱只能在她面前展现。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上那颤抖的唇角。 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用力打开。 “子弦,听说你”悲伤的情绪太浓,邓子弦和陆怡伶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将唇与唇分开。 邓子豪看着那对相拥的身影,从愣住、震惊,慢慢的理出头绪,接着挑动眉眼,唇角勾出一抹讪笑,嘴里发出了啧啧声响。 陆怡伶踉跄倒退两步,快速与邓子弦隔出距离。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跟怡伶的”邓子豪那张俊脸上净是邪恶笑意。 “不是的”陆怡伶想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无助地看着邓子弦。 邓子弦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脸色铁青,双拳握得死紧。 “子弦呀,这样不太好吧,大伯都还没有下葬,套一句古话,就是尸骨未寒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跟你美丽的女秘书搞在一起吗?”邓子豪看似一脸哀凄,但拔高的音调却显示出他言语的刻薄。 “我跟怡伶之间没什么暧昧,只因为很难过,她在安慰我,你没看到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吗?”邓子弦咬牙从齿缝间蹦出话来。 他明白,在这种动荡的时刻,绝对不能再生事,他不能让邓子豪有机会去伤害心爱的女人。 “是这样吗?”邓子豪一脸不信。“之前就有传言,我本来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了。你怎么对得起佳柔呀。” “什么传言?”邓子弦眼神阴暗、语气沉重。 “传言可是很难听的,说什么你晚上都会上去十四楼的员工宿舍,然后摸进女同仁房间里,房间里还会发出不太好听的声音”邓子豪说得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眼里全是幸灾乐祸。“说的当然就是这位美丽的怡伶的房间了。” 听到这,陆怡伶的脸色刷地惨白,小手微微颤抖。 “子豪,在我爸爸刚过世的这个节骨眼,你是故意来造谣生事的吗?还是来落阱下石的!”邓子弦收干眼泪,气腾腾的质问。 “我有没有造谣生事,就得问问你自己;你脚踏两条船,干出劈腿这种勾当,亏你还是外界公认的新好男人。”相对于邓子弦的严峻气势,邓子豪说起话来却是吊儿郎当,有种轻蔑。“不过,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拒绝这么美丽的女秘书。” “谁都知道我们两个不合,而你觊觎接班人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会说出这种话根本是故意要重伤我。就算我晚上进入怡伶的房间,那又如何?我行得直、坐得正!”邓子弦说得义正辞严。 “对!邓协理,我跟副总真的没什么,我们都是在讨论公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陆怡伶急着澄清。 邓子弦幽幽地看着陆怡伶,内心百感交集;为了他,她可说是受尽委屈,如今竟还要她为他说出这样的谎话。 “是吗?怡伶,如果你甘愿当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我是没什么意见啦。只不过,子弦,我还是会跟王叔说我今天看到的情形。”邓子豪一脸得意。 邓子豪口中的王叔,就是王佳柔的父亲。 “去说吧,随便你!”邓子弦狠瞪邓子豪。 “对了,我来是要告诉你,待会有个会要开。我爸是会议主席,会议内容是关于大伯一些未完成的案子。”邓子豪凉凉地补上话,这才转身走出办公室。 看着邓子豪离开,陆怡伶显得忧心仲仲。“怎么办?邓子豪一定会去大肆张扬的。” “别担心,事情再坏也就这样了,他想怎么做就随便他。”邓子弦疲累到一脸无奈加痛苦。 “可是” “我真的好累,真想丢下这一切。我不要什么名利地位,也不要有钱有势,我只想要过简单的生活,我不要再跟这些人勾心斗角了!”邓子弦怒吼出声。 “子弦,你别这样。你辛苦了这么久,绝对不能放弃。你一定不能被邓子豪父子打败,你现在是因为情绪太低落了,过几天就会没事的。”她含泪看着他的痛苦,心揪痛不已。 他苦笑。“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她摇头。“别这么说,我甘愿的。” “我去开会,看看邓子豪究竟要出什么烂招。我爸爸还没出殡,我相信他们不敢有所动作的,至少要等到我爸爸的告别式之后。” 她点头,目送他离开。 原本宽厚的背影,如今看来似乎苍老了好几岁,死气沉沉,感受不到任何活力。 是她倒追他的,是她执意要跟他在一起的,若她会阻碍到他前进的脚步,她会毫不考虑的离开。 因为早在跟他在一起的最初,她就知道他们门不当、户不对,悬殊的身家背景,让她早有离开他的心理准备。 邓家老宅里,家族成员集聚,为的是替邓总裁的告别式商讨出最好的方式。 在邓爷爷的主导下,决定以隆重温馨为主调,婉拒各界赠送花篮,并对外宣布将所有奠仪转赠慈善机构。 而关于邓子弦和陆怡伶之间的绯闻,已如野火燎原般传了开来,惹得邓爷爷怒火中烧。 因为耳语仍不断,这在注重家族形象的邓家来说,是一大致命伤。 “子弦,你是你爸爸的希望,更是邓家的长孙,千万不要让爷爷失望。”老迈的邓爷爷虽然行动不便,但说起话来依旧铿锵有力。 “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邓子弦恭谨肃立。 “年轻人爱玩我可以理解,现在我不管外头的流言蜚语如何,只要你百日内跟佳柔那丫头完婚就好。”邓爷爷虽已将鼎盛交棒给第二代,但对鼎盛集团的经营权还是有决定性的影响力。 “爷爷,不行!”邓子弦立即反对。 “子弦”邓母急拉儿子的手。“爷爷也是为你好,如果不百日内跟佳柔完婚,那就得再等三年呀。” 邓子弦很明白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他确实需要王家的支持,否则依现下的情况,爷爷恐怕已经倾向支持堂哥邓子豪,而他可能连副总的职位都保不住了。 因为父亲猝逝,母亲已因伤痛而消瘦了一大圈,万万不能再受到刺激,这情形邓子弦再明白不过。 “妈,爸才过世,我怎么有心情谈结婚的事;况且,佳柔也不会答应的,我不能委屈佳柔。”在邓子弦的计画里,只要等到他能掌握公司大半江山,他就会跟佳柔彻底摊牌,再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但 “佳柔那边,我会让你王叔去跟她说。”邓爷爷哀痛地说:“你爸爸不在了,爷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的婚事,爷爷等不了三年,一定要替你办一办,也好了却你爸爸的心愿,他生前很喜欢佳柔那个丫头的。” 其实是因为听说了孙子和陆怡伶之间的暧昧绯闻,再者,王家也已来兴师问罪过了,因此他才会以必须百日内完婚的习俗,要子弦和陆怡伶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想藉此将流言蜚语彻底封锁,否则再闹下去,不但子弦的形象会毁于一旦,集团的声誉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邓子弦一听,霎时愣住。他不能娶王佳柔,他爱的是陆怡伶。“爷爷,可是我真的没那心思去想结婚的事,更何况这样真的很委屈佳柔。” 邓子豪讽刺地说:“爷爷,我看子弦根本是舍不得他那个美丽的女秘书。” “你”邓子弦气极,下一刻却沉稳应对。“爷爷,有些事是空穴来风,你千万不要中计,那是有心人刻意要打压我。” 邓爷爷点了点头。老人家禁不起长时间折腾,一脸疲惫。“子弦,爷爷当然相信你,但你要做给爷爷看呀,否则要爷爷怎么支持你?” 邓子弦的舌头像是突然被咬掉了般,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冀望王佳柔能拒绝这样匆促的婚事。 在邓家第三代里,竞争最白热化的就属邓子豪和邓子弦。两人年纪相近、实力相当,是最有可能成为接班人的人选。两人常被长辈拿来比较,从小比到大,谁都不肯认输。 一听爷爷这么说,邓子豪可急了,心里不断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怕一步定错就会毁了自己的掌权计画。 原先他以为可以利用这个绯闻事件打击子弦,让王叔家不再支持子弦,从而导致子弦和王佳柔分手,万万没想到爷爷会作主要两人尽快结婚。 不行!他绝不能让子弦和王佳柔结婚!邓子豪脸色阴暗的想,他一定要趁这个机会破坏子弦和王佳柔的感情。 万一王佳柔真嫁给子弦,那他要拔除子弦就会难上加难了。 “爷爷,子弦的顾虑不无道理。在这个时候办喜事,会不会引起外界不好的观感?”邓子豪语气沉重。 邓子弦挑眉看了他一眼,十足十看穿了他的诡计。 “是啊,爸,你要再考虑清楚。”邓子豪的父亲也说:“小王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我们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让小王不开心?” 于是,家族第二代七八个人,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搞得邓爷爷头更癌了。“明月,去探探小王的口气,我们再来做决定。” 邓爷爷对着身边的助理兼特别护士交代;身边的女人淡淡应了声:“是的,董事长。” “子弦,等你爸爸的告别式过后,就让你的女秘书离职;即使那是有心人在造谣,最好还是要避这个嫌。”邓爷爷说了重话。 “爷爷!”邓子弦急了。“怡伶没有做错什么——” “不要再说了。”邓爷爷打断孙子的话。“还有,谁都不准对外放话,要是让我知道谁对媒体多说一句,绝不轻饶!” 几天来的报纸版面都被鼎盛集团的消息所占据,从邓总裁的骤然去世、权力中心栘转分析到遗产估算,还有邓子弦将于百日内迎娶王佳柔的事。 消息一传出,即使陆怡伶早有心理准备,仍是无法置信。看着报纸上斗大的标题,她心痛得只能咬紧牙关。 原以为只要能陪他一段她就已心满意足,以为自己可以挥挥衣袖潇洒说再见,没想到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会心痛到想要就此死去。 看着手中的钥匙;那是子弦之前为两人买的、却始终无缘搬进去住的新房的钥匙。 最近,子弦忙于告别式的准备工作,即使是进公司,也是匆匆忙忙,但她根本不想拿这件事去烦他。 她到底该怎么办?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敛起心神,匆匆接起电话。 “副总办公室您好是是请她稍后,我马上下去。” 第十二章 币断电话之后,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在微微颤抖。 是她那阴魂不散的母亲。她强打起精神,让自己戴上一层冷硬的面具,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心软。 她优雅地走出办公室,搭乘员工专用电梯来到一楼柜台。 接近傍晚时分,刚好有一批日本团游客进住,因此大厅上正闹烘烘的。她放眼梭巡了下,发现在柜台正前方站了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快步上前,来到妈妈面前。 “怡伶”陆母吞吐着。 陆母不到五十岁,削短的头发已见几许银白;凹陷的脸颊、高挑的个子,让她更显消瘦。 “跟我来。” 陆怡伶将妈妈带往转角处,脱离大厅沙发区。她在一张沙发上坐下,陆母这才跟着坐下。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上班?”陆怡伶问出心中的疑惑。 “那天我在新闻上有看见你去上香啦。”陆母有些畏惧的说,因为女儿的脸色实在太冷,冷到跟外头的冷空气有得比。 陆怡伶回想起那天去邓总裁灵前上香,她穿的是饭店的制服;她知道当时灵堂前有一堆媒体在守候,没想到自己会被摄入镜头。 “妈,我真的没钱。”陆怡伶先声夺人。“如果是要奉养你,我很乐意;可是要我替那个男人一再还钱,我做不到。” 第一次母亲威胁要去自杀,是在她大学刚毕业时,她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只好用现金卡借款;可这几年来母亲无止境的索求,她已经受够了。 “怎么这么说他、你叔叔他真的很努力在做生意,可就是运气不好嘛,才会欠人家那么多钱。”陆母哭丧着一张脸解释。 “那我呢?我省吃俭用,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替他还债?他有养过我吗?他有照顾过我吗?”虽然努力维持面无表情,但陆怡伶那渐次提高的音调还是泄露了心中的不满。 “都是妈不好,你一定很恨妈当时没有把你一起带过去,可是我也是怕你跟他的小孩不合嘛!我” “过去的事不用再说了。给你生活费我甘愿,可是想要更多钱我没办法。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要生活?而且还得还之前欠的债务。你为那个男人想,但有没有为我想过?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当陆怡伶要站起来时,陆母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怎么会没有钱!你是副总的秘书,去跟你老板借呀!”陆母来到饭店柜台,报出女儿的名字,这才知道原来女儿当上了秘书。 “妈,副总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要我怎么开口去借钱!”陆怡伶气愤的说。 “怡伶,才五十万,对副总来说是小钱嘛。” “对我来说却是大钱,我不可能去借的。” 陆母双膝一弯,重重的跪下。“怡伶” 陆怡伶急了,怕万一被同仁撞见,那就完蛋了。“妈,你干什么?你快起来!”陆怡伶半蹲身体,拉住母亲的手。 “我不要,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调钱,五十万就好!”“妈,我身上还背了不少债,你只会为那个男人想,你有没有为我想过?你是要逼我去死是吗?” “妈真的走投无路了” “那男人的儿子呢?他不是有两个儿子?去找他儿子要呀!” 陆母摇摇头,说不出话来;那两个儿子就只会整天待在家里混吃等死,根本不管家里的死活。 看妈妈痛苦的模样,陆怡伶也不再逼问。“妈,如果你跟那个男的离婚,我可以养你的。” “我不要离婚!他会成功的,他只是运气不好,我不能抛下他不管。怡伶,妈只能求你了。”陆母拚命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此时已有饭店员工经过,探头往这里直看;明白自己不能再为邓子弦惹出任何麻烦,万一这事传到邓子豪耳里,可就不妙了。 不得已,陆怡伶只好先安抚母亲:“你先起来,要钱可以” 这时,陆母才像看见了希望般的站了起来。“妈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等妈赚了钱,一定会加倍还你。” “妈,你不要再到饭店来了。你要给我筹钱的时间,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陆怡伶冷冷地说。 “好!妈妈明天等你的电话。天气很冷,你要小心身体。”陆母这才带着欢欣的笑意离开鼎盛饭店。 母亲所表现出来的现实嘴脸,真的很让她心寒。 小时候,她和妈妈相依为命,不管日子过得再苦,至少母女俩的心是连在一块的,直到妈妈为了一个男人而抛弃了她,甚至让她背上还不完的债。 对于她和邓子弦之间的传闻,她自然是听说了,也知道这对他的处境来说是雪上加霜。 虽然邓子弦没有说什么,但她从他日渐深锁的眉头看得出来,甫遭父丧的他,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为了不给他添加任何麻烦,她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一切,就等邓总裁的告别式过后。 流言蜚语向来都是从茶水间或洗手间传出来的。 就像此时,陆怡伶拿着茶杯,想要转进茶水间,无意中听见里头传出的谈话里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想不到怡伶看起来冷冷的,竟会是那种夺人所爱的狐狸精。”同事甲说。 “唉呀,那是故作清高。像邓副总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钱,任谁都会倒贴的扑上去吧。”同事乙附和。 “听说前两天她妈妈来饭店跟她要钱。” “真的吗?听谁说的?”语气十分兴奋。 于是,同事甲与乙就这么一个说一个答。 “就听柜台小李说的呀,他说他还听到怡伶她妈妈跟她要五十万,还说对副总来说只是小钱。” “怎么这么不要脸啦,这么说她不就被副总包养了?”乙女说得很是气愤。 “看她总是一副不大搭理男同事的样子,原来她早就跟副总有一腿了,这种女人!”甲女嗤之以鼻。 “那王佳柔怎么办?她这个正牌女朋友不就很可怜?” “放心啦,男人都嘛只是一时把持不住。论身家财力,副总是一定会娶王佳柔的,我看只是玩玩怡伶而已。” “也对。妈妈都上门来要钱了,可见怡伶家里一定不好过,邓副总一定不会蹚这种浑水。” “报上不是说副总会在百日内娶王佳柔吗?这下,我看她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哦”陆怡伶无法再听下去了,转身走回办公室。 心头纷纷乱乱。她只想单纯的爱他,不想替他惹麻烦,更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没想到竟成了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她的心情剧烈震荡,直到下班回到宿舍,还是无法平复。 夜很深,她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来回踱步。 明天就是邓总裁告别式的日子,她拿着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邓子弦,却又怕打扰到他。 想必他现在一定很忙碌吧? 几经反覆思量,她还是拨了电话;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了,她很想他,就算只能听听他的声音,也能安抚她严重受创的心灵。 电话才接通,她都还没开口,就先传来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怡伶” “十二点了,你休息了没?”她问着,将声音压得极低。 “还没。” 他幽幽叹了气。透过手机,感觉他的声音好似贴在她耳边,让她的心跳疾速加快。 “明天的事,都准备好了吗?”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贴在心口上。多想时间就此停住,就这么留住他的人和声音。 “差不多了,都有专人在处理。” “子弦,我”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耐心地问。 “你不用考虑太多,想怎么做尽管去做。”她的眼角湿了,但她没让他发现,语气尽量保持镇定。 “你不用为我担心,等明天的告别式过后,我想我会找出一条适合我走的路。” “子弦,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去参加总裁的告别式,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他是长子,是邓家的希望,她当然知道流言蜚语对他的伤害有多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 “嗯,我知道。” “子弦,我有跟你说过我很爱你吗?”隔着电话,她才有勇气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我忘了。”他故意耍赖皮。“我不介意你再说一遍。”能在这个时刻得到她全心全意的安慰,犹如在他体内灌入强大的力量。 “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一定要加油,就算我不能待在你身边,你也要记住,我真的好爱你。” “你放心。明天我不会在大家面前崩溃的,顶多是大哭一场,你别担心我。” “子弦” “嗯?”他等着她说下去。 “没事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而且一定要朝自己的梦想勇敢前进。”此时她的眼泪已经哗啦啦掉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他带着疑惑地问。 “没事,只是突然有感而发,那晚安。” “天气不稳定,最近你又这么忙,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他叮咛。 “我会的。” “那你快去睡吧,晚安。” 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挂断电话,因为再不挂电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失声。 怎么来,就怎么去。 必于爱,她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让他为难。 邓总裁的告别式过后,陆怡伶留下一封辞职信,离开了鼎盛饭店。 当邓子弦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在桌上发现了那封辞职信。 信封里总共有两封信,一封是给公司的正式辞职申请书,上头载明了各项待办以及交接事项,她把大部分工作移交给了部门助理,并且交还了宿舍的钥匙。 第二封信,是写给他的。 子弦: 你该了解我的,但我还是要说,能够爱你这么多年,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事。 我隐瞒了自己是单亲家庭出身的事实,或许是由于根深抵固的自卑吧;无可否认的,我们的身分背景实在过于悬殊,但我从来不曾妄想过要嫁入豪门,更不想麻雀变凤凰,我只是一个纯粹想爱你的女人。 谢谢你曾经给我爱,我会用这份爱勇敢的活下去,你不用担心我,尽管和佳柔结婚吧。 佳柔是个好女孩,她跟你是这么的匹配。听说你会赶在百日内和佳柔结婚,我在此祝福你和佳柔,有着幸福美好的未来。 你正值父丧,我却无法帮助你太多,真的感到很愧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祝福。 爱你的怡伶 “怡伶!”邓子弦怒喊,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无奈她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 她的信里写得这么轻松,可他却是越看越沉痛。为什么她要这么自作主张的离开他? 原来,那天夜里,她在电话里殷殷叮咛他要保重,口口声声说有多爱他,就是为了今天的不告而别。 都是他的错!他从来没给过她任何正面承诺,尤其在他和王佳柔打算赶在百日内结婚的消息曝光后,他却没有跟她做出任何解释。 第十三章 他正在设法阻挡这件婚事,他以为她懂他的,她不该对他没信心,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 邓子弦冲出了办公室,找到了部门助理。 “陆秘书有没有交代什么?” “副总,陆秘书说说她已经跟你提辞呈了,所以才把工作交接给我。”助理一看到邓副总那阴暗的脸色,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邓子弦只好配合陆怡伶所导的戏码,说:“我以为她至少要做到月底。” 看样子部门助理也不知道状况,邓子弦只能脸色惨澹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还是离开他了。他早知道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为什么他没有极力去留住她呢? 明知她遇到了难题,他不但没有给予关心和协助,还一迳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他真是个糟糕透顶的男人! “子弦!”杜晓山大步走进办公室。“听说怡伶离职了?” 邓子弦阴郁地看了杜晓山一眼。“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消息是从人资部传出来的。” “消息传得还真快。” “你怎么能让她走?就因为跟你传出绯闻,她就要被牺牲吗?”杜晓山不悦地质问。 “大家都知道怡伶要离职,我却是到今早看到她的信才知道,这对我公平吗?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邓子弦对着杜晓山咆哮,谁让杜晓山自己倒楣送上门来。 必于邓子弦和陆怡伶的事,整个集团内部都知道,只不过这消息在邓爷爷的一声令下,完全对外封锁住了。 “你在忙总裁的事,根本没有人敢去打扰你。” 杜晓山没说出口的是,这种不名誉的丑闻有谁敢在他面前提起? “晓山,陪我喝一杯。”邓子弦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你去弄两瓶酒来。” “你”杜晓山瞪大眼。“大白天喝什么酒!万一被董事长知道你”“陪不陪我喝?不陪的话,我自己去外头喝!”说着,就往外走。 “喂”杜晓山咬牙,莫可奈何的,只能追出去。 他当然知道子弦的心情差到爆,而好兄弟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就算大白天跷班被抓到,他还是要舍命陪兄弟,力挺到底! 他们喝酒的地点选在杜晓山位于饭店附近的套房。 杜晓山不喜欢住在饭店的员工宿舍,因为那感觉起来像是没有上下班之分,把工作与生活搅和在一块,那会让他很不开心。 于是,杜晓山就在饭店附近买了一间小套房,既是投资,又有属于自己的窝。 杜晓山不敢买烈酒,只敢去超商抱来一箱啤酒,至少啤酒灌起来既爽快又有饱足感,最重要的是,不容易烂醉。 套房地板上已经堆了五六个空罐子;邓子弦从一进杜晓山的家开始,就一句话也没吭地猛灌酒。 “子弦”杜晓山想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只能悠悠叹了口气。 “我很差劲对吧?”几罐啤酒下肚,邓子弦终于开口了。 “别难过。生死有命,换个角度想,总裁走得这么快,没有受到病痛折磨,该要觉得庆幸才对。”杜晓山以为邓子弦说的是自己对父亲过世的愧疚。 邓子弦摇头,眼眶含泪。“怡伶,有跟你联络吗?” 杜晓山愣了一下,才说:“没有。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要跟佳柔结婚吗?” “我不想跟佳柔结婚,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邓子弦说得极是苦涩。 杜晓山一听,也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顺手打开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在冷天里喝啤酒,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爽! “不想跟佳柔结婚,那就不要结呀!佳柔根本不想嫁给你,真不知道你们在唱哪出戏。” “你不懂,你不知道身在这种家庭是如何的身不由己。我得按照家人安排的路一步步往上走,如果违背长辈的意思,就是大逆不道;我也好想做自己,我也不想天天跟那群人勾心斗角、拚个你死我活;我也好想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邓子弦鼻酸眼湿,强忍许久的情绪、从来没有吐露过的心事,在好兄弟面前,再也撑不下去了,完全渲泄了出来! “你心爱的女人是怡伶?”杜晓山试探。 杜晓山不是瞎子,虽然有时他确实呆了点,但还是看见了这两年来子弦和怡伶之间那眉来眼去的爱情。 邓子弦再也不想隐瞒,怕再隐瞒下去,自己会疯掉。“嗯,我爱她很久了,跟她真正在一起也已经两年多,可是我什么都无法给她。”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杜晓山看见了他的痛苦,却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你这样子是在伤害两个女人!” 杜晓山没想到跟子弦最亲近的两个女人跟自己的交情都很好,让他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没错,我是坏蛋,我该死!我根本不像外界说的,是个专情的好男人。我利用了佳柔,我辜负了怡伶,我该死!我该死!”邓子弦放下啤酒罐,手握成拳,猛击自己胸口。 “子弦,你别这样!”杜晓山一把抓住邓子弦的拳头。“你现在伤害自己根本于事无补,你应该冷静下来想想应该怎么办!” 邓子弦眼神迷蒙。“我还能怎么办?我是长子,我妈妈对我的期望很高,我爸爸又过世了,我能在这紧要关头拒绝跟佳柔结婚吗?” “你根本不爱佳柔,佳柔也不爱你,结这种婚,对你和她只有痛苦,何必造成两个人的悲剧呢。”杜晓山恶狠狠地数落。 邓子弦眼神一亮。“是呀,佳柔不爱我,那就让佳柔去跟王叔讲,说她不想嫁给我!” “你们这两个混蛋,佳柔说她不敢说,怕会被她爸打死;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而且事情是你惹起的,当然是你去说!”杜晓山气到很想开扁。 “是啊,我根本称不上男子汉大丈夫,我是烂男人,我没种对我心爱的女人负责任,我该死!我该死!”邓子弦甩开杜晓山的箝制,又狂灌起啤酒。 “佳柔来跟我哭,你也来跟我哭,我怎么这么倒楣!妈的!”杜晓山忍不住飙了句脏话。 “佳柔心里已有心爱的人了吗?” “我怎么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人!她一直哭一直哭,你是她男朋友,她应该来找你哭,干什么哭给我听!”杜晓山抓了抓头上的短发,觉得无端被扯进这事件当中,他才是那个最倒楣的人。 邓子弦拿出手机。 “你干什么?”杜晓山问邓子弦。 “叫佳柔来跟我分手呀。”邓子弦开始按键拨打电话。 “邓子弦,你别孬了!”杜晓山一把抢走他的手机,用力搁在茶几上。“你跟佳柔一起去说,就说你们不想在这节骨眼结婚。你们两个一定要一条心,否则你真要放弃怡伶吗?” 一提到陆怡伶,邓子弦更显凄厉悲痛。“就算我跟佳柔分手,你以为我就可以娶怡伶进门吗?” “妈的!”杜晓山这下真火了,一拳朝邓子弦下巴轰了过去。“原来你只是在玩弄怡伶,不能娶她干什么跟她在一起?我总算看清你了!说什么你是好男人的代表,根本是天大的笑话!” 邓子弦被一拳打倒在地,唇角流出了淡淡血丝,他仰躺在地上,痛到无法动弹。 “怡伶离开你是对的!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值得更好的男人,我懒得再跟你废话,就让你自怨自艾到死吧!” 杜晓山站了起来,气愤地走出自己的家;他不想再浪费唇舌,希望那一拳能把邓子弦给揍醒。 杜晓山那一拳的确够狠,也让邓子弦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如果他连自己都放弃了,那他还有什么权利去追回真爱?就算眼前的路困难重重,他还是要奋力一搏。 只是,怡伶到底去了哪里? 她应该是对他彻底死了心,才会不告而别,甚至断绝所有联系。 失去了,他才懂得珍惜。他好想她,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躺在木板地上,简直恨死了自己!好想有她温柔的拥抱。这个让他痛到几乎要窒息的女人,他一定要找回她,无论花多久时间,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她找回来! 因为杜晓山那狠狠的一拳,让邓子弦彻底从悲愤中醒神。 寒风冷飕飕,他的心情也荡到了谷底。 而他和王佳柔倒是有志一同,都不想结这个婚;但因为碍于面子,还有,谁都不想当提出分手的那个罪人,更因为自己的身分地位和利益,所以两人的交往就这么耗着。 然而此刻迫在眉睫的情势,让两人不得不赶紧想办法面对。 地点仍是在杜晓山的套房里,因为现在无论去哪谈事情都很不方便,毕竟邓总裁的告别式才刚结束,媒体追新闻的热度还在,所以两人很有默契的避免在公共场合出现。 “你是男人,本来就要承担这一切。”王佳柔不满地嘟起小嘴。 “好,我是男人;所以,佳柔,既然我们个性不合,那我们分手吧。”邓子弦蹙起眉峰,说得很爽快。 王佳柔粉柔的小脸上有种古灵精怪。“太好了!我想我们是全世界分手分得最痛快的一对情侣了。” 杜晓山坐在床上,没有插入两人的话题,只是提供了两瓶饮料让他们好好谈。 “只是,我们得商量出一个最能说服大家的理由。”邓子弦说。 “真麻烦!都是你害的。”王佳柔嘟高小嘴抱怨。 “我害的?还不是你很仰慕我、欣赏我,才没有拒绝我这个男朋友。”邓子弦反讥回去。 “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呀!你长得这么帅,很少有女人可以抵挡你的魅力吧。被媒体一写我们是男女朋友时,你都不知道那时我还觉得飘飘然咧。”这两年来,王佳柔不再视邓子弦如天神,她已经成熟到懂得分别爱慕的崇拜跟真正爱情有何不同了。 这话虽然取悦了邓子弦,但他的心情仍是差到让他依旧维持面无表情。“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你也不用怪我,赶快想个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真的。” “就个性不合呀。”王佳柔在跟邓子弦说话时,眼角不停地偷偷瞄看着杜晓山。 只可惜杜晓山这座大山依然不动如山,完全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个性不合”这四个字获得了邓子弦的认同。“好!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速战速决。” 于是,王佳柔硬着头皮去跟她爸妈说她还年轻,不想这么匆促结婚,说她和邓子弦之间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而邓子弦也向爷爷、妈妈说明,说他和佳柔是永远的好朋友,即使分手了,也绝不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双方家长对这个结果当然非常气愤,不过因为邓子豪在暗中破坏两人的感情,因而,王家和邓爷爷都决定将婚事暂时缓一缓。 包重要的是,在邓爷爷心里,因邓子弦迅速让陆怡伶离职,从而平息了所有的流言,这让邓爷爷认定长孙仍是很听他的话。 当然,事缓则圆,王家和邓爷爷还是希望两家人能结成亲家,毕竟这是一种共同利益。 所以在小两口都不同意于百日内完婚时,做长辈的,也就没有再多加强迫及为难。 这结果的确暂时解决了邓子弦跟王佳柔之间的事,因此,邓子弦将全副心力用来寻找陆怡伶的下落。 他相信她是因为深爱他才会离开他,只是,他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她找回来? 第十四章 这几年来,她就住在饭店里,这一离开,她能去哪里? 这一天,距离陆怡伶离职半个月后,寒流依然强劲,冷风飓飕下,邓子弦的心情依旧在谷底盘旋,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瘪台通报,说陆怡伶的母亲要来找她;尽管柜台已经说明陆怡伶离职的事,无奈陆母就是不肯离去,扬言一定要见到女儿,不然见邓子弦也行。 邓子弦一身笔挺西装,迅速走下楼,来到柜台前,在柜台小姐的指引下见到了陆怡伶的母亲。 “伯母,我是邓子弦。” 陆母感到很不好意思,微微弯身,带着惧意的卑微。“邓副总,我” “伯母,我请你喝咖啡,有事慢慢说,这边请。”邓子弦率先走在前头,往一楼咖啡厅前进。 这是邓子弦的一线希望,他想,或许可以从陆母口中得到怡伶的消息。 陆母慌张地跟邓子弦走进咖啡厅。 “伯母,喝什么?”邓子弦亲切地介绍:“若是不习惯喝咖啡的话,这里的花茶还不错。” 陆母猛摇头。“副总,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邓子弦仍是让服务生送上一壶花茶,也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待服务生送上花茶和咖啡,邓子弦这才开启话题。“伯母,是为了怡伶的事吗?”他直截了当的问。 “是啊,怡伶真的离职了吗?我不相信。她不是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是不是他们骗我的?我只要见她一面啦,求求你。”陆母哀求。 “伯母,怡伶真的离职了,我没有骗你。”邓子弦眸色一黯,替陆母倒了杯热茶。 “怎么会这样呢?”陆母一脸哀凄。“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邓子弦已经听说了先前陆母曾来过饭店,饭店同仁还撞见陆母向陆怡伶下跪,这应该也是怡伶急着要离开他的原因之一吧? “伯母请喝茶。怡伶离职得很匆促,所以你也不知道怡伶去哪里吗?”邓子弦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知道。这都要怪我啦,万一”陆母没有心思喝茶,她拿出皮包里的手机。“她有发一封简讯给我,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的。” “什么简讯?”邓子弦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可急死了。 陆母按开那则简讯,将手机递给邓子弦。 妈,我真的没钱,我已经把我的保险受益人改成你了,等我死了之后,你就会有钱了。 邓子弦一看,脸色瞬间阴暗下来,几乎是咬着牙的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副总”陆母神情痛苦,顿了一下才说:“怡伶是你的秘书,她跟在你身边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我求求你告诉我,我不是故意要逼她的,她要是真的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才是陆母找上邓子弦的主要目的,因为她希望能从邓子弦口中得知女儿的消息。 原来两人的心思相同,都希望可以从对方口中得到陆怡伶的下落。 “怡伶一向住在饭店的宿舍里,她离职之后,我也不知道她搬去哪里,我以为你会知道的。”邓子弦的口气越来越冷。 “这那怎么办?她会不会真的去死?”陆母慌了。 “不会的,你别胡说。你来跟她要钱的对不对?”邓子弦冷声质问。 邓子弦那气势,硬是让陆母噤了声,她再也无法理直气壮。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她已经为我背了很多债务,又要付大学学贷,可是我想她是秘书嘛,人家不都说秘书可以赚很多钱。我也是没办法,我丈夫他做生意失败,我只能来找她。”陆母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做秘书领的也是死薪水,现在景气不好,一个月也只有三万多块。她国中毕业之后,你就没养过她,你怎么还有脸来一直跟她拿钱?”要不是碍于在公共场合,邓子弦想自己一定无法这么冷静,绝对会咆哮出声。 “我也是走投无路呀!我先生做生意失败,我没办法,只好请怡伶帮忙,她是我女儿,我没有要害她。”陆母猛摇头。 “你跟怡伶要多少钱?” “五十万。”陆母据实以告。 “才五十万!”他咬牙切齿。“才五十万,你就要逼死怡伶吗?” “我没有!” “你给我你的户头,我给你五十万,从此以后,请你放过怡伶;如果你知道她的消息,也请跟我联络。”邓子弦深吸了口气。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替怡伶解决她母亲的债务。 陆母简直意外极了。“谢谢副总!谢谢副总!我只希怡伶能平安,我不会再跟她要钱了。我不是那么狠心的妈妈,我也很爱她,可是我真的是不得已”陆母叨叨解释着。 直到陆母离开,咖啡也冷了,邓子弦仍呆坐在椅上,脑海里不停浮现怡伶传给陆母的简讯。 看来她原就准备离开,是不愿欠他人情吧?再次拨打她的手机,期待着能够接通,无奈仍是关机状态。 对她的见外,他有着气恼。区区五十万,她为何不告诉他? 然而,他更气自己;他不仅是个失职男友,也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他当然知道,以她的傲气,根本不可能跟他开口要钱。只是,两人交往这么多年,他却从不知道她一直为了钱的事在奔波,难怪她宁愿一年到头都待在饭店里。 他想起了她的愿望,那平凡的愿望。 她只要他陪她逛夜市、陪她吃小吃、陪她看夜景,但他却连一项都没有做到。 只是,再多的悔恨也已于事无补了。 这间房子,是邓子弦给她的唯一礼物。 这间三房两厅的高级住宅,所有权登记在她名下,她当时曾拒绝收下,但终究拗不过邓子弦的坚持。 没想到如今这里竟成了她安身立命的住所。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猜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住进了这里。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她从期盼到彻底失望,因为他再也不曾踏进这里一步。 必于他的一切,她都听杜晓山说了,说他和王佳柔分手了,正疯狂的在找她,只是,她仍决心要离开他。 “怡伶,子弦都已经跟佳柔分手了,你真的不回去找他吗?” 落地窗前,日落的云彩异常美丽,杜晓山和陆怡伶对坐,她喝茶,他喝咖啡。 陆怡伶摇头;日影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就算子弦跟佳柔分手,我和他还是不可能,何必呢。你千万不能告诉他我住在这里,否则我会连夜搬走,让你们找不到我。” “子弦要是知道我知情不报,一定会宰了我。”杜晓山一脸苦恼;因为清楚怡伶的脾气,知道她说到做到,所以他根本不敢当报马仔去通风报信。 “那你就不要让他知道。”陆怡伶温柔的抚着肚子;这是她坚持快速离开邓子弦的另一个原因。 “子弦明明很聪明,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笨!这房子是他买的,他难道不会过来看看吗?还整天在那里唉声叹气!”杜晓山猛灌了一口咖啡。最近的他很红,很像张老师,要到处排解别人的心事。 “他不想来触景伤情。况且,他认为以我的脾气,这么死硬派的,是绝对不可能住进来这里的。”陆怡伶自嘲的说;关于外头的风风雨雨,于她已无关紧要了。 “你为什么肯住进来?”杜晓山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我没有其它地方可去呀。”她说的是实话。“我现在可是失业当中,要再多花一笔钱去租房子,我可没有那个能力。” 况且,她不想离邓子弦太远;这个家里还留有他的味道,这也是支持她一个人过日子的动力。 杜晓山点点头,很是理解。“说的也是。出门在外,凡事得省着点。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已经在柏楠那边帮你问到工作了。” “真的?”陆怡伶开心地笑了。“我现在最需要这种好消息了。” “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只是个助理的工作,薪水没办法跟你在鼎盛时比。”她的笑容很迷人,杜晓山眼神闪了下,幸好他的定力够,就跟他的人一样,是座稳重的大山。 “没关系,有工作就好。我不求太多,只要能让我温饱。”更重要的是,有了固定的薪水,她就可以按月还债。 不是她狠心,而是她真的无法可想了。银行不可能会再借钱给她,她只好用这方法逃离母亲,她不想背债过一辈子。 “明天我带你去柏楠那,他还不知道你跟子弦的事,如果你想说,再自己告诉他。”杜晓山只能尽力帮陆怡伶,谁让他是子弦的好兄弟,怡伶的好朋友。 “晓山,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既是好同事,也是好朋友,况且你还是子弦心爱的女人,我当然得要照顾你。说到底,这都是子弦的错,他不该让你受这种委屈的。” “是我心甘情愿的,他没有错,真的!他对我很好。”对子弦,她没有恨,最多也只是淡淡的怨。 “你人太好了,全世界大概找不到几个像你这样的女人。” “你一定不能让子弦知道我住在这里,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扰和负担。”她再次强调,因为她肚里正有个生命在成长。 “我明白,我不会告诉子弦的,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否则他不会懂得珍惜你。”杜晓山语重心长的说。 “我只想找个离他最近的地方,然后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陆怡伶说得苦涩,但扬唇微笑问,又有说不出的坚强。 “好啦,反正我是挺你的,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杜晓山很有义气的拍胸脯保证。 陆怡伶扯唇苦笑。爱一个男人有多深,她就伤自己有多重;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爱邓子弦,爱到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她知道,离开他需要勇气;但,得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离得开?或许,她至少需要有一百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才能离得开吧。 之所以愿意就这么和他断了音讯,是因为想看他出人头地,想看他幸福过日子,想看他完成梦想,坐上鼎盛接班人的位置。 一切全是为了他。 寒冬的脚步远离,春风舞动过后,艳夏接踵而至。 这期间,邓子弦在董事会中的地位逐渐消退,邓子豪的势力却日益扩张。 很明显的,在家族派系斗争下,加上邓子弦少了父亲这座靠山,更因为他的自我放弃,导致他在集团内的权力越来越小。 虽然他仍是鼎盛饭店的行政副总,但原在他底下最重要的人力资源部门如今已归属到邓子豪手中。 人情冷暖由此可看出。他这个邓家大少爷,在和王佳柔正式分手后,加上他已经不出席任何公开场合,已不再是媒体宠儿,在公司的地位自然直线下降。 一连串的打击让他看透世情冷暖,也无心于工作;他这才知道,原来名利及地位都是虚假的。 他的人生至此已毫无意义,就算坐上总裁大位,他还是不会快乐,即使仍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以前一天工作十六小时,却还是精力旺盛;现在的他,居然天天准时下班。 进了电梯,这才发现里面有他最不想遇见的人。 第十五章 “子弦,你要下班了?”邓子豪故作惊讶,看了一眼邓子弦手中的公事包,嘴边净是轻蔑。 “嗯。”邓子弦一脸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懒得跟邓子豪斗了。 “你真是好命,不像我,还得去跟财经官员开会,讨论大三通的议题。”邓子豪一脸得意。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工作轻松嘛。”邓子弦凉凉的回应。他也是到最近才醒悟,以前花那么多力气跟这种人斗,根本是在浪费生命。 “我好羡慕你哦,底下管的人少,却可以坐领高薪。我会跟爷爷多说几句好话的,看能不能让你多管一两个部门。”邓子豪话里带着讥刺。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邓子弦微点了下头。 电梯很快到达地下三楼,邓子弦跨步走了出去;邓子豪疾步追上,挡在他面前。 “邓子弦,这很不像你,你应该要跟我对杠才是。”邓子豪满脸怒意。 “邓子豪,没有人陪你斗,你很无聊是吗?”邓子弦淡淡笑问。 “没错!没人斗有什么意思。你这样骂不还嘴的,真的很让人讨厌!”邓子豪言词锋利地说。 “我懒得理你了,随便你要怎么样,我无所谓。”邓子弦走过邓子豪右侧,跨步离开。 “你邓子弦,你真的很让我失望!”邓子豪自讨没趣,只好再搭乘电梯上楼。 邓子弦耸肩。反正懂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走到车旁,按下遥控器,他想着,今晚又要怎么度过? 他再次按下遥控器,锁上车子,然后往安全梯方向走去,漫无目的的走在红砖道上。 他在街上四处乱晃,不想吃饭,也不想回家。 回想过去这八个月来没有她的日子,他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过的,天天像是没有灵魂的稻草人,记忆始终停留在她还在他身边的日子。 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夜幕早已低垂,霓虹灯、路灯闪耀着人世间的光彩,他这才发现,他竟然走到了一栋大厦前。 楼高十八层的宏伟大厦,四周被大树围绕。他的呼吸一窒!想起了两人在那新房里的欢爱,那是两人的最后一次。 他一直在避免想起这间房子,也不想着手去处理,因为每想起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痛一次。 他缓步走向警卫室,警卫立刻探出头来。“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二十号的住户。” “是吗?我没见过你。”警卫一脸怀疑。 “我很久没来了。”邓子弦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大串钥匙,其中两支是这房子的钥匙。 “先生贵姓?我得查一下。对不起,我不能随便放行。”警卫堆起抱歉的笑意,翻查着住户资料。 “我姓邓。” “邓先生,对不起,屋主姓陆,你是她的朋友吗?”警卫再问。虽然这男人相貌堂堂,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是,屋主姓陆,我是她朋友。”邓子弦苦笑,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我有她家的钥匙,还有这里大门的晶片卡。” “这样呀”警卫一眼就认出那专属于大厦的晶片卡,只不过这男人实在眼生得很,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先生,麻烦你押个证件吧。” 邓子弦拿出证件,警卫这才愿意放行。 他一路来到顶楼。看着眼前的一切,记忆犹新,彷佛欢爱才只是昨天的事。从没有想过要回到这里,因为他怕自己会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 拿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再打开里头那扇门,摸索到墙边的电源开关,灯一亮,随即发现有着不对劲。 这屋子照理说这么久没人住,应该是灰尘满布,可是 当邓子弦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花瓶里娇嫩鲜艳的紫玫瑰,墙壁上多了几幅山水画作,充满诗意;沙发上则摆了一只超大的大熊布偶,逗趣可爱。 种种迹象显示这里分明有人住,究竟是谁住在这里? 他退后几步,退到了鞋柜边,打开鞋柜,里头是一双双女用鞋;他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接着走进主卧室。 打开主卧室的灯,他一眼就看见床头柜上他和她的合照,那是在一次出席宴会时,她利用手机为两人拍的照片,也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为了证实心中所想,他接着打开了衣柜,里头满满都是她的衣服。因为这个事实,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怡伶”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那张粉红大床,他心里又气又恼,又兴奋又无措,原来他朝思暮想、找了八个多月的女人,居然是躲在这里! 怕这只是自己一时的幻想,于是,他又走到厨房,打开那在之前他还没买的冰箱,发现冰箱里有各种生鲜食物,一罐鲜奶的到期日还是下个星期。 他一脸苦笑,无奈中却有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这个女人真会折磨他,难道她不知道他找她已找到快疯了? 此时,门外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他连忙关掉客厅的大灯,然后坐到沙发上,屏息以待。 “怡伶,小心点。”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男人的声音,邓子弦蹙眉,紧绷着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已紧张到双拳握得死紧。 “没事啦。”她笑着。“柏楠,谢谢你,要不要一起吃饭?” “你这样还可以煮吗?要小心身体。” “当然可以。自己煮,吃得比较健康,外头的东西大都加了味精。”好不容易打开了两道门,按下门边的电源开关。 “我陪着你煮好了,这几天你要小心一点”冯柏楠的话在看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后突然中断。 “怎么了?”陆怡伶发现冯柏楠脸上的异样,不禁问。 这时邓子弦站了起来。在看见他大学时的好兄弟冯柏楠手里提着一袋食物,而他眼前的女人却挺着一颗又圆又大的肚子时,眼中迸出凶光。 “子弦”冯柏楠喃叫着。 陆怡伶这才惊觉背后似乎有一道刺眼的目光,烧灼着她的背脊;她张者小嘴,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你说是子弦在这里?”陆怡伶问得极其小心,就怕自己会错意。 “嗯,子弦就在你背后。”冯柏楠很不自在的挪了挪鼻梁上的金边眼锐,吞口口水。 “啊!”她的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来。“怎么会?”还是没有勇气回头。 邓子弦一步步上前,狠瞪着冯柏楠。 “柏楠,没想到你居然瞒着我。”邓子弦的语气又阴又冷。 在他四处疯狂找寻、失意落魄之际,几次和冯柏楠及杜晓山一起喝酒,而他们明知道他在找寻怡伶的下落,结果结果竟是冯柏楠和她一起走进这个家门! 冯柏楠神情尴尬,堆起了笑意。“子弦,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你这是什么兄弟?要不是我今天到这里来,你还要瞒我多久?”邓子弦举起拳头,来到了冯柏楠面前,要不是怕吓到身边的女人,他老早动手打人了。 陆怡伶抖颤着唇,双手捧住大肚子。 “别这么凶,你这样会吓到怡伶。”冯柏楠毫不避嫌地拉住陆怡伶的手腕。“怡伶,先坐下来。” “我会吓到怡伶?那你究竟跟她是什么关系?”邓子弦双眼迸射出寒光。 教邓子弦无法接受的是,陆怡伶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结果却是她给了他更大的震撼——她居然怀了身孕!还跟冯柏楠在一起? 陆怡伶其实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他真的到来;从一开始的盼望,到后来的完全绝望,她根本不敢奢想邓子弦会出现在这间房子里。现在他突然冒了出来,她好怕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会吓到他,才会挣扎犹豫着不敢面对他。 然而,听了他刚刚说的话,让她忍不住稍稍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男人。 “子弦,你讲点道理,我跟怡伶当然是朋友关系。”冯柏楠扶着陆怡伶的手,将她拉往沙发上。“坐一下,别站着。” 看着冯柏楠对陆怡伶的体贴,令他所有乍见她时的喜悦一扫而空。“朋友的关系?那为什么你知道她住在这里?还送她回家,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陆怡伶还是只能呆呆坐在沙发上,蹙着眉头,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机灵,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是因为怡伶是我的助理,今天她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就送她回来了。”冯柏楠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情况越糟! “怡伶是你的助理?她在你的公司上班?”邓子弦无法置信。 “是啊。”冯柏楠没想太多。 “而你却一直瞒着我?你跟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邓子弦逼问。爱太深,思念太磨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爱的女人,却必须面对这样的不堪! “子弦,什么跟什么嘛,你在胡说什么!”冯柏楠这下才明白邓子弦误会了他和陆怡伶之问的关系。 陆怡伶站了起来,因为过于激动,腰际突然传来一阵阵的酸痛。“子弦,你”邓子弦骤然朝冯柏楠狠狠挥出一拳,冯柏楠措手不及下,连闪都来不及闪,砰地一声,就这么被揍倒在地上。 “邓子弦!你干什么打人?”陆怡伶叫,急急来到冯柏楠身边。“柏楠,你有没有怎么样?” “怡伶,你是为了柏楠才离开我的吗?”邓子弦心痛如绞的问出这句话。 陆怡伶狠瞪了邓子弦一眼,慢慢直起身子,双手撑住腰,喘了口气。“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我真的很难过。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邓子弦一脸懊恼。“那不然呢?为什么你要偷偷离开我?为什么柏楠不告诉我你住在这里?” 冯柏楠痛到说不出话来,眉眼都皱在一块,连眼镜都被打飞而碎裂一地。 “你凭什么来质问我?你的女朋友一直是王佳柔,你要娶的女人也是王佳柔,不是我!”陆怡伶气到浑身颤抖,脸上全无血色。 “我从来没有要娶佳柔!”邓子弦大声反驳。“你应该知道,我早就跟佳柔分手了。” “但是,你却从来不敢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陆怡伶悲凄地说,原来这才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的怨。 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恨的爱着邓子弦,但内心还是渴望能够光明正大和他相爱、出双入对。 然而,当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甚至破灭时,也是她对这段感情感到失望和痛心的时候。 “你是不是因为怀了他的小孩”邓子弦完全丧失了理智,话不经大脑便说了出来。 冯柏楠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忍着痛,抹去唇角的血丝。“子弦,你听我说,你别乱说” “柏楠,不用说了!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随便他!我怀了谁的孩子不关他的事!”陆怡伶最不能忍受别人误会她,骨子里那股傲气全上来了。 “怡伶”冯柏楠努力抽着气,好抑制脸上那股痛。 因为太过激动,致使肚子又传来一阵闷痛,陆怡伶痛得连站都站不稳了。 第十六章 “怡伶,你怎么了?快生了吗?”冯柏楠不顾脸上的痛,紧张的问。 “我好痛!”那是阵痛,痛得她只能跌回椅子上,小巧的五官皱了起来,额上开始冒出冷汗。 “她的肚子还这么小,为什么快要生了?”邓子弦不解地问。 冯柏楠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在视力模糊的情况下,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按下快拨键。 “晓山,怡伶好像快要生了好不过我眼镜破了,没办法开车,你快过来一趟叫救护车?好”说完,冯柏楠立即挂掉电话。 “柏楠,不要叫救护车,我现在不痛了。”陆怡伶喘着气。“书上说只要羊水没破,就没那么快生,你不要急,我先去收拾东西。”陆怡伶完全不想理会邓子弦,她站了起来,缓缓走回房间。 邓子弦急死了。“冯柏楠,你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呀,你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吗?怡伶都快生了,那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你居然不知道?”脾气一向温和的冯柏楠再也忍不住的咆哮出声。 邓子弦浑身一震!是啊!他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会看到柏楠送怡伶回家就丧失了理智。 他连忙走进房间,发现怡伶正吃力地拿起早就预先准备好的旅行袋。“怡伶,我来拿。” “不用,请你离开。”陆怡伶冷冷拒绝,然后挥开他的手,坚持自己提旅行袋,里头装的都是她生产住院必备的物品。 她对他的爱恋、无我的付出、不求回报的退出,结果换得了什么? “怡伶,对不起,我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陆怡伶走出房间,这时冯柏楠正在和杜晓山通电话。 冯柏楠告诉杜晓山关于邓子弦突然出现的来龙去脉,于是,杜晓山决定赶过来,反正饭店离这里很近。 陆怡伶不理会邓子弦,她来到冯柏楠面前。“柏楠,晓山怎么说?” “晓山正在赶来的途中。”冯柏楠看着邓子弦的阴沉脸色。“子弦,晓山也知道怡伶住在这里,所以”好吧,要死大家一块死,至少得拉杜晓山下水。 “你们算什么好兄弟!”邓子弦无暇责骂太多,一颗心全挂在陆怡伶身上。 “怡伶,还好吧?我来拿。”冯柏楠拿过陆怡伶手里的旅行袋;陆怡伶没有坚持,将手中的袋子交给冯柏楠。 邓子弦完全没想到原该充满喜悦的重逢,却被自己无端的醋意搞得一团糟。他向来引以为豪的冷静、理智,在乍见陆怡伶之后,几乎是完完全全崩场。 陆怡伶对着冯柏楠说:“现在还好,阵痛是一阵一阵的。” 邓子弦不甘被这样忽视,忍不住又想发飙,只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改用哀怨的语气。 “怡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连怀孕了都不让我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要我怎么想?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很痛、很难过?” 陆怡伶见不得他悲伤的样子,态度稍稍软化。“我告诉你,然后呢?要你负责吗?就像现在,你根本不信任我,还随便乱打人。” “我”邓子弦还想说什么,冯柏楠突然插话: “子弦,都什么时候了,你没看怡伶都快生了,要追究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冯柏楠说得没好气。对于刚刚挨的那一拳,他就暂时不跟邓子弦计较。 此时陆怡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赶紧到沙发上坐下来。 “走,我送你去医院。”邓子弦这才警觉到事态紧急。 “不要,我要等晓山。”陆怡伶也执拗了起来,显然没忘记他刚刚对她的言语伤害。 “子弦,都是晓山在帮怡伶,怡伶比较信任晓山。”冯柏楠解释,就怕邓子弦又误会了什么。 陆怡伶说什么都不肯坐邓子弦的车,直到杜晓山赶到,她才坐上杜晓山的车,然后四人两辆车直奔医院。 这样峰回路转的重逢戏码实在精采。 像是冥冥之中有神明在保佑一般,不但指引邓子弦找到了陆怡伶,还让他可以陪她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三个大男人都陪在待产室,嘘寒问暖、关心备至。这等阵仗,一定羡煞了许多产妇。 产房中不时传来女人的唉叫声和痛骂声,只有好胜的陆怡伶明明已经痛了六小时,却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痛叫。 稍早之前,三个男人在待产室的走廊外已经把这几个月来的情况、过程都说明白了。 邓子弦这才知道,在陆怡伶离开他、并且怀孕的这段时间,全是杜晓山和冯柏楠在照顾;只是,他还是很生气,气好兄弟居然隐瞒了他这么久,这笔帐日后还是得算。 “没办法,怡伶不让我们说。她威胁我们,只要告诉你,她就会立刻离开。你也知道她的脾气,我们宁愿让她待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也不能让她躲起来,自己去生小孩。”杜晓山解释。 “你是始作俑者。要不是你脚踏两条船,怡伶会这么伤心的离开你吗?”因为多了杜晓山这座靠山,因此冯柏楠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要是真打起架来,他也不怕了。 “是我的错,都怪我。”此时的邓子弦满心懊悔。 这时巡房的医生来了,三个大男人跟着走进待产室,医生替陆怡伶做了详细检查之后,说产道才开一指,要孕妇多运动,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才会生;还说生头胎都会慢一些,若明天还不生,就得施打催生剂。 待医生离去之后,陆怡伶只好忍着痛在床边缓慢的走来走去。 “柏楠,你脸上受了伤,先回去吧。”她催促。 “嗯,也好。我明天一早再来,然后换晓山回去休息。”冯柏楠点头同意,不然这么多人留下来也不是办法;况且没有戴眼镜的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留下来也真的没什么用处。“那我先走了。” “我在就好,晓山,你也回去。”邓子弦在赶人了。眼前这两个死党好友的确碍眼,让他完全无法对怡伶诉说别后心情。 “我不能离开,我一定要亲眼看到我干儿子出生。”杜晓山很坚持。 “你回去好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晓山留下来陪我就好。”陆怡伶趁着阵痛的空档对邓子弦说。 邓子弦自知理亏,只好低声下气。“怡伶,别这样,我刚刚一时昏了头,说了惹你生气的话,就算你不能原谅我,也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陪你。” “那你上班怎么办?”她吸了口长气,阵痛又开始,她只好跌坐回床上,这样的痛实在很折磨人。 邓子弦一把牵住她的手。“很痛吧,握紧我的手。” “怡伶,呼气、吸气,慢慢来,不要紧张。”杜晓山在一旁说着。 “要记得妈妈教室里教你的。” 邓子弦狠瞪了杜晓山一眼。这下兄弟间的梁子结大了。“是你陪怡伶上妈妈教室的?” “是呀,不然还有谁?我可没有跷班,都是正大光明请假去的。”当然还有王佳柔,只不过杜晓山没说出来,是故意要让邓子弦生气。 “你我会再跟你算帐。”要不是顾虑到已经痛到说不出话的怡伶在场,邓子弦真会气到飙三字经。 “怡伶,要不要打电话叫佳柔来?要是没通知她,事后她可能会扒了我一层皮。”杜晓山挑眉问。 “明天再告诉她吧,反正不会那么快生。”陆怡伶边抽气边说。 “原来连佳柔都跟你们串通在一块,独独隐瞒我一个?”那种被隔离在外的不适感,让邓子弦呕到几乎得内伤。 陆怡伶已没了力气和邓子弦说话,只是凝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有她无比的心酸,还有对他的怨。 懊说是命运之神的安排吗?在她失去爱情的同时,却让她获得了满满的友谊;要不是有晓山、佳柔和柏楠陪着她,也许她就要变成三餐不继的未婚妈妈了。 “没办法,因为佳柔也很恨你,恨你耽误她的青春,所以呀”杜晓山双手一摊,表明他也没办法。 邓子弦尽管再如何生气,也无从发飙起。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怡伶能不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持续一整夜的阵痛让陆怡伶睡睡醒醒;杜晓山干脆窝在一旁的沙发上打瞌睡,邓子弦则是坐在床边,不管她愿不愿意,仍坚持紧紧握住她的手。 清晨,天际才透出鱼肚白,护士已经来回几趟检查陆怡伶的状况;虽说是单人病房,但产妇的唉叫声、家属的焦虑谈话声,仍会随着门的开开关关透泄进来。 在打了催生剂之后,陆怡伶的阵痛时间越缩越短,直到她忍不住唉叫出声、指甲掐进邓子弦的手掌里,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 随后的一大早,王佳柔在接到杜晓山的通知之后,立刻带来了几份早餐,神情焦虑的陪在陆怡伶身边。 “佳柔,你看到怡伶痛成这个样子,以后你会不会不敢生小孩?”杜晓山紧张到频频拭汗。 “我才不要生小孩咧,这么痛,身材还会变形。妈妈真的好伟大哦。”王佳柔这个千金大小姐第一次看到生产阵痛的情形,就吓得小脸发白。 “晓山,你带佳柔出去走走。”陆怡伶说得有气无力。 “不要。”王佳柔怕归怕,还是决定留下来。“我要陪你。我是小孩的干妈,以后我要是生小孩,换你陪我。” “你不是说你不生?”杜晓山抓出王佳柔的语病。 “万一嘛!你这个猪头,生小孩这种事,谁敢保证。”王佳柔瞪杜晓山一眼。 终于,在中午过后,陆怡伶被推进了产房。 此时,休息了一夜的冯柏楠又赶回了医院,四个人在产房外焦急地踱起步来。 “怎么生那么久,都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王佳柔嚷嚷着。 邓子弦瞪了王佳柔一眼。“你别吵,吵得我头都大了。”他虽然一夜未眠,却还是心心念念着里头的陆怡伶。 “不讲话很闷呀,心情更紧张。”王佳柔说。 “我都不知道你和怡伶的交情这么好!”邓子弦的火气还是很大。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有谁像你这么白痴啊!怡伶明明就待在你们的家里,你却老是说找不到她,真是好笑极了!”王佳柔趁机数落。谁让邓子弦耽误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春! 邓子弦没空、也没心情和王佳柔吵架。这时,护士走出产房,通知他们陆怡伶已经生了个小壮丁;邓子弦在看到那张像是个小老头的小脸时,胸口的闷气完全化为乌有。 他的心肝宝贝啊,是他心爱的女人千辛万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生命真是个奇迹,他应该要感谢老天爷,让他能够参与她的生产过程,更让他见到孩子出生的这一刻。 这个夏天,阳光很炽烈,天空很蓝,云很白,而所有的美丽正如同这个季节,让陆怡伶像是身处在梦境中,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 明明该要有喜获新生命的喜悦,她内心却充满了极度的惶恐和不安,尤其在邓子弦出现之后,她的心好像缺了一大块。 那样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泪;一想到邓子弦,所有负面情绪全涌了上来。 他怎么能说出现就出现!尤其在她生产过后,最难看、最虚弱的现在。她要如何面对他?以往她可以用她的美丽、她的高傲来获得他的喜爱,但现在呢? 就因为是真心爱他,所以在儿子出世之后,只要一想到他们不会有未来,她就觉得心好痛好痛。 第十七章 在医院住了四天之后,邓子弦打算把她送到五星级坐月子中心,让她接受专业的照顾,但她不要;那样陌生的环境,只会让她更无措和焦虑,她因此坚持待在熟悉的环境中。 当儿子哇哇大哭时,她总是神经绷得死紧、呼吸急促,常常会觉得喘不过气来;其实根本不用她起身照顾,邓子弦总是一个箭步就飞到了儿子身边,轻声哄着那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娃娃。 他是如此疼爱他们的儿子,她应该要感到满足和开心的,但,相反的,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寂寞。 晓山、柏楠、佳柔,还有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她只能静静的躺在死沉寂静的房间里。 虽然他请来了专业保母,为她做月子及照顾刚出生的儿子,让她可以将产后大伤的元气滋补回来。 然而,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愁绪罩着整个心窝,沉甸甸的,像一颗石头,压得她无法正常呼吸。 “怎么了?” 大掌抚上她的额,她感到那热烫的触感,却是侧转过身,避开他的碰触,更避开了他的凝视。 “起来吃麻油鸡。你什么都不吃,这样对身体不好。” 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可以感受到那股纯男性气息,却害怕他的碰触。“我没有胃口。” 虽然他完全没有参与她的怀孕过程,可是她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在学习当一个好爸爸。 他买来了许多书籍,包括育儿新知、如何照顾新生婴儿、从0岁到六岁,林林总总十几本有关养儿育女的书籍。 她记得之前他看的都是跟工作相关的专业书籍,连休闲读物都是名人传记和励志刊物;曾几何时,为了儿子,他居然看起了婆婆妈妈才会看的圭曰。 “不行,一定要吃。李嫂说月子要是没有做好,以后你会腰酸背疼的。”他轻声哄着。 阳光穿透窗帘洒进房内,因为有空调,所以温度宜人;床上的她,穿着长袖睡衣裤,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 “你该回去上班了。”她背对着坐在床沿的他,不想看他,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苍白、憔悴的模样。 她知道他请了十天假,却是整天都待在这屋子里,让她有种说不出口的烦闷。今天是她产后第七天,为何她仍是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以前的他,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她只能从他工作与工作中的空档得到那少得可以的宠爱及温柔;所以,要不是为了儿子,他根本不会请长假,更遑论会留在她身边。 就因为太在乎他了,在乎到她无法调适自己的情绪;她心里始终有个结,若无法解开这个结,她想,未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她跟他不可能有未来。就算他没有跟佳柔结婚,还是不会娶她;他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要的是什么,她比谁都还明白。 越想心越痛,越想眼泪就越止不住。 “不要。我想陪你和弟弟,你才刚生产完,我不放心。”邓子弦深情款款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此时,哇的一声,儿子那宏亮的哭声惊得他连忙三步并成两步冲出了她房间。 就是这样。她实在不明白,明明有李嫂在,为什么他还是这么担心紧张?难道他不能多陪她一会?难道有了儿子,就不要她这个妈妈了吗? 邓子弦抱着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儿子进房时,特意绕到床的那一头,却惊见她脸上满是泪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急问。 她摇摇头。母爱天性让她从床上坐起;这几天因为心情郁闷,所以即使天天吃滋补养身的食物,气色仍不见好转,体重甚至减轻了。 邓子弦慌了,可是碍于怀里儿子那响亮的哭声,他只好先安抚还不懂事的小小人儿。 “我来喂他喝奶。”她说,伸长手想把儿子抱过来。 “小心点。”他叮咛。 她伸出的手才刚碰上小小软软的身体,一听他这么说,身体立即僵住,心里明白,眸中浮现些许惶恐。“你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弄伤他的。”她小小翼翼的接过儿子。要不是为了要喂母奶,他根本不让她抱儿子。 她抱过孩子,看了他一眼;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他避开,他没有勉强她,背转过身去。 看见他转过身,她在心中又叹了一口长气,这才拉高上衣,将小小嘴儿放到胸脯上。 因为吸吮到甜美的奶水,小娃儿立刻止住了哭声, “你要多吃点,不然弟弟会没有足够的奶水喝。”他缓缓转过身,噙着笑意看着她。 她低垂着头,专注看儿子那用力吸吮的表情。“你放心,我的奶水很多,不会饿着儿子的。” 小家伙吸得好用力,使得她的身体本能跟着分泌更多乳汁来;也只有在喂哺儿子时,她才会感到平静、快乐与满足。 况且,她虽然吃得不多,但还是会勉强自己多吃一些可以增加奶水的食物,这是她为人母唯一能做及骄傲的地方。 邓子弦在她身边坐下,凝看着她的侧脸。 这几天来,她对他仍是冷冷淡淡。他真的懊悔极了,谁让他在那天要乱吃飞醋,还是非不分的打伤了冯柏楠;最最糟糕的是,他竟污辱了她的清白。 经过了这些风风雨雨,他这也才真正体悟到,有了家的感觉是这么甜美!那种甜美的滋味让他只想时时陪在她和儿子身边,甚至连上班的事都给抛在一旁。 “有李嫂在,佳柔也会天天过来陪我,你放心回公司上班。”她继续委婉的劝。 他像是张无形的网,密密实实地罩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要他离开,她想,自己内心里所有悲伤感觉都会消失的。 “不要。我想守着你和弟弟。”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怀里那睡着的小宝贝,觉得他的世界是这么单纯美好。但,她的呢? 王佳柔首先发现了陆怡伶的不对劲。那日渐憔悴苍白的身影、动不动就偷偷掉眼泪的情形。 “我想,怡伶可能得了产后忧郁症。”王佳柔看着那一脸不解的男人。 “为什么?我把她照顾得这么好,为什么还会得忧郁症?”邓子弦无法相信。 “怎么不可能?”王佳柔不客气地反问。“怡伶的个性本来就比较沉闷,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说出来。从以前到现在,你有真正了解过她吗?” “我”没错,他得承认,她从来不将心事告诉他;他自认对她好,可是却从来不曾接触到她内心深处,也之所以她才会偷偷离开。 “幸好我没有真的嫁给你,否则,一定会痛苦一辈子。”王佳柔故意摆出哀怨状。 他瞪了她一眼。“会不会是她还在为了我误会她跟柏楠的事生气?我已经跟她道过歉了。” “以我对怡伶的了解,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根本不是在生气,而是一种绝望、孤单、寂寞,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我当然感觉到了,”他被问得有些难堪。“我问过她,可她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有办法。”他感到很挫败。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为什么她有心事却不肯告诉你?你这个男人当得还真是失败。”王佳柔落阱下石的损他,谁让他耽误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只要逮到机会,就非得损损他不可。 “佳柔,那你认为怡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 “我看怡伶八成是在跟弟弟吃醋。谁让你眼里只有刚出生的弟弟。”王佳柔猜测。 “不会的。我把弟弟照顾好,就是要她安心做月子,她怎么可能会跟弟弟吃醋?”他一脸不信外加万分苦恼。 “那她为什么会瘦成那个样子,还天天闷闷不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王佳柔拍了拍邓子弦的肩膀。“我去帮你问问看。我可是为了怡伶,不是要帮你说话。” 王佳柔站了起来,离开客厅,走进陆怡伶的房间;而房里的陆怡伶正双眼无神的看着落地窗的方向。 王佳柔在陆怡伶身边坐下。“你到底怎么了?” 陆怡伶背靠在床头,表情苍白中有着伤感。她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肯说。 “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要说出来嘛。你放心,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看是要子弦滚蛋,还是要带着弟弟离家出走,我全都罩你。”王佳柔拍胸脯保证。 听王佳柔那夸张的语气,陆怡伶淡淡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王佳柔看着门缝处,那是她进来房间时,故意没全关上,好让站在房门外的邓子弦可以听见她们的谈话。 “说说嘛,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要是生病了,那弟弟要怎么办?” “我只要一想到他是为了弟弟才留在我身边,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就会不知不觉掉下泪来。” “子弦很爱你的,他绝对不是为了弟弟才留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王佳柔劝。 “弟弟一哭,他就紧张得半死;而他也不让我抱弟弟,就怕我会伤到弟弟,我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女人。” “不是这样的。子弦是怕你太劳累,做月子的女人,就是要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否则以后会腰酸背痛的。” 陆怡伶苦笑。“是吗?他以前从来不会为了我放下工作,现在为了弟弟,却肯休这么久的假。”满心苦涩,让她的眼眶又起了水雾。 “自从你离开他之后,他根本就无心工作,这你也知道呀,他早把江山让给邓子豪了。” “就算是这样,可是我跟他之间仍是没有未来,这是何必呢?我已经受够了,他不要出现就没事了。” 这时,原本站在门口的邓子弦忽地砰的一声推开了房门。 王佳柔识相的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悄悄退出了房间。 陆怡伶心一惊,看着他那明显的痛苦。 他一步步靠近她,她却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好克制那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在她身前半蹲,仰着脸凝看着她,大掌想要抚摸她的一头秀发时,她却头一偏,避了开来。 “你心里有什么事就痛痛快快说出来。看是要打我,还是要骂我,只要能让你发泄情绪,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 他那一向如王者般的高傲气势,如今在她面前却像是小孩般脆弱,她的心拧痛,摇着头,薄唇抿得死紧。 他将她的两只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是我不好,我疏忽了你心里的想法;我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以为照顾好弟弟,让你好好休息,就是对你最好的呵护。” “我没事的。”她仍在逞强。“也许是产后不适应,过阵子就没事了。” 他从她面前站了起来,坐到了她身边“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看着你的忧伤,我却无能为力,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 听他说出这么露骨的话,令她震撼,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任何爱她的话。 他懂她的惊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几年来,我为了工作,牺牲了你的幸福,直到你离开,我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没有你的日子,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斗赢了邓子豪又如何?我坐上接班人的位置又如何?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只想要平平凡凡跟你过日子。”他的话铿锵有力,却也有股柔情。 第十八章 她终于对上了他那盛满忧虑的瞳眸,两人之间是靠得如此近,近到可以感受到那悲伤的氛围。 “你的事业心一向重,你现在只是一时觉得对我有愧疚,要你一辈子在邓子豪面前抬不起头来,我想你心里一定有怨的。” “不会的。”看着她,几次想要抱抱她、吻吻她,可是每次都压抑着心头的欲望,就怕她产后身体太虚。 “是我先对你告白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跟你的感情是我强求来的,我不会为难你,你也不用在乎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怡伶。”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不是这样的!要不是有你,我这辈子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真爱。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努力和佳柔撇清关系,为的就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是你对我的道义责任。”她闷在他怀里,冷冷的胸口逐渐感受到那厚实胸膛中的暖意。 “不是的。”他再次用力否认。 “那么你为何从来没有说过”她顿了顿,吞下到嘴的话。 “你这傻瓜。”他将她搂抱得更紧,明白她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如果我不爱你,我会直接跟佳柔结婚;如果我不爱你,为什么要买下这间房子?如果我不爱你,在你离开之后,为什么我连奋斗的动力都没有了?” 连迭的追问让她渐渐松开了心里的结。“我内心很不安。” “我明白。都是我不好,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没有给你十足的安全感,都是我的错,我们结婚吧。”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止了,因为他那句“我们结婚吧”让她只能呆呆地窝在他怀里。 他这是在跟她求婚吗? 早晨的阳光洒入房里,映照着她的脸,那气色明显红润,脸也圆了一圈,小嘴一张一合间,是那么的惹他情动。 他唇角勾起微笑,双手抵在枕头两边,弯下身躯,就这么吻上了她那小巧的嘴。 “你别这样”她的双手抵在他胸前,原本沉静的双眸被他的热吻激起了涟漪。 心结解开之后,她不再失眠,不再食不知味,也不再动不动就掉眼泪。他的求婚像是神奇的魔术,只不过她还没有点头答应。 “怡伶,我好想你。”他在她唇上低喃。 她向来无法抵抗他的魅力,更何况是如此激情的热吻,让她全身霎时虚软无力。 他唇舌的吸吮间饱含对她的思念与热情,从浅吻到深吻,再到细细啄吻,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稍稍离开她的唇。 “你”她喘着气,双眼迷蒙。她也好想他,只是不管心情再如何澎湃激动,她都要努力抑制下来。 “你一定无法想像这八个多月来我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他真想一口咬下,却只能压抑满腔的热流。 她又推了推他。“你别这样。”现在的他,动不动就在她耳边说情话,让她完全招架不住。“我们不可能的。” 他的左手抓住她的右手,右手抓住她的左手,将她双手轻轻搁在枕头的两侧,箝制住她小手的妄动。 “哪有什么不可能。难道你还想偷偷离开我?” “放开我,这样我没办法说话。”他那充满男性气息的呼吸干扰着她的思绪,她的脑袋已经严重当机了。 “我不要。你上次偷偷离开我,他们那几个烂人竟联合起来骗我,万一你又消失不见,那我该怎么办?”邓子弦一脸恐慌。“你会不安,我也会害怕,害怕哪一天你又突然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已不再隐藏心里的话,总是把对她的感情赤luoluo地展现出来。 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气定神闲的他竟会有这样慌乱的时候;原来不安的不只是她。 “你明明知道我们不适合,所以那时你才会跟佳柔交往。我们的感情始终见不得光。”她幽幽说着:“否则我何必离开?我不想跟你们邓家人对抗,也不想影响你的事业,我更不想嫁入豪门。” 他放开她的手,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她挣扎着,想抗拒他的温柔。 “嘘,别动,只要抱一下就好。”他抚着她的发。 她心软了,只能任由他抱着。“你该回去上班了。”她再三催促。 “我当然会回去上班。不过,你得答应我,再也不会偷偷溜走,再也不会自己躲起来胡思乱想。”他将她搂得更紧。“你真的很狠心,竟然说走就定,完全没有顾虑到我。”他摆低姿态,就是想勾动她的恻隐之心。 “我哪有偷偷溜走,我一直都住在你买给我的房子里,是你自己说要和我住在一起的,结果呢?你根本没来过。”她反将了他一军。 “我”他语塞。“怡伶,我们结婚吧,否则我真的没办法安心。” 她的心动摇了,但还是没有松口。“你天生就是个领导者,不该埋没才华。” “以前我也这么想。可是,这段没有你的日子,我发现我已经完全失去奋斗的勇气。” “你一步步从基层做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鼎盛的执行长;而你爸爸更是积极在培养你,你不能让你爸爸失望。”现在情势正好相反,变成是她在劝他,因为不想看到他失志消沉。 他笑了。“那些雄心壮志、理想抱负,我现在觉得那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不想再过着勾心斗角、没日没夜的生活,也不想再当什么执行长,我只想跟你过简单平凡的日子。” “你有这个能力和才华,也有传承你爸爸事业的责任,就这样放弃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她真的很矛盾,既想要他多陪她,又想他能发挥所长。女人的心呀,连她自己都弄不懂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有你和弟弟呀。”他说得很是满足。 “你”她气恼极了,尤其此刻被他这样抱着,纵使心里有再多规劝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放心,再怎么说我还是邓家长孙,爷爷绝对不会赶尽杀绝,否则颜面上他会挂不住的;我副总的位置还是可以坐得很安稳,要养活你和弟弟不成问题;更何况,我爸爸留下那么多遗产,只要不是太挥霍,够我们过三辈子了。” “我不想过那种被关在笼子里的生活,也过不惯上流社会的生活。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嫁给你。”她虚弱地挤出一丝苦笑。 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我不逼你。等你坐完月子,我们再慢慢谈。” “我们的身分背景太过悬殊,我想这应该没得谈了。就算我答应了,你家里的人也会反对,我和你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她眼眶中的泪悄悄流淌下来。 他察觉了她的悲伤,很是惊慌,用拇指轻柔地抹去她的泪水。“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你不想结婚就不要结婚,你要我认真工作我就认真工作,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叫她不要哭,偏偏他说出来的话是那么令她感动!这个一向眼高于顶、自负又聪明的男人,如今却是这般温柔贴心,让她多么不舍。 只是,她真的可以和他一起生活一辈子吗?幸福会不会在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邓子弦的家位于天母的精华地段,是栋三层楼透天别墅,有前院、后花园,更有着可以容纳三辆车的大车库。然而,这样宽阔美好的空间,却显得空旷死沉。 也不过是晚间八点,这个家却已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让他觉得很不习惯,已经开始想念儿子的哭闹声了。 他的么弟整天流连在外,不到深夜不会回来;大弟嘛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待在房里当宅男。 自从父亲骤世之后,母亲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悲伤中走出来,现在已经能说会笑了,有时还会跟姐妹淘去喝下午茶,生活总算渐渐恢复如常。 他敲敲母亲的房门。“妈,是我。” “进来吧。”邓母的声音中明显有着笑意。 他一打开房门,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在上演台语连续剧。 “妈,在看电视呀。”他在母亲身边坐下。 “是呀,无聊嘛,只好看电视打发时间。”邓母干脆把电视关掉。“你们都不陪我,一个比一个忙,我若想跟你们聊天,恐怕还得跟你们预约时间,不知道生了你们三个儿子有什么用。”邓母瞪了儿子一眼。 “妈,是我们不好。”他只好乖乖被念。 邓母一向温婉,可是这会脸色却不大好看。“儿子大了,就不要妈妈了,还是嫌妈妈老了,你什么事都不肯跟妈妈说?”邓母说得很哀怨。 “妈,我”这就叫作贼心虚吗?在妈妈那探视的眼光下,他居然编不出任何理由。 三兄弟里,他跟母亲的感情算是最亲近的;往常他工作忙,无法陪妈妈吃晚餐,但不管前一晚他有多累、多晚才入睡,他都会每天一早陪妈妈用早餐。 所以当他说出要跟王佳柔分手时,母亲也只是流着泪感叹,并没有太多坚持及干涉。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一直在请假,好几天都不见你回家,你要不要跟妈妈说?”邓母轻声哄着,好像眼前的儿子还没有长大似的。 他苦笑,幽幽叹了口气,决定坦白招供。“我女朋友为我生了一个儿子,这几天我都在照顾她。”最近的他,就算回家,也是匆匆忙忙的,难怪母亲会抱怨连连。 听他这么说,邓母却毫不惊讶,只是唇角扬得老高。“你终于肯说了。” “妈,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佳柔都告诉我了。我在等,等你什么时候亲口告诉我这件事。”邓母虽不满,却没有半句责备。 “这个佳柔,嘴巴那么大做什么。”他嘀咕。 “你还敢怪佳柔。你都跟佳柔分手了,人家佳柔不但没有怪你,还时常来陪我这个孤单老人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妈呀。” “妈,我心里当然有你。相信佳柔一定已经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你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要怎么告诉你呢?”因为还不知道母亲对这件事的看法,加上他不想跟怡伶之间再有任何波折发生,所以他一直在等适当的时机。 “那可是妈妈的第一个孙子。况且你跟她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介绍她给妈认识吧,妈想要去看孙子。”邓母深深打量着儿子。 “妈,不行啦,我怕会吓到她。”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你这样说,好像妈妈长得很恐怖,还是妈妈脾气很不好,怕妈妈会破口大骂?” “不是啦。只是她根本不想嫁给我。”这是事实。 “孩子都生了,难道孩子不用报户口吗?你放心,妈不会为难她的。” “妈,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你会马上同意;只是,她有心结在,我不想给她压力,万一她带着弟弟跑掉就惨了。我真的无法做出任何冒险的决定。”邓子弦很为难的说,一副既爱又担心的可怜模样。 邓母在听见他这么说之后,反而笑了。“你真的是我儿子吗?向来自负到像是把全天下都踩在脚底下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妈。”他有着微微的难为情。“你别笑我啦。”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她,爱到连自己都失去了。”邓母拍了拍儿子的肩,有着无比感慨。 “是呀,失去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已在不知不觉中爱她这么深,我宁愿就这么顺着她的意思,也不想冒任何风险。” 终章 看他患得患失的模样,邓母连连摇头,外加不舍。“如果你爸还在的话,绝对会反对这件婚事;可是你爸不在了,你想怎么做就尽管去做吧。” “妈”他好感动。 “我看,你还是让妈妈去跟她谈谈。你就告诉她,我想看孙子。妈妈先释出善意,让她知道我不是个恶婆婆。不管她的家世如何,她已经替我们邓家生了儿子,我们不能亏待她。” “妈,你别急,我先去探探她的意思,好吗?”他真怕妈妈会搞砸一切。 “好。那你快点,我等不及要抱孙子了。”邓母催促。 在他的计画里,或许再等个半年一年,才会告诉母亲这件事,没想到却被佳柔打乱了计画。 只是,现在佳柔有怡伶当靠山,根本不怕他;看来他的地位是直直落,再也不是那两个女人心目中的天神了。 不过,没关系,没地位就没地位吧。一想到怡伶和儿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周末下午,陆怡伶和邓子弦在家里为儿子庆祝满月。 由于孩子还没取名字,所以他们只能喊他“弟弟”这个乳名。 小娃儿长得快,从出生时的三千公克到现在已经是六千公克的小小壮丁了;而且不管大人们如何吵翻天,他还是睡得香甜。 来祝贺的除了杜晓山、冯柏楠,还有王佳柔,最重要的是邓母也来了。 陆怡伶简直无法相信像邓母这种出身豪门世家的贵妇,竟然不反对她和邓子弦在一起。 邓母一来,就一直逗弄着小金孙,笑得合不拢嘴,直到弟弟喝完母奶睡着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来到陆怡伶身边。 邓母买来许多礼物,从弟弟的衣服到日用品,还有给陆怡伶的各式补品,最重要的是那颗闪闪发亮的大钻戒。 “怡伶呀,这个见面礼,你一定要收下,代表我这个婆婆的心意。”邓母没给陆怡伶拒绝的机会,一开口就以婆婆自居了。 “这”陆怡伶看着那颗价值非凡的钻戒,摇了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啦。”王佳柔在一旁鼓吹着。“邓妈妈人很好,你要是不收,邓妈妈会很难过的。” “是呀,你就收下,不然我真的会很难过的,我真的很喜欢你来当我家媳妇。”邓母早被王佳柔洗脑了,对陆怡伶的委曲求全有着深深的好感,还有源自于内心的疼惜。 陆怡伶看了邓子弦一眼,在他眼里看到了渴望。她其实很为难,如果她不收下,可能同时伤了邓母和邓子弦的心。 “伯母,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我会留给弟弟娶媳妇时用。”陆怡伶笑说着。 陆怡伶原本很担心,不断想像着连续剧里的剧情——邓母在知情之后,定会大力反对,甚至可能抢走她的儿子。 没想到她担心的事不但没有发生,邓母还以那最柔软的女性特质对她嘘寒问暖,让她感受到最真实的疼爱。 看到陆怡伶收下钻戒,邓子弦终于松了口气。 “还叫什么伯母,该叫一声妈啦,不然以后弟弟要怎么叫我奶奶。”邓母笑说着。 “我”陆怡伶面有难色,表情很是尴尬。 “妈,别逼怡伶嘛。”邓子弦出声缓颊。 “笨儿子,我这是在帮你耶。”邓母瞪了儿子一眼。“不然要拖到何时怡伶才肯嫁给你。” “邓妈妈,子弦还一直怪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我的鸡婆,这会你就会少掉怡伶这个好媳妇了。”王佳柔赶紧转移话题,替陆怡伶解围,同时不忘赞美自己。 “佳柔最乖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邓妈说,邓妈一定当你的靠山,子弦不敢怪你的。”邓母说。 大家就这样说说笑笑,融合成一片。邓子弦特地请饭店主厨送来一桌五星级台菜料理,当然还有满月必备的麻油鸡、红蛋以及油饭。 三个男人喝着酒,三个女人话家常,气氛和乐融融。 说着说着,邓母又将话题绕回到陆怡伶身上。“怡伶啊,你放心,我绝不会委屈你的,我会去跟子弦的爷爷说,就找个好日子替你们公开举行婚礼,一定要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伯母,可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要嫁给子弦,我”陆怡伶很为难,拚命对邓子弦眨眼示意。 尽管邓母人很好,但她还是对那样的豪门世家有着严重的惧意;她不想住进那豪宅里,过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有最起码的尊严,她过不惯那种穿名牌吃美食的日子,她得要呼吸自由的空气,才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妈”邓子弦正待要开口,不知怎地,弟弟竟号啕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像是被欺负得有多惨。而事实是,小壮丁只要一哭起来,声音就是这么惊天动地。 “唉呀,怎么哭了?”邓母连忙过去抱孙子。“奶奶秀秀哦。”接着闻到了臭臭的味道。“唉呀,弟弟便便了啦。” “妈,我来。”邓子弦连忙走过去,熟稔的抱起弟弟,然后走回房间去。 “没想到子弦还会替弟弟换尿布。”邓母啧啧称奇。 “伯母,子弦可厉害了,他什么事都会做,连替弟弟洗澡都难不倒他。”杜晓山出声赞美。 “没错,子弦真的很令人刮目相看。”冯柏楠也跟着说好话。 “我进去帮他。”被邓母这么一说,陆怡伶很不好意思的连忙走回房间,也幸好弟弟这么一哭,刚好解除了她的尴尬。 看着邓子弦俐落的更换尿布,她的唇角扬起幸福的笑意。 这一次,老天爷很厚待她,不但给了她一个白胖小子,还给她这么好的男人。幸福握在她手中,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 她走上前,在他替弟弟换好尿布并且穿妥衣服、将弟弟抱在胸前时,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她将脸贴在他那宽大的背上,听着弟弟思思呀呀的叫着,她喃喃地说: “子弦,谢谢你。”他没有这她,给她完全独立的空间;他也很了解她,完全顺着她的心意。 邓子弦转过身来,一手抱着弟弟,一手将她拥进怀里,在她唇上印下一记吻。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爱你,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幸福,我们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弟弟张大双眼,好奇地看着他们。 她毫不犹豫地回应他的吻。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呀,只是,她还是没有勇气答应他的求婚。 也许等弟弟周岁以后吧